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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玩物

深夜,一辆疾行的汽车,往台北阳明山的方向驶去

   “老陶,这么晚了,还要你从南部连夜开车回来,真是过意不去!可是明天
是彻儿的生日,我答应过他,一定赶回来陪他,偏偏又被事情耽搁了,所以只好
劳烦你连夜赶回来。 ”

  坐在轿车后座的叶秉天,歉然对自己的司机陶铭说道。

  他是个谦和有礼的人,三十岁靠着油品的生意白手起家,经过十多年的耕耘,
如今已拥有不小的规模,称得上是全台数一数二的油品大厂。

  他出身贫困,深知穷人的辛酸与无奈,所以当他飞黄腾达之后,并不因此仗
势凌人。反而极为体恤下人,即使对打扫的欧巴桑也相当客气,正因为如此,叶
家的下人,才会一心一意为叶家卖命,即使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

  而陶铭 ——正是其中最好的例子。

   “老爷,您说哪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明天少爷生日,他一定很希望您能
回来陪他,要是他明天醒来看见您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陶铭笑着回答。

   “是啊! ”想起自己年近三十五,才生下的宝贝儿子 ——叶定彻,他不由得满


心疼宠。   “那孩子最固执了,再加上我们太过宠溺,已经被我们惯坏了,要
是他发现我没遵守约定赶回来,大概会气得好一阵子不跟我说话,那我可就惨了。
哈哈 ……”

   “是啊! ”陶铭也陪着叶秉天干起笑。

  就在此时,忽然 “吱 ”地一声

  陶铭突然紧急煞车,叶秉天一时没坐好,差点滚下座椅。

   “老陶,怎么回事? ”他立刻坐正身子问。

   “老爷,对不起!前头的路中央,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一根大木头挡住,刚
才差点撞上去,幸好我紧急踩住热车,才没撞到那根木头。 ”

   “喔? ”叶秉天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前头的路中央,的确有根一人合抱粗木头,
横躺在马路上,要是刚才就这么一头撞上去,那可就麻烦了。

   “老爷,您先在车上等等,我下去把那根木头移开。 ”陶铭说完,立即开门下
车。

  不料他才刚开门跨出车外,路旁的草丛里立即冲出四、五个男人,将他和轿
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做什么? ”陶铭紧张地问,他明显感觉得到,这群人
来意不善。

  留在车内的叶秉天,不安的探头观望着,幸好先前陶铭将车门全上锁了,唯
一能进人车内的门,就是司机座位旁的车门,而现在正被陶铭用身体护卫住,那
群人一时半刻间,还无法闯进车内。

   “我们是拦路英雄,把你们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 ”带头的抢匪凶狠地大喝。

   “我 ……我没有钱呀! ”陶铭虽然害怕,但还是紧紧的护着车门,不让抢匪有
机会进人车内。

   “我知道你没有钱,但车里的大老板有,叫他把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 ”另
一个抢匪亮出刀子,暗示他最好乖乖听话。

   “我们 ……我们老板身上也没有带钱,我们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 ”陶铭撒谎


道。

  其实叶秉天身上不但有钱,还有值钱的股票和房地契,这是他今天从保险箱
领出来,准备明天当成儿子的生日礼物,以他的名义存人另一个保险箱。

  要是被抢匪知道,车上有值钱的东西,不全部抢走才怪。

   “你又不是老板,怎么知道他身上有没有钱?快把人拉下车,叫他把身上所
有的钱财交出来! ”

  抢匪头子喝令其他抢匪,把叶秉天从车上拖下来。

   “不要啊!我们老板身上真的没有钱 ——”陶铭急忙上前阻止,却被抢匪头子
一脚踢到一旁。

   “少罗嗦!滚一边去! ”

  抢匪们粗暴地,把毫无抵抗能力的叶秉天拖下车,粗声喝令: “把钱给我交
出来! ”

   “我 ……我没有钱! ”叶秉天紧紧护住胸前黑色的软皮皮包,不肯将属于儿子
的财产,交给这抢匪。

  然而他这个举动无异告诉人家,他的钱放在哪里。

   “钱就在那个黑色皮包里,大家快动手抢! ”

  抢匪头子一声令下,一群抢匪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抢夺叶秉天怀中紧
抓的皮包,他当然极力反抗,那帮凶恶的抢匪就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不要!不要抢我们老板的东西,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

  忠心耿耿的陶铭扑过去,紧紧抱住叶秉天,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不让他被
那帮坏人殴打。

   “老陶 …··”叶秉天感动的落下泪,所谓患难见真情,这时候他才真的明白,
陶铭是用生命在保护他。

   “少废话!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不然我就宰了你! ”抢匪老大凶恶大吼。

   “不让、不让!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些混混,伤害我家老爷! ”

   “妈的,你简直找死! ”

  抢匪头子气坏了,他抽出藏在腰间的水果刀,用力往陶铭的腿上刺去,鲜血
立刻顺着刀柄流下。

  叶秉天见了,焦急的大嚷: “老陶,你别管我了!快走 ——”

   “不!我绝不走! ”陶铭虽然受了伤,但仍不愿抛下叶秉天独自逃走。

   “没见过你这么顽固的人! ”抢匪头子被他的固执惹恼,抽出利刀再度刺下,
并且毫不留情的转动刀柄。

   “啊 ——”椎心刺骨的痛楚,让陶铭无法克制地仰头惨叫。

   “老陶!住手!你们听到没有?快住手!老陶,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

  无论叶秉天怎么制止,抢匪仍不为所动,很快的,陶铭的腿上已沾满令人怵
目心的血迹。

   “让我一刀送你上西天吧! ”
  抢匪头子狰狞的举高手里的刀,正准备一刀刺向陶铭的心脏时,忽然 ——由
远处投射来强烈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呜噜的警笛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抢匪们听到由远而近传来的警笛声,纷纷
作鸟兽散。

   “是警察!大家快跑! ”

  原来这条山路经常发生拦路抢劫的事件,因此警方加强巡逻,不意竟救了叶
秉天和陶铭的性命。

  叶秉天撑着遭到殴打、疼痛不堪的身体,匍匐爬到陶铭身旁,用力摇晃他并
喊道: “老陶,你怎么样?警察来了,我们没事了! ”

   “老爷 ……您没事 ……真是 …··太好了! ”陶铭断断续续挤出这句话,头一扭,


就昏过去了。

1) “林医师,老陶要不要紧? ”

  医院的病床边,围着一些关心陶铭伤势的人,一等医师检查完毕,叶秉
天的妻子江秀莲,立刻忧心忡忡的间道。

   “这 ……”林医师推推眼镜,老实告诉她: “他右脚的脚筋被割断了,虽
然不至于有生命的危险,但是这辈子都无法复原。也就是说,他会变成跛
子! ”

   “跛子?! ”江秀莲捧着心口惊嚷。 “那 ——他还能继续开车吗? ”

   “我想 ……恐怕是不行了。 ”

   “天哪! ”江秀莲美丽的脸上,霎时充满了哀伤与怜悯。

  陶铭是以开车维生的,要是不能开车,那他该怎么办?他的老婆已经过
世,留下一个小女儿要养呀!

  叶秉天安慰妻子。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陶的后半生,我一定会负责到
底,毕竟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

  叶秉天只受到轻伤,检查、擦药后,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蹲了下来,注视傻愣愣站在病床边、还紧紧握住父亲大手的小女孩,
温柔的问: “你就是老陶的女儿 ——涓陵吧? ”
  年仅五岁的小女孩,望着眼前面容和蔼的伯伯,呆愣地点点头。

   “听说才五岁而已,长得真可爱,这么清秀、漂亮。 ”

  江秀莲抚摸她柔细的发,望着她粉嫩的脸颊和红润的樱桃小嘴,简直像
洋娃娃一样可爱,心里疼爱得不得了。

  陶涓陵点点头,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虽然她的父亲陶铭,在她出生以前就在叶家工作,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叶秉天夫妇,不由得有些怕生。

  叶秉天看出小女孩心中的恐惧,柔声安抚道: “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如果你喜欢可 以喊我叶伯伯。 ”

   “是啊!如果不反对的话,就喊我叶妈妈好吗? ”

  她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江秀莲见过许多朋友的小孩,但没有一个
这么得她的缘。

   “叶伯伯,叶妈妈。 ”小女孩乖巧的喊道。

   “好,好! ”叶秉天笑呵呵地摸摸她的头,开玩笑地说: ”小陵好乖,要


不要当叶伯伯的媳妇儿呢? ”

  他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妻子江秀莲立刻认真地附和道: “对呀!
等小陵长大以后,当叶伯伯和叶妈妈的媳妇好不好? ”

   “媳妇? ”小娟陵眨着水汪汪的大眼,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们天真问: “什
么是媳妇呀? ”

   “媳妇的意思,就是等小陵长大以后,嫁给叶伯伯和叶妈妈的儿子 ——
定彻哥哥做妻子,那你就是叶伯伯和叶妈妈的孩子,和爸爸一起住在叶家,
一辈子都不离开了。 ”江秀莲耐心解释道。

  她实在爱极了这个粉雕王琢的小娃儿,恨不得她立刻成为叶家的一份子。

   “使不得!老爷、夫人 …··万万使不得呀 ——”

  陶铭刚刚苏醒,听到主人的话,顾不得身上的伤,惶恐地想阻止,却险
些滚下床。

   “老陶,你醒了?正好!我和秀莲才刚决定,要把小陵订下来,当定彻
的媳妇儿,以后你和我就是儿女亲家了!我看 ——你就留在叶家,永远别离
开了。你说好不好? ”

   “是啊!老陶,我和秉天都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你为了救秉天的性
命,因而受到这么重的伤,我们只能这么做,算是回报你对叶家的恩情。 ”

   “老爷、夫人,老陶所做的,都是老陶应该做的,老陶对叶家没有恩情,
请老爷夫人收回这个念头!咱们涓陵只是个平凡的小丫头,定彻少爷是人中
之龙,我家涓陵实在配不上呀 …,··”

  江秀莲立刻轻斥道: “胡说什么!小陵乖巧可爱,哪点配不上定彻?等
你出院之后,马上和小陵搬进叶家,以后定彻有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
的,小陵都有一份,等涓陵大学毕业之后,就嫁给定彻为妻,我们就这样一
言为定了。 ”

  她取下挂在自己颈项间,翡翠观音镶白金的项链,改挂在涓陵小小的脖
子上。

  这条翡翠观音项链,是叶妈妈嫁给叶伯伯时,叶妈妈的妈妈送给我的嫁
妆,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当做我们叶家给你的信物,你要好好保存,将来才
能做定彻哥哥的新娘子喔! ”

  涓陵低头望着自己脖子上,看来十分贵重翡翠项链,战战兢兢地伸手抚
摸。

   “好漂亮喔! ”

  翡翠观音才拇指大,通体翠绿,白金底座边缘还镶着耀眼的碎钻,相当
高贵雅致,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不由得看傻了眼。

   “老爷、夫人,行不通呀, …··”

  陶铭从没想过,自己打小侍奉的少爷,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女婿。

  他是个脚踏实地、安分守己的人从没想过要一步登天,这种事情对他而
言,不惊喜,而是惶恐呀!

   “老陶,别再和我争辩了!我和秀莲心意已决,我们不会亏待小陵
的。 ”叶秉天疼爱的揉揉娟陵的小脑袋说道。
   “是啊!我们一定会好好疼爱她,就像对待定彻一样。 ”

  陶铭眼看争辩不过他们,只能轻叹一口气说: “如果老爷和夫人坚持这
么做,老陶只能感谢老爷和夫人抬爱!不过 ——我有个请求,希望老爷和夫
人,别让我们享有特殊待遇,让我可以继续在叶家工作。

  无论小女将来有没有福分,成为叶家的少奶奶,在那之前,我希望我和
她还是维持目前的身分,我不希望让人以为,我陶铭借着女儿和叶家的关系,
在叶家白吃白喝享清福。至少在涓陵嫁人叶家之前,我绝对不想让人这么以
为! ”

   “这 ……唔,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不过要
是将来小陵真的嫁人叶家,到时你可别推辞,一定要跟着小陵一起搬进来
喔。 ”

   “是。我知道了! ”

  于是陶铭在伤势痊愈后,便在叶家夫妇的安排下搬进叶家。

  不过,他坚持不住豪华舒适的叶家大宅,而和其他佣人一起住在后院的
小木房里。

  叶秉天夫妇拗不过他,只能点头应允。

  由于陶铭右脚残废,无法开车,叶秉天特地任命他为叶家的管家,管理
叶家所有的大小事务。

  对陶铭而言,和叶秉天夫妇的那场约定,他只当是雇主的一句戏言,生
性朴实的他,一心只想做好目前的工作,直到娟陵平安长大,没想到要利用
她攀龙附凤。

  如果这些年间,她与少爷互生情意,他不会阻止;但若是她与少爷无缘,
那自然是最好的!

  虽然承蒙老爷、夫人看得起,想和他结为儿女亲家,但叶家不是普通人
家,像他们那种豪门巨富,终究不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高攀得起的,他宁愿
女儿嫁给普通一点的平凡人,也不愿她嫁人豪门,被那些势利的上流社会人
士瞧不起呀!

  再说定彻少爷没见过涓陵,也不知道他对涓陵的观感如何?或许根本不
喜欢她呢!
  他想到女儿茫然未知的将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相对于陶铭的担忧,叶秉天夫妇就完全没有这个困扰了。

  他们满心欢迎陶铭父女搬进叶家,因此在陶家父女刚搬进来的那天,他
们就迫不及待把儿子找来,想向他介绍这个家庭的新成员。

   “爸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

  被佣人找来的叶定彻嘟着嘴,正为了踢皮球的游戏被打断而不高兴。

  他今年十岁,比起同的孩子个儿高了些、智力也聪明许多,但是相对的,
脾气也大得多。

  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他,养成了小霸王似的牛脾气,要是有什么
事不顺他的意,就要闹得全家天翻地复,叫大家全部举手投降为止。

  叶秉天夫妇一直拿他没办法,偏偏他是独生子,要他们不宠也难呀。

   “定彻,爸爸介绍一个人让你认识。 ”

  叶秉天将躲在他身后的陶涓陵,推到叶定彻面前,笑咪咪地说: ”定彻,
她叫涓陵,是替爸爸开车的陶叔叔的女儿。从今天起,她和陶叔叔会一起住
在我们家,以后你就有玩伴了。 ”

   “真的? ”叶定彻是独生子,从小就很孤单,而佣人的年纪都很大,从
小就没有人陪他一起玩,眼前多了一个玩伴,他当然高兴兴。

   “定彻喜欢娟陵吗? ”江秀莲疼爱地问。

   “喜欢!她长得好可爱,像洋娃娃 —样。 ”

  叶定彻盯着陶娟陵白嫩可爱的小脸庞,忍不住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她微髯
的发丝,随即诧异地喊道: “好软,好像妈妈喜欢的丝绸喔! ”

  大家全被他可笑的话语逗笑了,正当气氛一片融洽时,叶定彻忽然抬头
望着父母,丢出一句疑问: “爸爸,涓陵到我们家,是要当我的妹妹、陪我
玩的吗? ”

   “这个 …··”叶秉天和妻子对看一眼,沉吟着思索,该怎么告诉儿子,他
们协议好的事。
  江秀莲温柔的一笑,在儿子面前蹲下,指着挂在陶涓陵脖子上的那条翡
翠观音项链,柔声问他: “定彻,你看到那条项链没有?那条是妈妈最喜欢
的项链,你记得吗? ”

   “我当然记得呀! ”只是那条项链,怎么会挂在她的脖子上?

   “那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把那条项链送给涓陵吗? ”

   “不知道。 ”叶定彻用力摇头。

   “那是因为妈妈把它当成订亲的信物,送给涓陵了。我们要涓陵搬进来,
不是为了要当你的妹妹,而是要 ——当你的太太。 ”

   “太太? ”叶定彻惊讶地张大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没错!你应该明白太太的意思,就是像妈妈嫁给爸爸一样 ——涓陵将
来,就是要嫁给你的。 ”

   “嫁给我?! ”叶定彻吓得倒退了一步。 “她? ”

   “对啊!以后涓陵就是你的未婚妻了,你高不高兴? ”

  高兴?他怎么可能会高兴?他刚被硬塞了一个未婚妻呀!

  这未免太夸张了!他才十岁而已,爸妈就擅自替他订下一个未婚妻,要
是这件事传扬出去,被大家知道了,他一定会丢脸到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来!

   “为什么我要娶她? ”他不高兴地问。

   “这件事说来话长!简单的说,是因为陶叔叔对爸爸有恩,而爸妈又很
喜欢娟陵,所以就 …··,总而言之,只要你娶了小陵,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了。你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叶秉天笑着回答。

   “不好! ”

  他很有个性的将头扭开,倔强的脾气表露无遗。

   “定彻乖,你听爸爸说 ——”

   “我不听!我不要! ”他不等父亲说完,就生气地跺脚大吼。完全不想
听父亲说话。

  他这模样,让叶秉天不由得动了气。

   “你不要也不行!爸妈已经和陶叔叔说好了,等你们长大就让你们结婚,
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了,不容许你闹脾气! ”

  父亲一旦板起脸,叶定彻还是会怕的。

  他怒瞪着父亲,却敢怒而不敢言,满腹怒气无从宣泄的他,只能将愤怒
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陶涓陵身上。

  他那怨恨的眼神,让陶涓陵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

   “都是你害的!你干嘛要来我家?我讨厌你!像你脸皮这么厚的女生,
将来一定嫁不出去,难怪你现在就来缠着我爸妈,要他们逼我跟你结婚!你
不要脸! ”

   “我不是 ……”

  陶涓陵再笨也知道自己被骂厚脸皮,她咬着红咚咚的小嘴,眼泪可怜兮
兮地挂在眼眶里,不敢落下来。

   “定彻!你 ——你这个孩子实在欠教训! ”

  叶秉天气坏了,高举右手用力挥下,第一次将巴掌打在自己儿子身上。

   “不许你说这种没教养的话!快向小陵道歉! ”

   “我不要! ”叶定彻捂着又红又痛的脸颊,像头受伤的小野兽,怨恨地
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大人,只会强迫小孩去做不想做的
事,你们都是大坏蛋! ”

  他嘶吼着冲上楼,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甩上门。

  他真的好生气,气父母,也气陶涓陵。因为她是爸妈为他订下的未婚妻!

  他不敢相信,这种年代竟然还有这种事?他居然得娶她,只为了回报她
父亲对他父亲的恩情!
  白鹤报恩的故事,早在很久以前就不流行了,他的父母居然还拿他的终
身大事当偿还恩情的工具,要他娶司机的女儿,叫他怎能不生气?

  他当然非常、非常生气,而他的怒气却无法对她的父母发泄,只能找那
倒霉的陶涓陵发威,谁叫她偏偏是他们为他订下的 “未婚妻 ”!

  不过他们别以为他真的会娶她,他会竭力反抗到底,绝不会听爸妈的话,
乖乖娶她为妻!  

  对叶秉天夫妇来说,这个婚约是偿还恩情最好的方式,但是对陶娟陵来
说,这才是折磨的开始。

  从那天起,恨透了她的叶定彻,开始找她的麻烦,平日瞧见她,不是冷
嘲就是热讽,再不然就是想尽办法欺凌她,把原本不属于叶家仆人的她,当
成他的专属女佣使唤。

  她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却无处串诉,只有继续忍耐下去。

  不知不觉间,这样的日子竟也过了三年 ……

2) 二年后

   “我回来了! ”

  绑着两条辫子的陶涓陵跑进几身上穿着制服、背上背着书包,气喘吁吁
地喊道。

  她一放学就一路跑回来,连停下来喘气都不敢。

  由于小魔王叶定彻指定要她服侍,所以放学后她连一秒钟都不敢耽搁,
一路用跑的赶回来。

   “你慢吞吞的在路上磨蹭什么?下蛋吗? ”

  叶定彻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冷声质问,活像他等她多久似的。

  其实他也只比她早五分钟进家门!

  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身材比三年前又抽高许多,若不论性格,他的相
貌的确是人见人夸的好看,即将升格为青少年的他,已隐约看得出深邃俊挺
的轮廓。
  然而他好看归好看,顽劣霸道的脾气却没人敢领教,唯一受得了他的,
只有陶娟陵。

   “喂!我渴了,去替我倒杯茶来。 ”

  陶涓陵刚用跑的回来,气息还未平稳,他就迫不及待使唤她去做事。

  他的视线接触到她藏在衣服里,却因为奔跑跳出衣服外的翡翠观音项链,
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出口的话也更加不客气。 “像这种事你该自己知道
吧?还要我吩咐吗?真是笨得可以了! ”

   “对不起!少爷,我马上去倒茶。 ”陶涓陵恭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迅
速转身走进厨房。

  她今年刚升上小学二年级,年纪虽小,手脚却相当俐落,做起事来有模
有样,比起她那担任叶家管家的父亲毫不逊色。

  不 —会儿,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加了冰块的水果茶出来,送到叶定彻面前。

   “少爷,请用茶。 ”

  叶定彻瞪着那杯沁着冰凉水珠的凉茶,大吼道: “怎么是冰的?我有说
我要喝冰的吗?我现在想喝的是热红茶! ”

  陶涓陵没有生气,只是垂下眼皮,恭敬地说了声: “是。 ”然后又端着


冰茶走回厨房。

  厨娘见她将冰茶端回来,立刻惊讶地问: “怎么回事?忘了加什么
吗? ”

   “不是。是少爷说他现在不想喝冰茶,只想喝热红茶。 ”

   “这种天气喝热茶?有没有搞错? ”现在是九月天耶!

  陶涓陵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她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叶宅的少爷霸道、高傲、任性、自我。

  她很清楚。就算她等会儿送上热茶,他还是会嫌她泡的茶太烫,然后要
她去加冷水,等她加了冷水,他又会嫌茶太冷,等她又加了热水,他就会怪
她把茶泡得太淡,根本没味道 ……

  一杯茶想泡得令他少爷满意,起码得来来回回跑上十几趟,他才愿意勉
强饶过她。

  她当然知道,这是叶定彻故意找她的麻烦,其实她根本不是叶家的女佣,
但是叶定彻喜欢指使她去做事,把她当成女佣呼来唤去,借以矮化她在叶家
的地位。

  就算叶秉天夫妇斥责他,他依然不改脾性。

  其实陶涓陵打小在父亲严格的教育下,从不敢有一丝骄纵的念头,对她
来说,自己只是在叶家帮忙打杂的人,怎敢以叶家的少奶奶自居?但叶定彻
并不明白她的想法,一直把她当成和他父母一国的人,对她百般欺凌,以发
泄心中的怒气。

   “少爷,红茶泡好了。 ”

  陶涓陵端着热红茶走回客厅,小心翼翼地送到叶定彻面前。

  叶定彻睨了一眼,这回连唇都不沾,只用手摸了摸茶杯就开骂: “这杯
茶这么烫,你叫我怎么喝?! ”

  果然又开始了!陶娟陵在心中苦笑。

   “那我去加点冷水。 ”

  她再度端起红茶转身,没想到叶定彻突然伸腿挡在她面前,她一时没察
觉,就这么往前趴倒在地上。

   “啊! ”

  她尖叫一声,跌倒在地,手中的茶杯打破,溅出的热红茶不但喷了她一
身,碎片还险些将她割伤。  “你在做什么?你想烫死我呀! ”叶定彻跳上
沙发,避开朝他喷洒而来的热红茶,一面怒吼道。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 ”陶涓陵不顾自己身上被烫伤的灼热感,立
即进厨房拿抹布,想替叶定彻擦拭身上被溅湿的地方。

   “喂!搞什么?那是抹布耶,你拿抹布来替我擦? ”叶定彻躲得老远,
脸色更臭了。
   “对不起,少爷! ”

  除了不断鞠躬道歉,陶涓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去!去!笨手笨脚的,要是继续让你伺候我,我迟早会被你整死。 ”

  陶娟陵低下头,不安地绞扭着小手。

  明知道他就是害自己跌倒的元凶,她却不能有任何怨言。

  爸爸一直告诫她,要尽心尽力服侍少爷,不能偷懒或是有怠慢之心,也
不可以惹他不高兴。

  她明明都有照着父亲说的话去做,但少爷就是不喜欢她,一直找她麻烦。
她想或许是少爷不喜欢看见她,所以自愿去其他地帮忙,没想到他却不肯放
人。

  后来她才渐渐明白,他是故意把她留在身边,好慢慢的折磨她。

  叶定彻见她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太过分了。
有点小小的良心不安。

  他不自在地开口,粗鲁地问: “喂!你有没有怎样?割伤了吗? ”

  听见他关心自己,陶娟陵感觉受宠若惊,立即摇头答道: “没有,谢谢
少爷关心。 ”

   “谁关心你了?嗤! ”他的脸无法克制地发红,恶声恶气的吼道。

  这时,叶秉天从外头回来,看见他们两个都在客厅,笑着说: “咦?小
陵、定彻,你们都在呀? ”

   “老爷。 ”陶娟陵连忙立正行礼问好。

   “小陵,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别那么叫我吗?那样太见外了,要叫叶
伯伯才对。 ”叶秉天故意板着脸纠正道。

   “不行啦!如果我这么叫的话,爸爸会骂我没分寸的。 ”她为难地回答。

   “唉!老陶真是·。 …·咦?小陵,你怎么了? ”他眼尖地发现她的手上,


有一块红红的痕迹,再看看地上的茶杯碎片,有些疑惑问: “你烫到了还是
割伤了? ”

  再转头看儿子翘腿,舒服地坐在沙发上,立刻明白了。

   “定彻,是不是你这臭小子,又把小陵当成女佣使唤了? ”

   “没有!老爷,是我自愿端茶给少爷喝的。 ”她急忙 为叶定彻解释。

   “娟陵,你别替这小子说话!我知道,一定是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找你
的碴了对不对? ”儿子的恶劣行径, 他一直清楚得很,只是无论他怎么阻
止责骂,儿子都不听,他实在拿他没辄!

   “她本来就是女佣,叫她做点事有什么不对? ”叶定彻不屑地撇撇嘴。

   “她不是叶家的女佣! ”叶秉天气急败坏地教训儿子。 “我告诉过你不下


一百遍,别这么使唤小陵,她是叶家未来的 ——”

   “那是你和妈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没答应过! ”叶定彻臭着脸站起来,
握拳朝父亲嘶吼: “如果你以为等我 长大,还可以逼我按着你的想法去做,
那你就错了!我 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

   “你 ……你这孩子! ——”

  叶秉天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但叶定彻压根不理会他,径自转身跑开。

  他讨厌爸爸、讨厌陶涓陵,讨厌这件愚蠢至极的事!

   “老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陶涓陵低着头,难过地说道。

  她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讨厌她,她原本以为只 要自己够认真、够听
话,他就会少讨厌她一点,起码 ——可以让她待在叶家直到长大。

  可是不管她怎么做,他还是一样讨厌她,她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永
远没办法改善了!

  很快的,四年又过去了。陶涓陵来到叶家,今年刚好迈入第七个年头。

  周末下午,叶秉天夫妇到南部拜访一位亲戚,叶定彻闲来无事,就吆喝
了几位交情较好的同学,来家里游泳玩水。

   “哇塞!叶定彻,你家超大的耶! ”
  几个身穿昂贵服饰。高中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在叶宅四处走动参观,对
触目所及的豪华装潢摆设啧啧赞赏道。

  其实他们家境也都不差,叶定彻就读的私立中学,是所有名的贵族学校,
他的同学自然也都来自上流社会家庭,不过比起叶家,他们还是稍差了一些,
所以对于叶定彻,难免有点讨好、惶恐的心态。

   “还好。 ”

  叶定彻不在意的耸耸肩,一路领着男男女女七八个同学,走向后院的游
泳池,没想到经过后院的时候,正好遇到陶涓陵。

   “少爷。 ”陶涓陵看到他,立刻紧张地行和点头。

  今年将升上国中的她眉清目秀.逐渐抽长的身材满慢开始发育。

  其实当初叶秉天夫妇,原想送她进叶定彻就学私立中学的国中部就读,
并为她支付学费,但是被她的父亲陶铭大力阻止了。

  他不要女儿在叶家享有差别待遇,以免招来嫉妒。

  再说虽然他们两家口头订了婚约,但涓陵目前毕竟妾身未明,要是她过
惯了奢华的好日子,将来又没有嫁人叶家,那可怎么办?所以他一直竭力避
免这种情 形发生。

   “哼! ”叶定彻昂高下巴,从鼻孔哼了声,然后装没看见陶涓陵,领着
大家继续往游泳池的方向走去。

  年纪愈大,她对他的威胁性也愈大,他对她就愈没 好感。

  一走出陶涓陵的视力范围,那群男孩立刻急巴巴地抓着叶定彻问:

   “唉!定彻,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呀? ”

   “是呀!长得真漂亮。 ”

  几个男孩早被吸去了半条魂。

   “哪里漂亮?不过是我家的女佣罢了! ”一提起她,叶定彻就心烦。

   “有这么漂亮的女佣? ”
   “对嘛!哪里漂亮了? ”女孩们发出嫉妒的声音。

   “她看起来像国中生而已,应该还没成年吧?你们雇用童工呀? ”

  男孩们又七嘴八舌地追问道。

   “她爸爸是我家的管家,她和她爸爸一起住在这里,偶尔帮忙做点事,
我们有付薪水给她”他不耐烦地解释。

   “你这小子真有艳福,连家里的女佣都这么漂亮! ”有人发出欣羡的叹
息。

   “如果你喜欢可以转送给你! ”

  要是有人肯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还求之不得呢,只是他爸妈铁定不会
答应。

   “算了!别提那些扫兴的事了,来游泳吧! ”叶定彻厌烦地撇嘴。他率
先换上泳裤,做好暖身操之后,便扑通跳下水。

  其他的男孩、女孩也纷纷换上泳装。跟着下水嬉戏,顿时欢声笑语不断,
笑声直窜天际。

  在他们戏水游泳的同时,佣人们已将桌椅搬到游泳池旁的草地上,并将
一盘盘的食物端出来,摆放在铺有漂亮桌巾的长桌上。

  等食物全部准备就绪,他们才呼唤叶定彻和他的同学们上来用餐。

   “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请几位少爷、小姐上来吃吧! ”

   “恩,我知道了。 ”叶定彻朝泳池里玩得疯狂的同学招呼道: “来,大家


都上去吃东西吧! ”

   “好! ”

  大家玩了大半天的水,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一听到有东西吃,连忙爬
上游泳池边,朝摆放在长桌上香喷喷的食物进攻。

   “周伯、淑娟姨,你们先下去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叶定彻
不喜欢有人站在一旁盯着,挥手要佣人们先行离开。
   “是的。 ”

  周伯和淑娟姨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游了一个多小时,叶定彻也饿了,他随手抓了张椅子坐下,开始用餐。

  陶涓陵坐在书桌前埋首写周记。

  她住的地方离游泳池不远,那是叶宅佣人的住所,她父亲坚持住在这里,
而不肯听从叶秉天的安排,搬到叶家的大宅子里享福去。

  从游泳池畔飘来的笑声,随着午后的和风送人房中,让她好羡慕。

  她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母亲早逝,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她,没有一个
说话、游戏的伴,因此她的童年,一直是寂寞的。

  而她如今所住的叶宅,也听不到这样的笑声,平常总是安静得像座墓园,
唯一能听到的高分贝,就是叶定彻责骂她的斥声。

  或许他真的很讨厌她吧!她无奈的想。

  其实她和她父亲一样,真的没想过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她很清楚,叶家
不是她这种平凡女孩可以高攀的,再说叶定彻厌恶她是不争的事实,他绝不
可能乖乖听从父母的安排娶她,她当然不可能傻到冀望他会听命要她。

  再说目前她对他的观感只有畏惧,根本谈不上喜欢,怎么可能嫁给他?

  她写完周记,将周记本合上,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到宅子里帮忙打扫
了。

  虽然老爷、夫人一再要她别再到宅子里帮忙打扫,但她喜欢帮忙打扫,
那让她觉得自己在叶家,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她起身换了套方便打扫的衣服,便向前头的叶家主宅走去。

  从佣人房前往主宅,一定会经过游泳池,当她经过游泳池旁的小路时,
一个眼尖的男孩看见她,立即兴奋地告诉同伴:

   “唉,你们看!是刚才那个漂亮的小女佣耶! ”

   “真的耶!哇,她的腿好漂亮喔! ”
  叶定彻闻言转头一看,发现陶涓陵正从游泳池旁边走过。

  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 T 恤和短裤,脚上吸着拖鞋,白嫩的大腿和秀气的
小脚一览无遗,几个男孩的眼睛全像黏在她身上似的,怎么也拔不开。

  他们这副模样,让叶定彻没来由的生气。她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人
家还以为叶家的女佣,都是这么随便的!

  莫名的火气燃起,他扯开嗓子朝她大吼: “陶涓陵,你过来! ”

   “啊? ”陶娟陵莫名其妙地停下脚步,虽然迟疑,还是怯生生地走过来。
“少爷,请问有什么事? ”

   “你身上穿的是什么? ”他指着她下身的短裤质问。

   “短裤呀! ”她满脸疑惑地回答。

  他不知道这叫做短裤吗?

   “谁叫你穿这么短的裤子?都露出大腿了!简直占风败俗,妨碍风
化! ”

   “我 ……”她真是有口难言,短裤如果不短,能叫做短裤吗?

  再说她要去宅子里帮忙,天气这么热、加上要拖地,她才会穿着方便活
动的短裤,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你马上给我回去换! ”他无理的命令道。

   “少爷,对不起,我不能换。 ”

  拖地会弄脏裤管,除了制服之外,她并没有太多长裤可以替换。

   “你说什么? ”叶定彻横眉竖眼地瞪着她。 “我叫你去换,你居然敢不听


我的命令!我要你马上去换,你听到了没有? ”

   “我不换。 ”他那副蛮横霸道的模样,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陶娟陵
当然也不高兴了。

  就算他是少爷,也不能干涉她穿什么!再说,她穿短裤纯粹是为了工作
方便,他这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万金少爷,哪懂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苦
处呢?
   “你居然敢这么说! ”

  叶定彻像受了莫大的刺激似的,食指指着她的鼻子,两只眼瞪得极大,
牙根紧紧咬着,一副想将她活活撕碎的样子。

  几个平日就爱慕叶定彻的女孩,也纷纷加入声讨的行列。

   “哎呀!你这个下人怎么这样?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你也太大胆了
吧! ”

   “是啊,简直目中无人!像你这种刁钻的女佣,早该撵出去了,定彻还
肯好心收留你,你就该偷笑了,居然还不知感恩。 ”

   “就是说嘛 ——”

   “你们闭嘴! ”叶定彻心烦气躁地回头朝她们大吼。她们聒噪得像群乌
鸦!

   “定彻 ……”女孩们的眼眶立即发红,一副快哭的模样。

   “罗嗦! ”叶定彻不理会她们矫揉造作的模样,退自瞪着陶涓陵,一字
一字地问: “你 ——到底换不换? ”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换。 ”

   “你 ——实在可恶! ”

  漫天狂燃的怒火占据他的脑子,焚毁他的理智,这时的他,已经无法判
辨是非对错,只想狠狠宣泄心中的怒气。

  他想也没想的伸出手,用力推了陶涓陵一把,陶涓陵一时没站稳,往后
跌进游泳池。

  她的头先碰撞到游泳池边缘的扶手,砰地一声撞击之后,再跌进游泳池。
鲜血迅速从头上的伤口扩散,染红了洁净的池水。

   “啊!有 ——有血!闹 ——闹出人命了! ”

   “我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

  染血的池水,吓坏了叶定彻的一票朋友,他们吓得转身就跑,直嚷着一
切与自己无关,想赶紧撇清关系,没人想到该下水救人。

  叶定彻也被吓到了,他傻愣愣地站在池边,僵硬的身体像被施了定身术
一样,怎么也无法动弹。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伸手推了她一下,绝不是故意将
她推进游泳池,更不是有意害她受伤。

  他真的被吓傻了,完全没想到下去救人,只是愣愣地站着,看着陶涓陵
在游泳池里载浮载沉,接着缓缓往下沉。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直到他听到一声大喝,接着是扑通的水声,
这才恢复理智。

  原来是老周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陶涓陵溺水了,赶紧跳进池子里
救人,这才及时挽回她的一条小命。

  稍晚,外出的叶秉天回到家,知道这件事后,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叶
定彻遭到父亲前所未有的严厉责骂。

3) “定彻,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叶秉天瞪着跪在地上的叶定彻,厉声质问。

  定彻是他的独子,他一向疼爱他,舍不得他受一点苦,没想到从小的娇
宠,竟让他闯下这等大祸。

  他知道儿子自从得知婚约的事后,就一直对涓陵很不满,时常对她冷嘲
热讽,借故找她麻烦。

  原以为他这么做只是想发泄情绪,只要适时给予警告,等他长大一点,
思想成熟之后,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没想到他长大之后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现在甚至还差点闹出
人命!

  这 ——叫他怎么向涓陵的父亲交代?

  叶定彻抿嘴瞪着前方的墙壁,一句话也不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虽不是故意伤害陶涓陵,但她因他受伤是不争的事
实,他知道自己有错,所以不想说些谎言或是借口,来为自己脱罪。
  陶铭坐在女儿床边,不发一语地握这她的小手,眼角含着热泪,望着她
躺在床上,虚弱且奄奄一息的模样,一颗心真像被刀割过似的,疼痛难当。

  对叶定彻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来说,他的女儿或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
女佣,一条命比蝼蚁还不如,但是对他来说,涓陵却是妻子留给他唯一的珍
宝,他疼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呀!

  而他居然这样伤害她 ……他的心好疼!他无声地·用手抹去心酸的眼泪。

  愧疚至极的叶秉天,眼见从儿子那里问不出什么,便转而向救起陶涓陵
的佣人追问: “老周,是你把涓陵救起的,当时的情形你一定清楚!你说,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

  老周悄悄抬眼看了看叶定彻,见他仍是顶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直盯着前
方,他才大着胆子回答道:

   “老爷,事情是这样的。下午您不在,少爷约了几位同学到家里来,在
后院的游泳池玩水,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
少爷他 ……推了娟陵一把,娟陵就跌进游泳池里去了。 ”

   “那定彻呢?既然是他把涓陵推到游泳池里,那他人应该在那里呀,为
什么是你把人救起来的?定彻那时在于什么? ”

   “少爷他 ……少爷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我怕涓陵淹死,就赶快


跳下去救她。 ”

   “什么?!定彻动也不动?他没有立刻下去救涓陵? ”叶秉天不敢置信
地问。

   “没 ……没有! ”老周低着头回答。

  叶秉天简直气死了,他怎么会生出这种没血没泪的儿子?

   “定彻你 ——你居然把涓陵推下游泳池,还见死不救?我 ……我打死


你! ”

  他又羞愧又气愤,一巴掌用力打向叶定彻的脸颊,叶定彻不闪也不躲,
依旧直挺挺地跪着,任父亲打骂。

   “我干脆打死你,打死你算了 ——”
   “秉天,不要打了! ”江秀莲心疼地拉住丈夫的手,怕他打伤儿子。 “秉
天,不要再打了!我相信定彻他不是故意的 ——”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秀莲,你别袒护他,你看看他,现在变成
什么样子?要是再不教训他,以后就算不变成地痞流氓,也会变成无法无天
的霸王! ”说着,他的手又伸向叶定彻。

   “老爷!不要再打了!请您别再打少爷了! ”

  原本守在女儿床边的陶铭扑过来,挡住叶秉天的手。

   “老陶 ……定彻做出这种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歉意
…··我 ——真的非常对不起,都怪我教子不严! ”

  叶秉天哽咽地说完,突然双膝往下一跪,准备向陶铭赔罪。

   “老爷 ——千万不要哇! ”陶铭急忙制止叶秉天向他下跪。 “请您别这


样! ”

   “可是我愧对你 ……’叶秉天简直无颜面对他。

   “您别这么说,其实 ——这样也好! ”陶铭心酸地一笑,说: “定彻少爷


这么做,至少让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定彻少爷有多么讨厌涓陵。

  他宁愿亲眼看着涓陵淹死,也不愿救她,从这点就可以知道,他永远不
可能改变对涓陵的观感,他这辈子绝不可能善待她的。所以 ——”

  陶铭突然跪在地上,向叶秉天夫妇祈求道: “我想请老爷夫人答应我,
取消定彻少爷和涓陵的婚约,和叶家的婚事,我们真的高攀不起,求老爷和
夫人成全! ”

   “老陶 ——”叶秉天急忙开口道: “老陶,我知道你还生定彻的气,这件


事他的确做得太过分了,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
种事,你别生气、我们两家的婚事仍然算数,好不好? ”

   “是啊!经过这次事件,定彻一定会痛改前非,定会好好对待涓陵的。 ”
江秀莲也帮腔道。

  陶铭轻轻摇头。 “我没有生定彻少爷的气,我知道他被人勉强,心里一
定很不舒服,会这样对待涓陵,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已经想通了,我不想勉
强定彻少爷,这件婚事就这么作罢吧!让我带着娟陵离开叶家。 ”
   “就算婚事作罢,你和涓陵还是可以留下来,不必离开呀! ”

  叶秉天始终记着当年陶铭的救命之恩,不愿就这么让他离去。

  不了! ”陶铭再度摇头。 “我在叶家待了大半辈子,涓陵也从小就跟着


我待在这里,除了叶家,几乎哪里都没去过,我想利用接下来的日子,带她
到处去走一走,看看外头的世界,增广见闻。 ”

   “老陶 …··”叶秉天万分感伤,两人毕竟相处了十几年,再加上陶铭对他
有过救命之恩,他更是难舍这份恩情。 “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

   “其实我有这个蓬头,已经很久了,只是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提出来罢
了。老爷,您和夫人的恩情、还有您们对涓陵的抬爱,我由衷感激,但是天
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该是我们父女离开的时候了,多谢老爷和夫人多年
来的栽培。 ”

   “老陶! ”

  叶秉天夫妇哭红了眼,却不能不同意让他离开,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错
在先。

   “老爷、夫人,您们别难过,将来有机会,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

  叶秉天夫妇赶紧抹去眼泪,附和道: “是啊!将来一定有机会再见面
的。 ”

  她要离开了 …···叶定彻跪在地上,望着头绑着绷带躺在床上、沉沉昏睡
的陶娟陵,心中有种难言的复杂感受。

  那是不舍吗?

  不!虽然有点愧疚,但总算让他松了一口气。

  说出来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其实他并不讨厌她。

  虽然他总是欺负她、用白眼瞪她、还冷言冷语讥讽她,可是在他的内心
深处,对她还是有好感的。

  他只是痛恨被父母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对于她 ——他想,如果他没有被
逼着娶她的话,或许他会喜欢上她。
  她是那么天真、可爱,叶家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一开始,他也很喜欢
她的。

  只是目前,他更希望获得自由,因此对于她即将离去,他没有不舍,只
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松懈感。

  虽然对不起她,不过这种结果是最好的。

  再见了,陶涓陵!他在心中默默向她道别。

  两天后,陶铭带着伤势未愈的女儿,离开工作了二十年的叶家,重新寻
找新的出发点。

  时光荏苒,八年的岁月,又在弹指间匆匆流逝了。

  这天清晨,天才蒙蒙亮,闹钟刚刚响起,陶涓陵立刻从床上跃起,动作
迅速地梳洗、穿戴整齐,然后离开房间。

  今年二十岁的她,目前还在大学念书,由于肯努力用功,所以成绩还算
不错。不过现在天还没亮,她当然不是要出门去上学。

  她拎着钱包,穿上防寒的外套,骑着父亲的摩托车,到二十分钟路程外
的青果市场去买菜。

   “涓陵,早啊!今天又要卖煎包啦? ”卖菜的欧巴桑看见她,笑吟吟的
向她打招呼。

  陶家煎包在这一带很有名气,但不是天天卖,她只要看到陶涓陵出现在
批发市场,就知道今天要卖煎包啦。

   “是啊,今天有没有好的高丽莱? ”

  陶涓陵一面检视大竹篓里的高丽菜,一面问。

   “有哇!这些高丽菜都是刚从梨山运来的,又脆又甜又好吃。 ”

   “那么麻烦你帮我挑十颗,另外我还要一些红萝卜和生姜、大蒜,还有
辣椒也要。 ”

   “好好,我马上帮你挑。 ”卖菜的欧巴桑豪爽的一笑,马上动作迅速的
挑起菜来,很快的将她要的东西全都打点好,还亲切的替她用箱子装起来,
放在机车的踏板上。
   “就是这些啦!很重喔,路上小心点,可别跌倒了。 ”

   “谢谢你,老板娘。 ”

  将菜钱交给老板娘之后,陶涓陵又绕到肉摊买了猪绞肉,然后立刻赶回
家,将材料洗好、切好,剁成末,依照不同的馅料调好昧,做成肉馅和菜馅,
分别放进冰箱里冷藏,然后才开始准备早餐。

  通常这时候,她的父亲陶铭,也差不多要起床了。

   “涓陵,早啊! ”才想着,陶铭的身影已出现在客厅。

  他看见垃圾桶里,一大堆淘汰的高丽茶叶,就知道女儿已经把制作煎包
所需的馅料,全部都处理好了。

   “你又把馅剁好了?我不是说过,我白天整天在家可以准备这些东西
的。 ”

   “爸!您的身体不好,就别逞强做这些粗重的工作了。医生不是警告过
您,不可以站太久吗?当心腿又疼喔! ”她一边将萝卜干煎蛋盛上桌,一面
提醒道。

  当年陶铭带着女儿离开叶家,身上没有太多积蓄,又因为腿受了伤,无
法做粗重的工作,生计因而中断,父女俩着实过了好一段苦日子。

  幸好那个时候,他想起妻子过世前,经常做的一种很好吃的煎包,那种
煎包皮薄馅多、油而不腻,因为他很喜欢吃,就顺便把做法学了起来,如今
已经是山穷水尽,他只有硬着头皮试着卖煎包,希望能在困境中寻得一条生
路。

  于是她用剩余的积蓄,买了一台推车,并添购制作前包所需的锅铲等器
具,然后便开始在夜里卖起煎包。

  由于他做的前包味道好、价格又公道,大家口耳相传,生意逐渐好了起
来,不但存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还有能力供女儿上大学念书。

  由于制作煎包几乎全由他一手包办,女儿娟陵只在下课时,才到夜市帮
忙卖煎包,在长久站立的情况之下,他的腿伤再度恶化,再加上他的脊椎末
端长了骨刺,手术后虽然勉强恢复健康,但是身体已无法负荷过度的疲劳。

  医生严重警告,他绝不能再做劳累的工作,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本来他想就此收摊,不再卖煎包,反正女儿也快毕业了,到时也不方便
再继续卖煎包。

  怎知,太多喜爱陶家煎包的顾客舍不得他们收山,再三苦苦恳求,希望
他们继续卖,在盛情难却之下,只好继续摆摊卖煎包,只不过老板从陶铭变
成了陶涓陵。

  其实陶涓陵常去夜市替父亲卖煎包,顾客大多认得她,而且经由父亲陶
铭亲自传授独门秘方,她再加以改良之后,口味更加清爽可口,所以由她接
手之后,客人不但没有流失,还有逐渐增加的趋势。

  在夜市里,很多人都认识她,他们给了她一个雅号,叫她 “煎包西施 ”。

  由于她还在学,课业不轻,因此一个礼拜之中,她只卖星期三和星期六
两天,熟识的顾客全都知道,也只会在这两天去买煎包。

   “娟陵,辛苦你了! ”对于女儿,陶铭是既骄傲又心疼。

  望着女儿额上,那道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疤痕,他忽然想起已经八年
不曾相见的叶家夫妇和叶定彻。

  如果当初不曾发生那件事,他们也不曾离开叶家,那么她现在可能已嫁
给叶定彻,成了叶家的媳妇儿?

  嫁给叶定彻,会不会幸福他不知道,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她如果嫁
给叶定彻,至少后半生生活无虞,不用在夜市卖前包。

  他认为女儿值得更好的生活!

   “不会啊!帮爸爸卖煎包,我很高兴呢! ”陶涓陵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稀
饭,送到父亲面前,笑着回答。

  这是真心话,在旁人来看,或许会认为这种生活非常辛苦,为她感到心
疼,但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的确,卖煎包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从清早的采买、清洗、剁料、调味、
揉面团、包煎包,最后还必须忍受高温的热气下锅煎熟,一般的年轻女孩根
本做不来!

  但她从小被磨练惯了,倒不觉得苦,反而对那些支持陶家煎包的顾客们
满心感激。

  看着不认识的人称赞她所做的煎包,心里的喜悦与满足,真是笔墨难以
形容。

  现在想一想,或许还真该感谢叶定彻那个小魔王呢!如果不是他,她不
会有这么精彩丰富的人生。

  说到他一一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是那么蛮横霸道吗?

  老爷和夫人对他期望那么深,他可别令他们失望 呀!

  陶铭和陶涓陵在这一天,不约而同想起叶定彻,不知道这可是重逢前的
预兆?

  当天傍晚,天色逐渐昏暗,下班后赶着回家的人,将马路挤得壅塞不堪。

  叶定彻坐在高级房车里,垂眸阅读刚从客户那里拿到的资料。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去年刚从麻省理工学院,拿到企管硕士的学位返
国,目前正在父亲的公司,担任总经理的暇务。

  他这几年的表现,让叶秉天感到相当光荣,有心将总裁之位早点传给他。

  年近六十的叶秉天,身体还算硬朗,但是多年的经商生涯让他厌腻,所
以才想尽快将公司的大权交给独子,自己则跟妻子到世界各国去旅行,这是
他们多年来的梦想。

  成年后的叶定彻,个性沉稳许多,不再像年幼时那般暴躁冲动,再加上
留学生涯的辛苦磨练,让他对别人少了一分批判,多了一抹体谅之心。

  他刚到客户的公司开会,没想到返回公司途中,却遇上下班时段的大塞
车,从客户的公司到自家公司,也不过几公里路程,却足足塞了半个小时。

  叶定彻气定神闲的翻阅文件,他的司机倒比他还急,不断的喃喃抱怨:
“怎么搞的?全台北的车都开到这里来了! ”

   “再耐心等等吧,或许前面发生事故了。 ”他合起看完的文件,淡然开
口道。 “是。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开车的司机当然只有听命了。
  叶定彻看完文件,将线转向窗外,透过墨黑色的车窗,浏览过往的车辆
和行人。

  好不容易,交通顺畅了点,司机刚踩下油门往前开,忽然发现前面有状
况,又连忙踩下级车,车轮摩擦地面,发生尖锐刺耳的声音。

   “怎么回事? ”叶定彻问。

   “有个骑摩托车的小子,突然从车阵中钻出来,差点擦撞到我们的车子,
幸好我立刻踩了然车,才没有撞上去。现代年轻人骑车真可怕,简直不怕
死! ”

  司机气愤指着一辆,刚停在路旁的摩托车,让老板知道就是那辆车惹的。

   “没事就好,走吧! ”

   “是。 ”司机不情不愿的回答,又瞪了那辆差点惹祸的摩托车一眼,这
才踩下油门继续上路。

  轿车再度向前滑动,叶定彻转头望向窗外,正好看见那辆摩托车后座的
女性乘客下车,她脱下头上的安全帽,甩动自己被弄乱的长发。

  最先吸引叶定彻目光的,是她那头极富光泽、宛如丝缎搬漂亮的黑发。

  很美的头发!他抿唇一笑,无声的赞美。

  然而当那女孩转过头,叶定彻看清她的容貌时,整个人霎时一震。

  他立即朝司机大吼: “停车! ”

  司机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又连忙紧急刹车。

  他一踩煞车,后方立刻传来阵阵煞车声和连天的咒骂声。

   “搞什么呀! ”

  叶定彻对那些咒骂声置若罔闻,退自定睛盯着那女孩的脸,想再次确认,
她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结果没错,真的是她!
  历经八年的岁月,她的转变并不大,除了长高了些、原本清秀的脸庞更
加秀丽漂亮之外,其他的几乎没什么改变,他一眼就认出她了。

  她正是当年被他推人游泳池,差点丢掉小命的 ——陶涓陵!

  他一确定,立刻开门下车,并对司机说: “你先找个地方停车,我再打
手机和你联络。 ”然后便自顾自的走向路旁。

  他拍拍屁股走了,独留下司机一人承受后方投射来的谴责目光,司机缩
了缩脖子,赶紧找地方停车去。

4)   “汪大哥,谢谢你! ”

  陶娟陵脱下安全帽,还给一路飙车载她赶过来的汪冠凯,然后甩动被风
吹乱的长发,歉然笑道:

   “真是不好意,还麻烦你特地载我过来。 ”

   “什么话?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再说你们现在租的是我家的房子,我自
然有义务照顾你。 ”汪冠凯大声回答。

  原来,他正是租给陶家父女的房东太太的儿子,正好也是她同校但不同
系的学长。

  他一直对她极有好感,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女朋友,可惜她对感情似乎
天生有点迟钝,无论他怎么关怀、暗示,她就是不明白他的心意,还以为他
对她的好,全是朋友之情,害他也不敢说得太明白,免得人还没追到,就把
她吓跑了。

   “可是经常这么麻烦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

   “别再说这种见外的客气话,我们的交情何止这样?就算要我为你上刀
山下油锅,我也愿意呀! ”

  他凝视她的双眼,再次对她投射出爱的电波,只可惜,她仍是不懂。

   “谢谢你!汪大哥,你对朋友实在太好了,能够认识你真的很幸运! ”

  她低头一看手表,立刻说: “啊!时间不早了,一定有很多客人等着买
煎包,我得赶快去摆摊了。 ”

  说着,她将放在踏板上、制作好的馅料,和放在保鲜盒中的面团,一盒
盒搬下来,准备搬到夜市的摊位上。

   “我来帮你! ”汪冠凯急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物品。

   “谢谢你! ”

  他们有说有笑地并肩走进夜市,浑然不觉后头有双锐利的眼睛,正密切
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叶定彻的视线,跟随陶涓陵和汪冠凯的身影,直到他们走向人潮密集的
夜市,心里有满满的问号。

  那个男人是谁?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很亲密,是她的男朋友吗?

  她有男朋友了 ……不知怎么地,他竟有种黯然惆怅的感觉。

  她原本应是他的妻子,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女朋友,不久后,也许就会变
成别人的老婆 …··

  他甩甩头,提醒自己不该存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伤感,当初是自己亲手毁
了这桩婚约,如今又有何资格惆怅呢?

  他发现陶涓陵和那名男子的身影,快被夜市拥挤的人群淹没,连忙迈开
步伐追过去。

  他没有深思,自己跟着陶涓陵究竟想做什么,或许他只是想确定,她过
得很好吧!这样潜藏在他内心多年的罪恶感,才能稍微减轻一些。

  准备好所有的材料之后,陶涓陵挂上招牌,陶家煎包正式开罗!才刚开
张,第一锅煎包都还没煎好,摊子前就排了长长一条人龙,陶涓陵边包边煎,
好不忙碌。

  汪冠凯本来想留下来帮忙,但是被陶娟陵婉拒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太麻
烦他,怎么好意思再让他陪着她,在夜市里卖煎包呢?

  虽然从包到煎,全部都是由她一个人做,但是她的手脚俐落,再加上煎
包的味道好,所有排队的客人是不减反增,队伍愈排愈长。

  叶定彻站在队伍的最后头,瞪着被煎包的热气,薰得双颊泛红的陶涓陵,
震惊得无法言语。

  她居然在夜市卖煎包?!
  这个发现令他大为震惊,离开叶家之后,她和她的父亲,已经落魄到必
须靠卖煎包维生了吗?

  这一切全是他害的吗?

  原本已经稍稍平息的愧疚心,再度浮现心头。

  他知道就算不全是自己的错,他也难辞其咎,如果当年他们继续留在叶
家,绝不需要抛头露面来卖煎包。

  他看着她对每一个客人展露甜美的笑容,她已经把长发束起,乌黑的马
尾随着她流畅的动作摆荡,让在场所有的男人目眩神迷。

  这时叶定彻才发现,排队的人里头,超过一半是男性,而且全是年轻人。
瞧他们一脸垂涎的表情,真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到底是煎包,还是漂亮的煎
包西施?

   “先生,对不起 ……请问你也在排队吗? ”两个年轻女孩走过来,客气地


   “排队? ”

  叶定彻蹙起眉头,转头看看四周,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成了长长人龙
中的一员。

  原先他并没打算排队买煎包的,不过既然已经排了队,就索性排到底吧!

  他胡乱点点头,算是答覆那两个女孩的问话。

   “那我们排在你后面。 ”

  两个女孩高兴地走到他身后,加人排队的行列。她们的谈话,自然全落
人他的耳中。

   “这家的煎包很好吃喔!我常会跑来这个夜市,就为了来买这里的煎
包。 ”两个女孩的其中一人,以识途老马的姿态说道。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尝尝看!不过我很挑剔,希望不会让我失望才
好。 ”
   “放心,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

  叶定彻不由得抿起了唇,思忖道:原来她所卖的煎包这么有名气,选有
人专程来买。

  这时,排在他前头的年轻男人,因为穷极无聊,转头四处乱看,不经意
看见他排在后头,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后,才满脸
不可思议的转回头。

  过了几秒,那人再度转头,用同样的表情审视他。

  又过了几秒,当他第三次转头,用匪夷所思的表情打量他时,叶定彻终
于忍不住冷冷地问:

   “有任何指教吗? ”

   “没 ——没有! ”那个男人急急忙忙转回头,不敢再看他一眼不过嘴里却
嘀咕着。 “穿亚曼尼西装来夜市买煎包?有没有搞错呀! ”

  叶定彻懒得理他,假装没听到他的咕哝,只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耐地
等待队伍前进。

  在排了十几分钟之后,终于轮到他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问您要 ——咦?! ”

  陶涓陵习惯性地抬头向客人打招呼,然而一抬头,却发现站在摊子前的
男人,模样有点眼熟。

  她模糊的记忆中,隐约有张熟悉的面孔闪过,她歪着头,努力思索,却
遍寻不着相关的回忆来告诉她,这张面孔到底属于谁?

  她这副模样,叫叶定彻看了就有气。

   “怎么?不认得我了? ”

   “啊 ——你是少爷?! ”

  陶娟陵总算知道他是谁了 ——叶家少爷,叶定彻!

  是他惯用的那种慵懒、嘲讽的语气,唤醒了她的记忆。
   “总算想起来了? ”叶定彻不悦地撇着嘴问。

  她倒潇洒,显然把他忘得很彻底,根本不把他这个 “前任 ”末婚夫放在


心里。

   “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她和父亲已经不在叶家工作,不过她
还是习惯喊他少爷。

  他从以前就讨厌人多的地方,再加上夜市脏乱、拥挤,他怎么可能会来
这里?

  看他一身西装笔挺的样子,完全不像来逛夜市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来夜
市做什么?

   “买煎包! ”

  叶定彻懒得解释一大串,很干脆的丢出这三个字,堵住她的疑问。

  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额头上,在靠近发鬓的位置,有道浅白色的疤
痕,那就是当年被他推到游泳池时,撞到额头所留下的疤痕。

  他的黑眸立即闪过一抹歉疚。当年,她一定很痛吧?

   “买煎包? ”陶娟陵还是一脸疑惑。

  也对!他站在她的摊子前,当然是要买煎包,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叶家少爷买煎包?

  她搔搔头问: “那 ……少爷你要买多少煎包?要什么口味的? ”

   “随便! ”他连她卖多少种口味都搞不清楚,叫他怎么说?

   “那就三个菜的、三个肉的,一共六个好不好? ”她卖的煎包,有婴儿
拳头那么大,她想他吃六个应该就会饱了吧?

   “好,就买六个。 ”他没有异议的颔首。

  陶涓陵拿起夹子,俐落的替他分别将菜、肉两种煎包装好,再放进塑胶
袋里递给他。
   “少爷,这是您的煎包。 ”

   “多少钱? ”叶定彻从口袋取出皮夹,抽出一张千元大钞准备付帐。

   “不用了啦,这些算是请你的,不用付钱。 ”她立即摇头拒绝。

  父亲常常教她,做人不能忘本,再说父亲始终惦记着,叶家老爷的礼遇
之恩,如果让他知道叶定彻来买煎包、而她还收他钱的话,可能会气得把她
赶出去。

   “我不是乞丐。来这里讨东西吃的,你别胡乱施舍我! ”他开始不高兴
了,脸也变得很臭。 “我再问一遍,这些煎包到底多少钱? ”

   “真的不用了!我 ——”

   “拿去! ”

  她坚持不收钱,让叶定彻火大极了,不等她把话说完,他退自丢了钱,
转身就走。

   “唉!等等 ——少爷 ……定彻少爷! ”

  她本想立刻追过去,将一千元还给他,只是想到摊子前还有一大堆人在
排队,又停下了脚步。看着手中的千元大钞,她心中就不禁有气。

  吼!这个人还是一样,依然是那么霸道、任性,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该听
他的话似的,恶劣的性格根本没改嘛!

  一千块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是她也不能平白拿他的钱,还是分清楚
一点比较好,她可不想欠他这个情。

  算了!她现在没空去追他,这一千元,等改天有机会再还给他好了。

  她将一千元收进口袋,转身走回摊于,继续卖煎包。

  而另一头,叶定彻拎着热腾腾的煎包,走出摩顶放踵的夜市,站在马路
边,拨了通行动电话,要司机过来接他。

  在等待司机到达的空档,他取出袋中的煎包,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咀嚼。

  恩,好吃!
  那些排队的人没有夸张,她做的煎包真的很好吃!

  司机接到电话,没敢耽搁的立刻将车开过来,当他看到平日正经八百、
不苟言笑的小老板,站在路边吃煎包时,眼珠子差点滚出来。

  他 …··一定看错了吧?

  第二天的早餐桌上,陶娟陵把在夜市偶遇叶定彻的事,告诉了父亲。

   “是吗?你遇见定彻少爷了? ”

  听到当年服侍的小主人长大成人,陶铭心中着实替叶秉天感到高兴,当
年老爷最担心的,就是怕将来儿子长大不成器,如今少爷长得昂藏挺拔、卓
尔不凡,老爷应当感到欣慰了。

   “爸爸,那您会不会回去看老爷和夫人? ”陶涓陵噘着嘴将稀饭吹凉。

   “不,我不会回去。 ”陶铭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 ”陶涓陵好奇地问。

  当年我会毅然带你离开,除了不希望再加深定彻少爷对你的反感之外,
另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落人口实。

  我陶铭生平坦荡,就算穷,也穷得有骨气,从没想过依赖谁过生活。当
初既然离开了,如今就不会再回去,省得人家说我贪图荣华富贵,想攀附叶
家的权势。 ”

   “说得也是。 ”

  陶涓陵点点头,认同父亲的观点。

  他们父女都是守本分、不贪求的人,错失与如今排行前百大企业的叶家
结亲的机会,他们一点都不惋惜。

  如果没有那种命,就别强求呀!卖煎包过日子,总比嫁进豪门、过着受
人欺凌的日子好。

  这是陶铭常说的一句话,陶涓陵也深深认同,侯门一入深似海,与其那
样,还不如过着普通市井小民的生活,那样的日子过起来,不是快乐多了吗?
   “爸爸是不后悔离开叶家啦,倒是你 ——如今看见少爷长得又高又帅,
你有没有一点后悔,没成为他的老婆呢? ”

  陶铭打趣的话,差点没害陶涓陵被稀饭呛到。

   “咳咳 ——爸,您别开玩笑了!我后悔?当年我不过是他的末婚妻,就
差点被他淹死在游泳池里,要是真的听从老爷、夫人的安排嫁给他,他不在
新婚之夜把我掐死才怪呢! ”

   “哈哈哈! ”陶铭忍不住大笑,随即解释道: “我说过,少爷不是故意害


你受伤的,你可别再怪他了。 ”

   “我知道,我没有怪他。要是怪他,昨天我就不会请他吃前包了。 ”

   ”不恨他就好。对了!等会儿你不是有课吗?好像快来不及了,赶快把
早饭吃了上学去。 ”

   “啊!槽了,我快来不及了! ”经父亲这么一说,陶涓陵才发现,时间
真的晚了。她匆匆将剩于的稀饭倒进嘴里,然后背起书袋冲向大门。

   “我去上课了! ”

   “路上小心点。 ”

  陶明望着女儿的背影,嘴边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

  有女如此,他已心满意足。

  不是他自夸,他这个女儿实在好得没得比。

  长得漂亮不说,又勤奋肯努力,待人又亲切有礼,不知哪家的年轻人有
这个福气娶到她?

  总之不管是谁,那个人绝不会是叶定彻。

  哈哈!

5) 下午六点钟。窗外的街灯一盏盏亮起,长威油品实业公司的员工大都已下班
回家,叶定彻站在二十二楼的办公室里,面对着一大面落地的玻璃窗,凝视
窗外逐渐亮起的霓红灯。
  他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然后缓缓浮现一张红润、清丽,充满了温暖笑
容的脸庞。

  那是陶涓陵!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时想起她,过去八年间,他几乎不曾想起过她,
虽然他的确亏待她许多。

  或许是她的笑容,令他印象深刻吧!

  她似乎很爱笑,昨晚他排队买煎包的时候,发现她对每一个前来买煎包
的顾客微笑,而她的笑容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很容易让人着迷。

  像昨晚那些排队买煎包的男性顾客一一在他看来,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几个是真的为了煎包而来。

  瞧他们的眼睛老在她身上打转,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就不言可喻了。

  哼!难道他们不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想起那个骑着摩托车载她,却鲁莽得差点害她受伤的年轻男子,他不由
得冷然眯起了眼。那真是她的男朋友吗?

  他会查清楚他是谁,还有他是否真配得上她,如果他差劲得根本配不上
她,那么他会 ——

  他会怎么做?又有什么立场那么做?

  叶定彻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冒失的念头。

  他有什么立场干预她所交的男朋友?早在十年前,他将她和她父亲,逼
得不得不离开叶家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干涉的资格了。

  其实这些年来,他的心里并不好过,当年他年幼不懂事,才会把对父母
的愤怒与不满,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因而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陶叔为叶家牺牲了一条健全的腿,而他不但没能为他做些什么,甚至还
害得他们父女在叶家待不下去。

  他的内心深处,对他们一直是充满愧疚的。
  幸好如今还不算晚,他还来得及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当年所犯下的过错。

   “总经理,这份文件 ——”

  他的秘书推门走进来,看见他对着窗外发愣,说到一半的话,立即顿住
了。

  她跟他一起工作将近一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呆,他向来连吃饭时
间都拿来批阅公文或阅读文件,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有闲情逸致发呆、看
风景?

   “刘秘书,有事吗? ”叶定彻转头看见她,淡然问。

   “喔!总经理,这里有份文件,想请您签一下,明天一早我好送出
去。 ”

   “拿过来。 ”叶定彻转身走回书桌前坐下,接过文件,快速扫视一遍,
然后抓起笔,流利地在文件末端签下自己的名字。

   “还有其他事吗? ”他将文件交还给秘书并且问。

   “没有了。 ”刘秘书赶紧摇头。

   “那你可以回去了,等会我也要走了。 ”

   “您也要回去了吗? ”刘秘书露出吃惊的表情。

   “怎么?这值得惊讶吗? ”他好笑地问。

   “不是 ……”刘秘书急忙摇头解释。 “因为您以往总是很晚才下班,有时


到晚上十点了,还会打电话问我文件放在哪里。而现在才六点钟您就说要下
班,所以我才觉得惊讶。 ”

  叶定彻挑了挑眉,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了工作狂?

   “先前因为我刚进人公司,不了解公司的状况,再加上求好心切,才会
夜以继日的加班工作。仔细一想,我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知道休闲娱乐是
什么了,我想以后我会尽量,让自己的生活作息正常一点。 ”

   “那么等会儿您是要回家罗? ”
   “不!今天我想去吃煎包。 ”他突然想看看那个忙碌的身影,和那充满
温暖的笑容。

   “吃煎包?! ”刘秘书瞪大了眼。

   “没事的话,你也下班吧! ”

  叶定彻没有多解释什么,径自开门离去。

  叶定彻再次来到,昨天偶遇陶涓陵的夜市。

  他依旧让司机在路边停车,然后自行走路进人夜市。

  夜市里灯火通明,摆设的摊贩一摊接着一摊,各式各样的食物,散发出
诱人的香昧。

  他凭着印象,在窄小且拥挤的窄巷间穿梭,找到陶涓陵摆摊卖煎包的地
方。但是 ——没有?!

  奇怪!他诧异地瞪着摆在眼前的冷饮摊,仔细审视过附近的建筑物之后,
确定是这个地点没错。  但 ——为何她卖煎包的摊子,变成了卖酸梅汤的
呢?

  他立即想到,她可能换位置了。

  于是他忍着人多拥挤的不适,在夜市里绕了一圈,确定她真的没在夜市
摆摊,才走回原来的地方。

  他疑惑地走向卖酸梅汤的阿婆,打听道: “阿婆,请问一下,原先在这
里摆摊的,不是个卖煎包的年轻女孩?她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

  阿破还没回答,隔壁卖卤味的中年妇人就插嘴道: “喔!你要买煎包啊?
那你一定是新顾客啦!我跟你说,她的煎包不是天天卖,只有礼拜三和礼拜
六两天才有卖。 ”

  只有礼拜三和礼拜六两天才卖?今天是礼拜四,难怪没有。

   “谢谢你! ”

  叶定彻向那位妇人道谢后,转身离开人群吵杂的夜市。

  回到叶家,叶母正好也从外头回来,母子俩在门口相遇。
   “定彻,你回来了? ”

  江秀莲惊讶地低头瞧瞧手中的表。

  自从儿子回国后,正式到公司就职以来,从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他好胜心强,不肯自甘落于人后,再说,他也不愿让人认为,他只是靠
父亲的庇荫,才拥有今天的地位,所以一直比别人付出更多倍的努力,这是
大家有目共睹的。

   “今天公司比较不忙,既然没事,就回来了。 ”叶定彻淡然回答,转身
走进客厅。

   “定彻,既然你没事,那么不如出去走走,调剂一下 身心好了! ”江
秀莲跟在儿子身后兴奋地问: “你还记得 上次你爸寿宴时,妈替你介绍的
那位林太太吧? ”

   “我知道。 ”

  印象中她是个肥肥满满,两手的十个指头,全部挂满戒指的建筑商太太。

   “她自从上次见过你之后,就一直对你赞不绝口,直嚷着要替你作媒,
今天我才和她见过面,她说她有个侄女刚从美国回来,想介绍给你。既然你
在家也没事,不如就带人家出去走走,也算给林太太一个交代,你说好不
好? ”

   “不行! ”他的回答斩钉截铁,且毫无转圜的于地。

   “为什么? ”江秀莲不满地问。

   “因为 ——因为我已经和别人交往了! ”他烦躁地转身,随口胡诌。

   “和别人交往?!谁?我认识的吗? ”江秀莲第一次听到儿子自曝感情
生活,当然震惊不已。 “你牵的线,连自己都忘了吗? ”叶定彻不想再谈论
这个话题,径自越过母亲上楼。 “我牵的线?等等!定彻 ——”

  一转眼,叶定彻已经不见人影。

  江秀莲坐在客厅里,几乎抓破了头,还是想不起,自己到底介绍过什么
女孩子给他?
  星期六晚上,夜市的人潮比往常更加拥挤热闹,叶定彻这次学聪明,没
再穿着笔挺的西装来,只穿着简便的白色 POLO 衫和卡其色长裤,就一身
休闲的来了。

  来到上次的地点,这回果然没再让他扑空,瞧那挥汗制作煎包的人儿,
不正是陶涓陵吗?

  他走到她身旁,凝眸打量她包煎包的专注姿态。陶涓陵利用等待煎包煎
熟的短暂时间,包下一锅要效的煎包,她专注捏着手中白胖的煎包,完全没
发现叶定彻站在一旁,直到她将包好的煎包,放到锅里准备去煎的时候,才
发现身边有人。

   “你 ……”她抬头一看,诧异地发现竟是叶定彻。 “少爷?! ”

  她感到相当讶异,又有些不解。他怎么又出现了?

   “少爷,你是来买煎包的吗?那你要稍微等一下喔,这锅还没煎熟 ……”

   “我不是来买煎包的。 ’叶定彻撇撇嘴,斜睨那锅冒着热烟的煎包。

  她做的煎包虽然好吃,但那不是他来找她的主要原因。

   “你不是来买煎包的? ”

  那他来干什么?

   “我有事想和你谈。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明天我会找时间约你出
来。 ”他命令道。

   “有事和我谈? ”陶涓陵愣了愣,原本正忙碌的手也停顿下来。

   “不能在这里谈吗? ”她为难地问。

  明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也不用卖煎包,所以她固定会陪父亲到一个
熟识的推拿师父那里,替父亲按摩腿部,缓和旧伤复发后带来的痛楚。

   “在这里谈?你认为这里适合谈话吗? ”

  叶定彻锐利的鹰眸环视四周,几位好奇探出头来观看的顾客,连忙回避
地转开视线。
  “是不怎么合适! ”她也发现自己成了大家好奇观望的对象。

   “那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明天记得整天开机,随时等我通知。 ”

  等他通知?拜托,她又不是应召女郎!她在心里嘀咕。 . “明天 ……
我恐怕不能和你见面。 ”

  另一锅煎包熟了,她掀开锅盖,动作俐落将煎包一个个铲起,放在大铁
盘里,煎包诱人的香气,随着滚烫的蒸气逸出。

   “为什么? ”他不怎么高兴地质问。

   “明天我要陪我爸爸去推拿他的脚,所以没有时间。 ”

  她一面将客人要的煎包装给客人,一面回答他的问题。

   “陶叔?他还好吧? ”叶定彻关心地问。

   “他很好,只是脚有时候会痛,医生说那是旧伤引起的,再加上他以前
卖煎包站太久了,腿部疲劳过度才会这样。 ”

   “那要不要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马上联络叶家的家庭医生,相信他
可以介绍很好的骨科和复建科医师给陶叔。 ”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爸爸很信任现在替他推拿的这个师父,不必
劳师动众的麻烦大家。 ”

  陶涓陵相信父亲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劳烦人家太多 ——尤其是叶家
的人。

   “这只是举手之劳,根本称不上麻烦。 ”她过度客气的语气,令他感到
有些不悦。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在与他划清界线。

   “可是真的不需要,谢谢你! ”陶涓陵朝他一笑,还是这句老话。

   “好吧!那你明天什么时候陪陶叔去推拿? ”

   “早上。我们约九点。 ”

   “推拿需要一整天吗? ”
   “当然不需要。 ”推拿师又不是只替她爸爸一个人推拿。

   “那我们就约下午见面吧!你的手机号码几号? ”

  陶涓陵一时没留意,就把手机号码念了出来。

   “嗯,我记住了。 ”叶定彻默念三遍,然后牢记在脑中。 “明天下午见


了。 ”

   “——等等! ”她还没答应跟他见面呀!

  但叶定彻岂容别人拒绝?他只是潇洒地摆摆手,然后径自离去。

   “什 ——什么呀! ”陶娟陵简直一头露水。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星期天上午,陶涓陵陪父亲到推拿师那里按摩,中午到家,迅速下了个
面,和父亲一同吃完,才刚在洗碗,电话就来了。

   “娟陵,你的手机响了喔。 ”

  正在看午间新闻的陶铭,扬声朝厨房喊道。

   “好,我马上接! ”

  她擦着手,冲出来抓起手机一看 ——陌生的电话号码,八成是叶家大少
爷!

  她不敢在父亲面前和叶定彻说话,抓起了手机溜进浴室,打算躲在里头
接电话。她怕爸爸知道她要出去和叶定彻见面,会不高兴。

  他可能会以为,她对叶定彻有什么不应该有的非分之想,哪晓得她完全
是逼的! “涓陵,你在做什么? ”

  陶铭狐疑的皱眉,看着女儿鬼崇的跑进洗手间。

   “上厕所! ”她将门关上,这才接下通话钮。 “喂? ”

   “陶涓陵? ”果然是叶定彻。

   “我是! ”
   “你现在有空了?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 ”

  接她?不行呀!要是被她爸爸知道就槽了。

   “不用了!你想在哪里碰面.直接把地点告诉我,我自己去就行了。 ”

   “我要地址! ”叶定彻的声音.充满紧绷不耐之气。

  她就不能安分一点.别有那么多意见吗?

   “好吧!那你不能到我家来按门铃喔,我会在外头的巷口等你,你千万
别让我爸爸发现我和你出去。 ”报出地址后,她才紧张地附上条件。

   “为什么?难道陶叔还生我的气? ”他有些紧张地问。

   “他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 ”她干笑。

  即使她父亲离开叶家多年,还是把自己当成叶家的忠实仆人,对叶秉天
的知遇提携之恩,从来没有一天 忘记过,而对叶定彻这个打小服侍的少爷,
自然也有一份又敬又爱的特殊感情。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被叶定彻推人游泳池差点溺死,她父亲即使再伤
心、不舍,也没对叶定彻说过一句重话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怕我和陶叔碰面? ”

   “这 ……这个一时之间也说不清!反正你到巷口 打个电话给我,不可
以来按门铃,不然 ……不然我就不和你见面了! ”

  好哇,她竟然敢威胁他?

  对于她的放肆,叶定彻并不生气,只觉得有趣。

  记忆中的她对他总是唯唯诺诺,像见了猫的小老鼠,如今小老鼠长大了,
还有勇气跟他谈条件。

   “好,我答应你,不去按门铃。不过我拨电话之后,你一定得马上出来,
不然我就登门拜访。 ”他用威胁对威胁。 

   “我知道了啦! ”她不情不愿地允诺。切断通讯后,她将手机塞进口袋
里,然后走出浴 她向父亲编了个必须外出的理由,然后回房换上外出的衣
服,准备先到巷口等叶定彻。

6) 陶娟陵将支票和钱还给叶定彻之后,只觉得满心轻松,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就
这么落幕了,没想到这才是另一个事件的开端。

  星期日下午,照例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她躺在床上睡午觉,享受难得
悠闲的慵懒时光,不料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却响起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给她?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
看荧幕显示 ——  “是叶定彻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不接吗?他一定又想争论那张支票的事,干脆不要接算了。

  她鸵鸟的将手机扔在一旁,假装没听到手机铃声。

  过了一会儿,铃声果然停止了,她正感到得意时,手机却响起收到简讯
的嘟嘟声。

  毫无疑问,这通简讯一定是叶定彻传来的!

  既然看简讯不会被他知道,那她就姑且看看好了。

  她把手机抓回来,按下上方的按键,开始查看讯息内容。

  当她看完讯息,整个人立刻跳起来大叫: “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 ”

  原来简讯上写着:刚才打电话你没接到,我只想告诉你,我在你家附近,
正要去拜访陶叔。

  天哪!他要来看爸爸?

  他来看她爸,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可是那就会被他发现,她和叶定彻
出去喝过下午茶,然后他就会以为她贪慕虚荣、想巴着叶定彻,并且对她失
望透顶。

  不行!她不能让爸爸这么以为。

  她赶紧抓起手机,打电话给叶定彻。
   “喂,哪位? ”他几乎是立即接起电话。

  陶涓陵敏感地皱起一道眉,为何她觉得他的声音,隐含着可疑的笑意?

   “我是陶涓陵。 ”她主动报上名字。

   “喔?是你!有什么事? ”

  她发誓,那抹笑意更明显了。

   “你别来我家啦!你要找我,我出去就是了,你别随便跑来。 ”

   “你看到我传的简讯了?真稀奇,我打的电话你没接到,简讯你却看到
了? ”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故意不接电话,存心躲着他了!

  陶涓陵又羞又窘,她就像蹩脚的魔术师,自己在台上表演得高兴,台下
的观众却早就把她的把戏看穿了。

   “好!现在我就在你家巷口,我等你十分钟,如果过了十分钟你还没出
现,我就登门拜访陶叔。 ”

   “啊!十分钟? ”

  她连头发都没梳,衣服也没换耶。

  她丢开电话,冲到衣瞩前顾不得好不好看,随手抓出一件衣服就往身上
套。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拿起梳子猛往头上梳。

  她还得用跑的跑到巷口咧,希望来得及!陶涓陵鼓着双颊,瞪着坐在自
己面前,正悠闲喝咖啡的叶定彻。

  请问少爷,你又有什么事,非要我出来不可? ”

  她虽然及时赶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巷口,没让他上门拜访她爸爸,但是那
种快吓破胆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所以她决定生他的气,因为这都是他害
的。

   “你把支票退回来了。 ”他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陈述事实。
   “没错。 ”那又如何?

   “你应该明白,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必定贯彻始终去执行,这是我的优
点。说我固执也好,骂我霸道也罢,总之,我希望你收下那一千万。 ”

  他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耶!陶涓陵一翻白眼,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

  他真的、真的有段固执!

   “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不需要! ”她忍不住拍桌大叫。

  吼!就算她有再好的脾气.也会被他逼疯!

   “当年那件意外虽然害我受了伤,但是你看 ——我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再谈什么赔偿问题了。 ”

   “是吗?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

  不知为何,叶定彻微眯的黑眸扫向她时,她竟心虚地垂下眼眸。

   “没 ……没错! ”

   “你跟我来! ”叶定彻径自起身,走向饭店的电梯。

   “少爷?等等呀 ——”

  她莫名其妙地愣了愣,还是赶紧跟上。

  两分钟之后,他们来到顶楼的一个房间前。

  她看见他从口袋取出磁卡打开房门,立即惊骇地 倒退一大步。

   “少爷,你带我来开房间? ”

  她就知道他心怀不轨!原来那一千万是用来买她的钱。

   “少做梦,你还没美到让我不顾一切,吃了你的地步! ”叶定彻没好气
的白她一眼。

  开房间?嗤!她有被害妄想症吗?
  虽然他的确订了房间,但他是有其他的用途,可不是为了对她不轨。

  他打开房门进去,看见他要人送来的 “物品 ”,已经摆在大床上。

   “换上它! ”

  他将纸袋递给她,朝浴室昂昂下巴,要她到里头换上。

   “这是什么 ……”陶涓陵好奇地打开纸袋往里头瞧,当她看清纸袋里的物
品是什么时,小脸立即刷白,她像接到烫手山芋般,火速丢开那个纸袋,活
像里头装着什么怪物。

   “怎么了?为什么不换? ”

  叶定彻平静地问,注视她的表情.像是早已猜测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我 ……”她咬着唇,无法解释。

  他敢出袋中的物品,在她面前摊开。那是一件白色缀着粉红花朵图案的
泳装,是法国当季的最新款,非常漂亮。

  这件泳装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换上它?嗯? ”他的语调转硬,冷冷
地质问。

  她左顾右盼,不敢看他的眼睛。 “因为我 ……我不喜欢游泳! ”

   “撒谎! ”他一句话,就把她的谎言全盘推翻。

   “你不是不喜欢游泳,而是不敢游。 ”他狠下心肠,揭开她不欲人知的
疮疤。

   “自从八年前受伤掉进游泳池之后,你就怕透了水,你不敢靠近水边,
更不敢去游泳,甚至连洗温泉都不敢。

  高中的时候,学校体育课规定必须上游泳课,你在下水前,因为过度恐
惧,而在游泳池边昏倒了,后来拿着由医师开立的证明,才不用再上游泳课。
这件事,我没有说错吧? ”

  叶定彻已事先派人调查过,才会知道这些令他愧疚至极的往事。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受这么多昔!
   “不 …··不对!没这种事!我没有怕水,我 ……我只是不喜欢游泳而
已! ”她回避着他锐利的鹰眸,慌张紊乱地回答。

   “好!既然你一再坚持自己并不怕水,那就换上泳装,下水让我瞧瞧。
只要你敢当着我的面跳进游泳池里,我就相信你不怕水,那一千万我不会再
勉强你拿,当年那件事就当过去了,我们谁也不欠谁。若不 ——我就会认为,
你很需要一千万的补偿金。 ”

  她一再否认的逞强模样,让他不由得动了气,她对他的防备心就这么重,
重到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柔弱的样子吗?

   “我 ……"

  听到要下水,陶涓陵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爬了出来,但是如果下水一次.
他就不会再勉强她拿一千万,那倒是值得考虑。

  只要能摆脱他,就算得硬着头皮下水,她也应该一试。

   “好 ——好!我 ……我答应你。 ”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个恐怖的记忆,应该已经自她记忆深处消
除.她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到游泳池里泡泡水,事情就解决了。

  她只当自己在洗澡就行了!

  然而 ——

  纵使她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别怕,但 是一看到饭店漂亮
的弧形游泳池,潜藏在心中的恐惧 感立刻浮现,吓得她没胆再往前走一步。

   “怎么?不敢过来了,是吗? ”

  叶定彻已经把饭店的游泳池包了下来,而且早已换好泳裤,在池子里等
着她。

  她现在的反应,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害怕,就不用下水。而且我绝不会笑你,我发
誓。 ”她愿意换上泳装来到地边,他已经觉得她很了不起了。

   “不 ……不要!我 ……一点都不怕! ”她不服输的回答。


  还逞强!叶定彻实在拿她没辄。

   “那你可要小心点,可别人还没走到池边就昏了! ”他坏心地提醒道。

   “我不会的! ”

  她忍住手脚无法克制的颤动,像螃蟹走路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往池边
的方向缓缓走去。

  到了池边,看到那蓝色的水花,陶涓陵觉得自己的头又晕了,同时还有
种呼吸困难、四肢发软的感觉,她赶紧接住银色的金属扶手,以免自己昏倒。

   “你怎么了? ”叶定彻见她脸色不对,立刻说: “如果不舒服就坦白说,


不要勉强下水。 ”

   “我没有勉强,我可以的。 ”她柑信自己可以办到。

   “你 ——”他真是被她打败了!

  陶涓陵忍着从脚底升起的恐惧感,慢慢在游泳池的边缘坐下,却迟迟不
敢将悬空的脚伸人水中。

   “怎么了?你在等什么?快下水呀! ”他轻松自如地伸展四肢,像水蛇
一样优雅地滑过水面,游向池边的她。

   “我 ……”不行!她还是好害怕,看到这么多水,她的腿都软了,而且觉
得好想吐,

   “不如让我来帮你! ”已到池边的他突然伸手一拉,毫无防备的她尖叫
一声,跌进水里。

  她一落入水中,身体汛速被冰凉的池水包围,当年那种痛苦、恐惧、无
助的感觉,再度浮现心头。

  她好难过 ……快无法呼吸了!好多水一直从她的鼻子灌埋没来,她想喊
救命,但是嘴一张开,水就咕噜噜跑进来。她拼命挣扎,脚却怎么也碰不到
地 ……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她不要被淹死呀!
   “救命 ……救命啊 ……”惊恐的她紧闭着眼,拼命摇动四肢,微弱地发出
求救声。

  她不知道早在她落人水中时,就有双结实的手臂立刻抱住她的腰,牢牢
捍卫住她,不让她滑入水中。

  而且池边的水不深,只要站直身体,就绝对不会溺水。

   “嘘,别怕!水歧视很浅,只到你的腰部而已,不信你用脚碰碰看,不
会让你溺水的。真的!你睁开眼睛看看,相信我这一次 ……”叶定彻在她耳
边反复安慰。

  他醇厚的男性嗓音,逐渐传人她过度惊恐的脑海中,她缓缓睁开眼,第
一眼看见的,就是叶定彻那张被水溅湿,且充满焦急、心疼的面孔。

  陶涓陵呼吸急促,全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你看一一水是不是真的很浅?而且有我抱着你,绝对不会溺水的。 ”

  她听了他的话,视线顺着两人紧贴着的胸部往下看,发现他的大掌果然
牢牢握住她的腰,不让双腿乏力的她往下掉。

  她的视线再往下移,发现水真的很浅,浅到她可以看见自己的脚。

  她不确定地动动脚、踏一踏地板,发现脚真的可以碰到底耶!

  太好了,她不会被淹死了!

  她小嘴一扁,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那种极度恐惧后,又突然放松的巨大落差,让她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哭。

   “嘘 ——别哭!涓陵,不要哭啊 ——”

  叶定彻有些无措,明明已经没事了,她为何还哭呢?

   “我好怕!哇 ……我好怕! ”哭得伤心的她,口齿不清地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 ”甩他用力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嘴里也
喃喃安慰道: “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溺水了。乖 ……”

  他的安慰奏效,陶涓陵渐渐停止孩子似的大哭,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
  叶定彻紧搂着她,为她所受的折磨心疼不已。

   “乖!涓陵最勇敢了,我 ……对不起你。 ”

  他痛苦地闭上眼泪责和愧疚交相谴责他的良心。

   “是我不好!都怪当年的我太骄纵、恶劣,太自以为是,认为全天下的
人都该听从我的话,而你不过是叶家的小女佣,就敢违抗我的命令,再加上
我一直把父母擅自订下婚事的帐,全算到你头上,所以才会一怒之下,把你
推进游泳池,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当年,我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实说,
我自己也吓坏了,我真的想救你,可是手脚像被泡了水泥一样,完全没办法
动弹,更别提下去救你了。我一直傻愣愣的站着,直到你被周伯救起为止 …
…  相信我,我绝无意伤害你,更不是想害死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
迟了,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很抱歉! ——! ”

  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润为他觉得事发后的解释,怎么听都像狡
赖,他认为自己的确该负起全责,多说只是为自己脱罪罢了。

  如今,他只对她一人解释,是不希望她继续误会他,他真的没有她以为
的那么冷血。

   “少爷 ……”

  陶涓陵从未想过,他会为了当年的事向她道歉,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
年了,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就算不向她道歉,也无所谓吧?

   “你 ……会原谅我吧? ”他的语气有丝不确定。

   “其实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既然没怪过你,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原不原
谅。 ”

   “谢谢你! “叶定彻安心地笑了,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善良、开朗的女孩。
他的目光像探索什么似的,定定地停留在她脸上。

   “少爷,你在看什么? ”

  他看她的眼光好奇怪,很专注,而且热热的,像会烫人似的,她不自在
的转开视线,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

   “少爷? ”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他立刻低下头,准确地捕捉到她微启的唇。

   “唔 ——”她睁大眼,震惊地瞪着他紧贴着自己的脸。

  他 ——吻了她?!

  这个吻并不色情,只是轻轻的相贴碰触,很轻柔、很温暖。

  他 —退开,她立即捂着自己的唇,愕然问: “少爷,你 …,··为什么吻


我? ”

   “不为什么,我想吻就吻。 ”叶定彻窘迫地别开头,粗声粗气回答。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吻她,可能是她抬头看他的样子太可爱,
他一时忍不住,就冲动地吻了她。

   “可是你 ——”

   “你不上去换衣服,还在这里罗哩叭嗦的,想继续游泳? ”

   “才 …·才不要! ”

  她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水里,现在一听到游泳,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爬了起
来。

  陶涓陵赶紧推开他,七手八脚地爬上池边,再回头一看,他的视线还附
着在她身上,依然是那种让人浑身发烫的炙热目光。

  她羞红了脸,再也不敢耽搁,飞快迈开脚步,跑离游泳池。

  而那道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跑远为止。

7)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

  叶定彻大老远就看见,那个神态鬼祟,不断左顾右盼的人。

  她可能以为这样很安全,却没想到自己可疑的举动,早已引起旁人的侧
目。

   “少爷,快 ——你的车在哪里? ”

  陶涓陵一见到他,立刻急匆匆地推着他向前跑。
   “干什么? ”他干嘛跟她一起跑?

   “我们先上你的车再说! ”

  她实在很怕父亲突然外出,或是被其他三姑六婆看见,回去告诉她父亲,
那一样不妙。

  光想到该怎么对父亲解释,她和叶家少爷出去的事,她就一个头两个大。

  叶定彻翻了翻白眼,无奈的叹口气,从口袋掏出汽车的遥控器一按,停
在对面的一辆黑色积架,立刻发出嘟嘟的声响。

   “是那辆! ”陶涓陵带头冲向那辆车。

   “小心点,有车! ”叶定彻在她冲过马路前拉住她,及时躲过一辆疾驶
而过的计程车。

  当心一点!你不想活了吗? ”

   “谢 ——谢谢! ”陶涓陵发现自己差点出车祸,觉得很不好意思,试着想
挣脱他的手,他却不肯松手。   “等平安过了马路,我自然会放开。你这
么莽撞,要是再让你这样胡闯乱撞,我很快就得通知陶叔到医院看你。 ”

   “对不起! ”他的话让陶涓陵立刻羞愧地低下头,她的确太莽撞了。

   “好了,已经没车了,走吧! ”

  他小心地将她护在身侧,直到两人安全通过马路。

   “想上哪吃饭? ”上了车,叶定彻发动引擎问。

   “不用了,我已经吃饱了。 ”

   “那就去喝下午茶好了,你喜欢哪间店? ”

  她喜欢哪间店?

  这真是笑话!她平日不是忙于课业,就是忙着卖煎包,哪有闲情逸致到
餐厅喝下午茶?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店,你决定就好。 ”反正在哪里喝下午茶不是重
点,重点是他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那就在晶华好了。 ”

  晶华?!陶涓陵差点被口水呛到,只是谈事情,有必要到那么高级的地
方去吗?

   “可是我穿这样··…·”

  她临时接到电话,随便抓了一件衬衫和牛仔短裙 套上就出门了,如今
说要上饭店喝下午茶,她的服装根 本不合格。

   “上晶华喝下午茶的人,也不见得人人都穿得很隆重,你这样就行
了。 ”这点他倒一点也不在意。

  好吧!既然他不怕丢脸,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到了晶华,两人找了个隐密的角落坐定后,陶涓陵 立刻迫不及待地问:

   “少爷,你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

   “别叫我少爷! ”

  叶定彻不悦地撇撇嘴,她又不是叶家的女佣,干嘛开口闭口都叫他少爷?

   “好吧!那叶先生,请问你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贵事? ”

  叶定彻从西装上衣的口袋,取出一张已开好的支票放在桌上,推到她面
前。

   “这张支票你拿着,替自己和陶叔买栋房子,别再向人租房子、看房东
的脸色过日子了。 ”

  支票?说到支票,陶娟陵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千元还没还给他,而如今
前帐未清,他又拿出支票给她,面额也是一千 ——千万。

   “看房东脸色过日子? ”陶娟陵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差点没笑出来。

  他干脆说他们遭受房东虐待好了!
   “谁告诉你,我们看房东的脸色过日于?我们和房东相处得好极了。还
有房子 ——不是我们没有能力买,而是不想买。 ”

  她和爸爸租了八年的房子,和房东一家以及左邻右舍都相处融洽,大家
早就像一家人一样,如果买了房子,势必得搬离那里,她和爸爸都舍不得离
开,所以买房子的事,就这么延宕下来了。

  叶定彻像没听到她的解释,自顾自的往下说: “还有 ——你也别再去卖


煎包,那太辛苦了!如果生活费不够,我可以按月资助,你别再赚那种辛苦
钱了。 ”

  他主观的推断,听得她愈来愈无力,她和爸爸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接
受他的救济了?他们与他,早就没有瓜葛了吧?

  况且 ——他们根本不需要被救助!

   “少爷,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真的不需要! ”她还是习惯喊他 “少
爷 ”。

   “我们不需要这一千万,也不需要你的资助。我们不买房子,是因为会
不得搬离现在的地方,至于卖煎包 ——我并不认为辛苦!

  没错,我和爸爸的确曾经穷得三餐不继,连房租都差点付不出来,可是
从我们开始卖煎包之后,生活就逐渐好转,而今不愁吃穿,你认为该归功于
谁?

  当然是那些长期支持我们、爱护我们的顾客们!

  现在虽然我爸爸旧伤复发,不能继续卖煎包,但是为了能让这些顾客,
继续吃到美昧的前包,我心甘情愿每个礼拜花两个晚上的时间做煎包,让大
家都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陶家煎包。 ”

  听了她的解释,叶定彻没说什么,只是凝睇着她。

  陶娟陵以为他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正高兴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

   “不管怎样,这笔钱你一定得收下,至于收下之后要怎么用,那是你的
问题,我不会过问,你可以自行决定。 ”

   “老天 ——”
  陶娟陵差点昏倒在地,本以为他已经听懂她的话,原来他根本不懂嘛!

   “我没有理由接受你这笔钱! ”她决定与他扛上了。

   “你有! ”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凭什么拿这笔钱? ”

   “因为你和陶叔曾是叶家的员工,你们离开叶家,叶家理应给你们这笔
钱。 ”

   “你的意思是一一这是离职津贴?每个离开叶家的员工,领到一千
万? ”

   “当然不是! ”

   “既然如此,为什么独独给我们一千万? ”

   “那是因为 ……因为 ……”叶定彻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什么? ”

   “因为陶叔救过我爸爸,这个恩情我们还没回报,所以 ——”

   “所以这笔钱是酬谢金,你给我们一千万,我们两家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对不对? ”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定彻气急败坏的大吼。

   “那你是什么意思? ”

  陶涓另也不怎么高兴,他怎么可以用钱来侮辱她?

  就算她再穷,也没必要接受他的资助吧!

   “我给你这笔钱是因为··。··可恶! ”他低咒一声,干脆全部照实说了。
“我曾经害你受伤,你还差点溺死在游泳池里,我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所以
给你这笔钱,是希望弥补过去所犯下的错,也希望你过更好的生活。就这样
而已! ”

   “所以这是赔偿金? ”她简直哭笑不得,他还真会想,事情都过去那么
久了,他还准备赔偿金给她。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 ——”
   “由不得你不要! ”叶定彻用力怕桌站起。

  该死!他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只为了和她争辩她到底需不需要这笔钱?

   “送出去的东西,我从不收回,这张支票也一样! ”

   “可是我不能收 ——”

   “反正这是即期支禀,随时可以提领,你若不想要,就扔进垃圾桶吧!
打扫的欧巴桑捡到了,绝对会比你开心。 ”

  他没好气地说完,随即冷着脸推开椅子,转身离开。

   “唉!等等一一少爷!这笔钱我真的不能收呀

  陶涓陵起身想追过去,但是被桌脚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再抬头时,叶定彻已不见人影。

  她颓然坐下,瞪着那张支票发呆。

  为何没钱让人烦恼,有钱还是令人困扰呢?

   “陶小姐? ”一位男服务生走到她身旁,恭敬地弯下腰道: “叶先生吩咐


我们为您叫一辆计程车,所以如果您要离开时,请事先告诉我们一声,谢
谢! ”

  他想得可真周到,连计程车都替她找好,这下她连回家,都不用花自己
的钱坐车。

  不过她可不感激他的 “好意 ”,这些钱连同支票,她都会退还给他!

  第二天下午下课之后,陶娟陵骑着摩托车,拿着查到的地址,直接到长
威企业位于市区的办公大楼去找他,她要将钱和支票还给他。

  她站在笔直耸立的现代化摩天大楼外,咽了下口水,有些胆怯地望着眼
前那栋雄伟的建筑物。

  在她身旁走动的,都是衣着端庄时髦、神色匆忙的长威员工,陶涓陵心
里有畏怯更深了。
  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进玻璃旋转门内,想去询问服
务台的小姐,怎么样才能见到叶定彻。

  才刚进门,她就看见大厅正前方的电梯门打开,一群人从里头走出来,
有男有女,他们全都穿着高贵合身的西服或是套装,一看就知道身分不凡。

  她立即发现,叶定彻就在这群人之中。

  他像颗刚刚升起的太阳,无论在任何场合,都能够自然而然地,散发令
人无法逼视的耀眼光芒。

  他正和一个装扮人时的年轻女性说话,那女人抬头对他微笑,笑容好美、
好性感,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充满都会女性的自信之美。

  她低头瞧瞧身上简单的白棉布 T 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没来由的产
生一种自卑感。

  她想 ——他或许并不想在这个时间、这种场合看见她吧!

  陶涓陵立即转身,躲到巨大的大理石柱后头,偷偷探出头,目送他的身
影走出公司大门。

  幸好没被他发现!

  她松了口气,仰头靠在冰凉的石柱上,抚着跳得飞快的心脏深呼吸。

   “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

  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警卫凑近她的脸,眉头扭得死紧,正神色不善地上
下打量她,像在揣测她是什么身分。

  她的形迹鬼祟,装扮模样又不像前来洽公的业务员,实在很可疑!

   “我 ……我是来找人的! ”

  她充满善意地对警卫先生一笑,希望他别把她当成贼。 ”

   “找人? ”警卫从鼻孔里哼了声,语气很不以为然。

  她以为这种蹩脚的谎言,可以骗过英明睿智的他吗?
   “你来找谁? ”他立刻拷问。

   “我来找 ……叶定彻。 ”“找叶定彻呀?喔,他不在 ——慢着!你说你找


谁?叶定彻?! ”警卫本来只是随便听听,就打算找个借口把她请出去,没
想到一听到叶定彻的名字,双眼立即瞪得极大,活像听到什么令人惊恐的事。

   “总经理?! ”警卫这下再也不敢狗眼看人低,他立即用一种恭敬的态
度,重新审视她,然而无论他怎么看,还是看不出这个衣着寒酸的小丫头,
和总经理有什么关系?

  总经理可是总裁引以为傲的独生子,平日往来的全是达官贵人,像她这
种平凡的女孩,和他是什么关系?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你是谁?你找我们总经理做什么? ”
他搓着手,好声好气的问。

   “我 ……”陶涓陵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他的谁,嗫懦了半天才说: “我是他
家的女 ……女佣啦!我想拿一样东西给他。 ”

   “女佣? ”警卫这下总算恍然大悟,原来是女佣,难怪穿得这么 “朴素 ”。

   “总经理刚才出去了,你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给他,就拿到服务台小姐那
里去,她们会负责帮你转送到总经理手上。 ”

   “噢,我知道了。谢谢你! ”

   “不客气! ”

  既然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警卫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径自转身
走到其他地方去。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从书袋里敢出封装好的信封,走向服务台。

  晚上七点.叶定彻从桃园工厂回到公司,立刻接到由服务台小姐那里转
送来的信封。

  他看见信封左下角.写着 “陶娟陵 ”三个小字,立即诧异地扬起眉峰。

  她来过了?
  他立刻要人把服务台小姐找来,质问: “这是什么 时候送来的? ”

   “大约下午四点左右。 ”

   “那时我刚离开公司没多久,你为什么不马上紧急 连络我? ”他的脾
气立即发作。

   “我 ……”服务台小姐冤枉极了,她怎么知道这个人这么重要,重要到总
经理愿意为了她,丢下大批高级干部赶回来?

   “算了!你下去吧。 ”叶定彻也知道,自己这顿脾气发得没有道理,他
只是想到与她失之交臂,差一点就能见到面,就感到无比惋惜。

   “是。 ”

  服务台小姐离去后.他在大书桌前坐下,小心地拆开那封粘得很紧的信。

  他撕开信封的封口处,从里头取出几张纸。

  一张是那张一千万的支票.还有一张千元大钞,加上那天坐计程车的钱,
最后则是封便签,上头写着简短的字句:

  少爷,你的支票我还是不能收,连同上次买煎包的 1 千元,和计程车钱
一起还给你,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再见!

  叶定彻望着摊在桌上的支票和现金,忍不住摇头失笑。

   “陶涓陵,你非和我斗到底不可吗? ”

  好吧!既然她坚持退还这笔钱,那么他也会用他的方法,让她乖乖收下。

8)   “涓陵,出来吃早饭罗! ”

  星期一早晨,陶铭在厨房里煎荷包蛋,一面拉开嗓门朝陶涓陵的房间大
喊。

   “喔! ”陶娟陵像抹游魂似的风出房间,又飘进厨房。 “爸爸早。 “

   “早!涓陵,你今天比较晚喔,今天第一堂不是有课吗?我煮了稀饭,
赶快吃一吃好上学去。 ”
   “好。 ”

  陶涓陵神情呆滞的在小餐桌前坐下,端起放在面前的碗,无意识的将碗
里的食物往嘴里扒。

   “来,配个荷包蛋 ——’陶铭端着锅子一转身,忽然大叫: “娟陵!你在


干什么?你吃的不是稀饭,而是腌萝卜呀! ”

  腌萝卜?难怪她觉得,今天的稀饭怎么那么咸!

  呸呸!她赶紧放下碗,把嘴里的腌萝卜吐出来。

   “傻瓜!你吃到腌萝卜,自己都没发现?瞧你恍恍惚惚的,连自己吃了
什么都不知道,幸好我没把老鼠药放在桌上,要不然你岂不是被毒死了? ”
陶铭又好气、又好笑的斥责道。

  陶娟陵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知道自己失神了,但那可不是她的错,都
是一一都是叶定彻那个大少爷害的!

  自从昨天突然被他夺走初吻之后,她就一直呈现这种恍惚失神的状态,
因为她一直想不透,他为什么要吻她?

  昨天她虽然向了,而他也回答了,可是他的回答根本不算回答,所以几
乎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这 —整天,她都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上完所有的课,拎着书袋准备回家
时,还没想出个头绪。

   “嗨!涓陵, ”忽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

  她转头一看,是房东太太的儿子 ——汪冠凯。

   “汪大哥广她立即露出笑容。

   “最近好像都没看到你,你在忙什么? ”

  在忙着和一只打不死的蟑螂缠斗呀!她无奈地苦笑。

   “汪大哥你呢?最近好像也很忙喔? ”

   “是啊!最近在准备考研究所的课业,所以真的很忙。 ”
   “真的啊?那要加油喔! ”

   “我想找教授知道,所以 —…·”

  他们边走边聊这个问题,很快来到门口。

   “涓陵,你今天骑车来吗? ”汪冠凯拿起踏板上的安全帽,忽然问。 ’

   “不是,我是坐公车来的。 ”

  平常她都是骑摩托车,都怪她早上误把腌萝卜当成稀饭,爸爸怕她骑车
失神容易发生车祸,下令她今天不许骑摩托车上学,她只好坐公车。

   “那正好,我顺道我你回去吧! ”’

   “可是安全帽 ……”

   “放心,随时有准备。 ”

  他从机车的置物箱里,取出另一顶安全帽,为了她,他早已养成随时携
带两顶安全帽的习惯,以便她一通电话,他可以随时为她服务。

   “没想到你的准备这么周全,是不是为了追求哪个漂亮学妹而准备的
呢? ”她调侃道。 “不一一不是啦! ”

  汪冠凯急忙摇头澄清,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没有要追其他学妹,他喜欢的人,始终是她呀!

   “没关系!我又不是汪妈妈,你不需要向我解释。 ”

  她戴上安全帽说: “好了,我们回家吧! ”

   “好。 ”汪冠凯跨上他的机车,等她也坐上后座,他才轻咳着说: “那个


……涓陵,你要紧紧抱住我的腰,不然会掉下去喔。 ”

   “好!我知道。 ”又不是第一次坐他的车了。

  她大方伸手环住他的腰,像抱着自己的哥哥。

  对她来说,他就像自己的兄长一样,她对他没有男女之间的顾忌。
   “我抱紧了,我们出发吧! ”她微笑道。

   “好 ……”汪冠凯发动摩托车,一脸陶醉的往前骑。

  校门前的马路旁,一双眯紧的阴冷黑眸,直盯着汪冠凯的机车逐渐远去。

   “总经理,请问 …··我们还要继续等吗? ”

  陪着他等了好一会儿的司机,见他瞪着那辆摩托车的骑士,脸色相当难
看,猜测他要等的人,八成被刚才那个小伙子载走了。

  没想到地位不凡的总经理,居然也会失恋?违真是奇闻呀!他同情地想。

   “回公司! ”。。。

  叶定彻紧抿着唇,径自转身上车。

  一路上他的脸都很臭,司机战战兢兢地握着方向盘,比平日更加小心的
注意路况。

  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纰漏,他相信,总经理是绝对不会饶过他的。

  叶定彻坐在办公桌前,紧皱着眉,凝眸注视眼前闪 动的电脑萤幕。

  他本来想叫一些资料出来看看,结果什么都没看,只是坐着发呆。

  他不太明白,此刻自己心中的不舒畅感是什么?

  他从来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光是看到陶娟陵坐上别人的摩托车,抱着
另一个男人的腰,有说有笑地离开,他就有种愤怒得想揍人的冲动。

  这是嫉妒吗?

  他为什么会感到嫉妒?

  为什么他会有种渴望见到她,然而见到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找她做什
么的奇怪举动?

  而且,他以往全被公事填满的脑子,现在居然被她的身影入侵了。
  从他偶然与她相遇开始,她的影象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无论
他在做什么 ——看资料、批阅公文、甚至是开会,她清纯美丽的模样,总会
乘机钻入他的脑海中,害他重要的工作停摆。

  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有愧疚、有心疼、有怜惜。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
东西,全部送到她面前!

  这种病,难道就是专家口中,所谓的 “爱情征候群 ”吗?

  叶定彻反复思索,许久之后,终于抚着额角,笑着摇头认栽了。

  看来没有错,他真的是爱上陶涓陵那个小东西了!

  想来实在荒谬,当年父母为他们订下婚事,他竭力反抗,甚至失手把她
推入游泳池,差点害她淹死,才终于让双方家长终止这项协议。

  没想到在八年后的今天,他们偶然重逢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
她了!

  绕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点,这是上天对他开的玩笑,还是对他
的惩罚呢?。

  想想!若要陶娟陵撤下对他的心防,坦然接受他,进而爱上他,得花费
多少功夫?

  不过他岂是那种容易退却的人?既然知道自己爱上她了,那么就算耗尽
所有心力。他也会让她明白,并且虏获她的心。

  叶定彻露出坚定的笑容,随即阴鸷地眯起了眼。

  不过 ——

  在那之前,他得先弄清楚,她对那个骑摩托车的小子是啥观感。

  他得先清除眼前的障碍,他不希望再看到她抱着别的男人!

  凌晨时分,夜市里的人潮开始渐渐散去,陶涓陵的煎包摊也准备打烊了。

  今天准备的煎包全部卖光了,她带着满足欣慰的笑容,清理使用过的器
具。
  她从眼角于光,瞄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身旁,立即笑着抬头说:
“抱歉,今天的煎包已经全部卖完 ——咦,少爷?! ”的声音转为惊呼。

  他怎么又出现了?!

   “我有事找你! ”叶定彻平静道。

   “呵? ”‘

  拜托!他可别又来逼她拿那一千万。

   “少爷 ——”

   “你又不是叶家的女佣,干嘛叫我少爷! ”他语气极差的吼道。

  咦?语气这么冲,他吃了炸药吗?

   “那 ——叶先生。 ”她别扭的改口。

   “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 ”

   “名字?! ”她眨了眨眼,一脸迷惑的问: “你是说一一要我叫你叶定彻


吗? ”

  叶定彻忍耐地闭了闭眼,告诉自己:算了!叫叶定彻,至少比叫少爷好。

   “你收摊了?我想跟你谈一谈, ”

   “谈?谈是可以啦,但是不能太晚喔,我明天早上三、四堂还有课。 ”

   “我不会谈太久。 ”

   “好吧! ”既然有了他的保证,那她也没什么理由好反对。

  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好善后,陶涓陵用帆布将摊子盖好,然后推到附近的
巷子里放好,就算完成收摊的程序了。

   “好了,我整理完了! ”她拍拍手,愉快极了。

   “嗯。 ”叶定彻扫视左右,没看到情敌出现。 “那个小子呢?他没来接


你? ”他还想当面会会他呢!
   “小子?哪个小子? ”她不解地望着他。

   “就是那个常骑机车载你的小子! ”

   “你是说汪大哥? ”

  汪大哥?哼!叫得还真亲切。

   “汪大哥不会天天载我,只有在时间来不及的时候,我才会请他载我,
不然怎么好意思经常麻烦他呢? ”

   “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叶定彻酸酸地问。

   “当然不是! ”可别害她被暗恋汪大哥的学妹打呀!她澄清道: “我和他


只是邻居,而且是很好的朋友,也可以说像兄妹,但绝对不是男女朋友! ”

  她匆促地解释完,才忽然想到:她干嘛向他解释得那么清楚?活像怕他
误会似的!

   “算了,那不重要。 ”她红了脸,赶紧转移话题。 “你想和我谈什么? ”

   “这里不方便说,你跟我来! ”他径自转身走出夜市。

  啊?又要跟他走?陶娟陵看看他的背影,又瞧瞧自己停在巷子里的摩托
车,迟疑片刻,还是赶紧追着他的背影而去,摩托车等会儿再来骑就好了!

  结果,叶定彻竟然把她带上阳明山。

  陶娟陵看见眼前如夜明珠璀璨闪亮的夜景时,立即兴兴得忘了一切。

   “哇一一好漂亮喔!你看看那边一一真的好漂亮! ”

   “你没来看过夜景? ”叶定彻拉着她在草地上坐下,宠溺的望着满脸开
心的表情。

  她笑逐颜开的模样,特别讨人喜欢。

  她嘟着嘴,摇了摇头说: “没有。因为卖煎包的工作很忙,再加上平日
还要上学,所以每次一放假,我都只想休息,哪儿也不想去。 ”

   “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常带你来看夜景。 ”
  以后?这句话,将陶醉在夜景之美的陶涓陵打醒。

  他的意思是,他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

  她立即恢复清醒,仓皇地问: “那个一一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
事? ”

   “我想告诉你一一以后,不准你跟那个姓汪的小子太亲近!不只是他,
任何男人都不行。 ”

   “为什么? ”她大为错愕。 “我和汪大哥,或其他男人亲不亲近,和你 …


…并没有关系吧? ”             

   “谁说没关系! ”他不悦地阻她一眼。 “你是我爸妈替我选的妻子,也就


是我的未婚妻,你和别的男人太亲近,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

   “末婚妻?! ”陶涓使忍不住大叫。

  这个名词已经好多年没出现在她的耳中,现在乍然听到,还是经由他的
口中说出,怎能不令她感到惊讶?

   “可是 ……那桩婚事不是取消了吗? ”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当初他始终不承认这个婚约,还非常痛恨别人提起它.后来好不容易如
他所愿的取消婚约,为何他现在又提起那件事?

   “谁说婚约取消了? ”

   “是我爸爸提出的,当时老爷和夫人也已经答应,取消这个婚约。怎么
……”

   “那是他们说的,我没答应!他们自作主张订下婚约,又自作主张取消
婚约,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所以我不承认! ”

   “不承认是指一一一下承认这个婚约? ”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说的不承认,是指不承认取消婚约这件事广他没好气地扫她一眼。

   “可是一一婚约真的已经取消了,信物也归还了! ”她讶然道。

   “信物归还,再给你不就行了? ”
  叶定彻从口袋取出一个盆子,摊开一看,里头正是叶家的传家之宝 乐
观音项炼。

  自从陶涓俊和父亲离开叶家之后,他的母亲就把这条翡翠观音项炼,初
进保险箱,所以这是他特地从保险箱里取出来的。  经过八年的岁月,翡
翠观音不但没有蒙尘,反而更加碧绿剔透。

   “把头靠过来! ”他取出项炼,朝她勾勾手指。

   “做什么? ”

  她不明所以的靠过去,他立刻将翡翠观音项炼,往她的脖子上一挂,同
时得意的宣布道:

   “好了,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了!从今以后,你不许搭别的男人的车、
不许搂别的男人的腰,更不许对别的男人笑,因为这 ——”叶定彻拎起翡翠
观音,笑着说: “就是你属于我的证据! ”

   “等等 ——”她根本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才戴上翡翠观音项炼,她又变回他的未婚妻了?

   “我知道,你有满腔疑惑,我无法完全让你明白我的感受,只能以吻明
志。 ”

   “什么 ——唔! ”

  陶涓陵错愕地瞪大眼,发现自己的唇,再吹成为他口中品尝的甜点。但
是这次的吻,和上回在游泳池中的吻明显不同。

  游泳池中的吻很轻、很柔,像对待一件珍爱、怜惜的物品,怕它被破坏。

  而今天的吻 ——

  热情、火辣、激切,他甚至狂妄地伸出舌头,卷走她柔嫩的粉舌,像要
吞下她似的,激情吮吻着。

  他将她压倒在厚软的草地上,渴盼的大手榴下她的臀部,捧着她的臀去
碰触他火热坚硬的欲望。而另一只手则在她胸前的扣子上徘徊,带着强烈的
企图心,一颗颗解开它们。
  每露出一寸雪白的肌肤,他就贪婪地印下密密麻麻的吻。当他的大掌轻
柔地握住那白皙柔软的贲起时,一声暧昧的呻吟自她喉咙逸出。

  被吻得浑身酥麻的她,立即恢复理智。

   “啊!不 ——不行啦! ”

  她使尽全力推开他,转身背对他,飞快将他解开的扣子扣回去。

   “抱歉,我失控了。 ”他立即道歉。

  他原先真的没打算这么做,实在是她太诱人,令他情难自己呀!

  叶定彻自她的身后抱住她,吻着她的耳垂,喃喃低语:

  答应我,除了我,不会让别的男人这么做。 ”

   “我··”

   “快说你答应! ”他威吓。

   “好 ……好啦!我答应。 ”

  只怪当时灯光太暗、气氛太好,他的声音又太温柔,她才一时被浪漫的
情调冲昏了头,傻傻地点了头。

  结果从这天之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未婚夫,堂而皇之的占据她
身旁的宝座,不必动用一根手指,就赶跑一干碍眼的情敌,跃升为煎包西施
的护花使者。

  陶涓陵完全是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被他半强迫地成为他的新未婚
妻。

  日子一晃眼 ——又是两年过去了。

  陶涓陵大学毕业,进人一间制作贩卖列表机的公司工作,每周星期三和
星期六晚上,还是一样固定到夜市摆摊,只是现在,煎包西施身旁多了一个
护花使者,虽然令很多痴情少男心碎,但是煎包的生意依旧很好,没有受到
影响。

  目前的生活过得虽然不算精彩,但是很温馨。
  有他守护在身旁,她终于尝到被珍爱、呵护的甜蜜。

  生平第一次,她体验到何谓爱情!

9) “涓陵,有人送花给你喔! ”

  一位男同事,抱着好大一束紫色郁金香,送到陶涓陵的座位上,惹来办
公室里所有同事的一阵惊呼。

  大家全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道:

   “好漂亮的花喔! ”

   “是郁金香耶,这么大一束,一定很贵吧? ”

   “哟!陶涓陵,你挖到金矿啦? ”有人酸酶地挖苦道。

   “没有啦,大概是我的朋友知道我今天生日,所以特地买来送我的。 ”
陶涓陵腼腆地笑着说道。

   “唉,有这种朋友真好! ”

  大家看没有新鲜话题好挖,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陶涓陵见众人都离去了,这才悄悄打开花束上的小卡片,满含羞怯与喜
悦地,反覆阅读上头苍劲有力的字迹。

  第二次陪你过生日,还是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才能让你开心,仅以一束花
表示我的心意,祝你生日快乐!

  彻

  她将小卡片贴在自己的胸口上,笑得好甜蜜、好满足。

  这样就够了!  不需要什么昂贵值钱的礼物,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
那就足够了!

  她还陶醉在收到花束的喜悦之中,叶定彻的电话就来了。

   “涓陵吗? ”
   “我是。 ”她降低音量,怕被别人听见他们的交谈。

  其实他们是正当交往,根本不必怕被别人知道,不过因为她脸皮簿,要
她和别人谈论她男友,会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隐瞒着不肯说。

  再者,要是被人家知道,她与长威实业的小开交往,大家铁定会整天抓
着她,追问他们交往的经过,她不喜欢这一点,所以一直不敢让大家知道,
她与叶定彻交往的事。

   “我送的花,你还喜欢吗? ”

   “很喜欢,谢谢你! ”

   “就这样?没有更热情一点的感谢词? ”

   “你想听什么样的感谢词? ”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

  他们抱着话筒,说着所谓情话的甜蜜废话,仅仅只是交谈,就让两人的
心灵紧密相连。

   “对了!涓陵,我有件事想问你,你 ——想去见我爸妈吗? ”叶定彻有些


迟疑地问。

  他们交往了两年,这段恋情不但她没对外宣扬,就连他也很保密,甚至
连他父母都不知道他交了女朋友,而且对象还是当年、差点被他害死的陶涓
陵。

  他们若是知道他与她交往,一定会跌破眼镜。

  想来实在丢脸,当年口口声声说讨厌人家,恨不得把人家赶出去,现在
则是爱她爱得要命,巴不得马上把她娶回家。

  唉!他想这大概是老天爷,惩罚他的现世报吧!

   “去见老爷和夫人? ”她不觉诧异地提高音量。

   “什么老爷和夫人?你还当自己是叶家的小女佣不成?告诉你,现在叶
家不缺女佣,只缺一个少奶奶,看你有没有兴趣争取! ”

   “讨厌!开什么玩笑嘛? ”
  陶涓陵的粉颊,瞬间变成桃红色,每次听到他开这种玩笑,她的心都会
扑通扑通地跳。

  说她不想嫁给他,那是骗人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认真提过这件事,每次
都是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笑着说,她也不敢当真,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说得还不够认真吗?而她居然还当他是在开玩笑!叶定初翻翻白眼,
无奈地摇头叹息。

   “好!就当我是开玩笑好了。那见我爸妈的事,你总不会认为,又是我
在开玩笑吧? ”

   “我当然没这么想。 ”

   “那你的意思怎样? ”

   “见面呀 ……”

  陶涓陵有些犹豫,她是很想见见他的父母,只是和叶家两老,已经十年
没见过面,不知道他们还喜不喜欢她?是否会 ……接受她?

   “我当然想见他们。什么时候? ”

   “今天晚上。 ”

  与其这么拖下去,不如尽早让她曝光。

   “啊?今天?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耶!

   “我爸妈坚持要我陪他们参加一个饭局,而今天又是你的生日,我理该
陪你,所以我想了又想,干脆带你一起去,一方面为你庆生,另一方面则顺
便让我爸妈见见你。 ”

   “那 …··好吧! ”

   “太好了!时间是晚上七点,我把地址念给你,你拿笔抄起来。 ”

  她把他念的地址抄下,撕下来收好。

  他又歉然说道: “我会先和我爸妈一起过去,所以就不去接你了,你自
己可以过去吧? ”
   “嗯,可以。 ”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见。 ”

   “嗯,晚上见。 ”

  陶涓陵挂上电话,想到即将与叶家两老见面,心中难免感到忐忑不安。

  十年不见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她?

   “老婆!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出门了,你到底准备好了没有? ”叶秉天
匆忙走进房间催促道。

   “快好了!你看我这副耳环怎样? ”

  江秀莲拿着一副碎钻耳环,一面贴在耳垂上对着镜子比,一面问丈夫。

   “好看好看!你不管戴什么耳环都好看! ”他随便看了眼,就迭声赞美
道,一心只希望她别再磨蹭了。 “你赶快戴一戴好出门,定彻快等得不耐烦
了! ”

   “骗人!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做了三十年的夫妻,江秀莲早就
把他的心思摸透了。 “钻石耳环不好看,我还是换珍珠比较高雅。 ”

  叶秉天简直快昏倒了。 “拜托!你要是再这么拖下去,我们铁定迟到。
再说今晚的主角是咱们儿子,又不是你,你装得再美也没有用呀广

   “虽然这场相亲宴的主角是咱们儿子,但我可是未来的婆婆呀,当然不
能太失面子。 ”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你急什么? ”

  说到这,江秀莲立刻紧张地转头问丈夫: “呃!秉 天,你看今晚的相
亲会不会成功?定彻会不会喜欢织 绘? ”

   “儿子会不会喜欢,我怎么知道?不过织绘是经过 我们两夫妻认同的,
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端庄有礼。 贤淑大方,定彻没有理由不喜欢。 ”

  一说得也是。要不是定彻都快三十了,还不肯交女朋友,我们也不用为
他这么操心,光是替他寻找合适的对象,就不知道白了多少头发。 ”
  她叹息道: “唉!要是当年他跟老陶的女儿涓陵的婚事,没有取消就好
了!要是他娶了涓陵那个小丫头,我们根本不用操这么多心,现在早就高兴
地抱着孙子,听他喊我奶奶了。 ”’

   “哎!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再想时光也不会倒流,还是赶快
准备一下,出门去了。 ”

  那段往事叶秉天一直不愿回想,愈想,只会愈伤心。

  他实在愧对老陶,与那可爱的女孩娟陵呀!

   “爸、妈,不是说七点准时到吗?都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在房里? ”

  叶定彻在楼下等得不耐了,索性上楼催他们快一点。他怕陶涓陵提早到
达,找不到他会心慌。

   “好好 ——”江秀莲把珍珠耳环,往耳垂上一夹,拍拍手道: “好了,我


们走吧! ”

  载着父母离开家门,叶定彻一路飞车赶往约定的餐厅,刚好七点钟左右,
陶涓陵还没来,不过与叶秉天夫妇相约的朋友已经来了。

   “哎呀!童老,好久不见! ”

  叶秉天夫妇热络地与童姓夫妇握手,并将叶定彻拉到身旁,介绍给对方
认识。   “童老,这就是小大。名叫定彻。他年纪还轻,商场经验还生嫩,
若有不懂的事,还请童老多多指教。 ’”

   “哈哈!定彻风采绝俊、傲视群伦,真是人中之龙呀! ”

   “哪里!织绘才真是蕙质兰心、品貌出众呢,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欣赏
得不得了哪。 ”

   “哈哈,蒙你错爱了! ”童老得意地拈着胡须,这个女儿可是他一手调
教出来的。

  江秀莲转头对儿子介道: “定彻,这位就是织绘小姐。你看 ——她长得


很漂亮是不是?不愧是日本御茶水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果然有大家国秀的风
范,气质真是好 I”

   “你好! ”叶定彻敷衍地打声招呼,一双眼忙着在四周逡巡心中挂念的
人儿。
   “来来,我们别站着说话,先人座吧广叶秉天招呼道。

  江秀莲进人餐厅的包厢前,顺手拉扯了儿子一下。 “定彻,你还在看什
么?进去了! ”。

   “唔。 ”叶定彻又扫了周遭一圈,还是不见她的踪影,这才跟随母亲一
起进人包厢。

  席间,叶家两老与重织绘的父母相谈甚欢,他们一边享用精致的菜肴,
一面聊着商场上的事,而童织绘也会适时找话题与叶定彻闲聊,是个相当懂
得讨好别人的女孩。

  只可惜叶定彻一心惦记着迟到的陶娟陵,言谈间显得意兴阑珊,根本无
心与她多谈。

  娟陵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慢?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她
临时怯场,不敢来了?他不断想着。一。

   “定彻,你怎么光坐着发果呢?陪织绘聊天呀!问问人家的兴趣喜好,
织绘是留学日本的,你不是有心往日本发展事业吗?趁这个机会,多问问有
关日本方面的事,了解一下日本人的性格和好恶,将来做生意就不会吃亏
了。 ”

   “对不起,我出去打通电话! ”

  他突然拉开椅子起身,掉头走出包厢。

  都过了半个小时,陶娟陵到现在还没到。说不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
得出去打通电话问看看。

  他一离开泡厢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僵,叶秉天夫妇尴尬地笑着,不断
代替儿子向童家两老赔罪。

   “实在很抱歉,大慨是公司临时有急事,他才会这样 ……真是不好意
思! ”

  童老十分欣赏叶定彻,也没怪他失礼。

   “没关系,男人以事业为重,也是应该的。以后如果真成了儿女亲家,
我相信织绘,一定能做定彻的贤内助,帮助他在事业上冲刺。 ”
   “是是!相信以织绘的聪明与才干,这点当然是没问题的。 ”叶秉天与
江秀莲当然也只能点头称是了。

  此时,忽然有一个女孩,神情慌张地冲进来,她进门后也没看清楚里头
的人是谁,就急急忙忙低头致歉。

   “对 ……对不起,我来迟了! ”

  今天虽是陶娟陵的生日,但大概不是她的幸运日。

  为了今晚的餐宴,她特地穿上衣橱里最正式的一件洋装,化上淡妆,然
后准时在六点二十分出门。

  才刚坐上车,就发现忘了带手机,而她原本预计七点钟以前可以到达,
再慢也不会超过 ——

  没想到她所搭乘的公车半路与人擦撞,撞击力虽然不大,但是车上站着
的人都跌倒在地上;,她自然也不例外,漂亮的洋装弄脏了,梳理整齐的头
发被弄乱,脸上沾上黑黑的尘土,身上也有不少察撞伤。

  只是她没心思管那些,眼看她就要迟到了!一等司机开门让乘客下车,
她立刻搭着计程车赶往餐厅,没想到还是迟到将近半个钟头。

  所以一进门她不敢看大家,先低头道歉再说。

   “咦,你是谁呀? ”童老皱眉发出疑问。

  听到他的疑问声,陶娟陵抬起头来,发现圆形餐桌前坐着五个人,其中
两个她认出是叶秉天夫妇,另外三个她完全不认识。她很快发现,叶定彻并
不在里头。

  她立即尴尬地涨红脸。

  是她弄错了吗?

  应该没错,叶定彻的父母都在呀!

  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江秀莲迟疑地开口问。

  她不断打量眼前这个模样有点狼狈,却相当清秀好看的女孩。
  奇怪的是,她对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

   “我是 ……”陶娟陵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说她是叶定彻的女朋友?那样会不会太厚脸皮了?

  还是说是他的朋友?

  还是 ……

  这位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想这里并没有你要找的人!我们现在正
在相亲,你这样闯进来令我们很困扰你知道吗? ”童织绘的母亲推推眼镜,
鄙夷地审视她脏污的外表。

   “相亲?! ”陶娟陵震惊地重复这句话,下意识的将视线投射在,包厢
里最年轻的女人身上。

  是她要和定彻相亲吧?

  这么漂亮优雅的女人.真的是来与他相亲的吗?

  如果是,那他为什么要她来?难道是想让她亲眼 看看,她与他心目中
理想的伴侣差距有多少?

   “那 ……对不起,我走错包厢了! ”

  她忍住即将落下的眼泪,转身往外跑。

   “唉!小姐,请等等 ——”江秀莲起身喊住她。

  她真的觉得她好眼熟!愈看她,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愈强烈,刚才看见她
眼眶发红、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她的心竟然隐隐揪疼了。

  陶涓陵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拉开门,冲出包厢。不料正好撞到打完电话、
刚要进来的叶定彻,他一看到陶涓陵,立刻惊喜地抓着她问:

   “天!原来你已经到了?刚才我打你的手机,却没有人接,还以为你出
了什么意外,害我担心死了! ”

   “我没事,我只是忘了带手机出门。 ”她抹去眼泪,将身体往后缩,避
开他的碰触。

   “咦,你怎么了?你在哭吗? ”他见她神色不对,正想追间,再仔细一
看,这才发现她一身狼狈,而且身上有些擦伤。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这么
狼狈?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呀,涓陵! ”

   “涓陵? ”江秀莲耳尖的听到儿子喊出这个名字,立刻想起这女孩是谁。
“我知道了,你是娟陵! ”

  她推推身旁的丈夫.兴兴地告诉他: “你认不出来了对不对?她就是老
陶的女儿 —娟陵呀! ”

   “涓陵?真的是她吗? ”

   “不会错的,就是她! ”

   “长这么大了!比小时候还漂亮 ……”

  他们兴奋地交谈着,完全忘了坐在一旁的童家三人。

  童老不怎么高兴地清清喉咙道: “叶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今天见
面,不是为了让定彻和织绘相。亲吗?为何会出现这位小姐? ”

   “这 ……”叶秉天夫妇既尴尬、又心虚地嘿嘿笑着。

   “相亲?! ”叶定彻剑眉一拧,立刻扯开嗓门大声质问: “爸、妈,请你


们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

   “我们 …··”叶秉天夫妇缩了缩脖子,知道儿子一定会发飙。

  这下一一惨了!

10)   “你们的意思是说 ——你们联手把我骗来,就是为了让我和那个,劳


啥子御茶水大学毕业的童织绘相亲? ”

  叶定彻双眼膛得极大、目露凶光地瞪着眼前,瞬间仿佛缩小的父母。

  他就知道,只要他们介人他的婚姻大事,一定会搞得天下大乱,果然没
错!

  叶秉天夫妇可怜兮兮地抱在一起,缩成一小团,恨不得立即变成空气,
消失不见。
  哇 ——儿子好凶啊!

  稍早之前,他们的计划意外被揭穿了,童家夫妇知道叶定彻根本无心来
相亲,气得立刻带着女儿拂袖而去。

  当然,两家刚建立的交情,也随之泡汤了。

   “我想 ……老爷和夫人也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就别怪他们了吧! ”

  陶娟陵忍不住替叶秉天夫妇求情,他们看起来好可怜。

   “对嘛对嘛! ”叶秉天夫妇感动得猛点头。

  还是涓陵孝顺贴心,知道父母难为呀!

   “再说,你也有错呀! ”有人帮腔,江秀莲的气势霎时壮盛起来。 “谁叫


你迟迟不肯将涓陵带回来,我们以为你没有对象才会积极替你寻找终身伴侣
嘛! ”

   “对呀!既然你早就和涓陵交往,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 ”

   “是呀!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江秀莲也跟着追问。

   “因为 …···”一提起这个问题,叶定彻的脸就涨得通红。

  他 —脸窘迫地转开头,支吾了半天才说: “因为我拉不下脸!当年是我


自己不要娟陵,还把她逼走,如今要我向你们坦承,和她交往的事,我实在
有点说不出口

  俗语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他怕说了之后会被父母取笑,搞不好还会被
奚落,说他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挑到他们替他选的妻子可见还是父母的眼光
好。

  他真不想看见,他们得意洋洋的表情!

   “呵呵!妈说得没错吧?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替你挑的老婆,绝对是
世上最棒的,当年你不要,真是太可惜了!不过幸好你也不算太笨,最后还
是把娟陵找回来了,算你有福气。 ”江秀莲捂着嘴,优雅地咯咯娇笑。

   “说得对!这就叫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们比你长了这么多岁
数,看人的事当然比你透彻,这点你还不够火候哪,再好好向我讨教吧!哈
哈哈 ……”

  叶秉天仰头哈哈大笑,完全没发现儿子的脸色愈来愈黑。

   “请问你们说完了吗? ”叶定彻的眼睛眯成一条线,语调清冷地问。

   “啊? ”叶秉天夫妇,这才总算注意到场面好冷。

   “我们 ——”

   “说完了! ”

  叶秉天夫妇一搭一唱,把话说完后,赶紧回座坐好。

   “爸、妈,看在涓陵的份上,今晚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但是现在请你
们先回去,让我和涓陵私下谈谈,行吗? ”

   “什么?!不行呀! ”江秀莲第一个反对。 “我们十年没见到涓陵了,有


好多话想和她聊 ——”

   “以后你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聊!现在,请你们先回去。 ”他将母亲
拉起往包厢外推,同时威胁地转头问父亲: “您还想坐? ”

   “啊,不广叶秉天见老婆被驱逐出境,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我
们先回去,改天一定要带涓使回来玩喔。 ”

   “这点我知道,不必你们操心! ”

  他们热情地转头高喊: “涓陵!有空记得来看叶伯伯和叶妈妈呀 ——”

   “再见! ”

  他将父母推出包厢外,啪地关上门。

  总算把这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母 “请 ”走了!

  要是让他们继续待下去,搞不好他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父母走后,叶定彻走到陶娟陵面前,皱眉检视她身上的淤青。

  毫无疑问的,这必定就是她迟到的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

   “公车发生一点小意外,不过我没事,只是轻微的擦伤而已。 ”

  他心疼地轻触她身上的伤口问: “痛吗? ”

   “不痛。 ”陶涓陵笑着摇摇头。

  看到他关心、疼惜的表情,她就什么也不觉得痛了。

   “我看还是带你到医院,让医生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

   “不用了! ”这时候她不想去医院,只想和他在一起。 “定彻,你 ……真


的不是来这里和那位童小姐相亲的? ”

  她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那么美、那么有气质的女人,他该有些心动吧?

   “你还不相信我?如果我要相亲,会傻得找你来吗? ”他没好气的吼道。

  她根本是搞不清楚状况嘛!

   “可是 ……她那么美 ……”害她都自卑起来了。

   “她美不美,关我什么事? ”他早就忘了,童织绘的长相了! “除了你,


任何女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她们是美是丑,根本与我无关,我的眼中,
只看得见你。 ”

  这是他对她说过最动听的一句情话,她从末这么感动过。

   “现在 ——你还有任何疑问吗? ”

   “没有了。 ”

   “那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叶家?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两年了。

  "回去做什么?叶家缺女佣呀? ”她故意装傻。

   “叶家不缺女佣,但是缺另外一个人。 ”他顺着她的话走。

   “缺什么人?打扫煮饭的吗? ”
   “打扫倒不用,至于煮饭 ——如果你想煮给我吃,我也不会反对。 ”

   “只要煮饭就好了吗?那就是当厨师罗! ”

   “不是厨师!除了偶尔下厨,你还必须负责伺候我的一切需要,让我高
兴、让我满意,那就是你的工作内容。 ”

   “原来你想请的是保姆嘛! ”

   “也不是褓母!除了以上那些,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必须为我生孩子,并
且留在叶家,和我陪着孩子一起长大。 ”

   “那么你要的是代理孕母罗? ”

   “当然不是!虽然你必须尽这些义务,但是你同样可以享有权利。 ”

   “譬如呢? ”

   “譬如一一你可以和我一起共用我的姓氏,在叶家享有与我相同的地位,
当然叶家的资产,少不了你一份,还有叶家每个人都会疼爱你、尊敬你,让
你比在自己家过得还要快乐、幸福。你觉得如何? ”

   “听起来 ……好像很不错。 ”陶娟陵甜蜜地笑着,没有再装做听不懂。

   “你答应了? ”叶定彻眼中闪过欣喜。

   “既然在叶家,会比我现在过得幸福、快乐,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呢? ”

   “好,那我就决定雇佣你!雇佣的期限是一辈子,不得半途解约,更不
得同时侍奉两位雇主,只要你愿意承诺一辈子爱我,那我就挑个好日子,办
一个盛大的典礼,迎接你回叶家。 ”

   “我承诺。 ”这种承诺,要她说几次都行。

   “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叶家的人了!现在 ——我要以吻为证。 ”

  叶定彻低下头,含住她的小嘴,温柔无比地吮吻着。

  陶涓陵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
  此刻她心中充斥着满满的幸福感,多年前她差点溺死在游泳池里的那一
刻,怎会想到那个推她下水的人,将来会是带给她一辈子幸福的人呢?

  命运啊,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小 …··小姐,我要买煎包。 ”

  华灯初上,热闹的夜市正要开始,马上就有人上门来买煎包。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身材微胖的年轻人,他一来到摊子前,目光就紧紧
锁着漂亮的煎包西施,一脸痴迷地瞧着。

  煎包西施果然像传说中那么漂亮,这趟真是没有白来!

   “好!不过煎包才刚下锅去煎,要等一下喔。 ”

  正在包第二锅煎包的陶娟陵抬起头,亲切地对他一笑。

   “没关系! ”等愈久愈好!年轻人乐陶陶地想着。

  他爱慕的目光,随着陶涓陵的动作左右移动,直到他的视线,被一道阴
影遮住为止。

  咦?他的面前,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座大山?

  他诧异地抬头一看 ——

  一个显然不怎么高兴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脸很臭,语气很冷地问:

  煎包煎好了,你要几个? ”

   “啊? ”年轻人仿佛听见外星语言,完全无法反应。

  这个人是谁?怎么会有个看起来这么酷的男人?介绍的网站上没提起这
号人物呀!

  叶定彻不耐地重复: “我问你要几个煎包!你是来买煎包的没错吧? ”

   “当然! ”年轻人轻咳一声,飞快说: “你们有什么口味? ”

   “我们有菜色和肉包两种煎包,你要哪一种?要几个? ”陶娟陵笑着问
道。
   “喔!可是,我 ——我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吃 ……   ”他很快忘了挡在
面前的大山,视线又不自觉转向陶娟陵,痴痴地追随着。

   “那就让我来替你决定吧! ”大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 “照
我看你的样子,应该很能吃,就来二十个好了!十个菜的,十个肉的。 ”

  说着,他已迅速俐落地将煎包全部包好,拾到他面前。

   “两百块,请付现! ”

   “啊? ”两百块?那是他两天的伙食费呀!而且他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我没 …··没有要 ……”这么多!

   “你说你没有要什么?请再说大声一点,否则我听不清楚。 ”他警告地
眯起了眼。

   “我 ……我 ……没有要说什么! ’

   “好了!别这样,你吓到客人了。 ”陶娟陵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他的坏
脾气又发作了。

  只要遇到这种紧盯着她看的客人,他就会很不高兴,当然服务态度也就
好不到哪里去了。

   “定彻,我看你先到车上,帮我把剩下的材料拿出来好了! ”

  陶娟陵打发了叶定彻之后,歉然对年轻人一笑。 “不好意思!你大概吃
不了二十个吧?你想要多少个,我替你重新装一份。 ”

   “啊!不用不用,二十个刚刚好。 ”

  她不过对他嫣然一笑,他马上忘了刚才还嘀咕吃不完的事,直拍胸脯说:
“我吃得完,吃得完的! ”

  好像吃得愈多,愈有男子气概。

   “那么一共是两百元。 ”

  年轻人掏出五百元钞票付帐,顺便找话题跟她攀谈: “小姐,刚才那个
人是你哥哥吗? ”好凶啊!
   “不是,他是我先生。 ”陶娟陵将钱找给他,同时笑着解释。

   “先生?! ”年轻人惊讶地一喊,手中的钱差点掉下去。

  骗人的吧?她看起来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结婚了?

   “我把剩下的材料全搬来了! ”

  听到叶定彻低沉的嗓音出现在身后,年轻人立刻拎着二十个煎包,以最
快的速度离开现场,逃之夭夭。

  原来煎包西施不但嫁了人,而且还是嫁给黑社会头目!

  呜 ……他失恋了!

  叶定彻 “砰 ”地一声,将材料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斜睨着年轻人消失的
方向,冷哼道: “他根本不是真的想买煎包,只是想看你而已! ”

  都怪那个什么美食网站,把他老婆的玉照贴在版面上,结果一天到晚有
这种不是真心想买煎包、只想看煎包西施的苍蝇出现,烦死人了!

  要是被他知道那个网站的版主是谁,非要把他打成肉泥做前包不可!

   “不管怎样,都是顾客嘛,你对客人不应该这么凶,还要人家一次买二
十个煎包,这样实在太过分了点 ……   ”她柔声劝道.

   “要我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我老婆流口水,却不能表示半点意见,那
我干脆当哑巴好了! ”

  陶娟陵无奈的轻叹,他现在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脾气太硬太冲,
把男性顾客都吓跑了。

   “其实我一个人真的忙得过来,不能以后你只要送我过来就好,不必帮
我卖煎包了,这样你还可以利用这两个晚上的时间,做些自己的事。 ”她再
次建议道。

  其实从他来夜市帮他卖煎包后不久,她就曾经委婉的劝他不用来。因为
他好爱吃醋,每次只要看到男性顾客对她多看两眼,他的态度就会很差,害
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要他待在家里别来,他又不肯。

   “不要! ”
  只要想到有一大堆蚊子苍蝇,绕着他的老婆嗡嗡叫,他就坐立难安,哪
还顾得了其他的事?

  陶涓陵嗔了他一眼,佯装生气。

   “好嘛!我尽量对客人亲切和蔼一点,这样总行了吧? ”他勉强保证。

   “会亲切微笑? ”

   “会亲切微笑。 ”

   “也包括男性顾客? ”

  他咬咬牙说: “对!也包括男性顾客! ”

   “好!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不要忘记喔! ”

  协调和平的结束,陶娟陵开心地转过身,继续卖现包。

  叶定彻瞪着长长一大排队伍中,那些对她滴口水的男性顾客,就恨不得
立刻用煎铲将他们赶跑,而她还要他对他们亲切的微笑?

  干脆宰了他算了!

  不过 ……

  她有对策,他也不是没有计策!她答应过他,一旦有了孩子,就不会再
继续卖煎包,所以想要解决问题,只要让她尽快怀孕就好了!

  这个好办,无论如何,都比赶走这些苍蝇愉快多了!

  他露出愉悦的笑容,走到她身旁,以前所未有的和善态度帮她实效包。

  各位顾客,趁现在多吃一点吧!

  因为 ——煎包西施很快就不再卖煎包了。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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