新地理经济

地理信息已经广泛的嵌入我们的生活方式，从经纬度和门牌号上延展出更大的平台价
值

成远/文

在信息过剩的时代，我们或多或少都应该思考一下如何整理信息才更加经济，比如整理什么
信息才是投入最少、回报最多的工作；哪些信息是最具有延展性，可以发展为平台级应用的
基础信息？回归本源，还原人们的生活方式是回答上述问题的一个有效方法，就像当我们发
现手机成为人们移动状态下获取信息的首选方式时，一些伟大的商业机会就此诞生一样。越
是接近人类基本生活和世界基本构成要素的东西，就越容易找到这种本源。

观察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周围的世界，会突然发现大部分事情其实都和地理相关。地理信息对
我们生活的影响之深其实已经达到了让我们太熟悉而无意识的程度。谷歌地图技术总监李羲
骄傲的说，2008 年谷歌地图没有错过我们国家发生的任何一件大事，这里包括雪灾、春运、
地震、奥运等，而到了今年，年初的短短两个月就推出了情人节、电影赤壁地图等事件性的
地图，赚足了人气和口碑。

在感叹谷歌地图团队推出产品的速度惊人的同时，我们也意识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一
切皆地理”，地理信息不仅是经纬度和门牌号，借由这些坐标或者这样一种基于位置的信息
分类、组织方式，我们建构着丰富多彩的生活。地理信息中蕴含的巨大价值也缺乏足够的认
识和理解，但无论怎样，地理信息已经深刻改变了我们的媒介、商业和社会。

信息地理学的价值

自从互联网和搜索引擎革新了媒介的形态，我们认识世界──获取信息和组织资讯的方式就
发生了重大改变。譬如报纸的衰落就告诉我们，实时的新闻资讯更适合在传播成本几乎为零
的互联网、移动互联网上发布，而经过编辑精选的杂志内容暂时没有受到冲击反而有部分提
升了价值，正是因为报纸近些年的衰落造成了短时期内的信息混乱。可见，人们依然对真实
的、客观和带有深入理解分析的资讯有强烈的需求，并愿意付出相应的费用，短暂的混乱并
不能改变人类对更加信息渴求的长期趋势。

同时，我们注意到这一趋势中蕴含的机遇和挑战，机遇当然是人类对真实信息的渴求更强烈；
挑战则是如何找到更好的组织资讯的媒介形态。这种媒介形态得以成立的必要条件是，它既
要满足人们对真实信息的渴求，又要能在被粘帖复制“灌坏”的媒体生态和被垃圾信息混淆视
听的新一代网民的注意力下脱颖而出。满足这些条件的关键是找到一个恰当的立足点作为基
础平台或者根本出发点，来整理一切信息，互联网技术和搜索引擎工具提供了强大的技术支
持，而立足点的选取则需要我们自己的判断。

在许多社会科学问题的研究中，我们积累了这样的经验：通常我们遇到问题都可以从历史事
实中找到答案，如果追问下去，答案慢慢就接近了地理事实，但很少能够再追问下去，在穿
过地理事实之后再找到相对前者更具解释力的事实就几乎不可能了。从信息学的角度看，地
理信息也是相对其他信息更具基础价值的信息，因为世界上 80%的信息是和地理信息相关
的。 借用麦克卢汉“媒介即信息”的说法，我们现在提出“地理即信息”的说法一点都不夸张，
地理信息在很大程度上可充当整理一切信息的最坚实的基础和出发点。
地理信息正在获得重新估值。随着互联网和搜索引擎技术的成熟，地理信息作为平台的价值
逐渐被技术工具所放大：首先是越来越多从事线下活动的网站开始对地理位置信息有需求；
其次是借助地理信息上负载的更多网民的数据，开发者可以更切合人们需要的进行快速的产
品开发，让这个平台的价值越来越大。我们可以说，地理信息正通过与人们的真实生活无限
的接近并发生结合，向着人们日常生活必经的一条信息桥和一座利润丰厚的金矿的目标前进。

日常生活必经之信息桥梁的比喻很适合地图搜索服务，它的基本功能交通查询满足了人们出
行的最实际也是最常用需要。“出门前，百度一下”或者上海人说的“出门前，先丁丁”已经不
是商家的宣传，而变为了人们的习惯。仅仅立足沪上的丁丁地图就有日均 45～50 万路线查
询和 80 万生活信息查询的流量，立足全国的百度地图、谷歌地图和搜狗地图更是在这个数
量上翻数十倍。上述应用的数量级已经向我们昭示，地理信息搜索服务就像手机满足移动中
的人们日常联系的需要一样，正在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经之路。

两股势力的延展

在这条大众生活的必经之路，即面向普通消费者的地理信息服务市场上，存在两股势力，他
们提供一样的基本服务──交通查询，而从上层建筑──生活信息服务看，发展方向已经产
生了差异。两股势力之一是做搜索引擎出身的百度、谷歌和搜狗等玩家，我们称之为通用搜
索玩家；另一类是做地理信息系统出身的以丁丁地图代表的垂直专业玩家。这两类玩家由于
背景出身不同，实力大小不同，最终会走出不同的两条道路。

谷歌地图的技术总监李羲指出，谷歌地图这一产品的发展和完善，在很大程度上是贯彻了谷
歌搜索引擎的改善方法，比如通过用户查询记录分析出哪些位置点是最受欢迎的，从而在搜
索结果中按照排名机制自然靠前，这是典型的搜索引擎改进方式。这当然和整个谷歌公司是
由搜索引擎技术起家有关，搜索引擎的使命是解决好网页链接的排序。在互联网普及，城市
化进程不再像中国这样迅速的国家，网民会让基于位置的生活信息和网上信息保持同步，谷
歌只负责整理网上信息就完成大半任务了。李羲也承认，在中国如此迅速的城市化背景是对
谷歌地图以及所有同行的挑战。

而丁丁地图的徐龙江认为，自己的商业模式定位在位置技术的本地生活平台，这种商业模式
在过去还没有人做过。比如谷歌地图和谷歌生活是分开的两个产品，但丁丁网是把地理信息
搜索和生活信息搜索两套引擎无缝连接在一起。徐龙江这样做的根据是现实生活所需要的信
息绝大部分和地理相关，如果拥有一套地图搜索引擎，我们就可以把基于位置的各种各样的
生活信息穿插在一起，提供一个完整的基于位置的本地生活解决方案。

目前的地理信息搜索领域的两股势力都有十年以上的行业积累，谷歌有超过十年的搜索引擎
技术积累；做“地图+生活”整合解决方案的丁丁地图等公司也具有 10 年以上 Web 地理信息
系统的专业积累。因此，两股势力虽然目前看起来，实力相差悬殊，但聚焦在地理信息搜索
这个垂直领域来看，他们都代表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内行业的发展方向。而在他们之前或之后
出现的不少电子地图厂商实际上都偏离了直接面向 C（消费者）的模式，比如 Mapbar 和
Mapabc。

目前的格局已经为未来的发展初步部下棋子。走自上而下路线（从通用搜索进入垂直地图搜
索）的百度、谷歌和搜狗地图搜索集团，会借助背后强大的搜索引擎技术和庞大的数据资源，
让搜索结果变得更令用户满意。譬如谷歌地图将更多数据开放给用户，当你搜索“北京餐馆”
的时候，你能马上获得全北京餐馆的分布图，这一图象甚至能为商家选择开店位置提供决策
依据。同时，谷歌地图的平台功能还体现在对合作网站的支持：他们可支持一个用户在自己
的网站上用谷歌地图开放的功能标注某个位置的地图信息，并允许日均 5 万次的访问，有特
殊需求的用户会有付费的额外服务。目前已经有 20 万个以上的网站使用了谷歌地图的开放
平台功能。

而以丁丁地图为代表的本地生活解决方案提供商，则利用地理信息搜索带来的流量开辟了找
房子、找工作、二手交易、婚介等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信息服务。所有这些服务都离不开位
置信息，而且加入位置信息往往能提高服务的质量。不仅如此，丁丁地图还进一步发挥数据
和编辑的力量，制造出各种“美食地图”、“旅游地图”和“时尚购物地图”等，更全面和深刻的
“嵌入”用户的生活方式之中。从某种意义上说，丁丁地图正在变成一个本地化的“电子地图
+谷歌生活+百度知道+精品购物指南”。

嵌入式收费站

谈到地理信息服务的商业模式，不得不说一个我们谈论媒介价值时经常提到的概念──“嵌
入”。当一种媒体或者工具“嵌入”到我们的生活方式之中，这种工具的价值就会随着这种生
活方式携带的巨大社会力量获得价值放大。一个极端的例子是巴菲特的比喻“ 必经桥梁的收
费站是最好的生意”，分众传媒则是一个现代媒体版的“桥梁收费站”的例子。这一比喻给人
们的启发在于，一旦你在一定范围内的市场上取得了主导地位，而且这个市场又不是太小─
─最好和每个人每天的生活都相关，那么你就获得了一桩绝好的生意。地理信息搜索就是这
样一桩“嵌入生活方式”的好生意。

商业模式上，两股势力也会因为侧重不同出现差异。通用搜索引擎做的垂直地理搜索，如果
以竞价排名模式卖位置展示广告，主要客户也很可能和通用搜索引擎的客户雷同。由于通用
搜索的主要客户是一些制造企业、网站等地域概念不明显的商家，这导致在它们的广告位置
可能比较容易销售出去，但效果可能会打折扣。

而和本地生活资讯很好结合的丁丁地图类的搜索引擎，由于从一开始就是作为一个位置点上
的 B（商户)和 C（消费者)交互的工具来搭建的，所以自然会吸引大量提供本地生活服务的
商家。丁丁地图的销售团队从 2008 年初的从无到有到达到 1000 万的销售额只用了短短一
年时间，主要收入就是靠商家按每个位置点最少 2000 元来付费做到的。徐龙江比较自信
2009 年丁丁的收入会再翻番，这源于其商业模式建立于商户抵达用户的必经桥梁，逻辑是
完全通顺的。

随着生活信息服务领域垂直搜索的发展，问题和风险也慢慢暴露出来。目前在垂直搜索领域，
我们已经看到不少法律纠纷，主要问题都是垂直搜索抓取某些大的内容提供商或者以中介为
商业模式的网站的信息，后者认为垂直搜索使用了其信息却不增加自己的收入，导致后者给
前者打工。在地理信息搜索领域这种矛盾虽然还不明显，但随着地理搜索越来越进入生活信
息服务领域，问题也会出现。法院的判决目前并没有给出非常确定的支持前者还是后者的态
度，但长期趋势无疑是让消费者获益更大的模式会得到支持。

不过目前的一个情况是，没有地理搜索做基础的生活信息搜索更容易被同业提起诉讼，而有
地理信息做为根基的信息源往往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撇清抓取其他网站信息的嫌疑。这样来看，
生活信息搜索和地图搜索相结合模式，在现阶段又多了一层意义。而放在更广阔的维度下审
视，行业里面的商业竞争和法律纠纷会令我们联想到，其实所有信息服务产业都和传媒产业
有相同属性，必须确保内容来源的纯粹性，就像保护正版一定是终极目标一样，真实、客观、
不受其他利益干扰的信息，是所有信息服务或者互联网商业模式的根基。无庸置疑的是，这
种根基的落脚点越是接近人类生活和世界基本构成要素，它未来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性就越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