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re on page 1of 202

<篇名>古今醫案按

書名:古今醫案按
作者:俞震篡
朝代:清
年份:公元1778年
<目錄>
<篇名>自敘
屬性:孟子言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與人巧。巧者何。變通之謂也。巧固不能使人。其
實不出規矩。人可即規矩以求巧。而巧自無方。是亦不啻使之矣。醫之道將毋同。自古迄今
醫書多不勝紀。一病必立一門。一門必立數法。究之法有盡。病無盡。一病之變已無盡。
或萃數病於一人之身。其更改無盡。醫之法於是乎幾窮。蓋以法也者。不過梓匠輪輿之規矩
病不根據規矩以爲患。醫第循規矩以爲治。常者生焉。變者死焉。轉恨醫之法未備也。不知
法豈能備。要在乎用法者之巧耳。聞之名醫能審一病之變。與數病之變。而曲折以赴之。操
縱於規矩之中。神明於規矩之外。靡不隨手而應。始信法有盡。而用法者之巧無盡也。成案
甚夥。醫之法在是。法之巧亦在是。盡可揣摩。惜向來刊行醫案。醇疵互收。一爲去取而巧
者愈見。此予所以複有古今醫案之選也。惟是彼之所謂巧者。自今視之。猶規矩也。倘執巧
以爲巧。而不更加變通。則巧反成拙。故予於每條下。妄據鄙見以按之。辨其真偽。別其是
非。晰其同中之異。表其青出於藍。或綜數事爲數語。以 括其大略。或纂述舊說新說
補諸案之未逮。隨選隨錄。隨錄隨按。不憚煩詞。竊附舉隅之意。第恐載籍極博。見聞有限
譬諸審曲面勢者。能免斫而小之之譏乎。然欲求巧於規矩。敢不擇材以削HT 。爰自甲午冬
月。爲捉筆之始。至戊戌春月。乃得蕆事。時年已七十。閱曆既多。或片詞之可取。爰付剞
劂。質之海內諸同志。
x乾隆四十三年歲在著雍奄茂之 月既望惺齋俞震書於酌古堂 x
<目錄>
<篇名>凡例
屬性:一是編彙選名醫成案。所選必擇精當。如江氏類案入選頗多。亦不過十之三四。其餘僅
選十之一二而已。此外見諸史傳及說部雜書。或有新意。或立奇法者。間采一二條。俾廣見
一所選皆有議論有發明之案。庸淺及怪誕不經者概刪去。其有病同而治同。雖出兩人。
止錄一家。同之中必取前輩。或後輩之闡發勝於前輩。則取後舍前。亦無拘也。
一治病所憑在脈。故敘證而兼敘脈者始選之。若不載脈象。但侈治驗。入選奚益。蓋治
病之難。難於識病。識病之難。難於識脈也。然集中間收不載脈者。必辨證詳明。或治法新
奇。或立論高超。不得以不載脈象而棄之。略備數條。以擴識見。
一前人案中。或涉鄙俚矜誇之語概削去。只存其脈證方論。以爲後人認病之法。偶有文
繁及詞晦者。僭爲修飾之。不敢竄改其意。亦僅條達其辭以便觀覽而已。知我者諒不我罪。
一近日名醫有年長於我者。有年少於我者。其治奇病著奇驗必錄之。今並附入。此皆生
平目擊。並非得之傳聞。若得之傳聞者。姑爲闕疑。不敢以誤傳誤。
一成案以年代先後爲編次。間有顛倒者。因病情相似。連類以便覽。年代所不計也。至
於稱謂前人。或名或字或別號及鄉裏。就人所易曉者稱之。不拘一律。
一是編列爲十卷。各分門類。以便查閱。至門類十三科實未能全。只就昔人有成案者選
之。每門多寡不拘。會心者聞一知十。可推展得其旨矣。
一各案引用之方。不能備錄。間有附於案中及案後者。恐卷帙繁冗。錄亦不詳。嗣有古
今經驗方按續出問世。
一諸案所載有妙義者。議論精詳方藥切當者。以及敘脈病因證候緊要關鍵處均加密點
若震自爲按斷之語。概不敢置密點。以俟高賢之教正。
<目錄>卷一
<篇名>中風
屬性:唐書載許允宗初仕陳。爲新蔡王外兵參軍。時柳太後感風不能言。脈沉而口噤。允宗曰
口不下藥。宜以湯氣蒸之。令藥入腠理。周時可瘥。遂造黃 防風湯。煮數十斛。置床下
氣如煙霧。熏蒸之而得語。遂超拜義興太守。
震按書稱允宗醫術若神。曾曰醫者意也。在人思慮。即此條思慮巧矣。然僅可治真中風
內經所謂其有邪者漬形以爲汗也。邪從汗解故得語。若概試諸不能言者決無效。又按羅謙
甫治史太尉。冬月坐火爐左側。覺面熱。左頰微汗。旋出外。因左頰疏緩。被風寒客之。右
頰急。口 於右。脈浮緊。按之洪緩。羅用升麻湯加桂枝、白芷、艽、防。兼灸地倉頰
車穴。此治風中陽明經之表證也。趙僧判半身不遂。語言不出。神昏面紅。耳聾鼻塞。六脈
弦數。羅謂中藏者多滯九竅。中府者多著四肢。今髒腑俱受邪。先用三化湯行之。通其壅滯
使清氣上升。充實四肢。次與至寶丹。安心養神。通利九竅。五日。音聲出。語言稍利。
惟行步艱難。又刺十二經之井穴以接經絡。隨四時脈症加減用藥。百日方愈。此治中腑兼中
髒之裏證也。皆風邪實證也。張安撫半身不遂。語言謇澀。自汗惡風。痰嗽不寐。羅謂風寒
傷形。憂恐忿怒傷氣。經雲。形樂志苦。病生於脈。神先病也。邪風加之。動無常處。治病
必求其本。邪氣乃服。用加減沖和湯。汗加黃 。嗽加五味。其晝夜不睡。因心事煩冗。心
火上乘陽分。衛氣不得入於陰。用朱砂安神丸。遂得寐。諸證漸減。惟右肩臂痛。經雲。虛
與實鄰。決而通之。又雲。下陷者灸之。爲陽氣下陷入陰中。故肩膊痛不能動。宜以火導之
補之。乃於右肩臂上肩井穴。先針後灸。隔一月。再灸肩井。次於尺澤穴。各灸二十八壯。
引氣下行。與正氣相接。遂能運動。仲夏用清肺飲子。秋分用益氣調營湯。全愈。此治中經
兼中腑。本虛標實之症也。許允宗所治亦系本虛標實者。但病起於暴。故用蒸法。亦如通關
散之取嚏。稀涎散之探痰也。
丹溪治浦江鄭君。年近六旬。奉養膏粱。仲夏久患滯下。又犯房勞。一夕如廁。忽然昏
仆。撒手。遺尿。目上視。汗大出。喉如拽鋸。呼吸甚微。其脈大而無倫次部位。可畏之甚
此陰虛而陽暴絕也。急令煎人參膏。且與灸氣海穴。艾壯如小指。至十八壯。右手能動。
又三壯。唇微動。參膏成。與一盞。至半夜後。盡三盞。眼能動。盡二斤。方能言而索粥。
盡五斤而利止。十數斤全安。
震按此種病。今常有之。醫所用參不過一二錢。至一二兩而止。亦並不知有灸法。無效
則諉之天命。豈能於數日間用參膏至十餘斤者乎。然參膏至十餘斤。辦之亦難矣。惟能辦者
不可不知有此法。
趙以德雲。餘嘗治陳學士敬初。因醮事跪拜間。就倒仆。汗如雨。診之脈大而空虛。年
當五十。新娶少婦。今又從跪拜之勞役。故陽氣暴散。正若丹溪治鄭義士之病同。急煎獨參
濃湯。連飲半日。汗止。神氣稍定。手足俱縱。喑而無聲。遂於獨參湯中加竹瀝。開上湧之
痰。次早悲哭。一日不已。以言慰之。遂笑。複笑五七日。無已時。此哭笑者。爲陰虛而勞
火動其精神魂魄之藏。氣相並故耳。正內經所謂五精相並者。心火並於肺則喜。肺火並於
肝則悲是也。加連柏之屬瀉其火。更增荊瀝開其閉。八日笑止手動。一月能步矣。
震按此條與前條大同小異。而所以治其小異處。立言用藥。綽有精義。可見古人善能模
仿成法又不蹈襲成法也。
以上所選實症虛症。分途異治。誤用則死。李士材所謂治中風者。必須分別閉與脫。二
症明白。此下手第一要著。
丹溪治一婦人。年六十餘。手足左癱。不言而健。有痰。以麻黃。羌活、荊、防、南星
全蠍、乳香、沒藥、木通、茯苓、桔、樸、甘草、紅花爲末。酒下。未效。時春。脈伏而
微。又以淡鹽湯入韭汁。每早一碗吐之。至五日。仍以茯苓、白術、陳皮、甘草、濃樸、菖
蒲。日進二服。又以川芎、豆豉、山梔、瓜蒂、韭汁、鹽湯。吐甚快。後以四君子湯服之。
另以川歸、酒芩、紅花、木通、濃樸、粘子、蒼術、南星、牛膝、茯苓爲末。酒糊丸服。十
日後。微汗。手足微動而言。
震按前條脫症。脈大無倫。此條閉症。脈伏而微。非有確見。敢用此兩路重藥乎。須知
症與脈宜合參。如此條左癱不言矣。而健又有痰。其得間在此。與浦江洪宅婦病瘧無脈條相似。
又按丹溪治肥人中風。口 。手足麻廢。左右俱作痰治。以蔞、貝、南星、橘、夏、二
術、芩、連、柏、荊、防、羌活、桂枝、威靈仙、甘草、花粉等。好吃面。加附子煎。入竹
瀝、薑汁。更加少酒行經。此大法也。故治中風二十六案。用此加減者甚多。其餘以四君、
六君。或合四物。或再加連、柏、 、防、天麻、僵蠶、竹瀝等。或合風藥。更有加全蠍、
地龍者。又有用小續命湯、搜風湯、羌活愈風湯、烏藥順氣散、蘇合香丸者。皆不載脈象若
何。何以效法。故不並錄。
虞恒德治一婦年五十七。身肥白。春初得中風。暴仆不知人事。身僵直。口噤不語。喉
如拽鋸。水飲不能入。六脈浮大弦滑。右甚於左。以藜蘆末一錢。加麝香少許。灌入鼻竅。
吐痰升許。始知人事。身體略能舉動。急煎小續命湯倍麻黃。連進二服。覆以衣被。得汗漸
蘇醒。能轉側。但右手足不遂。語言謇澀。複以二陳湯加芎、歸、芍藥、羌、防等。合竹瀝
薑汁。日進二三服。若三四日大便不利。則不能言語。即以東垣導滯丸。或潤腸丸微利之
則言語複正。如此調理。至六十餘。得他病而卒。
震按此條與上丹溪案。俱以實邪治而效。可見辨證宜真。不得專守景嶽非風之論。先有
成見在胸也。如薛立齋善於用補。而治艾郭武牙關緊。不能言。左體癱。口眼牽動。神昏欲
絕。六脈沉細而澀。謂此中寒濕。非中風也。亦用吐痰藥及至寶丹。繼以五積散加木香、南
星、附子而人蘇。後大便洞利痰積而全愈。臨斯證者。治虛寒。治風痰。固宜對勘。
薛立齋治一人。年六十餘。素善飲酒。兩臂作痛。服祛風治痿之藥。更加麻木發熱。體
軟痰湧。腿膝拘痛。口噤語澀。頭目暈重。口角流涎。身如蟲行。癢起白屑。立齋曰。臂麻
體軟。脾無用也。痰涎自出。脾不能攝也。口斜語澀。脾氣傷也。頭目暈重。脾氣不能升也
癢起白屑。脾氣不能榮也。遂用補中益氣湯加神曲、半夏、茯苓。三十餘劑。諸症悉退。
又用參術膏而愈。
一婦人懷抱鬱結。筋攣骨痛。喉間似有一核。服烏藥順氣散等藥。口眼 斜。臂難伸舉
痰涎愈甚。內熱晡熱。食少體倦。立齋雲。鬱火傷脾。血燥生風所致。用加味歸脾湯。二
十餘劑。形體漸健。飲食漸加。又服加味逍遙散十餘劑。痰熱少退。喉核少利。更用升陽益
胃湯數劑。諸證漸愈。但臂不能伸。此肝經血少。用地黃丸而愈。
秀才劉允功。形體魁偉。不慎酒色。因勞怒頭暈仆地。痰涎上湧。手足麻痹。口幹引飲
六脈洪數而虛。薛以爲腎經虧損。不能納氣歸源而頭暈。不能攝水歸源而爲痰。陽氣虛
熱而麻痹。虛火上炎而作渴。用補中益氣合六味丸。治之而愈。其後或勞役。或入房。其病
即作。用前藥隨愈。
憲幕顧斐齋左半身並手不遂。汗出神昏。痰涎上湧。王竹西用參 大補之劑。汗止而神
思漸清。頗能步履。後不守禁。左腿自膝至足腫脹甚大。重墜如石。痛不能忍。其痰甚多。
肝脾腎脈洪大而數。重按則軟澀。立齋朝用補中益氣湯加黃柏、知母、麥冬、五味。煎送地
黃丸。晚用地黃丸料加知、柏。數劑諸證悉退。但自弛禁。不能全愈耳。
震按此四案。理精法密。學人所當熟玩。
車駕王用之。卒中昏憒。口眼 斜。痰氣上湧。咽喉有聲。六脈沉伏。此真氣虛而風邪
所乘。以三生飲一兩。加人參一兩。煎服即蘇。立齋曰。若遺尿撒手。口開鼾睡爲不治。
用前藥亦有得生者。夫前飲乃行經絡治寒痰之藥。有斬關奪旗之功。每服必用人參兩許。駕
馭其邪而補助真氣。否則不惟無益。適足以取敗矣。
震按此治中寒寒痰壅塞氣道之藥。肥人脈沉伏。無火象者。可用之。若脈微細者。必加
人參。實非中風藥也。折肱漫錄雲。三生飲施於中風之寒症。妙矣。或有虛火沖逆。熱痰壅
塞。以致昏憒顛仆者。狀類中風。恐烏附非所宜服。立齋治王進士失於調養。忽然昏憒。謂
是元氣虛。火妄發。挾痰而作。急灌童便。神思漸爽。更用參、 各五錢。芎、歸各三錢。元
參、柴胡、山梔、炙草各一錢。服之少定。察其形倦甚。又以十全大補湯加麥冬、五味治之
而安。予從弟履中。年方強壯。以勞心憂鬱而得斯證。痰升遺溺。眼斜視。超時不醒。竟類
中風。亦灌以童便而蘇。此等證候。皆火挾痰而作。斷非三生飲所可治者。並薑湯亦不相宜
也。同一卒然昏憒。而所因不同。須細審之。
太平廣記載唐梁新。見一朝士。診之曰。風疾已深。請速歸去。其朝士複見 州高醫趙
鄂。診之。言疾危。與梁說同。惟雲只有一法。請吃消梨。不限多少。咀齧不及。絞汁而飲
到家旬日。根據法治之而愈。此亦降火消痰之驗也。
孫東宿治程曉山。年四十。誕辰慶賀。宴樂月餘。忽謂孫曰。近覺兩手小指及無名指。
掉硬不舒。亦不爲用。口角一邊常牽扯引動。幸爲診之。六脈皆滑大而數。浮而不斂。其
體肥。其面色蒼紫。乃曰。據脈滑大爲痰。數爲熱。浮爲風。蓋濕生痰。痰生熱。熱生風也
君善飲。故多濕。近又荒於色。故真陰竭而脈浮。此手指不舒。口角牽扯。中風之兆也。
所喜面色蒼紫。其神藏。雖病猶可治。切宜戒酒色以自保愛。立方用二陳湯加滑石爲君。芩
連爲臣。健脾消痰。撤濕使從小便出。加膽星、天麻以定其風。將竹瀝、薑汁三拌三曬。仍
以竹瀝糊丸。取竹瀝引諸藥入經絡化痰。外又以天麻丸滋補其筋骨。標本兩治。服二料。幾
半年。不惟病痊。且至十年無恙。迨五十歲。賀壽如舊。召妓宴樂亦如舊。甘酒嗜飲。荒淫
而忘其舊之致疾也。手指掉硬。口角牽引尤甚。月餘中風。右體癱瘓矣。再邀孫診之。脈皆
洪大不斂。汗多不收。呼吸迫促。孫曰。此下虛上竭之候。蓋腎虛不能納氣歸元。故汗出如
油。喘而不休。雖和緩無能爲矣。閱二十日而卒。
震按醫書謂凡人大指次指麻木不仁者。三年內須防中風。當遠房幃。絕嗜欲。戒酒戒濃
味。以杜其患。觀此案可爲養生者之金鑒矣。
東宿曰。潘見所年四十七。微覺陽痿。其脈上盛下虛。上盛爲痰與火。下虛爲精元弱。
宜戒色慎怒。恐痰生熱而熱生風。將有中風之患。次年中秋。連宵酒色。渠於色後。慣用鹿
角膠三錢。人參一錢。酒送下。至是加倍服之。十七日。左手陡然顫動。重不能舉。十八日
左邊半體手足皆不用矣。予始觀面色赤。口微 向右。唇麻。左癱。診之左弦大。右滑大
先用烏藥順氣散一帖。服後昏睡半日。醒覺面更加赤。 亦稍加。知痰盛使然。即以二陳
湯加全蠍、僵蠶。天麻。黃芩、石菖蒲、紅花、秦艽。煎沖竹瀝、薑汁。一日兩進。晚更與
活絡丹。服至第六日。手指稍能運動。足可根據棹而立。予喜曰。機動矣。改用歸芍六君子湯
加紅花、鉤藤、天麻、竹瀝、薑汁。服二十帖。行可二十步矣。手指先麻木不知痛癢。至是
能執物。繼用天麻丸、五子全鹿丸調理。幸其斷酒絕欲。百日全愈。此證予曆治曆效者。良
由先爲疏通經絡。活血調氣。然後以補劑收功。惟經絡疏通。宿痰磨去。補之必效。此治類
中風之法也。
震按此條先散後補。亦緣病初無卒仆昏憒之症。且脈滑大。故可從容施治耳。若雲必先
疏通經絡。磨去宿痰。然後補之得效。又屬呆板方法矣。
楊季衡稟豐軀偉。年近七旬。得半身不遂證二年矣。病發左半。口往右 。昏厥遺溺。
雲間施笠澤以參附療之。稍安。喻嘉言曰。其脈軟滑中時帶勁疾。是痰與風雜合之症。又內
熱與外寒雜合之症。房幃不節。精氣內虛。膏粱蘊熱。久蒸脾濕爲痰。痰阻竅隧。而衛氣不
周。外風易入。是以雜合而成是症。及今大理右半脾胃之氣。以運出左半之熱痰虛風。此其
間有微細曲折。非只溫補一端所能盡也。或曰。痰熱先宜中右。何以反中左。既已中左。何
以反治右耶。喻曰。此正病機之最要者。向爲丹溪等說病在左血多。病在右氣多。教人如此
認症。不知內經但言左右者。陰陽之道路。夫左右既爲陰陽往還之道路。何嘗可偏執哉。
左半雖血爲主。非氣以統之則不流。右半雖氣爲主。非血以麗之則易散。故病在一偏者。治
宜從陰引陽。從陽引陰。從左引右。從右引左。譬之樹木有偏枯者。將溉其枯者乎。抑溉其
未枯者。使榮茂而因以條暢其枯者乎。此證之脈。軟爲虛。滑爲痰。勁疾爲風。病因雜合。
必須用雜合之藥。而隨時令以盡無窮之變。參、術是主藥。冬月佐幹薑、附子。以暫撤外寒
而內熱反得宣泄。春夏秋則佐以羚羊角、柴胡、知母、石膏。使內蘊之熱不與時令之熱相蒸
灼。再刺手足四末以泄榮血而通氣。恐熱痰虛風。久而成癘也。
震按偏枯昔人多謂左屬血虛。右屬氣虛。自得嘉言之論。其理始明。而隨時換藥。及刺
四末。尤見巧妙。因思幼讀內經。至九宮八風篇曰。風從太乙所居之鄉來。爲實風。主生長
萬物。從其沖後來。爲虛風。傷人者也。聖人避虛風如避矢石。豈非確指外風乎。又雲。其
有三虛而偏中於邪風。則爲擊撲偏枯。擊仆者如人被擊而仆。即今之卒倒者是。擊仆以偏枯
連舉。則猝倒而不偏枯者非中風矣。但所謂三虛者。乘年之衰。逢月之空。失時之和。是運
氣時令之虛。而非人身之虛也。何以中風皆作人虛治乎。及讀生氣通天論。曰。風者百病之
始也。清靜則肉腠閉拒。雖有大風苛毒。弗之能害。又雲。風雨寒熱。不得虛邪。不能獨傷
人。又曰。虛邪之風。與其身形。兩虛相得。乃客其形。是確指虛人而後中於虛風也。然猶
因虛受風。故靈樞又有真氣去。邪氣獨留。發爲偏枯之說。偏枯難療。二語盡之。再讀通評
虛實論。曰。凡治消癉仆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此條暗包痰飲濕
熱陰虛陽虛諸候。並未嘗偏中於邪風矣。蓋肥貴人自然慎避邪風。而膏粱之變。風從內生。
劉李朱三家從此悟入。大凡治病必求於本。擊仆偏枯。以虛爲本也。
劉宗濃玉機微義曰。予嘗居涼州。即漢之武威郡也。其地高阜。四時多風少雨。土藝黍
粟。引泉灌溉。天氣常寒。人之氣實腠密。每見中風暴死者有之。蓋折風燥烈之甚也。時洪
武乙亥秋八月。大風起自西北甘州城外。路死者甚眾。予始悟經謂西北之折風傷人。至病暴
死之旨不誣。人未經其所。雖讀經文。莫不有疑者也。醫可易言哉。又王肯堂靈蘭要覽曰。
裏中一老醫。右手足廢而不起床者二年矣。人皆傳其必不起。過數月。遇諸途。訊之。曰。
吾之病幾危矣。始服順氣行痰之藥。了無應驗。薄暮神志輒昏。度不可服。命家人煎進十全
大補湯。即覺清明。遂服之。浹數日。能扶策而起。無何。則又能舍策而步矣。經雲。邪之
所湊。其氣必虛。吾治其虛。不理其邪。而邪自去。吾所以獲全也。餘曰。有是哉。使服順
氣疏風之散不輟者。墓木拱矣。然此猶拘於成法。不能因病而變通。隨時而消息。故奏功稍
遲。使吾早爲之。當不至是也。姑書之以俟明者采焉。讀此二則。益信塞外多真中。江南多
類中。劉李朱三家之說。張景嶽非風之論。洵爲軒岐功臣。至明季繆仲淳立論。謂真陰虧而
內熱甚者。煎熬津液。凝結爲痰。壅塞氣道。不得通利。熱極生風。亦致猝然僵仆。類中風
症。此即內虛暗風。初用清熱順氣開痰。次用治本。或益陰。或補陽。其藥以二冬、二地、
菊花、枸杞、胡麻、桑葉、首烏、柏仁、蒺藜、花粉、參、 、歸、芍、鹿茸、虎骨膠、霞
天膏、梨膏、竹瀝、桑瀝、人乳、童便等。出入互換。另制機杼。今臨症指南中風一門。大
半宗此。又可補劉李朱張所未備矣。至喻西昌論侯氏黑散。謂用礬石以填空竅。堵截風路。
此好奇之談。最足誤人。夫藥之入胃。不過氣味傳布髒腑經絡耳。豈能以礬嵌刷之耶。冷食
四十日。藥積腹中不下。腸胃誠填塞矣。穀不納而糞不出。將如之何。學醫者慎勿妄試。
<目錄>卷一
<篇名>類中
屬性:王節齋治一壯年。忽得暴病如中風。口不能言。目不識人。四肢不舉。急投蘇合香丸。
不效。王偶遇聞之。詢其由。曰。適方陪客。飲食後忽得此證。遂教以煎生薑淡鹽湯。多飲
探吐之。吐出飲食數碗而愈。
鄭顯夫年六十餘。因大怒。遂昏仆。四肢不用。丹溪曰。怒則火起於肝。手足厥陰二經
之氣閉而不行。故神無知。怒甚則傷於筋。縱其若不容故手足不用。乃以連柏瀉其上逆之火
香附降其肝氣。一二日。神智漸回。再調其氣血。全愈。
有一婦人。先胸脅脹痛。後四肢不收。自汗如雨。小便自遺。大便不實。口緊目 。或
以爲中髒。甚憂。請薛立齋視之。曰。非也。若風既中髒。真氣既脫。惡證既見。禍在反掌
安能延至十日。乃候其色。面目俱赤而或青。診其脈。左三部洪數。惟關尤甚。乃知胸乳
脹痛。肝經血虛。肝氣痞塞也。四肢不收。肝經血虛。不能養筋也。自汗不止。肝經血熱。
津液妄泄也。小便自遺。肝經熱甚。陰挺失職也。大便不實。肝木熾盛。克脾土也。遂用犀
角散四劑。諸證頓減。又用加味逍遙散調理而安。
太史楊方壺夫人。忽然暈倒。醫以中風之藥治之。不效。迎李士材診之。左關弦急。右
關滑大而 。本因元氣不足。又因怒後食停。乃進理氣消食藥。得解黑屎數枚。急改用六君
子加薑汁。服四劑而後暈止。更以人參五錢。 、術、半夏各三錢。茯苓、歸身各二錢。加
減調理。兩月即愈。此名虛中。亦兼食中。
給諫晏懷泉夫人。先患胸腹痛。次日卒然暈倒。手足厥逆。時有醫者。以牛黃丸磨就將
服矣。士材診之。六脈皆伏。惟氣口稍動。此食滿胸中。陰陽痞隔。升降不通。故脈伏而氣
口獨見也。取陳皮、砂仁各一兩。薑八錢。鹽三錢。煎湯灌之。以指探吐。得宿食五六碗。
六脈盡見矣。左關弦大。胸腹痛甚。知爲大怒所傷也。以木香、青皮、橘紅、香附、白術煎
服。兩劑痛止。更以四君子加木香、烏藥。調理十餘日方瘥。此是食中兼氣中。
震按此二條。與節齋丹溪所治同中有異。是善學古人者。故並錄之。
章仲輿令愛在閣時。昏暈不知人。蘇合香丸灌醒後。狂言妄語。喃喃不休。士材診之。
左脈七至。大而無倫。右脈三至。微而難見。正所謂兩手脈如出兩人。此祟憑之脈也。線帶系
定二大拇指。以艾炷灸兩介甲。至七壯。鬼即哀詞求去。服調氣平胃散加桃奴。數日而祟絕
此即惡中也。
易思蘭治瑞昌王孫毅齋。年五十二。素樂酒色。九月初。夜起小解。忽倒地。昏不知人
目閉氣粗。手足厥冷。身體強硬。牙關緊閉。諸醫有以爲中風者。有以爲中氣中痰者。用
烏藥順氣散等藥。俱不效。又有用附子理中湯者。愈加痰響。五日後。易診之。六脈沉細緊
滑。愈按愈有力。乃曰。此寒濕相搏。 症也。 屬膀胱。當用羌活勝濕湯。其兄宏道問曰
病無掉眩。知非中風。然與中氣中痰夾陰三者相似。先生獨雲 病。但吾宗室之家過於濃
曖者有之。何由得寒濕而成 病耶。易曰。運氣所爲。體虛者得之。本年癸酉。歲火不及。
寒水侮之。季夏土旺。土爲火子。即能制水。七月八月。主氣是濕。客氣是水。寒水得令。
不伏土制。是以寒濕相搏。太陽氣鬱而不行。其證主項背強直。卒難回顧。腰似折。項似拔
乃膀胱經 病也。其脈沉細緊滑。沉爲病在裏。細爲濕。緊爲寒。中又有力而滑。此寒濕
有餘而相搏也。若虛證之脈。但緊細而不滑。若風脈當浮。今脈不浮而沉。且無掉眩等證。
何爲中風。若痰氣之脈不緊。今脈緊而體強直。何言中氣中痰。 病詩雲。強直反如弓。神
昏似中風。痰流唇口動。螈 與癇同。乃先以稀涎散吐痰一二碗。昏憒即醒。隨進勝濕湯。
六劑全愈。以八味丸調理一月。精氣複常。
震按類中有十種。曰中氣。中食。中寒。中暑。中濕。中惡。中痧。中瘴。痰中。虛中
散見諸書。當薈萃而詳辨之。其異於中風者。雖卒倒昏憒。而無偏枯渦斜也。其治之異於
中風者。惟虛中宜補。而餘皆不宜補也。只在臨證時。審其輕重淺深耳。至如名醫類案有虛
風一門。臨證指南有肝風一門。總不出繆氏內虛暗風四字。類案謂陰虛者涼肝補腎。陽虛者
溫肺健脾。誠爲要言。然其法已備於中風門中。似不必另立名色。至指南所載泄木安胃。鎮
陽熄風。濁藥輕投。辛甘化風。種種妙義。直駕古人而上之。又洗繆氏之髓者矣。特是議論
雖精。仍屬景嶽所謂非風之治法耳。集書者以一類而分二門。未免頭上安頭之病。
<目錄>卷一
<篇名>傷風
屬性:江少微治黃三輔。年逾四旬。醉飲青樓。夜臥當風。患頭痛發熱。自汗盜汗。飲食不進
醫治十餘日罔效。診得六脈浮洪。重按豁然。此飲酒當風。名曰漏風。投以白術、澤瀉。
酒煎服而熱退。汗仍不止。心口如水。此思慮所致。與歸脾湯加麻黃根、桂枝。十服而愈。
頭痛不已。用白蘿蔔汁吹入鼻中。立止。
張路玉治沈懋甫仲子。年十七。每傷風。即吐血夢泄。此肝髒有伏火。火動則招風也。
蓋肝爲藏血藏魂之地。肝不藏則血隨火炎。魂不寧則精隨夢泄。遂與桂枝湯加龍骨、牡蠣。
四劑而表解血止。桂枝湯主和營散邪。加龍、牡以鎮肝安魂。封藏固則風不易入。魂夢安則
精不妄動矣。若以其火盛而用知、柏之屬。鮮有不成虛損者。
震按傷風是輕病。然有傷風不醒即成癆之說。今人犯此者甚多。大約喜於色欲及常多夢
泄之輩。內經謂勞風法在肺下。太陽引精者三日。中年者五日。不精者七日。咳出青黃涕如
膿。不出則傷肺死。蓋引精者腎髒充固。太陽引少陰以內守而自爲外拒。邪從痰出。不致內
留傷肺也。不精即冬不藏精之義。腎髒虧乏。太陽餒而無援。邪留難去。傷風所由不醒也。
昧者峻用發散。不知人愈虛。邪更易入也。或竟用滋補。不知邪未清。補之適以助長也。此
中之權衡。在於醫者。此際之調理。在於本人耳。
〔附傷風戴陽症〕石開曉病傷風咳嗽。未嘗發熱。自覺急迫欲死。呼吸不能相續。西昌
診之。見其頭面赤紅。躁擾不歇。脈亦豁大而空。謂曰。此證頗奇。全似傷寒戴陽症。何以
傷風小恙亦有之。急宜用人參附子等藥。溫補下元。收回陽氣。不然。子醜時一身大汗。脫
陽而死矣。渠不信。及日落。陽不用事。愈慌亂不能少支。忙服前藥。服後。稍寧片刻。又
爲床側添同寢一人。逼出其汗如雨。再用一劑。汗止身安。咳嗽俱不作。詢其所由。雲連服
麻黃藥四劑。遂爾躁急欲死。然後知傷風亦有戴陽證。與傷寒無別。總因其人平素下虛。是
以真陽易於上越耳。
<目錄>卷一
<篇名>中寒
屬性:吳球治一人。暑月遠行。渴飲泉水。至晚以單席陰地上睡。頃間。寒熱。吐瀉不得。身
痛如刀刮。醫曰。此中暑也。進黃連香薷飲及六和湯。隨服隨厥。吳診其脈細緊而伏。曰。
此中寒也。眾皆笑曰。六月中寒。有是事乎。吳曰。人肥白。素畏熱。好服黃連及益元散等
涼劑。況途中飲水既多。又單席臥地。寒邪深入。當以附子理中湯。大服乃濟。用之果效。
震按中寒一門。喻嘉言論之最精。然此證易辨。無甚詭幻。惟內寒外熱格陽戴陽者。不
可認錯。此又當於傷寒門細研之。蓋中寒與傷寒不同也。類案載一木商。久立風雨濕地。衣
服盡濡。患寒熱交作。遍身脹痛。欲人擊打。莫知爲何病。服藥罔效。忽思燒酒。熱飲數杯
覺快。數飲至醉而愈。可見中寒之易治矣。又載吳禦醫治富翁中寒。用生附子三枚。重三
兩。作一劑。他醫減半進之。病遂已。吳複診。已知之。曰。何減吾成藥也。吾投三枚。將
使活三年。今止活年半耳。後年餘。複發而卒。此等邪說。殊不可信。夫藥以治病。中病即
止。太過則變生他病矣。是人服附子枚半。病已愈。則不宜多至三枚也。若必須三枚。則枚
半未能愈其病也。乃雲吾投三枚。使活三年。是以之延年。非以之治病。何不投三十枚。俾
活三十年乎。
<目錄>卷一
<篇名>傷寒
屬性:許學士治鄉人邱生者。病傷寒發熱。頭痛煩渴。脈雖浮數而無力。尺以下遲而弱。許曰
雖麻黃證。而尺遲弱。仲景曰。尺中遲者。營氣不足。未可發汗。用建中湯加當歸、黃
翌日脈尚爾。其家索發汗藥。言幾不遜。許忍之。只用建中調營而已。至五日。尺部方應
遂投麻黃湯二服。發狂須臾。稍定略睡。已得汗矣。信乎醫者當察其表裏虛實。待其時日
若不循次第。取效臨時。虧損五髒。以促壽限。何足貴也。
〔附南史〕範雲初爲梁武帝屬官。時武帝有九錫之命。雲忽感傷寒。恐不得預慶事。召
徐文伯診視。問曰。可便得愈乎。文伯曰。便瘥甚易。正恐二年後不起耳。雲曰。朝聞道。
夕死可矣。況二年乎。文伯於是先以火 地。布桃葉。鋪席。置雲其上。頃刻汗出。以溫粉
撲之。翌日遂愈。雲甚喜。文伯曰。不足喜也。後二年果卒。夫取汗先期。尚促壽限。況不
顧表裏。不待時日。欲速愈者耶。故書此爲戒。
一人病傷寒。大便不利。日晡潮熱。兩手撮空。直視喘急。更數醫矣。許曰。此誠惡候
見之者九死一生。仲景雖有證而無治法。況已經吐下。難於用藥。勉強救之。若大便得通
而脈弦。則可生。乃與小承氣一服。大便利。諸疾漸退。脈且微弦。半月愈。或問曰。下之
而脈弦者生。此何謂也。許曰。仲景雲。循衣妄撮。怵惕不安。微喘直視。脈弦者生。澀者
死。微者但發熱譫語者。承氣湯主之。予觀錢氏直訣雲。手循衣領及撚物者。肝熱也。此症
在仲景列於陽明部。蓋陽明者胃也。肝有熱邪。淫於胃經。故以承氣湯瀉之。且得弦脈。則
肝平而胃不受克。所以有生之理也。
〔附〕樓全善曰。嘗治尋衣撮空。得愈者數人。皆用大補氣血之劑。唯一人兼 振脈代
遂於補劑中加桂二分。亦振止脈和而愈。
一人病傷寒。初嘔吐。俄爲醫下之。已八九日。而內外發熱。許診之。曰。當用白虎加
人參湯。或曰。既吐複下。宜重虛矣。白虎可用乎。許曰。仲景雲。若吐下後。七八日不解
熱結在裏。表裏俱熱者。白虎加人參湯。蓋始吐者。熱在胃脘。今脈洪滑。口大渴。欲飲
水。舌幹燥而煩。非人參白虎不可也。
一人病傷寒。心煩喜嘔。往來寒熱。醫以小柴胡與之。不除。許曰。脈洪大而實。熱結
在裏。小柴胡安能去之。仲景雲。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裏。複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三
服而病除。
一人太陽症。因發汗不止。惡風。小便數。足攣急。屈而不伸。脈浮而大。許曰。此證
在仲景方中有兩條。大同小異。一則太陽病。發汗。遂漏不止。惡風。小便難。四肢微急。
難以屈伸。一則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一屬漏風小便難。一
屬有汗小便數。不可混治。此當用桂枝加附子湯。三啜而汗止。佐以芍藥甘草湯。足便得伸
一舟子傷寒發黃。鼻內酸痛。身與目如金。小便赤而數。大便如常。或欲用茵陳五苓。
許曰。非其治也。小便和。大便如常。則知病不在髒腑。今眼睛疼。鼻酸痛。是病在清道中
若下大黃。必腹脹爲逆。宜用瓜蒂散。先含水。次搐之。鼻中黃水盡。乃愈。
一武官爲寇執。置舟中 板。數日得脫。乘饑恣食。良久解衣捫虱。次日遂傷寒。自汗
而鬲不利。一醫作傷食而下之。一醫作解衣中邪而汗之。雜治數日。漸覺昏困。上喘息高。
許診之。曰。太陽下之。表未解。微喘者。桂枝加濃樸杏仁湯。此仲景法也。命令醫者治此
藥。一啜喘定。再啜熱緩微汗。至晚身涼而脈已和矣。醫曰。某平生未嘗用仲景方。不知其
一婦人患熱入血室證。醫者不識。用補血調氣藥。延滯數日。遂成血結胸。或勸用小柴
胡湯。許曰。小柴胡已遲。不可行也。惟刺期門穴。斯可矣。予不能針。請善針者治之。如
言而愈。或問曰。熱入血室。何爲而成結胸也。許曰。邪氣傳入經絡。與正氣相搏。上下流
行。遇經水適來適斷。邪氣乘虛而入血室。血爲邪迫。上入肝經。肝受邪則譫語而見鬼。複
入膻中。則血結於胸也。何以言之。婦人平居。血藏於肝。未受孕則下行爲月水。既妊則中
蓄以養胎。已產則上壅以爲乳。皆此血也。今邪氣蓄血。並歸肝經。聚於膻中。結於乳下。
故手觸之則痛。非湯劑可及。故當刺期門也。
震按仲景傷寒論。猶儒書之大學中庸也。文詞古奧。理法精深。自晉迄今。善用其書者
惟許學士叔微一人而已。所存醫案數十條。皆有發明。可爲後學楷模。惜限於卷帙。不能
全錄。留此數則。以窺一斑。
項彥章治一人。病發熱。惡風自汗。氣奄奄勿屬。醫作傷寒治。發表退熱而益劇。項診
其脈。陰陽俱沉細。且微數。以補中益氣進之。醫曰。表有邪而以參 補之。邪得補而愈甚
必死此藥矣。項曰。脈沉。裏病也。微數者。五性之火內煽也。氣不屬者。中氣虛也。是
名內傷。經雲。勞者溫之。損者益之。飲以前藥而驗。
震按名醫類案有內傷一門。此條亦在其內。但予細觀諸案所敘病證。皆與傷寒仿佛。則
其病之爲傷寒爲內傷。惟在醫者之能辨耳。非另有一種情形也。東垣內外傷辨。殊不足憑。
諸案皆以脈爲辨。大抵內傷之脈。皆虛大無力。或微數無力。其藥不外補中益氣湯甘溫爲主
有風寒加入表藥。有停滯加入消導。有火亦加一二味涼藥。無他奇巧。故今采取數條。編
入傷寒溫暑各門。刪去內傷。免滋眩惑。外感風寒者傷其形。故曰傷寒。勞役過度飲食失節
者傷其氣。故曰內傷。此言受病之原也。及其爲病。一般發熱頭疼惡風惡寒。甚則痞悶譫妄
豈可就其述病原而作憑據。醫者見得真。乃能分晰之曰。彼是傷寒。此是內傷。亦如傷寒
一門爲虛爲實。爲熱爲寒。頭緒紛紜。聽人審辨。故區而別之。不若彙而參之之有所得也。
李東垣治西台椽葛君瑞。二月中病傷寒發熱。醫以白虎湯投之。病者面黑如墨。本證遂
不複見。脈沉細。小便不禁。東垣初不知也。及診之。曰。此立夏前誤用白虎之故。白虎大
寒。非行經之藥。不善用之。則傷寒本病。曲隱於經絡之間。或更以大熱之藥求以去陰邪。
則他證必起。非所以救白虎也。宜用溫藥之升陽行經者。或難曰。誤用大寒。若非大熱。何
以救乎。李曰。本病隱於經絡間。陽不升則經不行。經行而本證見矣。果如其言而愈。
震按東垣所謂溫藥之升陽者。想即桂枝、幹薑、細辛、川芎、羌、防、升、柴之類耳。
誤於寒藥而不急救以熱藥。有此一法。
馮內翰之侄櫟。年十六。病傷寒。目赤而煩渴。脈七八至。醫欲以承氣下之。東垣診之
脈雖七八至。按之不鼓擊。內經所謂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此陰盛格陽於外。
非熱也。與薑附之劑。汗出而愈。
〔附〕劉宗濃曰。此與王海藏治狂言發斑。身熱。脈沉細。陰症例同。東垣又有治腳膝
痿弱。下尻臀皆冷。陰汗臊臭。精滑不固。脈沉數有力。爲火鬱於內。逼陰內外。名陽盛拒
陰。用苦寒下之者。此水火征兆之微。脈證治例之妙也。
王海藏治侯輔之病。脈極沉細。內寒外熱。肩背胸脅斑出十數點。語言狂亂。或曰。發
斑譫語。非熱乎。王曰。非也。陽爲陰逼。上入於肺。傳之皮毛。故斑出。神不守舍。故錯
語如狂。非譫語也。肌表雖熱。以手按執須臾。冷透如冰。與薑附等藥二十餘兩。乃大汗而
愈。後因再發。脈又沉遲。三四日不大便。與理中丸。三日內約半斤。其疾全愈。侯公之狂
非陽狂之狂。乃失神之狂。即陰也。
〔附〕准繩載一人。傷寒七八日。服涼藥太過。遂變身涼。手足厥冷。通身黑斑。惟心
頭溫暖。診其六脈沉細。昏沉不知人事。亦不能語言。狀似屍厥。遂用人參三白湯。加熟附
子半枚。幹薑二錢。服下一時許。斑色漸紅。手足漸暖而蘇醒。然黑斑有因餘熱不清者。又
當以黃連解毒。竹葉石膏湯調之而愈。
羅謙甫治南省參議官常德甫。至元甲戌三月間。赴大都。路感傷寒證。邀羅治之。兩手
脈皆沉數。外證卻身涼。四肢厥逆。發斑微紫。見於皮膚。唇及齒齦破裂無色。咽幹聲啞。
默默欲眠。目不能閉。反側不安。大便閉結。此證乃熱深厥亦深。變成狐惑。其證最急。詢
之從者。曰。自初病感冒至今。服發汗藥。汗出極多。漸至於此。羅曰。平昔膏粱。積熱於
內。已燥津液。又兼發汗過多。津液重竭。因轉屬陽明。故大便難也。急以大承氣下之。得
更衣。再用黃連解毒湯。病減大半。複與黃連犀角湯。數日而愈。
〔附〕准繩載一婦人。狐惑聲啞。多眠。目不閉。惡聞食臭。不省人事。半月後。又手
足拘強。脈數而微細。先與竹瀝、薑汁一盞服之。忽胸中有汗。腸鳴。即目閉省人事。遂用
參、術、歸、陳。入竹瀝、薑汁飲之。五六帖而愈。
震按同是狐惑證。虛實不同如此。故並錄以便參考。
浙東憲使曲公病。召滄洲翁呂元膺往視。翁察色切脈。則面帶陽氣。寸口皆長而弦。蓋
傷寒三陽合病也。以方涉海。爲風濤所驚。遂血菀而神懾。血爲熱所搏。吐血一升許。且脅
痛煩渴譫語。適是年歲運。左尺當不應。其輔行京醫。泣告其左右曰。監司脈病皆逆。不祿
在旦夕。家人皆惶惑無措。翁曰。此天和脈。無憂也。爲投小柴胡湯。減參加生地黃
俟其胃實。以承氣湯下之愈。
震按許學士以尺脈遲弱爲營氣不足。呂滄洲以左尺不應爲天和脈。二義亦皆古書所載。
非二公新得。而引證恰當。各奏功效。由於診候熟而心思靈也。
趙氏子病傷寒十餘日。身熱而人靜。六脈盡伏。俚醫以爲死人也。弗與藥。呂元膺診之
三部舉按皆無。其舌胎滑。而兩顴赤如火。語言不亂。因告之曰。此子必大發赤斑。周身
如錦紋。夫脈血之波瀾也。今血爲熱邪所搏。淖而爲斑。外見於皮膚。呼吸之氣。無形可根據
猶溝瀆之水。雖有風。不能成波瀾。斑消則脈出矣。及揭其衾。而赤斑爛然。即用白虎加
人參湯化其斑。脈乃複常。繼投承氣下之愈。發斑無脈。長沙所未論。元膺蓋以意消息耳。
全本然傷寒旬日。邪入於陽明。俚醫以津液外出。脈虛自汗。進真武湯實之。遂致神昏
如熟睡。其家邀元膺問死期。切其脈。皆伏不見。而肌熱灼指。告其家曰。此必榮熱致斑而
脈伏。非陽病見陰脈比也。見斑則應候。否則蓄血耳。乃視其隱處及小腹。果見赤斑。臍下
石堅。且痛拒按。爲進化斑湯。半劑即斑消脈出。複用韓氏生地黃湯逐其血。是夕下黑血。
後三日。腹又痛。遂用桃仁承氣以攻之。所下如前。乃愈。
震閱二案而知發斑蓄血。有脈伏之一候。然竊思斑未出而脈伏。理或有之。斑既透矣。
何以必待化斑脈始複耶。吳又可有脈厥之說。用承氣微下則脈出。與此用白虎仿佛。但發斑
脈伏。勢亦可畏。上條妙在語言不亂。次條雖神昏如睡。由於誤服真武。故皆證書以醫之。
翁雲見斑則應候。思及蓄血。已勉強矣。
發斑情形。種種不同。再附數條以備覽。
雲間懷抱奇治一婦。夏月飲火酒。煩熱面赤發斑。診其脈絕無。懷曰。此火鬱而熱極。
用梔豉湯加葛根、濃樸、黃連清之。斑大出而脈遂見。恰與此條大同小異。又一人傷寒過經
不解。遍體黑斑。唇口焦枯。脈大便結。以三黃石膏湯飲之痊。此可與准繩所載黑斑一條合
觀之。又一婦熱入血室後。發斑點。以小柴胡湯加生地、丹皮獲愈。又一人身熱發斑。胃有
停滯。脹悶不堪。用枳、樸、消導藥而斑出熱退。因信朱奉議所謂凡見斑不可專以斑治。須
察脈之浮沉。病之虛實。而分別用藥。真至言也。憶昔年婁縣小港葉念劬兄。身熱發斑不透
群用提斑藥無效。予見其吐涎不止。手足軟不能動。脈大無力。正合內傷發斑例。用補中
益氣湯而愈。故友孝廉張素安兄尊壺身熱足冷。目腫溏泄。發斑不透。其脈沉細無力。正合
陰症發斑例。用真武湯加人參而愈。此實效法海藏及准繩之治法也。然舌不燥。神不昏。故
可用溫補耳。若夏秋時行疫病。又多有以大黃黃連下之而斑出者。蓋內邪之壅塞。得通而斑
出。與虛寒之得溫補以鼓舞而斑出。同一理也。又生平見藍斑二人。一則脈細神昏。辭不治
其藍斑之大者如棋子。發爛而死。一女人藍斑。色如翠羽。咯血齒衄。舌紅不幹。神不昏
猶可扶行登圊。用犀角地黃湯。間以大黃微下之。後竟愈。又按龔雲林治一人。夏月因勞
倦。飲食不節。又傷冷凍飲料得疾。醫以時證治之不愈。至十日。苦身體沉重。四肢逆冷。自利
清穀。引衣自蓋。氣難布息。懶言語。此脾受寒濕。中氣不足之病也。口幹但欲水不欲咽。
早晨身涼而生粟。午後煩躁。不欲去衣。昏昏睡而面赤。隱隱紅斑見於皮膚。此表實裏虛。
故內虛則外證隨時而變。遂用錢氏白術散加升麻。合本方之幹葛、甘草以解其斑。少加白術
茯苓以除濕而利小便。人參、藿香、木香以安脾胃。進飲食。兩服而斑退身溫利止。次服
五味異功散、治中湯一二服。五日得平。此仿完顏小將軍暑月內傷發斑治法也。
副樞張息軒傷寒逾月。既下而內熱不已。脅及小腹偏左滿。肌肉色不變。俚醫以爲風所
中。膏其手摩之。浹旬。其毒循宗筋流入於睾丸。赤腫若匏。刺潰之。而左脅腫痛如故。召
呂診。呂以關及尺中皆滑數而且芤。因告之曰。脈數不時。則生惡瘡。關內逢芤則內癰作
脅之腫。癰作膿也。下之勿晚。乃用保生膏作丸。衣之以乳香。而用硝黃作湯下之。下膿
五升許。明日再圊下餘膿。立痊。
震按此條以傷寒而變腸癰。雖不多見。亦不可不知。觀其所告之言。兩句出仲景傷寒論
兩句出高陽生脈訣。因思自明以前。皆用此訣。何近賢之痛詆不堪耶。
芮子玉病傷寒。乃陰隔陽證。面赤足蜷。躁擾不得眠而下利。論者有主寒主溫之不一。
愈不能決。呂元膺以紫雪匱理中丸進。徐以冰漬甘草幹薑湯飲之愈。且告之曰。下利足蜷。
四逆證也。苟用常法。則上焦之熱彌甚。今以紫雪折之。徐引辛甘以溫裏。此熱因寒用也。
聞者皆歎服。
震按此爲陰盛隔陽。亦曰下寒上熱。滄州翁以寒藥裹熱藥。與熱藥冷服義同。其理精矣
然閱各家醫案。能識此證者亦不少。至如陰中伏陽。則惟有許學士一案。其治鄉人李信道
頭疼身溫煩躁。指末皆冷。胸中滿。惡心。六脈沉伏不見。深按至骨則若有力。更兩醫矣。
皆不識。止用調氣藥。許診之。曰。此陰中伏陽也。仲景法中無此證。世人患此者多。若用
藥以助之。則爲陰所隔絕。不能導引真陽。反生客熱。用冷藥則所伏真火愈見澌滅。非其治
也。須用破散陰氣導達真火之藥。使水升火降。然後得汗而解矣。乃授破陰丹二百粒。作一
服。冷鹽湯下。不時煩躁狂熱。手足躁擾。其家大驚。許曰。俗所謂換陽也。須臾稍定。略
睡。身已得汗。自昏達旦方止。熱退而病除矣。今考破陰丹方。乃硫黃、水銀等分。熔結成
砂。加陳皮、青皮分兩減半。各爲細末。面糊丸如桐子大。而用至二百丸。非許學士其誰能
之。此與陰隔陽用參附者似是而非。從古無人論及。可不謂發仲景之所未發哉。
孫兆治一人。傷寒五六日。頭汗出。自頸以下無汗。手足冷。心下痞悶。大便秘。脈沉
緊。或者以爲陰結。孫曰。此即仲景所謂半在表。半在裏。脈雖沉緊。不得爲少陰病也。投
以小柴胡湯而愈。蓋四肢冷。脈沉緊。似乎少陰。然少陰多自利。不當大便硬。況頭者三陽
同聚。若三陰經則至胸而還。今有頭汗出。似乎陽虛。故曰汗出爲陽微。然少陰額上冷汗。
同爲陰毒矣。故曰陰不得有汗。今頭汗出。知非少陰也。與小柴胡湯。設不了了者。得屎而
解。仲景雖不立方。可知其爲大柴胡湯矣。此亦陽症似陰之一種也。
一道者患傷寒。發熱。汗出多。驚悸目眩身戰掉。眾醫有欲發汗者。有作風治者。有欲
以冷藥解者。延孫兆至。兆曰。太陽經病得汗而不解。若欲解。必複作汗。腎氣不足。汗不
來。所以心悸目眩身戰。遂與真武湯。三服。微汗自出。即解。蓋真武湯附子、白術和其腎
氣。腎氣得行。故汗得來。仲景雲。尺脈弱者。營氣不足。不可發汗。以此知腎氣怯則難汗
震按此二條深得力於仲景。可與許學士媲美。
滑伯仁治一人。病傷寒。已經汗下。病去而背獨惡寒。脈細如線。湯熨不應。伯仁以理
中湯加薑、桂、附子大作服。外以蓽茇、良薑、吳茱、桂、椒諸品大辛熱藥爲末。薑汁調敷
滿背。以紙覆之。稍幹即易。如是半月。竟平複不寒矣。此治法之變者也。
震按此以熱藥外敷。又開一法。
一人七月內。病發熱。多服小柴胡湯。惡寒甚。肉 筋惕。滑伯仁診之。脈細欲絕。曰
此升發太過。多汗亡陽。表虛極而惡寒甚也。肉 筋惕者。裏虛極而陽不複也。以真武湯
進七八服而愈。
吳綬治一人。傷寒未經發汗。七八日。經脈動惕。潮熱來尤甚。其肉不 。大便秘結不
行。小便赤澀。以手按臍旁硬痛。此有燥屎也。用加味大柴胡湯下之而愈。
又一人傷寒十餘日。曾三四次發汗過多。遂變肉 身振搖。筋脈動惕。此汗多氣血俱虛
故也。用加味人參養營湯二劑而愈。
又一人汗後。虛煩不得眠。筋惕肉 。內有熱。用加味溫膽湯而愈。可見虛實不同。豈
容執一說以施治。
震按肉 筋惕四條治法不同。首條載脈。三條不載脈。須看其病因病形之不同。分別得
清。故用藥恰當。
朱丹溪治一人。素嗜酒。因暴風寒。衣薄。遂覺倦怠。不思飲食。至夜大發熱。遍身疼
痛如被杖。微惡寒。天明診之。六脈浮大。按之豁然。左爲甚。因作極虛受風寒治之。人參
爲君。黃 、白術、歸身爲臣。蒼術、甘草、木通、幹葛爲佐。使大劑與之。至五帖後。通
身汗如雨。凡三易被。得睡。覺來諸證悉除。
盧兄年四十九歲。自來大便下血。脈沉遲澀。面黃神倦者。二年矣。九月間。因勞倦發
熱。自服參蘇飲二帖。熱退。早起小勞遇寒。兩手背與面紫黑。昏仆。少時卻醒。身大熱。
妄語口幹。身痛至不可眠。丹溪脈之。三部不調。微帶數。重取虛豁。左手大於右手。以人
參二錢半。帶節麻黃、黃 各一錢。白術二錢。當歸五分。與三五帖。得睡。醒來大汗如雨
即安。兩日後。再發脅痛咳嗽。若睡時。嗽不作而妄語。且微惡寒。診其脈似前。而左略
帶緊。丹溪曰。此體虛再感寒也。仍以前藥加半夏、茯苓。至十餘帖。再得大汗而安。後身
倦不可久坐。不思飲食。用補中益氣去涼藥。加神曲、半夏、砂仁。五七十帖而安。
一人五月內。大發熱而譫語。肢體不能舉。喜冷凍飲料。丹溪診其脈洪大而數。用黃 、茯
苓濃煎如膏。卻用涼水調與之。三四服後。病者昏憒如死狀。但顏色不改。氣息如常。至次
早方醒。諸證悉退而安。
又治一老人。饑寒作勞。患頭疼惡寒發熱。骨節疼。無汗。妄語時作時止。自服參蘇飲
取汗。汗大出而熱不退。至第四日。診其脈洪數而左甚。朱曰。此內傷證因饑而胃虛。加以
作勞。陽明雖受寒氣。不可攻擊。當大補其虛。俟胃氣充實。必自汗而解。遂以參、 、歸
術、陳皮、甘草。加附子二片。一晝夜盡五帖。至三日。口稍幹。言有次序。諸證雖解。
熱尚未退。乃去附加芍藥。又兩日。漸思食。頗清爽。間與肉羹。又三日。汗自出。熱退。
脈雖不散。洪數尚存。朱謂此脈洪。當作大論。年高而誤汗。以後必有虛證見。又與前藥。
至次日。自言病以來。不更衣十三日矣。今穀道虛坐努責。迸痛如痢狀不堪。自欲用大黃
物。朱曰。大便非實閉。乃氣因誤汗而虛。不得充腹。無力可努。仍用前藥。間以肉汁粥及
蓯蓉粥與之。翌日。濃煎椒蔥湯浸下體。方大便。診其脈。仍未斂。此氣血仍未複。又與前
藥。兩日小便不通。小腹滿悶。但仰臥則點滴而出。朱曰。補藥未至。與前方倍加參、 。
兩日小便方利。又服補藥半月而安。
震按此四案。向列於內傷門。以其皆作虛證治也。然外證與傷寒一般。且前二條原因受
寒而起。自非明眼。豈敢用參 大補少加表藥乎。蓋所憑者在脈虛豁耳。後二條脈洪數不虛
而亦用補者。一憑於肢體不能舉。一憑於老年饑寒作勞致病。其審證精細。非粗人所能及
而一用 苓煎膏。涼水調服。一用參、 、歸、術佐附子。一周時進五帖。輕重緩急。各
臻其妙。至謂脈洪當作大論。可見洪與大原有分別。非通用字義。
丹溪治一人。年二十。於四月。病發熱。脈浮沉皆有不足意。其間得洪數一種。隨熱進
退不時。知非傷寒也。因問必是過飲。酒毒在內。今爲房勞。氣血虛乏而病作耶。曰。飲燒
酒。吃犬肉。近一月矣。遂用補氣血藥。加幹葛以解酒毒。服一帖。微汗。反懈怠。熱如故
因思是病氣血皆虛。不禁葛根之散。乃換枳 子入前藥內。一帖而愈。
震按脈浮沉皆有不足意。大象是虛矣。間見洪數。隨熱進退不時。此非片刻所能得。故
遇疑難證。必須久診。及一日二三次診之。斯病無遁情。下條又是問而知之。知其素有下疳
瘡。則脈之弦數爲瘡毒矣。誠哉四診不可缺一也。
一人素有下疳瘡。忽頭痛發熱自汗。眾作傷寒治。反劇。脈弦甚。七至。重取則澀。丹
溪曰。此病在厥陰。而與證不對。以小柴胡加龍膽草、黃連。熱服。四帖而安。
陶節庵治一人。傷寒四五日。吐血不止。醫以犀角地黃湯、茅花湯。治而反劇。陶切其
脈。浮緊而數。曰。若不汗出。邪何由解。進麻黃湯一服。汗出而愈。或曰。仲景言衄家不
可汗。亡血家不可汗。而此用麻黃。何也。曰。久衄之家。亡血已多。故不可汗。今緣當汗
不汗。熱毒蘊結而成吐血。當分其津液。乃愈。故仲景又曰。傷寒脈浮緊。不發汗。因致衄
者。麻黃湯主之。蓋發其汗。則熱越而出。血自止也。
震按吐血而用麻黃湯。複引經文以申明其故。節庵可爲仲景之功臣矣。經文衄字向來只
作鼻衄解。不知吐血爲內衄。仲景原不鑿定鼻衄也。自非節庵。活書都作死書讀耳。但麻黃
湯雖爲太陽經正藥。然非其時。非其經。非其人之質足以當之。鮮不爲害。請勿輕試。懷抱
奇述一醫者。素自矜負。秋月感寒。自以麻黃湯二劑飲之。目赤唇焦。裸體罔顧。遂成壞證
一藥客感冒風寒。用麻黃五錢服之。吐血不止而斃。此二證亦進黃連解毒、犀角地黃湯解
救之。終不挽回。大可駭也。
〔附〕抱奇一友。積勞後感寒發熱。醫者好用古方。竟以麻黃湯進。目赤血衄。痰中帶
血。繼以小柴胡湯。舌幹乏津。懷診之。脈來虛數無力。乃勞倦而兼陰虛候也。誤投熱藥。
能不動血而竭其液耶。連進地黃湯三劑。血止。神尚未清。用生脈散加當歸、棗仁、茯神、
遠志。神雖安。舌仍不生津。乃曰。腎主五液。而肺爲生化之源。滋陰益氣。兩不見效。何
也。細思之。因悟麻黃性不內守。服之而竟無汗。徒傷其陰。口鼻雖見血。藥性終未發泄。
故津液不行。仍以生脈散加葛根、陳皮引之。遂得微汗。舌果津生。後以歸脾湯、六味丸而
震按天地人爲三才。醫者鹹知講究。天道幽微。而司天運氣。逐歲變遷。人病應之。推
測殊難。然夏宜於涼。冬宜於熱。到處皆然。人亦共曉。惟地之水土不同。懷氏只就松江地
方所見而言。推之嘉蘇。亦複如是。若南京人患傷寒。用麻黃者十有二三。若江北人不用麻
黃。全然無效。況直隸陝西乎。所以內經有散而寒之。收而溫之。同病異治之論也。趙養葵
曰。太陽之人。雖冬月身不須綿。口常飲水。色欲無度。大便數日一行。芩、連、梔、柏、
硝、黃。恬不知怪。太陰之人。雖暑月不離複衣。飲食稍涼。便覺腹痛泄瀉。參、術、薑、
桂。時不絕口。此兩等人者。各稟陰陽之一偏。又天令地氣所不能拘。故立方用藥。總貴變
通。不獨麻黃一味。令人推敲也。
節庵治一壯年。夏間勞役後食冷物。夜臥遺精。遂發熱痞悶。至晚。頭額時痛。兩足不
溫。醫不知頭痛爲火熱上乘。足冷爲脾氣不下。誤認外感夾陰。而與五積散汗之。則煩躁口
幹。目赤便秘。明日。便與承氣下之。但有黃水。身強如痙。煩躁轉劇。腹脹喘急。舌胎黃
黑。已六七日矣。診其脈。六七至而弦勁。急以黃龍湯。下黑物甚多。下後腹脹頓寬。躁熱
頓減。但夜間仍熱。舌胎未盡。更與解毒湯合生脈散加生地。二劑熱除。平調月餘而安。
震按此案可使因遺精而認陰證者釋其疑。火熱上乘。脾氣不下二語。亦辨疑證之金針。
虞天民治一人。四月間。得傷寒證惡寒。發大熱而渴。舌上白胎。三日前。身脊百節俱
痛。至第四日。惟脅痛而嘔。自利。至第六日。虞診之。左右手皆弦長而沉實。俱數甚。虞
曰。此本三陽合病。今太陽已罷。而少陽與陽明仍在。與小柴胡合黃連解毒。服三服。脅痛
嘔逆皆除。惟熱猶甚。九日後。漸加氣築痰響。聲如拽鋸。出大汗。汗退後。身熱愈甚。法
當死。視其面上有紅色。潔淨而無賊邪之氣。言語清亮。間有譫語而不甚含糊。虞故不辭而
複與治。用涼膈散倍大黃。服二服。視其所下複如前。自利清水。其痰氣亦不息。與大承氣
湯合黃連解毒湯。二服。其所下亦如前。此蓋結熱不開。而燥屎不來耳。複以二方相間。日
三四服。至五帖。始得結屎十數塊。痰氣漸平。熱漸減。至十五日。熱退氣和而愈。
震按吳又可溫疫論。以承氣合白虎。於數日內連服連下。今人多有宗其法以救危病者。
觀花溪此案。先開其端。然愚者奉爲快捷方式。鹵莽滅裂。亦不少矣。試讀仲景陽明少陰篇中。
急下、可下、微和、更與等義。緩急輕重。法詳且密。吳又可連下之法。亦不過仲景法中之
一法耳。未可以一法廢諸法也。即如許學士治一家而病兩人。皆旬日矣。一則身熱無汗。大
便不通。小便短澀。神昏而睡。診其脈長大而實。用承氣下之而愈。一則陽明自汗。大便不
通。小便利。津液少。口幹燥。其脈大而虛。作蜜煎導之。下燥糞得溏利而解。其家曰。皆
陽明不通。何以治之異。許曰。二證雖相似。然自汗小便利者。不可蕩滌五髒。爲無津液
也。然則傷寒脈證大同小異之間。即宜分別斟酌。奈何以溫疫論爲快捷方式哉。
一人年四十五。正月間。路途跋涉勞倦。發熱。身體略痛而頭不痛。自以爲外感。而用
九味羌活湯三帖。汗出熱不退。前後又服小柴胡湯五六帖。熱愈甚。經八日。延虞診視。至
臥榻前。見煎成湯飲一盞在案。問之。乃大承氣湯。將欲飲。切其脈。右三部浮洪。略弦而
無力。左三部略小。亦浮軟不足。虞曰。汝幾自殺。此內傷虛證。服此藥大下。必死。伊芳曰
我平生元氣頗實。素無虛損證。明是外感無疑也。虞曰。將欲作陽明內實治而下之歟。脈
既不沉實。又無舌幹潮熱譫語等證。將欲作太陽表實治而汗之歟。脈雖浮洪而且虛。又無頭
痛脊強等證。今經八日。非表非裏。汝欲作何經治之乎。伊芳無以答。乃用補中益氣湯加附子
大劑與之。是夜連進二服。天明往診。脈略平和。伊芳猶疑屬前效。欲易外感退熱之藥。虞
曰。前藥再飲二服。不效當罪我。又如前二服。脈證俱減半。伊芳始曰。我幾誤矣。去附子。
再煎二帖與之。熱退氣和而愈。但體猶困倦如前。服前藥二十餘帖。始得強健。
震按此案與前案迥然不同。同一汗後熱愈甚。同一涼解熱不退。彼則連用寒下。此則連
用溫補。合觀之自益人神智。而此案非表非裏之論。尤足爲辨證之准繩。
郭雍治一人。盛年恃健不善養。過飲冷酒食肉。兼感冒。初病即身涼自利。手足厥逆。
額上冷汗不止。遍身痛。呻吟不絕。偃臥不能轉側。卻不昏憒。亦不恍惚。郭曰。病患甚靜
並不昏妄。其自汗自利。四肢逆冷。身重不能起。身痛如被杖。皆爲陰證無疑。令服四逆
湯。灸關元及三陰交。未應。加服丸煉金液丹。利厥汗皆少止。若藥艾稍緩。則諸證複出。
如此進退者凡三日夜。陽氣雖複。證複如太陽病。未敢服藥。靜以待汗。二三日複大煩躁。
飲水。次則譫語斑出。熱甚。無可奈何。乃與調胃承氣湯。得利。大汗而解。陰陽反複有如
震按此案與前二案又複不同。陰陽反複如此。誠不可一途而取。
薛院使已治一人。年七十九。仲冬將出行。少外家入房。致頭痛發熱。眩暈喘急。痰涎壅
盛。小便煩數。口幹引飲。遍舌生刺。縮斂如荔枝然。下唇黑裂。面目俱赤。煩躁不寢。或
時喉間如煙火上沖。急飲涼茶少解。已濱於死。脈洪大而無倫。且有力。捫其身烙手。此腎
經虛火遊行於外。投以十全大補合六味地黃湯、生脈散。再加附子。服一劑。熟寢良久。脈
證各減三四。再與八味丸服之。諸證悉退。後忌冷物而痊。
震按少外家入房。病者之隱事。頭痛發熱。必自疑感冒外邪。觀其口渴舌刺等證。及脈洪
大有力。醫者必以溫疫論傷寒直格一致思矣。白虎瀉心。死複何疑。此惟張景嶽可與談心。
張景嶽曰。餘在燕都。治一王生。患陰虛傷寒。年出三旬。而舌黑之甚。其芒刺幹裂。
焦黑如炭。身熱便結。大渴喜冷。而脈則無力。神則昏沉。群醫謂陽證陰脈。必死無疑。餘
察其形氣未脫。遂以甘溫壯水等藥。大劑進之以救其本。仍間用涼水以滋其標。蓋水爲天一
之精。涼能解熱。甘可助陰。非若苦寒傷氣者之比。故於津液幹燥。陰虛便結。而熱渴火盛
之證。亦所不忌。由是水藥並進。前後凡用人參、熟地輩各一二斤。附子、肉桂各數兩。冷
水亦一二鬥。然後諸證漸退。飲食漸進。神氣俱複矣。但察其舌黑則分毫不減。餘甚疑之。
莫得其解。再後數日。忽舌上脫一黑殼。而內則新肉燦然。始知其膚腠焦枯。死而複活。使
非大爲滋補。安望再生。若此一證。特舉其甚者紀之。此外凡舌黑用補而得以保全者。蓋不
可枚舉矣。所以凡診傷寒者。當以舌色辨表裏。以舌色辨寒熱。皆不可不知也。若以舌色辨
虛實。則不能無誤。蓋實固能黑。以火盛而焦也。虛亦能黑。以水虧而枯也。若以舌黃舌黑
悉認爲實熱。則陰虛之證。萬無一生矣。
楊乘六治吳長人。於三月初。身大熱。口大渴。唇焦裂。目赤色。兩顴嬌紅。語妄神昏
手冷過肘。足冷過膝。其舌黑滑而胖。其脈洪大而空。一醫欲用白虎。楊曰。身雖壯熱如
烙。而不離覆蓋。口雖大渴引飲。而不耐寒涼。面色雖紅卻嬌嫩。而遊移不定。舌胎雖黑。
卻浮胖而滋潤不枯。如果屬白虎。則更未有四肢厥冷而上過乎肘下過乎膝。六脈洪大。而浮
取無倫。沉取無根者也。此爲格陽戴陽。若用白虎。必立斃矣。遂以大劑八味加人參。濃煎
數碗。冷凍飲料。諸證乃退。繼以理中加附子。六君加歸、芍。各數劑調理而愈。
又治歸安醫者張學海。疲於臨證。微寒壯熱。頭痛昏沉。服發散藥數劑。目直耳聾。口
渴便閉。改用瀉火解毒等劑。熱勢尤熾。油汗如珠。譫語撮空。惡候悉具。雲峰觀之。其脈
洪大躁疾而空。其舌幹燥焦黃而胖。楊曰。證有真假憑諸脈。脈有真假憑諸舌。果系實證。
則脈必洪大躁疾而重按愈有力者也。果系實火。則舌必幹燥焦黃而斂束且堅卓者也。豈有重
按全無脈者。而尚得謂之實證。滿舌俱胖壯者。而尚得謂之實火哉。用養營湯。參、附各三
錢。服後得睡。熱退。舌變紅潤而愈。
震按楊氏謂陰虧而幹燥。其舌必堅斂。火旺而焦黑。其舌必蒼老。萬無幹燥焦黑。屬陰
虛火旺。而舌見胖嫩者。說亦奇矣。實未曾試。不敢輕信。
李士材治韓茂遠。傷寒九日以來。口不能言。目不能視。體不能動。四肢俱冷。皆曰陰
證。士材診之。六脈皆無。以手按腹。兩手護之。眉皺作楚。按其趺陽。大而有力。乃知
有燥屎也。與大承氣湯。得燥屎六七枚。口能言。體能動矣。故按手不及足者。何以救此垂
絕之證耶。
震按六脈無而診趺陽。鑒於仲景之自敘。讀書誠有用也。
王月懷傷寒至五日。下利不止。懊 腹脹。諸藥不效。有以山藥茯苓與之。慮其瀉脫也
士材診之。六脈沉數。按其臍則痛。此協熱自利。中有結糞。小承氣倍大黃服之。果得結
糞數枚。利遂止。懊 遂安。
儒者吳君明。傷寒六日。譫語狂笑。頭痛有汗。大便不通。小便自利。眾議承氣湯下之
士材診其脈浮而大。因思仲景曰。傷寒不大便六七日。頭痛有熱。小便清者。知不在裏。
仍在表也。方今仲冬。宜與桂枝湯。眾皆咋舌。以譫狂爲陽盛。桂枝入口必斃矣。李曰。汗
多神昏。故發譫妄。雖不大便。腹無所苦。和其榮衛。必自愈耳。遂違眾用之。及夜而笑語
皆止。明日大便自通。故病變多端。不可膠執。向使狐疑而用下藥。其可活乎。
震按自利而用承氣湯。譫語而用桂枝湯。仲景集中原有此法。只要認得真耳。
盧子由治梁秀才。於三月間。作文受寒。服發散藥十餘帖。熱盛汗多。蒸蒸如雲霧。高
一二尺。濕透衣被。日易十數番。十四日昏不識人。舌短眼瞀。脈浮大無倫。乃先以溫粉
身。使汗孔收斂。次用人參五錢。生附三錢。煎服。便能識人。惟言語譫妄。七日始蘇。有
客問曰。浮表脈也。熱盛神昏。舌短眼瞀。邪盛也。何竟以溫補收功。子由曰。凡治病先求
其本。不可泥其形證。如寒水爲邪。必然心火受病。此病原從思慮受寒。政爲心火不及。而
受水侮。是謂之本。況多行發散。重虛其心。心液既已散漫。精神便無主宰。故用黑附順從
水色。而橫助火力。人參轉回陽氣。而保定精神。然非先固其外。則內無旋理。此予治法
先後之旨也。
震按思慮受寒。爲心火不及而寒水侮之。議論頗新奇。治法卻平正。至謂黑附形從水而
性助火。說反陳腐矣。
繆仲淳治銓部章衡陽。患熱病。頭痛壯熱。渴甚且嘔。鼻幹燥不得眠。其脈洪大而實。
一醫曰。陽明症也。當用葛根湯。仲淳曰。陽明之藥。表劑有二。一爲葛根湯。一爲白虎湯
不嘔吐而解表。用葛根湯。今吐甚。是陽明之氣逆升也。葛根升散。用之非宜。乃與大劑
白虎湯加麥冬、竹葉。醫駭藥太重。仲淳曰。虜荊非六十萬人不可。李信二十萬則奔還矣。
別後進藥。天明遂瘥。
一仆受寒發熱。頭痛如裂。兩目俱痛。渾身骨節痛。下部尤甚。狀如刀割不可忍。口渴
甚。大便日去一次。胸膈飽脹。不得眠。已待斃矣。仲淳曰。此太陽陽明病也。貧人素多作
勞。故下體疼痛尤甚。以石膏一兩五錢。麥冬八錢。知母三錢。幹葛三錢。竹葉一百片。解
陽明之熱。羌活二錢五分。去太陽之邪。大栝蔞實半個。枳、桔各一錢。疏利胸膈之留邪。
王肯堂治太史餘雲衢。向來形氣充壯。飲啖兼人。忽於六月患熱病。肢體不甚熱。而間
揚擲手足。如躁擾狀。昏憒不知人事。時發一二語不可了。而非譫也。脈微細欲絕。有謂是
陰證宜溫者。有謂當下者。皆取決於王。王曰。若陽病見陰脈。在法爲不治。然素稟如此。
又值酷暑外爍。酒炙內炎。宜狂熱如焚。脈洪數有力。而此何爲者。豈熱氣怫鬱不得伸而然
耶。且不大便七日矣。姑以大柴胡湯下之。時大黃止用二錢。又熟煎。而太醫王雷庵力爭以
爲太少。金壇曰。如此脈證。豈宜峻下。待其不應。加重可也。及服藥。大便即行。脈已出
手足溫矣。繼以黃連解毒湯。數服而平。此即劉河間傷寒直格所謂蓄熱內甚。而脈道不利
反致脈沉細欲絕者。通宜解毒合承氣下之。俗醫不知。認爲陰寒。多致危殆者是也。
震按以上三條。治法漸與今人相近。蓋世運風氣使然。原不必過爲好奇也。
喻嘉言治徐國珍。傷寒六七日。身寒目赤。索水到前。複置不飲。異常大躁。門牖洞啟
身臥地上。展轉不快。更求入井。一醫急治承氣將服。喻診其脈。洪大無倫。重按無力。
乃曰。是爲陽虛欲脫。外顯假熱。內有真寒。觀其得水不欲咽。而尚可咽大黃、芒硝乎。天
氣燠蒸。必有大雨。此證頃刻一身大汗。不可救矣。即以附子、幹薑各五錢。人參三錢。甘
草二錢。煎成冷服。服後寒戰戛齒有聲。以重綿和頭覆之。縮手不肯與診。陽微之狀始著
再與前藥一劑。微汗。熱退而安。
震按此條脈大無倫。重按無力。與李士材治吳文哉案同。較之金壇之案何以別之。須看
王案脈微細欲絕。喻李二案脈浮大沉小也。喻案有漱水不欲咽一證可據。王案則壯盛人病於
暑月醉飽之後可疑也。若薛院使案脈大無倫且有力。舌刺唇黑。頻飲涼茶。全似陽證陽脈。
其可據者。高年禦女。氣喘溺頻也。
〔附〕葛可久治一士人。得傷寒病。不得汗。比葛往視。則發狂循河而走。葛就 置水
中。良久乃出之。裹以重綿。得汗解。又類編載婺源程元章。夫婦皆嗜鱉。一婢奉命屠一大
者。睹其伸縮顫悸。爲之不忍。解縛縱入後池。池廣且深。夫婦怒甚。杖婢數十。經二年。
婢患熱病。發狂奔躁。不納粥飲。體倦昏憒。家人謂不可療。舁置池上茅亭。半夜後。忽覺
心下開豁。四肢清快。惟身上皆是濕泥草。複靜伺之。見巨鱉自池出。銜水藻浮萍。遍覆其
體。因得外涼內爽也。天明霍然。入室詳述其事。程夫婦感動。不複食鱉。洪作霖夢弼言。
熱證之極。猝未可解者。汲新井水浸青布互熨之爲妙。不謂水族細微。亦能知此。此放生之
震按此二則全似小說。然亦可以增益見識。使知道理無窮。切勿執泥也。但 置水中。
終屬荒唐。設遇欲求入井之徐國珍。不竟殺之乎。
喻嘉言治陸平叔。平素體虛氣怯。面色痿黃。藥宜溫補。不宜寒涼。秋月偶患三瘧。孟
冬複受外寒。遂寒熱頻作。醫者以爲瘧後虛邪。不知其爲新受實邪也。投以參術補劑。轉致
奄奄一息。遷延兩月。昏昏嘿嘿。家已治木。漫延西昌診之。脈弦浮大而短氣。鼻幹不得汗
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與陽明中風條。過經二十餘日不解。悉同此例。但未至於不尿腹
滿加噦耳。西昌以爲脈未大壞。九分可治。但筋脈牽掣不停。只恐手足痿廢。吾今用法。治
則兼治。然仲景止有大柴胡湯。兩解表裏之法。而無治痿之法。因以防風通聖散成方。減白
術。取荊、防、麻、薄、桔梗爲表藥。硝、黃、芩、翹、梔、膏、滑石爲裏藥。原與大柴胡
之制相仿。內有芎、歸、芍藥。正可領諸藥深入血分而通經脈。減白術者。以前既用之貽誤
不可再誤耳。當晚連服二劑。第一劑即覺相安。第二劑大便始通。少頃睡去。體間津津有
汗。次早再診。筋脈不爲牽掣。但陽明胃脈。洪大反加。隨用大劑白虎湯。加柴胡、花粉、
芩、柏、連翹、梔子一派苦寒。連進十餘劑。其舌始不向唇外吮咂。神識始漸清。粥飲始漸
加。經半月。始起坐於床。經一月。始散步於地。略一過啖。即腹痛便泄。儼似虛證。西昌
全不反顧。但於行滯藥中。加用柴胡、桂枝升散餘邪。不使下溜而變痢以取憊。然後改用萎
蕤、二冬。略和胃氣。間用人參。不過五分。緣此證所受外邪。不在太陽而在陽明。故不但
不惡寒。且並無傳經之壯熱。有時略顯潮熱。又與內傷發熱相仿。誤用參術補之。邪無出路
久久遂與元氣混合爲一。所以神識昏嘿。又陽明者十二經脈之長。能束筋骨而利機關。陽
明不治。故筋脈失養而動惕不寧耳。外邪錮於陽明。則其土爲火燔之焦土。灰砂之燥土矣。
非藉北方之水。何以潤澤枯槁。故初用苦寒。繼用甘寒。正如靈雨 。方得複其稼穡之恒
震按此案其審察病機。如武侯用兵。綸巾揮扇。其發明道理。如深公說法。頑石點頭。
真名醫佳案也。原文甚長。僭爲節錄。
〔附外感過汗禁食變證〕喻嘉言告門人曰。嘗治一孕婦傷寒。表汗過後。忽喚婢作伸冤
之聲。知其擾動陽氣。急迫無奈。令進參湯。不可捷得。遂以白術三兩。熬濃汁一碗與服。
實時安妥。況人參之力。百倍白術耶。
崇明蔣中尊。病傷寒。臨危。求肉汁淘飯半碗。食畢大叫一聲而逝。人以問西昌。答曰
向見其滿面油光。知其神采外揚。非永壽之人也。且以比頑體虛。宵征海面。其病純是內
傷。而外感不過受霧露之氣耳。霧露之邪。其中人也。但入氣厘清道。原不傳經。故非發表
攻裏所能驅。惟倍元氣。濃穀氣。則邪不驅而自出。設以其頭暈發熱。認爲太陽證誤表其汗
則內傷轉增。而危殆必至矣。且內傷之人。一飽一饑。早已生患。又誤認傷寒而絕其食。
已虛益虛。致腹中餒憊。求救於食。食入大叫一聲者。腸斷而死也。如饑民仆地即死。氣從
中斷。不相續耳。設果邪重。外邪與正交爭。當先昏惑不省矣。故臨危索飯之時。不以飯進
而以獨參湯。尚可救之。
震按今人一有寒熱。輒吃山楂麥芽湯。甚至服內消丸。即備急丸也。攻傷其胃。外邪乘
虛內入。致病變劇。不知食不爲害。以邪爲害。不解其邪。專消其食。謬矣。盲師治發熱。
不問外感內傷。一概禁絕飲食。尤爲大謬。外感未傳陽明。仍宜進食。如桂枝湯啜熱稀粥以
助汗是也。已傳陽明。自不欲食。然少進熱稀粥。亦無礙。若內傷證。始終不可禁食。禁食
而又加克伐。無不殆矣。蔣中尊其前車之鑒歟。
慎柔和尚治薛理還仆。遠行忍饑。又相毆脫力。時五月初。遂發熱譫語。服過補中益氣
及五苓數劑。不效。慎柔診之。六脈俱無。乍有則甚細。其外證則面赤譫語口碎。一醫曰。
陽病見陰脈。證在死例。慎柔曰。當以陽虛從脈舍證治之。用附子理中湯。冷服二帖。脈稍
見。四帖則脈有神而口碎愈矣。六帖則脈如常。但譫語未已。慎柔曰。脈氣已完複而譫語不
休者。胃有燥糞。以豬膽汁導之。果下燥結。譫語遂平。
張路玉治範求先。患傷寒惡寒三日不止。已服過發散藥二劑。至第七日躁擾不寧。六脈
不至。手足厥逆。張診之。獨左寸厥厥動搖。知是欲作戰汗之候。令勿服藥。但與熱薑湯助
其作汗。若誤服藥。必熱不止。果如其言而愈。
震按慎柔案與海藏治侯輔之同一例。與金壇治餘雲衢大相反。必須細玩體貼。因憶准繩
敘丹溪諸案而志之曰。盧兄汗後。再發熱妄言。呂仲修汗後熱不退。亦妄言。陶明節熱退後
不識人。言謬妄。皆用參、 、術、歸、附子等補劑而愈。信哉。譫語屬虛者十居八九。
今觀此案以溫補得口碎愈。脈如常而譫語不休。仍責之胃有燥矢。與傷寒論中證象陽旦篇末
雲。以承氣湯微溏則止其譫語大旨相同。是虛寒證之譫語。與不因虛寒而譫語。其辨誠難矣
彙而計之。蓋有三路焉。一系邪傳陽明。熱邪與燥矢摶結而譫語。三承氣、承氣合白虎之
一路也。一系內是虛寒。外象實熱而譫語。丹溪所治、金壇所述之一路也。一系病本虛寒。
恰挾宿食。因身熱 爲燥矢而譫語。此案及陽旦證之一路也。醫者孰有燃犀之照乎。投藥一
差。死生反掌。故傷寒及溫熱病。均爲大病。有今日許以無害。明日忽然溘逝者。有操券斷
其必死。淹延竟得全生者。不比風癆臌膈。病雖危篤。尚可從容商其緩急。所以仲景自序雲
若能尋予所集。思過半矣。明示天下後世以傷寒難治。傷寒論難讀也。苟非難讀。何待尋
乎。張案亦六脈不至。病情又別難乎。難乎可不尋乎。
震按傷寒爲大病。治法爲最繁。言之不勝言也。必熟讀仲景書。再遍讀後賢諸書。臨證
方有把握。仲景書爲叔和編次。或有差誤。而聊攝注解。殊覺穩當。續注者張卿子、王三陽
唐不嚴、沈亮宸、張兼善、張隱庵、林北海諸人。總不越其範圍。自方程喻三家。各以己
意布置。而仲景原文。從此遂無定局。三注互有短長。大約程不及方。方不及喻。然喻注太
陽經分三大綱。以誤汗誤下結胸蓄血發黃等證分隸兩門。似乎界限井然。誰知以之治病。全
用不著。蓋病初起時。必將營衛分別。過半月後。殊難追溯。何以指其此由中風傳變。此由
傷寒傳變。此由風寒兩傷傳變哉。傳變之證。虛實寒熱。猶恐模糊。又要恰合三綱。此能言
而不能行者也。魏柏鄉、周禹載、沈自南等俱宗之。亦徒悅服於空言。而未嘗以之試驗耳。
盧子由疏鈔金 。不派三綱。添出氣化、形層、標本、四大等說。愈覺支離。愈入迷網。其
髒結諸案。幾如牛鬼蛇神。柯韻伯將兩家並譏。不亦宜乎。韻伯傷寒論翼。固屬出奇高論。
所謂讀書具只眼。不蹈前人窠臼者。微嫌其論六經盡翻前案。欲立異以驚人。究屬紙上談兵
也。從來注傷寒論者。俱是順文注釋。若遇不可通處。或敷衍混過。或穿鑿文飾。既不明道
理之是非。何以爲臨證之運用。惟程扶生經注。頗明白易曉。然亦不敢直指原文之差誤。至
柯氏來蘇集。始放膽刪改。雖覺僭妄。頗堪嘉惠後學。而以方名編次。又是一局。徐靈胎傷
寒類方。實宗其式。簡潔明淨。以少許勝人多許。較之程郊倩之繁詞。一可當百。沈堯封傷
寒論。亦以少勝多者。用六氣爲提綱。將平脈辨脈。編入其中。別開生面。其論大青龍湯。
發前人所未發。一洗風寒兩傷營衛之陋說。左傳雲。拔戟自成一隊。此書似之。而刪改本文
非其志也。予細繹柯氏刪改處。萬不及欽定醫宗金鑒傷寒論之精當。先刊仲景原文。另立
正誤存疑二篇。應改者注小字於旁。可刪者摘諸條於後。是非判然。智愚皆曉。真苦海之慈
航。昏衢之巨燭也。江西舒詔傷寒集注。大半斥爲偽撰。並取數方。痛加詆毀。別擬方以換
之。此亦救世婆心。特未免於狂妄。以視汪琥將陰陽二候分爲二編。各補後賢之方。其意均
欲使初學人。不泥古方以害人。而汪猶拘謹。舒則放縱矣。此外注家尚多。如錢氏溯源集。
陳明伯集注。尚有發明處。其餘碌碌因人。殊不足道。茲舉夫各立格局。各豎議論者。敘述
於右。以便同志之誦習焉。要之讀書與治病。時合時離。古法與今方。有因有革。善讀書斯
善治病。非讀死書之謂也。用古法須用今方。非執板方之謂也。專讀仲景書。不讀後賢書。
譬之井田封建。周禮周官。不可以治漢唐之天下也。僅讀後賢書。不讀仲景書。譬之五言七
律。昆體宮詞。不可以代三百之雅頌也。故吳綬蘊要。節庵六書。王宇泰傷寒准繩。張路玉
傷寒緒論。俱有裨於後人。即有功於仲景。學人誠能以所引諸書。廣爲探索。則所選諸案。
皆堪尚友矣。
<目錄>卷一 傷寒
<篇名>勞複、食複、女勞複、陰陽易
屬性:許學士雲。記有人傷寒得汗。病退數日。忽身熱自汗。脈弦數。心不得寧。真勞複也。
予診之。曰。勞心之所致。神之所舍。未複其初。而又勞傷其神。營衛失度。當補脾以解其
勞。庶幾得愈。授以補脾湯合入小柴胡。或者難曰。虛則補其母。今補其子。何也。予曰。
子不知虛勞之異乎。難經曰。虛則補其母。實則瀉其子。此虛當補母。人所共知也。千金曰
心勞甚者。補脾氣以益之。脾王則感之於心矣。此勞則當補子。人所未聞也。蓋母。生我
者也。子。繼我而助我者也。方治其虛。則補其生我者。與錦囊所謂本骸得氣。遺體受蔭同
義。方治其勞。則補其助我者。與荀子言未有子富而父貧同義。此治虛與勞所以異也。
滑伯仁治潘子庸。得感冒證已汗而愈。數日。複大發熱惡寒。頭痛眩暈。嘔吐卻食。煩
滿。咳而多汗。滑診其脈。兩手皆浮而緊。在仲景法。勞複證浮以汗解。沉以下解。爲作麻
黃葛根湯。三進。更汗。旋調理數日愈。其時眾醫以病後虛憊。且圖溫補。伯仁曰。法當如
是。因違眾用之。
王海藏治李良佐子病太陽證。尺寸脈俱浮數。按之無力。謂其內陰虛。與神術加幹薑湯
愈後再病。海藏視之。見神不舒。垂頭不欲語。疑其有房過。問之犯房過乎。必頭重目暗
曰然。因與大建中三四服。外陽內收。脈反沉小。始見陰候。又與已寒加芍藥茴香等丸五
六服。三日內。約服六七百丸。脈複生。又用大建中接之。大汗作而解。
侯國華病傷寒四五日。身微斑。渴飲。海藏診之。沉弦欲絕。厥陰脈也。服溫藥數日。
不已。又以薑附等藥。陽回脈生。因渴。私飲水一杯。脈複退。但頭不舉。目不開。問之則
犯陰易。若只與燒 散。恐寒而不濟。遂煎吳茱萸湯一大碗。調燒 散。連進二服。作大汗
兩晝夜而愈。
張路玉治馮茂之。夏月陰陽易。而腰痛少腹急。煩躁譫妄。舌色青紫。而中有黃胎腫裂
雖渴欲冷凍飲料。而舌卻不甚幹。心下按之硬痛。噯而失氣。此挾宿食也。所可慮者。六脈虛
大。而兩尺則弦。按之皆無根耳。遂以逍遙湯加大黃一劑。下黑穢甚多。下後諸證悉除。但
少腹微冷作痛。又與燒 散一服。煎五苓散送下而安。
〔附〕範汪方雲。故督郵顧子獻。得病已瘥未健。詣華 視脈。 曰。雖瘥。尚虛。未
平複。陽氣不足。勿爲勞事也。諸勞尚可。女勞即死。當吐舌數寸。獻婦聞其瘥。從百餘裏
來省之。住數宿。因與交接。一二日死。巢氏病源論曰。婦人傷寒雖瘥。未滿百日。氣血骨
髓未牢實。而合陰陽。當時雖未覺惡。經日則令百節解離。經絡緩弱。氣血虛。骨髓空。恍
恍吸吸。起居仰人。飲食如故。是其證也。丈夫亦然。
千金方雲。婦人溫病雖瘥。未平複。血脈未和。尚有熱毒。而與之交接得病者。爲陰陽
易。醫者張苗。說有婢得病瘥後數日。有六人奸之。皆死。
震按學士攖寧二案。均爲勞複而有虛實之不同。海藏二案皆女勞複。而次案雲犯陰易則
誤。合觀張路玉案亦有寒熱之不同。夫陰陽易女勞複。因雖同而病則異易者。以不病之人易
其人之病。不過餘邪乘虛而入。故燒 散導其邪使從來路而去也。複者病方瘥。人尚虛。女
勞則虛而益虛。病乃重發。故多死也。若現虛寒之象。猶可以大劑參附挽回之。若現實象熱
與虛熱象。補陽則勢不相合。養陰又迫不及待。奚自求生。至如巢氏所雲。乃女勞傷。非女
勞複也。勢頗緩矣。張苗之婢。不死於奸之者。而奸之者皆死。是天道惡淫。又出於醫理之
<目錄>卷二
<篇名>溫熱病
屬性:朱氏全生集曰。自霜降後至春分前。天令嚴寒。水冰地凍。其殺屬之氣。人觸犯之。即
時病者。爲正傷寒。若雖冬月而天令溫暖。感之則爲冬溫。如至春分節後。天令溫暖。感之
而病者。爲溫病。若雖至春分而天令尚寒。人有感寒而病者。亦傷寒也。若夏至後。天道
壯熱。人感邪而病。其脈洪大。爲熱病。若四五六七八月之間。天道忽有暴寒。人感之而爲
病者。乃時行寒疫也。若四時天令不正。感而爲病。長幼相似。複能傳染者。此名時氣。即
時疫也。非傷寒比也。又雲。冬時感受寒邪而不即病。伏於身中。至春變爲溫病。至夏變爲
熱病。夫溫熱二病。乃冬月伏寒之所變。既變之後。不得複言寒矣。此外又有風溫、濕溫。
一皆發熱。狀類傷寒。故醫家通以傷寒稱之。其通稱傷寒者。因發熱傳變。皆相類也。至於
用藥。則不同矣。此數種乃仲景所未論。又在痙濕 三項之外。必須辨之。
王肯堂治一孕婦。春夏之交患溫病。頭痛發熱。不惡寒而渴。未及療治。胎墮。去血無
算。昏眩欲絕。王令以麥門冬斤許。入淡竹葉、香豉煎。頻飲之。汗出而愈。蓋用勞複法治
張路玉治徐君育。素稟陰虛多火。且有脾約便血證。十月間患冬溫。發熱咽痛。裏醫用
麻黃、杏仁、半夏、枳橘之屬。遂喘逆。倚息不得臥。聲颯加啞。頭面赤熱。手足逆冷。右
手寸關虛大微數。此熱傷手太陰氣分也。與葳蕤、甘草等藥不應。爲制豬膚湯一甌。令隔湯
頓熱。不時挑服。三日聲清。終劑而痛如失。
又治鄭墨林室。素有便紅。懷妊七月。正肺氣養胎時。而患冬溫。咳嗽咽痛如刺。下血
如崩。脈較平時反覺小弱而數。此熱傷手太陰血分也。與黃連阿膠湯二劑。血止後。去黃連
加葳蕤、桔梗、人中黃。四劑而安。
又治黃以寬。風溫十餘日。壯熱神昏。語言難出。自利溏黑。舌胎黑燥。唇焦鼻煤。先
前誤用發散消導藥數劑。煩渴彌甚。張石頑曰。此本伏氣鬱發。更遇於風。遂成風溫。風溫
脈氣本浮。以熱邪久伏少陰。從火化。發出太陽。即是兩感。變患最速。今幸年壯質強。已
逾三日六日之期。證雖危殆。良由風藥性升。鼓激周身元氣。皆化爲火。傷耗真陰。少陰之
脈。不能內藏。所以反浮。考諸南陽先師。元無治法。而少陰例中。則有救熱存陰。承氣下
之一證。可借此以迅掃久伏之邪。審其鼻息不鼾。知腎水之上源未絕。無慮其直視失溲也。
時歙醫胡晨敷在坐。同議涼膈散加人中黃、生地黃。服後下溏糞三次。舌胎未潤。煩渴不減
此杯水不能救車薪之火也。更與大劑涼膈。大黃加至二兩。兼黃連、犀角。三下方能熱除
於是專用生津止渴。多服而愈。
又治陸中行室。年二十餘。臘月中旬。患咳嗽。挨過半月。病熱少減。新正五日。複咳
倍前。自汗體倦。咽喉幹痛。至元夕。忽微惡寒發熱。明日轉爲腹痛自利。手足逆冷。咽痛
異常。又三日則咳唾膿血。張診其脈。輕取微數。尋之則仍不數。寸口似動而軟。尺部略重
則無。審其脈證。寒熱難分。頗似仲景厥陰例中麻黃升麻湯證。蓋始本冬溫。所傷原不爲重
故咳至半月漸減。乃勉力支持歲事。過於勞役。傷其脾肺之氣。故咳複甚於前。至望夜忽
憎寒發熱。來日遂自利厥逆者。當是病中體疏。複感寒邪之故。熱邪既傷於內。寒邪複加於
外。寒閉熱邪。不得外散。勢必內奔而爲自利。致邪傳少陰厥陰。而爲咽喉不利。唾膿血也
雖傷寒大下後。與傷熱後自利不同。而寒熱錯雜則一。遂與麻黃升麻湯。一劑。肢體微汗
手足溫暖。自利即止。明日診之。脈亦向和。嗣後與異功生脈合服。數劑而安。
許學士雲。故人王彥龍。作毗陵倉官。季夏時。病胸項多汗。兩足逆冷。譫語。醫者不
曉。雜進藥。已經旬日。予診之。其脈關前濡。關後數。予曰。當作濕溫治之。蓋先受暑後
受濕也。難經曰。濕溫之脈。陽濡而弱。陰小而急。濡弱見於陽部。濕氣搏暑也。小急見於
陰部。暑氣蒸濕也。暑濕相搏。是名濕溫。先以白虎加人參湯。次白虎加蒼術湯。頭痛漸退
足漸溫。汗漸止。三日愈。此證屬賊邪。誤用藥。有死之理。有人難曰。何名賊邪。予曰
難經雲五邪。有實邪、虛邪、正邪、微邪、賊邪。從後來者爲虛邪。從前來者爲實邪。從
所不勝來者爲賊邪。從所勝來者爲微邪。自病者爲正邪。又曰。假令心病。中暑得之爲正邪
中濕得之爲賊邪。今心先受暑而濕邪乘之。水克火。從所不勝。斯謂之賊邪。五邪中之最
張路玉治範振麟。大暑中。患厥冷自利。六脈弦細芤遲。按之欲絕。舌色淡白。中心黑
潤無胎。口鼻氣息微冷。陽縮入腹。而精滑如冰。問其所起之由。因臥地晝寢受寒。是夜連
走精二度。忽覺顱脹如山。坐起暈倒。便四肢厥逆。腹痛自利。胸中兀兀欲吐。口中喃喃妄
言。與濕溫之證不殊。醫者誤爲停食感冒。與發散消導藥。服後胸前頭項汗出如漉。背上愈
加畏寒。而下體如冰。一日昏憒數次。此陰寒挾暑。入中手足少陰之候。緣腎中真陽虛極。
所以不能發熱。遂擬四逆加人參湯。用人參一兩。熟附三錢。炮薑二錢。炙甘草二錢。晝
夜兼進。三日中進六劑。決定第四日寅刻回陽。是日悉屏薑、附。改用保丸。人參五錢。黃
三錢。炙甘草二錢。加麥門冬二錢。五味子一錢。清肅膈上之虛陽。四劑食進。改用生料
六味加麥冬、五味。每服用熟地八錢。以救下焦將竭之水。使陰平陽秘。精神乃治。
喻嘉言治黃起潛春月病溫。頭面甚紅。謂曰。望八老翁。下元虛憊。陽浮於上。與在表
邪相合。所謂戴陽之證也。陽已戴於頭面。不知者更行表散。則孤陽飛越。危殆立至矣。此
證只有陶節庵立法甚妙。以人參、附子等藥。收拾陽氣歸於下元。而加蔥白透表以散外邪。
如法用之即愈。萬不宜遲。渠駭爲偏僻之說。更醫投以表藥。頃刻陽氣升騰。肌膚粟起。又
頃刻寒顫切牙。渾身凍裂而逝。
喻嘉言治金鑒春溫已二旬外。壯熱不退。譫語無倫。皮膚枯燥。胸膛板結。舌卷唇焦。
身蜷足冷。二便略通。半渴不渴。面上一團黑滯。從前汗下和溫之法。曆試不效。喻曰。此
證與兩感傷寒無異。內經原謂六日死。因春溫證不傳經。故雖邪氣留連不退。猶可多延幾日
待元氣竭絕乃死。觀其陰證陽證兩下混在一區。治陽則礙陰。治陰則礙陽。與兩感病情符
合。仲景原無治法。惟論序有發表攻裏。本自不同之說。即師其意。以麻黃附子細辛兩解在
表陰陽之邪。果然皮間透汗而熱全清。再以附子瀉心湯兩解在裏陰陽之邪。果然胸前柔活。
人事明了。諸證俱退。次日即索粥。以後竟不需藥。只此二劑而起一生於九死。快哉。
震按此條立法甚巧。惜不載脈象若何。然讀嘉言春溫論。自述收功反掌。並笑人見熱煩
枯燥之證而不敢用附子者之愚。則脈不必論耶。又雲。冬不藏精之春溫。初發時未必脈微數
惟不用麻附細辛、麻附甘草二方。馴至脈微且數。而汗下溫皆不能救。見解獨辟。又周禹
載曰。溫疫大法。以證爲則。毋專以脈爲據。亦必有所見而雲然也。
一人夏月遠行勞倦。歸感熱證。下痢膿血。身如燔炙。舌黑而燥。夜多譫語。林北海視
之曰。此陽明病也。不當作痢治。但脈已散亂。忽有忽無。狀類蝦遊。殆不可治。其家固請
用藥。林曰。陽明熱甚。當速解其毒。在古人亦必急下之以存真陰之氣。然是證之源。由於
勞倦。陽邪內灼。脈已無陰。若驟下之。則毒留而陰絕。死不治矣。勉與養陰。以冀萬一。
用熟地一兩。生地、麥冬、歸、芍、甘草、枸杞佐之。戒其家曰。汗至乃活。服後熱不減。
而譫語益狂悖。但血痢不下。身有微汗。略出即止。林診之。則脈已接續分明。洪數鼓指。
喜曰。今生矣。仍用前方。去生地加萸肉、丹皮、山藥、棗仁。連服六帖。譫妄昏熱不減。
其家欲求更方。林執不可。又二日。診其脈始斂而圓。乃用四順清涼飲子加熟地一兩。大黃
五錢。下黑矢而諸證頓愈。越二日。忽複狂譫發熱。喘急口渴。舉家惶惑。謂今必死矣。林
笑曰。豈忘吾言乎。得汗即活矣。此緣下後陰氣已至。而無以鼓動之。則營衛不洽。汗無從
生。不汗則虛邪不得外達。故內沸而複也。病從陽入。必從陽解。遂投白術一兩。幹薑三錢
甘草一錢。歸、芍各三錢。盡劑。汗如注。酣臥至曉。病良已。
震按此證疑難在於初末。初期脈類蝦遊。若援張景嶽證實脈虛之說而用參、術、薑、附
則必死。末後狂熱複發。若引吳又可餘邪注胃之說而用白虎承氣亦必危。此案見解用藥俱佳
然其得生處。在於養陰而血痢頓止。脈即應指耳。中間連服六帖。譫妄昏熱不減。幸不見
手足厥冷。尤幸不至聲喑不語。絕穀不食也。則以脈之斂而圓故也。但白術一兩幹薑三錢以
治狂熱喘渴。殊難輕試。
徽人江仲璉。冒寒發熱。兩項臃腫如升大。臂膊磊塊無數。不食不便。狂躁發渴。診其
脈浮數無序。醫作傷寒發毒治。高鼓峰曰。誤矣。此燥逐風生也。用大劑疏肝益腎湯。熟地
加至二兩許。五劑而腫退便解。十劑而熱除食進。再用補中益氣湯加麥冬、五味。調理而愈
震按今之所謂傷寒者。大概皆溫熱病耳。仲景雲。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爲溫病。在
太陽已現熱象。則麻桂二湯必不可用。與傷寒迥別。內經雲。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是指諸
凡驟熱之病。皆當從傷寒例觀。二說似乎不同。因審其義。蓋不同者在太陽。其餘則無不同
也。溫熱病只究三焦。不講六經。此是妄言。仲景之六經。百病不出其範圍。豈以傷寒之類
反與傷寒截然兩途乎。葉案雲。溫邪吸自口鼻。此亦未確。仲景明雲。伏氣之發。李明之
王安道俱言冬傷於寒。伏邪自內而發。奈何以吳又可溫疫論牽混耶。惟傷寒則足經爲主。
溫熱則手經病多。如風溫之咳嗽息鼾。熱病之神昏譫語。或溏瀉粘垢。皆手太陰肺手厥陰心
胞絡手陽明大腸現證。甚者喉腫肢掣。昏蒙如醉。躁擾不寧。齒焦舌燥。發斑發頤等證。其
邪分布充斥。無複六經可考。故不以六經法治耳。就予生平所驗。初時兼挾表邪者最多。仍
宜發散。如防、葛、豉、薄、牛蒡、杏仁、滑石、連翹等。以得汗爲病輕。無汗爲病重。如
有斑。則參入蟬蛻、桔梗、蘆根、西河柳之類。如有痰。則參入土貝、天蟲、栝蔞、橘紅之
類。如現陽明證。則白虎承氣。少陽證則小柴胡去參、半。加花粉、知母。少陰證則黃連阿
膠湯、豬苓湯、豬膚湯。俱宗仲景六經成法有效。但溫熱病之三陰證多死。不比傷寒。蓋冬
不藏精者。東垣所謂腎水內竭。孰爲滋養也。惟大劑養陰。佐以清熱。或可救之。養陰如二
地、二冬、阿膠、丹皮、元參、人乳、蔗漿、梨汁。清熱如三黃、石膏、犀角、大青、知母
蘆根、茅根、金汁、雪水、西瓜、銀花露、絲瓜汁。隨其對證者選用。若三陰經之溫藥。
與溫熱病非宜。亦間有用真武理中者。百中之一二而已。大抵溫熱病。最怕發熱不退。及痙
厥昏蒙。更有無端而發暈。及神清而忽間以狂言者。往往變生不測。遇此等證。最能惑人。
不比陽證陰脈。陽縮舌卷撮空見鬼者。易燭其危也。要訣在辨明虛實。辨得真方可下手。然
必非劉河間吳又可之法所能救。平素精研仲景傷寒論者。庶有妙旨。至如葉案之論溫熱。有
邪傳心胞。震動君主。神明欲迷。彌漫之邪。攻之不解。清竅既蒙。絡內亦痹。豁痰降火無
效者。用局方至寶丹。或紫雪。或牛黃丸。宗喻氏芳香逐穢宜竅之說。真足超越前賢。且不
蹈用重藥者。一匙偶誤。覆水難收之弊也。此翁聰明誠不可及。今所選之案雖少。而諸法畢
備。亦足爲學人導夫先路矣。
<目錄>卷二
<篇名>瘟疫
屬性:李東垣曰。脾胃受勞役之疾。飲食又複失節。耽病日久。及事息心安。飽食太甚。病乃
大作。向者壬辰改元。京師戒嚴。迨三月下旬。受敵者凡半月。解圍之後。都人之不受病者
萬無一二。既病而死者。繼踵而不絕。都門十有二所。每日各門所送。多者二千。少者不
下一千。似此者幾三月。此百萬人豈俱感風寒外傷者耶。大抵人在圍城中。飲食失節。勞役
所傷。不待言而知。由其朝饑暮飽。起居不時。寒溫失所。動經兩三月。胃氣虧乏久矣。一
旦飽食太過。感而傷人。而又調治失宜。或發表。或攻下。致變結胸發黃。又以陷胸茵陳等
湯下之。無不死者。蓋初非傷寒。以誤治而變似真傷寒之證。皆藥之罪也。因以生平已試之
效。著內外傷辨論一篇。
震按此即大兵之後繼以大疫之謂也。觀此論而始曉然於勞役饑飽之病原。誠哉其爲內傷
矣。如是之疫。宜補不宜瀉。若達原飲白虎承氣。正犯東垣所呵責也。考其時是金天興元年
因蒙古兵退而改元耳。尋以疫後醫師僧道園戶鬻棺者擅濃利。命有司倍征之以助國用。民
生其時。豈不苦極。若今太平之世。民皆安樂飽暖。縱有勞役。及飲食失節者。不過經營辛
苦之輩。設不兼外感。亦不遽病。故大疫絕無。而恰合東垣內傷論者亦甚少。惟是飽暖思淫
欲。真陰卻早內傷。則外感病中之虛症。反不少耳。
衛生寶鑒曰。總帥相公。年近七旬。南征過揚州。俘虜萬餘口。內選美色室女近笄者四
置於左右。予曰。新虜之人。其驚憂之氣蓄於內。加以飲食失節。多致疾病。近之則邪氣
傳染。爲害最大。況年高氣弱。尤宜慎也。總帥不聽。至臘月班師。大雪。新虜人凍餒。皆
病頭疼咳嗽。自利腹痛。多致死亡。正月至汴。相公因赴賀宴。痛飲數次。遂病。脈沉細而
弦。三四動一止。現證與新虜人病無異。三日而卒。內經雲。乘年之虛。遇月之空。失時之
和。因而感邪。其氣至骨。可不畏哉。
震按喻嘉言疫病論。引仲景平脈篇中寸口脈陰陽俱緊者一節。闡發奧理。謂清邪中上。
從鼻而入於陽。濁邪中下。從口而入於陰。在陽則發熱頭痛項強頸攣。在陰則足膝逆冷。便
溺妄出。大凡傷寒之邪。由外廓而入。故遞傳六經。瘟疫之邪。由口鼻而入。故直達三焦。
三焦相溷。內外不通。致有口爛舌斷。聲 咽塞。癰膿下血。臍築湫痛等變。治法。未病前
預飲芳香正氣藥。使邪不能入。若邪既入。則以逐穢爲第一義。此與吳又可之論暗合。較之
羅二家所述勞役憂驚凍餒致病者迥別。惟雲因病致死。病氣屍氣。混合不正之氣。種種惡穢
交結互蒸。人在其中。無隙可避。斯無人不病。是誠諸疫所同。然向來辟疫方法。或以雄
黃塞鼻。或吃蒜頭燒酒。或於發中簪霹靂木。然有驗有不驗。相傳崇正十六年。自八月至十
月。京城大疫。猝然而死。醫禱不及。後有外省人員到京。能識此病。看膝灣後有筋腫起。
紫色無救。紅色速刺出血。可無患。人爭就看。死者已二十餘萬。
汪石山治一少年。房勞後。忽灑灑惡寒。自汗發熱。頭背胃脘皆痛。唇赤舌強。嘔吐。
眼胞青色。醫投補中益氣。午後譫語惡熱。小便長。初日脈皆細弱而數。次日脈浮弦而數。
醫以手按臍下痛。議欲下之。汪曰。此疫也。疫兼兩感。內傷重。外感輕耳。臍下痛者。腎
水虧也。若用利藥。是殺之也。茲宜合補降二法以治。用清暑益氣湯。去蒼術、澤瀉、五味
加生地、黃芩、石膏。服十餘帖而安。
震按房勞後患疫。喻氏所謂太陽少陰兩感也。汪公則以內傷外感爲兩感。義殊不同。補
中益氣清暑益氣藥頗相同。而一則變劇。一則取效者。妙在加減諸味也。
壺仙翁治張文學。病時疫。他醫診其脈。兩手俱伏。曰。陽證見陰不治。欲用陽毒升
湯升提之。壺曰。此風熱之極。火盛則伏。非陰脈也。升之則死矣。卒用連翹涼膈之劑。一
震按此條是溫疫病以證爲則。勿專以脈爲憑之一據。
虞恒德治一婦。三月間。患瘟疫證三日。經水適來。發熱愈甚。至七八日。病劇。胸中
氣築作痛。不能臥。眾醫技窮。入夜迎翁。病者令婢磨胸不已。六脈俱微數。極無倫次。又
若蝦遊狀。翁問曰。恐下早成結胸耳。主人曰。未也。翁曰。三日而經水行。則裏虛與下同
乃用四物湯、黃龍湯、小陷胸湯共爲一劑。加薑、棗。主人曰。此藥何名。翁曰。三合湯
也。一服而諸證悉減。震按此以大黃、黃連、生地、人參同用。亦近日治熱病之常法。
吳又可曰。朱海疇者。年四十五歲。患疫。得下症。四肢不舉。身臥如塑。目閉口張。舌上
胎刺。問其所苦不能答。因問其子。兩三日所服何藥。雲進承氣湯三劑。每劑投大黃兩許不
效。更無他策。求決死期。餘診得脈尚有神。下症悉具。藥淺病深也。先投大黃一兩五錢。
目有時而少動。再投。舌刺無芒。口漸開。能言。三劑。舌胎少去。神思少爽。四日。服柴
服清燥湯。五日。複生芒刺。煩熱又加。再下之。七日又投承氣養榮湯。熱少退。八日仍用
大承氣。肢體自能少動。計半月。共服大黃十二兩而愈。又數日。始進糜粥。調理兩月半平複
凡治千人。所遇此等。不過三四人而已
震按此條結句雲。千人中不過三四人。自言其不可以爲法也。案中不載神昏譫語。可見昏譫
之至者多不能救。此人原非絕證也。惜不載脈象虛實若何。然雲脈尚有神。想即陶氏所謂有
力爲有神也。
輟耕錄載元伯顏平宋後。搜取大黃數十車。滿載而去。班師過淮。俘掠之民。及降卒與北來
大兵鹹病疫。以大黃療之。全活甚眾。宋元通鑒載作耶律楚材滅夏之事。則大黃洵治疫之妙
品也。吳又可瘟疫論贊大黃爲起死神丹。原非杜撰。然與東垣所論則迥別矣。要之兩家各有
至理。惟明乎運氣。熟於脈證者。兩家之說俱可救人也。
孫東宿有仆孫安。遠行途次食面三碗。勞倦感疫。又加面傷。表裏皆熱。昏悶譫語。頭痛身
痛腹痛。醫以遇仙丹下之。大便瀉三四十行。邪因陷下而爲挾熱下利之候。舌沉香色。額疼
口幹。燥渴煩悶。昏昏憒憒。脈左弦數。右洪數。但不充指。知爲誤下壞證。以柴胡。石膏
各三錢。白芍、黃芩、竹茹、葛根各一錢。花粉、甘草各五分。山梔、枳實各七分。蔥白五
莖。煎服後。鬥夜吐蛔一條。稍得睡。次早。大便猶瀉二次。嘔吐酸水。腹仍痛。改用小柴
胡加滑石、竹茹。夜熱甚。與絲瓜汁一碗。飲既。神頓清爽。少頃。藥力過時。煩熱如前。
再以絲瓜汁一大碗進之。即大發戰。東宿謂此非寒戰。乃作汗下之征耳。不移時。汗果出而
熱依然。因憶活人書雲。再三汗下熱不退。以人參白虎湯加蒼術一錢如神。跡此再加元參、升
麻、柴胡、白芍、黃連。飲後。身上發斑。先發者紫。後發者紅。中夜後。乃得睡而熱散。
斑尋退去。腹中微疼。腸鳴口渴。右脈尚滑。左脈已和。再與竹葉石膏湯加白芍、蒼術。服
後睡安。腹仍微痛。用柴胡、白芍各一錢。人參、酒芩、陳皮、半夏各六分。甘草三分。烏
梅一個。腹痛漸減而愈。惟兩胯痛不能轉動。此大病後汗多而筋失養之故。用參、 、白芍
枸杞、苡仁、木瓜、熟地、歸身、川柏、牛膝、桑寄生。調養全安。
震按戰汗後熱不退。勢亦危矣。引用活人書治法佳極。再看其石膏、人參之去取。並不執著
兩胯疼痛之調養方更周到。的是高手。
程家內眷。其夫歿於疫癘。新寡七日。疫即及之。大熱。頭疼口渴。胸脅迸痛。醫與小柴胡
湯。夜忽夢夫交。泄而覺。冷汗淫淫。四肢如解。略不能動。神昏譫語。面如土色。舌黑幹硬。
迓孫東宿
診之。六脈沉弦而數。大小便俱秘。乃曰。此亦陰陽易類也。疫後有是。危已極矣。以生脈散加
柴、芩、桂
枝、甘草。水煎。將根據夫昔
肢始能運動。徐進粥湯而愈。震按夢中之陰陽易大奇。故夫之燒 散更巧。
張路玉曰。瘟有蝦蟆瘟、鸕 瘟、疙瘩瘟、瓜瓤瘟。形證各別。龐安
常又有玳瑁瘟之說。餘
疼痛。不時奔響。屢欲圊而不可得。口鼻上唇忽起黑色成片。光亮如漆。與玳瑁無異。見者大
駭。餘診之。喘汗脈促。神氣昏憒。雖脈證俱危。喜其四圍有紅暈鮮澤。若痘瘡之根腳。緊
附如線。他處肉色不變。許以可治。先與葛根黃芩黃連湯。加犀角、連翹、荊、防、紫荊皮、
人中黃。解其肌表毒邪。俟其黑色發透。乃以涼膈散加人中黃、紫荊、犀角、微下二次。又
與犀角地黃湯加人中黃之類。調理半月而安。
震按戈存橘補天石有黃耳、赤膈二證。赤膈亦頭疼身痛發熱。但胸膈赤腫。或起 。用荊防敗毒散
去參
加犀角、芩、連、紫荊皮。表證退後便燥者。用涼膈散。張公之案。藍本於此。但所敘諸瘟
近不概見。故屠蘇飲久不同。而老君神明散、務成子螢火丸、太倉公辟瘟丹、李子建殺鬼
丸等。皆無人道及。惟五瘟丹、消毒丸、黑奴丸、人中黃丸、香蘇散、清涼救苦散等方尚有
用者。以其藥平穩而方簡易也。
外紀載哥阿島患疫。有名醫蔔加得。令城內外遍舉大火燒一晝夜。火息而病愈。蓋疫爲
邪氣所侵。火氣猛烈。能焚燼諸邪。邪盡則病愈。有至理焉。
<目錄>卷二
<篇名>大頭瘟
屬性:泰和二年四月。民多疫病。初覺憎寒壯熱體重。次傳頭面腫甚。目不能開。上喘。咽喉
不利。舌幹口燥。俗雲大頭傷寒。染之多不救。張縣丞患此。醫以承氣湯加藍根下之。稍緩
翌日其病如故。下之又緩。終莫能愈。漸至危篤。請東垣視之。乃曰。身半以上。天之氣
也。邪熱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面而爲腫。以承氣瀉胃。是誅伐無過。殊不知適其病所爲
故。遂用芩、連各五錢。苦寒瀉心肺之火。元參二錢。連翹、板藍根、馬勃、鼠粘子各一錢
苦辛平。清火散腫消毒。僵蠶七分。清痰利膈。甘草二錢以緩之。桔梗三分以載之。則諸
藥浮而不沉。升麻七分。升氣於右。柴胡五分。升氣於左。清陽升於高巔。則濁邪不得複居
其位。經曰。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用人參二錢以補虛。再佐陳皮二錢以利其壅滯之氣。名
普濟消毒飲子。若大便秘者。加大黃共爲細末。半用湯調。時時服之。半用蜜丸噙化。且施
其方。全活甚眾。
羅謙甫治中書右丞姚公茂。六旬有七。宿有時毒。至元戊辰春。因酒再發。頭面皆腫而
。耳前後腫尤甚。胸中煩悶。咽嗌不利。身半以下皆寒。足脛尤甚。由是以床接火炕。身
半以上臥於床。身半以下臥於炕。飲食減少。精神困倦而體弱。命羅治之。診得脈浮數。按
之弦細。上熱下寒明矣。內經雲。熱勝則腫。又雲。春氣者病在頭。難經雲。蓄則腫熱。砭
射之也。遂於腫上約五十餘刺。其血紫墨如露珠之狀。頃時腫痛消散。又於氣海中。大艾炷
灸百壯。以助下焦陽虛。退其陰寒。次於三裏二穴。灸三七壯。治足 冷。亦引導熱氣下行
故也。複處一方。名曰既濟解毒湯。芩、連苦寒。酒制炒爲因用。瀉其上熱以爲君。桔梗、
甘草。辛甘溫上升。佐諸苦藥以治熱。柴胡、升麻。苦平。味之薄者。陰中之陽。發散上熱
以爲臣。連翹苦辛平以散結消腫。當歸辛溫。和血止痛。酒煨大黃苦寒。引苦性上行至巔。
驅熱而下以爲使。投劑之後。腫消痛減。大便利。再服減大黃。不旬日良愈。
〔附〕故友丁漢奇兄。素嗜酒。十二月初。醉中夜行二裏許。次日咳嗽身微熱兩目腫。
自用羌、芷、芎、芩等藥。頤皆腫。又進一劑。腫至喉肩胸膛。咳聲頻而不爽。氣息微急。
喉有痰聲。其腫如匏。按之熱痛。目赤如血。而便瀉足冷。六脈細數。右手尤細軟。略一重
按即無。有用普濟消毒飲子者。予疑其脈之虛。恐非芩、連、升麻所宜。勸邀沈堯封先生診
之。曰。此虛陽上攻。斷勿作大頭天行治。病者曰。內子歸寧。絕欲兩月矣。何虛之有。沈
曰。唇上黑痕一條。如幹焦狀。舌白如敷粉。舌尖亦白不赤。乃虛寒之確據。況泄瀉足冷。
右脈濡微。斷非風火之象。若有風火。必現痞悶煩熱。燥渴不安。豈有外腫如此。而內裏安
貼如平人者乎。遂用菟絲、枸杞、牛膝、茯苓、益智、龍骨。一劑而腫定。二劑而腫漸退。
右脈稍起。唇上黑痕亦退。但舌仍白濃。伸舌即顫掉。手亦微振。乃用六君加沉香。而腫大
退。目赤亦減。嗽緩痰稀。舌上白胎去大半矣。又次日再診。右脈應指不微細。重按仍覺空
豁。肝氣時動。兩顴常赤。口反微渴。複用參、苓、杞、芍、橘紅、龍骨、沙蒺。補元益腎
斂肝而全愈。
震按此條與景嶽治主蓬雀喉痹案仿佛。用藥更覺穩而巧。人所難及。若犯桂、附。或雜
地黃。即不能恰合病情矣。
孫東宿治張孝廉患疫。頭大如鬥。不見項。唇垂及乳。色如豬肝。昏憒不知人事。見者
駭而走。孫診其脈。皆浮弦而數。初以柴胡一兩。黃芩、元參各三錢。薄荷、連翹、葛根各
二錢。甘草一錢。服三劑。寒熱退。弦脈減。但洪大。知其傳於陽明也。改以貫眾一兩。葛
根、花粉各三錢。甘草一錢。黑豆四十九粒。三劑而愈。
震按疫癘之行。必由運氣。內經原有剛柔失守三年化疫之說。蓋陽幹爲剛。陰幹爲柔。
凡陽幹司天。則陰幹在泉。陰幹司天。則陽幹在泉。各以其合。如甲與己合。爲剛柔得位也
失守者。如甲子歲少陰司天。若上年癸亥天數有餘者。年雖交得甲子。厥陰猶未退位。而
地之陽明己卯。已經遷正。是以癸亥年之司天。臨甲子年之在泉。上癸下己爲剛柔失守。後
三年化成土疫。或少陰已交司天。而地未遷正。上年之戊寅少陽猶在泉。是甲與戊對。亦不
相合。後三年化成土癘。根據此例以推之。丙辛失守者化水疫。庚乙失守者化金疫。丁壬失守
者化木疫。戊癸失守者化火疫。其四癘亦照前例。經文可考也。竊意此義太淺。未必能驗。
王肯堂曰。運氣之說。內經幾居其半。蓋泥其常。不通其變。則以爲無驗。夫運氣所主者。
常也。異氣所主者。變也。常則如本氣。變則無所不至。而各有所占。故其候有從逆、淫鬱
勝複、太過不及之變。其發皆不同。若厥陰用事。多風而草木榮茂。是之謂從。天氣明潔
燥而無風。此之謂逆。太虛埃昏。流水不冰。此之謂淫。大風折木。雲物濁擾。此之謂鬱
山澤焦枯。草木凋落。此之謂勝。大暑燔燎。螟蝗爲災。此之謂複。山崩地震。埃昏時作
此之謂太過。陰森無時。重雲晝昏。此之謂不及。隨其所變。疾癘應之。皆視當時常處之
候。雖數裏之間。但氣候不同。而所應全異。豈可膠於一定。熙寧中。京師久旱。祈禱備至
連日重陰。人謂必雨。一日驟晴。炎日赫然。沈括因事入對。上問雨期。沈對曰。雨候已
見。期在明日。眾以爲頻日晦溽。尚且不雨。如此陽燥。豈複有望。次日果大雨。是時濕土
用事。連日陰者。從氣已效。但爲厥陰所勝。未能成雨。後日驟晴者。燥金入候。厥陰當折
則太陰得伸。明日運氣皆順。以是知其必雨。嗚呼。安得如存中者。而與之言運氣哉。震
思此等推測。實有至理。聰明者精心探索。能得疫癘之所由來。即得所以治之之道。聖散子
爲東坡存中應驗之方。故刊布以救人。想亦適合是年之運氣耳。普濟消毒飲並刻諸石。龔雲
林於明萬曆寓大梁。值大頭瘟大作。用秘方二聖救苦丸。百發百中。今皆不盡應驗也。以是
知病無板方。醫無呆法。總貴乎神而明之耳。
<目錄>卷二
<篇名>暑
屬性:孫兆治一薑姓酒家。病久將絕。腹滿。不省人事。遍身皆潤。兩足冷至膝下。診之。六
脈皆小弱而急。問其所服藥。皆陰病藥也。孫曰。此非受病重。藥能重病耳。遂用五苓散利
小便而腹減。白虎湯解邪熱而病愈。蓋病本傷暑。始則陽微厥而脈小無力。眾醫遽以陰證治
其病愈厥。不知陰證脛冷。兩臂亦冷。今脛冷臂不冷。則非下厥上行。所以知是陽微厥也
震按孫公辨證誠妙。然脛冷臂亦冷尚非陰證之確據。須視其冷之微甚。再合兼見之證以
參之。此條因不省人事。難問所苦。姑就陽微厥爲辨耳。又有疑者。斯人多服陰病藥。何以
不死。既曰暑濕。何以不用桂苓甘露飲。而先用五苓散。五苓有肉桂。與陰病藥亦不甚相遠
諒系暑證夾陰。前醫未爲大謬。
滑伯仁治臨安沈君彰。自汗如雨不止。面赤身熱。口燥心煩。居樓中。當盛暑。帷幕周
密。自雲至虛亡陽。服術、附藥已數劑。伯仁診其脈。虛而洪數。視其舌上胎黃。曰。前藥
誤矣。輕病重治。醫者死之。素問曰。必先歲氣。毋伐天和。術附之熱。其可輕用以犯時
令耶。又曰。脈虛身熱。得之傷暑。暑家本多汗。加以剛劑。脈洪數則病益甚。悉令撤幔開
窗。初亦難之。少頃。漸覺清爽。爲制黃連人參白虎等湯。三進而汗止大半。諸證稍解。又
兼以既濟湯。渴用冰水調天水散。服七日而病悉去。後遍身發瘍疹。更服防風通聖散。乃已
朱丹溪治徐三官人。年五十餘。六月間。發熱大汗。惡寒戰栗。不自禁持。且煩渴。朱
曰。此暑病。脈之。皆虛微細弱而數。其人好賭。致勞而虛。遂以人參竹葉湯調四苓散。八
震合三案參之。知暑脈必虛必數。虛者暑傷氣也。數者暑爲熱也。但有細與洪之不同。
孫案之小弱而急。急亦數也。數主熱。又主虛。故暑病宜涼宜補者多。宜溫者誠少。下條之
脈細數而實。指爲熱藥傷血。見解更上一層。
項彥章治一人病甚。醫皆以爲瘵。束手矣。項診之。脈細數而實。細數者暑也。暑傷氣
脈宜虛。今不虛而反實。乃熱傷血。藥爲之也。以白虎飲之。即瘥。
吳茭山治一婦。冬月灑灑惡寒。翕翕發熱。惡食幹嘔。大便欲去不去。諸醫皆以虛弱痰
飲治之。用二神補心等藥不效。延及半月。吳診其脈。虛而無力。類乎傷暑。眾不然之。究
問病因。婦曰。因天寒換著綿衣。取綿套一床蓋之。須臾煩渴。寒熱嘔吐。綿延至今耳。吳
曰。誠哉傷暑也。蓋綿套曬之盛暑。夾熱收入笥中。必有暑氣尚未開泄。體虛者得之易入。
故病如是。婦曰然。遂制黃連香薷飲。連進二服而愈。
震按此說殊未可信。綿套久收笥中。暑氣能有幾何。頓令寒熱嘔吐。煩渴綿延不愈耶。
但脈虛無力。用黃連香薷飲而愈。則誠暑矣。留之作疑案以待試。
汪石山治一兒。年十餘歲。色白神怯。七月間。發熱連日。父令就學。內外俱勞。循至
熱熾。頭痛吐瀉食少。其父知醫。乃進理中湯。吐瀉少止。漸次眼合。咽啞不言。昏昧不省
人事。粥飲有礙。手常 住陰囊。爲灸百會尾 。不應。其父來問。汪曰。兒本氣怯。又兼
暑月過勞。經雲。勞則氣耗。又雲。勞倦傷脾。雖在暑月。乃內傷證耳。身熱者。經雲陽氣
者。煩勞則張。蓋爲氣本陽和。勞則陽和之氣變爲邪熱矣。頭痛者。經雲諸陽皆會於頭。今
陽氣亢極。則邪熱熏蒸於頭而作痛也。吐瀉者。脾胃之清氣不升。濁氣不降也。目閉者。蓋
諸脈皆屬於目。而眼眶又脾所主。脾傷不能榮養諸脈。故眼閉而不開也。咽啞者。蓋脾之絡
連舌本。散舌下。脾傷則絡失養。故不能言也。經雲。脾胃者。水穀之海。五髒皆稟氣
於脾。脾虛則五髒皆失所養。故肺之咽嗌爲之不利而食難咽。心之神明爲之昏瞀而不知人。
常欲手 陰囊者。蓋無病之人。陰升陽降。一有所傷。則升者降。降者升。經雲。陰陽反作
是也。是以陰升者反降。從其類而入厥陰之囊。陰多陽少。故手欲 之也。此皆脾胃之病。
經謂土極似木。亢則害。承乃制也。證似風木。乃虛象耳。不治脾胃之虛。而治肝木之風。
欲求活難矣。且用參、 三錢。附子一錢。灌半杯。病無進退。連服三日。神稍清。目稍開
如有生意。食仍難咽。汪診之。脈皆浮緩。不及四至。汪曰。藥病相宜。可去附子再服。
漸漸稍蘇。初醫或作風熱。而用荊、防、芩、連之類。或作驚證。而用牛黃、朱砂之類。此
皆損胃之物。豈可輕投。兒今得生幸耳。實賴其父之知醫也。
震按發熱連日。仍令就學。似乎不避風暑。再感外邪。以致熱熾頭痛吐瀉。及進理中湯
吐瀉少止。漸次眼合咽啞。昏昧不言。人必認爲受邪既重。誤用溫補。邪陷難解。則用荊
防、芩、連及至寶丹、牛黃丸。皆意中事也。用之而死。仍歸咎於理中。冤枉誰辨。石山
獨從平素之色白神怯。病中之內外俱勞起見。作內傷虛證治。其議論皆有精義。至陽和之氣
變爲邪熱。及陰陽反作等訓。學人書諸紳可也。
江應宿治其嶽母。年六十餘。六月中旬。勞倦中暑。身熱如火。口渴飲冷。頭痛如破。
脈虛豁。二三至一止。投人參白虎湯三帖。渴止熱退。惟頭痛。用白蘿蔔汁吹入鼻中。良愈
又治孫子華赴試南都。六月初旬。夢遺。畏寒驚懼。重裘濃被。取汗過多。身熱。六脈
滑數無力。與清暑益氣湯。次日舌強。語言不清如癲。目瞪不識人。江曰。此爲暑風。與人
參白虎湯加膽星、僵蠶、秦艽、天麻、竹瀝、薑汁、漸愈。數日後。舌心黑如墨。與黃連解
毒湯、涼膈散。不退。與犀角地黃湯而愈。
又一人瘦長而脆。暑月過勞。饑飲燒酒。遂身熱汗出。昏懵語亂。江視之。脈皆浮小而
緩。按之虛豁。曰。暑傷心。勞傷脾也。蓋心藏神。脾藏意。二髒俱傷。宜有是證。法宜清
暑益脾。用八物湯加麥冬、山梔、陳皮。十餘帖而愈。
震按江公三案。平正可法。其第二案解毒涼膈不應。換犀角地黃湯始愈。又知同一涼藥
亦有對與不對之別。
張路玉治金魯公。觸熱勞形。醉飽不謹後受涼。遂發熱頭痛。脹滿喘逆。大汗如蒸。面
赤戴陽。足冷陽縮。脈弦數無力。曰。此傷暑夾食而複夾陰也。與大順散一服。不應。轉脹
急不安。因與枳實理中加濃樸、大黃。是夜更衣二次。身涼足暖而痊。
震按此案於不謹後受涼。及戴陽陽縮足冷汗多且喘。最易認作陰證。其辨在發熱頭痛脹
滿與陰證不合。要知不謹之前。尚有醉飽之病因也。大順散不應。轉加脹滿。病情易辨矣。
更衣二次而痊。設誤服白通四逆奈何。
又按張潔古雲。動而得之者。爲中 。爲陽證。靜而得之者。爲中暑。爲陰證。以暑
二字析作兩項。殊屬不然。夫夏之暑 。猶冬之寒冷也。指 爲陽。指暑爲陰。亦將派冷作
陽。派寒作陰耶。內經曰。先夏至日者爲病溫。後夏至日者爲病暑。明以時令別其病名耳。
病暑之有陰有陽。一如傷寒之有陰有陽。大順散、冷香飲子之類。實爲納涼食冷。因避暑而
受寒。固暑月之陰證也。非中暑也。所以羅謙甫治參政商公泄瀉、完顏小將軍斑衄二案。俱
用熱藥。俱不名之曰中暑。吳球治暑月遠行之人。直曰中寒。恐後世誤以熱藥治暑。乃舉
病因以稱之。誠爲名正而言順。故以動靜分陰陽則可。以暑 分陰陽則不可。惟以脈證辨陰
陽。斯可矣。近閱臨證指南。每用滑石、蘆根、通草、白蔻、杏仁等藥。以暑氣從鼻吸入。
必先犯肺。故用輕清之藥。專治上焦。其西瓜翠衣、鮮荷葉、及荷葉邊汁、鮮蓮子、綠豆皮
絲瓜葉、銀花露、竹葉心等。皆取輕清以解暑邪之上蒙空竅。不犯中下二焦。殊有巧思。
蓋暑病必究三焦。非比傷寒溫病矣。若來複丹、大順散。案中偶一見之。又足征暑天陽證居
多。陰證原少耳。
<目錄>卷二
<篇名>濕
屬性:中山王知府次子薛裏。年十三歲。六月豪雨。池水泛溢。因而戲水。衣服盡濕。其母責
之。至晚覺精神昏憒。怠惰嗜臥。次日病頭痛身熱。腿腳沉重。一醫用發散藥。閉戶覆衾。
以致苦熱不禁。遂發狂言。欲去其衾而不得去。是夜汗至四更。濕透其衾。明日尋衣撮空。
又以承氣湯下之。後語言漸不出。四肢不能收持。有時項強。手足螈 搐急而攣。目左視而
白睛多。口唇肌肉蠕動。飲食減少。形體頓瘦。延羅謙甫視之。具說前由。蓋傷濕而失於過
汗也。夫人之元氣。起於臍下腎間動氣。周流一身。通行百脈。今盛暑之時。大發其汗。汗
多則亡陽。百脈行澀。故三焦之氣不能上榮心肺。心火旺而肺氣焦。況因驚恐內蓄。內經曰
恐則氣下。陽主聲。陽既亡而聲不出也。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今發汗過多。氣
血俱衰。筋無所養。其病爲 。則項強手足螈 搐急而攣。目通於肝。肝者筋之合也。筋既
燥而無潤。故目左視而白睛多。肌肉者脾也。脾熱則肌肉蠕動。故唇蠕動有時而作。經雲。
肉痿者。得之濕地也。脾熱者。肌肉不仁。發爲肉痿。痿者。痿弱無力。今氣欲竭。熱留於
脾。故四肢不用。此傷濕過汗而成壞證明矣。當治時之熱。益水之源。救其逆。補其上升生
發之氣。內經曰。熱淫所勝。治以甘寒。以酸收之。人參、黃 之甘溫。補其不足之氣而緩
其急搐。故以爲君。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生甘草甘微寒。黃柏苦辛寒。以救腎水而生津
液。故以爲臣。當歸辛溫和血脈。橘皮苦辛。白術苦甘。炙甘草甘溫。以益脾胃。進飲食。
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白芍藥之酸微寒。以收耗散之氣而補肺金。故以爲佐。升麻、柴
胡苦平。上升生發不足之氣。故以爲使。乃從陰引陽之謂也。早晚各投一服。三日後。語聲
漸出。少能行步。四肢柔和。食飲漸進。因志其方曰人參益氣湯。
震按古人治濕病案。殊無高論奇方。故僅選此條以爲辨證處方之模範。今臨證指南佳案
甚多。良足私淑。其除氣分之濕。用滑石、白蔻、杏仁、半夏、濃樸、栝蔞皮爲主。有熱則
加竹葉、連翹、蘆根等。全取輕清之品。走氣道以除濕。若濕熱甚而舌白目黃。口渴溺赤。
用桂枝木、豬苓、澤瀉、滑石、茯苓皮、寒水石、生白術、茵陳。此從桂苓甘露飲加減。濕
熱作痞。神識如蒙。用人參、芩、連、枳實、生幹薑、生白芍。此從瀉心湯加減。若脘中阻
痛。大便不爽。用豆豉、枳實、川連、薑汁、苓、半。熱輕則去川連。加鬱金、橘紅、苡仁
杏仁。此濕傷氣痹治法。熱甚則用川連、生術、濃樸、橘白、淡生薑渣、酒煨大黃。水法
丸服。此治氣阻不爽。治腑宜通法。濕傷脾陽腹膨。用五苓散、二術膏。濕熱橫漬。脈腠腹
滿。用小溫中丸。以及脘痞便溏之用苓桂術甘湯。吞酸形寒之用苓薑術桂湯。雖皆古人成法
而信手拈來。無不吻合。濕溫身熱神昏。用犀角、元參、連翹心、石菖蒲、銀花、野赤豆
皮。煎送至寶丹。乃清熱通竅芳香逐穢法。更奇者濕溫之頭脹耳聾。呃忒鼻衄。舌色帶白。
咽喉欲閉。謂邪阻上竅空虛之所。非苦寒直入胃中可治。而用連翹、牛蒡、銀花、馬勃、射
幹、金汁。此俗人夢想不到者也。不食不寐。腹痛便窒。脈遲小澀。謂由平素嗜酒少穀。濕
結傷陽。寒濕濁陰。鳩聚爲痛。而用炒黑生附子、炒黑川椒、生淡幹薑、蔥白。調入豬膽汁
此加味白通湯。亦神奇不可思議者也。更有嗜酒人。胸滿不饑。三焦皆閉。二便不通。用
半硫丸。又有病中啖濃味者。腸胃滯。雖下。而留濕未解。肛門墜痛。胃不喜食。舌上白腐
用平胃散去甘草加人參、炮薑、炒黑生附。此二條不因酒肉認作濕熱。竟以苦辛溫藥通陽
劫濕。尤覺高超。至如陽傷痿弱。有濕麻痹。雖痔血而用薑、附、茯苓、生術。舌白身痛。
足跗浮腫。太溪穴水流如注。謂濕邪伏於足少陰。而用鹿茸、淡附子、草果、茯苓、菟絲。
以溫蒸陽氣。均非淺識所能步武。濕久脾陽消乏。腎真亦憊。中年未育子。用茯、菟、蒼術
韭子、大茴、鹿茸、附子、胡盧、補骨、赤石脂。仿安腎丸法。治病調元化爲合璧。益有
觀止之歎。濕門附此諸案。方法斯爲全備。
<目錄>卷二
<篇名>消渴
屬性:羅謙甫曰。順德安撫張耘夫。年四十五歲。病消渴。舌上赤裂。飲水無度。小便數多。
東垣先師以生津甘露飲子治之。旬日良愈。古人雲。消渴多傳瘡瘍。以成不救之疾。今效後
不傳瘡瘍。享年七十五歲而終。其論曰。消之爲病。燥熱之氣勝也。內經雲。熱淫所勝。治
以甘苦。以甘瀉之。熱則傷氣。氣傷則無潤。折熱補氣。非甘寒之劑不能。故以人參、石膏
炙甘草、生甘草之甘寒爲君。啟玄子雲。益水之源。以鎮陽光。故以知、柏、黃連、梔子
之苦寒。瀉熱補水爲臣。以當歸、麥冬、杏仁、全蠍、連翹、白芷、白葵、蘭香。甘辛寒和
血潤燥爲佐。以升、柴之苦平。行陽明少陽二經。白豆蔻、蓽澄茄、木香、藿香。反佐以取
之。重用桔梗爲舟楫。使浮而不下也。爲末。每服二錢。抄在掌內。以舌舐之。此制治之緩
震按古今治消渴諸方。不過以寒折熱。惟苦與甘略不同耳。要皆徑直。無甚深義。獨此
方委蛇曲折。耐人尋味。
東坡集載眉山揭穎臣。長七尺。素健飲啖。忽得渴疾。日飲水數鬥。飯亦倍進。小便頻
數。服消渴藥逾年。病日甚。自度必死。蜀醫張 。取麝香當門子。以酒濡濕。作十餘丸。
用枳 子煎湯。服之遂愈。問其故。張曰。消渴消中。皆脾衰而腎敗。土不勝水。腎液不上
溯。乃成此疾。今診穎臣脾脈極熱。腎脈不衰。當由酒果過度。積熱在脾。所以多食多飲。
飲多溺不得不多。非消渴也。麝香壞酒果。枳 能化酒爲水。故假二物。去其酒果之毒也。
震按此人似消渴。實非消渴。張公之見識殊高。用藥最巧。
汪石山治一婦年逾三十。常患消渴善饑。腳弱。冬亦不寒。小便白濁。浮於上者如油。
脈皆細弱而緩。右脈尤弱。曰。此脾癉也。宜用甘溫助脾。甘寒潤燥。以參、 各錢半。麥
冬、白術各一錢。白芍、花粉各八分。黃柏、知母各七分。煎服病除。
張景嶽治周公。年逾四旬。因案牘積勞。神困食減。時多恐懼。自冬春達夏。通宵不寐
者。半年有餘。而上焦無渴。不嗜湯水。或有少飲。則沃而不行。然每夜必去溺二三升。莫
知其所從來。且半皆如膏濁液。 羸至極。自分必死。豈意診之。脈猶帶緩。肉亦未脫。知
其胃氣尚存。慰以無慮。乃用歸脾湯去木香。及大補丸煎之屬。一以養陽。一以養陰。出入
間用。至三百餘劑。計人參二十斤。乃得全愈。此神消於上精消於下之證。可見消有陰陽。
不得盡言火。
震按此條與汪案略同。但無渴。且不能飲。已具有虛無火之象。景嶽喜用溫藥。然所謂
養陽者。並不參以桂、附。則知消而且渴。必非桂、附所宜矣。予請下一轉語曰。消有虛實
不得遽認爲寒。
孫東宿治一書辦。年過五十。酒色無憚。忽患下消症。一日夜小便二十餘度。清白而長
味且甜。少頃凝結如脂。色有油光。他醫治半年不驗。腰膝以下皆軟弱。載身不起。飲食
減半。神色大瘁。孫診之。六部大而無力。經雲。脈至而從。按之不鼓。諸陽皆然。法當溫
補下焦。以熟地六兩爲君。鹿角霜、山茱萸各四兩。桑螵蛸、鹿角膠、人參、茯苓、枸杞、
遠志、菟絲、山藥各三兩爲臣。益智仁一兩爲佐。桂、附各七錢爲使。蜜丸。早晚鹽湯送四
五錢。不終劑而愈。此證由下元不足。無氣升騰於上。故渴而多飲。以飲多小便亦多也。今
大補下元。使陽氣充盛。熏蒸於上。則津生而渴止矣。
震按生生子此條。實宗仲景飲一鬥小便亦一鬥腎氣丸主之之法也。張杲治黃沔久病渴。
極疲瘁。勸服八味丸數兩而安。其學甚高。然治一水二火者患消渴而用此方。則大誤。又閱
滑伯仁案。一消渴者醫謂腎虛津不上升。合附子大丸服之。渴益甚。目疾亦作。滑斥之曰。
此以火濟火。不焦則枯。令棄前藥。以寒劑下之。蕩去火毒。繼以苦寒清潤之劑乃愈。是不
可同年而語矣。洎宅編載一仕人患消渴。醫者斷其逾月死。又一醫令急致北梨二擔。食盡而
瘥。隋煬帝服方士丹藥。蕩思不可制。日夕禦女數十人。入夏煩躁。日引飲數百杯而渴不止
莫君錫進冰盤於前。俾時刻望之。是皆法外之法也。他如本草載淡煮韭苗。於清明前吃盡
一斤。劉完素以生薑自然汁一盆置室中具杓於傍。給病患入室HT 之。渴甚。不得已而飲。飲
漸盡。渴反減。是皆內經辛以潤之之旨。而交州記曰。浮石體虛而輕。煮飲治渴。故本事方
神效散浮石爲君。實神效無比。
又按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之邪也。江氏分類集案。不立燥之一門。緣諸病有兼燥者。已
散見於各門。卻無專門之燥病可另分一類耳。故於濕之下。火熱之上。間以消渴。蓋消渴有
燥無濕也。其見解極是。允宜配列在此。
<目錄>卷二
<篇名>火
屬性:虞恒德治一婦。年四十餘。夜間發熱。早晨退。五心煩熱無休止時。半年後。虞診六脈
皆數。伏而且牢。浮取全不應。與東垣升陽散火湯四服。熱減大半。胸中覺清快勝前。再與
二帖。熱悉退。後以四物加知母、黃柏。少佐炒幹薑。服二十餘帖愈。
震按夜熱脈數。的系陰虛。因其脈伏且牢。浮取不應。故用升陽散火得效。仍以陰藥收
功。然陰藥用六味地黃及二地二冬必不效。妙在芎、歸合知、柏。及從治之炒幹薑也。
王仲陽治一婦。壯年。每患頭痛腹痛。十指酸痛。心志紛紜。鼻息粗甚。其脈甚大。蓋
欲近男子不可得也。俗謂之花風。王以涼膈散、青木香丸。互換疏導三五次。更服三黃丸。
瀉三焦之火。數日而愈。曾有火旺遺精者。亦用前丸散而愈。
薛立齋治沈大尹不時發熱。日飲冰水數碗。寒藥二劑。熱渴益甚。形體日瘦。尺脈洪而
數。時或無力。王太仆曰。熱之不熱。責其無火。寒之不寒。責其無水。又雲。倏熱往來。
是無火也。時作時止。是無水也。法當補腎。用加減八味丸。不月而愈。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神色怯弱。七月患熱淋。諸藥不效。至十一月行房方愈。正
月複作。亦行房而愈。三月傷寒。咳嗽有痰。兼事煩惱。延至十月少愈。後複作。服蘆吸散
而愈。但身熱不解。因服小便。腹內膨脹。小腹作痛。後又因晚臥。左脅有氣觸上。痛不能
睡。飲食減半。四肢無力。食則腹脹痛或瀉。兼胸膈飽悶。口舌幹燥。夜臥盜汗。從腰以下

冷。久坐腰痛腳軟。手心常熱。診左手心脈浮數而滑。腎肝二脈沉弱頗緩。右手肺脈虛浮而
快。脾脈偏弦而快。命門散弱而快。次日再診。心肝二脈細軟。稍不見快矣。腎脈過於弱。
肺脈浮軟。亦不見快。脾脈頗軟。命門過浮。略堅。汪曰。膀胱者。津液之府。氣化出焉。
淋者由氣餒不能運化。故津液鬱結爲熱而然也。房後而愈者。鬱結流利而熱自解矣。三月天
日和煦。何得傷寒。多由肺氣不足。莫能護衛皮毛。故爲風邪所襲。鬱熱而動其肺。以致痰
嗽也。得蘆吸散而愈者。以辛溫豁散痰與熱也。嗽止身熱不退者。由嗽久肺虛。虛則脾弱。
脾肺之氣不能榮養皮毛。故熱作也。經曰。形寒飲冷則傷肺。又曰。脾胃喜溫而惡寒。今服
小便之寒涼。寧不愈傷其脾肺耶。是以腹脹作痛。脅氣觸上。或瀉或汗。種種諸病。皆由損
其脾肺也。時或變易不常者。亦由氣血兩虛。虛而爲盈。難乎有常矣。遂用參、 各二錢。
茯苓、白術一錢。歸身、牛膝七分。濃樸、陳皮、木香、甘草各五分。薄桂三分。煎服二十
餘帖。諸證悉退。後因梳頭勞倦。諸證複作。汪診脈與前頗同。但不數不駛耳。仍用參、
各三錢。麥冬、歸身、濃樸、枳實、甘草等劑。愈。
震按王用寒瀉。薛用溫納。汪用平補。乃治火熱法三大綱也。故火門舊案甚多。特選此
一人七月病上辰昏暈。下午不言。昏睡一日不醒。人叫不應。身涼不食。不寒不熱。皆
曰陰證。議用理中四逆。周慎齋診其脈。沉小帶伏。曰。內有火邪也。故小便一二日不解。
延至夜不醒。周曰。此真火也。其妻曰。前日房事。如何是火。周曰。夜有房事。內虛又勞
熱甚。夫幹熱從虛入。則陰氣將絕。以水救之則可。取冷水一桶。飲至五碗。病者曰渴。
飲至七碗。大汗如雨。病者曰餓。吃粥一碗。用補中益氣湯加炮薑、澤瀉。溫中瀉冷水而愈
慎齋又治一婦。五月間身涼。自言內熱。水瀉二月。一日數次。小水絕無。大便俱水。
自言上熱極。下凍死。腰腿足俱冷。腹痛如冰。或一時發熱。不欲近衣。或一時怕冷。遍身
盡熱。夜至天明。面目紅腫。藥之不愈。六脈洪大。此伏火也。火性炎上。故上熱下冷耳。
用四物湯加柴胡、葛根、升麻、甘草、梔子、黃芩、黃柏。二帖。小水行。瀉止。複發牙疼
三日不愈。用黃 建中湯加附子。一服。
一婦六月卒死。遍體俱冷。無汗。六脈俱伏。三日不醒。但氣未絕耳。眾用四逆理中。
亦不能納。四日後。慎齋診之。仍無脈。念人一二日無脈立死。今三日不死。此脈伏也。熱
極似寒耳。用水濕青布放身上。一時身熱。遂飲冷水五六碗。反言渴。又一碗。大汗出。後
用補中益氣加黃柏。十帖愈。
震按慎齋之治上熱下寒。腹痛如冰。粗工必引立齋治韓州同之例矣。乃與虞公升陽散火
湯同軌合轍。此等案必須合看則有益。至如飲以冷水。覆以濕布。亦是試火之真假也。
石頑治太史張宏蘧。精氣下脫。虛火上逆。怔忡失血證。診其右關獨弦。左尺微數。餘
皆微細搏指。明系陰火內伏之象。診後詳述去冬勞心太過。精氣滑脫。加以怵惕恐懼。怔忡
驚悸不寧。都門之醫。峻用人參、桂、附。至歲底稍可。交春複劇如前。遂乞假歸吳。吳門
諸醫。亦用參、附導火歸源。固斂精氣之藥。略無一驗。轉覺委頓。稍稍用心。則心系牽引
掣痛。痛連脊骨對心處。或時痛引膺脅。或時巔頂如掀。或時臂股手足指甲皆隱隱作痛。怔
忡狀如碓杵。控引頭中。如失腦髓之狀。夢中嘗自作文。覺時成篇可記。達旦倦怠睡去。便
欲失精。精去則神魂如飛越之狀。觀其氣色鮮澤。言談 。總屬真元下脫。虛陽上擾之候
細推脈證。始先雖屬陽氣虛脫。過餌辛溫峻補。致陽暴亢而反耗真陰。當此急宜轉關。以
救垂絕之陰。爲疏二方。煎用保丸合四君。丸用六味合生脈。服及兩月後。諸證稍平。但倦
怠力微。因自檢方書。得補中益氣湯。爲夏月當用之劑。於中加入桂、附二味。一啜即喉痛
聲喑。複邀診候。見其面顏精采。而聲音忽喑。莫解其故。詢之乃尊。知爲升麻桂附升動虛
陽所致。即以前方倍生脈服之。半月後。聲音漸複。日漸向安。但起居調攝。殊費周折。衣
被過暖。便咽喉痰結。稍涼則背微畏寒。或啜熱飲。則周身大汗。怔忡走精。此皆宿昔過用
附。餘熱內伏而尋出路也。適有石門董載臣。謂其伏火未清。非芩、連不能解散。時值嘉
平。不敢輕用苦寒。仲春載臣複至。坐俟進藥。服數劑。形神爽朗。是後堅心服之。至初夏
反覺精神散亂。氣不收攝。乃複就正於予。予謂桂、附湯藥。火毒之性。方能上升。得參
以濡之。故可久伏下焦。與龍潛水底不異。若究其源。惟滋腎丸一方爲正治。但既經芩、連
之於上。豈堪複受知、柏侵伐於下乎。況自春徂夏不離苦寒。苦先入心。必從火化。何敢兼
用肉桂。引動虛陽。發其潛伏之性哉。端本澄源。仍不出六味合生脈。經歲常服。不特壯水
制陽。兼得金水相生之妙用。何憚桂、附之餘毒不化耶。
震按此案甚平庸。然辨證明晰。用藥純正。亦可爲後學之津梁矣。較之汪石山案。深淺
<目錄>卷二
<篇名>霍亂
屬性:羅謙甫治一人。年近八十。六月。中暑霍亂。吐瀉昏冒。終日不省人事。時夜半。請羅
治。脈七八至。洪大有力。頭熱如火。足冷如冰。半身不遂。牙關緊急。蓋年高氣弱。當暑
氣極盛。陽明得令之際。中暑明矣。用桂苓甘露飲。甘辛大寒。瀉熱補氣。加茯苓以分陰陽
約一兩。水調灌之。漸漸省事。三日後。諸證悉去。換人參補中湯。以意增減。十日後平
又治蒙古百戶昔良海。於戊午春。攻襄陽回。住夏曹州界。因食酒肉。多飲潼乳。得霍
亂吐瀉證。從朝至午。精神昏憒。已困急。來告。羅視之。脈皆浮數。按之無力。所傷之物
已出矣。即以新汲水。調桂苓白術散。徐徐服之。稍得安靜。又於牆陰掘地約二尺許。貯新
水在內。攪動。待一時。澄定。用清者一杯。再調服之。吐瀉漸止。至夜安臥。翌日微煩渴
遂煎錢氏白術散。時時服。良愈。或問用地漿者。何也。曰。坤屬土。土平曰靜順。感至
陰之氣。又於牆陰貯新汲水。以收重陰之氣。陰中之陰。能瀉諸陽中之陽。霍亂由暑熱內傷
所得。故用地漿而愈。
震按此案重在所傷之物已出。故其用藥全不以多食酒肉過飲潼乳爲治也。
汪石山治一人。年三十餘。形瘦弱。忽病上吐下瀉。水漿不入口者七日。自分死矣。汪
診脈八至。曰。當夏而得是脈。暑邪深入也。用人參白虎湯進一杯。稍安。後減去知母、石
膏。加人參至四五錢。以黃柏、陳皮、麥冬等。隨所兼病而佐使。一月平複。
江篁南治一人。於七月間得霍亂證。吐瀉轉筋。足冷多汗。囊縮。醫以傷寒治之。增劇
江診之。左右寸關皆伏不應。尺極微。口渴欲飲冷水。乃以五苓散與之。覺稍定。向午猶
渴。以五苓加麥冬、五味、滑石投之。更以黃連香薷飲。冷進一服。次早脈稍出。按之無根
形脫。且呃。手足厥逆。飲食不入。入則吐。大便稍不禁。爲灸丹田八九壯。囊縮稍舒。手
足稍溫。繼以理中湯。渴猶甚。咽疼熱不解。時或昏沉。飲以竹葉石膏湯而愈。
江應宿治一婦人。六月中旬。病霍亂吐瀉轉筋。醫投霍香正氣散。加煩躁面赤。揭衣臥
地。江診之。脈虛無力。身熱引飲。此得之傷暑。宜辛甘大寒之劑瀉其火熱。以五苓散。加
石膏、滑石。吐瀉定。再與桂苓甘露飲而愈。
震按霍亂乃最輕之病。何以仲景於傷寒後列爲一門。豈北五省之霍亂重於江浙耶。就江
浙論。則霍亂因暑濕者多。香薷飲加苓、半、霍香、蒼術、木瓜等即效。黃連、石膏不可輕
用。人參尤不可輕用。石山篁南二案。不得不用人參。然汪案純是寒證。一用理中。即熱渴
咽疼。可知暑月難投溫補也。若冬月霍亂。固有因寒者。香薷又在所戒。予生平於盛暑時。
曾以真武湯治霍亂。其人吐瀉腹痛。四肢冷。脈微細。惡寒不渴。故敢用之。取效甚速。亦
未嘗用人參也。
<目錄>卷二
<篇名>泄瀉
屬性:東垣曰。予病脾胃久衰。視聽半失。此陰盛乘陽。加之氣短。精神不足。此由弦脈令虛
多言之故。陽氣衰弱。不能舒伸。伏匿於陰中耳。癸卯六七月間。霖雨陰寒。逾月不止。時
人多病泄利。乃濕多成五泄故也。一日體重肢痛。大便泄瀉。小便秘澀。默思內經雲。在下
者。引而竭之。是利小便也。故經又雲。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當用淡滲之劑以利之爲
正法。但聖人之法。雖布在方策。其不盡者。可以意求。今客邪寒濕之淫。自外入裏而甚暴
若以淡滲之劑利之。病雖即已。是降之又降。複益其陰而重竭其陽。則陽氣愈削而精神愈
短矣。唯以升陽之藥爲宜。用羌、獨、升麻各一錢。防風、炙甘草各五分。水煎熱服。大法
雲。寒濕之勝。助風以平之。又雲。下者舉之。此得陽氣升騰故愈。是因曲而爲之直也。
震按升陽以助春生之令。東垣開創此法。故群推爲內傷聖手。向來醫學十三科。有脾胃
一科。謂調其脾胃而諸病自愈。今已失傳。雖讀脾胃論。不能用也。
張子和治趙明之。米穀不消。腹作雷鳴。自五月至六月不愈。諸醫以爲脾受大寒。屢用
聖散子、豆蔻丸等。俱不效。戴人曰。春傷於風。夏必飧泄。飧泄者。米穀不化而直出
又曰。久風入中。則爲腸風飧泄。中者脾胃也。風屬甲乙。脾胃屬戊己。甲乙能克戊己。腸
中有風故鳴。經又曰。歲木太過。風氣流行。脾土受邪。民病飧泄。診其兩手脈皆浮數。
在表也。可汗之。風隨汗出泄當愈。以火二盆。暗置床下。給之入室。使服湧劑。以麻黃投
之。乃閉其戶。待一時許。汗出如洗。開戶。減火一半。須臾。汗止泄亦止。
〔附〕神秘名醫錄載龐從善治著作王公 泄利。診之。曰。兩手三部中得脾脈浮而弦。
浮主風。弦主濕。又弦爲肝脈。病因風濕外傷。致肝木刑於脾土而爲洞泄。又名飧泄也。內
經雲。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爲洞泄。又雲。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其利下物。主渾白而
完出是也。遂以五泄丸煎服之。數服而瘥。王公曰。從善年未四十。亦醫之妙進。曾撰脈法
源論一部。共二十篇。示愚觀之。誠得叔和未盡之趣者也。
震按龐公此條。已爲張戴人導其先路矣。又郝允治夏英公病泄。太醫皆爲中虛。郝曰。
風客於胃則泄。殆 本湯證也。夏駭曰。吾服金石等藥無數。泄不止。其敢飲 本乎。郝強
進之。泄止。此皆以風藥治泄之模範也。然考倉公診陽虛侯相趙章病。曰。其脈滑。是內風
氣也。飲食下咽。而輒出不留者。名曰 風。法五日死。猶能嗜粥。後十日乃死。所謂安穀
者。過期也。即予所閱曆。凡直腸瀉者多死。不可概許以風藥能治也。
子和又治講僧德明。初聞家遭兵革。繼又爲寇賊所驚。得髒腑不調證。後入京。不伏水
土。又兼心氣。以致危篤。前後三年。八仙丸、鹿茸丸、燒肝散皆服之不效。乃求藥於戴人
戴人曰。此洞泄也。以謀慮久不決而成。肝主謀慮。甚則乘脾。久思則脾濕下流。乃上湧
痰半盆。末後有血數點。肝藏血故也。又以舟車丸、浚川散下數行。仍使澡浴出汗。自爾病
乃日輕。後以胃風湯、白術散調養之。一月而強實複故矣。
又治一人瀉利不止。腹鳴如雷。不敢冷坐。坐則下注如傾。諸醫例斷爲寒證。薑、桂、
丁香、豆蔻。及枯礬、龍骨之類。靡不遍服。兼以燔針灼艾。遷延將二十載。戴人診之。曰
兩寸脈皆滑。餘不以爲寒。然其所以寒者水也。以茶調散湧寒水五七升。無憂散泄積水數
十行。乃通因通用之法也。次以五苓散淡劑滲利之。又以甘露散止渴。不數日而全愈。
震按久瀉治以吐法尚可學。吐後複用大下。不敢學。及觀項彥章治南台治書郭公。久患
泄瀉。惡寒。日臥密室。以氈蒙首。熾炭助之。皆作沉寒痼冷治。不效。項曰。公之六脈。
浮濡且微數。濡者濕也。數者脾有伏火也。病由濕熱。而且加之以熱劑。非苦寒逐之不可。
乃先用羌活、升、柴、澤瀉以升陽散火。繼以神芎丸下之。即去氈及炭而愈。此正善學子和
羅謙甫隨征南副元帥大忒木兒。駐揚州。時年六十八。仲冬病自利。完穀不化。臍腹冷
疼。足 寒。以手搔之。不知痛癢。燒石以溫之。亦不得暖。羅診之。脈沉細而微。乃曰。
年高氣弱。深入敵境。軍事煩冗。朝暮形寒。飲食失節。多飲乳酪。履於卑濕。陽不能外
由是清濕襲虛。病起於下。故 寒而逆。內經雲。感於寒而受病。微則爲咳。盛則爲瀉爲
痛。此寒濕相合而爲病也。法當急退寒濕之邪。峻補其陽。非灸不能已其病。先以大艾炷於
氣海。灸百壯。補下焦陽虛。次灸三裏二穴。各三七壯。治形寒而逆。且接引陽氣下行。又
灸三陰交二穴。以散足受寒濕之邪。遂處方雲。寒淫所勝。治以辛熱。濕淫於外。治以苦熱
以苦發之。以附子大辛熱。助陽退陰。溫經散寒。故以爲君。幹薑、官桂。大熱辛甘。亦
除寒濕。白術、半夏。苦辛溫而燥脾濕。故以爲臣。人參、草豆蔻、炙甘草。甘辛大溫。溫
中益氣。生薑大辛溫。能散清濕之邪。蔥白辛溫。以通上焦陽氣。故以爲佐。又雲。補下治
下制以急。急則氣味濃。故作大劑服之。不數服。瀉止痛減。足 漸溫。調其飲食。逾十日
平複。明年秋過襄陽。值霖雨旬餘。前證複作。根據前灸。添陽輔各灸三七壯。再以前藥投之
數服良愈。方名加減白通湯。
震按用苦甘辛溫熱燥藥。乃治瀉正法。而輔以灸法尤妙。
白雲集曰。黃子濃者。江西人也。精醫術。鄰郡一富翁。病泄瀉彌年。禮致子濃診療。
旬莫效。子濃曰。予未得其說。求歸。一日讀易。至乾卦天行健。朱子有曰。天之氣運轉不
息。故閣得地在中間。如人弄碗珠。只運動不住。故在空中不墜。少有息則墜矣。因悟向者
富翁之病。乃氣不能舉。爲下脫也。又作字持水滴吸水。初以大指按滴上竅。則水滿筒。放
其按則水下溜無餘。乃豁悟曰。吾可治翁證矣。即治裝往。以艾灸百會穴三四十壯。泄瀉止
矣。醫說會編注曰。百會屬督脈。居頂巔。爲天之中。是主一身之氣者。元氣下脫。脾胃無
憑。所以泄瀉。是謂閣不得地。經雲。下者上之。所以灸百會愈者。使天之氣複健行。而脾
土得以憑之耳。銅人經謂百會灸脫肛。其義一也。
震按仲景傷寒論曰。少陰病。下利。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
灸之。上字即指百會穴也。何待黃子濃始悟耶。及讀資生經曰。舊傳有人年老而顏如童子
者。蓋每歲以鼠糞灸臍中神闕穴一壯故也。予嘗久患溏利。一夕灸三七壯。則次日不如廁。
連數夕灸。則數日不如廁。足見經言主泄利不止之驗。是又與灸百會穴同一捷法。又張子和
雲。山東楊先生者。治府主洞泄不已。楊雖對病患。卻與眾人談日月星辰纏度。及風雲雷雨
之變。自辰至未。病者聽之而忘其圊。楊嘗曰。治洞泄不已之人。先問其所慧之事。好棋者
與之棋。好樂者與之笙笛。勿輟。是又於服藥灸火之外。添一巧法。蓋脾主信。瀉久則以瀉
爲信。使忘其圊。則失其瀉之信而瀉可止矣。
丹溪雲。叔祖年七十。稟甚壯。形甚瘦。夏末患瀉利。至秋深。百方不效。病雖久而神
不悴。小便澀少而不赤。兩手脈俱澀而頗弦。自言膈微悶。食亦減。此必多年沉積。僻在腸
胃。詢其平生喜食何物。曰。我喜食鯉魚。三年無一日缺。予曰。積痰在肺。肺爲大腸之藏
宜大腸之不固也。當與澄其源則流自清。以茱萸、青蔥、陳皮、苜蓿根、生薑煎濃湯。和
以沙糖。飲一碗許。自以指探喉中。至半時。吐痰半升許如膠。是夜減半。次早又飲。又吐
痰半升而利止。又與平胃散加白術、黃連。旬日十餘帖而安。
又治一老人。右手風攣多年。九月內泄瀉。百藥不效。右手脈浮大洪數。此太陰經有積
痰。肺氣壅遏。不能下降。則大腸虛而作瀉。當治上焦。用蘿蔔子擂和爲漿水探之。吐大塊
膠痰碗許。隨安。
一富兒面黃。善啖易饑。非肉不食。泄瀉一月。脈大。以爲濕熱。當困而食少。今反形
健而食多。不渴。此必疳蟲也。驗其大便果有蛔。治蟲而愈。次年夏初。複瀉。不痛而口幹
朱曰。昔治蟲而不治甜故也。以去疳熱之藥。白術湯下。三日而愈。後用白術爲君。芍藥
爲臣。川芎、陳皮、黃連、胡黃連。佐蘆薈爲丸。白術湯下。禁肉與甜。防其再舉。
一人性狡躁。素患下疳瘡。或作或止。夏初患自利。膈微悶。醫與理中湯。悶厥而蘇。
脈澀。重取略弦數。朱曰。此下疳之深重者。與當歸龍薈丸去麝。四帖而利減。又與小柴胡
去半夏。加黃連、白芍、川芎、生薑。數帖而愈。
震按丹溪四案。其吐法猶爲子和所常用。而一究其嗜食之何物。一憑其右脈之洪數。灼
見爲積痰在肺。然後用吐。吐藥亦複不同。較之子和不辨寒熱虛實。總與吐下者。誰聖誰狂
至於治蟲疳治下疳。其巧更難及。
呂滄洲治帥府從事帖木失爾。病下利完穀。眾醫鹹謂洞泄寒中。日服四逆理中輩。彌劇。呂
診其脈。兩尺寸俱弦大。右關浮於左關一倍。其目外 如草滋。蓋知肝風傳脾。因成飧泄。
非藏寒所致。飲以小續命湯。損麻黃加術三五升。利止。續命非止利藥。飲不終劑而利止者
以從本治故也。
震按此條與張子和治趙明之條似同而不同。彼爲外風所傷。此則內風相傳。治雖仿佛。
義有分別也。又滄洲治禦史王彥芳內飧泄彌年。當秋半。脈雙弦而浮。乃曰。夫人之病。蓋
由驚風。非飲食勞倦所致也。以肝主驚。故虛風自甚。因乘脾而成瀉。當金氣正隆尚爾。至
明春則病將益加。夫人自述因失銅符而驚懼。由是疾作。乃用黃 牛肝。和以攻風健脾之劑
逾月瀉止。是又內風一種也。
滑伯仁治一人。暑月泄瀉。小便赤。四肢疲困不欲舉。自汗。微熱口渴。且素羸瘠。醫
以虛勞。將峻補之。伯仁診視六脈虛微。曰。此東垣所謂夏月中暑。飲食勞倦。法宜服清暑
益氣湯。投二劑而病如失。
震按自汗微熱口渴溺赤。在暑月自屬中暑形象。四肢困倦不欲舉。固虛也。亦即暑傷氣
也。法本宜補而峻補。則暑不能清。仍未入彀。故清暑益氣湯效最速。
汪石山治一人。於幼時誤服毒藥。泄痢。複傷食。大瀉不止。後雖能食。不作肌膚。每
至六七月。遇服毒之時。痛瀉複作。善饑多食。胸膈似冷。夜間發熱。嗜臥懶語。聞淫欲言
陽舉心動。驚悸盜汗。喉中有痰。小便不利。大便或結或溏。過食則嘔吐泄瀉。脈皆濡弱
而緩。右脈略大。猶覺弱也。次日左脈三五不調。或二三至緩。三五至快。右脈如舊緩弱。
其左脈不調者。必動欲以搖其精也。其右脈緩弱者。由於毒藥損其脾也。理宜固腎養脾。遂
以參、術、茯苓、芍藥、黃 、麥冬各一錢。歸身、澤瀉各七分。知、柏、山楂各六分。煎
震按此條脈甚奇。論脈亦奇。可以廣學人之見。
程明佑治一人。下泄。勺水粒米不納。服湯藥即嘔。程診之曰。病得之飲酒。脾惡濕。
湯藥滋濕矣。以參、苓、白術和粳米爲糕食之。病旋已。所以知其病得之飲酒過多者。切其
脈濡緩而弱。脾傷於濕也。
震按濡緩而弱是虛脈。亦是濕脈。參、苓、術作糕代湯。補虛不助濕。與後之晚食前進
熱藥。同一巧思。
薛立齋治錢可久。善飲。面赤痰盛。大便不實。此腸胃濕痰壅滯。用二陳、芩、連、山
梔、枳實、幹葛、澤瀉、升麻一劑。吐痰甚多。大便始實。此後。日以黃連三錢。泡湯飲之
而安。但如此稟濃不多耳。
震按此條重在如此稟濃不多句。而日以黃連三錢泡湯飲。又當知如此治法亦殊少。
又一人年六十。面帶赤色。吐痰口幹。或時作瀉。春謂立齋曰。仆之證或以爲脾經濕熱
痰火作瀉。率用二陳、黃連、枳實、神曲、麥芽、白術、柴胡之類不應。何也。薛診之。左
關弦緊。腎水不能生肝木也。右關弦大。肝木乘脾土也。此乃脾腎虧損。不能生克制化。當
滋化源。不信。薛謂人曰。此翁不久。當損於痢矣。次年果患痢歿。
震按左關弦緊。右關弦大。淺見者不過平肝清濕熱而已。服之不應。不能解其何以不
應也。院使此案。可作暗室一燈。
江應宿治黃水部新陽公。患脾腎泄十餘年。五鼓初。必腹痛。數如廁。至辰刻。共四度
巳午腹微痛而泄。凡七八度。日以爲常。食少倦怠嗜臥。診得右關滑數。左尺微弦無力。
此腎虛而脾中有積熱也。投黃連枳實丸。腹痛漸除。漸至天明而起。更與四神丸、八味丸。
滋其化源。半年飲食倍進而泄愈。
震按此條本虛標實。又是一格局。先清後溫。卻是正法。
〔附〕有人每日早起。必大瀉一行。或時腹痛。或不痛。空心服熱藥。亦無效。後一醫
令於晚食前。更進熱藥。遂安。蓋熱藥服於清晨。至晚藥力已過。一夜陰氣。何以敵之。晚
間再進熱藥。則一夜熱藥在腹。足以勝陰氣矣。此可爲用熱藥者又辟一法。
一人久患泄瀉。以暖藥補脾。及分利小水諸法。不應。一醫診之。心脈獨弱。乃以益心
氣藥。兼補脾藥服之。遂愈。蓋心火能生脾土。又於命門火生脾土之外。另伸一義也。
宋徽宗食冰太過。病脾疾。國醫不效。召楊介。進大理中丸。上曰。服之屢矣。介曰。
疾因食冰。臣請以冰煎此藥。是治受病之源也。果愈。
震按此又於諸法之外。另伸一義。穎悟者可以觸類旁通。
李士材治閩人張仲輝。素縱飲。又喜啖瓜果。忽患大瀉。諸用分利燥濕者俱不效。李診
其六脈皆浮。乃引經言春傷於風。夏生飧泄。用麻黃三錢。參、術各二錢。甘草、升麻各一
錢。取大汗而愈。
震按此即效戴人治趙明之之法。而加參、術。尤爲穩當。
繆仲淳曰。金壇莊斂之。素壯實。善啖。仲夏忽患泄瀉。一應藥粥菜蔬入喉。覺如針刺
下咽即辣。因而滿腹絞辣。隨覺腹中有氣。先從左升。次即右升。氤氳遍腹。即欲如廁。
彈響大泄。肛門恍如火灼。一陣甫畢。一陣繼之。更番轉廁。超時方得離廁。所瀉俱清水盈
器。白脂上浮。藥粥及菜蔬。俱不化而出。甚至夢中大遺。了不收攝。諸醫或雲停滯。或雲
受暑。或雲中寒。百藥雜投。竟如沃石。約月餘。大肉盡脫。束手待斃。予往診之。脈洪大
且數。知其爲火熱所生病。用川黃連三錢。白芍五錢。茯苓、扁豆、石斛、車前各三錢。橘
紅二錢。炙甘草一錢。煎成。將井水澄冷。加童便一杯。藥甫入喉。恍如飲薄荷汁。隱隱沁
入心脾。腹中別成一清涼世界。遂臥達旦。洞瀉頓止。連服三劑。大便已實。前泄時藥粥等
物。凡溫者下咽。腹中遂覺氣升。即欲大解。一切俱以冷進方快。至是覺惡心畏冷。旋易以
溫。始相安。餘曰。此火退之征也。前方加人參二錢五分。黃 三錢。蓮肉四十粒。紅曲一
錢五分。升麻五分。黃連減半。五六劑後。去升麻。又服三十餘劑。瀉已久止。而脾氣困頓
不知饑飽。且稍飲茶湯。覺腸滿急脹。如欲寸裂。餘曰。大瀉之後。是下多亡陰也。法宜
用補。倘此時輕聽盲師。以香燥取快臨時。元氣受傷。必致變成膨脹而不救矣。爲定丸方。
熟地黃八兩。萸肉、山藥、人參、黃 各五兩。牛膝、五味子、白芍各六兩。炙甘草一兩。
紫河車二具。蜜丸。空心饑時各一服。而日令進前煎方。斂之相信甚力。堅守二方。服幾
三年。脾胃始知饑而嗜食。四體亦漸豐矣。其病初平後。予勸其絕欲年餘。斂之因出外家。得
盡發家人陰謀。乃知向之暴瀉。由中巴豆毒。本草中巴豆毒者。黃連冷水解之。餘方恰與暗
合。向使如俗醫所疑停滯受寒中暑法治之。何啻千裏。即信爲是火。而時師所投黃連。不過
七八分至錢許止矣。況一月之瀉。未有不疑爲虛寒者。敢用黃連至四錢乎。始知察脈施治。
貴在神而明之也。
〔附〕仲淳曰。餘治斂之瀉止後。恐其元氣下陷。急宜升舉。用升麻以提之。初不知其
爲中毒也。乃因用升麻太早。致濁氣混於上焦。胸中時覺似辣非辣。似嘈非嘈。迷悶之狀。
不可名狀。有時滴酒入腹。或啖一切果物稍辛溫者。更冤苦不勝。莊一生曰。此病在上焦。
湯液入口即下注。恐未易奏功。宜以噙化丸治之。用貝母五錢。苦參一兩。真龍腦薄荷葉二
錢。沉香四錢。人參五錢。爲末。蜜丸如彈子大。午食後臨臥時各噙化一丸。甫四丸。胸中
恍如有物推下。三年所苦。一朝若失。
震按此條初時用冷藥冷服。人猶可及。至不知饑飽脹滿欲裂。不用六君五皮。竟以熟地
萸肉、參、 、五味、河車填補。斷不可及。莊一生之噙化丸。亦未易及也。
孫一奎治溧水令君吳湧瀾夫人。每五更倒飽。必瀉一次。腹常作脹。間亦痛。脈兩手寸
關洪滑。兩尺沉伏。孫曰。此腸胃中有食積痰飲也。乃與總管丸三錢。生薑湯送下。大便雖
行。不甚順利。又以神授香連丸和之。外用滑石、甘草、木香、枳殼、山楂、陳皮、白芍、
酒連。調理而安。
吳九宜每早晨腹痛泄瀉者半年。糞色青。腹膨 。人皆認爲脾腎泄也。爲灸關元三十壯
服補脾腎之藥。皆不效。自亦知醫。謂其尺寸俱無脈。惟兩關沉滑。大以爲憂。恐瀉久而
六脈將絕也。東宿診之。曰君無憂。此中焦食積痰泄也。積膠於中。故尺寸脈隱伏不見。法
當下去其積。諸公用補。謬矣。渠謂敢下耶。孫曰。何傷。素問雲。有故無殞。亦無殞也。
若不乘時。久則元氣愈弱。再下難矣。以丹溪保和丸二錢。加備急丸三粒。五更服之。巳刻
下稠積半桶。脹痛隨愈。次日六脈齊見。再以東垣木香化滯丸調理而安。
震按二條亦皆通因通用之法。但總管丸合神授香連丸爲一路。保和丸加備急丸爲一路。
要看其對證投藥處。又二證皆不以參、術調理。次案更以木香化滯丸調理。是即神明於規矩
喻嘉言治陳彥質下利證。因舊患腸風下血。近三十年。體肥身健。不以爲意。一冬忽然
下血數鬥。蓋謀慮憂鬱。過傷肝脾耳。延至春月。血盡而下塵水。水盡而去腸垢。納食不化
直出如箭。肛脫三五寸。晝夜下利二十餘行。面色浮腫。唇焦口幹鼻煤。鹹雲不治。喻獨
以爲有五可治。乃曰。若果陰血脫盡。當目盲無所視。今雙眸尚炯。是所脫者。下焦之陰。
而上焦之陰猶存也。一也。若果陽氣脫盡。當魄汗淋漓。目前無非鬼像。今汗出不過偶有。
而見鬼亦止二次。是所脫者。脾中之陽。而他髒之陽猶存也。二也。胃中尚能容穀些少。未
顯嘔吐噦逆之證。則相連髒腑。未至交絕。三也。夜間雖艱於睡。然交睫時亦多。更不見有
發熱之候。四也。脈已虛軟無力。而激之間亦鼓指。是稟受原豐。不易摧朽。五也。但脾髒
大傷。陽陷入陰。故大股熱氣從肛門泄出。如火之烙。則陽氣去絕不遠耳。生死大關。全於
脾中之陽氣複與不複定之。陽氣漸複。則食可漸化。而肛亦漸收。泄亦漸止矣。用藥惟參、
術之無陂。複氣即寓生血。祗嫌才入胃中。即從腸出。乃先以人參湯調赤石脂末服之。稍安
次以人參、白術、赤石脂、禹餘糧爲丸。服之全愈。
少司馬李萍槎。食飲素約。三日始更一衣。偶因大便後。寒熱發作有時。頗似外感。其
實內傷。非感也。緣素艱大便。努掙傷氣。故便出則陰乘於陽而寒。頃之少定。則陽複勝陰
而熱也。若果外感之寒熱。何必大便後始然耶。醫者先治外感不應。謂爲濕熱。而用滑利之
藥驅導之。致向來燥結者。轉變腸 。便出急如箭。肛門熱如烙。又用滑石、木通、苓、瀉
等。冀分利小水以止泄。不知陰虛。自致泉竭。小便從何得來。於是食入不能停留。即從下
注。將腸中之垢。暗行驅下、其臭甚腥。色白如膿。雖大服人參。而下空反致上壅。胸膈不
舒。喉間頑痰窒塞。口燥咽幹。徹夜不寐。一切食物。惟味薄質輕者。胃中始愛而受之。久
久陰從瀉傷。陽從汗傷。兩寸脈浮而空。陽氣越於上也。關尺脈微而細。陰氣越於下也。陰
陽不相維。附勢趨不返矣。議用四君子湯爲補脾胃之正藥。去茯苓以其淡滲恐傷陰也。加山
茱萸以收肝氣之散。五味子以收腎氣之散。宣木瓜以收胃氣之散。白芍藥以收脾氣及髒氣之
散。合之參、術之補。甘草之緩。再佐升麻之升。俾元氣下者上而上者下。團聚於中不散。
斯脈不至上盛。腹不至雷鳴。汙不至淋漓。肛不至火熱。庶飲食可加。便泄漸止。是收氣之
散。爲吃緊關頭。故取四味重複。藉其專力。又須大劑藥料煎濃膏。調餘糧、赤石脂二末頻
服。緩咽爲佳。古雲。下焦有病患難會。須用餘糧赤石脂。蓋腸胃之空。非二味不填。腸垢
已去。非二味不複其粘著之性。又況誤以石之滑者傷之。必以石之澀者救之。尤有同氣相求
震按二條以補救虛。以澀固脫。乃治久利之舊法。次案大劑酸收。則新法也。
周慎齋治一人常臍痛。痛則大便泄。此脾虛腎水上泛。以下犯上。寒在腎也。宜溫腎則
水安不泛。升胃氣則土旺而痛不作。瀉從何來。用白芷七錢。北味、鹿茸、人參、炮薑各一
兩。元米糊丸。白湯下。
震按此條立言簡括。立方精卓。近惟葉案有雲。久瀉無不傷腎。食減不化。陽不用事。
八味腎氣。乃從陰引陽。宜乎少效。用鹿茸、人參、陽起石、茯苓、炮附子、淡幹薑。可與
<目錄>卷二
<篇名>傷食
屬性:羅謙甫治博兒赤馬刺。因獵得兔以火炙食過多。抵暮困倦。渴飲潼乳鬥餘。是夜腹脹如
鼓。疼痛悶亂。吐瀉不得。躁擾欲死。其脈氣口大二倍於人迎。右關尤有力。蓋炙肉幹燥。
多食以致發渴。暢飲潼乳。肉得濕而脹滂。腸胃俱填塞。無更虛更實傳化之理。內經雲。陰
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飲食自倍。腸胃乃傷。今因飲食太過。使陰氣躁亂。神不能藏
死在旦夕矣。若非峻急之劑。豈能斬關奪門。遂以備急丸十粒。分二次服。又與無憂散五
錢。須臾大吐大下。約去二鬥餘。腹中漸空快。次日以粥飲調理而愈。
茶商李。富人也。啖馬肉過傷。腹脹。醫以大黃巴豆治之。轉劇。抱一翁項彥章後至診
之。寸口脈促。而兩尺將絕。彥章曰。胸有新邪。故脈促。宜引之上達。今反奪之。誤矣。
飲以湧劑。且置李中座。使人環旋。頓吐宿肉。仍進神芎丸大下之。病去。眾鹹服。
孫東宿治大宗伯董潯老。年六十七。向有脾胃疾。暑月以過啖瓜果而胸膈脹痛。診其脈
寸關弦緊。觀其色。神藏氣固。考其所服藥。不過二陳平胃加查、芽等。不知此傷於瓜果
寒濕淫勝也。經雲。寒淫所勝。治以辛溫。而瓜果非麝香肉桂不能消。前方所以無效耳。
乃用高良薑、香附各一兩。肉桂五錢。麝香一錢。爲末。每服二錢。酒調下之。兩三日。則
胸膈寬而知餓矣。
龔雲林治一人。臘月賭食羊肉數斤。被羊肉冷油凍住。堵塞在胸膈不下。脹悶欲死。諸
醫掣肘。龔見其六脈俱有。用黃酒一大壇。溫熱。入大缸內。令患人坐於中。眾手輕輕亂拍
胸腹背心。令二人吹其耳。又將熱燒酒灌之。次服萬億丸。得吐瀉而愈。
震按繆仲淳治老人傷冷食及難化之物。用老薑紫蘇煎湯。置浴鍋內。令病患浸其中。以
熱湯揉心胃肚腹。氣通而食化。與此法同。
石頑治幼科汪五符。夏月傷食。嘔吐。發熱顱脹。自利黃水。遍體肌肉。捫之如刺。六
脈模糊。指下尋之。似有如無。足脛不溫。自認陰寒而服五積散一服。其熱愈熾。昏臥不省
第三日。自利不止。時常譫語。至夜尤甚。乃舅葉陽生以爲傷暑。而與香薷飲。遂頭面汙
出如蒸。喘促不寧。足冷下逆。歙醫程郊倩以其證大熱而脈息模糊。按之殊不可得。以爲陽
脫亡之候。欲猛進人參、附子。雲間沈明生以爲陰證斷無汗出如蒸之理。脈雖虛而證大熱。
當用人參白虎。爭持未決。取證於石頑。診其六脈。雖皆澀弱模糊。而心下按之大痛。舌上
灰刺如芒。乃食填中宮。不能鼓運其脈。往往多此。當與涼膈散下之。諸醫正欲藉此脫手。
聽其用藥。一下而神思大清。脈息頓起。當知傷食之脈。雖當氣口滑盛。若屢傷不已。每致
澀數模糊。乃脾不消運之兆也。此證設非下奪而與參附助其壯熱。頃刻立斃。可不詳慎而妄
葉新宇停食感冒。而兩寸關皆澀數模糊。兩尺皆沉弦。而按之益堅。雖其人尚能行走。
而脈少沖和。此必向有陳氣在少腹。詢之。果患寒疝數年。因緩辭不便用藥。是夜即腹暴滿
而逝。門人問曰。葉子偶抱小恙。何以知其必死而辭之。曰。凡人胃滿則腸虛。腸滿則胃虛
更實更虛。其氣乃居。今胸有食而腹有積。上下俱困。能保其不交攻爲患乎。當知厥疝入
腹。香港腳沖心等疾。皆是陰邪搏結。鬱積既久。則挾陰火之勢而上升。若胸中陽氣有權。則
陰邪仍歸陰位而止。今胸中先爲宿食填塞。腹中陳氣。不逆則已。逆則上下俱滿。正氣無容
身之地。往往有暴絕之虞。所以不便用藥。實未知其即死也。故凡診六部中。病脈有不相應
處。即當審其有無宿病。不可輕忽以招誹謗也。
震按傷食原非重病。故所選不多。然諸法鹹備。靡巧不臻。毋庸買菜求益矣。
<目錄>卷二
<篇名>不食
屬性:丹溪治一室女因事忤意。鬱結在脾。半年不食。但日食熟菱大棗數枚。遇喜。食饅頭彈
子大。深惡粥飯。朱意脾氣實。非枳實不能散。以溫膽湯去竹茹。數十帖而安。
又治一少婦。年十九。因不如意。遂膈滿。不食累月。憊甚。不能起坐。巳午間發熱面
赤。酉戌方退。夜間小便數而點滴。月經極少。脈沉澀短小。重取皆有。此氣不遂而鬱於胃
口。內有瘀血。卻因病久。元氣已虛。中宮又以勉強進食。鬱而生痰。法宜補瀉兼施。以參
術各二錢。茯苓、橘皮各一錢。紅花六分。食前煎服。少頃。與神佑丸減輕粉牽牛爲細丸
如芝麻大。唾津咽十五丸。日夜二藥各四服。次日食進。三日熱退而愈。
〔附〕四明僧奉真治天章閣待制許元之子。瞑目不食。已逾宿矣。奉真曰。脾已絕。不
可治。死在明日。元曰。予方陛對。能延數日之期否。奉真曰。如此自可。諸髒皆衰。惟肝
獨盛。脾爲肝所勝。其氣先絕。一髒絕則死。若急瀉肝氣。令肝衰。則脾少緩。可延三日。
過此無術也。乃投藥。至晚稍清爽。能張目。漸進稀粥。明日更輕安能食。病家喜。奉真笑
曰。此不足喜。肝氣暫舒耳。無能爲也。後三日。果卒。
震按不食之因甚多。而因鬱因怒。其大端也。所載三案。可以爲式。至因他病而不食者
不在此例。夫人身以胃氣爲本。經年累月。粥飯全廢。似無不死者。然予曾見兩家閨女。
皆十餘歲。皆無病。漸漸厭惡粥飯。每日略啖菱栗棗橘落花生芝麻薄脆豆腐幹之類。或飲酒
一二杯。或腐漿數口而止。其父母甚憂之。予視其形色不變。起居如常。六脈勻平。乃許以
無事。亦不處方。後皆婚嫁生子。蓋穀肉蔬果。均以養生。去穀而猶存三項。與絕食者原不
同耳。但女與男又別有說。陽動陰靜。陽開陰閣。若童男不食粥飯。究非所宜。
<目錄>卷三
<篇名>瘧
屬性:張戴人曰。嘗觀刺瘧論。心欲試之。會陳下有病瘧二年不愈者。屢服溫熱之劑。漸至衰
羸。命予治之。予見其羸。亦不敢便投寒涼藥。乃取內經刺瘧論詳之。曰。諸瘧不已。刺十
指間出血。正當發時。予刺其十指出血。血止而寒熱立止。鹹駭其神。又雲。一書生病瘧。
間日一作。將秋試。及試之日。乃瘧之期。書生憂甚。誤以蔥蜜合食。大吐涎數升。瘀血宿
食皆盡。同室驚畏。至來日入院。瘧亦不發。蓋偶得吐法耳。
〔附〕資生經曰。有人患久瘧。諸藥不效。或教之以灸脾俞。即愈。更一人亦久瘧。聞
之亦灸此穴而愈。蓋瘧多因飲食得之。故灸脾俞得效。
羅謙甫治書吏高士謙。年逾四十。至元戊寅七月間。因官事出外勞役。又因過飲。午後
大發熱而渴。冰水不能解。早晨稍輕減。服藥不效。羅診其脈弦數。金匱要略雲。瘧脈自弦
弦數者多熱。內經雲。癉瘧者。肺素有熱。氣盛於身。厥逆上沖。中氣實而不外泄。因有
所用力。腠理開。風寒舍於皮膚之內。分肉之間而發。發則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其氣不
及於陰。故但熱而不寒。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肌肉。故名曰癉瘧。士
謙遠行勞役。又暑氣有傷。酒熱相搏。午後時助。故大熱而渴。如在甑中。先以柴胡飲子下
之。後以白虎加梔子湯。數服而愈。
震按此系夏秋新得之瘧。乃實證也。又系癉瘧。故用寒下之法。然其證易識易治。不比
丹溪諸案之難辨難治。
丹溪治一婦人久痢。因哭子變瘧。醫與四獸飲之類。一日五六作。汗如雨不止。凡兩月
朱診之。脈微數。食少疲甚。蓋痢後無陰。悲哀傷氣。又進濕熱之藥。助起旺火。正氣愈
虛。今汗已大出。無邪可治。陰虛陽散。死在旦夕。豈小劑之所能補。遂用參、術各二兩。
白芍一兩。黃 五錢。炙甘草二錢。濃煎頻服。兩日。寒熱即止而愈。
又治一少婦。身小味濃。 瘧月餘。間日發於申酉。頭痛身熱。寒多。口幹。喜飲極熱
辣湯。脈伏。面色慘晦。作實熱痰治之。以十棗湯爲末。粥丸如黍米大。津咽十粒。日三次
令淡飲食。半月後大汗而愈。
僉憲詹公年近六十。形狀色蒼味濃。春得 瘧。丹溪視之。知其飫於 肥者。告之曰。
須卻欲食淡。調理浹月。得大汗乃安。公不悅。一人許以易愈。與劫藥三五帖。病退。旬日
後又大作。又與之。又退。綿延至冬。又求治於丹溪。知其久得藥。痰亦少。惟胃氣未完。
天寒欠汗。非補不可。以一味白術爲末。粥丸。空腹熱湯下二百丸。盡二斤。大汗而愈。如
此者多。但略有加減耳。
一富人年壯病瘧。自卯時寒至酉時方熱。至寅初方休。一日一夜。止蘇一時。因思必爲
入房感寒所致。及問之。九月暴寒。夜半有盜。急起。不著中衣。當時足即冷。十日後瘧作
蓋足陽明與沖脈合宗筋會於氣街。入房太甚。則足陽明沖脈之氣皆奪於所用。其寒乘虛入
中。舍於二經所過脛所會足 上。於是二經之陽氣益衰。不能滲榮其經絡。故病作卒不能休
乃用人參、白術大補。附子行經。加散寒之藥以取汗。數日不得汗。病如前。因悟足 道
遠。藥力難及。用蒼術、川芎、桃枝煎湯。以器盛之。浸足至膝。一食頃。以前所服藥飲之
其汗通身大出。病即已。
一老人患瘧嗽半載。脈之。兩手尺數而有力。色稍枯。餘料之。必服四獸飲等劑。中焦
濕熱下流。伏結於腎。以致心火上連於肺。故瘧嗽俱作。用參、術、升、柴、黃芩、黃連。
二三日與黃柏丸服之。兩夜夢交通。來告急。餘語之曰。此腎中熱解。乃從前陰精竅而散走
故爲是夢。勿憂。次日瘧嗽頓止。
浦江洪宅一婦。病瘧三日一發。食甚少。經不行已三月。丹溪診之。兩手脈俱無。時當
臘月。議作虛寒治。以四物加附子、吳茱、神曲爲丸。心疑誤。次早再診。見其梳妝無異平
時。言語行步。並無怠倦。知果誤矣。乃曰。經不行者。非無血也。爲痰所礙而不行也。無
脈者。非氣血衰而脈絕。乃積痰生熱。結伏其脈而不見爾。以三花神佑丸與之。旬日後。食
稍進。脈漸出。但帶微弦。瘧尚未愈。因謂胃氣既全。春深經血自旺。便自可愈。不必服藥
教以淡滋味節飲食之法。半月而瘧愈。經亦行。
震觀丹溪諸案。思深而法備。真有周旋中規折旋中矩之妙。較之劉李。誠出其右。後人
猶欲詆毀之。何異蚍蜉撼樹斥 笑 鵬哉。
虞天民治二男子。年皆逾四十五。各得 瘧三年矣。俱發於寅申巳亥日。一人晝發於巳
而退於申。一人夜發於亥而退於寅。虞曰。晝發者。乃陰中之陽。宜補氣解邪。與小柴胡湯
倍加柴胡、人參。加白術、川芎、葛根、陳皮、青皮、蒼術。夜發者。爲陰病。宜補血疏肝
用小柴胡湯合四物加青皮。各與十帖。俱加薑棗煎。於未發前二時服。每日一帖。服至八
帖。同日得大汗而愈。
震按二證爲同中之異。花溪分別精細。用藥熨貼。故八帖即愈。然亦緣瘧已三年。發時
不爽。乃得間而入。如其不然。當另有說。但於未發前二時服。又雲。每日一帖。則不發之
日。亦根據其時而服耶。
薛立齋治一產婦。患瘧久不愈。百病蜂起。其脈或洪大。或微細。或弦緊。或沉伏。難
以名狀。用六君子加炮薑。二十餘劑。脈證稍得。又用參術煎膏。佐以歸脾湯。百餘劑而痊
又治一婦久瘧。形體怯弱。內熱晡熱。自汗盜汗。飲食少思。月事不行。服通經丸。病
益甚。此因虛而致瘧。因瘧而致經閉。用補中益氣湯及六味丸。各百餘劑。瘧愈而經行矣。
震按藥已對病。尚百餘劑始愈。設醫者拿不定。則見異而遷病者。信不真則半途而廢。
必至前功盡棄。因知虛證用補。慎毋欲速。
汪石山治一人。形瘦色脆。年三十餘。八月因勞病瘧。寒少熱多。自汗體倦。頭痛胸痞
略咳而渴。惡食。大便或秘或溏。發於寅申巳亥夜。醫欲從丹溪用血藥引出陽分治之。汪
診其脈濡弱。近快稍弦。日觀色察脈。乃屬氣血兩虛。瘧已深入厥陰矣。專用血藥。不免損
胃又損肺。淹延歲月。恐久瘧成勞也。蓋嗽渴固宜養陰。自汗惡食胸痞。豈血藥所能獨理。
古人用藥立例。指引迷途耳。因例達變。須後人推展之。遂以補中益氣湯加川芎、黃柏、枳
實、神曲、麥冬。倍用參、 、術煎服。三十餘帖。諸證稍除。瘧猶未止。乃證之曰。今當
冬氣沉潛。瘧氣亦因之以沉潛。難使浮達。況冬月汗孔宜乎閉固。而瘧則必須汗解。當此蟄
藏之令。安得違天時以汗之乎。且以參、術、枳實、陳皮、歸身、黃芩丸服。胃氣既壯。來
年二月。瘧當隨春氣而發泄矣。果如期而安。
震按冬藏難使浮達。亦備啟悟之一端。其不用血藥。誠爲高見。然補中益氣之升、柴。
已與嗽渴自汗不相宜。更加川芎何謂。
一人年三十。六月因勞取涼夢遺。遂覺惡寒。連日慘慘不爽。三日後。頭痛躁悶。家人
診之。驚曰。脈絕矣。議作陰證。欲進附子湯。未沃。請汪治。汪曰。陰證無頭痛。今病如
是。恐風暑乘虛入於陰分。故脈犬耳。非絕也。若進附子湯。誤則莫解。姑待以觀其變。然
後議藥。次日未末申初。果病寒少熱多。頭痛躁渴。痞悶嘔食。自汗。大便或瀉或結。脈皆
濡小而駛。脾部兼弦。此非尋常祛瘧燥烈之劑所能治。遂用清暑益氣湯去蒼術、升麻。加柴
胡、知母、濃樸、川芎。以人參加作二錢。黃 錢半。白術、當歸各一錢。煎服二十餘帖而
震按脈證有可疑處。猛浪投以重藥。脫有所誤。噬臍何及。姑待以觀其變。真老醫之老
一人年二十餘。八月。因勞病瘧。汪診之。脈數。皆六至而無力。曰。古人雲。形瘦色
黑者。氣實血虛也。間日發於午後。亦血分之病也。以色脈論之。當從血治。但今汗多。乃
陽虛表失所衛。消穀善饑。乃胃虛火乘其土。俱爲氣虛之證。仲景法有證書不憑脈者。茲當
證書作氣虛治。以參、 各三錢。白術、白芍、麥冬各一錢。歸身、生地、甘草各七分。知
母、陳皮各五分。煎服二十餘帖而安。
震閱石山治瘧案二十二條。所載脈象。或曰浮濡無力。或曰浮而欲絕。或曰濡小而緩。
或曰浮大而濡。或曰濡弱近駛稍弦。或曰數而無力。是分明參 術草之病。無甚疑難。少分
寒熱。自易取效。故僅登三條。餘可類推。
王肯堂雲。外祖母虞太孺人。年八十餘。夏患瘧。諸舅以年高不堪再發。議欲截之。予
曰。欲一劑而已。亦甚易。何必截乎。乃用柴胡、升麻、羌、防、葛根之甘辛氣清以升陽氣
使離於陰而寒自已。以知母、石膏、黃芩之苦甘寒。引陰氣下降。使離於陽而熱自已。以
豬苓之淡滲分利陰陽。使不得交並。以穿山甲引之。以甘草和之。果一劑而止。
震讀靈蘭要覽載此方治瘧屢效。又附隨證加減法。最爲精當。是金壇得意之作也。李士
材治新安程武修藍本於此。惟以白豆蔻換穿山甲。亦其善用藥處。
李士材治相國沈銘縝。患瘧。吐蛔。悶不思食。六脈沉細。李曰。瘧傷太陰。中寒蛔動
也。用理中湯加烏梅三個。黃連五分。四劑後。胸中豁然。寒熱亦減。蛔亦不吐。去黃連。
加黃 二錢。生薑五錢。五劑而瘧止。
繆仲淳治梁溪王興甫。偶食牛肉。覺不快。後遂發瘧。飲食漸減。至食不下咽。已而水
飲亦不下。白湯過喉間。嘔出作碧色。藥不受。小便一滴如赤茶。大便閉。諸醫束手。繆視
之。令仰臥。以指按至心口下偏右。大叫。因詢得其由。即用礬紅和平胃散作末。棗肉和丸
白湯下三錢。至喉輒不嘔。水道漸通。次日下黑物數塊如鐵。其病若失。再以人參、麥冬
各五錢。橘紅、白芍各三錢。煎服。四日起。
震按理中加梅、連以治吐蛔。礬紅和平胃散以治停滯牛肉。原非奇方異法。然與諸案病
情稍別。故錄之。
僧慎柔治淮安客。年三旬外。季夏患癉瘧。但熱不寒。連日發於午後。熱躁譫語。至次
日天明才退。數日後。忽腹痛。晝夜無間。勺水不進。呼號欲絕。遇瘧發時即厥去。醫治不
效。求慎柔診之。脈弦細而濡。乃謂弦細爲虛爲暑。而濡爲濕。蓋暑邪成瘧。濕熱乘虛內陷
而腹痛。用酒炒白芍一兩。炙甘草一錢五分。水煎。調下天水散五錢。服後腹痛如失。次日
瘧亦不發。
震按此與繆仲淳用丹皮汁煮滑石法同。而此少遜之。且腹痛甚。遇瘧發即厥。恐戊己天
高果哉治張習可。五月間。受微雨及風冷。逐患三瘧。瘧發於暮。熱甚於夜。至九月中
診得六脈虛數。此陰虛而暑入陰分。最難治。當先升舉其陽。用生地、當歸、川芎、白芍
炙草、知母、幹薑、幹葛、升麻、柴胡、薑、棗煎服。四劑後。加首烏、人參。又定丸方
首烏四兩。生地三兩。參、術、當歸、龜版、豬苓、知母、黃芩、山楂各二兩。柴胡一兩
六錢。牛膝一兩五錢。幹薑、穿山甲各一兩。甘草五錢。活鱉一個。入砂仁末二兩。煮取鱉
肉。同藥搗勻烘幹。其骨亦炙爲末。加入荷葉湯法丸。服完全愈。
又治高文甫三瘧。有三月餘。用首烏、生地、當歸、白術、知母、青皮、枳殼、升、柴
制穿山甲、薑棗煎服。過瘧期三轉。第二次用生地一兩。老薑一兩。第三次用當歸一兩。
薑皮一兩。第四次用白術一兩。薑皮一兩。每帖加桃葉七片。三轉後。撿不破荷葉烘燥爲末
三白酒調服五錢。又三轉。瘧漸止。但骨節腰膝疼酸。無力行走。腹上常熱。乃用四物湯
加首烏、枸杞、萸肉、杜仲、牛膝、白術、甘草、虎骨、麥冬、五味、貝母、橘紅爲末。活
鱉一個。煮取肉。搗藥烘幹。鱉甲骨俱炙燥研末加入。以酒蒸常山四兩煎濃汁煮棗爲丸。薑
湯送下三四錢。
震按果哉先生乃王金壇之高弟。准繩序中所謂嘉善高生隱從餘遊。因采取古今方論。命
高生次第錄之者是也。予童時習聞父老傳誦。其治病如神。著有醫林廣見及雜證二書。未曾
刊印。世人得之者珍如拱璧。又有醫案數卷。立方頗多奇巧。然險峻者亦難輕試。略選數條
以存吾邑之文獻雲耳。
喻嘉言治袁繼明。素有房勞內傷。偶因小感。自煎薑蔥湯表汗。因而發熱三日。變成瘧
疾。喻診其脈。豁大空虛。且寒不成寒。熱不成熱。氣急神揚。知爲元陽衰脫之候。因謂其
父曰。令郎光景。竊慮來日瘧至。大汗不止。難於救藥。今晚宜用人參二兩。煎濃湯。預服
防危。渠父不以爲意。次日五鼓時。病者便覺精神恍惚。覺得參至。瘧已先發矣。喻甚彷徨
恐以人參補住瘧邪。雖救急。無益也。只得姑俟瘧熱稍退。方與服之。服時已汗出沾濡。
頃之。果然大汗不止。昏不知人。口流白沫。灌藥難入。直至日暮。白沫轉從大孔遺出。喻
喜曰。白沫下行。可無恐矣。但內虛腸滑。獨參不能勝任。急以附子理中湯。連進四小劑。
人事方蘇。能言。但對面談事不清。門外有探病客至。渠忽先知。家人驚以爲祟。喻曰。此
正神魂之離舍耳。吾以獨參及附子理中駟馬之力追之。尚在半返未返之界。以故能知宅外之
事。再與前藥二劑而安。
震按高鼓峰治新安程結先子病瘧。皆從此案描出。但每日辰時大寒。午時大熱。熱即厥
兩目直視。不能出聲。頦脫。涎水從口角湧出不止。日流數升。至醜時始汗解。飲食不進
昏冒欲絕。其爲虛甚。尤易識耳。惟以大劑參、 、桂、附而兼熟地。是宗景嶽法。與喻
又治中尊陸六息久瘧。一日輕。一日重。食減肌瘦。困倦噯氣。嘉言雲。是由饑飽勞佚
所感。受傷在陽明一經。故飲食減。而大便轉覺艱澀者。胃病而運化之機遲也。饑肉消瘦者
胃主肌肉也。形體困倦者。胃病而約束之機關不利也。口中時時噯氣者。胃中不和而顯晦
塞之象也。一日輕一日重者。因時日幹支之衰旺。與人身相關。故甲丙戊庚壬爲陽。乙丁己
辛癸爲陰。瘧久食減。胃中之正已虛。而邪去未盡。是以值陽日助正。而邪不能勝則輕。值
陰日助邪。而正不能勝則重也。當以理中湯。助胃家中脘。俾得運用。則下脘之濁氣。自能
傳入腸中。而大便不艱。不複升至胸中。而膈間寬快矣。
震按此條議論通暢。而幹支衰旺之說前人從未道及。可比昌黎之張皇幽渺矣。
張路玉治張怡泉。年七十五。居恒常服參、附、鹿角膠等陽藥。秋間病瘧。誤用常山止
截藥一劑。遂致人事不省。六脈止歇。按之則二至一止。舉指則三五至一止。惟在寒熱之際
診之則不止歇。熱退則止歇如前。此真氣衰微。不能貫通於脈。所以止歇不前。在寒熱之時
邪氣沖激經脈。所以反得開通。此虛中伏邪之象。乃用常山一錢酒拌。同人參五錢焙幹。
去常山。但用人參以助胸中大氣而祛逐之。當知因常山傷犯中氣而變劇。故仍用常山爲向導
耳。連進二服。遂得安寢。但寒熱不止。脈如前。乃日進人參一兩。分二次進。並與稀糜助
其胃氣。數日寒熱漸減。脈微續而安。
震按此條論歇止脈最有見。其用常山法。與楊介以冰煎藥。皆爲巧作。然寒熱不止。脈
止如前。巧且無益。惟日進人參一兩。不兼他藥。真大巧若拙也。
又治顧大來。年逾八旬。初秋患癉瘧。昏熱譫語。喘乏遺尿。或者以爲傷寒譫語。或者
以爲中風遺尿。危疑莫定。路玉曰。無慮。此三陽合病。譫語遺尿。口不仁而面垢。仲景暑
證中。原有是例。遂以白虎加人參。三啜而安。
震按內經論癉瘧。純是實熱證。故推其未病。則曰中氣實而不外泄。溯其受病。則曰用
力出汗。風寒舍於皮膚分肉。究其病發。則曰陽氣盛而不衰。經文雖不言脈。諒脈之洪實有
力可知也。此條系癉瘧。故譫語遺尿不死。然八旬之外有此證。死者甚多。勿輕以此案作榜
中翰金淳還乃郎。八月間患瘧。發於辰戌醜未。而子午卯酉每增小寒熱。直至初夏。石
頑診其六脈如絲。面青唇白。乃與六君子加桂、附。四服不應。每服加人參至一兩。桂、附
各三錢。又四服而辰戌醜未之寒熱頓止。子午卯酉之寒熱更甚。此中土有權而邪並至陰也。
仍與前藥四服。而色榮。食進寒熱悉除。後與獨參湯送八味丸。調理而安。
震按此案與虞花溪案同閱。始知輕重各有妙處。
飛疇治沈子嘉平。向來每至夏間。臍一著扇風則腹痛。且不時作瀉。六脈但微數。無他
異。此腎髒本寒。閉藏不密。易於招風也。下寒則虛火上僭。故脈數耳。曾與六味去澤瀉。
加肉桂、肉果、五味、白蒺。作丸服。因是臍不畏風。脾胃亦實。明秋患瘧。醫用白虎、竹
葉、石膏等。瘧寒甚而不甚熱。面青足冷。脈亦弦細而數。用八味地黃。三倍桂附作湯。更
以四君合保丸。早暮間進。二日瘧止。調理而愈。
震按腹之部位。當臍屬腎。臍著扇風即痛瀉。自宜溫腎。但不以六脈帶數而畏投溫藥。
可取也。蒺藜一味。加得更好。至如治瘧。不以脈之細數而不倍加桂、附。更可取也。
馬元儀治工部那公太夫人。年七十外。惡寒發熱如瘧。遷延月餘。神昏食少。舌胎兼刺
小腹腫痛。上連胸脅。諸醫莫效。馬診兩手脈弦澀而結。尺中倍弱。知爲內傷重而外感輕
得之勞倦且鬱。病在肝脾兩經也。勞則傷脾。鬱能傷肝。肝脾氣血兩傷。邪氣獨從內結。
治之者責其實而忘其虛。以致加重。今須大顧元氣。微兼治邪。始克有濟。用人參三錢。扶
其元氣。桂枝七分。散其虛邪。黃連、肉桂。使上下交通。炮薑、半夏。以開痞散結。一劑
而脈漸透。再劑而神氣頗清。右關轉見滑實。元儀方以脈有轉機爲慶。前醫疑熱藥太過。欲
投白虎湯。馬曰。此津液元氣兩虧之證。服藥後兩脈透起。神氣清爽。業已養正而透邪。但
今津液尚枯。虛熱內甚。當進以滋燥清熱之品。其與陽明實熱證可峻行肅殺者。奚啻天壤也
仍用人參爲主。加生首烏以養津潤燥。佐黃連、枳實、杏仁、半曲。以除熱散結而化痰。
三日。大便已行。後加蘆根汁、蔗漿。甘寒養陰之品。六七日。右關脈和。舌刺亦平。微見
利下。前醫又疑寒藥所致。欲用理中。馬曰。數日以來。純用甘寒清燥之劑。三四日而始大
便通。六七日而始舌刺平。今津液方回。雖見利下。繼必自止。何得喜功生事。且今胸腹間
尚有結氣未釋。正宜疏暢肝脾。以通和氣道。且氣道通和。雖不治利。利亦自止。所謂一舉
而兩得也。仍用人參、半、曲、廣皮、茯苓、鬱金、佛手等劑。六七日後。氣和而利止。周
身浮腫。下體不能轉移。此久病後元氣大虧。脾虛不運。如盜去而舍空之比。複與大劑參、
術、苓、草、附、桂。至二十劑而腫平。乃得全愈。
震按印機草中所載寒熱痞悶中州結痛者。每用人參、桂枝、肉桂、黃連、炮薑、半夏。
或合枳、樸。或合枳、桔。繼見燥象。即以人參、生首烏、栝蔞實、蔗漿、梨汁、蘆根汁等
或合黃連、知母。或合橘、半。若見虛寒象。多用理中加桂湯。或白通加人尿豬膽汁湯。
其用人參有一二兩至五六兩作一劑者。亦可謂大手筆。但雷同之案太多。故此集所選獨少。
又見其治身熱胸滿喘嗽多痰者。必重用栝蔞實、紫菀。佐以半曲、貝母、杏仁、蘇子、枳、
結。或合柴胡、秦艽。或合前胡、幹葛。大約相同。惟治汪生咳嗽夢泄。面白畏風。兩寸浮
大而虛。關尺虛小。用玉屏風散。多加人參。爲不同。及治朱千秩喘嗽。寒熱自汗。食減身
重。自夏至秋。脈象浮澀。亦用玉屏風加貝、杏、蘇子、桔梗。雲一劑而脈症和。此不敢信
也。繼以六味加參。頗妥當。至如栝蔞實合炮薑及桂枝、生首烏者。不一而足。雖其運用純
熟。未免數見不鮮。因並舍之。
〔附〕嘉善一張姓少年。春間患寒熱如瘧。始用發散。繼用養陰。已愈矣。越數日。瘧
又作。且兼白濁不止。用小柴加首烏、生地、丹皮、萆 等。不應。又數日。寒熱漸重。不
能起坐。口渴煩躁。舌赤唇焦。一老醫用白虎湯。而熱益甚。發暈。昏沉幾死。熱氣沖開
二三尺。兩目赤腫。目眵膠閉。舌紅且幹。唇焦面赤。兩足如烙。惟大便泄瀉。脈虛而軟。
餘友沈堯封兄用人參二錢。熟附子三錢。茯苓五錢。白芍一錢五分。一劑而熱少定。遂連服
十餘日。惟以牡蠣、牛膝、枸杞、生地出入加減。粥進熱退。諸證去其六七矣。忽然腹痛大
作。連瀉二三十次。煩渴又作。懊 迷悶不安。舉家駭泣。沈曰。無恐。此久積之寒飲。因
脾得參附之力以運動之。欲乃大下也。複用附子五錢。幹薑二錢。苓、芍、炙草。數劑而安
又用參術平補全愈。
震選瘧疾諸案雖不多。然皆精深高妙。可以啟發後學。若淺近之法未載。略爲補之。古
雲。日作者輕。間日者重。此不可拘。若日作而寒熱之時短。勢又不甚。則誠輕。倘勢甚。
而時又長。反不如間日者尚有休息之一日也。何可雲輕。惟瘧發漸早爲易痊。漸晏爲未止。
乃一定之局。間有不一定者。如發漸早而熱退之時如舊。則其寒熱加長矣。愈長則正氣愈虛
而加劇。不得引內經其氣上行九日出於缺盆之中爲證也。又有發漸晏而熱退之時如舊。則其
寒熱漸短矣。愈短則邪氣愈衰而自止。不得引昔賢自陽之陰者難愈爲證也。隔二日曰三陰瘧
較諸瘧爲最重。有二三年未愈者。亦有二三月即愈者。只看其寒熱之輕重短長。以辨其病
之淺深。然三陰瘧無驟死之理。反不比日作與間日者。有驟死之人也。此皆就予生平所驗而
言之。大抵瘧疾因風寒者。多初起無汗。必該發散。羌、蘇、防、葛之類。若有汗。則用桂
枝、白芍。兼見熱象。則桂枝柴胡各半湯。深秋初冬。寒重無汗。口不渴。脈不數者。麻黃
湯小劑用之。兼見熱象。則加石膏。即越婢法也。表證而挾裏證。有痰食者。加入樸、半、
麥芽之類。向有無痰不成瘧。無食不成瘧二說。未可全廢。瘧疾因於暑者。必熱多寒少。有
汗口渴。桂枝白虎湯、竹葉石膏湯酌用。暑兼濕。則蒼術白虎湯、桂苓甘露飲酌用。以上皆
瘧疾之表證藥。而瘧發每多嘔逆痞悶。又須以草果、知母、藿香、枳、樸、白蔻、薑汁、幹
薑、竹茹、蘆根等。審其寒熱加入。亦統屬瘧疾之實證藥也。若素虛人。或病後瘡後產後。
不可一例論。古雲。無汗要有汗。散邪爲主。有汗要無汗。扶正爲先。汗之一端。尚且嚴爲
分別。豈以虛證虛脈而可虛其虛乎。補中益氣湯、人參養營湯、參茸歸桂飲、理中、八味、
真武等方。擇其脈證相合者用之。蓋溫補溫通補脾補腎。方義微別耳。惟是大虛必挾寒。昔
腎謂治久瘧用補者。少加附子。其效如神。故虛瘧之用桂、附。與三陰瘧之用丁香。俱有奇
功可據也。然或虛瘧不見寒證。卻有熱象。脈弦數或洪數者。勢難投以溫藥。則甘寒生津如
蔗漿、秋露水、梨藕汁。壯水制火如二地、二冬、阿膠。以及生脈散、何人飲。又堪供我驅
策矣。複有虛實參半之熱證。則小柴胡原方、人參白虎湯、半夏瀉心湯、黃連湯。可以奏功
若虛實參半而寒者。較易治。毋庸再贅。但寒熱二字。全在憑之以脈。縱使熱多。甚至但
熱無寒而脈細軟者。當以虛治。不得輕用白虎。寒多。甚至但寒無熱而脈洪實者。當以熱治
不得便用薑、桂。此妙訣也。夜瘧皆雲邪入血分。當用血藥以提其邪。說固可通。景嶽歸
柴飲、鼓峰香紅飲二方俱佳。然初起在夜。嗣後不早不晏。始終發於夜者是也。設趲前漸定
日昃。縮後已至日出。皆不得謂之夜瘧矣。禁法與截法不同。禁是外爲鎮厭。其法甚多。效
者亦多。即祝由之一類。然輕者效。重者不效。三瘧全不效。比之打仗。掠其殘兵耳。設用
藥中綮。何藉此乎。截是服藥以截止。常山截三瘧有奇效。截止後須謹慎調攝。否則複發增
重。用砒者亦然。然砒必大吐。恐至傷人。其間日與日作者。原不須截。欲截則露薑飲最佳
虛加人參尤妙。繆仲淳謂瘧由於暑。暑得露而解也。予考古法。要冷凍飲料以存露性。今怕冷
飲。隔湯燉溫猶可。若著火則露性全失矣。臨證指南以秋露煎藥。非也。外有膽汁二薑丸、
蒜燒 、草果蒸參、常山炒參諸方。以及景嶽雲。小柴胡湯加常山二錢。截瘧如神。皆在乎
人之善用耳。瘧母必用鱉甲煎丸。丸中除去人參爲大謬。或以參湯送之。湯力已過。丸力才
行。譬如悍卒無良將統馭。步伐豈能整齊。又按此丸偏於寒削。若陽虛者不宜。惟仲淳瘧母
丸重用參、桂爲宜。三瘧雖屬三陰。亦只要辨明寒熱虛實。而應以溫涼補瀉。若謂陽經
之方。治之無益。必以仲景治三陰之法爲根蒂。似屬高談。實門外漢也。總之。醫者多讀書
多閱曆。病者能調攝。能謹慎。斯四難並。二美合矣。
<目錄>卷三
<篇名>痢
屬性:葉先生名儀。嘗與丹溪俱從白雲許先生學。其記病雲。歲癸酉秋八月。予病滯下。痛作
絕不食飲。既而困憊不能起床。乃以衽席及薦。闕其中而聽其自下焉。時朱彥修氏客城中
以友生之好。日過視予。飲予藥。但日服而病日增。朋遊嘩然議之。彥修弗顧也。浹旬病
益甚。痰窒咽如絮。呻吟亙晝夜。私自虞。與二子訣。二子哭。道路相傳謂予死矣。彥修聞
之曰。籲。此必傳者之妄也。翌日天甫明。來視予脈。煮小承氣湯飲予。藥下咽。覺所苦者
自上下。凡一再行。意冷然。越日遂進粥。漸愈。朋遊因問彥修治法。答曰。前診氣口脈虛
形雖實而面黃稍白。此由平素與人接言多。多言者中氣虛。又其人務竟已事。恒失之餓而
傷於飽。傷於飽其流爲積。積之久。爲此證。夫滯下之病。謂宜去其舊而新是圖。而我顧投
以參、術、陳皮、芍藥等補劑十餘帖。安得不日以劇。然非浹旬之補。豈能當此兩帖承氣哉
故先補完胃氣之傷。而後去其積。則一旦霍然矣。眾乃斂衽而服。
震按此與許學士治傷寒太陽病因尺脈不應用黃 建中同法。彼先補而後散。此先補而後
攻。但二公把握得定。故嫌疑不避。設麻黃承氣之用於後者不能愈病。則人之歸咎難辭。而
醫之用藥無路矣。
一人患痢久不愈。脈沉細弦促。右爲甚。日夜數十行。下清涕。有紫黑血絲。食少。丹
溪曰。此瘀血痢也。凡飽食後疾走。或極力叫號毆跌。多受疼痛。大怒不泄。補塞太過。火
酒火肉。皆致此病。此人以非罪受責故也。乃以乳香、沒藥、桃仁、滑石。佐以木香、檳榔
大黃。神曲糊丸。米飲下百丸。再服。大下穢物而愈。
一老人年七十。面白。脈弦數。獨胃脈沉滑。因飲白酒作痢。下淡水膿血。腹痛。小便
不利。裏急後重。丹溪以參、術爲君。甘草、滑石、檳榔、木香、蒼術爲佐使。煎湯下保和
丸三十粒。次日前證俱減。惟小便未利。以六一散服之而愈。
丹溪從叔。年逾五十。夏間患滯下病。腹微痛。所下褐色。後重食減。時有微熱。察其
脈皆弦而澀。似數而稍長。喜不甚浮大。兩手相等。視其神氣大減。朱曰。此憂慮所致。心
血虧。脾氣弱耳。以參、術爲君。歸身、陳皮爲臣。川芎、白芍、茯苓爲佐使。時暄熱甚。
少加黃連。兩月而安。此等證。若因其逼迫而用峻劑。誤矣。
梅長官年三十餘。奉養濃者。夏秋息痢。腹大痛。或令單煮幹薑。與一帖。痛定。少頃
又作。又與之。又定。八日服幹薑三斤。左脈弦而稍大。似數。右脈弦而大稍減。亦似數。
重取似緊。朱曰。此必醉飽後食寒涼太多。當作虛寒治之。因服幹薑多。以四物去地黃。加
參、術、陳皮、酒紅花、茯苓、桃仁煎。入薑汁飲之。一月而安。
丹溪雲。趙立道年近五十。質弱而多怒。七月炎暑。大饑索飯。其家不能急具。因大怒
兩日後。得滯下病。口渴。自以冷水調生蜜飲之。甚快。滯下亦漸緩。如此者五七日。召
予視。脈稍大不數。遂令止蜜水。渴時但煎人參白術湯。調益元散與之。滯下又漸收。七八
日後覺倦甚。發呃。予知其久下而陰虛也。令守前藥。然滯下尚未止。又以煉蜜飲之。如此
者三日。呃猶未止。眾皆尤藥之未當。將用薑、附。予曰。補藥效遲。附子非補陰者。服之
必死。眾曰。冷水飲多。得無寒乎。予曰。炎暑如此。飲涼非寒。勿多疑。待藥力到。當自
止。又四日而呃與滯下皆止。
陳宅仁年近七十。濃味人也。有久喘病而作止不常。新秋患痢。食大減。五七日。嘔逆
發呃。丹溪視脈皆大豁。眾以爲難。朱曰。形瘦者尚可爲。以黃柏炒燥研末。陳米飯丸。小
豌豆大。每服三十丸。人參、白術、茯苓三味煎濃湯下。連服三劑即愈。切不可下丁香等熱
震按丹溪諸案絕不雷同。與馬元儀大相懸絕。其最難及者。以服幹薑至三斤而仍認爲虛
以呃逆已投參、術。而一兼益元。一兼黃柏。苟非識得真。豈能不惑如此。
壺仙翁治一命婦。病滯下。腹痛腰脹。翁診其脈。曰。此氣血滯鬱而然。當調血和氣。
則痢自止。所以知其病者。切其脈。沉而滯。循其尺。尺澀。沉滯則氣不和。澀則精血傷。
病由積鬱而強食。故氣血俱傷。乃投以四物、五苓、木香。痛少止。倍當歸。經通而滯下已
汪石山雲。予兄年逾六十。色蒼素健。九月患滯下。予適出外。自用利藥三帖。病減。
延至十月。後重未除。滯下未止。診之。脈皆濡散。頗緩。初用人參二錢。歸、芍、黃芩、
升麻、桃仁各一錢。檳榔五分。煎服。後重已除。再減桃仁、檳榔。加白術一錢五分。滯下
亦定。惟糞門深入寸許。近後尾閭穴傍。內生一核如梅。頗覺脹痛不爽。予曰。此因努責氣
血下滯於此。耐煩數日。膿潰自安。果如所言。後服槐角丸。痔痛如故。仍用人參三錢。歸
、升麻等劑而愈。
一婦年逾五十。病痢半載餘。醫用四物涼血之劑。及香連丸。愈增。脘腹痛甚。裏急後
重。下痢頻並。噯氣。亦或咳嗽。遍身煩熱。石山診之。脈皆細弱而數。曰。此腸胃下久而
虛也。醫用寒涼。愈助降下之令。病何由安。經曰。下者舉之。虛者補之。其治此病之法歟
遂以參、術爲君。苓、芍爲臣。陳皮、甘草、升麻爲佐使。研末。每服二錢。清米飲調下
日二次。或三次。遂安。
吳茭山治一婦。長夏患痢。痛而急迫。其下黃黑色。諸醫以薷苓湯。倍用枳殼、黃連。
其患愈劇。吳診之。兩尺脈緊而澀。知寒傷榮也。問其病由。乃行經之時。因渴飲冷水一碗
遂得此證。蓋血被冷水所凝。瘀血歸於大腸。熱氣所以墜下。遂用桃仁承氣湯。加馬鞭草
延胡索。一服。次早下黑血升許。痛止髒清。次用調脾活血之劑。遂痊。此乃經凝作痢。
震按此條先用薷、連。其患愈劇。再合以尺脈之緊澀。明知爲寒傷營矣。乃不用溫藥佐
消瘀。仍以承氣加逐瘀藥。豈因後重急迫。宜下不宜溫耶。
薛立齋治少宗伯顧東江。停食患痢。腹痛下墜。或用疏導之劑。兩足浮腫。食少倦怠。
煩熱作渴。脈洪數。按之微細。以六君子。加薑、桂各二錢。吳茱萸、五味子各一錢。煎成
冷凍飲料。即睡。覺而諸證頓減。此假熱而治以假寒也。
立齋又雲。先母年八十。仲夏患痢。腹痛。作嘔不食。熱渴引湯。手按腹痛稍止。脈鼓
指而有力。真氣虛而邪氣實也。急用人參五錢。白術、茯苓各三錢。陳皮、升麻、附子、炙
草各一錢。服之睡。覺索食。脈證頓退。再劑而安。此取證不取脈也。凡暴病毋論其脈。當
從其證。時石閣老太夫人。其年歲脈證皆同。彼乃專治其痢。遂致不起。
震按立齋雲。暴病毋論其脈。當從其證。想先生只從虛寒之證爲據。若證現實熱。而脈
微細。或按之空豁者。又從脈不從證矣。多閱薛氏醫案自知。
又雲。一老人素以酒乳同飲。去後。似痢非痢。胸膈不寬。用痰痢等藥不效。餘思本草
雲。酒不與乳同飲。爲得酸則凝結。得苦則行散。遂以茶茗爲丸。時用清茶送三五十丸。不
震按此與沈繹治肅藩同案。而以茶爲丸。以茶送下更佳。
張三錫治一人。病痢。發寒熱。左脈浮緊。右脈滑大。乃內傷挾外感也。先用敗毒散加
薑蔥一服。表證悉退。但中脘作脹悶。後重不已。以平胃散加枳殼、木香、檳榔、山楂。又
二服。脹悶移於小腹。投木香檳榔丸三錢。下粘硬物而愈。
又一婦病痢。自投承氣湯二服。不愈。張診之。左脈浮而帶弦。右三部俱沉。關脈略滑
必鬱悶中食物所致。病家雲。素惱怒。遂以濃樸、蒼術、香附、撫芎舒鬱。山楂、檳、橘
木香理氣。芍藥調中。三服愈。
龔雲林治大司寇劉春岡。年近古稀。患痢。膿血腹痛。諸醫弗效。龔診六脈微數。此肥甘太
過。內有積熱。當服酒蒸大黃一兩清利之。司寇曰。吾衰老。恐不勝。惟滋補平和之劑可也
龔再四寬釋。遂服之。逾日而愈。
又治通府何竹峰赤白痢。晝夜無度。遍身瘙癢。心中煩躁。龔診六脈大數。人迎偏盛。
此風邪熱毒也。以人參敗毒散。去人參加荊、防、黃連。二服即愈。而六脈仍前大數。龔曰
數則煩心。大爲病進。將來必有痰喘之患。不起。後逾月。果如其言。
震按此二條一以年近古稀。而用大黃至一兩。不可爲訓。一以病退脈不退。決其變證。
誠有先見之明。然何不用補陰藥。以治其脈之數大也。
李士材治屯院孫瀟湘夫人。下痢四十日。口幹發熱。飲食不進。腹中脹悶。完穀不化。
尚有謂其邪熱不殺穀者。計服香、連、枳、樸、豆蔻等。三十餘劑。絕穀五日。命在須臾。
李診之。脈大而數。按之豁然。詢得腹痛而喜手按。小便清利。此火衰不能生土。內真寒而
外假熱也。亟煎附子理中湯。冷服一劑而痛止。六劑而熱退食進。兼服八味丸。二十餘日而
兵尊張 秋間患痢。凡香、連、枳、樸等劑。用之兩月而病不衰。士材診之。滑而有
力。失下之故也。用香、連、歸、芍、陳皮、枳殼。加大黃三錢。下穢物頗多。診其脈尚有
力。仍用前方。出積滯如魚腸者約數碗。調理十餘日而痊。
震按此案比前案更高。其得手處總在於能審脈也。
繆仲淳治一少年貴介。暑月出外。飲食失宜。兼以暑熱。遂患滯下。途次無藥。痢偶自
止。歸家腹痛不已。遍嘗諸醫之藥。藥入口。痛愈甚。亦不思食。繆視之曰。此濕熱爾。其
父曰。醫亦以濕熱治之而轉劇。繆問投何藥。曰。蒼術、黃連、濃樸、陳皮等。繆曰。誤也
術性溫而燥。善閉氣。郎君、陰虛人也。尤非所宜。乃以滑石一兩爲細末。以牡丹皮汁煮
之。別以芍藥五錢。炙甘草二錢。炒黑幹薑五分。煎調滑石末服之。須臾。小便如注。痛立
祝茹穹治部堂祖澤遠。夏得痢疾。晝夜七八十次。疼不可言。便出僅血膿數點。飲食不
進。已月餘。瘦弱已極。諸醫鹹慮之。以爲此毒瓦斯熏蒸清道。致胃口遏塞。聞食即吐。凶兆
也。祝視之。面熱身涼。脈大而滑。夫病久則邪氣日盛。當身熱。而今身涼。身涼不宜脈大
而今脈大。細視胃脈。乍大乍小。茹穹豁然曰。此非噤口證也。因感寒不發散。故胃以上
有積寒。冒暑不清涼。故胃以下有積熱。宜以溫藥開胃口之寒。以涼藥通穀道之熱。久病虛
甚。補之。四五日即可愈耳。聞者大驚。乃以吳茱萸制黃連。薑汁炒黃芩。煨幹薑、白豆蔻
各一錢。陳壁土炒白術八分。南棗包煨人參八分。煎服。是夜即減病之半。五六服而神氣漸
震按丹皮汁煮滑石。少佐炮薑爲從治。制方服法俱妙。祝案議論頗佳。方卻平庸。其效
孫東宿治溫巽橋子婦。發熱惡心。小腹痛。原爲怒後進食。因而成積。左腳酸痛。已十
日矣。有南潯女科。始作瘟疫治。嘔噦益加。又作瘧治。粒米不能進。變爲滯下。裏急後重
一日夜三十餘行。女科技窮。乃曰。病犯逆矣。下痢身涼者生。身熱者死。脈沉細者生。
洪大者死。今身熱脈大而又噤口。何可爲哉。因請東宿診。兩手皆滑大。尺部尤搏指。孫曰
證非逆。誤認爲疫爲瘧治者逆也。雖多日不食。而尺脈搏指。經雲。在下者引而竭之。法
從下。可生也。即與當歸龍薈丸一錢五分。服下。去稠積半盆。痛減大半。不食已十四日。
至此始進粥一甌。但胸膈仍飽悶。不如饑。又與紅六神丸二錢。胸膈舒而小腹軟。惟兩胯痛
小腹覺冷。用熱磚熨之。子戶中白物綿綿下。小水短澀。改用五苓散加白芷、小茴香、白
雞冠花、柴胡服之。至夜滿腹作疼。亟以五靈脂醋炒爲末。酒糊丸。白湯送下三錢。通宵安
寢。次日精神清健。飲食大進。小水通利矣。而獨白物仍下。再用香附炒黑存性。枯礬各一
兩。面糊丸。空心。益母草煎湯送下二錢。不終劑而白物無。病全愈矣。
孫東宿治侄從明。夏初。由客邸患痢。晝夜三四十度。裏急後重。口渴汗出。胸膈焦辣
手心熱。腹微痛。小水少。幹噦嘔惡。其脈左沉弦。右滑數。孫以病患原稟薄弱。今遠歸
途次多勞。不敢疏下。姑以胃風湯加黃連。與二帖不效。腹稍加脹。渠囑孫曰。古雲無積
不成痢。今積勢膠固。切勿用補。無以體素弱爲疑。孫即改用黃芩芍藥湯。三劑無進退。乃
曰。此證實實虛虛。熱熱寒寒。殊屬難治。且穀食禁口不入。幹噦可慮。須再覓高明參酌。
無知病患信任益堅。孫因圖欲先開胃口。使新穀食將宿穢壓出。或補或攻。視緩急以爲方略
乃背囑伊芳侄曰。令伯非人參不可。幸且勿露。俾予得以盡技。因仿丹溪法。用人參、黃連
各二錢。煎濃。細細呷之。噦惡果止。連與兩日。覺胸腹脹。即以保和丸應之。覺小水不利
又以清六丸應之。裏急後重。以參、術加芩、連、木香、檳榔、滑石、桃仁應之。人參皆
背加。病患不知也。每診脈。必曰疾已漸平。幸勿遽補。恐廢前功。詎知人參已服十日。計
二兩許矣。此後脈僅四至。軟而無力。憶丹溪雲。虛回而痢自止。又雲。氣虛甚者。非附子
不能行參 。乃以胃風湯加 、附、炮薑。四劑而血止。後重亦止。再用菟絲、萸肉、故紙
杜仲、參、附。全安。
震按此條與下慎柔案。俱非妙論奇方。然此條或補或清。獨用並用。隨機變換。而終之
以專補專溫。絲毫不誤。較之今人見補而不應。惟知有清。清又不應。不敢再補者。其智愚
相遠若何。慎柔案證屢變。而方不易。亦可謂鐵中錚錚者矣。
慎柔和尚雲。餘四弟年二十七。於甲辰閏九月。患痢。先來取藥。付以芍藥湯一帖。香
連丸二服。數日不止。反增心口如刀割。臍腹痛。肛門痛。聲撼四鄰。自分必死。因往鄉視
之。晝夜不得臥。日下紅血一桶。痛不可忍。發熱流汗。不食。脈之六部俱豁大。浮中沉無
力。四至。雖痛雖發熱。脈無力。已虛寒矣。古人雲。脫血益氣。此證正宜。遂用六君子一
帖。次投異功散。加升麻三分。木香五分。炒幹薑五分。一劑。去後覺可。痛亦少減。至五
更。腹痛如前。予曰。此藥力盡也。急煎一劑與之。比前更可。痛又減七八。即酣睡至日中
方醒。曰。不甚好過。予曰。此藥止能支持一覺。再煎與之。遂安寢至曉。心腹痛止。後重
亦輕。再服前劑而愈。二日後。吃雞肉。仍前腹痛肛腫。下穢不止。又三日。病勢篤極。予
複往診之。脈三至餘。浮取無。沉按之則大。脾命脈微。與補中益氣湯。不應。此虛脫之甚
加禦米殼一錢。亦不應。下如洞泄。流汗發躁。尺脈漸欲收短。危甚。急於補中益氣湯加
人參二錢。服之。下咽覺憒。此正氣欲複。邪氣欲退也。頃之。精神頓增。痢稍緩。恐再作
又一劑。下注昏憒熱躁諸證漸緩。脈有神。短脈退。思古人雲。久瀉久痢。湯劑不如丸散
即合參苓白術散與服。覺減可。至下午複躁。予亦無奈。再診左尺洪如火射狀。此陰虛火動
之象。與加減八味丸五六十丸。精神覺爽。頃之。又下八九十丸。睡至天明。病去十七。方
信立齋謂加減八味丸治水涸之證。即令朝暮服此丸。間以參苓白術散。漸愈。複勞。覺小便
痛。想動色欲之故。服逍遙散、麥冬、五味子而平。
高果哉治丁清惠公。予告在籍。患痢。裏急後重。白積兼鮮血。晝夜十餘次。飲食減少
兩尺脈似有似無。兩寸關弦數。小便短少。眾醫皆以望八高齡。當憑尺脈而投溫補。高獨
謂稟賦素濃。宜從寸關而用清理。遂進黃芩、白芍、濃樸、檳榔、陳皮、甘草、阿膠、滑石
槐花、木香。四五劑全愈。
震按此由平素熟悉。故取舍不繆。然亦必兼有實證可據及神氣不衰以斷之也。
喻嘉言治周信川。年七十三歲。平素體堅。不覺其老。秋月病痢。久而不愈。至冬月成
休息痢。晝夜十餘行。面目浮腫。肌膚晦黑。喻診其脈。沉數有力。謂曰。此陽邪陷入於陰
之證也。當用逆流挽舟法。提其邪轉從表出。則趨下之勢止而病可愈。於是以人參敗毒散本
方煎好。用濃被圍椅上坐定。置火其下。更以布條卷成鵝蛋狀。置椅褥上殿定肛門。使內
氣不得下走。方以前藥熱服。良久又進前藥。遂覺皮間津津微潤。再溉以滾湯。教令努力忍
便。不得移身。如此約二時之久。病者心躁畏熱。忍不可忍。始令連被帶汗。臥於床上。是
晚止下痢二次。以後改用補中益氣湯。不旬日而全愈。
朱孔陽年二十五歲。形瘦。素安逸。夏月因構訟。奔走日中。致痢。晝夜一二百次。不
能起床。但飲水而不進食。其痛甚厲。肛門如火烙。揚手擲足。躁擾無奈。喻診其脈弦緊勁
急。不爲指撓。謂曰。此證一團毒火。蘊結在腸胃之內。其勢如焚。救焚須在頃刻。若二三
日外。腸胃朽腐矣。於是以大黃四兩。黃連、甘草各二兩。入大沙鍋內煎。隨滾隨服。服下
人事稍寧片刻。少頃。仍前躁擾。一晝夜服至二十餘次。大黃俱已煎化。黃連、甘草俱煎
至無汁。次日病者再求前藥。喻又診之。見脈勢和柔。知病可愈。但用急法。不用急藥。改
以生地、麥冬各四兩。另研生汁。而以花粉、丹皮、赤芍、甘草各一兩。煎成和汁。大碗咽
之。以其來勢暴烈。一身津液從之奔竭。待下痢止。然後生津養血。則枯槁一時難回。令脈
勢既減。則火邪俱退。不治痢而痢自止。豈可泥潤滯之藥而不急用乎。服後。痢漸止。粥飲
漸進。調理旬餘。方能消穀。
陳汝明病痢。發熱如蒸。昏沉不食。重不可言。至第三日。危急將絕。乃詣嘉言。其脈
數大空虛。尺脈倍加洪盛。喻曰。此兩病而湊於一時之證也。內有濕熱。與時令外熱相合。
欲成痢症。尚不自覺。又犯房勞而爲驟寒所乘。以致發熱身重。不食昏沉。皆屬少陰腎經外
感。少陰受邪。原要下利清白。此因腸中濕熱已蒸成豬肝魚腦之形。故色雖變而下利則同也
再用痢疾門藥一劑。即刻不救矣。遂忙以麻黃附子細辛湯一劑。與之表散外邪。得汗後。
熱即微減。再以附子理中湯。連進二劑。熱退身輕能食。改用連理湯丸服。至旬日全安。
浦君藝病痢。初起表邪未散。誤用參、術固表。病反加重。乃頻進黃連、大黃。治經月
餘。胃氣不運。下痢一晝夜百餘行。一夕嘔出從前黃連藥汁三五碗。嘔至二三次後。胃與腸
遂打爲一家。幽門蘭門。洞開無阻。不但粥飲直出。即人參濃膏。才吞入喉。已 從腸奔
下。危急之至。乃以大劑四君子湯煎。調赤石脂、禹餘糧二末。連連與服。服後。其下痢之
勢少衰。但腹中痛不可忍。君藝曰。前此下痢雖多。尚然不痛。服此藥而痛增。未可再服矣
喻曰。此正所謂通則不痛。痛則不通之說也。不痛則危。痛則安。何樂而不痛耶。仍以前
藥再進。俟勢已大減。才用四君子倍茯苓。十餘劑全安。
震按此四案議論方法。皆古人所未有。洵足超前絕後。然較之丹溪。猶有粗豪精細之別
張路玉治春榜陳穎雍。暑月自都門歸。抵家即患痢疾。半月以來。攻克不效。遂噤口。
粒米不入。且因在京久食煤火。肩背發毒。不赤不疼。陷伏不起。發呃神昏。勢日瀕危。內
外醫科。互相推委。乃延石頑診之。六脈弦細欲絕。面有戴陽之色。所下瘀晦如爛魚腸腦。
證雖危殆。幸脈無旺氣。氣無喘促。體無躁擾。可進溫補。但得補而癰腫 發。便可無虞。
遂疏保元湯。每服人參三錢。生 二錢。甘草、肉桂各一錢。伏龍肝湯代水煎服。一服粥飲
稍進。二服後重稍輕。三服癰毒賁起。另延瘍科敷治其外。確守前方。又十餘服而安。前後
未嘗更易一味也。
震考古人治痢方案。攻補溫涼。無法不備。茲選其認證明晰。用藥確當者。各備數則。
此條以痢兼瘍。又屬一局。故錄之。他如乳煎蓽茇、獨煉雄黃、鱉糖湯、人參樗皮散諸說。
昔日固爲奇方。今時未必效驗。故不采錄。
又閱儒門事親載一男子惡痢。痛不可忍。忽見水浸甜瓜。連皮食數枚。膿血皆已。而本
草卻有貧人多食甜瓜。深秋下痢難治之戒。可見下痢無正形。治痢亦無正形也。劉宗濃曰。
夏月食冰水瓜果太過。致令脾胃傷冷。血不行於四肢八脈。滲入腸胃間而下痢。是誠至言。
然其咎在太過耳。若偶食之。未必爲害。惟飽餐飯肉濃鮮之後。即偶食亦不可。蓋凡空腹吃
井水西瓜。頗能消滌無形之暑氣。使從小便出。倘胃中先有食物填實在內。而加以生冷。則
脾不營運。必成積滯矣。予少年時。赴一友人招。其家長幼俱患痢疾。竊駭之。意此豈楊子
建所謂疫毒痢耶。何獨疫於其家也。及設中飯。葷腥海鮮盛備。而以冷酒偏斟。獨予不飲。
反以爲怪。予曰。君家之所以致痢者。由於此也。盤中諸品。正藉極熱之好酒以疏通之。則
胃氣方暢。乃與冷酒爲伍。古語爲得冷則凝。如油粘碗。雖洗難脫。滯氣泣血。痢能免乎。
其家豁然省悟改焉。迄今二十餘年無痢疾。又有人曰。都中土著士民。夏月飯上置冰一片。
凡魚肉多懸井內。瓜果安放冰邊。卻不見其患痢。不知北方生長者。稟氣剛濃。且食煤火之
食。內有蘊熱。故爾相宜。若吳地人。斷不可效也。
孫見心治一人秋間下痢膿血。晝夜百餘次。裏急後重。前醫見脈歇止。謂因積滯所致。
用檳、樸、青皮、枳殼、木香等。孫診之。脈洪弱而數。或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
輒一止。曰。毒及少陰矣。當急顧其陽明。用生熟地各一兩。歸、芍、丹皮、黃連各三錢。
甘草五分。群疑陰藥太重。恐飽悶增劇。然服二帖。次數尚頻。急重已除。脈之洪數亦減。
至數相續。仍用前方。病去大半。又次日。去生地、黃連。加參、術、茯苓、山藥。飲食大
進。午後弦脈亦減。而至數複有止狀。或駭曰。病退而脈複變。防其加重。孫曰。無妨也。
歇至者。即古代結促之俗名耳。若沖氣中絕。髒脈自見者危。今此證歇至。本以毒盛擁遏隧
道。陰精不承。故一二至。或三四至。或五六至而至也。經曰。數動一代者。病在陽之脈也
泄及便膿血。今予去陰藥之過甚。進陽藥太驟。中髒得補。則木土和而胃氣安。故飲食進
而毒尚未盡者。亦隨壯氣而旺。故複有止狀也。於方中仍加生地、黃連。即平矣。果驗。
震按此條與西昌治朱孔陽案相似。而此以生地換大黃。則因脈之促止。與弦動不爲指撓
者。有別也。此從炙甘草湯得之。然幸洪數而歇止。若細澀無神而歇止。斷不可治。亦必其
人身不發熱。尚能飲食而腹痛者。觀案中雲。飲食大進可見矣。總之。痢以能食爲吉。腹痛
亦吉。不能食而不腹痛者大不吉。
〔附〕嘉善一嫗常便血。時發時止。至五旬外。夏月便鮮血。裏急後重。時或不禁。脈
軟不數。用五苓建中轉甚。因向宜涼血藥。仍用四物加槐、榆、楂、曲。亦無效。葉天士先
生以生蒼術、生濃樸、炒陳皮、炙甘草、雞內金、砂仁殼、丁香柄丸服。全愈。又有一童子
患久痢。葉亦用此方全愈。人不解其故。震讀徐春甫醫統。因見此方名醉鄉玉屑。治小兒食
瓜果致痢久不愈者。乃服先生之典博也。至如臨證指南所載。都屬古人常用方法。惟以溫藥
下之。乃江氏類案所未有。而附子、大黃爲君。參入苓、樸及草果、益智、木香、大茴等。
諒系對證擇加。總不外舉散溫通之義。又有用大黃、芩、連、肉桂、丹皮、歸、芍者。是從
芍藥湯化出。有用人參、芩、連、幹薑、生薑、枳實者。是從瀉心湯化出。以及二妙散加地
榆、苓、瀉。白頭翁湯加黃芩、白芍。亦世俗所通曉。至如附子粳米湯、脾腎雙補丸、理陰
煎、四神丸、桃花湯、餘糧丸。或養陰。或發表。均非創立。獨有腎氣丸之炒焦。及姚頤真
之用大劑蓯蓉爲創立。但炒焦者不過熟地炭、桂、附炭之侶。蓯蓉配參、歸、薑、附。即以
溫藥下之。化爲溫藥滑之耳。然同溫藥則可。同陰藥則不可。予曾試之矣。其痢久傷腎。下
焦沉墜。剛藥不效者。用人參、鹿茸、大茴、茯、菟、故紙。痢久傷陰。唇燥舌幹。胃氣又
弱。戒投陰膩柔藥者。用人參、炙草、茯神、炒麥冬、炒白芍、炒烏梅肉。一系溫柔補固。
一系酸甘化陰。仍是率由舊章也。至謂治痢大法。無過通塞二義。乃先生略舉大端。比如讀
雲漢之詩。勿以辭害志可矣。
<目錄>卷三
<篇名>瘧痢
屬性:羅謙甫於至元己亥。治廉台王千戶。年四十五。領兵鎮漣水。此地卑濕。因勞役過度。
飲食失節。至深秋。瘧痢並作。月餘不愈。飲食全減。形羸瘦。仲冬輿疾歸。羅診得脈弦而
微如蛛絲。身體沉重。手足寒逆。時複麻木。皮膚痂疥如癘之狀。無力以動。心腹痞滿。嘔
逆不止。此皆寒濕爲病。久淹。真氣衰弱。形氣不足。病氣亦不足。針經雲。陰陽皆不足。
針所不爲。灸之則宜。內經曰。損者益之。勞者溫之。十劑曰。補可去弱。先以理中湯加附
子。溫養脾胃。散寒濕。澀可去脫。養髒湯加附子。固腸胃。止瀉痢。仍灸諸穴以並除之。
經雲。府會太倉。即中脘也。先灸五七壯。以溫養脾胃之氣。進美飲食。次灸氣海百壯。生
發元氣以榮百脈。充實肌肉。複灸足三裏。胃之合也。三七壯。引陽氣下交陰分。亦助胃氣
後灸陽輔二七壯。接陽氣。令足脛溫暖。散清濕之邪。迨月餘。病氣去。神完如初。
震按溫補固澀以治瘧痢虛證。其效猶遲。得諸灸法。參、附之力加倍矣。遇險病。宜宗
滑伯仁治一婦。年五十餘。患瘧。寒熱湧嘔。中滿而痛。下利不食。殊困頓。醫藥不效
伯仁診其脈。沉而遲。曰。是積暑與食。伏痰在中。當下之。或曰。人疲倦若是。且下利
不食。焉可下。方擬進參、附。滑曰。脈雖沉遲。按之有力。雖利而後重下迫。不下則積不
能去。病必不已。乃以消滯丸。微得通利。覺少快。明日再服之。宿積腸垢盡去。向午即思
食。旋以薑、橘、參、苓。淡滲和平飲子調之。旬餘乃複。
震按此條瘧痢兼嘔。竟以消導藥愈。較之專以發散藥愈者。可作兩大局。但須著眼中滿
而痛。脈沉有力。知其病在裏不在表也。
南潯董宗伯。門下有馬廚者。七月初旬病。病二十餘日。愈劇。其證大發寒熱。寒至不
憚入灶。熱至不憚下井。痢兼紅白。日夜八十餘行。腹痛惡心。神氣倦甚。時孫東宿在宗伯
家。問向來醫者言脈何如。有客曰脈不吉。下痢脈洪大者死。細微者生。今洪大。逆也。東
宿曰。痢固忌洪大。寒熱亦非細微所宜。其中必有故。試往視之。見面色微紅。汗淋淋下。
因究病所由起。渠謂過客眾。廚門燥熱。食瓜果菱藕過多。晚又過飲禦內。而寢於樓簷之下
次日即寒熱腹痛。因而下痢。病情雖述。治法難諧。因沉思之。告宗伯曰。偶有一得。乃
背水陣也。人參、白術、石膏、滑石各五錢。知母、炮薑各三錢。大附子、炙甘草各二錢。
作一大劑煎之。服後倘得一睡。則陰陽始和。和則汗可斂。而寒熱嘔惡可止也。至夜。痢減
其半。汗吐全無。脈亦斂矣。再用參、術、白芍、石膏、滑石各三錢。炮薑、肉桂、知母各
二錢。炙甘草、附子各一錢。服後瘧止。痢又減半。飲食漸進。神氣漸轉。改用酒炒白芍五
錢。去石膏、附子。餘藥各減一錢。三劑全愈。客問曰。公寒熱均投。此爲何證。而劑何名
耶。東宿曰。此滑公所謂混沌湯也。經雲。夏傷於暑。秋必瘧痢。白虎湯、益元散。皆解暑
之劑。瓜果寒涼。傷其中氣。酒後禦色。損其下元。故合附子理中湯溫中補下。若以寒熱均
用爲疑。則仲景附子瀉心湯、大黃、芩、連與附子並用。此何說哉。蓋假對假。真對真也。
震按古方中寒熱並用者誠多。如仲景五瀉心湯、黃連湯、烏梅丸、麻黃升麻湯。爲後賢
連理湯、左金丸諸方之祖。夷考其義。瀉心湯用芩、連之苦以瀉痞熱。薑、夏之辛以散結氣
即寒因熱用也。黃連湯則以桂枝代柴胡。黃連代黃芩。幹薑代生薑。喻西昌所謂換小柴之
和表裏者。爲通上下法也。烏梅丸則以厥陰一經。本陰標熱。故用薑、附之辛熱。佐連、柏
之苦寒。柯韻伯引經文所謂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麻黃升麻湯以知母、石膏。合麻、桂、
幹薑。猶是越婢湯成例。其參入歸、芍、苓、術、天冬、玉竹。則因邪陷厥陰。寒鬱熱伏。
又爲下藥重亡津液。故以辛溫升散其邪。必兼涼潤以制藥之燥。仲景諸方。精義入神。豈如
混沌湯清暑回陽一網兜乎。乃引附子瀉心湯爲證。不知大黃、芩、連。以麻沸湯浸。而附子
別煮取汁。是重劑固陽爲君。略寓泄熱之意爲佐。法律固森然也。節庵祖之。制回陽返本湯
以臘茶、黃連、地漿。作人參四逆之向導。方爲妥貼。奈何以參、術、桂、附、炮薑。與
知母、石膏、滑石。雜然並進。譬之演劇者。合三班爲一班。將琵琶千金殺狗記一齊登場混
演。有是理乎。再考仲景證象陽旦條。厥逆咽中幹兩脛拘急而譫語。亦是寒熱並現。乃先與
桂枝加附子湯。增桂令汗出。雖陽明內結。譫語煩亂。更飲甘草幹薑湯。俟陽回足熱。乃與
芍藥甘草湯以伸其腳。然後用承氣湯以止其譫語。先後緩急之間。不爲病所惑。而次第合節
方稱仙手。若使孫公當此。應將四方合而煎飲之。不反笑仲景之跋涉耶。然餘之錄之者。
其書載其效如神。則亦姑存其說而已。
孫公原案又雲。實者邪氣實也。故以白虎湯、益元散應之。虛者正氣虛也。故以理中湯
應之。今考此方分兩。純是少陰經陰盛格陽治法。若果有暑邪。豈五錢之石膏、滑石。能與
大劑參、術、薑、附並取其效哉。案載脈洪大。不載有力無力。亦不載口渴與否。舌胎及小
便若何。何以放膽用溫補。若痢兼紅白。腹痛惡心。面紅汗多。寒熱大作諸證。確系暑邪爲
病。溫補殊屬反背。若果能取效。則的系虛寒。其細微之知母、石膏。正如白通加人尿豬膽
汁湯耳。不得牽扯暑邪二字以混之也。然病經二十餘日。虛寒證早已亡陽矣。能待孫公用藥
又考虞天民治婦人疫病。以三方合爲一方。曰三合湯。不過於血藥中加寒下藥。卻是一
路。與混沌湯風馬牛不相及也。混沌湯之名。出於白雲集。乃滑伯仁治陳伯英肺氣焦滿。而
告之曰。病由多愁善飲。且殫營慮。中積痰涎。外受風邪。發即喘喝痰咳。不能自安。爲制
清肺泄滿降火潤燥苦辛之劑。服之既安。眾詰出何方書。名何湯散。伯仁應之曰。是混沌湯
然觀其制方之義。實非混沌。不似孫公之真混沌也。
又治金達泉瘧兼痢。日夜四十餘度。小腹痛甚。每登廁。汗出如雨。下迫後重。小水澀
痛。頭疼口渴。下午發熱。天明始退。左脈浮弦而數。右軟弱。中部稍滑。此內傷飲食。外
感風邪所致。先與柴苓湯一劑。小便即清。不痛。瘧發時寒多熱少。晚與人參敗毒散。去羌
獨。加葛根、防風、桂枝、白芍。次日頭痛痢疾俱減。夜才起三次。改與補中益氣湯加酒
芩、桂枝、白芍。其夜瘧止。但微熱。再改胃風湯。人參、白術、桂皮各二錢。白芍四錢。
酒炒芩連各一錢。當歸、茯苓、川芎佐之。炮薑、地榆爲使。服後寒熱殄跡。夜起一次是糞
前方減去桂枝。再三劑而巾櫛出戶矣。
震按此案用方妥當出色。可以效法。若王金壇治邑令劉蓉川深秋患瘧而洞泄不止。欲先
去其一爲快。乃用局方雙解飲子。一服而二病俱愈。更覺神妙。是得法於澹寮所謂用藥多一
冷一熱半熟半生分利陰陽之義也。然竊思瘧痢並作。初起者專用發散如羌、防、柴、葛等。
佐以赤苓、神曲。見血痢參入歸身、川芎。右關脈大可加濃樸。使在腑之邪提並於經而外解
最爲捷法。倘或不應。審其挾熱挾寒而用表裏分散之法。熱者去羌、防。加芩、連、香薷
滑石。寒者去柴、葛。加桂枝、幹薑。若熱甚者多實證。風藥不宜矣。大柴胡湯加黃連、
滑石。寒甚者多虛證。風藥當戒矣。真武湯加桂枝、人參。此仍表裏雙解之法。至如人參敗
毒散、補中益氣湯。虛證之表藥也。理中湯、八味丸。虛證之裏藥也。表證之虛而挾熱者。
小柴胡湯。裏證之虛而挾熱者。連理湯。表證之虛而挾寒者。麻黃附子細辛湯。裏證之實而
挾寒者。溫脾湯。以此諸法。將脈證配合審用。無不手到成功。如此條右脈 弱爲虛。瘧發
寒多熱少亦爲虛。故第二劑即用人參。但汗出如雨。而於敗毒散去羌、獨。加桂枝、白芍是
矣。又加葛根、防風。尚覺太過。
<目錄>卷三
<篇名>呃逆
屬性:壺仙翁治鄉進士許崇志病呃逆。醫以雄黃煙熏其鼻。倏然目暗。熱劇甚。翁診之曰。此
由惱怒傷肝。肝氣上逆而呃。經雲。木鬱達之。投以湧劑。更爲之疏肝平氣。數服而愈。所
以知崇志病者。其脈左關沉而弦。右寸微而數。沉弦爲鬱。微數爲熱。鬱不行。故指爲怒氣
朱丹溪治一女子。年逾笄。性躁味濃。暑月因大怒而呃逆。每作一聲。則舉身跳動。神
昏。凡三五息一作。脈不可診。視其形氣實。以人參蘆二兩煎飲。大吐頑痰數碗。大汗。昏
又一老人。素濃味。有久喘病。作止不常。新秋患痢。食大減。數日呃作。脈豁大。朱
以其形瘦可治。用參術湯下大補丸。至七日而安。
虞天民治一人傷寒。前醫以補藥治之而發呃逆。十日後。邀虞診之。其脈長而實大。此
陽明內實。誤補所致。與大承氣下之。熱退而呃止。
震按此條呃已十日。脈長實大。猶易辨也。前條之脈豁大。而用參、術。何又以黃柏佐
之。豈因其形瘦素濃味爲有鬱熱耶。至如女子因怒至呃。脈不可診。止憑形氣之實以施治。
何不用他湧劑。而用參蘆至二兩。又豈因其脈未得。而用湧劑中之補劑。爲穩著耶。
又一人得傷寒證。七日熱退而呃大作。舉家彷徨。虞診其脈。皆沉細無力。人倦甚。
以補中益氣湯大劑加薑、附。一日三帖。兼灸氣海乳根。當日呃止。脈亦充而平安。
呂元膺治餘姚州守郭文煜呃十餘日。醫以丁、附等療之。益甚。呂切其脈。陽明大而長
右口之陽數而躁。乃曰。此由胃熱致呃。又以熱藥助其熱。誤矣。用竹茹湯。旋愈。
震按上條之宜用溫補及灸法。人所共能。次條之服熱藥而益甚。合以脈之長大數躁。宜
用大劑白虎。有下證者。宜佐以承氣。若竹茹湯。恐不濟事。
戴同父治一人。元氣素虛。胃口有蓄血。每食椒薑熱湯。則呃一二聲。以人參、生白術
各一兩。切片。用 蟲醉死絞漿制爲末。入幹漆灰七分。以米飲丸彈子大。早暮陳酒細嚼一
震按此證較前諸證爲難辨。此方較前諸方爲更佳。
<目錄>卷三
<篇名>厥
屬性:丹溪治一婦。病不知人。稍蘇即號叫數四而複昏。朱診之。肝脈弦數且滑。曰。此怒火
所爲。蓋得之怒而飲酒也。詰之。以不得於夫。每夜必引滿自酌解其懷。朱治之以流痰降火
之劑。而加香附以散肝分之鬱。立愈。
戴原禮治方氏子婦。瘧後多汗。呼媵人易衣不至。怒形於色。遂昏厥若死狀。灌以蘇合
香丸而蘇。自後聞人步之重。雞犬之聲。輒厥逆如初。原禮曰。脈虛甚。重取則散。是謂汗
多亡陽。以參、 日補之。其驚漸減。至浹旬而安。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七十。忽病瞀昧。但其目系漸急。即合眼昏懵。如瞌睡者。頭面有
觸。皆不避。少頃而蘇。問之。曰不知也。一日或發二三次。醫作風治。病轉劇。汪診其脈
結止。蘇則如常。但浮虛耳。曰。此虛病也。蓋病發而脈結者。血少氣劣耳。蘇則氣血流通
心志皆得所養。故脈又如常也。遂以十全大補湯去桂。加麥冬、陳皮而安。三子皆庠生。
時欲應試而懼。注曰。三年之內。可保無恙。越此非予之所知也。果驗。
江篁南治一婦。忽如人將冰水潑之。則手足厥冷。不知人。少頃發熱則漸省。一日二三
次。江診六脈俱微。若有若無。欲絕非絕。此氣虛極之證也。用人參三錢。陳皮一錢。枳殼
二分。人參漸加。服至六兩。而愈。
孫東宿治徐中宇之婦。汗出如雨。昏昏憒憒。兩手無所著落。胸要人足 之不少放。少
放即昏憒益甚。氣促不能以息。少近風則嘔惡暈厥。與九龍鎮心丹一丸。服下即稍定。少間
則又發。始知胸喉中有物作梗而痛。湯水難入。即藥僅能吞一口。多則弗能咽下。乃以蘇合
香丸與之。暈厥尋止。心痛始萌。昨日六脈俱伏。今早六部俱見。惟左寸短澀。知其痛爲瘀
血也。用延胡、桃仁、丹參、丹皮、青皮、當歸、香附。其夜仍暈厥一次。由其痛極而然。
再與前方加烏梅、桂枝、赤芍、貝母、人參。而痛減大半。乃自雲心虛有熱。頭眩。加山梔
仁。居常多夢交之證。近更甚。以其心虛故也。人參、丹參、歸、芍、棗仁、酒連、香附、
貝母、石斛。調理全安。
李士材治吳門周複庵。年近五旬。荒於酒色。忽然頭痛發熱。醫以羌活湯散之。汗出不
止。昏暈不蘇。李灸關元十壯而醒。四君子加薑、桂。日服三劑。至三日少康。分晰家產。
勞而且怒。複發厥。李用好參一兩。熟附二錢。煨薑十片煎服。稍醒。但一轉側即厥。一日
之間。計厥七次。服參三兩。至明日。以羊肉羹糯米粥與之。尚厥二三次。至五日而厥定。
李曰。今雖痊。但元氣虛極。非三載調攝。不能康也。兩月之間。服參四斤。三年之內。進
劑六百帖。丸藥七十餘斤。方得步履如初。
喻嘉言治黃我兼令正。痰厥。頻發不痊。有欲用湧劑及下法者。喻曰。驚痰堵塞竅隧。
昏迷不過片向耳。設以湧藥投之。痰才一動。人即暈去。探之指不能入。咽之氣不能下。藥
勢與病勢相扼。轉致連日不蘇。將若之何。丹溪雲。懼吐者。宜消息下之。是或一道也。但
竅隧之痰。豈能搜導下行。徒傷脾氣。痰愈窒塞。此法亦不可用。今三部脈象虛軟無力。邪
盛正衰。不易開散。用藥貴有節次矩 。蓋驚痰之來始於肝膽。冬月木氣歸根。不敢攻治。
但當理脾清肺。使脾能健運。肺能肅降。痰乃下行耳。今四末腫麻。氣壅已甚。須藥餌與飲
食相參。白飯香蔬苦茗。便爲佳珍。不但濃味當禁。即粥亦不宜食。以粥飲之。結爲痰飲。
易易耳。不但雜食當禁。即飲食亦宜少減。以脾氣不用以消穀。轉用之消痰。較藥力更捷耳
其辛辣酒脯及煎爆日曝之物。俱能傷肺。並不宜食。根據此調理。至春月木旺。才用四君子
湯加龍膽草、蘆薈、代赭石、黃連、青黛等藥。爲丸服之。痰迷之症。果獲全瘳。後遂不發
震按內經仲景所謂厥者。手足逆冷耳。故有寒厥熱厥之辨。今人所謂厥者。乃暈厥耳。
亦兼手足逆冷。而其重在神昏若死也。向來混於一處。最誤後學。今只選暈厥。不選厥逆。
庶幾頭緒稍清。故丹溪案是怒厥也。又名肝厥。戴汪江三案是虛厥也。孫案是血厥也。又名
薄厥。李案是虛厥之極。即脫厥也。喻案是痰厥。亦兼怒厥。法已略備矣。
<目錄>卷三
<篇名>痙
屬性:張子和治一婦。年三十。病風搐目眩。角弓反張。數日不食。諸醫作驚風風癇治之。用
南星、烏、附等不效。子和曰。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曲直搖動。風之用也。陽主動。陰主
靜。由火盛制金。金衰不能平木。肝木茂而自病故也。先湧風涎二三升。次以寒劑下十餘行
又以 針刺百會穴。出血二杯。立愈。
虞恒德治一婦。年三十餘。身小形瘦。月經後。忽發痙口噤。手足攣縮。角弓反張。虞
知其去血過多。風邪乘虛而入。用四物加羌、防、荊芥。少加附子行經。二帖病減半。六帖
震按子和論痙。最爲妙解。而法惟汗下。終嫌粗厲。如丹溪治少年痘後發痙。腹痛冷汗
痛定汗止。時止時作。脈弦緊而急。如真弦狀。知其極勤苦。勞倦傷血。瘡後血愈虛。風
寒乘虛而入。法當養血散風。以芎、歸、芍、青皮、鉤藤、陳皮、本草。再佐桂枝、黃連、
木香。加紅花少許。此正治也。予鄉文選司莘之金公勞倦而傷寒發斑。斑出迎風遽陰。遂發
痙。手足搐掉。不時跳躍。渾身震動。神欲暈去。予用牛蒡、天蟲、土貝、荊、防、鉤藤。
不應。其脈細而弦勁帶數。乃用虎、膝、歸、芍、生地、鉤鉤、秦艽、荊芥、桑枝。痙跳減
半。未能全愈。因思病屬厥陰。當寒熱並用。乃以桂枝、羚羊角爲君。仍佐血藥。加竹瀝、
薑汁。一服而愈。此實效顰於丹溪。幸不至學步於邯鄲耳。
一人身熱至六七日。醫用地黃湯。遂致身體強硬。六脈沉伏。目定口呆。氣喘不能吸入
周慎齋曰。此能呼不能吸。病在中焦實也。中焦實。脾不運耳。方用遠志、白茯神各一錢
附子四分。去白廣皮六錢。磁石、蘇梗各一錢五分。沉香二分。一帖身和。六帖而安。蓋
脾者爲胃行其津液者也。脾不運則胃陽不行於肌肉。肌肉無陽。所以強耳。醒其脾。則胃陽
通而身和矣。
震按此非痙證。因身體強硬與痙相似。故附於此。觀其議論亦佳。然不能解其制方之義
<目錄>卷三
<篇名>疝
屬性:羅謙甫治趙運使夫人。年近六十。三月間。病臍腹冷痛。相引脅下。痛不可忍。反複悶
亂。不得安臥。乃先灸中庭穴。在膻中下寸六分陷者中。任脈氣所發。灸五壯或二七三七壯
次以當歸四逆湯。歸尾七分。桂、附、茴香、柴胡各五分。芍藥四分。茯苓、延胡、川楝
各三分。澤瀉一分。數服愈。
又治火兒赤憐歹疝氣。臍腹陣痛。搐撮不可忍。腰曲不能伸。熱物熨之稍緩。脈得沉小
而急。難經雲。任之爲病。男子內結七疝。皆積寒於小腸間所致也。非大熱之劑。則不能愈
遂以沉香、附子、川烏、炮薑、良薑、茴香、肉桂、吳茱萸各一兩。醋丸。米飲湯下。名
沉香桂附丸。一日二服。又間以天台烏藥散。每服一錢。熱酒泡生薑湯下。服此二藥。旬日
滑伯仁治一婦。寒疝。自臍下上至心。皆脹滿攻痛。而脅疼尤甚。嘔吐煩懣。不進飲食
脈兩手沉結不調。此由寒在下焦。宜亟攻其下。毋攻其上。爲灸章門氣海中脘。服延胡、
桂、椒。佐以茴、木諸香。茯苓、青皮等。十日一服溫利丸藥。聚而散之也。果效。
震按首案雖雲任脈爲病。然臍腹痛引脅下。實兼厥陰。其灸中庭穴以治任脈。當歸四逆
湯則治肝病也。次案脈證俱寒。自當純用大熱之劑。但脈沉小而急。與沉微細軟不同。是寒
實。非寒虛。妙在天台烏藥散以逐其寒積也。只服一錢而送藥引子更佳。第三案痛且脹。
又沉結不調。亦是積寒實證。而不進飲食。元氣亦虛。故灸法妙極。艾火能逐寒能壯氣也。
佐以溫通藥。間以溫利藥。步伐整齊。洵爲必勝之師。所謂溫利丸藥。想即天台烏藥散。以
方中木香、茴香、烏藥、良薑、青皮各五錢。檳榔兩個。巴豆七十粒同川楝十個。以麩炒。
去豆用楝。取其性而棄其質。如用火攻仍不延燎也。
丹溪曰。餘壯年啖柑橘過多。積成飲癖。在右肋下。因不複啖。一日。山行大勞。饑渴
遇橘芋食之。橘動舊積。芋複滯氣。實時右丸腫大。寒熱交作。因思脾肺皆主右。故積飲
滯氣下陷。太陰陽明之經筋俱傷。其邪從而入於囊中。著在睾丸而爲腫脹。戴人有言。病分
上下治。同是木鬱爲疝。在下則不可吐。必當從下引而竭之。然竊念病有不同。治可同乎。
今以饑勞傷脾。脾氣下陷。必升舉之。則胃氣不複下陷。積乃可行。若用藥下之。恐重陷胃
氣也。先服調胃藥一二帖。次早注神使氣至下焦嘔逆而上。覺肋下積動到中焦。則吐而出之
吐後 腫減半。次早複吐。吐後和胃氣。疏經絡。二三日愈。凡用此法治酒傷與飲水注右
震按此條向因名醫類案脫落兩行。以致文理不貫。看不明白。今從原本全錄。始服其議
有妙理。其法注神使氣至下焦走肋下。較之子和用藥以吐者。險夷殊別矣。及讀景嶽全書。
記其尊人壽峰公吐法。每於五鼓睡醒時。徐徐咽氣。因作噯以提之。氣有不充。則咽氣爲噯
隨咽隨提。痰涎必隨氣而至。吐後或至唇腫咽痛。但以涼水一二口漱咽解之。吐畢。早膳
悉屏五味。但用淡粥一二碗。以養胃中清氣。自四旬之外。絕不用酒。每月行吐法二三次。
六旬之外。則一月或半月必吐一次。用此法四十餘年。愈老愈健。若遇疾病。無論表裏虛實
絕不服藥。但一行吐法。無不即日盡卻。壽至八旬之外。猶能登山。及燈下抄錄古書讀之
不禁躍然。彼子和之獨聖茶調。遜此和平多矣。然竊思陽明胃脈。下行爲順。若吐則上逆
頻吐理當損壽。何反益壽。殊未敢信。
一人病後飲水。病左丸痛甚。灸大敦。以摩腰膏摩囊上。上抵橫骨。炙溫帛覆之。痛即
止。一宿腫亦消。
震按此條無甚妙義。然其法頗佳。可以備用。
汪石山治一人。年二十餘。因水中久立過勞。病疝痛。痛時腹中有磊塊。起落如滾浪。
其痛尤甚。診之脈皆細弦而緩。按之似澀。曰。此血病也。考之方書。疝有七。皆不宜下。
所治多是溫散之藥。以氣言也。茲宜變法治之。乃用小承氣加桃仁下之。其痛如失。三日複
作。比前加甚。脈之輕則弦大。重則散澀。思之莫得其說。問曾食何物。曰。食雞蛋二枚而
已。曰。得之矣。令以指探吐。出令盡。痛解矣。
一兒六歲。陰囊脹大如盞。莖皮光腫如泡。一醫爲之滲濕行氣。不效。汪診視。脈皆濡
緩。曰。脈緩無力者。氣虛也。經雲。膀胱者。津液之府。氣化則能出焉。氣虛不足。無能
運化而使之出矣。宜升陽補氣可也。遂以補中益氣湯。去當歸、柴胡。加茯苓、牛膝。二帖
囊皺腫消。三帖全愈。
震按此二條乃憑脈斷病之正法。前案以弦澀斷爲瘀血。後案以濡緩斷爲氣虛。應手取效
皆得力於指下也。前案變溫散爲寒下。後案去歸、柴。加苓、膝。是其學問高處。但前案
三日複作。而歸咎於雞蛋二枚。恐未確也。其痛解之功。又在吐法耳。
祠部黃新陽公夙有脾泄。便血。腳痛。六脈滑數。曾用酒煮黃連爲君。佐以參、術等。
而泄血止。越年餘。患狐疝。晝出囊中。夜臥入腹。不時疼痛。吳心所投以虎潛丸、還少丹
而愈。此始爲熱中。久爲寒中。藥物寒熱迥別而俱效。久病從虛治也。
震按葉先生雲。子和法中。原有虎潛諸論。後醫棄置不用。今觀此案。後醫亦有用之者
矣。惟是指南疝疾門集案甚少。而方法甚多。取材既富。運用又巧。更不可及。餘鄉萬楓江
先生。乃蓮幕老名宿。年近七旬。忽患 疝。自檢古方中三層茴香丸。恪遵其法服一月。而
病全愈。以是知古方每有不可思議之妙。豈獨虎潛丸哉。
常州尹文輝。嗜火酒能五斤。五月間。入閩中。溪水驟漲。涉水至七裏。覺腹痛甚。半
月後。右丸腫大。漸如鬥形。閩中醫者。與肝經之劑。乃溫熱之品。半載無功。歸而就商於
李士材。李曰。嗜火酒則濕熱滿中。涉大水則濕寒外束。以胃苓湯加梔子、黃柏、枳殼、茴
香。十劑而略減。即以爲丸。服至十五斤。全安而不發。
震按此案若用三層茴香丸。必不妥。觀李公之講病。益信醫貴變通也。後案亦純正可法
文學駱元賓。十年患疝。形容枯槁。士材視之。左脅有形。其大如臂。以熱手握之。瀝
瀝有聲。甚至上攻於心。悶絕者久之。熱醋熏炙方蘇。曰。此經所謂厥疝也。用治疝當歸四
逆湯。半月積形漸小。更以八味丸間服。半載不輟。積塊盡消而不複發矣。
盧不遠治陳孟杼之父。六月自山東邸中受寒起。尚淹淹未王也。至次年二月。忽小腹與
腰急痛。即令人緊挽外腎。稍松便欲死。盧曰。此小腸府病也。經雲。小腸病者。腰脊控睾
而痛。乃以羌活入太陽小腸。佐黃柏、茯苓、肉桂等。並刮委中穴。痛立止。但足軟。盧曰
病因六月傷寒。太陽有所未盡。故入府而痛作。原以寒邪鬱火。仍需夏時則火力全而血脈
通。邪始去也。果至五月天熱。身發紫斑。有汗至足而始健。
震按此案引經以證病。並不牽強。其用藥及刮法俱佳。至因足軟而溯病情之源流。真大
喻嘉言治封翁胡養沖少腹有疝。形如雞卵。數發以後。漸大而長。從少腹墜入睾囊甚易
返位甚難。下體稍受微寒即發。發時必俟塊中冷氣漸轉暖熱。始得軟溜而縮入。否則如臥
酒瓶於胯上。半在少腹。半在睾囊。堅硬如石。其氣迸入前後腰臍各道筋中。同時俱脹。上
攻入胃。大嘔大吐。上攻巔頂。戰栗畏寒。喻曰。是爲地氣上攻。元會運世。論戌亥所以混
茫者。由地氣之混於天也。以大劑參、附、薑、桂。急驅陰氣。呱呱有聲。從大孔而出。立
時痊愈。後仍舉發。更醫服十全大補湯。二十餘劑不效。喻曰。凡孕婦病傷寒者。不得已而
用麻、桂、硝黃等藥。但加入四物。則萬藥即不能入胞而傷胎。豈欲除塊中之邪。反可用四
物護之乎。即四君亦元老之官。不可以理繁治劇。必須薑、桂、附子之猛。始克制伏陰邪。
但悍烈之性。似非居恒所宜服。發時服之。亦有口幹舌苦之患。而堅塊遠在少腹。又漫無平
期。於此議治。當先以薑、桂、附子爲小丸。曝令幹堅。然後以參、術濃爲外廓。俾喉胃間
知有參、術。不知有薑、桂、附子。遞送達於積塊之所。猛烈始露。庶幾堅者削。而窠囊可
震按西昌此說。似是而非。外廓之藥。包其猛烈之藥。使不犯咽膈則可。若到胃中必須
消化。方能以藥性達於病所。若使不化。則入腸瀉出矣。豈有到小腹胯間而後化之理哉。其
說本於呂元膺紫雪裹理中丸法也。但彼以紫雪治喉中之熱。理中治中焦之寒。亦謂藥入中焦
即化耳。熱藥冷服。同此義也。白通湯加人尿豬膽汁。以其陰盛格陽。而用陰藥爲向導。豈
可引作外廓之證哉。朱砂、青黛爲衣。亦借其色爲心肝二經之向導。豈竟護送此藥到心肝哉
故節刪其說而錄之。
<目錄>卷三
<篇名>氣沖
屬性:汪石山治蕭師訓。年逾五十。形肥色紫。氣從臍下逆沖而上。睡臥不安。飲食少。精神
倦。汪診之。脈皆浮濡而緩。曰。氣虛也。問曰。丹溪雲氣從臍下起者。陰火也。何謂氣虛
汪曰。難執定論。丹溪又雲。肥人氣虛。脈緩亦氣虛。今據形與脈。當作氣虛論治。遂以
參、 爲君。白術、白芍爲臣。歸身、熟地爲佐。黃柏、甘、陳爲使。煎服十餘帖。稍安。
彼以胸膈不利。陳皮加作七分。氣沖上。仍守前方。月餘而愈。
震按此條仍合丹溪二說同用之。非專主氣虛也。惟汪公於濡緩脈。多以參、 加麥冬、
黃柏。不加附子。想系一生得手處。至如陳皮加作七分。氣即沖上。此尤氣虛之顯然者。前
方可操券取效也。竊憶生平治氣沖證。用熟地、歸、杞、牛膝、紫石英、胡桃肉、坎氣、青
鉛等藥而愈者。不計其數。又有用腎氣丸而愈者。用大補陰丸、三才丸而愈者。總不出丹溪
之訓。唯一陸姓書生。形瘦。飲食如常。別無他病。而氣自臍下上沖。始僅抵胸。後漸至喉
又漸達巔頂。又漸從腦後由督脈及夾脊兩傍而下。又漸至腿踝足心。仍入少腹。再複上沖
其沖甚慢。約一年而上下周到。穀食降序。肌肉愈削。共兩年半而其人方死。凡溫涼補瀉
靡藥不嘗。針灸祝由。無法不試。震固不能愈之。而就醫於吳門葉薛兩先生。亦無寸效。
此種病。恨不遇張戴人喻西昌周慎齋諸公。聽其議論以開茅塞也。又按魏志華佗傳。載一士
大夫不快。佗曰。君病深。當破腹取。然君壽亦不過十年。病不能殺君。忍病十歲。壽俱當
盡。不足故自刳裂。士大夫不耐痛癢。必欲除之。佗遂下手。所患尋瘥。十年竟死。震讀此
益慨然於術之疏也。設華公遇此陸生。即早知其十年後以氣沖證壽當盡矣。何藥之能爲。
馬元儀治袁玉行。小腹厥氣上沖。即吐。得飲則吐愈甚。諸藥不效。馬診之。兩脈虛澀
右尺獨見弦急。此下焦濁氣上勝。則胸中陽氣不布。故飲入於胃。上壅而不下達。宜通其
地道。用調胃承氣湯。下宿穢甚多。繼漸培中氣而愈。
震按凡病皆有虛實。勿謂氣沖證皆系陰虛氣虛也。故選此條。別開一例。然必是暴病或
便秘。乃從右尺脈印其機耳。昔年曾與杜良一先生治下焦腎虛。上焦氣沖者。杜用六味地黃
湯。合五磨飲子去木香。以汁和服而效。又一新翻式樣也。
<目錄>卷三
<篇名>眩暈
屬性:喻嘉言治吳添官生母。時多暴怒。以致經行複止。秋間漸覺氣逆上厥。如畏舟船之狀。
動輒暈去。久久臥於床中。時若天翻地覆。不能強起。百般醫治不效。因用人參三五分。略
寧片刻。最後日服五錢。家產費盡。病轉凶危。大熱引飲。腦間有如刀劈。食少瀉多。已
治木。無他望矣。姑延喻診。喻曰。可治。凡人怒甚。則血菀於上。而氣不返於下。名曰厥
巔疾。厥者。逆也。氣與血俱逆於高巔。故動輒眩暈也。又以上盛下虛者。過在少陽。少陽
者。足少陽膽也。膽之穴皆絡於腦。鬱怒之火。上攻於腦。得補而熾。其痛如劈。同爲厥巔
之疾也。風火相煽。故振搖而熱蒸。木土相淩。故艱食而多瀉也。於是會內經鐵落鎮墜之意
以代赭石、龍膽草、蘆薈、黃連之屬。降其上逆之氣。以蜀漆、丹皮、赤芍之屬。行其
上菀之血。以牡蠣、龍骨、五味之屬。斂其浮遊之神。最要在每劑藥中。生入豬膽汁二枚。
蓋以少陽熱熾。膽汁必幹。亟以同類之物濟之。資其持危扶顛之用。病者藥一入口。便若神
返其舍。忘其苦口。連進十數劑。服豬膽二十餘枚。熱退身涼。飲食有加。便瀉自止。始能
起床行動數步。然尚覺身輕如葉。不能久支。喻恐藥味太苦。不宜多服。減去豬膽及蘆、龍
等藥。加入當歸一錢。人參三分。薑、棗爲引。平調數日而全愈。
喻嘉言診金道賓之脈。左尺和平。右尺如控弦。如貫索。上沖甚銳。喻曰。是病枝葉未
有害。本實已先撥。必得之醉而使內也。曰誠有之。但已絕欲二年。服人參斤許。迄今諸無
所苦。惟閉目轉盼。則身非己有。恍若離魂者然。不識可治與否。喻曰。夫人生之陰陽。相
抱而不脫。故陽欲上脫。陰下吸之則不脫。陰欲下脫。陽上吸之則不脫。惟大醉後大犯房勞
五髒翻覆。百脈動搖。二氣乘之脫離。有頃刻殞於女身者。病之得有今日。猶幸也。但真
陽不能潛藏。常欲飛騰泄越耳。治之之法有三。以澀固脫。以重鎮怯。以補理虛。更佐以介
類沉重下伏之物。引之潛降。使真陽複返其宅。凝然與真陰相戀。再用大封大固之法。可以
收功。經雲。陽者親上者也。陰者親下者也。故凡上脫者。妄見妄聞。有如神靈。下脫者。
不見不聞。有如聾 。上脫者。身輕快而汗多淋漓。下脫者。身重著而肉多青紫。昔有新貴
人。馬上揚揚得意。未及回寓。一笑而逝者。此上脫也。又有人寢而遭魘。身如被杖。九竅
出血者。此下脫也。是病始於溺情。繼以縱欲。必須大奪其情。永積其精。再加千日之把特
乃不爲倏然之上脫矣。
〔附〕一人忽覺自形作兩。並臥。不別真假。不語。問亦無對。乃離魂也。用朱砂、人
參、茯苓濃煎服。真者氣爽。假者即化。
松陵貢士吳友良。年逾古稀。頭目眩暈。服補中益氣湯。始用人參一錢。加至三錢。遂
痞滿不食。坐不得臥。三晝夜喃喃不休。石頑往候。見其面赤。進退不常。左頰聶聶 動。
診其六脈皆促。或七八至一歇。或三四至一歇。詢其平昔起居。雲是知命之年。便絕欲自保
飲啖自強。此壯火爍陰。而兼肝風上擾之兆。與生料六味。除去茱萸。易入鉤藤。大劑煎
服。是夜即得酣寢。其後或加鱉甲。或加龍齒。或加棗仁。有時忘動怒火。達旦不寧。連宵
不已。則以秋石湯送靈砂丹。應如桴鼓。盛夏酷暑。則以小劑生脈散代茶。後與六味全料。
調理至秋而安。
震按眩暈有實有虛。如壯盛人實痰實火脈滑大有力者。二陳、芩、梔。不惡心者。用酒
制大黃二三錢。或加入。或爲末茶調下。如肥白人痰多氣虛脈濡大或細軟者。六君加 、附
又內經謂諸風掉眩。皆屬肝木。故因於外風者。二陳加荊、防、鉤藤、天麻。因於內風者
即類中之漸。宜虎、膝、牡蠣、枸杞、首烏、桑葉、菊花、生地、人參。戴複庵曰。頭腦
挾風。眩暈之甚。抬頭則屋轉。眼常黑花。如見有物飛動。或見物爲兩。宜大追風散。或秘
旨正元散加鹿茸。不效。一味鹿茸。每服五錢。酒煎去渣。入麝少許。蓋鹿之陽氣鍾於頭
故以類相從也。此即就風之一端而有虛實之分也。若在夏月有冒暑而眩暈者。又不得概從
風治。夫肝爲風木之髒。故內經以眩暈專責之肝。若腎水虧少。肝枯木動。複挾相火。上踞
高巔而眩暈者。近時最多。董載臣曰。婦人患此更多。宜逍遙散爲主。輕則合四物。重則合
六味加黃連。極有效驗。他如晨暈屬陽虛。昏暈屬陰虛。亦辨證之大旨。未可據以爲准。今
所選三案。原不越乎諸法。而議論卓犖。方藥巧妙。實能駕乎諸法。原本類案所載者不及也
<目錄>卷四
<篇名>虛損
屬性:羅謙甫治建康道周卿子。年二十三。至元戊寅春間。病發熱肌肉消瘦。四肢困倦。嗜臥
盜汗。大便溏多。腸鳴。不思飲食。舌不知味。懶言。時來時去。約半載餘。羅診脈浮數
按之無力。正應浮脈歌雲。髒中積冷營中熱。欲得生津要補虛。先灸中脘。乃胃之紀也。
使引清氣上行。肥腠理。又灸氣海。使生發元氣。滋榮百脈。長養肌肉。又灸三裏。乃胃之
合穴。亦助胃氣。撤上熱使下於陰分。以甘寒之劑瀉火熱。佐以甘溫養其中氣。又食粳米羊
肉之類。固其胃氣。戒以慎言語。節飲食。懲忿窒欲。病日減。數月後。氣得平複。逮二年
肥甚倍常。或曰。世醫治虛勞病。多用苦寒之劑。君用甘寒。羊肉助發熱。人皆忌之。而
君反令食。何也。羅曰。內經雲。火位之主。其瀉以甘。藏氣法時論雲。心苦緩。急食酸以
收之。以甘瀉之。瀉熱補氣。非甘寒不可。若以苦寒瀉其土。使脾土愈虛。火邪愈甚矣。
又雲。形不足者。溫之以氣。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勞者溫之。損者益之。補可去弱。人參
羊肉之類是也。人參能補氣虛。羊肉能補血虛。食羊肉何疑耶。
震按羅公治總管史侯男便血。乃運使崔君長子心脾痛。皆灸此三穴。所講灸穴之義亦同
想其以此取效多矣。柳公度言。予舊多病。常苦氣短。因灸氣海。氣遂不促。自是每歲須
一二次灸之。以氣怯故也。合觀兩家之說。則虛損病用藥難效。莫如用灸。扁鵲新書載紹興
間。有步卒王超。本太原人。後入重湖爲盜。年至九十。精彩腴潤。能日淫十女不衰。嶽陽
民家多受其害。後被擒。臨刑。監官問曰。汝有異術。信乎。曰無也。惟火力耳。每夏秋之
交。即灼關元千炷。久久不畏寒暑。累日不饑。至今臍下一塊。如火之暖。豈不聞土成磚。
木成灰。千年不朽。皆火之力也。死後。刑官令剖其腹之暖處。得一塊非肉非骨。凝然如石
即艾火之效。故雲。保命之法。灼艾第一。竊思灼艾而至千炷。惟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斯
能爲人之所不能爲耳。亦殊難矣。
丹溪治一老人。七十九歲。頭目昏眩而重。手足無力。吐痰相續。左脈散大而緩。右脈
緩大不及左。重按皆無力。飲食略減而微渴。大便四日始一行。醫投風藥。朱曰。若用風藥
至春必死。此大虛證。宜大補之。以參、 、歸、芍、白術、陳皮濃煎。下連柏丸三十粒
服一年後。精力如丁年。連柏丸用薑汁炒。薑汁糊丸。
震按脈緩大。重按無力。參、 、術是矣。連柏丸何耶。豈以其微渴大便四日一行耶。
或以脈緩大爲熱耶。
又治一人。肥大蒼濃。因濃味致消渴。投寒涼藥。愈後。吃黃雌雞滋補。約至千只。患
膈滿嘔吐。醫投丁、沉、附子之劑。百帖而愈。值大熱中。尚惡風。怕地氣。乃堆糠鋪簟蔽
風而處。動止呼吸言語皆不能。丹溪診之。脈四至。浮大而虛。此內有濕痰。以多服燥熱藥
致氣散血耗。當夏令。去當死。賴色蒼濃。胃氣尚在。以參、 、術熬膏。煎淡五味子湯
入竹瀝調服。三日諸證悉除。令其絕肉味。月餘平複。因多啖雞卵。患胸腹膨脹。自用二
陳湯加香附、白豆蔻。其滿頓除。乃令絕肉味。勿藥自安。
震按動止呼吸言語皆不能。其虛象尚易視。熱天畏風怕地氣。脈又四至。人必仍視爲寒
丹溪斷爲濕痰者。蓋推前因之食雞千只膈滿嘔吐而悟之。至謂虛寒之象。以多服燥熱藥氣散
血耗所致。見識高人百倍。用參、 、術煎膏。與脈浮大而虛恰合。其消痰藥只用一味。妙
絕。淡五味子湯送者。五味以收其氣之散。淡則味薄。兼濡其血之耗也。且用於暑月爲更宜
究因選藥。巧不可及。令絕肉味善後。尤佳。
吳球治一貴宦。年七十。少患虛損。好服補劑。一日事不遂意。頭目眩暈。精神短少。
遂告醫以居常多服人參。其效甚速。乃競用人參熟地湯藥。及固本丸並進。反加氣急。吳診
其脈大力薄。兼問病情。因得之曰。先生歸休意切。當道苦留。抑鬱而致病耳。醫者不審同
病異名同脈異經之說。氣鬱而概行補藥。所以病日加也。宦者曰。斯言深中予病。竟用四七
湯數劑寬快而愈。
震按此老原系虛證。後之加劇者。由於鬱耳。用補而病轉增。自當尋其別因。只緣脈
大力薄。仍屬虛脈。故須問而知之也。
虞恒德治一人。年三十歲。三月間。房事後乘馬渡河。遇深淵沉沒。幸馬健無事。連濕
衣行十五裏抵家。次日憎寒壯熱。肢節煩疼。似瘧非瘧之狀。醫作虛證治而補氣血。月餘不
效。更醫作瘵治。用四物加知、柏、地骨皮之類。及大補陰丸倍加紫河車。服至九月。反加
滿悶不食。顧乳嫗日飲乳汁四五杯。粒米不食。虞診視六脈皆洪緩。重按若牢。右手爲甚。
虞作濕鬱治。用平胃散倍加蒼術、白術、苓、半、川芎、香附、木通、砂仁、羌、防。加薑
煎服。黃昏一帖。一更時又一帖。至半夜。遍身發紅丹如癮疹。片時遂沒而大汗。即食稀粥
二碗。由是諸病皆減。能食。仍與前方服三帖。後以茯苓滲濕湯倍加白術。服二十帖而安。
震按溺水不換濕衣。又值遠途。次日即病。何至遂以虛損治。蓋庸醫著眼在房事後耳。
延至半年。病勢益重。而其脈仍非虛損脈。故以濕鬱治即愈。合上二案並觀之。可見病因亦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神色清減。初以傷寒過汗。嗣後兩足時冷。身常惡寒。能食
易饑。日見消瘦。頻頻夢遺。筋骨疼痛。久臥枕榻。醫用滋陰降火罔效。汪視左脈浮虛而緩
右脈浮弦而緩。乃曰。足冷身寒。是陽虛之驗。又汗多亡陽。奈何以陰虛治。食則易饑者
非陰虛火動也。蓋脾胃以氣爲主。氣屬陽。脾胃之陽已虛。又瀉以苦寒屬陰之藥。故陽愈
虛而內空竭。須假穀氣以扶助之。是以易饑而欲食。雖食亦不生肌肉也。經曰。飲食自倍。
腸胃乃傷。又曰。飲食不爲肌膚。其此之謂歟。夢遺亦非特陰虛。經曰。陽氣者。精則養神
柔則養筋。今養氣虛不能養神。則夢寐弗寧而神弗藏於心。不能養筋。則筋骨疼痛而魂弗
藏於肝。神魂失所。安得不遺乎。經曰。氣固形實。陽虛則不能固。而精門失守。此遺之所
以頻而不禁也。經曰。腎者胃之關也。今若助陽以使其固。養胃以守其關。何慮遺之不止。
乃以參、 各二錢。白術一錢。甘草五分。枳實、香附、山楂、韭子各五分。煎服半載。隨
時令寒暄升降。而易其佐使。遂全安。
震按以上諸案。皆與今之所謂損怯者不同。故亦無用滋陰潤肺藥者。下條則全似今之損
怯。而用藥卻平正可法。
又一人年逾三十。質弱而色蒼。初覺右耳時或冷氣呵呵如箭出。越兩月餘。左耳氣出如右。
早則聲啞。胸前有塊攢熱。晨後聲啞稍開。攢熱暫息。少間攢熱複爾。或嗽惡酸水。小溲頻
赤。大便溏泄。雖睡熟。亦被嗽而寤。噦惡二三聲。胸腹作脹。頭腦昏痛不堪。時或發熱。
渾身疼痛。天明前證少息。惟攢熱勿休。且近來午後背甚覺寒。兩腿麻冷。用參二錢五分。
茯苓、門冬、白術各一錢。黃連、甘草、枳實各五分。貝母、歸身各一錢。白芍八分。煎服
江應宿治祁門人周三。年近三十。潮熱咳嗽咽啞。診之。六脈弦數。周故以酒豪。先年
以醉後嘔血數升。遂咳不止。百治不應。肌食降序。煩躁喘滿。江與四物換生地。加貝母、
丹皮、麥冬、五味、阿膠煎服。加蔗漿一小杯。薑汁少許。嗽漸止。食少。再加白術、茯苓
人參。食漸進。夜噙太平丸。晨服六味合生脈。加枸杞爲丸。兩月嗽止。半年肥白如初。
震按此條純是今人治損怯法。兩月嗽止。半年全愈。亦頗有之。但不能盡如是耳。
李士材治福建何金陽令郎。患虛損夢遺盜汗。羸頓已極。檢其所服。以四物、知、柏爲
主。芩、連、二冬爲加減。診其脈大而數。按之極軟。李曰。中氣大寒。反爲藥苦矣。乃以
歸脾湯。入肉桂一錢。人參五錢。當晚得熟寐。居十日而汗止精藏。更以還少丹兼進。補中
益氣間服。一月而瘥。
震按脈大而數。按之極軟。誠宜溫補矣。然用溫補。得數脈退則愈。數脈不退則仍不愈
也。亦惟大而數。按之極軟。故可溫補。若細而數。按之極軟。死期已近。溫補何益也。
又治刑部主政唐名必。勞心太過。因食海鮮吐血。有痰。喉間如鯁。日晡煩熱。喜其六
脈不數。惟左寸澀而細。右關大而軟。思慮傷心脾也。以歸脾湯大料。加丹皮、麥冬、生地
二十劑而證減六七。兼服六味丸三月。遂不複發。
吳門張飲光發熱幹咳。呼吸喘急。服蘇子降氣。不應。服八味丸。喘益急。迎士材視之
兩頰俱赤。六脈數大。曰。此肺肝蘊熱也。以逍遙散用牡丹皮一兩。苡仁五錢。蘭葉三錢
連進二劑而喘頓止。以地黃丸料用麥冬、五味煎膏。及龜膠爲丸。至十斤而康。
震按上條於左寸右關。得其病因。此條以服溫納不應。悟其病因。上條喜脈之不數。此
條喜脈之數大。蓋二人俱系新病。一虛一實。尚易辨耳。
又曰。南都許輪所孫女。吐血痰嗽。六月診之。兩尺如爛綿。兩寸大而數。餘謂金以火
爲仇。肺不浮澀。反得洪大。賊脈見矣。秋令可憂。八月初五複診之。肺之洪者變爲細數。
腎之軟者變爲疾勁。餘曰。歲在戊午。少陰司天。兩尺不應。今尺當不應而反大。寸當
而反沉細。尺寸反者死。肺至懸絕。十二日死。計其期。當死於十六日。然能食者過期。況
十六十七二日。皆金未遽絕也。十八日交寒露。又值火日。經曰。手太陰氣絕。丙日篤。丁
日死。言火日也。寅時乃氣血注肺之時。不能注則絕。必死於十八日寅時矣。輪所以其能食
未深信也。至十八。果未曉而終。
震按此真入理深談。粗心者那得如是通盤打算。
侍禦馮五玉令愛。發熱咳嗽。已及半載。十月間。吐鮮血甚多。每日只食稀粥一盞。大
肉消陷。大便溏泄。沉困著床。脈來七至。李曰。法在不救。人所共知。若能惟餘是聽。不
爲旁撓。可救十中之一。每帖用人參五錢。桂、附各一錢。 、術三錢。歸、芍二錢。陳皮
一錢。日投三帖。約進七十劑。及壯水丸三斤。而後起於床。又三月而飲食如舊矣。
震按昔賢治虛勞。每以參、術、桂、附奏奇功。遂詆丹溪滋陰藥不可用。深斥苦寒之非
此亦矯枉過正。餘親見吐血能進人參者。日服二三錢。甚相安。不旋踵而血仍吐。益加參
亦複吐。不半年死。又見以參湯送八味丸者。初若效。後則咽痛熱甚。不得不停矣。上條
乃必死之證。而用參五錢。桂、附各一錢。日進三帖。殊難信。然能日進三帖。至七十劑。
孫東宿治張子心弱冠病瘵。其證咳嗽。下午熱從兩足心起。漸至頭面。夜半乃退。面色
青。形羸氣促。交睫即夢遺。奄奄一息。孫診其脈。左寸短弱。右關略弦。餘皆洪大。因許
可治。病者曰。醫皆謂火起九泉者死。大肉盡削者死。咳嗽加汗者死。脈不爲汗衰者死。況
當夏令。肺金將絕。先生獨言可治。何也。孫曰。證雖危。色聲脈三者尚有生意。兩顴不赤
心火未焚也。聲音不啞。肺金未痿也。耳葉不焦。腎水未涸也。據面青者憂疑不決。左寸
短者心神不足。關略弦者謀爲不遂。必因志願高而不稱其心。謀爲而不遂其欲。殆心病。非
腎病也。經曰。色脈相得者生。故許可治。病者恍然曰。是矣。予因星士決上科必售。予仍
落第。而同窗者中。故怏怏至此。今亦忘其病源矣。乃爲定方。以人參、棗仁、龍骨爲君。
丹參、石斛、貝母、麥冬、五味子爲臣。山梔、香附爲佐。二十帖而病起。丸方則人參、麥
冬、五味、熟地、枸杞、龜板、茯苓。蜜丸。服三月而精神健。肌肉充矣。
震按此條辨證甚佳。所謂是心病非腎病者。亦緣脈洪大不細數耳。
東宿雲。金良美年十八。患咳嗽吐紅。下午潮熱。夢遺。市醫進四物湯加二冬、知、柏
等。治半年。反加左脅脹疼。不時側臥。聲音漸啞。飲食輒惡心。肌肉大削。六脈俱數。醫
告技窮。因就予治。觀其面色白。又隱隱有清氣夾之。兩足痿弱無力。予曰。此證氣虛血熱
而肝脈甚弦。弦則木氣太旺。脾土受虧。不能統血。始殆怒氣所觸。繼爲寒涼之劑所傷。
以致飲食惡心。肌肉瘦削。書雲。脾胃一虛。肺氣先絕。以肺金不足。則肝木愈無所制。濁
痰瘀血凝於肺竅。故咳嗽聲啞。滯於肝葉。故左脅不能貼席而臥。病勢危矣。喜在青年。猶
可措手。因急用人參二錢。鱉甲五錢。白術、白芍、陳皮、茯苓、通草、貝母各一錢。甘草
丹皮各七分。桔梗五分。計三十帖而咳嗽潮熱俱減。聲音清。左脅可臥。後以大造丸調理
全安矣。因囑之曰。病愈雖可喜。而弦脈未退。切忌惱怒及勞心勞力之事。若勞怒相觸。
血來必不能禦也。此後精神日旺。肌體豐肥。六年無事。一日因結算勞心。加以大怒。則血
如泉湧。頃刻盈盆。上唇黑腫。汗出淋漓。急請予診。脈亂無倫。渠語近侍欲大解。予曰。
此死征也。陰陽乖離矣。即辭出。未離門而氣絕。
震按此條治法亦淺近。而講聲喑難側眠。頗有妙解。且愈已六年。因勞怒複發而死。可
謂不善養生者之鑒戒。
周慎齋治一女。吐血發熱。熱甚而喘。用生脈散。熱更甚。脈或大或小。或緊或數。或
浮或澀。改變不常。知其脾陰虛而脈失信也。脈者血之府。脾統血。血枯故改變不常耳。用
保元湯。加北味、山藥、枸杞、白茯。人參重用至五錢。二帖效。二十帖愈。
震按脾陰虛而脈失信。亦爲脈之不常尋一別解耳。所難者吐血發熱且喘。服生脈散熱更
甚。幾與張飲光之服八味而喘益急。貴宦之服參地固本丸而反加氣急。病情相類矣。慎齋指
爲脾血枯故脈改變。乃不用補血而重用人參。其不因熱之更甚致疑生脈之誤。非識力兼到者
僧慎柔雲。丹徒王盛之。年三十餘。六脈俱九至。外證則咳嗽面赤。懶言怕鬧。時病已
年半。從前苦寒之劑。不記數矣。此真氣已虛而脈數也。經雲。數則元氣虛。數則脾氣虛。
又雲。數則有熱而屬虛。是皆不足之證。六脈中獨脾腎二脈洪大。此金虛不能生腎水也。理
宜補肺金。生腎水。水旺則制火。金旺則生水准木。木平則脾土盛。又生金矣。此正治也。
乃與約雲。茲證服藥十四五帖。或二十帖外。當有汗出。此陽氣升而經絡通矣。汗後即當倦
八九日。或半月。此邪退而正虛也。或十日半月。元氣漸複。精神開爽。自後服溫補脾胃之
劑。又當痰動血動。或發腫毒。或作瀉。此數者聽其自來。乃髒腑邪氣欲出。發動流行之象
也。倘不預言。恐變證多端。患者驚駭耳。因與以補脾生肺滋腎水之劑。五六帖數脈不減。
此真元虛而燥也。即以前劑去頭煎。服二煎三煎。不十劑而脈數退去。此時虛火一退。中氣
便寒。以六君子加薑、桂。五六帖脾氣運動。痰飲便行。歸於腰脅。肝腎部分大痛。邪之所
湊。其氣必虛。益見肝腎虛矣。令外以鹽熨。內服二陳加桃仁、延胡、苡仁。二帖。大腸見
痰血而痛止。複用六君加白芍、五味而愈。倘不預明此理。變出腰脅痛時。便沒主張矣。
震按慎柔所著五書。專治虛勞。其論有第二關第三關之說。其藥有去頭煎服二煎三煎之
法。其辨陰陽寒熱與人不同。而專主於溫補。亦自成一家而已。觀此案即可見其立異鳴高也
〔附〕葉天士治一人。年二十歲。夏月咳嗽。時帶血出。常發寒熱。飲食減。身漸瘦。
口不渴。行動時或仆地。有日輕。有日重。牙宣齦腫。晨起則血膠濃於齒齦上。脈細帶數。
群以弱證治。二地二冬等滋陰藥。遍嘗不效。葉用蘆根、滑石、杏仁、苡仁、通草、鉤藤、
白豆蔻。囑雲服二十帖。全愈矣。若不滿二十帖。後當瘧也。其人服十帖。已霍然。即停藥
十月中。果發瘧。仍服前藥而瘧愈。
震按此系伏暑似乎虛勞。故決以後當發瘧。設遇慎齋慎柔不知作何治法。
〔附〕天翁治黃公子癆病案。曰。大凡精血內奪爲虛。虛不能自複爲損。
但須分晰自上自下。從陰從陽。起見爲調理。是病始於飲酒勞心。營氣先傷。心陽下溜。腎
陰不主涵蓄。素多夢遺。上年夏月。先有泄瀉。繼發 瘧。雖暑濕熱六淫相浸。然邪之所湊
本氣先虛。血附於絡。絡凡十五。絡傷血溢。莫能堵禦。皆是陽氣動極無制。譬諸颶風波
濤矣。陽和風熄。勢必漸緩。但既去難追。所謂血脫益氣。以無形能生有形也。必須靜形體
寧神志。令陰平陽秘。以收全功。用藥亦本四時生氣。間有客邪標恙。惟投輕劑一二即止
冬春兩季按法。入夏色脈頗安。然裏真未複。長夏陽泄地升。深抱複發之憂。果以黴濕潮
蒸。驟暖鬱勃。遂令諸脈中之氣皆泄。絡中之血大沸。一損再損。髒真少藏。奇經八脈。乏
氣支持。沖任由前而升。咳逆烘熱。蹺維失護。督脈無權。炎 日熾。脂液日消。急急固護
大氣以包舉。漸引漸收。冀其根蒂之把握。次則調和中土。以安穀知味。百日安靜。再爲斟
酌。其清涼治嗽。熱燥剛補。一概屏棄。天暑。午後服生脈散。若便溏泄瀉。則停之。每
服一 丹丸。遺證。必用桑螵蛸散。若飲食不和。用異功散加炒黑神曲、炒黑麥芽。四君
子湯兼參苓白術散間服。
震按先生此論。真虛損病之上池水也。其方亦虛損病之返魂丹也。較夫專於滋陰專於補
陽者。偏陂平正。奚啻霄壤。
喻嘉言治楊季登長女。病經閉年餘。發熱食少。肌削多汗。而成癆怯。醫見汗多。誤謂
虛也。投以參、術轉劇。喻診時。見汗出如蒸籠氣水。謂曰。此證可療處。全在有汗。蓋經
血內閉。止有從皮毛間透出一路。以汗亦血也。設無汗而血不流。則皮毛幹槁而死矣。宜用
極苦之藥。以斂其血入內。而下通於沖脈。則熱退經行而汗自止。非補藥所能效也。乃以龍
薈丸日進三次。月餘。忽覺經血略至。汗熱稍輕。姑減前丸。只日進一次。又一月。經血大
至。淋漓五日。而諸病全瘳。
震按此條見識最高。用藥甚巧。然幸不咳嗽。想其飲食雖少。未必大減。故以苦寒取效
但不知脈之數乎。大乎。有力乎。設脈象細數無力。兼見便溏食減。此方其可用乎。因思
生平所見損怯證。大抵真陰虧損居多。如此案之可用大料苦寒。及李士材治何姓男。馮姓女
可用大劑熱補者殊少。即臨證指南所載填陰者有大半。以參 合陰藥平補者亦相等。填陰
而入血肉有情之品。如河車膠、阿膠、龜鹿膠、海參、淡菜等膠。豬羊脊髓。牛腿骨髓。及
秋石、血餘、乳粉、鹿鞭、鹿尾之類。皆竹破竹補法也。溫柔。如蓯蓉、枸杞、覆盆、麋鹿
茸。涼潤。如生地、二冬、沙參、丹皮、女貞、梨膏、枇杷葉膏。亦皆人所能用。參合妥協
即可成方。然而得效者。恐亦 矣。蓋陽虛易治。陰竭難醫。譬之盆花。泥幹根槁。日以
一匙之水澆之。豈能望活。惟靈雨 。庶可複生。夫雨從何來。惟地氣上而爲雲。斯天氣
降而爲雨。地天交泰。所以生長萬物。人身之地。脾胃是也。但得脾胃健旺。嗜食善化。則
水穀之精華。上供於肺。可擬諸雲。而肺以其精華下溉百脈。可擬諸雨。此雖老生常談。實
系養陰要旨。而欲使脾胃之健旺。固首推人參。卻又非盡仗人參。此中之機緘。更一言難罄
<目錄>卷四
<篇名>癆瘵
屬性:本事方載宜和間。天慶觀法師。行考召法極精嚴。時一婦人。投狀求治病。師召祟至。
雲非我爲禍。別是一鬼。亦因病患命衰爲祟耳。渠今已成形。在患人肺爲蟲。食其肺系。故
令吐血聲嘶。師掠之。此蟲還有畏忌否。久而無語。再掠之。良久曰。惟畏獺爪屑爲末。以
酒服之則去。患家如其言而愈。此予所目見也。獺爪者。與肘後方治鬼疰。用獺肝一具。陰
幹杵末。服方寸匙。日三。同一義。
〔附〕慎柔治一女子。寒熱盜汗咳嗽。夢與鬼交。沉沉默默。不自知所苦。因反其唇。
視有白點。曰。此蟲蝕肺也。急尋獺肝治之。不相信。果咯膿而歿。後聞其兄弟三人。皆夭
於此證。大凡久嗽。當視其兩唇。若上唇有點。蟲蝕上部。下唇有點。蟲蝕下部。
袁州武節郎李應。有男女三人。長子買宅。久空。無人所居。入室。忽覺心動。背寒凜
凜。遂成癆瘵之疾。垂殆。傳於次女。長子既歿。女病尋亟。又傳於第三子。同一證候。應
大懼。每日設面飯以齋雲水。冀遇異人。偶往開元寺。有一人衣俗士服。自稱貧道。呼應曰
團練。聞宅上苦傳屍癆。貧道有一藥方奉傳。即以授應。應留之飯。辭。與之錢。不受。
制服之。大下。得蟲七枚。色如紅 肉。長約一寸。闊七八分。前銳後方。腹下近前有一口
周身有足若魚骨。細如針。尖而曲。已死。以鐵箸劄刺不能入。因取火焚之。病熱頓減。
後又服一劑。得小蟲四枚。自是遂安。其藥用天靈蓋三錢。酥炙黃色。虎糞內骨一錢。人骨
爲上。獸骨次之。殺虎大腸內取者亦可用。以青蛇腦小豆許同酥塗炙。色轉爲度。如無青蛇
腦。只酥炙亦可。鱉甲極大者。酥炙黃色一兩。九肋者尤妙。安息香半兩。桃仁一個去皮尖
以上俱爲末。另有青蒿取近梢者四寸。細銼六兩。豉三百粒。蔥二十一個。東引桃李柳桑
枝各七莖。粗如箸大。各長七寸細銼。楓葉二十一片。童便一升。水三升。煎至一升。去渣
入前末藥。再煎至半升。亦去渣。另用檳榔一個。麝香一錢。俱爲細末。沖入。早晨溫服
以被蓋出汗。恐汗內有細蟲。以帛拭之。即焚此帛。相次須瀉。必有蟲下。如未死。以大
火焚之。並棄長流水內。所用藥。切不能令病患知。日後亦然。十餘日後。氣體複元。再進
一服。根據前焚棄。至無蟲而止。此藥如病者未亟。可以取安。如已亟。俟其垂死。則令次已
傳染者服之。可杜後患也。
震按傳屍癆古有其名。今實未見。即一家之內。父子兄弟遞以癆病死者。亦由其人稟賦
虛弱。氣血衰損而致。並非癆蟲爲害也。徐氏醫統王氏准繩詳載之。並繪蟲形。而慎柔五書
更侈張其說。有五鳳丸、雷公丸、紫河車丸、天靈蓋散等方。及紙糊病患所住之屋。服侍
者以安息香塗身。雄黃塗口耳目鼻等法。多屬附會。不可深泥也。此亦如稽神志載一家以癆
死者數人。因取繼起之病者置棺中釘之。棄於水。期絕傳染之患。流至金山。有人聞棺中啼
哭。開視之。見一女子猶活。因取置魚舍。多得鰻魚食之。病遂愈。爲漁人之妻焉。自此說
出而世人競爲鰻能治癆。今亦何曾見其效耶。再丹方有石膏一味。或桃仁一味。神授散之川
椒二斤。及童便酒煨豬腰子亦可。備臨證者之參考。俱難必其效也。惟朱丹溪治臨海劉兄久
嗽吐紅。發熱消瘦。眾以爲瘵。百方不應。朱視之。脈弦數。日輕夜重。用倒倉法而愈。次
年生子。此則聖於醫者矣。何必崔氏之灸四花穴及癸亥夜二更之灸腰眼哉。
孫東宿治程道吾令眷。夜爲夢魘所驚。時常暈厥。精神恍惚。一日三五發。咳嗽。面色
青。不思穀食。日惟啖牛肉脯數塊而已。時師屢治無功。吳渤海認爲寒痰作厥。投以附、桂
而厥尤加。孫診之。左脈弦。右脈滑。兩寸稍短。道吾先令眷二。皆卒於瘵。知其爲傳屍
瘵證也。不易治之。乃權以壯神補養之劑。消息調理。俟飲食進。胃氣轉。始可用正治之法
姑用參、苓、柏子仁、石菖蒲、遠志、丹參、當歸、石斛。以補養神氣。加陳皮、貝母、
甘草、紫菀。化痰治嗽。服半月而無進退。乃制太上混元丹。用紫河車一具。辰砂、鱉甲、
犀角各一兩。鹿角膠、紫石英、石斛各八錢。沉香、乳香、安息香、茯苓、紫菀、牛膝、人
參各五錢。麝香五分。蜜丸赤豆大。每早晚。鹽湯或酒下三十六丸。又制霹靂出臘丹。用牛
黃、狗寶、阿魏、安息各一錢。虎頭骨五錢。啄木鳥一只。獺爪一枚。敗鼓心破皮三錢。麝
香五分。天靈蓋一個。酥炙。煉蜜丸。雄黃三錢爲衣。每五更。空心。蔥白湯送下五分。三
五日服一次。與太上渾元丹相兼服。才服半月。精神頓異。不似前時恍惚矣。但小腹左邊一
點疼。前煎藥中。加白芍一錢。服之一月。精神大好。暈厥再不發矣。次年生一女。其宅瘵
疾。從此亦不再傳。
震按此與袁州道士所授方更奇更好。蓋彼則專於殺蟲。此則殺蟲而兼穿經透絡搜邪補虛
喻嘉言治楊季登次女。食減肌削多汗。診時見其筋掣肉顫。身倦氣怯。乃曰。此大驚大
虛之候。法宜溫補。並多加茯神、棗仁。然服十餘劑。全不對病。喻徘徊自訐曰。非外感也
非內傷也。虛汗振掉不寧。能受補藥而病無增減。且閨中處子。並無家難。其神情渾似喪
敗之餘。此曷故耶。忽而悟曰。此必邪祟之病也。診時問其面色。曰時赤時黃。問其兼證。
曰每晚睡去。口流白沫。戰栗而絕。以薑湯灌至良久方蘇。挑燈侍寢防之。亦不能止。因恐
婿家傳聞。故不敢明告。喻曰。何不早言。即可早愈。乃用犀角、羚羊角、龍齒、虎威骨
牡蠣粉、鹿角霜、人參、黃 等藥。合末。以羊肉半斤。煎取濃汁三盞。盡調其末。一次服
之。果得安寢。竟不再發。相傳以爲神異。蓋祟附於身。與人之神氣交持。亦逼處不安。無
隙可出。故用諸多靈物之遺形。引以羊肉之膻。俾邪祟轉附骨角。移從大便而出。仿上古移
精變氣。祝繇遺事。而充其義耳。
震按此案箋方釋證。直造軒岐之堂。後案酌古斟今。足分和緩之坐。
又熊仲紓幼男。髫齡得一奇證。食飲如常。但脈細神呆。氣奪色夭。仲紓問嘉言曰。此
何病也。喻曰。病名 。左傳所謂近女室晦。即是此病。彼因近女。又遭室晦。故不可爲
令郎受室晦之邪而未近女。是可爲也。即前方少加牛黃丸服而安。
〔附〕黃師文治一婦人。臥病垂三年。狀若癆瘵。諸醫以虛損治不瘥。黃視之曰。此食
陰物時遭驚也。問之。婦方省悟曰。曩者食米團時。忽人報吾夫墜水。由此一驚。病延至今
不能愈。黃以青木香丸。兼利下藥與之。須臾下一塊。抉之乃痰裹一米團耳。當時被驚。怏
怏在下而不自覺也。自後安康無恙。
震按此不載脈。何從取法。況痰裹米團在腹。似當如痞塊狀。或痛。或脹。或攻沖。乃
並不言及。將何所憑據而雲然耶。想良工治病。亦如伯樂相馬得之於牝牡驪黃之外邪。
〔附〕無錫遊氏子。少年耽於酒色。旋得疾。久而弗愈。勢危甚。忽語其家人曰。常見
兩女子。服飾華麗。其長才三四寸。每緣吾足而行。冉冉至腰而沒。家人以爲祟。一名醫至
扣之。曰。此腎神也。腎氣絕則神不守舍。故病者見之。
震按此可爲好淫者之戒。夫人生之來其原在腎。人病之來亦多在腎。腎者命之根也。奈
何縱情欲之樂以取死亡之禍乎。
<目錄>卷四
<篇名>惡寒
屬性:丹溪治一壯年。惡寒。多服附子。病甚。脈弦而似緩。以江茶入薑汁、香油些少。吐痰
一升。減綿衣大半。又與防風通聖散。去麻黃、硝、黃。加地黃。百帖而安。知其燥熱已多
血傷亦深。須淡食以養胃。內觀以養神。則水可升。火可降。必多服補血涼血藥乃可。否
則內外不靜。腎水不生。附毒必發。彼以爲迂。果疽發背死。
〔附〕一女子惡寒。丹溪用苦參、赤小豆各一錢。齏水探吐。後用川芎、蒼術、南星、
黃芩。酒糊丸服。
又治一婦人。年五十餘。形瘦面黑。喜熱惡寒。六月。兩手脈沉而澀。重取似數。三黃
丸下以薑湯。每三十粒。服三十次。微汗而安。
一老婦形肥肌濃。夏惡寒戰栗。喜啖熱。禦綿。多汗。已服附子三十餘。渾身癢甚。脈
沉澀。重取稍大。知其熱甚而血虛也。以四物湯去芎。倍地黃。加白術、黃 、炒黃柏、生
甘草、人參。每帖二兩重。方與一帖。腹大泄。目無視。口無言。知其病熱深而藥無反佐之
過也。以前藥炒熱即煎。蓋借火力爲向導。與一帖。利止。四帖精神回。十帖全愈。
一人形瘦色黑。素多酒不困。年半百。有別館。一日大惡寒。發戰。自言渴。卻不飲。脈
大而弱。右關稍實。略數。重取則澀。此酒熱內鬱。不得外泄。由表熱而下虛也。黃 二兩
幹葛一兩。煎飲之。大汗而愈。
滑伯仁治一人。七月。病發熱。或令服小柴胡湯。升發太過。多汗亡陽。惡寒甚。筋惕
肉。視其脈。微欲絕。以真武湯。七八服稍愈。服附子八枚。而痊。
戴原禮治朱仲文。長夏畏寒。身挾重纊。食飲必熱如火。方下咽。微溫即嘔。他醫授以
胡椒制硫。日令啖雞三。病愈亟。原禮曰。脈數而大。且不弱。劉守真雲。火極似水。此之
謂矣。椒發陰經之火。雞能助痰。只以益其病耳。以大承氣湯下之。晝夜行二十餘。頓減纊
之半。複以黃連導痰湯加竹瀝。飲之竟瘳。
震按古雲。傷寒則惡寒。又雲。惡寒多屬陽虛衛弱。故參、附、 、術是正藥。諸案或
清或下。或治痰。又古語所謂惡寒非寒也。要知丹溪原禮之防風通聖、四物、黃柏、大承氣
黃連導痰等方。皆因其人多服熱藥而病益甚。且脈不微弱也。此與東垣治目赤。煩渴引飲
脈七八至。按之則散。爲無根之火。用薑、附、人參而愈者。假寒假熱。正可互參。至
如南
史載直閣將軍房伯玉。服五石散十許劑。更患冷疾。夏月常複衣。徐嗣伯診之曰。卿伏熱。
應須以水發之。非冬月不可。至十一月。寒甚。令二人挾捉伯玉。解衣坐石上。取冷水從頭
澆之。彭彭有氣。伯玉曰。熱不可忍。乞冷凍飲料。嗣伯以水與之。一飲一鬥。遂瘥。此與華元
化治一婦人長病經年。於十一月令坐石槽中。平且汲冷水灌之。雲當滿百。至七八灌。戰欲
死。灌者懼。欲止。華不可。至八十灌。熱氣乃蒸出。百灌全。方令溫床濃覆。汗浹出。敷
以粉。而愈。二人治法相同。而華案不載惡寒。但雲世謂寒熱注病。想如今之癆瘵。日發寒
熱。所謂屍疰蟲疰鬼疰等類耳。今人百治不效。若無華公法。安能起白骨而肉之耶。
李時珍曰。二人所病。皆伏火之證。素問所謂諸禁鼓栗。皆屬於火也。治法。火鬱則發
之。而二公乃於冬月平旦。澆以冷水者。冬至後陽氣在內也。平且亦陽氣方盛時也。折之以
寒使熱。氣鬱遏至極。激發而汗解。乃物不極不反。是亦發之之意。素問所謂正者正治。反
者反治。逆而從之。從而逆之。疏通道路。令氣調和者也。春月則陽氣已泄。夏秋則陰氣在
內。故必於十一月至後。乃可行之。二公之醫。可謂神矣。
震按醫理變化。真無把鼻處。諸先哲每雲閉藏之月不可發汗。而此則必於至後行之。何
相反若是。要之善醫者。二說各有一定之理。不善醫者。二說均無恰合之病。此神與庸之不
同也。
<目錄>卷四
<篇名>發熱
屬性:羅謙甫治王侍郎之婿。年二十五。十一月間。因勞役憂思煩惱。飲食失節而病。時發燥
熱。困倦盜汗。濕透其衾。不思飲食。氣不足以息。面色青黃不澤。羅診其脈浮數而短澀。
兩寸極小。告之曰。此危證也。治雖粗安。至春必死。當令親家知之。夫人不以爲然。遂易
醫。至正月。果躁熱而卒。異日侍郎謂羅曰。吾婿果如君言。願聞其理。羅曰。此非難知也
內經曰。主勝逆。客勝從。天之道也。蓋時令爲客。人身爲主。冬三月人皆懼寒。獨渠躁
熱盜汗。是令不固其陽。時不勝其熱。天地時令。尚不能制。藥何能爲。冬乃閉藏之月。陽
氣當伏於九泉之下。至春發爲雷。動爲風鼓拆萬物。此奉生之道也。如冬藏不固。則春生不
茂。且有疫癘之災。故人身陰氣。亦當伏潛於內。不敢妄擾。毋泄皮膚。使氣亟奪。此冬藏
之應也。令婿汗出於閉藏之月。腎水已涸。至春何以生木。陽氣內絕。無所滋榮。不死何侍
因歎息而去。
震按此論可爲損怯病之秦鏡。何以類案不收。又羅君治韓子玉父。六十。病消渴。至冬
添躁熱。須裸袒。以冰置胸腋乃快。其脈沉細而疾。羅亦曰。人身爲主。時令爲客。大寒之
令。其熱更甚。經謂當所勝之令。而不能制。名曰真強。乃孤陽絕陰。必死之證也。與此條
義同。
薛立齋治州同韓用之。年四十六。仲夏色欲過度。煩熱作渴。飲水不絕。小便淋澀。大
便秘結。唾痰如湧。面目俱赤。滿舌生刺。兩唇燥裂。遍身發熱。或時如芒刺而無定處。兩
足心如烙。以水折之作痛。脈洪而無倫。此腎陰虛陽無所附而發於外。非火也。蓋大熱而甚
寒之不寒。是無水也。當峻補其陰。遂以加減八味丸料一斤。內肉桂一兩。以水頓煎六碗
冰冷與飲。半向已飲大半。睡覺而食溫粥一碗。複睡至晚。又以前藥溫飲一碗。乃睡至曉
食熱粥二碗。諸證悉退。翌日畏寒。足冷至膝。諸證仍至。或以爲傷寒。薛曰。非也。大
寒而甚。熱之不熱。是無火也。陽氣亦虛矣。急以八味一劑。服之稍緩。四劑諸證複退。大
便至十三日不通。以豬膽導之。諸證複作。急用十全大補湯四劑。方應。
震按此條與傷寒門顧大有父七十九歲證脈頗同。而此不列之傷寒者。以所敘證。先述煩
渴引飲。溺淋唾痰。面赤舌燥。而後繼之以遍身發熱雲雲。其情形殊不似傷寒之先發熱。而
漸見煩渴溺淋舌燥也。顧姓證敘起即首載頭痛發熱。細看自有分曉。立齋治法誠奇。然曰陰
虛而用肉桂一兩。似難矜式。況前雲無水。以加減八味料一斤。所謂加減者不過去附子加五
味耳。後雲無火。以八味丸一劑。則較之前用一斤。桂一兩。僅得十分之一矣。何先後輕重
如此耶。且存其說。質之高明。
立齋又治府庠王以道。元氣素弱。複以考試積勞。於冬月大發熱。淚出隨凝。目赤露胸
氣息沉沉欲絕。脈洪大鼓指。按之如無。舌幹如刺。此內真寒而外假熱也。令服十全大補
湯。囑曰。服此藥其脈當收斂爲善。少頃熟睡。覺而惡寒增衣。脈頓微細如絲。此虛寒之真
象也。以人參一兩。熟附三錢。水煎頓服而安。夜間脈複脫。乃以參二兩。熟附五錢。仍愈
後以大劑參、術、歸身、炙草等藥。調理而愈。
震按壯熱露胸。目赤淚凝。舌幹如刺。純是火象。惟氣息沉沉欲絕。是虛象。脈洪大鼓
指。按之如無。則可決其內虛寒而外假熱矣。服溫補藥後。脈當收斂爲善。此是格言。所當
熟記。又立齋治七十九歲老人。於少外家入房後。頭痛發熱。見諸火象。脈洪大無倫。按之有
力。較之此案證同脈異。更宜細參。
李時珍自記年二十時。因感冒。咳嗽既久。且犯戒。遂病骨蒸發熱。膚如火燎。每日

痰碗許。暑月煩渴。寢食幾發。六脈微洪。遍服柴胡、麥冬、荊瀝諸藥。月餘益劇。其尊君
偶思李東垣治肺熱如火燎。煩躁引飲而晝盛者。氣分熱也。宜一味黃芩湯。以瀉肺經氣分之
火。乃按方用片芩一兩。水煎頓服。次日身熱盡退。而痰嗽皆愈。藥中肯綮。如鼓應桴如此
震按此案與立齋治法。有天淵之別。故病者如人面之不同。千態萬狀。無有定形。治病
者能如以鏡照面。使隨其形而呈於鏡。則妍媸自別。不至誤認矣。
高果哉治陳幾亭。病身熱。自卯辰以後。上半身熱。申酉時。中半身熱。亥子時。下半
身熱。熱至足底更甚。周而複始。一日一夜。循環無間。服藥久而不效。展轉沉重。高診之
脈微無力。右尺脈伏而不起。因思尺脈沉伏者。腎虛也。日夜之熱。上下循環者。腎火之
浮遊也。至子時而足底大熱。則腎火之歸就於下也。若當歸下之時。而能攝住其性。不使上
走。則熱自無矣。須效燒丹法治之。夫丹家用二個陽城罐。一盛水銀丹藥。填塞其中。一則
空而無物。以兩罐對合兩口。紮住。鹽泥封固。然後 煉。其上之空罐。當燒紅時。必用濕
紙搭於罐底。頻以冷水潤之。蓋下罐丹藥。爲火久逼。則漸漸望空罐中來矣。如升藥之望上
而飛也。但水銀甚活。雖上入空罐。又能複入舊罐。必得涼冷之處。方能攝住其質。故
用濕紙搭於罐底。丹必穩貼矣。今仿此法以制方。用童便炙龜板一兩。熟地、枸杞各七錢。
麥冬五錢。萸肉四錢。此五味皆補腎滋陰之藥。猶水銀與丹藥也。附子二錢。以從治而導火
歸元。猶煉丹之火也。又用黃柏七錢以降其火。猶罐底之濕紙與水也。黃昏煎好。子時方服
從前服藥。皆積於胸中而難下。服此藥。覺胸中易下。三劑而熱除病愈。
震按此案認爲腎虛火不歸原。大劑補腎。寒因熱用。與證極合。與脈似乎未合。然其講
理取醫。真堪貽後訓則。
孫東宿治徐三泉令郎。每下午發熱。直至天明。夜熱更甚。右脅脹痛。咳嗽吊疼。以瘧
治罔效。延及二十餘日。熱不退。後醫謂爲虛熱。投以參、術。痛益增。孫診之。左弦大。
右滑大搏指。乃曰。內經雲。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據脈肝膽之火爲痰所凝。必勉強作文。
過思不決。木火之性。不得通達。鬱而致疼。夜甚者。肝邪實也。初治只當通調肝氣。一劑

瘳。誤以爲瘧。燥動其火。補以參、術。閉塞其氣。致汗不出而舌胎如沉香色。熱之極矣。
乃以小陷胸湯。用大栝蔞一兩。黃連三錢。半夏二錢。加前胡、青皮各一錢。煎服。夜以當
歸龍薈丸微下之。遂痛止熱退。兩帖全安。
潘見所一小價。年十六七。發熱於午後。醫者以爲陰虛。用滋陰降火藥。三十餘劑。熱
益加。且腹中漸脹。面色青白。仍以六味地黃湯加知、柏、麥冬、五味之類。又三十劑而腹
大如鬥。堅如石。飲食大減。發黃成穗。額亮口渴。兩腿大肉消盡。眼大面小。肌膚枯燥

松樹皮。奄奄一骷髏耳。孫東宿至。觀其目之神。尚五分存。乃曰。證非死候。爲用藥者誤
耳。譬之樹木。若根本壞而枝葉枯焦。非力可生。今焦枯。乃斧斤傷其枝葉而根本仍在也。
設灌溉有方。猶可冀生。以神授丹。日用一丸。煮豬肉四兩飼之。十日腹軟其半。熱亦消其
半。神色漸好。潘問此何證。孫曰。此疳積證也。誤認爲腎虛而用滋陰之藥。是以滯益滯。
腹焉得不大不堅。況此熱乃濕熱。由脾虛所致。補陰之劑皆濕類。熱得濕而益甚矣。蓋脾屬
土。喜燥惡濕。今以大蘆薈丸、肥兒丸。調理一月。即可全瘳。
震按發熱有兩大局。一系外因。內經所謂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一系內因。內經所謂
陰虛則發熱也。然傷寒之類。已有風、暑、濕、濕熱、風濕、溫病、熱病、風溫、癉瘧、腳
氣十餘種分別。若內因。自陰虛之外。如勞倦內傷、陰盛格陽、氣虛、血虛、火鬱、陽鬱、
停食、傷酒、伏痰、積飲、瘀血、瘡瘍。頭緒不更多乎。得其因。又當分其經。而十二經之
外。又有奇經。如陽維爲病發寒熱。此非可以瘧治者。故臨證貴乎細辨也。即如孫東宿二案
一系肝經鬱火。一系疳積似癆。非具明眼。豈能奏功。
<目錄>卷四
<篇名>血證
屬性:東垣治一貧者。脾胃虛弱。氣促。精神短少。衄血吐血。以麥門冬二分。人參、歸身各
三分。黃 、白芍、甘草各一錢。五味五枚。作一服。水煎。稍熱服愈。繼而至冬。天寒居
密室。臥大熱炕。而吐血數次。再求治。此久虛弱。外有寒形。而有火熱在內。上氣不足。
陽氣外虛。當補表之陽氣。瀉裏之虛熱。夫冬寒衣薄。是重虛其陽。表有大寒。壅遏裏熱。
火邪不得舒伸。故血出於口。憶仲景傷寒論雲。太陽傷寒。當以麻黃湯發汗而不與之。遂成
衄。卻與麻黃湯立愈。此法相同。遂用之。以麻黃桂枝湯。人參益上焦元氣而實其表。麥門
冬保肺氣。各三分。桂枝以補表虛。當歸身和血養血。各五分。麻黃去根節。去外寒。甘草
補脾胃之虛。黃 實表益衛。白芍藥各一錢。五味三枚。安其肺氣。臥時熱服。一服而愈。
震按此案認病制方。其義最精。藥之分兩甚輕者。因受病在衛在肺。皆系親上部位。經
雲。補上治上制以緩。緩則氣味薄也。然系久虛之體。熱爲寒束。故用法若此。體不虛而熱
爲寒束者。又當以麻杏甘膏湯。加血藥以治之。
丹溪治一壯年。患嗽而咯血。發熱肌瘦。醫用補藥數年而病甚。脈澀。此因好色而多怒
精神耗少。又補塞藥多。榮衛不行。瘀血內積。肺氣壅遏。不能下降。治肺壅。非吐不可
精血耗。非補不可。唯倒倉法二者兼備。但使吐多於瀉耳。兼灸肺俞二穴。在三椎骨下橫
過各一寸半。灸五次而愈。
震按肺俞灸法。今人頗用之。然效甚 。倒倉法無敢用者。德清邑宰查公。諱克薩。吐
血成癆。曾用之。亦無效。丹溪此案。以補藥數年。瘀血內積。尚非死證。故以二法奏功。
滑伯仁治一人。盛暑出門。途中吐血數口。亟還則吐甚。胸拒痛。體熱頭眩。病且殆。
或以爲勞心焦思所致。與茯苓補心湯。仁至。診其脈洪而滑。曰。是大醉飽。胃血壅遏。爲
暑迫血上行。先與犀角地黃湯。繼以桃仁承氣湯去瘀血宿積。後治暑即安。
震按此條爲孫東宿二案之祖。可以並看。
陳鬥嚴治薛上舍。高沙人。素無恙。驟吐血半缶。陳診之曰。脈弦急。此薄厥也。病得
之大怒。氣逆。陰陽奔並。飲六鬱湯而愈。
震按上條逐瘀清暑。此條開鬱。皆治暴病吐血法。類案原本載吳茭山治吐血不止。即以
吐出之血炒黑與服。亦是第一回暴起吐血法。
薛立齋治一童子。年十四。發熱吐血。薛謂宜補中益氣以滋化源。不信。用寒涼降火。
愈甚。始謂薛曰。童子未室。何腎虛之有。參 補氣。奚爲用之。薛曰。丹溪雲。腎主閉藏
肝主疏泄。二藏俱有相火。而其系上屬於心。心爲君火。爲物所感則易動。心動則相火翕
然而隨。雖不交會。其精暗耗矣。又精血篇雲。男子精未滿而禦女以通其精。則五髒有不滿
之處。異日有難狀之疾。遂用補中益氣及地黃丸而瘥。
汪石山治一人。形實而黑。病咳。痰少聲嘶。間或咯血。診之。右脈大無倫。時複促而
中止。左比右略小而軟。亦時中止。曰。此脾肺腎三經之病也。蓋秋陽燥烈。熱則傷肺。加
之以勞倦傷脾。脾爲肺母。母病而子失其所養。女色傷腎。腎爲肺子。子傷必盜母氣以自奉
而肺愈虛矣。法當從清暑益氣湯例而增減之。以人參二錢或三錢。白術、白芍、麥門冬、
茯苓各一錢。生地、當歸身各八分。黃柏、知母、陳皮、神曲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月
餘而安。
震按上條童年發熱吐血。此條咳嗽聲嘶咯血。皆用參、術合補陰藥而愈。觀二公之議論
可悟失血之源頭。今人一味滋陰清火。宜乎不效。
一人形瘦而蒼。年逾二十。忽病咳嗽咯血。兼吐黑痰。醫用參、術之劑。病愈甚。汪診
之。兩手寸關浮軟。兩尺獨洪而滑。此腎虛火旺而然也。遂以四物湯加黃柏、知母、白術、
陳皮、麥冬之類。治之月餘。尺脈稍平。腎熱亦減。根據前方再加人參一錢。兼服枳術丸加人
參、山梔以助其脾。六味地黃丸加黃柏以滋其腎。半年而愈。
震按四物加知、柏合兩尺之洪滑。白術、麥冬合寸關之浮軟。妙極。至於前用參、術而
病甚。後以尺脈稍平仍加人參。苟非石山之高明。豈敢複蹈前轍。其收功於枳術丸加人參、
山梔。及地黃丸加黃柏。尤見工巧。
一人年逾四十。面色蒼白。平素內外過勞。或爲食傷。則咯硬痰而帶血絲。因服寒涼清
肺藥消痰藥至五六十帖。聲漸不清而至於啞。夜臥不寐。醒來口苦舌幹而常白胎。或時喉中
覺痛。或胸膈痛。或噯氣夜食難消。或手靠物久則麻。常畏寒。不怕熱。前有 疝。後有內
痔。遇勞則發。初診左脈沉弱而緩。右脈浮軟無力。續後三五日一診。心肺二脈浮虛。按不
應指。或時脾脈輕按閣指。重按不足。又時或快或緩。或浮或沉。或大或小。變動無常。夫
脈不常。血氣虛也。譬之虛偽之人。朝更夕改。全無定准。以脈參證。其虛無疑。虛屬氣虛
爲重也。蓋勞則氣耗而肺傷。肺傷則聲啞。又勞則傷脾。脾傷則食易積。前疝後痔。遇勞而
發者。皆因勞耗其氣。氣虛下陷。不能升降故也。且脾喜溫惡寒。而肺亦惡寒。故曰。形寒
飲冷則傷肺。以已傷之脾肺。複傷於藥之寒涼。則聲安得不啞。舌安得不胎。胎者。仲景謂
胃中有寒。丹田有熱也。夜不寐者。由子盜母氣。心虛而神不安也。痰中血絲者。由脾傷不
能裹血也。胸痛噯氣者。氣虛不能健運。故鬱於中而噯氣。或滯於上則胸痛也。遂用參、
各四錢。麥冬、歸身、貝母各一錢。遠志、酸棗仁、牡丹皮、茯神各八分。石菖蒲、甘草各
五分。其他山楂、麥芽、杜仲。隨病出入。煎服年餘而複。益以寧志丸藥。前病漸愈矣。且
此病屬於燥熱。故白術尚不敢用。況他燥劑乎。
一人年五十。形色蒼白。性急。語不合。則叫號氣喘嘔吐。一日左乳下忽一點痛。後有過勞
惱怒。腹中覺有穢氣。沖上即嗽。極吐。亦或幹咳無痰。甚則嘔血。時發時瘧。或以瘧治。
或從痰治。皆不效。汪診之。脈皆浮細。略弦而快。曰。此土虛木旺也。性急多怒。肝火時
動。故左乳下痛者。肝氣鬱也。穢氣沖者。肝火淩脾而逆上也。嘔血者。肝被火擾不能藏其
血也。咳嗽者。金失所養。又受火克而然也。嘔吐者。脾虛不能運化。食鬱爲痰也。寒熱者
水火交戰也。茲宜泄肝木之實。補脾土之虛。清肺金之燥。庶幾可安。以青皮、山梔各七
分。白芍、黃 、麥冬各一錢。歸身、阿膠各七分。甘草、五味各五分。白術一錢五分。人
參三錢。煎服月餘。諸證悉平。
震按上條聲啞喉痛。口苦舌胎。而用參、 各四錢。此條左乳下痛。穢氣沖上即嗽。而
用人參三錢。 、術次之。非石山豈能辨此。且上條脈軟無力。變動不常。尚可認爲氣虛。
此條脈浮細弦數。不以滋腎清肝。治更難及。
村莊一婦。年五十餘。久嗽咯膿血。日輕夜重。汪診之。脈皆細濡而滑。曰。此肺痿也
平日所服人參清肺飲、知母茯苓湯等劑。皆犯人參、半夏。一助肺中伏火。一燥肺之津液
故病益加。乃以天麥門冬、阿膠、貝母爲君。知母、生地、紫菀、山梔爲臣。桑白皮、馬
兜鈴爲佐。款冬花、歸身、甜葶藶、桔梗、甘草爲使。五劑而安。
震按石山治血證。多用參、術。而此條及下條前半段治法。如出兩人。可見其原非執守
一法。但下條用滋陰涼藥。竟得脈緩不數。殆有天幸焉。近來此種病極多。此種藥效者殊少
一人形色蒼白。年三十餘。咳嗽咯血聲啞。夜熱自汗。汪診之。脈濡細而近快。曰。此
得之色欲也。遂以四物加麥冬、紫菀、阿膠、黃柏、知母。三十餘帖。諸證悉減。又覺胸腹
痞滿。惡心畏食。或時糞溏。診之脈皆緩弱。無複快矣。曰。今陰虛之病已退。再用甘溫養
其脾胃。則病根去矣。遂以四君子湯加神曲、陳皮、麥冬。服十餘帖而安。
江篁南治其弟患嗽血。初一二劑用知、貝、二冬、歸、芍清肺之劑。夜加脅疼。繼用人
參一錢五分。脅疼減。後知參至二錢。左脈近大而快。右略斂。少帶弦而快。每嗽則有血。
大便溏。一日三更衣。以人參三錢。白術、紫菀各一錢五分。茯苓、白芍各一錢。甘草九分
牡丹皮八分。加茅根、小溲。脈弦快稍減。加黃 二錢。百部六分。是日嗽止。血漸少。
既而血亦止。然便溏。乃倍參、 、術、山藥、陳皮、甘草、苡仁、白芍等藥。兼與健脾丸
而愈。
震按此案純仿石山治法。
孫東宿治臧六老。上吐血。下瀉血。胸膈背心皆脹。原從怒觸。又犬肉所傷。故發熱而
渴。醫者用滋陰降火藥。胸背愈脹。血來更多。孫診之兩關俱洪滑有力。曰。此肝脾二經有
餘證也。作陰虛治。左矣。陰虛者脈數無力。今之脈既不同。午後潮熱。夜半而退。與今之
晝夜常熱者。亦不同也。經雲。怒傷肝。甚則嘔血並下泄。胸背脹痛。瘀血使然。脾爲犬肉
所傷。故不能統血。誤用地黃、知、柏等劑。是以脾益傷。而上焦瘀血愈滯也。即與山楂、
香附、枳實。調氣消導爲君。丹參、丹皮、桃仁、滑石、茅根。化瘀血爲臣。黃連、蘆根。
解犬肉之熱爲佐。四帖胸背寬。吐血止。惟腹中不舒。仍以前藥同保和丸與之。大下臭黑糞
而全安。
族侄明之。作文過勞。痰火上逆。大吐痰沫。因而嘔血。一湧數碗。昏暈汗出。奄奄而
臥。略不敢動。稍動即嘔吐而血隨出。色鮮紅。飲食湯水皆不敢入。入即吐而眩暈。血即隨
之。醫者皆曰。血如湧泉。體熱脈大。眩暈而藥食難入。似無佳兆。孫診之曰。無妨。凡看
證要圓活。勿拘泥。經雲。心主血。肝藏血。又雲。怒則氣上。又雲。脈虛身熱。得之傷暑
今左脈弦大。右脈虛大。是不獨作文勞心動火。且亦被怒傷肝。抑又爲暑所逼。以致木火
上升。眩暈作吐。經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嘔吐逆。皆屬於火。又諸動屬火。內爲木
火上沖。外爲暑氣所迫。故吐而汗多。血隨吐出也。先以白丸子三錢解其暑氣。清其痰飲。
抑其沖逆。則吐可止。吐止氣平。血自歸經。服後果嗒然而睡。醒則吐止食進。眩暈尋已。
繼用滑石、香薷各三錢。黃連、扁豆各一錢五分。竹茹一錢。甘草五分。四帖全安。
震按上條胸背皆脹。服陰藥脹更甚。合以兩關脈之洪滑有力。尚易辨其非陰虛。況惱怒
食犬。亦可問而知之。此條因作文過勞。嘔血數碗。昏暈汗出。稍動即吐。而血隨至。勢殊
危矣。況右脈虛大。不認爲虛而認爲暑。竟合左脈之弦大。大劑清暑清汗。真妙手也。
李士材曰。尚寶卿須日華。林下多鬱。且有暴怒。吐血甚多。倦怠異常。餘以六君子納
參一兩。幹薑一錢。木香八分。四日而血止。後因怒。血複大作。餘曰。先與平肝。繼當大
補。然夏得秋脈。所謂早見非時之脈。當其時不能再見矣。果如期而歿。
震按吐血甚多。其因由於鬱且怒。則肝脾受傷久矣。重用人參。佐辛熱以從治。可謂

進乎道者也。若解鬱平肝。血豈能止。然血止後因怒複大作。更何法可治。其死無疑矣。
大宗伯董元宰有少外家。吐血蒸嗽。先用清火。繼用補中。俱不見效。士材診之。曰。兩尺沉
實。少腹按之必痛。詢之果然。此怒後蓄血。經年弗去。乃爲蒸熱。熱甚而吐血。陰傷之甚
也。以四物湯加鬱金、桃仁、穿山甲、大黃少許。下黑血升餘。少腹痛仍在。更以前藥加大
黃三錢煎服。又下血黑塊如桃膠蜆肉者三四升。腹痛乃止。虛倦異常。與獨參湯飲之。三日
而熱減六七。服十全大補湯百餘日而康。
震按兩尺沉實。決其少腹有瘀。因瘀而蒸熱。因蒸熱而吐血。蓋從脈象認得病根。故
大下而病根去。去後峻補。不用養陰。更妙。
景嶽治倪孝廉。素以攻苦。思慮傷脾。時有嘔吐之證。過勞即發。用理陰煎、溫胃飲之屬。
隨飲即愈。一日於暑末時。因連日交際。致勞心脾。遂上爲吐血。下爲泄血。俱大如手片。
或紫或紅。甚多可畏。醫雲。此因勞而火起心脾。兼之暑令。二火相濟。所以致此。與犀角
地黃、童便、知母之屬。藥及兩劑。其吐愈甚。脈益緊數。困憊垂危。迨景嶽往視。情勢

劇。乃以人參、熟地、幹薑、甘草四味。大劑與之。初服毫不爲動。次服覺嘔惡少止。而脈
中微有生意。乃複加附子、炮薑各二錢。人參、熟地各一兩。白術四錢。炙甘草一錢。茯苓
二錢。黃昏與服。竟得大睡。直至四鼓。複進之。而嘔止血亦止。又服此方數日。而健如故
蓋此人以勞倦傷脾。脾胃陽虛。氣有不攝。所以動血。時當二火。而證非二火。再用寒涼
脾必敗而死矣。
震按此與生生子族侄之病病因同。現證及時令又同。而一用寒涼。一用溫補。水火之

皆得收功。自非神手不能。但孫脈左弦大右虛大。與緊脈不同。孫案未曾以藥嘗試。張案
用寒涼而病益甚。亦有不同也。臨證者在乎細心體察也。
喻嘉言治一人。素有失血病。晨起陡暴一口。傾血一盆。喉間氣壅。神思飄蕩。壯熱如蒸。
頸筋粗賁。診其脈尺中甚亂。曰。此昨晚大犯房勞也。因出驗血。色如太陽之紅。再之寢所
謂曰。少陰之脈系舌本。少陰者腎也。今腎家之血。洶湧而出。舌本已硬。無法可救。不
得已用丸藥一服。鎮安元氣。若得氣轉丹田。尚可緩圖。內濃煎人參湯。下黑錫丹三十粒。
喉間 有聲。漸入少腹。頃之舌柔能言。但聲不出。急用潤下之劑以繼前藥。遂與阿膠一
兩溶化。分三次熱服。半日服盡。身熱漸退。頸筋漸消。進粥。與補腎藥。多加秋石。服之
遂愈。
震按參湯下黑錫丹以治吐血。可補古法所未備。然繼以阿膠而大效。再繼以秋石補腎
藥而全愈。恐未必。
又治顧枚先。年二十餘歲。體肥嗜酒。孟夏患失血證。每晚去血一二盞。延至季夏。去
血無算。然色不憔悴。身不消瘦。脈不洪盛。亦無寒熱。但苦上氣喘促。夜多咳嗽。喉間窒
塞。胸前緊逼。背後刺脹。躁急多怒。醫以人參、阿膠。治失血成法。用之月餘。逾增其勢
更醫用滋陰膏子潤上。牛膝、黃柏導下。總不見效。及服酒研三七。則血止咳定。但未久
血複至。咳複增。喻曰。是病爲飲醇傷胃。胃家多氣多血。故內雖漸虧。而外猶未覺。揆
其致此之繇。又必以醉飽入房而得之。蓋人身氣動則血動。而媾精時之氣。有乾坤鼓鑄之象
其血大動。精者。血之所化也。灌輸原不止胃之一經。獨此一經所動之血。爲醉飽所阻。
不能與他經緝續於不息之途。是以開此脫血一實。今者竟成熟路矣。夫胃之脈從頭走足。本
下行也。以嘔血之故。逆而上行。則呼吸必致喘急。胃之氣。傳入大小腸膀胱等處。亦本下
行也。以屢嘔之故。上逆而不下達。則胸腹必致痛悶。胃氣上奔。嘔逆橫決。則胸中之氣必
亂。所以緊逼痛楚。甚至攻入於背。以背爲胸之府也。其心煩多怒者。以胃之上爲膈。內經
所謂血迸於膈之上。氣迸於膈之下。氣血倒而使然。且胃之大絡。貫膈絡肺。其膈間緊逼肺
間。氣脹痰膠。何莫非胃病之所傳哉。當此長夏土旺。母邪盡傳於子。至三秋燥金司令。咳
嗽喘滿之患必增。肺癰胃癰之變必來矣。今歲少陰司天。運氣熱也。炎夏酷暑。時令熱也。
而與胃中積熱。合煽其虐。不治其熱。血必不止。惟遵內經熱淫血溢。治以鹹寒之旨。用元
明粉化水煮黃柏。秋石化水煮知母。少加甘草以調其苦。四劑而血止。惜病家不終其用。八
月中。果生肺癰而死。
震按此案議病制方。 絕人寰。豈西昌真有隔垣之見如長桑元化哉。亦惟熟於內經。

善於運用。則引集經義。證合病機。頭頭是道。無勉強附會之陋矣。士材先生雲。熟讀而精
靈自啟。思深而神鬼可通。誠哉是言也。
周慎齋治陳姓人。年三十五歲。性嗜酒色。忽患吐血。一日三五次。不思飲食。每日食
粥一碗。反飲滾酒數杯。次日清晨再食粥。前粥盡行吐出。吐後反腹脹。時時作痛作酸。晝
夜不眠。飲滾酒數杯略可。來日亦如此。近七月矣。醫人並無言及是積血者。俱言不可治。
周診之。六脈短數。曰。吐後宜寬反脹。飲滾酒略可。此積血之證也。蓋酒是邪陽。色亦邪
陽。邪陽勝則正陽衰。又兼怒氣傷肝。肝不納血。思慮傷脾。脾不統血。中氣大虛。血不歸
絡。積血中焦無疑。宜吐宜利。但脾胃大虛。不使陽氣升發。陰寒何由而消。先用六君子湯
白術以蒼術制之。加丁香溫胃。草蔻治中脘痛。三十餘帖。再用良薑一兩。百年陳壁土四
兩同煎。待土化切片。陳皮去白。草蔻、人參、白術、茯苓、甘草、胡椒、丁香各五錢。細
辛四錢。共末。空心。清鹽湯或酒送下二錢。此藥專在扶陽。積血因陰寒凝結。陽旺而陰自
化。服藥後。血從下行者吉。乃血從上吐。約六七碗。胸中悶亂。手足逆冷。不省人事。急
煎人參五錢。炮薑八分。遂靜定。後胸中悶亂。臍下火起而昏。用茯苓補心湯。一劑而安。
後用六味加人參、炮薑而痊。
震按此案認病有卓見。用藥有妙解。與諸吐血治法絕不相關。因在血止後。得吐反脹
當治其脹耳。案中邪陽勝則正陽衰。至言也。凡人逞欲藉酒爲助。自覺陽強可喜。不知仍靠
命門真陽作主。迨欲既遂。而邪陽息。真陽始寧。欲火頻起頻息。真陽必漸用漸衰。或欲起
而勿遂其欲。似與真陽無損。然如燈火本明。而於燈下另添一火以逼之。此火漸旺。則燈火
漸滅。理更可悟。故凡中年之後多病之人。必以閉關爲福。尤以泊然不起欲念爲大福也。
石頑治牙行陶震涵子。傷勞咳嗽。失血勢如泉湧。服生地汁墨汁不止。門人周子。用熱
童便二升而止。石頑診其脈弦大而虛。自汗喘乏。至夜則煩擾不寧。與當歸補血湯。四帖而
熱除。時覺左脅刺痛。按之漉漉有聲。此少年喜酒負氣。嘗與人鬥狠所致。與澤術麋銜湯加

藕汁調服。大便即下累累紫黑血塊。數日乃盡。後與四烏 骨一 茹爲末。分四服。入黃牝
雞腹中煮啖。留藥蜜丸。盡劑而血不複來矣。
震按自汗喘乏。脈弦大而虛。不混投地黃湯、生脈散。高矣。用補血湯者。以其夜間
煩擾不寧耳。至因脅痛想及鬥狠。則此人形色必壯實。故消瘀不補益。最爲得法。
高士宗曰。友孫子度侄女。適張氏。病半產。咳嗽吐血。脈數而澀。色白。胃滿脾泄。
醫用理氣降火止血藥。益甚。予投理中湯加木香、當歸。倍用參、術而血止。繼用歸脾湯。
及加減八味飲子。諸證漸愈。時鼓峰適從湖上來。視之曰。大虛證得平至此。非參、術之力
不能。今尚有微嗽。夜熱時作。急宜溫補以防將來。因定朝進加減八味丸。晡進加減歸脾湯
未幾。遇粗工。詫曰。血病從火發。豈可用熱藥。遂更進清肺涼血之劑。病者覺胃脘愈煩
惋。飲食不進。而迫於外論。強服之。逾月病大發。血至如湧。或紫或黑。或鮮紅。病者怨
恨。複來招。予往視之。曰。敗矣。髒腑爲寒涼所逼。榮衛既傷。水火俱竭。脈有出而無入
病有進而無退。事不可爲也。未幾果歿。仁齋直指雲。榮氣虛散。血乃錯行。所謂陽虛陰
必走也。曹氏必用方雲。若服生地、藕汁、竹茹等藥。去生便遠。故古人誤解滋陰二字。便
能殺人。況粗工並不識此。隨手撮藥。漫以清火爲辭。不知此何火也。而可清乎。所用藥味
視之若甚平穩。詎知其入人腸胃。利如刀鋸。如此可畏哉。夫血脫益氣。猶是粗淺之理。
此尚不知。而欲明夫氣從何生。血從何化。不亦難乎。操刀使割。百無一生。有仁人之心者
願於此姑少留意也歟。
震按吐血一證。近日最多。有有因而患之者。亦有無因而患之者。外因六淫之邪。動

猶輕。內因酒色憂憤。動血爲重。及不內外因作勞舉重。忍饑疾行。皆使失血。然尚可求其
因而治之。若與諸項並不相犯。無端而吐血。此則最重。內經謂地居太虛之中。大氣舉之也
大氣偶泄。即有地震山崩之患。而水不安瀾。或溢或竭。人身亦然。大氣濃。足以包固。
縱犯三因。亦成他病。不至吐血。大氣衰。不能擔護。如堤薄則水易漏。堤坍則水必決也。
世人只守血熱妄行一說。誤矣。請觀此案。可以猛省。但參、 、術。亦有效有不效。蓋大
氣無形。與營氣衛氣宗氣中氣又不同。非草木血肉之補所能補。曾見大啖肉飯。俄頃血一冒
而死者。又見日日服參。而血仍頻發以死者。此皆惡疾。惟善養性修身。庶可挽回。內經雲
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此無形之大藥也。予幼年鑿竅太早。犯褚氏
之戒。十四五歲。即患夢遺咯血。二十四歲更劇。咳痰必帶血。一月夢遺十餘次。遂咳嗽夜
熱。喉癢火升。顴紅背痛。自分死矣。爾時上有垂白之高堂。下無繈褓之童稚。於是憂病畏
死。苦不可言。欲卻其畏死之念而末由也。父母見予形瘠。命媳分房別寢。並得複閱賢愚因
緣。視身命如敝屣。而畏死之念渙然冰釋。淫欲之夢絕不複作矣。從此泰然自得。自無惱怒
自不躁急。惟戒煙酒。畏色如蠍。二年而諸病瘳。三年而兒女育。敢不舉以告世。惟願患
斯疾者。請嘗試之。
震又按繆仲淳治吐血三訣。舉世奉爲明訓。實未細繹其義。首條雲。宜行血。不宜止

固是。然行血之藥。惟有大黃。所謂血以下行爲順也。又須看其血證之新久。與失血之多
少而去取之。蓋宜下於妄行之初。不宜下於脫血之後也。今本文不注明行血者何藥。但雲行
血則血循經絡。致近日有多服山羊血而死者。安知不誤於此句。至如血來洶湧。必須止之。
古方花蕊石散、十灰散。及童便、墨汁等。皆欲其止也。止之後。或消或補。尚可緩商。任
其吐而不思所以止之。何從求活。特是止血之法。貴於虛實寒熱辨得明。斯於補瀉溫清拿得
穩耳。本文雲。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而病日痼。抑思今之吐血者。每多發熱惡食。
何嘗由於血凝耶。果系血凝。則仲景大黃 蟲丸尚可救之。只慮血去無算。陰虛則病。陰竭
則死。無可奈何也。次條宜補肝不宜伐肝。注謂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之則肝虛不
能藏血。血愈不止。此說誠妙。然亦要看脈象若何。肝陰固宜養。肝陽亦宜制。設遇木火兩
亢。血隨氣逆者。則抑青丸、龍膽瀉肝湯。醋制大黃、桃仁、枳殼、青鉛、鐵鏽水等。何嘗
禁用。蓋得其道。則伐之即所以補之。不得其道。而徒奉熟地、當歸、萸肉、枸杞等爲補肝
之藥。則謬矣。末條宜降氣。夫氣有虛實。亦分寒熱。血證之氣。虛者多。實者少。熱者多
寒者少。惟恃強善怒之人。肝氣實而吐血。往往有之。抑肝清肝。宜降氣又宜降火矣。他
如肺氣虛而不降。則生脈散、觀音應夢散。中氣虛而不降。則四君子、參橘煎。腎陽虛不能
納氣而不降。則八味丸、黑錫丹。腎陰虛不能納氣而不降。則大補陰丸、三才封髓丹。必求
其所以不降之故而治之。斯爲降。烏可恃韭汁、蘇子、番降香。爲下氣藥耶。至不宜降火之
句。醫中狡獪者。藉爲口實。輒稱吐血服生地、麥冬。必成癆病。隨將假阿膠售人以代二物
不知世之一見血證。概用生地、麥冬。誠應訶責。若將二物屏棄。豈非因噎廢食。況予生
平所見。血溢上竅之人。合乎丹溪所謂陽盛陰虛有升無降者。十居八九。合乎仁齋所謂陽虛
陰必走。及曹氏必用方之甘草幹薑湯。趙氏絳雪丹書之桂附者。百中一二而已。惟虛而有火
者。清補並用。虛而無火者。氣血兼補。或宜降火。或不宜降火。總無一定之法也。若謂服
苦寒藥必死。則仲景金匱之瀉心湯。不幾爲罪之魁哉。
<目錄>卷四
<篇名>衄血
屬性:滑伯仁治一婦。體肥而氣盛。自以無子。嘗多服暖宮藥。積久火盛。迫血上行爲衄。衄
必數升餘。面赤。脈躁疾。神恍恍如癡。醫者猶以上盛下虛。丹劑鎮墜之。伯仁曰。經雲。
上者下之。今血氣俱盛。溢而上行。法當下導。奈何實實耶。即與桃仁承氣湯三四下。積瘀
去。繼服既濟湯。二十劑而愈。
項彥章治一婦。患衄三年許。醫以血得熱則淖溢。服瀉心涼血之劑。益困。衄才數滴。
輒昏。六脈微弱。寸爲甚。曰。肝藏血而心主之。今寸口脈微。知心虛也。心虛則不能司其
血。故逆而妄行。法當養心。仍補脾。實其子。子實則心不虛矣。以琥珀諸補心藥。遂安。
許學士雲。一人膏粱嗜飲。常病衄。醫曰。諸見血者爲熱。以清涼飲子投之。即止。越
數日。其疾複作。醫又曰。藥不勝病故也。遂投黃連解毒湯。或止或作。易數醫。皆用寒苦
之劑。俱欲勝其熱而已。飲食起居。浸不及初。肌寒而時躁。言語無聲。口氣臭穢。惡吸冷
風。其衄之餘波。則未絕也。或曰。諸見血者熱。衄、熱也。熱而寒之。理也。今不愈而反
害之。何耶。內經曰。以平爲期。又言下工不可不慎也。彼惟知見血爲熱。而以苦寒攻之。
抑不知苦瀉土。土、脾胃也。脾胃人之所以爲本者。今火爲病而瀉其土。火未嘗除而土已病
矣。土病則胃虛。虛則榮氣不能滋榮百脈。元氣不循天度。氣隨陰化而無聲肌寒也。噫。粗
工嘻嘻。以爲可治。熱病未已。寒病複起。此之謂也。
汪石山治一人。形魁偉。色黑善飲。年五十餘。病衄如注。喘嗽。喘不能伏枕。醫以四
物湯加麥冬、阿膠、桑白皮、黃柏、知母進之。愈甚。診之脈大如指。脈訣雲。鼻衄失血

細宜。設見浮大即傾危。據此。法不救。所幸者色黑耳。脈大非熱。乃肺氣虛也。此金極似
火之病。若補其肺氣之虛。則火自退矣。醫用寒涼降火之劑。是不知亢則害。承乃制之旨。
遂用人參三錢。黃 二錢。甘草、白術、茯苓、陳皮、神曲、麥冬、歸身甘溫之藥進之。一
帖病減。十帖病愈。
震按以上四案。首條是實熱。次條爲心脾兩虛。三條病因是熱。而過用苦寒。四條脈形
是熱。而實由氣虛。不同如此。臨證者可不細辨乎。
又一人形近肥而脆。年三十餘。內有寵妻。三月間。因勞感熱。鼻衄久而流涕不休。

穢難近。漸至目昏耳重。食少體倦。醫用四物涼血。或用參 補氣。罔有效者。診之脈濡而
滑。按皆無力。曰。病不起矣。初因水不制火。肺爲火擾。流涕不休。經雲。肺熱甚則出涕
是也。金體本燥。津液日泄。則燥者枯矣。久則頭面諸陽之液。因以走泄。經雲。枯澀不能
流通。逆於肉裏。乃生癰腫是也。月餘。面目耳旁。果作癰瘡而卒。後見流涕者數人。多不
救。
震按流涕鼻穢。即鼻淵之屬。何以斷其必死。要之脈濡滑而無力。昔賢謂滑脈類數。仲
景所雲數脈不時。則生惡瘡也。脈無力者。石山必用參、 。今參、 罔效。無路可尋矣。
況流涕不休。定然枯澀。故以營氣不從。逆於肉裏。爲是病之指歸。魏注雲。用滋水生肝養
肺藥誠佳。然以治流涕不休者。恐亦難效。
朱聖卿鼻衄如崩。三日不止。較之向來所發之勢。最劇。服犀角、地黃、芩、連、知、
柏、石膏、山梔之屬。轉盛。第四日。邀石頑診之。脈弦急。如循刀刃。此陰火上乘。載血
於上。得寒涼之藥。轉傷胃中清陽之氣。所以脈變弦緊。與生料六味加五味子作湯。另用肉
桂末三錢。飛羅面糊。分三丸。用煎藥調下。甫入喉。其血頓止。少頃。口鼻去血塊數枚而
愈。自此數年之患。絕不再發。
〔附〕一人衄血不已。醫皆以爲熱。沈宗常投以參附而愈。人駭問之。曰。脈小而衰。
非補之不可。
震按此二條相同。但微有不同者。一系溫補元氣。一系導火歸元也。
〔附〕徐德古治一人。患衄尤急。灸項後發際兩筋間宛宛中三壯。立止。蓋血自此入腦
注鼻中。常人以綿勒頸後。尚可止衄。此灸宜效。
震按是乃截其血之來路也。與濕紙搭囟門者同義。若邵村張教官衄。道人教以生藕一枝
搗貼顱囟。再以海巴燒存性。吹鼻二三次。饒州民季七衄。醫用蘿蔔汁和無灰酒飲之立止
複發。用人中白新刮者。置瓦上焙幹。溫湯調下。又止。是皆偶合一時之病機。並非諸衄
之定法。
<目錄>卷四
<篇名>下血
屬性:東垣治一人。宿有陽明血證。因五月大熱。吃杏。腸 下血。唧遠散漫如篩。腰沉沉然
腹中不和。血色黑紫。病名濕毒腸癖。陽明少陽經血證也。以芍藥一錢五分。升麻、羌活
黃各一錢。生熟地黃、獨活、牡丹皮、炙甘草、柴胡、防風各五分。歸身、葛根各三分
桂少許。作二服。
震按腰沉沉然。腹中不和。濕也。血色紫黑。濕兼熱也。方中用風藥以勝濕。不用涼藥
以清熱者。欲其行春生升發之令。使血不下走。無取苦寒之降沉也。加桂少許。如風熏日暖
不特血止。胃氣亦旺矣。
羅謙甫治真定總管史侯男。年四十餘。肢體本瘦弱。於至元辛巳。因秋收租。佃人致酒
味酸。不欲飲。勉飲數杯。少時腹痛。次傳泄瀉無度。日十餘行。越旬。便後見血紅紫。腸
鳴腹痛。醫曰。諸見血者爲熱。用芍藥柏皮丸治之。不愈。仍不欲食。食則嘔酸。形體愈瘦
面色青黃不澤。心下痞。惡冷物。口幹。時有煩躁。不得安臥。羅診之。脈弦細而微遲。
手足稍冷。內經曰。結陰者。便血一升。再結二升。三結三升。又雲。邪在五髒。則陰脈不
和。而血留之。結陰之病。陰氣內結。不得外行。無所稟。滲腸間。故便血也。以蒼術、升
麻、熟附子各一錢。地榆七分。陳皮、濃樸、白術、幹薑、白茯苓、幹葛各五分。甘草、益
智仁、人參、當歸、神曲、炒白芍藥各三分。上十六味作一服。加薑、棗煎。溫服食前。名
曰平胃地榆湯。此藥溫中散寒。除濕和胃。數服。病減大半。仍灸中脘三七壯。乃胃募穴。
引胃上升。滋榮百脈。次灸氣海百餘壯。生發元氣。灸則強食羊肉。又以還少丹服之。則喜

食。添肌肉。至春再灸三裏二七壯。壯脾溫胃。生發元氣。此穴乃胃之合穴也。改服芳香之
劑良愈。
震按此條證因易辨。脈又可憑。無甚疑難。妙在制方。升溫通補分量輕重合宜。的屬東
垣高弟。
丹溪治一老婦。性沉多怒。大便下血十餘年。食減形困。心搖動。或如煙熏。早起面微
浮。血或暫止。則神思清。忤意則複作。百法不治。脈左浮大虛甚。久取滯澀而不勻。右沉
澀細弱。寸沉欲絕。此氣鬱生涎。涎鬱胸中。心氣不升。經脈壅遏不降。心血絕。不能自養
故也。非開涎不足以行氣。非氣升則血不歸隧道。以壯脾藥爲君。二陳湯加紅花、升麻、歸
身、酒黃連、青皮、貝母、澤瀉、黃 、酒芍藥。每帖加附子一片。煎服。四帖後血止。去
附。加幹葛、丹皮、梔子。而煙熏除。乃去所加藥。再加砂仁、炒曲、熟地黃、木香。倍參
、術。服半月愈。
震按此條脈證。似虛似實。非寒非熱。較之羅案。難辨多矣。及觀其講病源與用藥法。
及藥之輕重去取。俱有精義。又極平和。十年之病。半月而愈。仙乎仙乎。
虞恒德治一男子。四十餘。素飲酒無度。得大便下血證。一日如廁二三次。每次便血一
碗。以四物湯加條芩、防風、荊芥、白芷、槐花等藥。連日服之不效。後用橡鬥燒灰二錢七
分。調入前藥汁內服之。又灸脊中對臍一穴。血遂止。自是不發。
震按橡鬥燒灰未爲巧。灸脊中對臍一穴殊巧。
一男子。每怒必便血。或吐血。即服犀角地黃湯之類。薛立齋曰。當調理脾胃。彼不信。仍
服之。日加倦怠。面色萎黃。又用四物、芩、連、丹皮之類。飲食少思。心煩熱渴。吐血如
湧。竟至不起。此證久服寒涼損胃。必致誤人。其脾虛不能攝血。不用四君、芎、歸、補中
益氣之類。吾未見其生者。
一婦但怒必便血。寒熱口苦。或胸脅脹痛。或小腹痞悶。薛曰。此怒動肝火而侮土。用
六君子加柴胡、山梔而愈。用補中益氣、加味逍遙二藥。乃不複作。
震按此條。是吐血便血正理正法。
李士材治學憲黃貞父。患腸風。久用四物湯芩、連、槐花之屬。屢發不止。面色頗黃。
診其脈。惟脾部浮而緩。此土虛而風濕交乘也。遂用蒼術三錢。茯苓、人參、黃 、升麻、
柴胡、防風各一錢。四劑而血止。改服十全大補湯。調養而愈。
震按此條。是從李羅二案參合爲治。
孫東宿治新市陳鹿塘。有腸風髒毒之證。大便燥結。數日不能一行。痛苦殊甚。百醫不
效。其脈兩寸皆數。兩關皆弦而無力。兩尺洪滑而左尤甚。孫曰。東垣謂大腸喜清而惡熱。
脾胃喜溫而惡寒。以胃屬土而大腸屬金也。今此乃胃寒腸熱之證。當以腸風髒毒之藥爲君主
外以養血之劑裹之。使不傷胃氣。蓋藥先入胃。而後傳入大腸。入胃時裹藥未化。及入大
腸。則裹藥化而君藥始見。亦假途滅虢之策也。因以大黃酒浸九蒸九曬二兩。木耳二兩。槐
花三兩。鬱李仁、皂角子、象牙屑、條芩各一兩。血餘灰、升麻、荊芥各五錢。爲末。煉蜜
丸。外以四物湯加蒲黃各一兩爲衣。空心午後。各以米湯下二錢。果血止而大便不燥。飲食
日加矣。
震按裹藥法以治腸風便燥頗相宜。蓋裹藥曬使堅幹。誠可傳入大腸。非比走經絡及他髒
腑。必由脾胃轉送也。
又治董宗伯公子龍山夫人。即憲副茅鹿門公女。年三十五。病便血。日二三下。腹不疼
醫治三年不效。孫診之。左脈沉澀。右脈漏出關外。診不應病。因血既久下。且用補中益
氣湯加阿膠、地榆、側柏葉服八劑。血不下者半月。彼自喜病愈矣。偶因勞而血複下。又索
煎藥。孫曰。夫人之病。必有瘀血積於經隧。前因右脈漏關難憑。故以升提兼補兼澀。以探
虛實耳。今得病情。法當下而除其根也。龍山曰。三年間便血。雖一日二三下。而月汛之期
不爽。每行且五日。何尚有瘀血停蓄耶。孫曰。此予因其日下月至。而知其必有瘀血停蓄也
經雲。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今之瘀。實由塞之行也。不可再澀。古人治痢。必先下之。
亦此意也。即用桃仁承氣湯加丹參、五靈脂、荷葉蒂。水煎夜服。五更下黑瘀血半桶。其日
血竟不來。乃以理脾藥養之。過五日。複用下劑。又下黑瘀如前者半。乃以補中益氣湯、參
苓白術散。調理全愈。
震按便血日二三下。已三年之久。而敢用逐瘀下藥。非有確見。不可漫試。
周慎齋治一人。患腸風。血大下不止。頭暈倒地。三四年不愈。皆曰不可治。周診脈。
左手沉細。右手豁大。此因內傷寒涼太過。致陽不鼓。故右脈沉細。血不歸絡。火浮於中。
故尺脈豁大。用補中益氣湯十帖。再用荊芥四兩。川烏一兩。醋面糊丸。空心服愈。
震按此丸名烏荊丸。恰與髒連丸爲對待之方。一熱一寒。判如裘葛。用得其宜。神應無
比。
〔附〕洛陽一女子。年十七。耽飲無度。多食魚蝦。蓄毒在髒。日夜二三十次。大便與
膿血雜下。大腸肛門痛不堪任。醫以止血痢藥。不效。又以腸風藥。則益甚。蓋腸風有血無
膿也。如此半年。氣血漸弱。食漸減。肌肉漸消。稍服熱藥。則腹愈痛。血愈下。稍服涼藥
則泄注氣羸。粥食愈減。服溫平藥。則如不知。將期歲。醫告術窮。待斃而已。或教服人
參樗皮散。謾試之。一服知。二服減。三服膿血皆定。不十服而愈。乃求其方。雲治大腸風

飲酒過度。挾熱下利膿血。疼痛。多日不瘥。樗根白皮、人參各二兩爲末。二錢匕。空心
溫酒調下。不飲酒。以溫米飲下。忌油膩濕面青菜果子甜物雞魚蒜等。
震按此方。治久病則可。治暴病則不可。以補澀之藥。恐留痼病邪也。葉案有用餘糧石
脂者。亦主固澀下煎。或佐以人參、木瓜、炒烏梅、炒粳米。取甘酸合固澀。使陽明主闔也
或佐以萸肉、五味、黃柏、地榆。各炒成炭。取酸苦合固澀。可熄風堅陰也。皆從人參樗
皮散化出。
〔附〕嘉興府尊王竺廬公祖辦事勤敏。凡案牘書稟。靡不親閱手裁。積勞而得便血證。
初用天王補心丹及玉女煎、知柏地黃丸等方。屢愈屢發。至丙申三月漸劇。食減面黃形瘦。
精神衰弱。無錫龔商年兄用補中益氣湯。以醋炒升麻、歸身而血止。半月後。偶食青菜腐湯
血複下。龔謂寒濕傷脾。用蒼術理中湯。遂愈。十月中。值府考閱卷過勞。血又大發。龔
診其脈。弦勁帶數。腹脹不思食。易怒。進加味逍遙散。不應。改用桃花散、歸脾湯。轉加
口幹咳嗽。佐以阿膠、熟地。又溏瀉腸鳴不食。困憊難支。值撫憲薦胡灝軒先生來。毅然曰
歸脾須合右歸。重用人參則效。定方人參五錢。山藥三錢。枸杞、菟絲、棗仁各四錢。茯
神、白芍、文蛤炒各錢半。炙草、炮薑各七分。地榆炭八分。烏梅、大棗各二枚。一劑而血
止。遞加 、術、熟地。再去地榆、文蛤。佐以附子。而穀納漸增。病遂全愈。斯真得力於
景嶽者。
<目錄>卷四
<篇名>溺血
屬性:薛立齋治一婦人。小便血。因怒氣寒熱。或頭痛。或脅脹。用加味逍遙散。諸證稍愈。
惟頭痛。此陽氣虛。用補中益氣加蔓荊子而痊。後鬱怒。小腹內 痛。次日尿痛熱甚。仍用
加味逍遙散加龍膽草。並歸脾湯。將愈。因飲食所傷。血仍作。徹夜不寐。怔忡不寧。此膽
血尚虛。用前湯而愈。
一婦人尿血。久用寒涼止血藥。面色萎黃。肢體倦怠。飲食不甘。晡熱作渴。三年矣。
此前藥複傷脾胃。元氣下陷而不能攝血也。蓋病久鬱結傷脾。用補中益氣以補元氣。用歸脾
湯以解脾鬱。使血歸經。更用加味逍遙以調養肝血。不月。諸證漸愈。三月而痊。
震按內經謂胞移熱於膀胱則溺血。故溺血證屬熱者多。實熱則脈洪數有力。宜導赤散加
梔、芩、淡竹葉、鮮小薊。調滑石末。沖生藕汁。虛熱則脈洪數無力。宜生地、歸、芍、梔
芩、牛膝、麥冬、黃連等。調發灰。或茅根汁。若夏月有感暑熱者。六一散加黃連、生地
若少年有血虛挾瘀者。阿膠、三七二味多服。若阻塞不通。並可加冬葵子、生蒲黃以化之
若多怒人有肝家鬱火者。龍膽瀉肝湯。甚則當歸龍薈丸。惟久而不止則爲虛。歸脾、補中
益氣酌用。或老年及久病患。始雖熱證。久變虛寒。並可用八味地黃丸、四味鹿茸丸等方。
然用至此種藥小愈仍複發者。多不救。予選二案。又恐人止狃於屬熱治法。故取立齋以療庸
淺之通病。
<目錄>卷四
<篇名>汗
屬性:東垣治一人。二月天氣。陰雨寒濕。又因飲食失節。勞役所傷。病解之後。汗出不止。
沾濡數日。惡寒。重添濃衣。心胸間時煩熱。頭目昏憒。上壅。食少減。此胃中陰火熾盛。
與天雨之濕氣相合。濕熱太甚。則汗出不休。兼見風化也。以助東方甲乙之風藥以去其濕。
甘寒以瀉其熱。生芩、酒芩、人參、炙草、羌、獨、 、防、細辛、川芎、蔓荊子各三分。
黃、生甘草、升、柴各五分。薄荷一分。煎服即愈。
震按汗出不止。尚用諸般風藥。非東垣不能。故錄之以見病情之變化無窮。不專以斂澀
爲止汗定法也。
慎齋治一人。自汗。足冷不能行動。尺脈沉大。此脾氣下陷也。故肺失養而汗出。足乃
脾腎經行之地。脾陽不舒。腎氣亦鬱。所以冷也。以啟脾養肺爲本。溫腎爲標。用參、 、
山藥。補脾陰固表扶肺。稍加桂溫之而愈。
震按自汗而足冷不能行動。顯系下焦虛寒矣。尺脈當沉細。何反沉大。粗工舍脈證書。
必將溫補肝腎而用熟地、枸杞、蓯蓉、鹿茸、桂、附等藥。繆工憑脈論證。或認下焦濕熱而
用二妙散、防己、黃 等方。俱與脾氣下陷隔一層也。慎齋善用溫補。此案只稍加肉桂。亦
以尺脈之沉大也。
張景嶽曰。餘嘗治一衰翁。年逾七旬。陡患傷寒。初起即用溫補調理。至十日之外。正
氣將複。忽爾作戰。自且至晨。不能得汗。寒栗危甚。告急於餘。餘用六味回陽飲。入人參
一兩。薑、附各三錢。使之煎服。下咽少頃。即大汗如浴。時將及午。而浸汗不收。身冷如
脫。鼻息幾無。複以告餘。餘令以前藥複煎與之。告者曰。先服此藥。已大汗不堪。今又服
此。尚堪再汗乎。餘笑謂曰。此中有神。非爾所知也。急令再進。遂汗收神複。不旬日而起
矣。嗚呼。發汗用此。而收汗複用此。無怪乎人之疑之也。而不知汗之出。與汗之收。皆元
氣爲之樞機耳。人能如闔辟之權。其放與收。有所以主之者。則無惑矣。
震按景嶽之言。的系醫宗三味。誠能悟此。則線索在手。操縱鹹宜矣。但所選三案。皆
取高超者以示模範。非全法也。如陽虛自汗。用參附、 附、黃 建中。陰虛盜汗。用當歸
六黃湯、地黃湯。加白芍、牡蠣、浮小麥、糯稻根須。表虛。用玉屏風散。心虛。用歸脾湯
肝火。用左金、白芍、龍、牡。胃火。用涼膈散、白虎湯。風勝。用桂枝湯。濕勝。用羌
活勝濕湯。痰用導痰、溫膽。暑用清暑益氣。以及麻黃根、敗蒲扇、封臍藥、外撲法。法宜
遍求。他如頭汗、陰汗、心窩汗、飲食汗。方各另采。總宜多閱諸書。固難備述是編。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喜
屬性:戴人曰。昔莊先生治一人。以喜樂之極而病者。莊切其脈。爲之失聲。佯曰。吾取藥去
數日更不來。病者悲泣。辭其親友曰。吾不久矣。莊知其將愈。慰之。詰其故。莊引素問
曰。懼勝喜。可謂得元關者也。然華元化以怒郡守而幾見殺。文摯以怒齊王而竟殺之。欲活
他人。反戕厥躬。悲夫。
戴人路經古亳。逢一婦。病喜笑不止。已半年。眾醫治之術窮。戴人以滄鹽成塊者二兩
餘。火燒通赤。放冷研細。以河水一大碗。同煎三五沸。稍溫。與飲之。以釵探咽中。吐去
熱痰五升。次服火劑。火主苦。解毒湯是也。不數日而笑定矣。內經曰。神有餘則笑不休。
所謂神者。心火是也。火得風而成焰。即笑之象也。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怒
屬性:項關令之妻。病怒。不欲食。常好叫呼怒罵。欲殺左右。惡言不輟。眾醫處藥。半載無
功。戴人視之曰。此難以藥治。乃使二娼。各塗丹粉。作伶人狀。其婦大笑。次日又令作角
抵。又大笑。複於其旁。常以兩個能食之婦。誇其食美。此婦亦索其食一嘗之。不數日。怒
減食增而瘥。
丹溪治一婦人。年十九歲。氣實。多怒不發。忽一日大發叫而欲厥。蓋痰閉於上。火起
於下。上沖故也。與香附末五錢。甘草三錢。川芎七錢。童便、薑汁煎。又與青黛、人中白
香附末爲丸。稍愈。後大吐乃安。複以導痰湯加薑炒黃連、香附、生薑。下當歸龍薈丸。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憂
屬性:丹溪治陳狀元弟。因憂病咳唾血。面黧色。藥之十日不效。謂其兄曰。此病得之失志傷
腎。必用喜解。乃可愈。即求一足衣食之地處之。於是大喜。實時色退。不藥而愈。由是而
言。治病必求其本。雖藥中其病。苟不察其得病之因。亦不能愈也。
徐書記有室女。病似勞。醫僧法靖診曰。二寸脈微伏。是憂思致病。請示病因。徐曰。
女子夢吞蛇。漸成此病。靖謂有蛇在腹。用藥專下小蛇。其疾遂愈。靖密言非蛇病也。因夢
蛇過憂成疾。當治意而不治病耳。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思
屬性:一富家婦。傷思慮過甚。二年不寐。無藥可療。其夫求戴人診之。曰。兩手脈俱緩。此
脾受之也。脾主思故也。乃與其夫以怒激之。多取其財。飲酒數日。不處一方而去。其婦大
怒。汗出。是夜困眠。如此八九日不寤。自是食進。脈得其平。
一女新嫁後。其夫經商二年不歸。因不食。困臥如癡。無他病。多向裏床坐。丹溪診之
肝脈弦出寸口。曰。此思男子不得。氣結於脾。藥難獨治。得喜可解。不然。令其怒。脾
主思。過思則脾氣結而不食。怒屬肝木。木能克土。怒則氣升發而沖。開脾氣矣。其父掌
其面。呵責之。號泣大怒。至三時許。令慰解之。與藥一服。即索粥食矣。朱曰。思氣雖解
必得喜。庶不再結。乃詐以夫有書。旦夕且歸。後三月。夫果歸而愈。
丹溪曰。一蜀僧出家時。其母在堂。及遊浙右。經七年。忽一日。念母之心甚切。欲歸
無腰纏。徒爾朝夕西望而泣。以是得病。黃瘦倦怠。時僧年二十五歲。太無羅先生見之。令

隔壁泊宿。每日以牛肉豬肚甘肥等。煮糜爛與之。凡經半月餘。且時以慰諭之言勞之。又許
鈔十錠作路費。曰不望報。但欲救汝之命耳。察其形稍蘇。脈稍充。與桃仁承氣。一日三帖
下之。皆是血塊痰積。方止。次日只與熟菜稀粥將息。又半月。其僧遂如故。又半月有餘。
與鈔十錠。遂行。
〔附〕有士人觀書忘食。一日有紫衣人立前曰。公不可久思。思則我死矣。問其何人
曰。我。穀神也。於是絕思而食如故。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悲
屬性:一婦無故悲泣不止。或謂之有祟。祈禳請禱不應。許學士曰。金匱雲。婦人髒燥。喜悲
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伸者。甘麥大棗湯主之。用其方十四帖而愈。蓋悲屬肺。經雲
在髒爲肺。在志爲悲。又曰。精氣並於肺則悲是也。此方補脾而能治肺病者。虛則補母之
義也。
息城司侯。聞父死於賊。乃大悲。哭罷。便覺心痛。日增不已。月餘成塊。狀若覆杯。
大痛不任。藥皆無功。乃求於戴人。戴人至。適巫者在其旁。乃學巫者。雜以狂言。以謔病
者。至是大笑不忍。回面向壁。一二日。心下結硬皆散。所謂喜勝悲。內經自有此法也。
資生經曰。王執中母久病。忽泣涕不可禁。知是心病也。灸百會而愈。後遇憂愁淒愴者
灸此穴。無不愈。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恐
屬性:高逢辰表侄。嘗遊惠山。暮歸。遇一巨神臥寺門。恐懼奔避。自是便溺日五六十次。周
恭曰。驚則心無所倚。恐則傷腎。是爲水火不交。二髒俱病。故其所合之府受盛失職。州都
不禁矣。
震按此證當死。或用參、 溫補之藥以圖僥幸。
<目錄>卷五 七情
<篇名>驚
屬性:衛德新之妻。旅中宿於樓上。夜值盜劫燒舍。驚墜狀下。自後每聞有響。則驚倒不知人
家人輩躡足而行。莫敢冒觸以聲。歲餘不痊。醫作心病治之。人參珍珠及定志丸。皆無效
戴人見而斷之曰。驚者爲陽。從外入也。恐者爲陰。從內出也。驚者。爲自不知故也。恐
者。自知也。足少陽膽經屬木。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乃命二侍女執其兩手於高椅之
上。當面前下。置一小幾。戴人曰。娘子當視此。一木猛擊之。其婦大驚。戴人曰。我以
木擊幾。何必驚乎。伺少定擊之。驚少緩。又斯須。連擊三五次。又以杖擊門。又暗使人擊

後之窗。徐徐驚定而笑。曰。是何治法。戴人曰。內經雲。驚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見之
必無驚。是夜使人擊其門窗。自夕達曙。寢息如故。夫驚者神上越也。從下擊幾。使之下
視。所以收神也。從此遂愈。
王中陽治江東富商。自奉頗濃。忽患心驚。如畏人捕之。聞脂粉氣即遺泄。晝夜坐臥。
常欲人擁護方安。甫交睫。即陽動精滑。遍身紅暈紫斑。兩腿連足浸淫濕爛。膿下
不絕。飲食倍常。酬應不倦。累醫不效。王診得六脈俱長。三部九候往來有力。兩手寸尺特
盛。猝難斷證。因問之。商告曰。某但覺虛弱無力。多驚悸。及苦於下元不固。兩腿風瘡。
侍奉皆賴婦人。而又多欲不能自禁。奈何治之。王曰。時醫必作三種治。一者治驚悸。二者
治虛脫。三者治風瘡。以餘觀之。只服滾痰丸。然後調理。滿座愕然。王曰。此系太過之脈
總是濕痰爲病。與火炎水涸。神怯精傷者。本異標同也。逐去痰毒。不必縷治。服丸三日
脈稍平。曰。君連年醫藥不效。反增劇者。不識虛實。認假爲真故也。再令服三次。越五
日。脈已和。不言驚悸之苦。但求遺泄之藥。王用豁痰湯加茯苓煎服。月餘諸證悉減。乃用
泥金膏。以新汲水調敷兩腿。幹則再上。周時洗去。則熱氣已衰。皮肉寬皺。然後用杖毒活
血方。調敷全愈。
震閱洞虛子原案。曰。此系太過之脈。心腎不變。又曰。水火亢行。心不攝血。運於下
不能上升。凝於肌膚。日久濕爛。與火炎水濫。神不寧陽頻泄者。本同標異也。其詞澀而義
晦。不如曰濕熱生痰。上壅下注。反覺徑捷。故僭改之。再查豁痰湯。亦逸人自定。乃以小
柴胡湯去薑、棗。加紫蘇、薄荷、羌活、陳皮、濃樸、枳殼、南星。雲治一切痰疾。與滾痰
丸相副。或以前胡易柴胡。其泥金膏。則用陰地上蚯蚓糞三分。熟皮樸硝二分。同研細。水
調敷。杖毒活血方。則用蛇床子、光草烏、火 爐甘石、枯礬、檳榔、花粉、綠豆粉、淩霄
花、赤石脂、白石脂、大薊根葉、小薊根葉爲末。另煎大黃汁調敷。雲治杖瘡奇妙。
〔附〕一富室子弟。因憂畏官事。忽患惡聞響聲。鞋履作聲。亦即驚怖。有事則彼此耳
語而已。飲食自若。舉動無差。王令服滾痰丸二次。即能起坐應酬。再以豁痰湯、分心氣飲
相間服之而愈。分心氣飲者。乃二陳湯加紫蘇、羌活、桑白皮、肉桂、青皮、腹皮、木通
赤芍也。
又一人因相識官員爲事。猝爲當道直入其室搜索。男人即驚死。其妻須臾蘇省。失志顛
倒。棄衣摸空。王亦令服滾痰丸二次。下咽即睡。次夜又一服。仍用豁痰湯加枳實。服數日
即安。
張路玉治河南督學汪緘庵媳。產後病虛無氣。灑灑然如驚。常時咳青黑結痰。欲咳則心
中 大動。咳則渾身麻木。心神不知所之。偶聞一聲響。則頭面哄熱。微汗。神魂如飛越
狀。專事婦科者。屢用補養心血之劑。罔效。虛羸轉劇。邀張診之。脈浮。微弦而芤。獨左
寸厥厥動搖。此必胎前先傷風熱。坐草時迸力過甚。痰血隨氣上逆。沖過膈膜而流入心包也
朝用異功散加童便 淬蛤粉。以清理痰氣。大劑獨參湯下來複丹。以搜滌瘀積。蓋痰在膈
膜之上。非焰硝無以透之。血在膈膜之上。非五靈無以浚之。然非藉人參相反之性。不能激
之使出也。服數日。神識漸寧。形神漸旺。改用歸脾湯加龍齒、沉香。調理而康。
吳昭如室。年壯體豐。有素而嘔血。腹脹。脾約便難之恙。兩遭回祿。憂恚頻仍。近
於失血之後。忽然神氣憒亂。口噤目瞠。石頑診之。氣口數盛而促。人迎弦大而芤。形神不
能自主。似有撮空之狀。一醫以爲證犯條款。不出五日當斃。張謂不然。若是撮空。必然手
勢散漫。今拈著衣被。盡力扯摘。定爲挾驚挾怒無疑。爪者筋之餘。非驚怒而何。況脈來見
促。當是痰氣中結。殊非代脈之比。詢其病因。驚怒俱有。遂用鉤藤鉤一兩。煎成。入竹瀝
半盞。薑汁五匙。連夜服藥。即得安寐。次日六脈稍平。但促未退。仍用前方減半。調牛黃
末一分。其夕大解三度。共去結糞五六十枚。腹脹頓減。脈靜人安。稀糜漸進。數日之間。
平複如常。
震按七情致病。病本難治。戴人丹溪治法神矣。洞虛子專主痰火。亦難奉爲要訣。石頑
二案。論病最精。用藥更巧。
<目錄>卷五
<篇名>鬱
屬性:姑蘇朱子明婦。病長號數十聲。暫止。複如前。人以爲癘所憑。莫能療。戴原禮曰。此
鬱病也。痰閉於上。火鬱於下。故長號則氣少舒。經雲。火鬱則發之。是已。遂用重劑湧之
吐痰如膠者無算。乃愈。
易思蘭治一婦。渾身倦怠。呵欠口幹。經月不食。強之。不過數粒而已。有以血虛治之
者。有以氣弱治之者。有知爲火而不知火之源者。用藥雜亂。愈治愈病。至冬微瘥。次年夏
間。諸病複作。肌消骨露。三焦脈洪大侵上。脾肺二脈微沉。餘部皆平和。此肺火病也。以
梔子仁薑汁浸一宿。炒黑研細。用人參、麥冬、烏梅煎湯調下。進二服。即知饑喜食。旬日
肢體充實如常。後因久病不孕。眾皆以爲血虛而用參 之品。半月胸膈飽脹。飲食頓減。至
三月餘而經始通。下黑穢不堪。或行或止。不得通利。其苦萬狀。複以四烏湯。換生地。加
陳皮、蘇梗、黃芩、山梔、青皮、枳殼十數劑。一月內即有孕。
震按首條之病鬱易辨。湧法誠勝於服藥。次條之病情難辨。其方恐未能速效。至於經閉
已通。病亦輕矣。用藥固宜平穩。
周慎齋治一人。六脈澀滯。脅痛吐臭痰。惡心食不下。蓋脅者。少陽之分也。清氣不升
濁氣鬱於少陽之絡。故痛。濁氣上逆。故吐臭痰而惡心。濁氣。故臭也。食不下者。少陽
清陽之氣不升。則肝不能散精也。用柴胡、白蔻各二分。黑山梔、甘草各五分。白芍、丹皮
各一錢。白茯苓、廣皮各一錢五分。歸身八分。麥冬二錢。十帖全愈。
震按脅痛吐臭痰。昧者必妄認肺癰肺痿等病。得此論可與石山治臭痰一案並垂不朽。
紀華山雅自負而數奇。更無子。時悒悒不快。漸至痞脹。四年肌肉盡削。自分死矣。姑
蘇張漣水診而戲之曰。公那須藥。一第盒飯霍然。以當歸六錢。韭菜子一兩。香附童便炒八
錢。下之。紀有難色。不得已。減其半。張曰。作二劑耶。一服。夜夢遺。舉家慟哭。張拍
案曰。吾正欲其通耳。仍以前半劑進。胸膈間若勇士猛力一推。解黑糞無算。尋啜粥二碗。
再明日。巾櫛起見客矣。逾年生一子。
震按痞脹四年。肌肉盡削。一夢遺而半劑之藥如神。雖仲淳所述。吾不敢信。
<目錄>卷五
<篇名>詐病
屬性:張景嶽曰。予向同數友。遊寓榆關客邸。內一友素耽風月。忽於仲冬一日。夜叩予戶。
張皇求救。雲所狎之妓。忽得急證。勢在垂危。倘遭其厄。禍不可解。予往視之。見其口吐
白沫。僵仆於地。以手摸之。則口鼻四肢俱冷。氣息如絕。陡見其狀。殊爲驚駭。因拽手診
之。則氣口和平。脈不應證。予意其脈和如此。而何以證危如是。沉思久之。豈即仲景所雲
詐病耶。複診其脈。安然如故。遂大聲於病妓之旁曰。此病危矣。須用極大艾丸。連灸眉心
人中小腹數處。方可活。惜花容損壞耳。餘寓有艾。宜速取來灸之。然火灸尚遲。姑先與一
藥。使其能咽之後。倘有聲息。則生意已複。即不灸亦可。若口不能咽。或咽後不蘇。當速
灸可也。病妓聞予之言。竊已驚怖。惟恐大艾著身。藥到即咽。咽後少頃。即哼聲出而徐動
徐起矣。次日問之。乃知爲吃醋而發也。
震按此條乃人病脈不病。尚易揣度。次條所載金吾公二外家相競。一系燕姬。其母助惡叫

撒潑。遂致氣厥若死。自暮及旦不蘇。景嶽初診之。見其肉濃色黑。面青目瞑。手撒息微。
脈又伏。渺若脫。意其真危也。欲施溫補。恐大怒之後。逆氣未散。欲用開導。恐脈之似絕
虛不能勝。請再診之。則前此撒手。今忽十指交叉於腹。因而動疑。及著手再診。似有相
嫌不容之意。卒然猛扯之。力強且勁。益疑將死之人。豈猶有力如是。乃思其脈若此者。或
因肉濃氣滯。北人稟賦使然。或因兩腋夾緊。奸人猝詐所致。遂用前法。以恐勝之。藥甫到
咽即活。此比前案更難識別也。
<目錄>卷五
<篇名>痰
屬性:丹溪治一室女。素強健。六月發煩悶。困憊不食。時欲入井。脈沉細數弱。口漸渴。醫
作暑病治不效。又加嘔而瘦。手心熱。喜在暗處。脈漸伏而妄語。朱制局方妙香丸。如芡實
大。井水下一丸。半日大便。藥已出矣。病不減。遂以麝香水洗藥。以針穿三孔。涼水吞。
半日下稠痰數升。得睡漸愈。因記金匱雲。昔肥而今瘦者痰也。
震按此證必須妙香丸。若溫膽導痰等方無益也。但以芡實大之丸藥而囫圇吞下。一奇。
再以便出之藥。而水洗針穿。又複吞之。更奇。
立齋治一儒者。背腫一塊。按之則軟。肉色如故。飲食如常。勞則吐痰體倦。此脾虛而
痰滯。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少加羌活。外用陰陽散。以薑汁調搽而消。後因勞。頭暈
作嘔。仍以前藥去羌活。加蔓荊子而愈。
震按此即世人所謂濕痰流注也。勞則吐痰體倦。脾虛易明矣。
閣老梁濃齋。氣短有痰。小便赤澀。足跟作痛。尺脈浮大。按之則澀。此腎虛而痰飲也
用四物送六味丸。不月而康。仲景雲。氣虛有飲。用腎氣丸補而逐之。誠開後學之蒙 。
濟無窮之夭枉。腎氣丸。即六味丸。
震按四物湯送六味丸。專補腎陰也。若仲景所謂腎氣丸。必以六味加桂附爲是。況氣短
足跟痛尺脈澀。僅用六味。恐不效。此案與治孟都憲案同法。梁則小便赤澀。孟則遺尿。梁
則尺浮大而按之澀。孟則尺浮大按之如無。孟加眩暈。尤易辨也。
李士材曰。翰林李集虛。勞而無度。醉而使內。汗出多痰。服寬膈化痰之藥。轉覺滯悶
診其脈沉而澀。兩尺尤甚。餘謂其婿曰。痰得澀脈。一時難愈。況尺中澀甚。精傷之象也
在法不治。勉用補中益氣加半夏、茯苓。二劑有小效。眾皆喜。餘曰。澀象不減。脈法無
根。死期近矣。果十餘日而歿。
震按此與梁濃齋案同一澀脈而死生不同者。彼惟尺脈浮大。按之則澀。此是六部沉澀。
兩尺尤甚。輕重自別也。況又雲脈法無根。想是沉而細澀。按之欲絕耳。不然。哮嗽門中顧
明華案。亦系澀脈。何以先補養而繼吐下。仍能愈之耶。
李士材治秦景明。素有痰飲。每歲必四五發。發即嘔吐不能食。此病久結成窠囊。非大
湧之。弗愈也。須先進補中益氣。十日後。以瓜蒂散頻投。湧如赤豆沙者數升。已而複得水
晶色者升許。如是者七補之。七湧之。百日而窠囊始盡。專服六君子八味丸。經年不輟。
震按長於治痰者。前有張戴人。後有王隱君。然可施於人強證實。若虛者非所宜也。此
案七補七湧。足以匡救兩家之法。夫人身本無所謂痰。痰因病而生耳。惟治其所以生痰之病
則痰自除。至方書所載有風痰、寒痰、火痰、濕痰、燥痰、清痰、老痰、味痰、酒痰、鬱
痰、頑痰、驚痰、虛痰種種名色。而變現諸證。千態萬狀。又似種種雜病。此又不得以種種
雜病法治。但治其痰則病自去。蓋標而本之。本而標之。總在醫家之變通也。
<目錄>卷五
<篇名>痞滿
屬性:滑伯仁治一人。苦胸中痞滿。憒憒若怔忡狀。頭目昏痛。欲吐不吐。忽忽善忘。時一臂
偏痹。脈之。關以上溜而滑。按之沉而有力。曰。積飲滯痰。橫於胸膈。蓋得之濃味醇酒。
肥膩炙爆。蓄熱而生濕。濕聚而痰涎宿飲皆上甚也。王冰雲。上甚不已。吐而奪之。但冬月
降沉之令。未可行此法。乃候至春日晴朗。以藥探吐之。大吐異色痰如膠飴者三四升。一二
日更吐之。三四次則胸中洞爽矣。
震按此病認爲痰飲。皆人所能。惟冬月降沉之令。未可湧吐。乃先聖成法。守得極是。
孫東宿治陳光祿松奕翁。常五更胸膈脹疼。寒熱溫涼。遍嘗不效。診之右寸軟弱。左平
兩尺亦弱。孫曰。此肺腎二經之不足也。補而斂之。可無恙矣。以人參、補骨脂、山茱萸
各三兩。鹿角膠、鹿角霜五兩。杜仲、巴戟、茯苓、車前各一兩五錢。山藥二兩。鹿角膠酒
化爲丸。空心淡鹽湯送下。又以禦米殼三兩。去筋膜。蜜水炒。訶子面煨去核一兩。陳皮一
兩五錢。蜜丸。五更枕上白湯送下一錢。服一月。病不再發。
震按人參鹿膠之丸。人猶能用。粟殼訶子之方。夢想不到矣。與陳武塘噙化丸。可比熊
掌猩唇。各一異味。
李古愚每食後即大便。腹皮稍脹急。胸膈飽悶。醫與參、術。則痞悶愈甚。小水清而長
孫脈之。左寸澀。右寸滑。按之如黃豆大。且鼓指。關尺之脈皆弦小。左尺脈迢迢有神氣
據脈。乃積痰鬱滯於肺莫能出。以致大腸之氣不固也。法當效丹溪治乃叔用吐。吐去上焦
痰積。而大便自實矣。先用苦梗、萊菔子各三錢。白蔻仁、橘紅、山梔仁各一錢。川芎五分
生薑三片。蔥三根。煎服探吐。不能盡出。又以萊菔子一合擂漿水。加蜂蜜。與半碗飲之
始吐膠痰二碗。平日每小水則大便並行。吐後小水始能獨利。連行三四次而胸腹寬舒。初
亦以吐爲懼。至是豁然稱快。大便亦不頻下矣。再以二陳湯加白術、旋複花、麥芽。調理而
全安。
震按右寸滑而有力。故知肺有積痰。左尺迢迢有神。故可吐而不傷。
景嶽治一少年素日飲酒。亦多失饑傷飽。一日偶因飯後脅肋大痛。自服行氣化滯等藥。
複用吐法。盡出飲食。吐後逆氣上升。脅痛雖止。而上壅胸膈。脹痛更甚。且加嘔吐。再用
行滯破氣等藥。嘔痛漸止。而左乳胸肋之下結聚一塊。脹實拒按。臍腹膈閉。不能下達。每
於戌亥子醜之時。則脹不可當。因其嘔吐既止。已可用下。凡大黃、芒硝、棱、莪、巴豆等
藥。及菔子、樸硝、大蒜、橘葉搗罨等法。毫不能效。而愈攻愈脹。因疑爲脾氣受傷。用補
尤覺不便。湯水不入者。凡二十餘日。無計可施。窘劇待斃。只得用手揉按其處。彼雲肋
下一點。按著則痛連胸腹。及細爲揣摸。則正在章門穴也。章門爲脾之募。爲髒之會。且乳
下肋間。正屬虛裏大絡。乃胃氣所出之道路。而氣實通於章門。因悟其日輕夜重。本非有形
之積。而按此連彼。則病在氣分無疑也。必須經火則氣散。乃以艾灸章門十四壯。兼制神香
散。使日服三四次。脹果漸平。食亦漸進。始得保全。
震按灸法可佐吐下補三法所不及。然亦有效有不效。此能效者。想其尚屬少年耳。
陳武塘曰。餘長子揆。向患遺精。於天啟丁卯冬。遺證大作。腎竅漏氣。出如煙霧。時
作時止。眠食漸減。形瘁骨痿。大便艱澀。其色頗黑。用豬膽汁入大黃、皂角末導之。初用
甚快利。並上部諸火亦覺清息。延至戊辰六月。則愈導愈秘。因思膽汁、大黃苦寒。皂角刮
削脂膏。故求潤而彌燥。乃以豬膽去汁。入蜜同溫水滿之以爲導。導久而便始不艱。然至戊
辰八月後。不能起床。又至己巳五月。肌肉愈瘦。眠食愈減。胸膈如有物踞之。腹則空虛。
上則痞悶。每食少許。輒停留不下。隔六七時猶噯。呼吸之氣。亦礙而不暢。以爲因虛致滯
則服人參必增懣。以爲稠痰蓄血。用疏快之劑又全無功。身常畏寒。夏令猶掩重幃。惟身
不熱。口不渴。聲音雖輕而不變。面色白而不赤不黑。每日僅用粥餌二盞。或終日不食。旁
人疑在旦暮。卻又綿延兩載。時名醫高果哉、孫見心辰夕延醫無功。又延姑蘇柯生。柯、大
言人也。乍聞其論。不勝喜。及治罕效。乃追憶從前。大腸氣數不禁。遂覺胸膈痞悶。繼因
過防衄證。日飲童便及滋清藥太多。大便漸順。然大便後即覺腹中虛怯。而胸膈分毫不寬。
若大便所下甚多。則胸膈痞悶愈甚。於是疏上補下。茫無措手。遠延鎮江張承溪至。張診二
次。而曰男子久病。以太溪沖陽脈決其死生。今六部無險。太溪沖陽有根。必不死之脈也。
其證名爲下脫。凡陽氣上絕。陰氣不得上交於陽。則爲下脫。陰竅漏氣是也。陰氣下絕。陽
氣不得下交於陰。則爲上脫。耳中出氣是也。方家以失血之證。爲錯經妄行。而不知氣證亦
有錯經妄行者。蓋腎納氣。過瀉成虛。則腎氣不能自納。遂錯行而妄漏。經雲。醉飽入房。
五髒反複。五髒部位。寧有反複之理。正謂其氣錯亂也。今未能提其氣。複使歸經。所以時
漏不止。漏則氣虛。氣虛於下。則痰結於上。故飲食難化。而成鬱結痞悶之證。今用藥宜疏
導鬱滯。不宜誤用滋陰。宜有提有降合成疏通。不宜專用順氣。若認此爲陰虧之證。遂謂虛
勞不受補者不治。則大誤也。陰虛生內熱。豈有陰分大虛。臥床一年有半。而不發骨蒸潮熱
者乎。滋陰之藥。不惟無功。且於開胸膈。進飲食。有大礙。今但使膈間日寬一日。穀氣日
增一日。則陰不補而自補矣。氣色可指日而待。煎方用蘇子、山楂各二錢。橘紅、半夏曲各
一錢五分。茯苓、烏藥、香附、五穀蟲各一錢。升麻八分。柴胡四分。臨服入韭汁二匙。此
方疏鬱爲主。而升降互用。其旨頗精。服二十劑。雖不大效。然視向之服一藥。增一病。則
霄壤矣。秋初張別去。餘因其疏鬱大旨。爲之推展通變。自定噙化丸。用人參六錢。醋制香
附、橘紅各四錢。貝母、桔梗各三錢。松羅茶二錢。白硼砂、西牛黃、幹蟾炙存性各一錢。
薄荷葉三分。以烏梅肉二錢蒸爛。同竹瀝、梨膏爲丸。每丸一錢。餘因胸中結塊。原起於午
食後即臥。用噙化丸。使睡中常有藥氣疏通肺胃之間。彼將欲結。藥往疏之。新結不增。舊
結漸解。臥時成病。亦治以臥時。且病在膈上。不用湯之蕩滌。丸之沉下。而用噙化。徐徐
沁入。日計不足。月計有餘也。服六七十丸後。膈間漸寬。爾時醫家疑氣墜之證。恐深秋逾
劇。以秋金主降也。餘謂肺主氣。氣得其令。則降者自降。升者自升。各得本職。非謂有降
而無升也。能使清升濁降。則氣墜之病。正宜愈於深秋。至八月。病患偶傷麥粉。下以沉香
丸。忽去膠痰數升。胸膈頓爽。殆藥力漸到。元氣漸回。邪無所容。而乘勢自下也。然氣弱
形羸。長臥不起如故。冬底。醫家又防春來木旺。脾病轉劇。餘曰無憂。凡脾受肝克。則畏
木氣來侵。今乃脾困。而非脾弱。冬氣閉塞。脾困所畏。幸喜及春。方藉木氣以疏通之。已
而食果稍增。肌亦漸澤。五髒之情。變化如此。第執生克之常。幾何而不誤人。庚午夏四月
張公複至。曰。膠痰去。病本拔矣。骨痿不能自行立者。濕氣留伏脾經故也。投以白術煎
用白術一斤。蒼術四兩。作膏服之。未終劑立起。此病奇而久。約費千日之醫治。竟得全
生。故備志之。
震按陳公以縉紳先生而講醫理。卻極精深。所論噙化丸。治法微妙。切合病機。雖老醫
見不到此。至於張承溪之用術煎。不認骨痿爲腎虛而爲脾濕。見亦高人數倍矣。
<目錄>卷五
<篇名>吞酸吐酸
屬性:丹溪治一人。因心痛。久服熱藥多。兼患吞酸。以二陳湯加芩、連、白術、桃仁、鬱李
仁、澤瀉。服之累湧出酸苦黑水如爛木耳者。服久。心痛既愈。酸仍頻作。有酸塊自胸膈間
築上咽喉甚惡。以黃連濃煎冷。候酸塊欲升。即與數滴飲之。半日許。下數次而愈。乃罷藥
淡粥調之一月。時已交春節旬餘。中脘處微脹急。面帶青。氣微喘。時天尚寒。蓋脾土久
病衰弱。遇木氣行令。脾受肝淩也。急以索矩六和湯與之。四日而安。
立齋治一儒者。面色痿黃。胸膈不利。吞酸噯腐。頻服理氣化痰之藥。大便不實。食少
體倦。此脾胃虛寒也。用六君加炮薑、木香。漸愈。兼用四神丸而元氣複。
震按二條治熱治寒。各極其妙。朱案不用左金之反佐。識見最高。薛案之四神。不若去
五味、肉果。換以參、術、薑、附爲更妥也。薛又有一案。現證皆同。更加足指腫痛。指縫
出水。其人先服二陳、二妙、黃連、枳實。薛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而愈。真絲絲入扣之
方矣。蓋脾虛挾寒。脾虛挾濕。同中有異耳。周慎齋治吞酸。專用吳茱萸。曆敘其效。則又
單管得寒濕二字。
<目錄>卷五
<篇名>嘈雜
屬性:孫東宿治葉潤齋。年近四十。心鬲嘈雜。好啖肉。尤好雞。一日不能缺。缺即身浮力倦
神魂無措。必急得肉。見則大嚼。及入腹。腹又大痛。痛極則吐酸水稠涎然後定。稍定又
思肉啖也。人疑爲祟。孫診之。六脈大小不等。觀其色唇紅臉黃。問之。則曰痛雖苦。尚能
熬。若嘈雜則遍身淫淫蘇蘇。左右無可奈何。手足無所把捉。有近於死。急需肉以救命。孫
曰。據色脈。乃蟲證。非祟也。先予雄黃丸一服。不瘳。改以膩粉五分。使君子末一錢。用
雞子打餅。五更空心飼之。辰刻下長蟯十條。內有二大者。長尺餘。下午又下小蟲百餘。自
此不喜肉。而嘈雜良愈。
震按嘈雜證。丹溪謂是痰因火動。乃噎膈之漸。故多用黃連、山梔、蒼術、半夏、白芍
之類。然亦有思慮傷血者。有腎陰虛而胃火旺者。又宜用生地、阿膠、柏子仁、麥冬、石斛
蘆根之類。若此案乃蟲蝕脂膏。嘈雜門中所未載。故特選之。昔年曾見葉天翁治一婦人胸
痞心嘈。用鹽水煮石決明三錢。經霜桑葉二錢。丹皮一錢。黑梔一錢。三角黑胡麻二錢。細
生地三錢。四帖而愈。此又肝火鬱於胃之嘈雜也。
<目錄>卷五
<篇名>嘔吐
屬性:虞天民治一婦。年三十。產後因食傷。致胃虛不納穀。四十餘日矣。聞穀氣則惡心而嘔
聞藥氣亦嘔。虞用順流水二盞煎沸。泡伏龍肝。研細攪渾放澄清。取一盞。入參、苓、白
術各一錢。甘草二分。陳皮、藿香、砂仁各五分。炒神曲一錢。陳米一合。加薑、棗。同煎
至七分。稍冷服。此藥遂納而不吐。別以陳米煎湯。時時咽之。日進前藥二三服。漸能納粥
而安。後以此法治人。悉驗。
薛立齋見一人嘔吐痰涎。發熱作渴。胸膈痞滿。或用清氣化痰降火。前證益甚。痰涎自
出。薛曰。嘔吐痰涎。胃氣虛寒也。發熱作渴。胃不生津也。胸膈痞滿。脾氣虛弱也。須用
參、 、歸、術之類。溫補脾胃。生發陽氣。諸病自退。不信。仍服前藥。虛證悉至。複請
治。薛曰。飲食不入。呃逆不絕。泄瀉腹痛。手足逆冷。是謂五虛。煩熱作渴。虛陽發於外
也。脈洪大。脈欲絕也。死期迫矣。或曰。若然。殞於日乎。殞於夜乎。薛曰。脈洪大。當
殞於晝。果然。
震按此條與張克明咳嗽吐痰證治相同。彼以溫補而愈。此以清削而死。薛公之善用溫補
與戴人之善用湧泄。皆舉一可以例百也。
王中陽治一宦家婦人。忽患心腹冷痛。遂嘔吐。去盡宿汁不已。而又吐清涎。如雞子清
之狀。一嘔一二升許。少頃再嘔。百藥不納。咽唾亦不能順下。已經三日。但聰明不昧。吩咐
家事以待就木。王診其脈。六部弦細而長。令服滾痰丸三十丸。並不轉逆。須臾坐寐。移
時索粥食之。次日再進三十丸。兼服局方茯苓半夏湯。再服錢氏白術散。飲食如舊。
李士材治兵尊高元圃。久患嘔吐。李診之曰。氣口大而軟。此穀氣少而藥氣多也。且多
犯辛劑。可以治表實。不可以治中虛。可以理氣壅。不可以理氣弱。用熟半夏五錢。人參三
錢。陳倉米一兩。白蜜五匙。甘瀾水煎服。十劑全安。
又治屯院孫瀟湘。夏月食瓜果過多。得食輒嘔。二十日弗止。困頓床褥。手足如冰。舉
家驚惶。李曰。兩尺按之有神。胃氣縷縷不絕。只因中氣本弱。複爲寒涼所傷耳。遂用紅豆
丸。連進三服。至明日。便能食粥。兼與理中湯加丁香、沉香。旬日之間。飲食如常矣。
孫東宿治邵姓者。年五十。嘔吐物如爛豬肺狀。胸背脹。前醫以翻胃治。不效。反加潮熱煩
躁。飲食不入。因謂肺壞。辭不治。孫診之。兩寸滑數。左關尺澀。乃曰。若果肺壞。聲音
當啞。今聲亮而獨胸背作脹。由於酒後忿怒。瘀血痰飲。積於胸膈爲病耳。以滑石、茜草、
桃仁、小薊、歸尾、香附、貝母、山梔仁、枳殼、甘草。十帖而全安。
震按千金方載粥食湯藥皆吐不停者。灸手間使穴三十壯。若四肢厥。脈沉絕不至者。灸

便通。查手間使穴。乃手厥陰穴。在掌後三寸。此如今人遇嘔而不能納藥者。以手緊撚病患
兩手脈息。即可咽下。其法暗合。又宋人小說載。史載之治朱思古。聞葷腥即嘔。惟以湯沃
淡飯些少。時時食之。醫莫能治。史曰。此證內經有之。名曰食掛。凡人之肺。六葉舒張。
蓋覆於脾。子母氣和則進食。一或有戾。則肺不能舒。脾爲之蔽。故不嗜食。遂用清氣潤肺
藥。服三日。病者鼻聞肉味覺香。取啖之甚美。此系邪說。江篁南謂非記者假托。即史公之
妄言欺世。誠然。
景嶽治胡宅小兒。年甫三歲。偶因飲食不調。延幼科延醫。所用之藥。無非清火化滯等
劑。因而更損胃氣。反致嘔吐溏泄。複加清利。遂致吐蛔。初止數條。漸至數十條。細如燈
草。甚至成團攪結而出。早晚不絕。所下者亦如之。羸困至極。求治於張。先與溫胃飲二三
劑。其蟲朝夕不止。其多如故。初不識其何所從來。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懇先逐
此蟲。張弗聽。且曰。公之所畏者。蟲也。予之所畏者。胃氣也。凡逐蟲之藥。無有不傷胃
氣者。若胃氣再傷。非惟不能逐蟲。而命必隨之矣。仍用前藥。倍加人參佐附子。二三劑而
嘔吐漸稀。瀉亦隨止。瀉止後。乃以理陰煎、溫胃飲。出入間用。十餘日而蟲漸少。一月餘
而飲食進。肌肉生。複元如故矣。蓋此兒因涼藥傷脾。脾胃虛寒。陰濕內淫。以致生蟲。但
使脾胃日強。則拔去化蟲之源。病方全愈也。
〔附〕吳參軍煮鮮蘑菇。多食之。大吐大瀉。醫謂速宜解毒。用黃連、桔梗、黑豆、甘
草、枳實之屬。連進而病益甚。胸腹大脹。口幹氣喘。水飲皆不能受。危窘已甚。景嶽視之
曰。毒有不同。豈必黃連、甘、桔乃可解耶。蘑菇一物。必產於沉坑枯井。或沉寒極陰之處
其得陰氣最盛。故肥白最嫩也。公中此陰寒之毒。而複解以黃連之寒。病不更增耶。遂用
人參、白術、炙草、幹薑、附子、茯苓等。一劑而嘔少止。再劑而脹少殺。隨大加熟地。以
兼救其瀉亡之陰。前後凡二十餘劑。複元如故。
又竇氏全書。載一人春月將熟豬羊肉露放月台之上。明日治以燕客。凡二十餘人。皆吐嘔不
安。惟二三人不吐嘔。蓋食肉少而飲酒多也。一老醫雲。此夜露之毒也。露惟秋夜之氣清。
故不毒。若春夏俱有毒。以甘草煎湯飲之。即愈。
震按此說亦不可不知。然露後不再蒸煮所致。若加烹飪。露之毒豈能存乎。
<目錄>卷五
<篇名>噎膈
屬性:丹溪治一少年。食後必吐出數口。卻不盡出。隔上時作聲。面色如平人。病不在脾胃。
而在膈間。其得病之由。乃因大怒未止。輒食面。故有此證。想其怒甚。則死血菀於上。積
在膈間。礙氣升降。津液因聚。爲痰爲飲。與血相搏而動。故作聲也。用二陳加韭汁、蘿蔔
子。二日以瓜蒂散吐之。再一日又吐之。痰中見血一盞。次日複吐之。見血一鍾而愈。
又一人不能頓食。喜頻食。一日忽咽膈壅塞。大便燥結。脈澀。似真髒脈。喜其形瘦而
色紫黑。病見乎冬。卻有生意。以四物加白術、陳皮濃煎。入桃仁十二粒研。再沸飲之。更
多食諸般血以助藥力。四十餘帖而便潤。七十帖而食進。百帖而安。
震按丹溪治噎膈反胃數條。皆以瘀血治而效。如一人因跌仆後。中脘即痛而起。一人食
入必屈曲下膈。梗澀微痛。由臘月常飲點剁酒而起。其脈皆澀。皆以韭汁冷凍飲料得愈。然系噎

之漸。未成真病也。又如一人。勤勞而有艾妻。且喜酒。病反胃半年。脈澀不勻。重取大而
無力。用新溫牛乳細飲之。日夜八九盞。以滋精血。佐甘蔗汁以解酒毒。而安。一人多服金
石房中藥。病噎膈。得吐則快。脈澀。重取弦大。用竹瀝禦米煮爲粥。頻頻少與之。遂不吐
繼以米粥入竹瀝。又繼以四物加陳皮。月餘而安。此皆病重藥輕。不知何以奏捷如此。及
考汪石山治噎膈案。一曰面青性急。肝木盛也。脈緩而弱。脾土虛也。用異功加神曲。少佐
黃連。一曰脈皆浮洪弦虛。得之酒與勞。年逾六十。大虛證也。用人參三錢。白術、歸身、
麥冬各一錢。陳皮七分。香附六分。黃芩五分。白芍八分。幹薑四分。黃連三分。煎服五帖
而脈斂膈寬。飲食能進。方爲堂堂之陣。正正之旗。後當仰則於此。
汪石山見一人。形瘦而蒼。年逾五十。診其脈皆弦澀而緩。尺脈浮而無根。曰。尺脈當
沉反浮。病主腎水虧乏。其餘脈皆弦澀而緩者。弦脈屬木。澀爲血少。緩。脾脈也。以脈論
之。乃肝木淩脾而血液枯槁。當成噎膈證也。問之。胸膈微有礙。曰。不久膈病成矣。病成
非藥可濟。後果病膈而卒。
震按石山論脈。最爲精細。若今人診得弦澀而緩。必謂緩爲有胃氣。則生也。至如尺脈
之浮而無根。或匆匆不及致群矣。
虞天民治一人。年五十餘。夏秋間得噎證。胃脘痛。食不下。或食下良久複出。大便燥
結。人黑瘦甚。右手關前弦滑而洪。關後略沉小。左三部俱沉弦。尺帶芤。此中氣不足。木
來侮土。上焦濕熱。鬱結成痰。下焦血少。故大便結燥。陰火上沖吸門。故食不下。用四物
以生血。四君以補氣。二陳以祛痰。三合成劑。加薑炒黃連、枳實、栝蔞仁。少加砂仁。又
間服潤腸丸。或服丹溪墜痰丸。半年服煎藥百餘帖而全愈。
震按此與石山用人參三錢之案。大同小異。
王中陽治一村夫。因食新筍羹。咽納間。忽一噎。延及一年。百藥不效。王以蓽茇、麥
芽、青皮、人參、苦梗、柴胡、白蔻、木香、良薑、半夏曲爲末。每一錢。水煎熱服。次日
病家來報曰。病患近日。自己津唾亦咽不下。昨藥幸納之。胸中沸然作聲。覺有生意。王遂
令其以米作粉。煮粥入藥。再煎勻啜之。一吸而盡。連服數日。得回生。因名其方曰還魂散
震按風勞鼓膈四大惡病。而噎膈尤惡。十有九死。此雲村夫食筍成噎。想不過阻其氣道
耳。亦必無一年之久。若一年則胃氣垂絕矣。些微之人參。豈敵青皮、麥芽、木香、桔梗、
柴胡、薑、茇等之辛燥攻散耶。至如華元化以蒜酢吐蟠胸之蛇。絳州僧以藍靛化破喉之魚。
南唐烈祖食飴而噎。吳廷紹之用楮實。外台王燾幼年反胃。衛士之用驢溺。凡屬醫書。無不
詳載。然求其驗者殊少。要知返魂散及此種單方。非以治七情酒色之噎膈也。若憂鬱憤懣。
或縱酒肆欲而成者。惟人參爲主。合對證之藥投之。十中猶救一二。餘皆宛轉就死。無法可
施也。孫兆用附子一個。刳中。納丁香四十九粒。浸以生薑自然汁。煮幹末服。想治陰寒之
膈。嵩崖用黃連濃煎。遞入金銀田螺蘿菔韭梨柏葉四汁。再加竹瀝、童便、人、羊、牛三乳
熬膏。想治熱燥之膈。方可並驅。效難操券也。張雞峰謂須內觀靜養。丹溪王案。詳載坐功
運氣二說。有至理存焉。猶恐迫不及待耳。
李士材治邑宰張孟端夫人。憂怒之餘。得食輒噎。膈中隱隱痛。李曰。脈緊且滑。痰在
上脘。用二陳加薑汁、竹瀝。曰半夏燥乎。李曰。濕痰滿中。非此不治。遂用四劑。病尚不
減。改大半夏湯。服四帖。胸痛乃止。又四帖而噎亦減。服二十劑而安。
又治江右太學方春和。年近五旬。多欲善怒。患噎三月。日進粉飲一鍾。腐漿半鍾。且
吐其半。六脈細軟。此虛寒之候也。用理中湯加人乳、薑汁、白蜜、半夏。一劑便減。十劑
而日進糜粥。更以十全大補加竹瀝、薑汁四十帖。諸證皆愈。
嘉定錢遠之。二十五歲。以鼓盆之戚。悲哀過度。不能食飲。又十餘日。粥亦不能食。隨食
隨吐。二便閉澀。自謂必死。求診於李。李曰。脈按有力。非死證也。以酒蒸大黃加桃仁、
當歸、砂仁、陳皮。蜜丸與服。凡五服而下燥屎幹血甚多。病若失矣。數日之間。能食倍常
震按此非噎膈。不過憂忿而氣閉血瘀。臨時關格耳。其所以易愈者。病暴起而脈有力也
若前二案。未必見效。
易思蘭治一人。胸膈胃脘飽悶。腹仍饑而不能食。腰腿酸疼。坐立戰搖。日夜臥榻。大
便燥結。每日雖進清粥一二鍾。食下即嘔吐酸水。醋心。眾作膈治。不效。易診左右寸關俱
沉大有力。兩尺浮中沉三候俱緊。按之無力。乃曰。此氣膈病也。兩寸居上。其脈當浮。今
卻沉大。左寸沉者。神之鬱也。右寸沉者。氣之鬱也。大者火也。氣有餘即是火。火鬱在上
故胸膈飽悶。凡湯水入咽。逆而不下。停於胃口。爲火熏蒸。而成酸水矣。兩尺俱緊者。
此又寒邪從虛而入。主腰腿酸疼。坐立戰搖而不能起矣。法當開導其上。滋補其下。乃以越
鞠丸加蘇梗、桔梗、木香、沙參、貝母作湯服。以暢衛舒中。火鬱發之之義也。另用八味丸
以補下焦。又塞因塞用之法也。服數日。上則噯氣。下轉失氣。可以納穀而自立矣。
周慎齋治一人。年五十五。胸前微痛。無休息時。六脈俱無胃氣。惟胃脈略緩。蓋胸中
受氣於丹田。時時心下微痛。乃丹田陽氣不到胸中。膈氣無疑。脾脈微緩。調理脾胃。猶可
遷延。保元湯加山藥、沉香。
又治一女。喉間常起噎哽。飲食難消。舌上幹燥。胸前痛如有所傷。兩腿無力。面上肉
緊。六年矣。方用六味湯加白芷、細辛各八分。
一人飲食能進。遇子時則作吐作瀉。慎齋謂其人必苦憂思。思則脾氣鬱結。不能散精於
肺。下輸膀胱。故津液直入大腸而瀉也。吐者。脾不健運。不能傳化幽門。宿食積於胃中。
子時陽生。沖動陳垢。故吐也。宜扶脾爲主。用人參、白茯苓、山藥各一錢。炙草五分。附
子、制烏藥三分。薑一片。煎服愈。
震按慎齋三案。非真膈證。然治法新奇。可與喻西昌分道揚鑣。西昌載膈證三案。亦非
真膈證。如李思萱室以參湯調赤石脂末。是胎前嘔噦洞瀉也。黃咫旭室以六君加旋複煎湯調
石脂末。是胎前大嘔痰沫。二便不通也。倪慶雲先服理中六劑。次用旋複煎湯調赭石末。是
嘔吐黑臭水及噫氣不絕也。此皆暴病形似關格。與由噎而膈。以漸加重者懸殊。故不錄。
張路玉治朱彥真酒膈。不食。惟日飲熱酒一二觥。少頃即作酸嘔出。膈間大痛。治久不
效。良由平昔好飲熱酒。死血留胃口之候。授以人參散。參一兩煎成。加麝香五厘。冰片三
厘。三劑便能進食。蓋麝片善散胃口之痰與瘀血耳。十劑後。改服柏子仁湯而愈。
沈錫蕃平昔大便燥結。近患噎膈月餘。雖素稟豐腴。日來面色皎白。大非昔比。時方穀
雨。正此證危殆之際。始求治於石頑。診得六脈沉澀。按久則衰。幸舉指即應。爲疏六君子
湯下一味狗寶作散調服。甫十劑而嘔止食進。再二十劑而穀肉漸安。起居如故。惟大便尚覺
艱難。乃以六味丸去澤瀉。加歸、芍、首烏作湯。服至月餘。便溺自如。秋深更服八味丸。
三月而康。大抵噎膈之人。體肥痰逆者可治。枯 津衰者多不可治。同時有同道王公峻患此
稟氣病氣。與沈相類。誤信方士。專力委之。而致不起。顧人月亦患此證。自謂脹急。不
當用參。日服仙人對坐草而斃。郭孝聞八月間噎食艱進。六脈弦勁搏指。延至來春三月。告
殂。然瘦人間有可療者。昔秦伯源噎膈。形神枯槁。神志鬱抑。且不能勝湯藥之費。予門人
鄒恒友。令其用啄木鳥入麝熬膏。時嗅其氣以通其結。內服逍遙散加香、砂以散其鬱。不數
劑。所患頓除。厥後海貨行陳君用噎膈。亦用此法而愈。兩君至今。色力尚強。又一農人噎
膈不食。時嘔清涎如赤豆沙水。此屬血瘀於內可知矣。庸師不審。誤用消克破氣藥。而致絕
粒不食。其鄰叟憐之。述伊芳病苦。求救於予。遙擬一方。用桂苓飲加當歸、桃仁、丹皮、牛
膝。以熬枯黑糖和 蟲漿調服。下溏黑如汙泥者甚多。當知農人戮力受傷。血鬱於內而致嘔
逆。但當攻其積血。嘔逆自已。孰謂治病不求其本。而可輕議其藥哉。
震按石頑治病。喜用古方。而雜以新藥。能生後學之智能。如此數條。雖皆前賢成法。
無甚精義。然錄之亦可以充廣識見。至如臨證指南有生薑瀉心湯。附子瀉心湯進退。黃連湯
外台茯苓飲加黃連幹薑。理中湯加丁香吳茱。及妙香丸與鮮地、麥冬、柏仁、杏仁、蘇子
松子、芝麻諸汁。亦是前賢成法。總可以治假膈證。不可以治真膈證。試觀仲景金匱只有
反胃。湯藥不戰。噎膈情形。雖醫中之聖。亦無法以治之也。
<目錄>卷五
<篇名>喑
屬性:呂元膺治一僧病。診其脈。獨右關浮滑。餘部無恙。曰。右關屬脾絡胃。挾舌本。蓋風
中廉泉。得之醉臥當風而成喑。問之而信。乃取荊瀝化至寶丹飲之。翌日遂解語。
震按右關浮滑。豈無風與痰爲嘔吐煩懣等證。而獨決其醉臥當風以成喑耶。此必於望聞
問之間參合得之。然亦巧矣。
丹溪治一中年男子。傷寒身熱。醫與傷寒藥。五七日。變神昏而喑。遂作本體虛有痰治
之。人參五錢。黃 、白術、當歸、陳皮各一錢。煎湯。入竹瀝薑汁飲之。十二日。其舌始
能語一字。又服之半月。舌漸能轉運言語。熱除而痊。蓋足少陰脈挾舌本。脾足太陰之脈連
舌本。手少陰別脈系舌本。故此三脈虛。則痰涎乘虛閉塞其脈道。而舌不能轉運言語也。若
此三脈無血。則舌無血營養亦喑。經曰。刺足少陰脈。重虛出血。爲舌難以言。又言刺舌下
中脈太過。血出不止爲喑。治當以前方加補血藥也。
一男子五十餘歲。嗜酒。吐血後。不食。舌不能言。但渴飲水。脈略數。與歸身、芍、地各
一兩。參、術二兩。陳皮一兩五錢。甘草二錢。入竹瀝、童便、薑汁少許。二十餘帖。能言
若此三脈。風熱中之。則其脈弛縱。故舌亦弛縱。不能轉運而喑。風寒客之。則其脈縮急
故舌卷而喑。在中風半身不收求之也。
震按此三條皆治舌喑。非喉喑也。首條化痰通竅。是實證。次條傷寒五七日神昏而喑。
豈無實熱證。用大黃、黃連、石膏者耶。而猥雲作體虛有痰治也。魏注雲。恐熱傳少陰心經
此案不可爲訓。極是。但細讀之。案中不載舌幹胎黑便秘煩躁等證。則所謂神昏者。身熱
人靜而嘿嘿耳。且必有欲言不能言之狀也。其脈亦必濡滑無力也。參、 、術服之數日病無
進退。即可知其對證。觀於十二日舌始語得一字。又半月而舌能言。熱乃退。全繪一虛證情
形矣。凡遇傷寒舌喑者。宜以此條尋繹之。勿竟以陶氏熱傳手少陰心經句籠統爲治。第三條
吐血後不食。舌不能言。是虛證無疑矣。渴飲水。脈帶數。不與滋陰而與參、術。翁之見識
高哉。
孫兆治曹都使。新造一宅落成。遷入經半月。飲酒大醉。臥起失音。喑不能言。召孫視
之。曰。因新宅故得此疾耳。半月當愈。先服補心氣薯蕷丸。繼用細辛、川芎。十日其疾漸
減。二十日全愈。曹既安。見上。問誰醫。曰孫兆。上乃召問曰。曹何疾也。對曰。凡新宅
壁皆濕。地亦陰多。人乍來。陰氣未散。曹心氣素虛。飲酒至醉。毛竅皆開。陰濕之氣從
而乘心經。故不能語。臣先用薯蕷丸。使心氣壯。然後以川芎、細辛去濕氣。所以能語也。
〔附〕一人驚氣入心絡。喑不能言。以密陀僧研細一匙許。茶調服。遂愈。有人因伐木
山中。爲野狼所逐而得是疾。或授以此方。亦愈。蓋心開竅於舌。故濕氣入心。驚氣入心。皆
使舌喑也。
丹溪治一人遺精。誤服參 及升浮劑。遂氣壅於上焦而喑。聲不出。乃用童便浸香附爲
末。調服。疏通上焦以治喑。又用蛤粉、青黛爲君。黃柏、知母、香附佐之爲丸。填補下焦
以治遺。十餘日良愈。
江雲。本草言尿主久嗽失音。故治喑多用尿白。能降火故也。
一男子年近五十。久病痰嗽。忽一日感風寒。食酒肉。遂厥氣走喉。病暴喑。與灸足陽
明別之豐隆二穴。各三壯。足少陰照海穴。各一壯。其聲立出。信哉聖經之言也。仍以黃芩
降火爲君。杏仁、陳皮、桔梗瀉厥氣爲臣。訶子瀉逆。甘草和元氣爲佐。服之良愈。
一鄉人力田辛苦。複饑甚。飲食驟飽。倦臥半響。醒後忽喑啞不言。如是者二十餘日矣
高鼓峰診之曰。勞倦傷脾。饑飽傷胃。陽明之氣遏而不升。津液不行。賁門擁澀。故語言
不能出耳。以補中益氣湯十大劑與之。偶午睡覺。通身汗下。言語如常。
王唯一數年前雖有血證。而年壯力強。四月間。忽患咳嗽。服發散藥後。痰中見血數口
繼服滋陰藥過多。遂聲颯而啞。時覺胸中氣塞。遷延月餘。邀張路玉診之。脈雖沉澀。而
按之益力。舉之應指。且體豐色澤。絕非陰虛之候。張曰。台翁之聲啞。是金實不鳴。非金
破不鳴之比。因疏導痰湯。加人中黃、澤瀉。專一滌痰爲務。四劑後。痰中見紫黑血數塊。
其聲漸出而颯未除。更以秋石兼人中黃、棗肉丸服。經月而聲音清朗。始終未嘗用清理肺氣
調養營血藥也。
震按四條皆是喉喑。而治法各異。其異處仍合於古訓。切於病情。故能取效。若今人之
用叫子、蘆衣等物。雖若新奇而與病無涉。效何由得。
<目錄>卷五
<篇名>咳嗽
屬性:張戴人治HT 陽劉氏男子。年二十餘。病勞嗽咯血。吐唾粘臭不可聞。秋冬少緩。春夏則
甚。寒熱往來。日晡發作。狀如 瘧。寢汗如水。累服麻黃根、敗蒲扇止汗。汗自若也。又
服寧神散、寧肺散止嗽。嗽自若也。戴人先以獨聖散湧其痰。痰如雞黃。汗隨湧出。昏憒三
日不醒。時時飲以涼水。精神稍開。飲食加進。乃與桂苓甘露飲、人參半夏丸。服之不輟。
數日乃愈。
又治東門高三郎。咳嗽年半。耳鳴三月矣。嗽膿血。面多黑 。身熱。喉中不能發聲。
戴人曰。嗽之源。心火之勝也。秋傷於濕。冬生咳嗽。冬水既旺。水濕相接。隔絕於心火。火不
下降。反而炎上。肺金
被爍。發而爲嗽。金 既久。聲不能發。醫
者補肺腎。皆非也。令備西瓜、冰雪等物。乃用湧泄之法。繼以去濕之藥。病日已矣。
丹溪治一男子。三十五歲。因連夜勞倦不得睡。感嗽疾。痰如黃白膿。嗽聲不出。時初
春大寒。醫與小青龍湯四帖。覺咽喉有血腥氣上逆。遂吐血線自口中左邊出一條。頃遂止。
如此每一晝夜十餘次。診其脈弦大散弱。左大爲甚。人倦而苦於嗽。丹溪雲。此勞倦感寒。
因服燥熱之劑以動其血。不急治。恐成肺痿。遂與參、 、術、歸、芍、陳皮、炙甘草、生
甘草、不去節麻黃。煎成。入藕汁。服兩日而病減嗽止。卻於前藥去麻黃。又與四帖。而血
證除。脈之散大未收斂。人亦倦甚。食少。遂於前藥去藕汁。加黃芩、砂仁、半夏。至半月
而安。
丹溪治一人。年五十餘。患咳嗽。惡風寒。胸痞滿。口稍幹。心微痛。脈浮緊而數。左
大於右。蓋表盛裏虛。問其素嗜酒肉。有積。後因接內。涉寒冒雨忍饑。繼以飽食酒肉而病
先用人參四錢。麻黃連根節一錢五分。與二三帖。嗽止寒除。改用濃樸、枳實、青陳皮、
栝蔞、半夏爲丸。參湯送下。痞除。
震按咳嗽痰血聲不出。今人不過養陰清肺而已。有敢用吐下藥者哉。又敢用參、 、歸
術、麻黃者哉。至如暴嗽惡風寒。其脈證皆屬表邪。而其因則系裏虛。今人不過輕劑散之
和之而已。敢以人參、麻黃並用哉。然非麻黃、人參並用。勢必淹纏日久。合於傷風不醒積
成癆之說矣。可見善醫者法門廣大無邊。不善醫者小心與大膽均誤也。
汪石山治一婦。年三十。質弱。產後咳嗽痰臭。或作肺癰治。愈劇。兩腳漸腫至膝。大
便溏泄。小腹脹痛。午後發熱。面紅氣促。不能向右臥。汪診脈虛小而數。曰。凡咳嗽左右
向不得眠者。上氣促下泄瀉者。發熱不爲瀉減者。皆逆候也。按此病原於脾。經曰。脾主諸
臭。入肺爲腥臭。入心爲焦臭。入肝爲腐臭。自入爲穢臭。蓋脾不能營運其濕。濕鬱爲熱。
釀成痰之臭也。經曰。左右者。陰陽之道路。脾虛則肺失所養。氣劣行遲。壅遏道路。故咳
嗽氣促。不能右臥也。脾虛必奪母氣以自養。故心虛發熱而見於午也。脾主濕。濕勝則內滲
於腸胃爲溏泄。外滲於肌肉爲浮腫。今用參、術、甘草補脾爲君。茯苓滲濕爲臣。麥冬保肺
氣。棗仁安心神爲佐。陳皮、前胡消痰下氣爲使。東壁土受陽氣最多。用之爲引。蓋土能解
諸臭。亦能補土。取錢氏黃土湯之義也。服一帖。前病略減。病者喜。汪曰未也。過時失治
午後發熱。真陽脫矣。泄而腳腫。脾氣絕矣。必數服後無反複。方是佳兆。
震按難經本文。心主臭。入肝爲臊臭。入腎爲腐臭。入脾爲香臭。蓋腐即穢也。汪公以
臊臭作腐臭。香臭作穢臭。換易字面。牽合已說。殊屬未妥。何不於釀成痰臭之下。繼之曰
脾虛則土陷水中。反現所勝之髒之臭而穢也。第其立方。專主於補。不用清熱藥以解臭。而
佐東壁土以解臭。洵是高手。
又按脾臭主香者。如無病患見飲食。自有馨香氣味。即脾髒本體之臭爲用也。若病患見
飲食。不以爲香。反以爲惡。是脾失其職。體變而用亦變也。此義汪公未曾詳說。
一人年十九。面白質弱。因勞思夢遺。遂吐血碗餘。自是微咳倦弱。後忽身發大熱。出
疹。疹愈。陰囊癢甚。搓擦水流。敷以壁土。囊腫如盞大。遂去土。以五倍子塗少蜜。炙燥
爲末敷之。遂愈。複感風寒。其嗽尤甚。繼以左右脅痛。石山診其脈虛而數。外證畏風寒。
嘔惡。倦動。糞溏氣促。曰。此金極似火也。夫心屬火而藏神。腎屬水而藏志。二經俱屬少
陰。而上下相通。今勞思則神不寧而夢。志不寧而遺。遺則水不升而火獨亢也。肝屬木。主
藏血。其象震。震爲雷。心火既亢。同類相應。引動龍雷之火。載血而溢出於上竅矣。肝脈
環繞陰器。亦因火擾而痛癢腫脹也。火勝金。故肺經虛而幹咳。皮毛爲肺之合。更因火鬱而
發疹。大腸爲肺之府。故亦傳導失宜而糞溏。金虛不能平木。木火愈旺而淩脾。脾虛則嘔惡
食減。經曰。壯火食氣。脾肺之氣爲壯火所食。故倦於動作。而易感風寒也。經言。兩脅者
陰陽往來之道路也。爲火阻礙。則氣不利而痛矣。然火有虛有實。有似火而實非火。故經言
有者求之。無者求之。虛者責之。實者責之。此治火大法。前證之火。皆虛火也。非水濕所
能折。惟甘溫之劑。可以祛除。且經言形寒飲冷則傷肺。又謂脾胃喜溫而惡寒。當用甘溫健
其脾。則肺經不虛。而咳嗽氣促自愈。肝木有制。而咳嗽吐血自除。虛妄之火亦自息矣。以
參各四錢。神曲、山楂各七分。白術、麥冬、貝母各一錢。甘草五分。炒幹薑四分。服十
餘帖。脈數減。嗽漸平。
震按此證似宜養陰。其複感風寒。似宜清理。即見識高者。亦必先以輕劑解表。後用養
陰健脾。乃汪公竟進參、 各四錢。佐幹薑少許。豈今人所能及哉。脈數減。嗽漸平。信非
熟地、阿膠所能勝任。
薛立齋治儒者張克明咳嗽。用二陳、芩、連、枳殼。胸滿氣喘。清晨吐痰。加蘇子、杏
仁。口出痰涎。口幹作渴。薛曰。侵晨吐痰。脾虛不能消化飲食也。胸滿氣喘。脾虛不能生
肺金也。涎沫自出。脾虛不能收攝也。口幹作渴。脾虛不能生津液也。遂用六君、炮薑、肉
果補脾。更用八味丸以補土母。而愈。
震按此條不載脈象。以意度之。脈必虛數。觀前醫之用芩、連。脈數可知矣。若脈虛軟
不數。誰不能用六君、八味哉。汪薛二公高處在此。然又不可奉爲秘訣。請閱後述諸案。便
知法非一例。
〔附〕韓飛霞旅寓北方。夏秋久雨。天行咳嗽頭痛。用天水散。以蔥薑湯調服。應手取
效。日發數十斤。此蓋甲己土運。濕令痰壅肺氣上竅。但瀉膀胱下竅而已。不在咳嗽例也。
李士材治太學史明 。經年咳嗽。曆醫無效。自謂必成虛癆。李曰。不然。脈不數不虛
惟右寸浮大而滑。是風痰未解。必多服酸收。故久而彌盛。用麻黃、杏仁、半夏、前胡、
桔梗、甘草、橘紅、蘇子。五劑知。十劑已。
張遠公三年久嗽。服藥無功。委命待盡。偶遇士材而乞診。李曰。饑時胸中痛否。遠公
曰。大痛。視其上唇白點如粞者十餘處。此蟲齧其肺。用百部膏一味。加烏梅、檳榔與服。
不十日而痛若失。咳頓止矣。令其家人從淨桶中覓之。有寸白蟲四十餘條。自此不複發。
孫東宿治許卓峰。多酒多怒人也。上吐血。下溲血。咳嗽聲啞。醫皆以爲瘵。辭不治。
孫診其脈。左關弦大。右寸下半指。累累如薏苡子狀。乃曰。此有餘證也。作瘵治者非。蓋
其人好酒。酒屬濕熱。助火生痰。火性炎上。迫肺不降。積而生痰。壅於肺竅。以致失音。
此痰壅之啞。非肺痿之啞也。其性又多怒。怒氣傷肝。故血妄行而不歸經。以致吐血尿血。
法宜清熱開鬱化痰。導血歸原。若二地、二冬輩滋陰之藥。反助其塞而益其熱。聲音何由而
開。況血隨氣行。氣不清。血又何得歸原哉。乃用滑石、青蒿。解酒熱爲君。貝母、鬱金、
山梔仁、香附。開鬱爲臣。杏仁、桔梗、丹皮、丹參、小薊、甘草。化痰清血爲佐使。服十
帖。血果止。又以貝母一兩。童便浸一日。爲末。柿霜等分。時時抄舌上化下。五日而聲音
爽矣。
張路玉治包山金孟珍。正月間。忽咳吐清痰。咽痛。五六日後。大便下瘀晦血甚多。延
至十餘日。張診其脈。六部皆沉弦而細。此水冷金寒之候也。遂與麻黃附子細辛湯。其血頓
止。又與麻黃附子甘草湯。咽痛亦可。而覺心下動悸不寧。詢其受病之源。乃醉臥渴引冷凍飲料
所致。改用小青龍去麻黃加附子。悸即止。咳亦大減。但時吐清痰一二口。乃以桂、酒制白
芍。入真武湯中與之。咳吐俱止。尚覺背微惡寒倦怠。更與附子湯二劑而安。
震按咽痛下血。不以風火治。而以辛溫燥熱藥始終獲效者。由其善於識脈也。
又治禮科薑如農長媳。喘咳無痰。灼熱自汗。而懷妊七月。先曾服和解清肺藥二十餘劑
其咳轉劇。胎漸不安。邀張診之。六脈皆濡大無力。右手寸關獨盛而澀。曰。此熱傷肺氣
也。反與和解藥。逼令汗出。致肺氣益燥而咳逆愈甚。不得已。複用苦寒折之。則火轉鬱伏
而不散也。遂用大劑葳蕤。及川芎、杏仁、白薇、甘草。取葳蕤湯之半。更以當歸、桔梗、
五味、黃 。益氣生津。固肌斂肺。二劑汗止咳減。胎亦向安。更加生訶子皮。四劑而痊。
又治吳佩玉次女。傷風咳嗽。先前自用疏風潤肺止嗽之藥。不應。轉加嘔渴咽痛。石頑
診之。六脈浮滑應指。因與半夏散三啜而病如失。或問咳嗽咽痛而渴。舉世鹹禁燥劑。今用
半夏輒效。何也。曰。用藥之權衡。非一言而喻也。凡治病必求其本。此風邪挾飲上攻之暴
嗽。故用半夏、桂枝。開通經絡。迅掃痰涎。兼甘草之和脾胃而致津液。風痰散。營衛通。
則咽痛燥渴自已。設泥其燥渴而用清潤。滋其痰濕。經絡愈壅。津液愈結。燥渴咽痛。愈無
寧宇矣。不獨此也。近世治風寒咳嗽。雖用表藥。必兼桑皮、黃芩、花粉。甚則知、柏之類
少年得之。必種吐血虛損之根。中年以後得之。多成痰火喘嗽之患。然此輩之妙用。在於
預爲地步。診時泛謂陰虛。防變不足之證。初時元氣未衰。服之邪熱暫伏。似覺稍可。久之

氣漸傷。轉服轉甚。安慮其不成虛損耶。及見吐血。則不問何經腑髒。屬火屬傷。血之散結
色之晦鮮。瘀之有無。概以犀角地黃寒涼止截之劑投之。致血蓄成根。向後或二月一月一
發。雖日服前藥不應矣。凡此之類。未遑枚舉。嘗見一人患項腫發熱。延傷寒家視之。則曰
大頭傷寒。以表藥發之。並頭亦脹。確然大頭無疑矣。病家以其治之益甚。又延雜證家視之
則曰濕熱痰火。以裏藥攻之。則頭與項前左半皆消。但項後右側偏腫。則又確乎非大頭而
爲雜證矣。病家又以腫在偏旁。疑爲癰毒。更延癰疽家視之。則曰對口偏疽。以托裏敷外藥
治之。則氣血益滯。熱不得泄。鬱遏竟成潰瘍矣。本一病也。治之迥異。證亦屢遷。可見其
病隨藥變之不誣耳。第末俗所趨。非此不足以入時。何怪乎聖人性命之學。淪胥不返。遂至
若是耶。
震按張公此論。曲盡時醫醜態。然謂表藥必兼桑皮、芩、粉。血證必用犀角、地黃。恐
不至眾人皆醉如此。至於病隨藥變。實有其事。所以舊有不服藥爲中醫之說。若欲見病知源
投藥輒效。隨其寒熱虛實。應以溫涼補瀉。不執一法。不膠一例。變化生心。進退合轍者
其惟丹溪先生乎。丹溪則藥隨病變。病隨藥愈。寧有病隨藥變。藥爲病困之理哉。臨證指
南咳嗽門。方法大備。溫涼補瀉皆全。而輕松靈巧處。與丹溪未易軒輊也。
<目錄>卷五
<篇名>喘
屬性:朱丹溪治一人。病喘不得臥。肺脈沉而澀。此外有風涼濕氣。遏其內熱不得舒。以黃芩
陳皮、木通各一錢五分。蘇葉、麻黃、桂枝各一錢。生薑、黃連各五分。甘草二分。煎服數
帖而愈。
又治吳輝妻孕時足腫。七月初旬。產後二日。因洗浴即氣喘。但坐不得臥者五月矣。惡
寒。得暖稍寬。兩關脈動。尺寸皆虛無。百藥不效。朱以丹皮、桃仁、桂枝、茯苓、幹薑、
五味、枳實、濃樸、桑皮、紫蘇、栝蔞實煎服。一服即寬。三服得臥。病如失。蓋作汙血感
寒治之也。
震按首案宜用定喘湯。此方尚未妥貼。以黃連與沉澀脈不合也。次案用藥似雜。而與病
情恰對。毫無可議。丹溪尚有一案。身痛與氣喘並作。已收在痛風門。可以同閱。
汪石山治一人。體肥色白。年近六十。痰喘聲如曳鋸。夜不能臥。汪診之。脈浮洪。六
七至中或有一結。曰。喘病脈洪。可治也。脈結者。痰礙經隧耳。宜用生脈湯加竹瀝。服之
至十餘帖。稍定。患者嫌遲。更醫用三拗湯、五拗湯。勢漸危。於是複以前方。服至三四十
帖。病果如失。
又治一婦人。年五十餘。素有嗽病。忽一日大喘。痰出如泉。身汗如油。脈浮而洪。似
命絕之狀。令速用生脈散一帖。喘定汗止。三帖後。痰亦漸少。再於前方加栝蔞實、白術、
黃芩、當歸、芍藥。服二十帖而安。
又一人年逾六十。病氣喘。汪診之。脈皆縈縈如蛛絲。曰。病不出是夜矣。果如期而逝
震按石山三案。以脈洪爲可治。脈微細爲不治。所當著眼。
又一人形長。色蒼瘦。年四十。每秋涼病痰嗽氣喘不能臥。春暖即安。病此多年。醫用
紫蘇、薄荷、荊芥等以發表。用桑皮、石膏、半夏等以疏內。雖暫輕可。不久複作。汪診之
脈頗洪滑。此內有鬱熱也。秋涼則皮膚致密。內熱不能發泄。故病作矣。內熱者。病本也
今不治其本。徒用發散以虛其外。則愈不能當風寒。疏內以耗其津。則愈增鬱熱之勢。遂
進三補丸加大黃、貝母、栝蔞。丸服。仍令每年立秋。先服滾痰丸四十粒。病漸安。
又一婦年五十。形色脆弱。每遇秋冬。痰嗽氣喘。自汗體倦。或惡心作嘔。汪診之。脈
皆浮緩而濡。曰。表虛不禦風寒。激內之鬱熱而然。遂用參、 各三錢。麥冬、白術各一錢
黃芩、歸身、陳皮各七分。甘草、五味各五分。煎服十餘帖而安。次年秋間。滯下。腹痛
後重。脈皆濡細稍滑。汪曰。此內之鬱熱欲下也。體雖素弱。經雲。有故無殞。遂以小承氣
利兩三次。腹痛稍除。後重未退。再以補中益氣加枳殼、黃芩、芍藥煎服。仍用醋澆熱磚。
布裹。坐之而愈。
震按秋涼喘嗽之證。近日甚多。若外寒束其內熱。不過此證中之一種耳。然已虛實不同
如此。故必辨之以脈。乃無差誤。
李士材治宋敬夫令嬡。中氣素虛。食少神倦。至春初。忽然喘急。悶絕不知人。手足俱
冷。鹹謂立斃矣。李曰。氣虛極而金不清肅。不能下行。非大劑溫補。決無生理。遂以人參
一兩。幹薑三錢。熟附子三錢。白術五錢。一服即蘇。後服人參七斤餘。薑、附各二斤。遂
全愈不複發。
又治孫芳其令嬡。久嗽而喘。凡順氣化痰。清金降火之劑。幾於遍嘗。絕不取效。一日
喘甚煩躁。李視其目則脹出。鼻則鼓扇。脈則浮而且大。肺脹無疑矣。遂以越婢加半夏湯投
之。一劑而減。再劑而愈。李曰。今雖愈。未可恃也。當以參術補元。助養金氣。使清肅令
行。竟因循月許。終不調補。再發而不可救矣。
文學顧明華。十年哮嗽。百藥無功。診其兩寸數而澀。李曰。澀者。痰火風寒。久久盤
踞。根深蒂固矣。須補養月餘。行吐下之法。半年之間。凡吐下十次。服補劑百餘。遂愈。
更以補中益氣爲丸。加雞子秋石。服年許。永不複發。
震按士材三案。一用大劑溫補。一用疏解化痰。一用吐下。間以補養。三法如鼎足。治
病無偏欹。
孫東宿治少司空淩繹泉。年已古稀。原有痰火之疾。正月初。因勞感冒。內熱咳嗽。痰
中大半是血。鼻流清水。舌胎焦黃芒刺。語言強硬不清。大小便不利。喘急不能睡。亦不能
仰。以高桌安枕。日惟額伏枕上而已。醫治半月不瘳。孫診之。兩手脈浮而洪。兩關滑大
有力。知其內有積熱痰火。爲風邪所閉。複爲怒氣所加。故血上逆。議者以高年見紅。脈大
發熱爲懼。孫曰。此有餘證。諸公認爲陰虛而用滋陰降火。故不瘳。法當先驅中焦痰火積
熱。後以地黃補血等劑收功。可也。乃以栝蔞、石膏各三錢。半夏曲、橘紅、桑皮、前胡、

仁、酒芩、蘇子水煎。沖萊菔汁一小盞。一劑而血止。次日診之。脈仍浮而洪大。尚惡寒。

因先時不解表。竟用滋陰。又加童便降下太速。以致風寒鬱而不散。故熱愈甚也。改以定喘
湯。一劑而喘減。二劑而熱退不惡寒。再診之。兩手浮象已無。惟兩關脈鼓指。此中焦痰積
膠固。不可不因其時而疏導之。以清中丸同當歸龍薈丸共二錢進之。其夜下稠粘穢積甚多。
予憶丹溪有雲。凡哮喘火盛者。白虎湯加黃連、枳實有功。正此證對腔法也。與十劑。外以
清中丸同雙玉丸夜服。調理而安。
震按此人以富貴之體。古稀之年。不能臥又半月之久。亦殊危矣。乃竟用消痰發表。清
火行滯。重劑收功。可見病無一定之局。只恐棄活著而走死著。又防活著認得不清。必以半
攻半補。不攻不補。爲持重之法。仍是死著也。後案喻公之蛤蚧二十枚。人參十兩。可謂棋
逢敵手。
喻嘉言治施眉蒼肺痿喘嗽。吐清痰。肢體痿軟不能舉動。脈來虛數。以蛤蚧二十枚酒浸
酥炙。人參、黑參各十兩。蜜丸。時時噙化。不終劑而痊。
孫起伯肺脹。服耗氣藥過多。張路玉診之。脈浮大而重按豁然。飲食不入。幸得溺清便
堅。與局方七氣。每劑用人參三錢。肉桂、半夏曲、炙甘草各一錢。生薑四片。四劑霍然。
蓋肺脹實證居多。此脈虛大。不當以尋常論也。
又治一尼肺脹。喘鳴肩息。服下氣止嗽藥不應。漸至胸腹脹滿。脈得氣口弦細而澀。此
必勞力氣上。誤飲冷水傷肺。肺氣不能收斂所致也。遂與越脾湯減麻黃。加細辛、葶藶。大
瀉肺氣而安。
震按此方加減最巧。上案用七氣湯成方亦巧。觀其論脈溯因。而細心體貼之。乃知其巧
予邑有友範君。哮喘已久。向用金匱腎氣丸。時效時不效。吳門繆松心先生診之曰。伏飲
內踞有年。明是陽衰濁泛。但綿延日久。五旬外。痰中雜以血點。陰分亦漸損傷。偏剛偏柔
用藥兩難措置。仿金水六君煎意。用熟地炭四錢。當歸炭一錢。茯苓三錢。炙草四分。川
貝一錢半。青鹽、陳皮一錢。淡菜漂三錢。杏仁三錢去皮尖鹽水炒。半月後複診。晨用金匱
腎氣丸以治本。晚服苓桂術甘加味以治標。生於術米泔浸切片曬三兩。粗桂木曬八錢。炒半
夏二兩。雲苓三兩。炙草六錢。杏仁霜一兩六錢。鹿脊骨三兩。用麻黃四錢煎湯。炙北細辛
三錢曬。水泛丸。此證向來背脊畏寒。甚則哮發。服此方而畏寒除。隔三年。忽起淋濁。莖
中痛脹。繆曰。此新病。以瀉丙出壬爲正治。但素有痰飲。滋膩之品。傷陽助濕。究非所宜
當變法治。庶與本證無礙。羊脊骨五錢。小木通一錢。鹽水炒黃柏三分。生甘草梢五分。
赤白茯苓各半三錢。水飛辰砂五分。調入服。三劑淋濁即愈。半年後改定丸方。曰。飲踞中
焦。曆年已久。前主溫煦太陽寒水之髒。與病機極合。用藥可無事更張。第溺管有精淋。由
來已非旦夕。雖雲腎氣不堅所致。其降多而升少。亦非所宜。今造一方以兼顧之。嫩毛鹿角
二兩鎊。羊脊骨三兩炙黃打碎。生菟絲子三兩曬。北細辛三錢曬。生黃 皮一兩五錢曬。蜜
水炙麻黃三錢。桂枝粗木七錢曬。生於術米泔水浸曬幹三兩。茯苓三兩曬。炙黑甘草五錢炒
黃。半夏一兩五錢。杏霜一兩五錢。橘紅一兩曬。爲末。用苡仁煮漿糊丸。後隔數年。已六
旬餘。換丸方用熟地四兩水煮。歸身一兩五錢。制半夏炒黃一兩半。雲苓三兩。橘紅曬一兩
炙黑甘草五錢。生台術三兩米泔水浸生用。嫩毛鹿角一兩五錢。蛤蚧兩對去頭足炙。熟附
子七錢。淮牛膝一兩四錢。生左牡蠣二兩研細水飛。羊脊骨三兩炙黃打碎。杏仁三兩去皮尖
油。北細辛三錢曬。澤瀉一兩五錢炒。爲末。苡仁煮漿搗丸。以上諸方。攝納腎陽。溫通督
脈。疏刷肺氣。開豁濁痰。標本悉能照顧。巧更極矣。宜乎服之而宿疾全瘳也。
<目錄>卷五
<篇名>喘脹
屬性:羅謙甫治不 吉歹元帥夫人。年逾五旬。身體肥盛。值八月中霖雨不止。因飲酒及潼乳
過度。遂病腹脹喘滿。聲聞於外。不得安臥。大小便澀滯。氣口脈大。兩倍於人迎。關脈沉

而有力。因思霖雨之濕。飲食之熱。濕熱大盛。上攻於肺。所謂盛則爲喘也。邪氣盛則實。
實者宜下之。爲制平氣散。內經曰。肺苦氣上逆。急食苦以瀉之。白牽牛苦寒。瀉氣分濕熱
上攻喘滿。故用二兩。半生半熟以爲君。陳皮苦溫。體輕浮理肺氣。用五錢。青皮苦辛平。
散肺中滯氣。用三錢以爲臣。檳榔辛溫。性沉重。下痰降氣。亦用三錢。大黃苦寒。蕩滌滿
實。用七錢以爲使。末服三錢。生薑湯調下。兩服而喘愈。止有胸膈不利。煩熱口幹。時時
咳嗽。以瀉白散加知母、黃芩、桔梗、青皮全愈。
程明佑治張丙中滿氣喘。眾醫投分心氣飲、舟車丸。喘益甚。一醫作氣虛治。以參、

之。喘急瀕死。程診其脈沉而滑。曰。此痰病也。痰滯經絡。髒腑痞塞。致生 脹。投滾

丸。初服。腹雷鳴。再服。下如雞卵者五六枚。三服。喘定氣平。繼以參苓平胃散出入。三
十日而安。
一富翁素強健。忽病喘滿。不咳不吐痰。日久腿腳陰囊盡水腫。倚臥肩息。困極。王中
陽曰。非水證也。但胸膈有敗痰。宜服滾痰丸。彼不信。針刺放水。備嘗諸苦。年餘。忽吐
臭痰。複詣王。王與龍腦膏一料。服未盡而愈。
震按脹而兼喘。病熱急矣。必非輕劑所能治。此三條是實證治法。若虛寒證。當重用桂
附。如天真丸、黑錫丹、金液丹之類。皆可類推。不得以五子五皮沉香椒目等。爲穩當法
也。
沈宗常治盧陵人。脹而喘。三日食不下咽矣。視脈無他。問何食飲。對以近食羊脂。沈
曰。得之矣。脂冷則凝。溫熨之所及也。溫之。得利而愈。
震按是案較沈誠莊治肅藩嗜乳酪致病。用濃茶頻飲得愈。彼如昭文之鼓琴。此如師曠之
杖策矣。
<目錄>卷五
<篇名>腫脹
屬性:莊季裕雲。予自許昌遭金兵之難。憂勞艱危。沖冒寒暑。遂感 瘧。八月起病。至次年
春末。尚苦跗腫腹脹。氣促不能食。而大便利。身重足痿。杖而後起。得陳子翁專爲灸膏肓
俞。七日內灸三百壯。即胸中氣平。腫脹俱損。利止而食進。後又加百壯。諸證盡痊。以至
康寧。時親舊見此殊功。灸者數人。宿 皆除。孫真人謂若能用心方便。求得其穴而灸之。
無疾不愈。信不虛也。
震按古人治病多用針灸。今則針灸有專家。凡診脈處方者。反以卑術視之。不知處方易
而針灸難。蓋切脈與取穴同一難。而取穴之難。尤難於切脈也。孫真人之言。誠爲格言。
宋有裏醫。爲李生治水腫。以藥飲之不效。以受其延待之勤。一日忽爲灸水分穴與氣海
穴。翌早。觀其面如削矣。因思明堂雲。若是水病灸大良。以此穴能分水。不使妄行故耳。
震按水分穴。可灸不可針。考資生經曰。水腫惟得針水溝。若針餘穴。水盡即死。此明
堂銅人所戒也。庸醫多爲人針水分。殺人多矣。又千金方曰。凡水病。忌腹上出水。出水者
一月死。而今有專門治腫脹者。用銅管子從臍下刺入。出水如射。頃刻盈缶。腹脹即消。以
此水露一夜。明晨視之。浮面者是清水。中央者是淡血。沉底者是脂膏。蓋病者清濁不分。
氣血皆變爲水。決而出之。去水即去其氣血也。雖一時暫快。或半月。或一月。腫脹仍作。
再針之亦死。不針之亦死矣。孫真人之言。預知有此詭術耳。
張子和雲。餘昔過夏邑西。有婦人腹脹如鼓。飲食乍進乍退。寒熱更作。而時嘔吐。且
三載矣。師覡符咒。無所不至。惟俟一死。會十月農隙。田夫聚獵。一犬役死。磔於大樹下
遺腥在根上。病婦偶至樹根。頓覺昏憒。眩瞀不知人。枕於根側。口中蟲出。其狀如蛇。
口眼皆具。以舌舐其遺腥。其人驚見。以兩袖裹其手。按蟲頭極力出之。且二尺許。重幾斤
剖而示人。其婦遂愈。此正與華元化治法同。蓋偶得吐法耳。
震按此妄言也。蛇長二尺。重幾斤。何以不齧破腸胃耶。子和不過引爲偶得吐法耳。然
荒唐無證。所謂吐下之神功。大率類此。又閱孫一奎與吳生問答一條。載生之堂嫂。病臌三
載。腹大如箕。時或脹痛。四肢瘦削。三吳名醫曆治不瘳。吳俗死者。多用火葬。燒至腹。
忽響聲如炮。蟲從腹中爆出。高二三丈。燒所之天爲昏。俄而墜地。細視之。皆蛔也。不下
千萬。大者長尺餘。蟲腹中複生小蟲。甚多不可數。而一奎又於萬曆癸巳至淮陰。有王鄉官
者。子年十六。新娶後。腹脹大。按之有塊。形如削瓜。四肢瘦削。發熱晝夜不退。已半年
矣。醫惟以退熱消脹之劑投之。其脹愈甚。其熱愈熾。喉中兩耳俱瘡。診之。脈滑數。其唇
則紅。其腹則疼。又多嗜肥甘。因思諸凡腹痛者。唇色必淡。不嗜飲食。今其若此。得非蟲
乎。遂投以阿魏積塊丸。服之果下蟲數十。大者二。一紅一黑。長尺餘。蟲身經線自首貫
尾。蟲腹中複有蟲。大者數條。小者亦三四條。蟲下則熱漸減。脹漸消。三下而愈。始信吳
生之言爲不虛。
震觀此二則。較子和之說。稍覺近理。然蛔蟲不下千萬數。亦屬荒唐。第其辨證則佳矣
較之客座新聞載江陰訓導治生員腹脹。曰脈洪而大。濕熱生蟲之象。況飲食如常。非臌脹
也。以石榴椿樹兩項東行根皮。加檳榔各五錢煎服。瀉下一長蟲而愈者。相似。
儒門事親又載蹴鞠張承應。年幾五十。腹如孕婦。面黃食減。欲作水氣。或令服黃 建
中湯及溫補之劑。小溲涸閉。從戴人療焉。戴人曰。建中湯攻表之藥也。古方用之攻裏。已
誤也。今更以此取積。兩重誤也。先以湧劑吐之。置火於其旁。大汗之。次與豬腎散四錢。
以舟車丸引之。下六缶。殊不困。續下兩次。約三十餘行。腹平軟。健啖如昔。常仲明曰。
向聞人言瀉五六缶。人豈能任。及問張承應。渠雲果然。乃知養生與攻 本自不同。今人以
補劑療病。宜乎不效。
〔附〕周恭醫說續編雲。子和之書。非子和之筆也。特麻征君文之耳。丹溪曰。脾虛不
能行濁氣。氣聚則爲水。水潰妄行。當補脾氣。自能健運。得以升降運其極機。則水自行。
此千古聖人之至言也。奈何雲補劑療病。宜乎不效。夫人之所賴以生者元氣爲之耳。苟罔顧
元氣。專行峻利之藥。能免虛虛之禍耶。
震按此段。駁得極是。即就本條。謂建中爲攻表之藥。古人誤用以攻裏。已屬可笑。方
義未明。浪指爲攻。可見子和治病。止有攻之一字。不必以麻征君代爲之諱也。
丹溪曰。楊兄年近五十。性嗜酒。病瘧半年。患脹病。自察必死。來求治。診其脈弦而
澀。重則大。瘧未愈。手足瘦而腹大如蜘蛛狀。予教以參、術爲君。歸、芍、川芎爲臣。黃
連、陳皮、茯苓、濃樸爲佐。生甘草些少。作濃湯飲之。一日服三次。彼亦嚴守禁忌。一月
後。瘧因汗而愈。又半年。小便長而脹愈。中間雖稍有加減。大意只是補氣行濕而已。
又治一女子。稟濃。患胸腹脹滿。自用下藥。利十數行。脹滿如故。脈皆大。按則散而
無力。朱曰。此表證。反攻裏。當死。賴質濃。時又在室。可救也。但壽損矣。以四物加參
術、陳皮、炙甘草。煎服。至半月尚未退。自用蘿蔔種煎浴一度。又虛其表。遂以前方去
芍藥、地黃。加黃 。倍白術。大劑濃煎飲之。又以參爲丸吞之。十日後。乃得如初病時。
然食難化而自利。以參、術爲君。肉果、訶子爲臣。稍加陳皮、山楂爲佐使。粥丸吞之。四
五十帖而安。
又治陳時叔。年四十餘。性嗜酒。大便時見血。於春間患脹。色黑而腹大。其形如鬼。診其
脈數而澀。重似弱。屬陰虛。朱以四物湯加芩、連、木通、白術、陳皮、濃樸、生甘草作湯
與之。近一年而安。
震按丹溪三條。一用參術加血藥寒藥。一用參術加血藥溫藥。一用血藥加寒藥。用術去
參。切貼脈證以治。井井有條。可爲後世師法。但前後兩條一嗜酒病瘧。一嗜酒便血。營陰
先虧。自當參用四物。若女子脈大而散。何以不用附子。而猶用四物耶。總之。丹溪善用補
藥。慎用熱藥。其慎處亦極是。如述其友俞仁叔。年近五十。得腹脹。自制禹餘糧丸服之。
丹溪診其脈。弦澀而數。曰。此丸新制。 煉之火邪尚存。溫熱之藥味太多。宜自加減。不
可執方。病者曰。此方不可加減。服之一月。口鼻中出黑血。骨立而死。此先幾之見。亦難
及矣。即此三證。皆以持久得愈。非老手斷不能。
項彥章治一女。腹痛。脹如鼓。四體骨立。其六脈弦滑而數。項曰。弦爲氣結。滑爲血
聚。此氣薄血室。實邪也。其父曰。服芎歸輩血藥多矣。曰。失於順氣也。夫氣。道也。血
水也。氣一息不運。則血一息不行。故治血必先順氣。俾經隧得通而後血可行。乃投蘇合
香丸。三日而腰作痛。曰。血欲行矣。以硝黃逐之。下瘀數十塊而愈。又二女病同。一脈虛
一脈純弦。皆辭不治。果死。
震按氣爲血之先。血隨氣行。故攻瘀先以順氣。極是。然投蘇合香丸。三日而腰痛。恐
未必也。其得力處。仍賴硝黃耳。
虞恒德治一族兄。素能飲酒。年五十。病通身水腫。腹脹尤甚。小便澀而不利。大便滑
泄。虞曰。或戒酒色鹽醬。尚可保全。不然。去生漸遠。兄曰。自今日戒起。虞以丹溪法。
用參、術爲君。加利水道制肝木清肺金等藥。十帖而小水長。大便實。腫退而安。又半月。
友人勸之飲。遂痛飲沉醉。次日疾複如前。虞曰。不可爲矣。一月而逝。
震按此條以飲酒而病複發。又一條以開鹽而病複發。皆至於死。故今專門治腫脹者。開
列戒單。不可犯絲毫鹽醬。考其義以鹽能助腎水之邪。豆與麥面助濕發熱也。然胃氣旺者固
能戒。若胃氣弱者食難進而漸減。亦當顧慮。張路玉用伏龍肝泡水澄之。入青鹽以代食鹽。
用淮麥爲面。同赤豆作面而成醬。其法甚巧。似可通融。
薛立齋治一男。素不善調攝。唾痰口幹。飲食不美。服化痰行氣之劑。胸滿腹脹。痰涎
愈甚。服導痰理脾之劑。肚腹膨脹。二便不利。服分氣利水之劑。腹大脅痛。不能睡臥。服
破血消導之劑。兩足皆腫。脈浮大不及於寸口。朝用金匱腎氣丸。夕用補中益氣湯。煎送前
丸。月餘。諸證漸退。飲食漸進。再服月餘。自能轉側。又兩月而能步履。卻服大補湯、還
少丹。又半載而康。後稍失調理。其腹仍脹。服前藥即愈。
震按立齋此法。爲脹滿虛證的對之方。與下條石山所用香連丸。雖出兩路。各能奏功。
汪石山治一婦。年逾四十。瘦長善飲。診之脈皆洪滑。曰可治。脈訣雲。腹脹浮大。是
出厄也。此濕熱太重。宜遠酒色。可保終吉。遂以香連丸。令日吞三次。每服七八十丸。月
餘良愈。
又治一人。年三十餘。病水腫。面光如胞。腹大如箕。腳腫如槌。飲食減少。汪診之。
脈浮緩而濡。兩尺尤弱。曰。此得之酒色。宜補腎水。家人駭曰。水勢如此。視者不曰通利
則曰滲泄。先生乃欲補之。水不益深耶。汪曰。經雲。水極似土。正此病也。水極者。本
病也。似土者。虛象也。今用通利滲泄。則下多亡陰。腎水益耗。是愈傷其本病。而增濕土
之勢矣。豈知亢則害。承乃制之旨乎。遂令空腹服地黃丸。再以四物湯加黃柏、木通、濃樸
陳皮、參、術。煎服十餘帖。腫遂減半。三十帖而愈。
震按汪公論病甚佳。用藥非是。就此脈證。宜六君子湯送濟生腎氣丸。何反用地黃丸、
四物湯陰濕柔粘之藥。豈以脈之緩濡爲濕熱。故更佐以黃柏耶。三十帖愈。未敢深信。
一婦形弱瘦小。脈細濡近快。一婦身中材頗肥。脈緩弱無力。俱病鼓脹。大如箕。垂如
囊。立則遮攔兩腿。有礙步履。石山視之。曰。腹皮寬。縋已定。非藥可斂也。惟宜安心寡
欲。以保命耳。後皆因產而卒。或曰。病鼓脹有孕。何也。汪曰。氣病而血未病也。產則血
亦病。陰陽兩虛。安得不亡。又一婦鼓脹如前。越十餘年無恙者。由寡居無所損也。
震按此案可以警世。女子如此。則男子有脹病而不絕欲者。豈不速其死耶。
趙氏或問曰。松江一男子。年三十餘。胸腹脹大。發煩躁渴。面赤不得臥而足冷。餘以
其人素飲酒。必酒後入內。奪於所用。精氣溢下。邪氣因從之上逆。逆則陰氣在上而爲 脹
其上焦之陽因下逆之邪所迫壅塞於上。故發煩躁。此因邪從下上而盛於上者也。於是用吳
茱萸、附子、人參輩以退陰逆。冰冷凍飲料之以解上焦之浮熱。入咽覺胸中頓爽。少時腹中氣轉
如牛吼。泄氣五七次。明日其證愈矣。
震按准繩及治法彙皆引此條。以其議論高爽。能發內經之精微也。惜不言脈。愚意其脈
必細而緊。或沉而澀也。若滑大數實。則此方不可用矣。喻嘉言治劉泰來。年三十二歲。面
白體豐。夏月常用冷水灌汗。坐臥巷曲當風。新秋病瘧截早。變成脹滿。二
便俱閉。氣喘不食。能坐不能臥。能俯不能仰。勢甚危急。醫以二便不通。服下藥不應。商
用大黃二兩作一劑。喻曰。傷寒病因發熱。致津液枯槁。腸胃幹結。乃用下藥以開其結。然
有不轉失氣者。不可攻之戒。正恐誤治太陰經之腹脹也。此病因腹中之氣散亂不收。故津水
隨氣橫決四溢而作脹。全是太陰不能統攝。一散一結。相去天淵。再用大黃猛劑。大散其氣
若不脹死。定須腹破矣。病者曰。大黃服過二劑。尚未見行。奈何。喻曰。腹中真氣漸散
今晚子醜二時。陰陽交剝之界。必大汗暈眩。難爲力矣。急投理中湯。用人參至三錢。次
日略加黃連。其脹大減。猶以不大便爲憂。喻曰。腹中原是大黃推蕩之泄糞。其所以不出者
以膀胱脹大。將大腸撐緊。任憑極力努掙。無隙可出耳。吾當以藥通膀胱之氣。不治大便
而大便自至也。用五苓散。藥才入喉。小便先出。大便隨之。頃刻泄下半桶。
震讀此案。不禁拍案叫絕。只恨不載脈象若何。難以摩仿。且案末不載脹愈。並有慨歎
語氣。想未必收功也。但議論高爽。不減趙氏。並錄於此。以作脹病之大訓天球。
趙氏又曰。嘉定沈氏子。年十八。患胸腹身面俱脹。醫治半月不效。餘診其脈。六部皆
不出也。於是用紫蘇、桔梗之類。煎服一盞。胸有微汗。再服。則身盡汗。六部和平之脈皆
出。一二日。其證悉平。
傅滋治一人。能大餐。但食肉必泄。忽頭腫。目不可開。膈如築。足麻至膝。惡風。陰
器挺長。脈左沉。重取不應。右短小。卻和滑。令單煮白術湯空心服探吐之。後以白術二錢
麻黃、川芎各五分。防風三分。作湯下保和丸五十丸。吐中得汗。上截居多。腫退眼開。
氣順食進。以前方去麻黃、防風。加白術三錢。木通、甘草各五分。下保和丸五十丸。五日
而安。
江篁南次子。素食少。五月間。因多食楊梅。至六月。遍身面目浮腫。腹亦膨脹。用蒼
白二術土炒爲君。木通、赤苓、澤瀉爲臣。半夏、陳皮、大腹皮、桑白皮、桔梗爲佐。蘇梗
濃樸、草果、薑皮爲使。一日兩服。另用紫蘇、忍冬藤、蘿蔔種煎湯。一日浴一次。至四
日。腫脹消十之八。乃用參苓白術散。以紫蘇煎湯調。日服二次。小水黃。又加木通煎湯煎
藥。六帖後。去紫蘇。加木瓜、滑石。最後加連翹、梔子。八帖全愈。
震按此三條。皆和平淺近。法卻是醫門之布帛菽粟。斷不可缺。傅江二案用藥加減。及
補瀉進退。又有細針密線道理。
〔附〕明成化間。欽天監台官張景芳得腹脹病。危劇。遇一龐眉叟授以方。用杏仁、陳
皮、海螵蛸等分爲末。佐以穀樹葉、槐樹葉、桃枝各七件。午時汲水煎三四沸。至星上時。
再煎一沸。患者就浴。令壯人以手湯中按摩臍之上下百數。少時轉失氣。病即退矣。
震按此方不及江氏。當合參之爲更妙。他如田螺、大蒜、車前草搗餅貼臍。及蜘蛛隨藥
中煎熟服之。溺長脹退等說。俱不見效。故不錄。
李士材治錢賞之遍體腫急。臍突背平。法在不治。舉家堅請用藥。以金匱腎氣丸料大劑
煎服。兼進理中湯。五日不效。乃以人參一兩。生附三錢。牛膝、茯苓各五錢。小便忽通。
進食。計服人參四斤。附子、桂、薑各斤餘而安。
太學何宗魯。夏月好飲水。一日學院發放。自早起候至未申。爲炎威所逼。飲水計十餘
碗。歸寓便脹悶不能食。越旬日。脹如抱甕。氣高而喘。士材曰。皮薄而光。水停不化也。
且六脈堅實。其病暴成。法當利之。遂以舟車丸。每服三錢。香薷湯送。再劑而二便湧決如
泉。複進一錢五分。腹減如故。用六君子十帖。即愈。
震按此二案。峻補急攻。如獅子摶象。全副神力。學人要看其病因。觀其論脈。即知前
賢非蠹心大膽也。
又治光祿卿吳伯玉夫人。患腹滿而痛。喘急異常。大便不通。飲食不進。醫用理氣利水
藥。二十日不效。李診之。脈大而數。右尺爲甚。令人按腹。手不可近。乃曰。此大腸癰也
脈數爲膿已成。用黃 、角刺、白芷、銀花、甘草節之類。加葵根一兩。煎一碗。頓服之
未申痛甚。至夜半而膿血大下。昏暈不支。即與獨參湯稍安。更與十全大補。一月而愈。
震按此案亦脹滿證中必不可少之案。
孫一奎治馬二尹。年五十五。過食鰻肉卷餅。心腹脹痛。市醫遽用硝黃下之。大便不行
脹痛愈增。繼至者。以木香檳榔丸、大小承氣湯。連服十日。脹痛益甚。粒米不進。大便
並不行。小水亦僅點滴。後醫以硝黃不效。雜進備急丸、白餅子、十棗湯、黑白醜之屬。服

日。不惟大便不行。並小便點滴亦無矣。脹不可言。眾醫大叫稱怪。一人爲灸中脘三十壯。
毫不爲動。因斷三日後當死。孫至。觀其色蒼黑。神藏不露。聲音亮。惟腹大如覆箕。不能
反側。診其脈。兩手皆滑大。兩尺尤有力。詢其病源。閱其前方。駭然以爲未聞未見也。因
思一治法。先進香砂六君子湯。參術各用二錢。眾醫皆驚。謂中滿脹痛。二便俱閉。如何用
補。況蒼黑之人。尤忌參術乎。孫曰。此非鼓脹證。乃內傷證也。當始傷時。猶在上鬲。法
當用吐。經所謂在上者因而越之也。不用吐而用下藥以傷其脾。脾傷則失運動之職。是以愈
下愈傷。愈傷愈脹。脾氣全然不動。藥亦全然不行矣。故用六君子以醒其脾。香砂以助其運
動。再用吐法。吐出前藥。始有生機。此方非治病。乃治藥也。且予非慮大便不行。獨慮行
之不止耳。醫曰。求其行而不得。何以不止爲慮。孫曰。君試思常人能服硝黃幾何。巴豆牽
牛幾何。今幸其未行。藥性未動。尚可爲計。一行而諸藥性動。譬瓶水底漏。其中能蓄點滴
哉。危矣。醫又問多服下藥而大便不行。何也。孫曰。此易知之。始爲食傷。繼爲藥傷。所
傷在上中二焦。下元未損。故兩尺脈尚有神氣。難經曰。人之有尺。如樹之有根也。內經曰
腎者胃之關。蓋腎主大便。觀其色蒼黑。神藏氣固。皆由根本未動。賴此猶可爲耳。服藥
後。腹中大痛。一奎謂其藥力已動。改用人參蘆、防風蘆、升麻、桔梗各三錢。煎服少頃。
用鵝翎探吐之。前服藥物。一湧而出十數碗。病者喜曰。目前有光矣。此巳時也。孫曰。酉
時大便必行。可備人參數斤以備不虞。至午。進至寶丹一帖。以溫中氣。未申間。腹中
有聲。濁氣下滾。頃刻腹寬數寸。至晚。大便行一次。小水略通。孫即用人參、白術各五錢
炮薑三錢。茯苓二錢。陳皮一錢。木香、甘草各五分。令急煎服。四鼓又大便一次。小水
繼至。脹痛漸減。次日大便瀉十餘次。因以是方。煎丸並進。計瀉七十二日。服人參二斤餘
而收功。
〔附〕喻嘉言治袁仲卿之子。仆水救出。大熱呻吟。兒科以驚風丸散與服。二日遂昏迷
不醒。胸高三寸。頸軟息微。喻診之曰。脈無根。僅如蛛絲。不可爲矣。以湯二茶匙。滴入
口中。微有吞意。因思病雖因驚而得。其實跌仆水中。感冷濕之氣而發熱。胃中食物不化。
當比夾食傷寒例治。乃以金石寒冷藥鎮墜其邪。深入髒腑。神識因而不清。其食停胃中者。
得寒涼而不運。所進之藥。皆在胃口之上。不能透入。轉積轉多。以致胸高而突。宜以理中
藥運轉前藥。或有生機。即煎理中湯一盞。灌入喉中。大爆一口。果然從前二日所受之藥。
一齊俱出。胸突頓平。頸亦稍硬。但脈仍不出。人亦不醒。喻曰。此爲食尚未動。關竅堵塞
之故。再灌前藥些少。熱亦漸退。乃用元明粉一味化水。連灌三次。下黑糞甚多。繼以生津
藥調理而愈。
震按以藥換藥。與孫公先後一轍。故並載於此以便覽。
查少川向有哮喘。每發時。以麻黃、石膏、杏仁、枳殼、細茶大劑煎服。立刻見效。屢
發屢服。而嗜酒縱欲。不避風寒。漸至腹大如覆箕。兩腿光腫如柱。內外廉疥瘡中。清水涓
涓不絕。腥氣逼人。不能伏枕而臥者五月。醫者駭辭不治。孫東宿至。見其坐高椅之上。氣
喘身熱。又畏寒甚。周遭環火五盆。首戴絨帽。籠以貂套。套外複束一帕。鼻用絨套籠之。
診其脈浮大無力。睇其色。白中隱青。因問惡寒身熱。從何時起。答以十日。孫曰。予得之
矣。此病是氣虛中滿。法當溫補下元。人徒知利小水。不知小水不利者。由下焦之氣不充。
不能滲從膀胱故道而行。若利之急。則泛濫而橫流肌膚。下於陰囊。甚則脹裂崩塌而出矣。
必待下焦元氣壯盛。斯能升降變化。水自行而脹自消耳。至如近來之惡寒身熱。由寒邪在表
而然。合先散之。胸膈焦辣者。乃陰盛格陽。虛陽之火。被寒氣驅逼上行。非真熱也。亦待
下元一溫。熱自下行。用蘇葉、細辛、羌活、防風、蒼術、陳皮、白豆蔻、人參、炙草、生
薑。一帖而得微汗。遂撤火盆。去首帕。獨鼻寒如初。乃用防風、黃 二兩煎湯熏之。一日
三熏。鼻套亦除。但嘔惡不止。用人參溫膽湯加丁香。一帖而止。又謂鯉魚能利水。一日盡
二斤。半夜脹極。複告急於孫。孫曰。病勢如是。敢縱恣若此乎。等閑之劑。曷能消釋。沉
思久之。以平胃散一兩。入橄欖肉一兩。煎服。兩劑而定。獨腹脹小水不利。不能伏枕爲苦
乃以附子理中湯。加砂仁、補骨脂、赤豆、桂心。連進四帖。小水略長。繼以尊重丸。每
服五丸。日三服。五日後。小水通利。可貼席而睡矣。
震按此證甚險惡。用藥亦平庸。而投劑輒效。恐未必然。惟防 熏法及平胃散加橄欖二
法。頗巧。理中尊重二方補瀉互用。亦巧。
周慎齋治一人。腹脹時吐。小便利則大便閉。大便通則小便閉。周曰。此證中氣實。故
脹。濁陰不降而逆於上。故吐。清陽下陷。填塞下焦。故二便不能齊通。用炮薑三錢。溫中
而健運。升麻一錢五分。升陽於下。吳茱萸一錢。降濁於上。八帖愈。
又治一女。脹而脈覺。用黃柏、青鹽、升麻而愈。門人問其故。慎齋曰。此因命門火鬱
使腎之真陽不升。心之真陰不降。故用黃柏以解命門壯火。使水中得升其真陽。用青鹽以
潤心。使無邪火之熾而得下其真水。水火既濟。而複以升麻提其青氣。青氣一升。濁氣自降
而脾肺無內鬱之弊。脹證愈矣。蓋其本在腎而標在心。故三藥奏效捷也。
震按慎齋立論最高。定方最奇。然以此三味治脹。殊未敢信。易思蘭治齒脹亦用此方。
則於理爲近。
張路玉治王庸若。嘔逆水腫。溲便涓滴不通。或用五苓八正。不應。六脈沉細如絲。因
與金液丹十五丸。溺如泉湧而勢頓平。後以濟生腎氣培養而安。
李時珍治一士妻。自腰以下 腫。面目俱腫。喘急欲死。不能伏枕。大便溏泄。小便短
少。脈沉而大。沉主水。大主虛。乃病後冒風所致。是名風水。用千金神秘湯加麻黃。

服。喘定十之五。再以胃苓湯吞深師薷術丸。二日小便長。腫消十之七。調理數日全安。
震按金液丹、神秘湯人所罕用。而善用之則各奏奇功。因思古方。具在簡冊。特患尋不
著對頭帽子耳。又按神秘湯。乃生脈散合二陳湯。去麥冬、茯苓。加紫蘇、桑白皮、桔梗、
檳榔。以生薑三片爲引。施於此證恰好。加麻黃更好。並非八寸三分通行之帽也。
<目錄>卷六
<篇名>不寐
屬性:汪石山治一女。年十五。病心悸。常若有人捕之。欲避而無所。其母抱之於懷。數婢護
之於外。猶恐恐然不能安寐。醫者以爲病心。用安神丸、鎮心丸、四物湯。不效。汪診之。
脈皆細弱而緩。曰。此膽病也。用溫膽湯。服之而安。
〔附〕許學士治四明董生。臥則魂飛揚。身雖在床而神魂離體。驚悸多魘。通宵不寐。
群皆以爲心病。醫之無效。許曰。以脈言之。肝經受邪。遊魂爲變。非心也。以肝有邪。魂
不得歸於肝。是以臥則飛揚若離體也。肝主怒。必小怒則劇。用真珠母爲君。龍齒佐之。因
有龍齒安魂虎睛定魄之說。
震按此二條。俱憑兼見之證。辨爲肝膽之病。若汪案之脈細弱而緩。何以不認作陽氣兩
虛。許案不載脈象。亦難核辨。然肝膽之不寐易治。而心之不寐難瘥。蓋心藏神。腎藏精與
志。寐雖由心。心賴腎之上交。精以合神。陰能包陽。水火既濟。自然熟寐。內經謂陽氣滿
則陽蹺盛。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又雲。陰蹺陽蹺。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
交於目銳 。陽氣盛則 目。陰氣盛則瞑目。此是不寐要旨。非肝膽病之不寐也。如人並無
外邪侵擾。亦無心事牽掛。而常徹夜不寐者。其神與精必兩傷。大病將至。殊非永年之兆。
雖投補心補腎之藥。取效甚難。即內經秫米半夏湯。亦有效有不效。或初效繼不效。而病者
輾轉床褥。必求其寐。愈不肯寐。更生煩惱。去寐益遠。慈山先生老老恒言雲。寐有操縱二
法。操者如貫想頭頂。默數鼻息。返觀丹田之類。使心有所著。乃不紛馳。庶可獲寐。縱者
任其心遊思於杳渺無朕之區。亦可漸入朦朧之境。此誠慧心妙悟。可補軒岐所不逮。
<目錄>卷六
<篇名>怔忡
屬性:滑伯仁治一人。病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軟。發熱。小便白而濁。眾醫以
內傷不足。擬進茸、附等藥。未決。脈之虛大而數。曰。是由思慮過度。厥陰之火爲害耳。
夫君火以明。相火以位。相火代君火行事者也。相火一擾。能爲百病。百端之起。皆由心生
越人雲。憂愁思慮則傷心。其人平生志大心高。所謀不遂。抑鬱積久。致內傷也。服補中
益氣湯、朱砂安神丸。空心進小坎離丸。月餘而安。
一人因事恐怖。心常惕惕。如畏人捕之狀。診其脈。豁豁然虛大而浮。體熱多汗。曰。
凡病得之從高墜下。驚仆擊搏。惡血留滯。皆從中風論。終歸厥陰。此海藏之說也。蓋厥陰
多血。其化風木故也。有形當從血論。無形當從風論。今疾是走無形也。從風家治之。兼化
痰散結。佐以鐵粉朱砂丸。愈。
吳茭山治一婦氣盛血少。火旺痰多。因事忤意。得怔忡之患。心惕惕然而驚。時發時止
清晨至晚。如此無度。每服鎮心金石之藥。愈不安。吳診其脈左弦而大。知血少火旺。右
浮滑不勻。氣盛痰多也。遂也溫膽湯入海粉、蘇子。數服而安。次以安神丸。常服全愈。
高果哉治錢塞庵相國怔忡不寐。診得心脈獨虛。肝脈獨旺。因述上年驛路還鄉。寇盜充
斥。風聲鶴唳。日夜驚懼而致。高用生地、麥冬、棗仁、元參各五錢。人參三錢。龍眼肉十
五枚。服數劑。又用夏枯草、羚羊角、遠志、茯神、甘草、人參。大效。仍以天王補心丹。
常服全愈。
震按怔忡本非重病。而居官者多患之。因勞心太過。或兼驚憂所致。治法不外養血安神
補元鎮怯。然亦難效。莫若拋棄一切。淡然漠然。病自肯去。老子曰。內觀其心。心無其
心。廣成子曰。毋勞爾形。毋搖爾精。毋使爾思慮營營。豈惟卻病。並可長生。
<目錄>卷六
<篇名>癇
屬性:丹溪治一婦人。有孕六閱月。發癇。手足揚擲。面紫黑。合眼流涎昏憒。每蘇。醫與鎮
靈丹五十帖。時作時止。至產後方自愈。其夫疑丹毒發求治。脈舉弦按澀。至骨則沉滯數。
朱意其癇必於五月複作。應前舊時。至則果作。皆巳(脾)午(心)時。乃制防風通聖散減甘
草。加
桃仁、紅花。或服或吐。四五劑漸輕。發疥而愈。
一婦人積怒嗜酒。病癇。目上視。揚手擲足。筋牽喉響流涎。定則昏昧。腹脹疼。沖心
頭至胸大汗。病與癇間作。晝夜不息。此肝有怒邪。因血少而氣獨行。脾受刑。肺胃間久
有酒痰。爲肝氣所侮。鬱而爲痛。酒性喜動。出入升降。入內則痛。出外則癇。乘其入內之
時。用竹瀝、薑汁、參、術膏等藥甚多。癇痛間作無度。乘痛時。灸大敦行間中脘。間以陳
皮、芍藥、甘草、川芎湯。調膏與竹瀝。服之無數。又灸大沖然穀巨闕及大指半甲肉。且言
鬼怪。怒罵巫者。朱曰。邪乘虛而入。理或有之。與前藥。佐以荊瀝除痰。又用秦承祖灸鬼
法哀告我自去。餘證調理而安。
一少年夏間。因羞怒發昏。手搐如狂。時作時止。發則面紫黑。睾丸能動。左右相過。
醫與金箔鎮心丸、抱龍丸、妙香散、定志丸。不效。脈微弦。六至。輕重有。朱曰。此內素
有濕熱。因激起厥陰相火。又時令相火。不宜服麝香之藥。況肝病先當救脾土。諸藥多燥血
壞脾者。遂以黃連爲君。人參爲臣。酒浸芍藥和白陳皮爲佐。生甘草爲使。生薑一片。煎服
八帖而安。
一女八歲病癇。遇陰雨及驚則作。羊鳴吐涎。知其胎受驚也。但病深不愈。乃以燒丹丸
繼以四物湯入黃連、生甘草。隨時令加減。且令淡味以助藥力。半年而愈。
汪石山治一人。年三十餘。久病癇證。多發於晨盥時。或見如黃狗走前。則昏瞀仆地。
手足螈 。不省人事。良久乃蘇。或作痰火治。而用苓、連、二陳湯。或作風痰治。而用全
蠍、僵蠶、壽星丸。或作痰迷心竅。而用金箔鎮心丸。皆不中病。汪診之。脈皆緩弱頗弦。
曰。此木火乘土之病也。夫早辰陽分。而狗陽物。黃土色。胃屬陽土。虛爲木火所乘矣。經
曰。諸脈皆屬於目。故目擊異物而病作矣。理宜實胃瀉肝而火自息。越人雲。泄其肝者緩其
中。遂以參、 、歸、術、陳皮、神曲、茯苓、黃芩、麥冬、荊芥穗。煎服十餘帖。病減。
再服月餘而安。
震按癇證案雖少而法頗備。能細閱之。已可長進學問。臨證指南癇案僅四條。皆用豁痰
清火。苦泄肝膽。辛通心絡。以治實證則可。若予生平所見。多系虛證。河車六味丸、人參
定志丸、天王補心丹、龜鹿二仙膠。服者疾發之期遠。勢亦漸輕。因不敢浪用克代藥。蓋癇
與癲狂。虛實不同。癲狂實者八九。癇證虛者八九也。又常見息癇之人。少年多夭折。中年
得此病者。亦無高壽。其爲虛也可知矣。
<目錄>卷六
<篇名>癲狂
屬性:一男子落馬發狂。起則目瞪狂言不識親疏。棄衣而走。罵言湧出。氣力加倍。三五人不
能執縛。燒符作醮無益。牛黃、冰、麝不靈。乃求治於戴人。戴人以車軸埋之地中。約高二
尺許。上安中等車輪。其輞上鑿一穴。如作盆之狀。縛狂病患於其上。使之伏臥。以軟 襯
之。又令一人於下。坐機一枚。以棒攪之。轉千百遭。病患吐出青黃涎沫一二鬥許。繞車輪
數匝。其病患曰。我不能任。可解我下。從其言而解之。索涼水。與之冰水。飲數升。狂不
作矣。
滑伯仁治一僧。病發狂譫語。視人皆爲鬼。診其脈累累如薏苡子。且喘且搏。曰。此得
之陽明胃實。素問雲。陽明主肉。其經血氣並盛。甚則棄衣升高。逾垣妄詈。遂以三化湯三
四下。複進以火劑乃愈。
滄洲治一人。因恐懼遂驚氣入心。終日逐逐奔走。不避水火。與人語則自賢自貴。或泣
或笑。切其脈。上部皆弦滑。左部勁於右。蓋溢膻中。灌心胞。因驚而風經五髒耳。即投
以湧劑。湧痰涎一 器。徐以驚氣丸。服之盡一劑。病瘳。
〔附〕滄州又治一人。寓僧舍病狂。其脈三部皆弦直上下行。而左寸口尤浮滑。曰。此
風痰留心胞證也。以藥湧吐痰沫四五升。即熟睡意日。及寤則病盡去。以安神之劑調之。全
愈。
吳茭山治一女子。瘦弱性急。因思過度。得顛疾。或哭或笑。或裸體而走。或閉戶而多
言。諸療罔效。吳診其脈浮而澀。思慮過傷。神不守舍也。用紫河車二具。漂洗如法。煮爛
如豬肚。切片。任意啖之。二次即愈。後服定志丸一料。日煎補心湯一服。調理百日後。乃
畢婚。次年生子。身肥壯。
〔附〕嘉善朱懷音兄患癲狂。用消痰清火藥而愈。越三年複發。消痰清火不應。用天王
補心丹而愈。越二年又發。進以前二法。皆不應。用歸脾湯而愈。越一年又發。發時口中哼
哼叫號。手足牽掣搐掉。如線提傀儡。臥則跳起如魚躍。或角弓反張。其喊聲聞於屋外。而
心卻明白。但以顫掉之故。口欲語時。已將唇舌嚼壞。如此光景。半刻即止。止則神識昏懂
語言謬妄。又半刻而發如前矣。一吳姓名醫。用人參、鹿茸、肉桂、熟地、龍齒、青鉛、
遠、茯等藥。服之甚相安。然匝月不見效。乃就正於葉天翁。葉笑曰。渠用貴重之藥。必自

爲名醫。但多費病家之財。與病毫無幹涉。即庸醫也。吾以輕淡藥。二十劑當減半。四十劑
當全
瘳耳。因叩其掣掉作則心明。掣掉止則神昏之故。曰。操持太過。謀慮不決。肝陰膽汁兩耗
陽蹺陰蹺脈空風動。非虛寒也。用白芍、萸肉各一錢五分。白石英、淮小麥、南棗肉各三
錢。炙草五分。病患見其方。殊不信。旁人亦以藥太輕淡。並兩帖爲一帖。服十帖。病減半
二十帖病全瘳矣。
倪維德治一婦。狂歌痛哭。裸裎妄罵。問之則瞪視默默。脈沉堅而結。曰。得之憂憤沉
鬱。痰與血交積胸中。湧之。皆積痰裹血。後與大劑清其上膈。數日如故。
又一婦哭笑不常。人以爲鬼所憑。倪診其脈俱沉。胃脘必有所積。有所積。必作疼。遂
以二陳湯導之。吐痰升許而愈。所謂積痰類祟也。
震按以上數條。不過吐下清三法。惟吳與葉二案爲異。又閱本事方雲。軍中有一人犯法
褫衣將受刀。得釋。神失如癡。與驚氣丸一粒。服訖而寢。及覺病已失矣。江東張提轄妻
因避寇失心。已數年。授以方隨愈。黃山沃巡檢妻。狂厥逾年。久醫不愈。亦授此方。去
附子。加鐵粉。不終劑而愈。鐵粉非但化痰鎮守。至於摧抑肝邪特異若多恚怒。肝邪太盛。
鐵粉能制之。素問言陽厥狂怒。治以鐵落。金制木之意也。此諭亦在吐下清三法之外者。附
載於此。
王中陽治一婦。疑其夫有外好。因病失心狂惑。晝夜言語相續不絕。舉家圍繞。捉拿不
定。王投滾痰丸八十丸。即睡不語。次夜再進一服。前後兩次逐下惡物。患人覺知羞赧。遂
飲食起坐如常。五七日能針指。終是意不快。王慮其複作。陰令一人。於其前對旁人曰。可
憐某婦人。中暑暴死。患者忻然。問汝何以知之。說者曰。我適見其夫備後事也。患者有喜
色。由是遂痊。王再詢其家人曰。患者月水通否。其姑曰。近來月餘不進飲食。瘦損羸劣。
想不月也。王曰。如血稍鮮時。即來取藥。既而報曰。血間鮮紅矣。即令服婚合門中滋血湯
止之。再服增損四物湯。半月全安。更不舉發。
震按此所謂心病還將心藥醫也。昔有患貧而病者。醫令人詭以財帛與之。遂愈。皆一時
權宜之法。然一旦真情忽露。其病必發。不若以正理開導之。使豁然省悟。乃無反複。一人
患心疾。見物如獅子。伊芳川先生教以手直前捕之。見其無物。久久自愈。豈非真能破偽。偽
難飾真邪。此聖門正心之學。然使昏憒。此法難用。醫者能求其因而解之。即軒岐傳心之學
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形肥色白。酒中爲人所折辱。遂病心恙。或持刀。或逾垣。
披頭大叫。診其脈濡緩而虛。按之不足。此陽明虛也。宜變例以實之。庶幾可免。先有醫
者。已用二陳湯加紫蘇、枳殼等藥。進二三帖矣。聞汪言。即厲聲曰。吾治將痊。誰敢奪吾
功乎。汪告歸。醫投牛黃清心丸如彈丸者三枚。初服頗快。再服燥甚。三服狂病倍發。撫膺
號曰。吾熱奈何。急呼水救命。家人守醫戒。禁不與。趨樓見神前供水一盆。一呷而盡。猶
未快也。複趨廚下。得水一桶。滿意飲之。狂勢減半。其不死幸耳。複請汪治之。以參、
甘草甘溫之藥爲君。麥冬、片黃芩甘寒之劑爲臣。青皮疏肝爲佐。竹瀝清痰爲使。芍藥、
茯苓。隨其兼證而加減之。酸棗仁、山梔子。因其時令而出入。服之月餘。病遂輕。然或目
系漸急。即瞀昧不知人。良久複蘇。汪曰無妨。此氣血未複。神志昏亂而然。令其確守前方
夜服安神丸。朝服虎潛丸。年餘。熟寢一月而安。
震按此人酒中受折辱。必然肝火鬱勃。狂至持刀上屋。大渴恣飲。則痰火實證無疑。大
膽者將用戴人之吐下。小心者亦必以黃連、石膏、羚羊、膽星、菖蒲、竺黃等藥正治之。其
人狂必愈甚。狂愈甚則元氣脫。奄然以死。未死仍狂。死乃狂止。而醫猶未悟也。幸遇石山
之能識脈。用參、 月餘始愈。醫可輕言哉。變例以實之句。雲非常法也。亦當著眼。
<目錄>卷六
<篇名>鬼疰
屬性:羅謙甫治入國信副使許可道。到雄州詣羅診候。羅診之。脈乍大乍小。乍長乍短。此乃
氣血不勻。邪氣傷正。本官雲。在路到邯鄲驛中。夜夢一婦人。著青衣。不見面目。用手向
脅下打了一拳。遂一點痛。往來不止。兼之寒熱不能食。乃鬼擊也。羅曰。可服八毒赤丸。
本官言嘗讀明醫錄中。見李子豫八毒赤丸。爲殺鬼杖子。遂與藥三粒。臨臥服。明旦下清水
二鬥。立效。
又治陳慶玉子。因晝臥於水仙廟中。夢得一餅食之。心懷憂慮。心腹痞滿。飲食減少。
約一載餘。漸瘦弱。腹脹如蠱。屢易醫藥及巫禱。皆不效。不得安臥。羅診之。問其病始末
因思之。此疾既非外感風寒。又非內傷生冷。將何據而治。因思李子豫八毒赤丸。頗覺相
當。遂與五七丸服之。下青黃之涎鬥餘。漸漸氣調。而以別藥理之。數月良愈。此藥有神驗
合時必齋戒沐浴。淨室澄心修合。方以雄黃、礬石、朱砂、附子炮、藜蘆、牡丹皮、巴豆
各一兩。蜈蚣一條。八味爲末。蜜丸如小豆大。每服五七丸。冷水送下無時。
又一人被鬼擊。身有青痕作痛。以金銀花水煎服。愈。
震按僧慎柔治癆疰。多用金銀花藤蓋本於此。然如傳屍癆實有鬼物憑根據者。用之方驗。
若精血耗損之虛癆有何關涉。
李士材治文學朱文哉。遍體如蟲螫。口舌糜爛。朝起必見二鬼。自謂不祥將死。李診
其寸脈乍大乍小。意其爲鬼祟。細察兩關弦滑且大。遂斷爲痰飲之 。投滾痰丸三錢。雖微
有所下。而病患如舊。更以小胃丹二錢與之。複下痰積及水十餘碗。遍體之痛減半。至明早
鬼亦不見矣。更以人參三錢。白術二錢煎湯。服小胃丹三錢。大瀉十餘行。約有二十碗。
病若失矣。乃以六君子爲丸。服四斤而瘥。
震按此所謂痰多怪證。亦不爲奇。奇者以大劑參術煎湯送小胃丹。開後學攻補兼施之法
<目錄>卷六
<篇名>邪祟
屬性:丹溪治一少年。暑月。因大勞而渴。恣飲梅漿。又連大驚。妄言妄見。病似邪鬼。脈虛
弦而帶沉數。數爲有熱。虛弦是驚。又梅漿停鬱中脘。宜補虛清熱。導去淡滯乃可。遂與參
術、陳皮、茯苓、芩、連。並入竹瀝、薑汁。旬日未效。乃虛未回。痰未導也。以前藥入
荊瀝。又旬日而安。
又治浦江鄭姓者。年二十餘。秋間大發熱。口渴。妄言妄見。病似邪鬼。七八日後。請
朱治之。脈之。兩手洪數而實。視其形肥。面赤帶白。卻喜露筋。脈本不實。涼藥所致。此
因勞倦成病。與溫補藥自安。曰。柴胡七八帖矣。以黃 附子湯冷與之。飲三帖後。困倦鼾
睡。微汗而解。脈亦稍軟。繼以黃 白術湯。至十日。脈漸收斂而小。又與半月而安。
虞恒德治一婦。年近三十。有姿色。得一證。如醉如癡。頰赤面青。略有潮熱。飲食不
美。其脈乍疏乍數而虛。每夜見白衣少年與睡。一醫與八物湯。服數十帖不效。虞見其家有
白狗。臥枕戶閾。虞曰。必此所爲。命殺狗取其心血及膽汁。丸安神定志之藥。以八物湯舌
下。丸藥用遠志、石菖蒲、川歸、黃連、茯神、朱砂、側柏葉、草龍膽等藥。
震按此三條甚奇。卻難效法。首條若在今日。惟有清熱導痰耳。敢用人參耶。丹溪則以
脈之虛弦。因之大勞。認得清。故雖旬日未效。仍守前藥。設有遊移。則前功盡棄。病不痊
而謗隨之矣。次條脈證。俱似實熱。乃雲脈本不實。涼藥所致。苟非具大本領者。誰敢道此
然用 、附、術。而不用人參。想其審證處。必另有會心也。第三條誠系邪魅。然以白衣
疑及白狗。近於詭幻。倘仍不效。能無雉罹於羅之歎。彙而錄之。以備考訂。
張路玉治文學黃稚潔。譫妄顛仆。數月以來。或六七日一發。或二三日一發。或一日二
三發。發則大吐涎水血沫。或一日半日而蘇。或二三時而蘇。醫禱不靈。近於邪祟。術士皆
言宿孽所致。晝夜恒見亡婢仆婦二鬼纏綿。或時昏憒不省。或時妄言妄見。精氣不時下脫。
不能收攝。服二冬、二地、連、柏、金櫻、石蓮之屬無算。反加作瀉不食。後延張診之。脈
來寸盛尺微。前大後小。按之忽無。舉之忽有。知爲神氣浮散之候。因與六君子加龍齒、菖
蒲、遠志。送養正丹。間續而進。前後共三七服。是後譫妄顛仆。絕不複發。邪祟亦不複見
惟夢泄爲平時痼疾。不能霍然。更與平補鎮心丹。兩月而安。其尊人及昆弟親戚。鹹謂金
石之藥。能鎮鬼神。曷知從前譫妄。皆神氣浮散之故。得養正鎮攝之功。當無神魂飛越之患
矣。因識此以破杯影弓蛇之惑。
震按鬼祟豈能病患。不過病似鬼祟耳。或痰或虛。從其脈象以施治法。諸案皆先資之助
也。
<目錄>卷六
<篇名>遺精
屬性:丹溪壯年有夢遺證。用鳳髓丹、河間秘真丸。唯有小效。遺終不除。改用遠志、菖蒲、
桑螵蛸、益智仁、韭子、棗仁、牡蠣、龍骨、鎖陽等爲丸。服之尋愈。
一人年六十五。精滑常流。丹溪以黃柏、知母、蛤粉、牡蠣、山藥飯丸。鹽湯下。
一人每至夜。脊心熱而夢遺。丹溪用珍珠粉丸、豬苓丸。遺止。終服紫雪。脊熱畢除。
一人虛損。盜汗遺精白濁。丹溪用四物加參、 、術、牡蠣、五味、杜仲煎服而愈。
丹溪治鄭叔魯。年二十餘。夜讀書常至四鼓。忽得疾。臥時但陰器著物。便夢遺。不著
則否。飲食日減。倦怠少氣。蓋以用心太過。二火俱起。夜弗就枕。則血不歸肝而腎水漸虧
火乘陰虛。入客下焦。鼓其精房。則精不得聚藏而欲走。因玉莖著物。猶厥氣客之。故作
接內之夢也。於是上補心安神。中調脾胃升其陽。下用益精生陰固陽之劑。不三月而疾如失
一人夢遺白濁。少腹有氣耕沖。每日腰熱。卯作酉涼。若腰熱作則手足冷。前陰無氣來
耕。腰熱退。則前陰氣耕。手足溫。又旦多下氣。暮多噫。一旬二旬必遺。朱診之。脈旦弦
搏而大。午尤洪大。知其有鬱滯也。先用滾痰丸大下之。次用加減八物湯。下滋腎丸百粒。
若稍與蛤、牡等澀藥。則遺與濁滋甚。或一夜二遺。遂改用導赤散大劑。而遺濁皆止。
又二中年男子。皆夢遺。醫與澀藥反甚。連遺數夜。丹溪先與神芎丸大下之。繼制豬苓
丸。服之皆痊。
鎮海萬戶蕭伯善。以便濁而精不禁。百藥罔效。丹溪用倒倉法而愈。於此見夢遺屬鬱滯
者多矣。
一老人年六十歲。患瘧而嗽。多服四獸飲。積成濕熱。乘於下焦。已岌岌乎殆矣。丹溪
診之。尺數而有力。與補中益氣加涼劑。三日。與黃柏丸。次早尺數頓減。詢其有夜夢否。
曰。有之。幸不泄耳。是蓋年老精衰。固無以泄。從前大熱結於精房。今得泄火益陰之藥。
其火散走於陰竅。疾可廖矣。再服兩日而又夢。瘧嗽全愈。
震按夢遺原是惡病。此條及廣筆記載張漣水治紀華山案。卻以夢遺愈病。蓋此條乃熱結
下焦。紀生乃鬱結中焦。其腎系久不通於心。忽然得通。則伏邪隨之而泄。瘀垢隨之而下。
故本病隨愈。亦由兩人向來葆養。精元未竭耳。若縱欲者。及素有夢泄者。不能望此僥幸也
汪石山治一人。年四十餘。泄精久之。神不守舍。夢亂心跳。用清心蓮子飲罔效。取袖
珍方治小便出髓條服之。又服小菟絲子丸。又服四物加黃柏俱罔效。汪診之。一日間其脈或
浮濡而快。或沉弱而緩。曰。脈之不常。虛之故也。其證初因腎水有虧。以致心火亢極乘金
木寡於畏而侮其脾。此心脾腎三經之病。理宜補脾爲主。兼之滋胃養心。病可療也。方用
人參爲君。白術、茯苓、麥冬、棗仁、梔子、生甘草爲佐。蓮肉、山楂、黃柏、陳皮爲使。
其他牡蠣、龍骨、白芍、川芎、熟地之類。隨其變證而出入之。且曰。必待人參加至五錢病
脫。其人未信。服二十餘日。人參每服三錢。溲精減半矣。又月餘。加人參至五錢。尋愈。
盛啟東治鬱文質遺精。形體羸弱。兼痰嗽交作。日夕不能休。群醫治之轉劇。盛視之曰
此陽脫也。急治則生。緩則死。非大料重劑則不能療。於是以附子、天雄、合參、苓、白
術。晝夜服之。自秋徂冬。約服附子百餘枚。厥疾乃廖。
震閱葉案治項姓者夢遺。色黃食少。腹脹便溏。用生菟絲、覆盆、蛇床、五味、韭子、
益智、補骨脂、龍骨。以建蓮粉丸。較之此案。溫熱稍輕。而靈巧更勝矣。一友仿之治一夢
遺久者。色悴食減。常加傷風咳嗽。服諸補腎澀精藥無效。乃用巴戟、蓯蓉、骨脂、鹿茸、
陽起石、桂、附等而愈。是又善學盛禦醫者。葉天翁又治一人遺滑。月五六作。兼有腹痛。
觸冷即痛。痛極昏暈。初以荊公妙香散。不應。乃用鹿茸二錢。人參一錢。雄羊腎十枚去膜
研。茯神、龍骨各一錢五分。金櫻膏三錢。十劑而愈。
江篁南治一壯年。患遺精。醫用滋陰降火罔效。更醫。用龍、牡等止澀藥。其精愈泄。
又服芩、連、知、柏等藥甚多。兼服小便。亦罔效。又或作痰火治。作濕熱治。蓋年餘矣。
江診之。左脈浮濡無力。右寸浮散近快。兩尺尤弱。不任尋按。其人頭暈。腰痛骨酸。畏風
小便黃。腹中時鳴。乃以熟地、遠志、人參、歸身、桑螵蛸、石蓮、茯神、石菖蒲、甘草
十餘帖後。精固。惟筋骨猶酸。小便猶黃。腹或至晚猶鳴。前方再加黃柏。兼用補陰丸。
加人參、鹿茸、菟絲、桑螵蛸、茯神之類丸服。兩月而愈。
李士材治武科張寧之。稟質素強。縱飲無度。忽小便畢。有白精數點。自以爲有餘之疾
不肯醫治。經三月以來。雖不小便。時有精出。覺頭目眩運。因服固精澀脫之劑。治療兩
月。略不見功。李診之。六脈滑大。此由酒味濕熱。不幹精藏。遂以白術、茯苓、橘紅、甘
草、幹葛、白蔻。加黃柏少許。兩劑即效。不十日而康複如常人。
周慎齋治一人。知飽不知饑。胸膈飽悶。脾虛也。常起火。喉痛。口唇生瘡。牙根作脹
齒縫出血。火在上。上盛也。骨酸痛。不能久立。雞鳴精自遺。下虛也。上盛下虛。所謂
陽精下降其人夭。名曰下消。善治不若善養。用補中益氣湯以散上焦之火。六味湯以實下焦
之腎。所以斂火歸本也。
震按向來醫書鹹雲。有夢而遺者。責之心火。無夢而遺者。責之腎虛。二語誠爲括要。
以予驗之。有夢無夢。皆虛也。不虛則腎堅精固。交媾猶能久戰。豈有一夢即遺之理。故治
此證者。惟濕熱鬱滯二項。勿以虛治。而二項又各分二種。曲 之濕熱。宜端本丸。膏粱之
濕熱。宜豬 丸。積痰之鬱滯。宜滾痰丸、神芎丸。伏火之鬱滯。宜滋腎丸、豬苓丸。除此
二項。必須人參。如荊公妙香散以治心虛。桑螵蛸散以治腎虛。三才封髓丹以治陰虛。固精
丸以治陽虛。或分用。或合用。再參之以熟地、萸肉、湘蓮、芡實、五味、牡蠣、線膠、金
櫻膏。而已無餘蘊矣。然亦有效有不效。則因虛者之有小虛有大虛。而虛者之心。或有嗜欲
或無嗜欲也。人若於欲事看得雪淡。更極畏怕。則熟寐時亦能醒覺。先賢雲。醉猶溫克方
稱學。夢亦齋莊始見功。此爲上乘。其次則用劉海蟾吸撮提三字。做運想功夫。先以一擦一

左右換手。九九之數。真陽不走之訣。繼以一吸便提氣。氣歸臍。一提便咽。水火相見之
訣。久久行之。功成可以不泄。尚有欲念。再於上床臨睡時。以兩手大肉擦熱。反向背後擦
腎穴三十六次。腎 熱則相火不作。夜無淫夢。斯皆應驗之金丹。殊勝 咀之草藥。故不
憚饒舌以告同人。
<目錄>卷六
<篇名>便濁
屬性:丹溪曰。一婦年近六十。形肥味濃。中焦不清。積爲濁氣。流入膀胱。下注而成白濁。
濁氣即是濕痰。用二陳湯加升、柴、蒼白術四帖。濁減半。覺胸滿。因升、柴升動胃氣。痰
阻而滿悶耳。用二陳加炒面、白術、香附以泄其滿。素無痰者。升動亦不悶也。繼以青黛、
樗皮、蛤粉、黃柏、幹薑、滑石爲末。神曲爲丸。服之全安。
丹溪又治一人。便濁半年。或時夢遺形瘦。作心虛治。以珍珠粉丸合定志丸。服之愈。
〔附〕南安太守張汝弼。曾患渴疾白濁。久服補腎藥不效。遇一道人。俾服酒蒸黃連丸
以川連一斤。煮酒浸一宿。甑上累蒸至黑。曬幹爲末。蜜丸桐子大。日午臨臥。酒吞三十
丸。遂全瘳。
潘見所弱冠患白濁。醫治三年不愈。其脈兩寸短弱。兩關滑。兩尺洪滑。孫東宿曰。君
疾易愈。第待來春之仲。一劑可瘳。而今時不可。因問何以必待來年。孫曰。經雲。升降浮
沉必順之。又雲。天時不可伐。君脈爲濕痰下流證也。洪大而見於尺部。是陽乘於陰。法當
從陰引陽。但今冬令。爲閉藏之候。冬之閉藏。實爲來春發生根本。天人一理。若罔顧天時
而強用升提之法。是伐天和而泄元氣。根本既虧。來春何以發生。聞言不信。別尋醫藥。
仍無效。至春分。東宿以白螺螄殼火 存性四兩。牡蠣二兩。半夏、葛根、柴胡、苦參、川
柏各一兩。曲糊丸。早晚服。名曰端本丸。不終劑而全愈。
震按醫書向有精濁、溺濁之分。以予驗之。濁必由精。溺則有淋無濁也。凡患濁者。竅
端時有穢物粘滲不絕。甚則結蓋。溺時必先滴出數點而後小便隨之。小便卻清。惟火盛則色
黃。亦不混濁。古書乃雲漩面如油。光彩不定。漩腳下澄。凝如膏糊。此是膏淋與下消證。
非白濁也。白濁之因。有欲心萌而不遂者。有漁獵勉強之男色者。有醉酒及用春方以行房。
忍精不泄者。皆使相火鬱遏。敗精瘀腐而成。故白濁多有延成下疳重候。豈溺病乎。內經謂
水液混濁。皆屬於熱。熱甚則爲赤濁。或白濁久而血不及化爲精。亦變赤濁。此則危矣。治
法不外養陰清熱。佐以堅腎利水。蓋癸竅宜閉。壬竅宜通也。初起者。當兼疏泄敗精之品。
如滑石、冬葵子、牛膝、萆 之類。日久者。當兼補元實下之品。如人參、熟地、湘蓮、芡
實之類。亦無甚艱難。茲選四案。濕痰濕熱居其二。蓋恐人只守定治腎一法耳。夫濕痰濕熱
似非精病。不知濕熱內侵腎髒。則精不清而爲濁。生生子案。及世人用腐漿沖滑石。或白
果漿者。去其濕熱。精自固也。濕痰下注腎髒。則精不寧而爲濁。丹溪首案。及李士材治武
科張姓案。消其濕痰。精自駐也。若系溺病。何以不用淋證門石葦散、八正散等方耶。即日
久而元氣下陷。有用補中益氣湯者。亦以元氣得補。才能升舉其精。不使滲漏耳。惟夏月冒
暑便濁。用辰砂六一散。及筋疝之白物如精。隨溲而下。用龍膽瀉肝湯。二條方是溺病。然
與赤白濁情形原有別也。
<目錄>卷六
<篇名>五淋
屬性:吳茭山治一婦。患淋數而疼痛。身煩躁。醫以熱淋治之。用八正散、連子飲。服之愈劇
吳診脈沉數無力。知氣與火轉鬱於小腸故也。遂與木通、 節、車前子、淡竹葉、麥
冬、燈心、甘草梢、腹皮之類。服之而安。蓋小腸乃多氣少血之經。今病脈系氣鬱。反用大
黃、梔、芩味濃苦寒之藥。寒極傷氣。病轉加矣。不知血中有熱者。乃有形之熱。爲實熱也
氣中有熱。乃無形之熱。爲虛熱也。凡氣中有熱者。當行清涼薄劑。無不獲效。更分氣血
多少之經。辨溫涼濃薄之味。審察病機。斯無失也。
中書右丞合剌合孫。病小便數而少。日夜約二十餘行。臍腹脹滿。腰腳沉重。不得安臥
至元癸未季春。羅謙甫奉旨診之。脈沉緩。時時帶數。常記小便不利者有三。不可一例而
論。若津液偏滲於腸胃。大便泄瀉而小便澀少。一也。宜分利而已。若熱摶下焦津液。則熱
澀而不行。二也。必滲泄則愈。若脾胃氣澀。不能通利水道。下輸膀胱而化者。三也。可順
氣令施化而出也。今右丞平素膏粱濕熱內蓄。不得施化。膀胱竅澀。是以起數而見少也。當
須緩之泄之。必以甘淡爲主。遂用茯苓爲君。滑石甘寒。滑以利竅。豬苓、琥珀之淡。以滲
泄而利水道。三味爲臣。脾惡濕。濕氣內蓄。則脾氣不治。益脾勝濕。必用甘爲助。故以甘
草、白術爲佐。鹹入腎。鹹味下泄爲陰。澤瀉之鹹以瀉伏水。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津液
不行。以辛散之。桂枝味辛。散濕潤燥。此爲因用。故以二物爲使。煎用長流甘瀾水。使下
助其腎氣。大作湯劑。令直達於下而急速也。兩服減半。旬日良愈。
震按前兩案論治淋道理。最爲明白曉暢。後兩案乃淋證別因。雖由問而知之。而唐公之
靈悟。更不可及。
羅又治劉太保淋疾。劉問曰。近夏月來。同行人多有淋證。氣運使然。抑水土耶。羅曰
此間別無所患。獨公有之。殆非氣運水土使然。繼問公近來多食何物。曰。宣使賜木瓜百
餘對。遂多蜜煎之。每客至。以此待食。日三五次。曰。淋由此也。內經曰。酸多食之。令
人癃。奪飲則已。曰。醋味致淋。其理安在。曰。小便主氣。經雲。酸入於胃。其氣澀以收
上之兩焦。弗能出入也。不出則留胃中。胃中和溫。則下注膀胱之胞。胞薄以懦。得酸則
縮蜷。約而不通。水道不行。故癃而澀。乃作淋也。果如言而愈。
唐與正治吳巡檢。病不得前溲。臥則微通。立則不能涓滴。醫遍用通小腸藥。不效。唐
因問吳。常日服何藥。曰。常服黑錫丹。問何人結砂。曰。自爲之。唐灑然悟曰。是必結砂
時鉛不死。硫黃飛去。鉛砂入膀胱。臥則偏重。猶可溲。立則正塞水道。以故不能通。令取
金液丹三百粒。分爲十服。煎瞿麥湯下之。膀胱得硫黃。積鉛成灰。從水道下。猶累累如細
砂。病愈。
丹溪治一老人。因疝疼二十年。多服蒼術、烏、附等藥。疝稍愈。又患淋十餘年。其間
服硝、黃諸淋藥。不效。忽項右邊發一大疽。連及缺盆。不能食。淋痛愈甚。叫號困憊。時
當六月。脈短澀。左微似弦。皆前烏、附積毒所致。凝積滯血。蓄滿膀胱。脈澀爲敗血。短
爲血耗。忍痛傷血。叫號傷氣。知其溺後有如敗膿者。詢之果然。遂先治淋。令多取土牛膝
根莖葉濃煎湯。並四物湯大劑與之。三日痛與敗膿漸減。五七日漸止。瘡勢亦定。蓋四物能
生血也。但食少。瘡未收斂。用四物加參、 、白術熬膏。以陳皮、半夏、砂仁、木香煎取
清汁。調膏與之。逐漸能食。一月瘡安。
震按土牛膝汁。治血淋最效。以其能疏通滯血也。脈澀者。更宜之。丹溪合四物同
用。因脈兼短耳。即不短。亦宜之。澀爲血瘀。亦主血虛也。
〔附〕周慎齋治一人年老。因入房忍而不泄。小便不利。諸藥不效。此腎虛而氣滯血凝
也。用土牛膝搗汁。酒服二碗。小便出物長三寸長六寸者二蟲而愈。
丹溪又治一男子。患淋久。囊大如球。莖如槌。因服利藥多。痛甚。脈微弱如線。以參
、歸、術加肉桂、元胡各一錢。木通、山梔、赤芍、赤茯苓、甘草梢等藥。一服痛稍減
二服不溲利。四服愈。
薛立齋治大尹劉天錫。內有濕熱。大便滑利。小便澀滯。服淡滲之劑。愈加滴瀝。小腹
腿膝皆腫。兩眼脹痛。此腎經虛熱在下焦。淡滲導損陽氣。陰無以化。遂用地黃滋腎二丸。
小便如故。更以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兼服而康。
震按服利藥既多。脈微弱如線。法必宜補矣。猶兼延胡、赤芍、木通、赤苓、山梔等利
血利水藥者。以其證仍痛甚也。可見淋證宜利者多。惟薛案所敘病因病情。必該用所用三方
其合滋腎丸者。以小便仍澀滯也。若果陽虛脈微。又當用金匱腎氣丸。與知、柏不宜。至
如葉氏治淋。有虎杖、麝香、大黃、牽牛、兩頭尖、威喜丸、連、柏、膽、薈、參、茸、八
味等方。較薛氏法多而且備矣。
孫東宿治丁耀川令堂。年四十四。常患胃脘痛。孀居茹素十五年。七月中。觸於怒。吐
血碗許。不數日平矣。九月又怒。吐血如前。加腹痛。至次年二月。忽裏急後重。肛門大疼
兩胯亦痛。小便短澀。出惟點滴。痛不可言。腰與小腹之熱。如滾湯泡。日惟仰臥不能側
一側則左胯並腿痛甚。小便疼。則肛門之痛減。肛門疼。則小便之痛減。遇驚恐。則下愈
墜而疼。經不行者兩月。往常經來時。腰腹必痛。下紫黑血塊甚多。今又白帶如注。口渴。
通宵不寐。不思飲食。多怒。面與手足虛浮。喉中梗梗有痰。肌肉半消。孫診之。脈僅四至
兩寸軟弱。右關滑。左關弦。兩尺澀。據脈。上焦氣血不足。中焦有痰。下焦氣凝血滯。鬱
而爲火。蓋下焦之疾。肝腎所攝。腰胯乃肝之所經。而二便乃腎之所主也。據證面與手足虛
浮。則脾氣極弱。飲食不思。則胃氣不充。不寐由過於憂愁思慮而心血不足。總爲七情所傷
故耳。內經雲。二陽之病發心脾。女子不月。此病近之。且值火令當權之候。誠可慮也。所
幸者脈尚不數。聲音清亮耳。因先爲開鬱清熱。條達肝氣。保過夏令後。再爲驟補陰血。必
戒絕怒氣。使血得循經。方可獲生也。初投當歸龍薈丸。以撤下部之熱。繼以四物湯、膽草
知、柏、柴胡、澤蘭煎吞滋腎丸。連服四日。腰與小腹之熱始退。後以香薷、石葦、膽草
桃仁、滑石、杜牛膝、甘草梢、柴胡煎吞滋腎丸。大小便痛全減。
東宿曰。族侄孫伍仲。三十歲。善飲好內。小便血淋疼痛。予以滑石、甘草梢、海金沙
琥珀、山梔、青蒿。以茅草根煎膏爲丸。每晨燈心湯送三錢而愈。後五年。因子遲。服補
下元藥過多。血淋又發。小便中痛極。立則不能解。必蹲下如婦女狀。始能解出。皆大血塊
每行一二碗許。諸通利清熱藥。遍嘗不應。脈俱洪數。予以五靈脂、蒲黃、甘草梢各二錢
小薊、龍牙草各三錢。二帖而痛減半。血仍舊。改用瞿麥、山梔、甘草梢各二錢。茅根、
杜牛膝、車前草葉各三錢。生地、柴胡、川柏、木通各一錢。四帖痛全減。血全止。惟小便
了而不了。六脈亦和緩不似前矣。後以四君子加葛根、青蒿、白芍、升麻、知、柏。調理萬
全。
震按上條不用補。次條不用養陰。認證最清。設效立齋景嶽。狃於歸脾湯補中益氣六味
生脈者。必爲二證之戈矛矣。
又治李寅齋。患血淋幾二年不愈。每發十餘日。小水艱澀難出。竅痛不可言。將發。必
先面熱牙疼。後則血淋。前數日飲湯水。欲溫和。再二日欲熱。又二日。非冷如冰者不可。
煩渴之甚。每連飲井水二三碗。其未發時。大便燥結。四五日一行。發則瀉而不實。脈左寸
短弱。關弦大。右寸下半指與關皆滑大。兩尺俱洪大。據此中焦有痰。肝經有瘀血也。向服
滋陰降火。及淡滲利竅之劑。皆無效。且年六十有三。病已久。血去多。何可不兼補治。當

瘀生新。提清降濁。用四物湯加杜牛膝補新血。滑石、桃仁消其瘀血。枳實、貝母以化痰。
山梔仁以降火。柴胡升提清氣。二十帖而諸證漸減。再以滑石、知母、黃柏各一兩。琥珀、
小茴、肉桂各一錢五分。元明粉三錢。海金沙。沒藥各五錢。茅根汁熬膏爲丸。每服一錢。
空心及晚。茅根湯送下而愈。
又治祝芝崗秀才。每喜酒後禦女。行三峰采戰對景忘情之法。致成血淋。自仲夏至歲杪
未愈。便下或紅或紫。中有塊如筋膜狀。或如蘇木汁色。間有小黑子。三五日一發。或勞心
或勞力。或久立坐亦發。百治不效。東宿觀其色白而清。肌肉削甚。診其脈左寸沉弱。關
尺弦細。右寸略滑。據此。必肺經有濁痰。肝經有瘀血。總由酒後竭力縱欲。淫火交煽。精
離故道。不識澄心調氣。攝精歸源之法。以致凝滯經絡。流於溺道。故新血行至。被阻塞而
成淋濁也。三五日一至者。盈科則溢耳。先與丹參、茅根濃煎服。小便以瓦器盛之。少頃即
成金色黃沙。乃用腎氣丸加琥珀、海金沙、黃柏。以杜牛膝連葉搗汁熬膏爲丸調理。外以川
芎三錢。當歸七錢。杜牛膝草根煎服。臨發時。用滑石、甘草梢、桃仁、海金沙、麝香爲末
以韭菜汁、藕汁調服。去其凝精敗血則新血始得歸原。而病根可除矣。三月全愈。
震按前案雲。何不可兼補治。而所謂補者。不過四物湯耳。其餘則皆消瘀及清利藥也。
次方知、柏各一兩。小茴、肉桂各錢半。即滋腎丸意。而重用滑石、元明粉、沒藥、海金沙
爲佐。茅根汁爲丸。仍是清利兼消瘀。以六旬之老。二年之久。治法如此。信乎血淋之宜通
不宜補矣。後案用腎氣丸加黃柏、琥珀、海金沙。以杜牛膝汁熬膏爲丸。是於溫補下元藥中
佐清利濕熱疏通瘀竅之法。較前案稍異。而煎方之芎、歸、杜牛膝。末藥之滑石、金沙、
桃仁、麝香、韭汁、藕汁。仍是行瘀通竅。並無參、 、熟地等藥。大旨約略可見。
李士材治邑宰嚴知非。患淋經年。痛如刀錐。凡清火疏利之劑。計三百帖。病勢日甚。
至歲暮。李診之曰。兩尺數而無力。是虛火也。從來醫者皆泥痛無補法。愈疏通則愈虛。愈
虛則虛火愈熾。遂以八味丸料加車前、沉香、人參。服八劑。痛減一二。而頻數猶故。原醫
者進雲。淋證作痛。定是實火。若多溫補。恐數日後。必將悶絕不可救矣。知非疑懼。複來
商之。李曰。若不宜溫補。則服藥後病勢必增。今既減矣。複何疑乎。朝服補中益氣湯。晚
服八味丸。逾月而病去其九。更倍用參、 。十四日而霍然。
張路玉治太史沈韓倬。患膏淋。小便頻數。晝夜百餘次。晝則滴瀝不通。時如欲解。痛
似火燒。夜雖頻迸而所解倍常。溲中如脂如涕者甚多。先曾服清熱利水藥。半月餘。其勢轉
劇。面色痿黃。飲食艱進。張診之。脈得弦細而數。兩尺按之益堅。而右關澀大少力。此腎
水素虧。加以勞心思慮。肝木乘脾所致。法當先實中土。使能堤水。則陰火不致下溜。清陽
得以上升。氣化通而疼澀瘳矣。若用清熱利水。則氣愈陷而精愈脫。溺愈不通耳。乃定補中
益氣湯。用人參三錢。服二劑。痛雖少減。而病者求其速效。改進四苓散加知母、門冬、沙
參、花粉。甫一服。徹夜痛苦倍甚。於是專服補中益氣兼六味丸。用紫河車熬膏代蜜調理。
服參盡斤餘而安。
震按淋證。如孫東宿之治法。經也。此二案之治法。權也。經權合宜。皆審脈以爲辨。
莊子曰。匠石覺而診其夢。夢何以診。診之爲言審也。向來但雲診脈。未達診字之義。不知
善診。即是善審。審得明白。病自顯然。推之望聞問切。素稱四診。可見四件都要細審也。
<目錄>卷六
<篇名>溺閉
屬性:李東垣治長安王善夫。病小便不通。漸成中滿腹大。堅硬如石。腿腳亦脹裂出水。雙睛
凸出。晝夜不得眠。飲食不下。痛苦不可名狀。服甘淡滲泄之藥皆不效。李曰。病深矣。非
精思不能處。因記素問有雲。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又雲。膀胱者。州都之官
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此病小便癃閉。是無陰而陽氣不化也。凡利小便之藥。皆淡味
滲泄爲陽。止是氣藥。陽中之陰。非北方寒水陰中之陰所化者也。此乃奉養太過。膏粱積熱
損北方之陰。腎水不足。膀胱腎之室。久而幹涸。小便不化。火又逆上而爲嘔噦。非膈上
所生也。獨爲關。非格病也。潔古雲。熱在下焦。填塞不便。是關格之法。今病者內關外格
之病悉具。死在旦夕。但治下焦可愈。隨處以稟北方寒水所化大苦寒之味者。黃柏、知母。
桂爲引用。丸如桐子大。沸湯下二百丸。少時來報。服藥須臾。前陰如刀刺火燒之痛。溺如
瀑泉湧出。臥具皆濕。床下成流。顧盼之間。腫脹消散。李驚喜曰。大哉聖人之言。豈不可
遍覽而執一者乎。其證小便閉塞而不渴。時見躁者是也。凡諸病居下焦。皆不渴也。二者之
病。一居上焦。在氣分而必渴。一居下焦。在血分而不渴。血中有濕。故不渴也。二者之殊
至易別耳。
震按前賢之不可及者。以其善悟經旨而創立治法耳。若今人不過尋章摘句。即舊時成法
尚未通曉。豈能另標新義。恰合病情乎。
朱丹溪治一人。小便不通。醫用利藥益甚。脈右寸頗弦滑。此積痰在肺。肺爲上焦。膀
胱爲下焦。上焦閉則下焦塞。如滴水之器。必上竅通而後下竅之水出焉。以藥大吐之。病如
失。
李士材治郡守王鏡如。痰火喘嗽正甚時。忽然小便不通。自服車前、木通、茯苓、澤瀉
等藥。小腹脹悶。點滴不通。李曰。右寸數大。是金燥不能生水之故。惟用紫菀五錢。麥
冬三錢。北五味十粒。人參二錢。一劑而小便湧出如泉。若淡滲之藥愈多。反致燥急之苦。
不可不察也。
江右袁啟莘。平素勞心。處事沉滯。時當二氣。小便不通。用六一散。不效。再用苓、
瀉、木通、車前等。又不效。李診兩寸洪數。知爲心火刑金。故氣化不及州都也。用黃連、
茯神、牛膝、人參、麥冬、五味。一劑而愈。
士材曰。先兄念山。謫官浙江按察。鬱怒之餘。又當盛夏。小便不通。氣高而喘。服胃
苓湯四帖。不效。餘曰。六脈見結。此氣滯也。但用枳殼八錢。生薑五片。急火煎服。一劑
稍通。四劑霍然矣。
孝廉俞彥直。修府志勞神。忽然如喪神守。小便不通。士材曰。寸微而尺鼓。是水涸而
神傷也。用地黃、知母各二錢。人參。丹參各三錢。茯苓一錢五分。黃柏一錢。二劑稍減。
十劑而安。
王金 曰。一婦人年五十。初患小便澀。醫以八正散等劑。展轉小便不通。身如芒刺加
於體。予以所感霖淫雨濕。邪尚在表。因用蒼術爲君。附子佐之。發其表。一服得汗。小便
實時便通。
又治馬參政父。年八旬。初患小便短澀。因服藥分利太過。遂致閉塞。涓滴不出。予以
飲食太過。傷其胃氣。陷於下焦。用補中益氣湯。一服小便通。因先多用利藥。損其腎氣。
遂致通後遺尿一夜不止。急補其腎然後已。凡醫之治是證者。未有不用泄利之劑。安能顧其
腎氣之虛哉。
〔附〕本事方雲。頃在毗陵。一貴官妻。小便不通。臍腹脹痛不可忍。眾醫皆作淋治。
如八正散之類。皆治不通。病益甚。許曰。此血瘕也。非瞑眩藥不可去。乃用桃仁煎。初服
至日午。大痛不可忍。臥少頃。下血塊如拳者數枚。小便如黑豆汁一二升。痛止得愈。此藥
猛峻。氣虛血弱者。宜斟酌之。
震按仲景雲。小便利者爲有血。小便不利者爲無血。乃辨傷寒蓄血之規矩也。此卻因蓄
血而小便閉。豈非規矩又貴變通乎。
孫東宿治一富家婦。當仲秋。大小便秘者三日。醫以巴豆丸二服。大便瀉而小便愈秘。
脹悶。臍突二寸餘。前陰脹裂。不能坐臥。啼泣欲盡。此轉脬病也。 樹東行根皮一寸。滑
石三錢。延胡、桃仁、當歸、瞿麥各一錢。水煎。入韭菜汁半杯。服後食頃而小便稍行。玉
戶痛甚。小便非極力努之則不出。改用升麻、桔梗、枳殼、延胡。煎成。調元明粉二錢。乃
提清降濁之意。大小便俱行而愈。
僧慎柔治一婦。年五十。小便時。常有雪白寒冰一塊。塞其陰戶。欲小便。須以手摳出
方溺。否則難。慎柔曰。此胃家寒濕。因脾胃虛寒。凝結而下墜。至陰戶口而不即出者。脾
胃之氣。尚未虛脫。但陷下耳。用六君加薑、桂。二十劑全愈。
震按小便不通。乃至危至急之候。此集所選僅十一條。似乎簡略。然諸法畢備。並不重
複。學人苟能觸類引伸。定有無窮變化。
<目錄>卷六
<篇名>遺尿
屬性:丹溪治一婦。患心中如火一燒。便入小腸。急去小便。大便隨時亦出。如此三年。求治
脈滑數。此相火送入小腸經。以四物加炒連、柏、小茴、木通。四帖而安。
李士材治方伯張七澤夫人飲食不進。小便不禁。李曰。六脈沉遲。水泉不藏。是無火也
投以八味丸料。兼進六君子加益智、肉桂。三劑減。數劑而安。
文學俞元倩憂忿經旬。忽然小便不禁。醫皆以補脬固腎之劑投之。凡一月而轉甚。李曰
六脈舉之則軟。按之則堅。此腎肝之陰有伏熱也。用丹皮、茯苓各二錢。苦參八分。甘草
梢六分。黃連一錢。煎成。調黃雞腸與服。六劑而安。適有醫雲。既愈當大補之。數日後。
仍複不禁。再來求治。曰。肝家素有鬱熱。得溫補而轉熾。遂以龍膽瀉肝湯加黃雞腸服之。
四劑即止。更以四君子加黃連、山梔。一月而痊。
震按丹溪案是相火送入小腸。此案是肝腎陰中伏熱。病情微有不同。須看其用藥亦微有
不同處。
張路玉治吳興閔少江。年高體豐。不遠房室。得一病。已十三年。過勞心嗔恚。或飲食
失宜。則小便頻數。滴瀝澀痛不已。至夜略得交睫。溺即遺出。覺則阻滯如前。凡服人參、
鹿茸、河車無算。然皆平穩無礙。觸犯丹皮、白術。即脹痛不禁。張曰。此病名胞痹。因膏
粱積熱於上。作強傷精於下。濕熱乘虛結聚於膀胱之內胞也。用腎瀝湯。頗有效。但原其不
得安寢。寢則遺溺。知肝虛火擾。而致夢魂不寧。疏泄失職。可以服牡丹疏肝之藥則脹者。
不勝其氣之竄以擊動陰火也。服白術補脾之藥亦脹者。不勝其味之濁以壅滯濕熱也。服參、
茸、河車溫補之藥無礙者。虛能受熱。但補而不切於治也。更擬加減桑螵蛸散。用羊腎湯泛
丸服。更戒以絕欲。乃安。
震按寤則淋澀。寐則溺遺。原與不禁有別。故以胞脾證治。其論藥病不合處。理精義確
後來葉氏處方。最講此旨。再觀下二案。病情同而治法不同。用藥俱有妙解。能細參之。
庶不犯枳、樸、歸、苓。到手便撮之誚。
黃元吉年六十餘。因喪明蓄外家。而患小便淋澀。春間因顛仆。昏憒遺尿。此後遂不時遺
溺。或發或止。至一陽後大劇。晝日溺澀不通。非坐於熱湯則涓滴不出。交睫便遺之不禁。
張診其脈。或時虛大。或時細數。而左關尺必顯弦象。此腎氣大虧而爲下脫之兆也。乃與地
黃飲子數服。溺澀稍可。遺亦少間。後與八味丸除丹皮、澤瀉。加鹿茸、五味、巴戟、遠志
調理而痊。
陝客亢仁軒。年壯色蒼。體豐善啖。患胞痹十餘年。其脈軟大而澀澀不調。不時蹲踞於
地。以手揉其莖囊。則溲從穀道點滴而滲。必以熱湯沃之。始得少通。寐則有時而遺。其最
者中有結塊如橘核之狀。外裹紅絲。內包黃水。雜於脂膩之中。此因恣飲不禁。酒濕乘虛襲
入髓竅。故有是患。因令堅戒煙草、火酒、濕面、椒蒜、糟醋、雞豕、炙爆等味。與半夏、
茯苓、豬苓、澤瀉、萆 、犀角、竹茹作湯。四劑。勢減二三。次與腎瀝湯加萆 。數服。
水道遂通。溲亦不痛。但覺食不甘美。後以補中益氣加車前、木通調之而安。石頑曰。又有
胞痹二證。一因挾妓致病。用腎瀝湯。加減八味丸收功。一因陰虛多火。用腎瀝湯、生脈散
合六味丸收功。若萆 厘清。滲水傷精之味。鹹爲切禁。此人則肥盛多濕。故先與清胃豁
痰之藥。然後理腎調脾。治各有宜耳。
孫東宿治南都大司馬袁洪溪。沖暑理事。致發熱燥渴。因食冰浸瓜梨新藕。遂成泄瀉。
小水短少。醫以胃苓湯加滑石、木通、車前子利之而瀉止。大便又因之結燥。艱澀不堪。乃
用潤腸丸。複瀉不止。又進以前通利之劑。瀉雖止而小水不能流通直遂。臍下脹急。立起解
之。則點滴不出。臥則流之不竭。以頻取溺器。致通宵不寐。治半月餘而精神削。寢食廢。
諸醫
俱不識。將認爲癃。則立解時點滴不出。認爲閉。臥則涓涓而流。謂氣虛下陷。心血不足。
而補中益氣與安神丸服皆無效。孫診其脈兩寸短弱。關緩大。兩尺洪大。語之曰。此餘暑未
解。而司馬素善飲。濕熱流於下部也。今已下午。恐脈未准。俟明早細察定方。司馬曰。望
子久矣。姑求一劑。以邀夜間一睡。孫不得已。以益元散三錢。煎香薷湯進之。略無進退。
次早複診。六脈如昨。思之而恍然悟曰。此證尿竅不對也。司馬曰。名出何書。孫曰。內經
雲。膀胱者。脬之室也。脬中濕熱下墜。故立解而竅不對。小水因不得出。臥則脬不下墜而
尿滲出膀胱。亦以竅不對。雖涓涓而流。終不能通達直遂。故了而不了也。治惟提補上中二
焦元氣。兼清下焦濕熱。斯得矣。又有一法。今氣虛下陷已久。一兩劑未能取效。安得睡耶
但此不寐。非心血不足。因著心防閑小便而不敢寐也。暫將布袋襯於席上。任其流出而不
必防閑。免取便器。自然熟睡矣。方用補中益氣湯加黃柏、知母。如法果愈。
震按起立則溺閉。眠臥則不禁。與張氏案又有別。尿竅不對之說。從唐與正治吳巡檢案
悟來。
<目錄>卷六
<篇名>小便澀數
屬性:薛立齋治商主客。素膏粱。小便赤數。口幹作渴。吐痰稠粘。右寸關數而有力。此脾肺
積熱移於膀胱。用黃芩清肺飲調理脾肺。再用滋腎丸、六味丸以滋腎水。尋愈。
司徒邊華泉少便頻數。澀滯短赤。口幹吐痰。此腎經虛而熱燥。陰無以化。用六味滋腎
二丸而愈。
大司徒許函穀因勞發熱。小便自遺。或時不利。此因肝火陰挺。不能約制。午前用補中
益氣加山藥、黃柏、知母。午後服地黃丸。月餘全愈。
司馬李悟山小便如淋。莖中作痛。口幹吐痰。此因思色精降而內敗。用補中益氣、六味
地黃。尋愈。
一儒者發熱。飲水不絕。每如廁。小便澀痛。大便牽痛。此精極複耗所致。用都氣丸及
補中益氣。幸其自守謹篤。尋愈。後兼肢體畏寒。喜熱飲食。用八味丸。
縣令顧榮甫尾閭癢而小便赤澀。左尺脈洪數。屬腎經虛熱。法當滋補。渠不然其言。服
黃柏、知母等藥年許。高骨腫痛。小便淋瀝。肺腎二脈洪數無倫。薛曰。子母俱敗。鮮克濟
矣。果尋卒。
震按小便數。有熱有虛。數而少。爲實熱。宜滲之。頻數不可略忍。又複短少。日數十
次。或有餘瀝。爲腎大虛之候。數而多。色黃者。爲陰虛。宜滋陰。數而多。色白體羸者。
爲陽虛。升者少而降者多。宜補火。立齋諸案。具備諸法。
<目錄>卷六
<篇名>二便不通
屬性:王中陽治一人。弱冠未婚。病遺瀝日久。每作虛寒脫泄治之。愈甚。王診其六部弦數。
不記至數。人已骨立。不能自支。乃曰苦哉。此三焦不利。膀胱蓄熱。五淋病也。患者曰。
膏血砂垢。每溺則痛不可言。遂用局方五淋散加山梔、赤芍、木通、瞿麥、鮮車前、滑石作

劑。入燈心二十莖煎服。五七日全愈。無奈頻發。一日忽來告急雲。九日便溲俱不通。秘悶
將死。王即令用細灰。於患人連臍帶丹田作一泥塘。徑如碗大。下令用一指濃灰。四圍高起
以新汲水調樸硝一兩許令化。漸漸傾入灰塘中。勿令漫溢橫流。須臾。大小便迸然而出。
溺中血條如指。若非熱解氣快。其如龜竅之小。何由連出三四日惡物。複得回生。再令服黃
連解毒丸。三載約四斤。乃不複發。
丹溪治一婦。痹疼後。大小便不通。此痰隔中焦。氣聚下焦。二陳加木通煎服。再一服
探吐之。
李時珍曰。外甥柳喬。素多酒色。病下極脹痛。二便不通。不能坐臥。立哭呻吟者七晝
夜。醫用通利藥不效。遣人叩予。予思此乃濕熱之邪在精道。壅脹隧路。病在二陰之間。故
前阻小便。後阻大便。病不在大腸膀胱也。乃用楝實、茴香、穿山甲諸藥。入牽牛加倍。煎
服。一服減。三服平。牽牛達右腎命門。走精隧。人所不知。
震按二便不通。脈實者。八正散倍大黃。或倒換散亦妙。若形弱及老人。或病後產後有
此。悉從虛秘治。潤燥養陰爲主。下用導引法。若體健神旺。二便秘澀者。必脾胃氣滯不轉
輸。加以痰飲食積。阻礙濁道。脈沉實者。升、柴、二陳、二術湯。今所選王案。取其外治
之法。及服黃連解毒丸三載爲大奇。而李時珍之用甲片、牽牛。走精隧以通淤塞爲更奇。直
可與東垣滋腎丸並垂天壤。
<目錄>卷六
<篇名>大便秘結
屬性:虞恒德治一婦。年五十餘。身材瘦小。得大便燥結不通。飲食少進。小腹作痛。虞診之
六脈皆沉伏而結澀。作血虛治。用四物湯加桃仁、麻仁煨大黃等藥。數服不通。反加滿悶
與東垣枳實導滯丸及備急丸等藥。下咽片時即吐出。蓋胃氣虛而不能久留性速之藥耳。遂
以備急丸。外用黃蠟包之。又以細針穿一竅。令服三丸。蓋以臘匱者制其不犯胃氣。故得出
幽門。達大小腸也。明日下燥屎一升許。繼以四物湯加減。煎吞潤腸丸。如此調理月餘。得
大便如常。飲食進而安。
一男子因出痘。大便秘結不通。兒醫雲。便實爲佳兆。自病至痘瘡愈後。不如廁者凡二
十五日。肛門連大腸痛甚。叫號聲徹四鄰。用皂角末及蜜煎導法。內服大小承氣湯。及枳實
導滯丸、備急丸。皆不效。計無所出。虞曰。此痘瘡餘毒鬱熱。結滯於大小腸之間而然。以
香油一大盞令飲。自朝至暮亦不效。乃令婢者口含香油。以小竹筒一個套入肛門。以油吹入
過半時許。病者自雲。其油入腸內。如蚯蚓漸漸上行。再過片時許。下黑糞一二升。困睡
而安。
薛立齋治一婦。年七十三。痰喘內熱。大便不通。兩月不寐。脈洪大。重按微細。此屬
肝肺腎虧損。朝用六味丸。夕用逍遙散。各三十餘劑。計所進飲食百餘碗。腹始痞悶。乃以
豬膽汁導而通之。用十全大補調理而安。若間前藥。飲食不進。諸證複作。
汪石山治一婦。因改醮。乘轎勞倦。加以憂懼。成婚之際。遂病小腹脹痛。大小便秘結
不通。醫以硝、黃三下之。隨通隨閉。病增胸膈胃腕脹痛。自汗食少。汪診之。脈皆濡細近
快。心脈頗大。右脈覺弱。汪曰。此勞倦憂懼傷脾也。蓋脾失健運之職。故氣滯不行。以致
秘結。今用硝、黃。但利血而不能利氣。遂用人參二錢。歸身一錢五分。陳皮、枳殼、黃芩
各七分。煎服而愈。
李時珍曰。一宗室夫人。年幾六十。平生苦腸結病。旬日一行。甚於生產。服養血潤燥
藥。則膩膈不快。服硝黃通利藥。則若罔知。如此三十餘年矣。予診其人。體肥膏粱而多憂
鬱。日吐酸涎碗許乃寬。又多火病。此三焦之氣壅滯。有升無降。津液皆化爲痰飲。不能下
滋腸腑。非血燥比也。潤劑留滯。硝黃徒入血分。不能通氣。俱爲痰阻。故無效也。乃用牽
牛末。以皂莢膏丸與服。即便通利。自是但覺腸結。一服即瘥。亦不妨食。且複精爽。蓋牽
牛走氣分。通三焦。氣順則痰逐飲消。上下通快矣。
高果哉治溫相國體仁。初謝政歸烏程。患大便燥結不通。胸膈塞悶而不食。腎脈沉小而
無神。以枳殼五錢。蓯蓉二兩。洗淨。水煎服即效。後又秘結。以當歸、生首烏。大劑煎服
遂全愈。
李士材治少宰蔣恬庵。服五加皮酒。遂患大便秘結。腹中脹悶。服大黃一錢。通後複結
李曰。腎氣衰少。津液不充。誤行疏利。是助其燥矣。以六味湯加人乳一鍾。白蜜五錢。
三劑後即通。十日而康複矣。
文學顧以貞素有風疾。大便秘結。經年不愈。士材曰。此名風秘。治風先治血。乃大法
也。用十全大補湯。加秦艽、麻仁、杏仁、防風、煨皂角仁。半月而效。三月以後。永不患
矣。
張景嶽治朱翰林太夫人。年近七旬。於五月時。偶因一跌。即致寒熱。醫爲之滋陰清火
用生地、芍藥、丹皮、黃芩、知母之屬。其勢日甚。張診之。見其六脈無力。雖頭面上身
有熱。而口則不渴。且足冷至股。乃曰。此陰虛受邪。非跌之爲病。實陰證也。遂以理陰煎
加人參、柴胡。二劑而熱退。日進粥食二三碗。而大便以半月不通。腹且漸脹。群議燥結爲
火。複欲用清涼等劑。張謂如此之脈。如此之年。如此之足冷。若再一清火。其原必敗。不
可爲矣。經曰。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正此謂也。仍以前藥。更加薑、附。倍用人參、當
歸。數劑而便即通。脹即退。日漸撤消矣。
震按花溪峻藥急攻。妙在臘包穿竅。而香油解毒。妙在上飲下吹。薛案汪案之用補。輕
重不同。高公李公之用潤。淡濃微別。李時珍之牽牛、皂莢。疏通迥異硝、黃。張景嶽之薑
附、參、歸。辛熱遠殊寒滑。精華既錄。淺陋可刪。
<目錄>卷六
<篇名>交腸
屬性:石頑曰。交腸證雖見於方書。而世罕見。綠石山詹石匠之婦。產後五六日。惡露不行。
腹脹喘滿。大便從前陰而出。省其故。緣平昔酷嗜煙酒。所產之兒。身軟無骨。因而驚駭。
遂患此證。餘以芎歸湯加莪術、肉桂、炒黑山楂。一服惡露通。而二便如常。又陸聖祥之女
方四歲。新秋患血痢。而稀糞出於前陰。作冷熱不調食積治。與五苓散。服香連丸。二劑
而愈。又錢吉甫女。年十三。體肥痰盛。因鄰居被盜。發熱頭痛。嘔逆面青。六脈弦促。而
便溺易位。此因驚氣亂。痰襲竅端所致也。與四七湯下礞石滾痰丸。開通痰氣而安。
喻嘉言曰。薑宜人得奇證。二便俱從前陰而出。擬之交腸。有似是實非者。交腸乃暴病
驟然而氣亂於中。此證乃久病。以漸而血枯於內。迥然不同也。原夫疾之所始。以憂思傷
脾。脾不統血。下行如崩漏。在癸汛久絕之年。實名脫營。脫營宜大補急固。乃以崩漏法涼
血清火爲治。則脫出轉多。胞門子戶之血。日漸消亡。轉將大腸之血運轉而滲入胞囊。久之
大腸之血亦盡。而大腸之氣附血而行者。孤而無主。渙散錯亂。幽門不能泌別。迸入滲血之
徑。釀爲穀道。豈可用交腸所列之方。以五苓再辟其水道乎。是必大腸之舊路複通。乃可撥
亂返正。今病中多哭泣。所謂髒燥者多泣。大腸已廢而不用也。來春棗葉生時。大腸絕而死
矣。果驗。
震初習醫時。裏有金姓裁縫。年二十餘歲。雨途道滑。臀仆坐地。亦無痛苦。次日腹中
欲去大便而轉失氣。從陽具出。自覺大便不往後去。轉向前走。陽具中痛苦不堪。其糞逼
細如稻柴心而出。震師金上陶先生。用補中益氣湯。一服即愈。四五日。病複再發。用此湯
不效矣。小便行時。並不帶糞。糞來亦不夾雜小便。尿孔漸爲幹糞撐大。痛苦莫可名言。大
腸竟廢而不用。是時吳郡名醫王葉薛諸公皆在。遍求之。皆不能療。吾師斷其次年三月死。
當屆期。人已羸瘠不堪。然猶能飲食。二便之迭從陽具出者。反習以爲常。痛苦亦減。似可
未死。忽一日。小便頓閉。大便仍來。閉三日。而小便從鼻孔湧出。其色黑。立死。似與喻
案病機仿佛。予近日治一舟人蛔蟲從陽具出。蛔活。有一折疊而出者。痛不可言。三日出蛔
五條。從此陰吹甚喧。投以補中益氣湯。得愈。
<目錄>卷六
<篇名>百合病
屬性:石頑治內翰孟端士尊堂。因久不見其子。兼聞有病。遂虛火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
欲食不能食。欲臥不能臥。口苦小便難。溺則灑淅頭暈。已及一歲。曆更諸醫。每用一藥
輒增一病。用白術則窒塞脹滿。用橘皮則喘息怔忡。用遠志則煩擾哄熱。用木香則腹熱咽
幹。用黃 則迷悶不食。用枳殼則喘咳氣乏。用門冬則小便不禁。用肉桂則顱脹咳逆。用補
骨脂則後重燥急。用知、柏則小腹枯癟。用芩、梔則臍下引急。用香薷則耳鳴目眩。時時欲
人扶掖而走。用大黃則臍下築築。少腹愈覺收引。遂致畏藥如蠍。惟日用人參錢許。入粥飲
和服。聊藉支撐。交春虛火倍劇。火氣一升。則周身大汗。神氣 欲脫。惟倦極少寐。則
汗不出而神思稍寧。覺後少頃。火氣複升。汗亦隨至。較之盜汁迥殊。直至仲春。邀石頑診
之。其脈微數。而左尺與左寸倍於他部。氣口按之似有似無。診後款述從前所患。並用藥轉
劇之由。曾遍省吳下諸名醫。無一能識其爲何病者。石頑曰。此本平時思慮傷脾。脾陰受困
而厥陽之火。盡歸於心。擾其百脈致病。病名百合。此證惟仲景金匱要略言之甚詳。本文
原雲諸藥不能治。所以每服一藥輒增一病。惟百合地黃湯爲之專藥。奈病久中氣虧乏逮盡。
複經藥誤而成壞病。姑先用生脈散加百合、茯神、龍齒以安其神。稍兼萸、連以折其勢。數
劑稍安。即令勿藥以養胃氣。但令日用鮮百合煮湯服之。交秋天氣下降。火氣漸伏。可保無
虞。迨後仲秋。端士請假歸省。欣然勿藥而康。後因勞心思慮。其火複有升動之意。或令服
左金丸而安。嗣後稍覺火炎。即服前丸。第苦燥之性。苦先入心。兼之辛臊入肝。久服不無
反從火化之虞。平治權衡之要。可不預爲顧慮乎。
震按百合病載於金匱。原雲百脈一宗。悉致其病。錢塘李 臣歸重心肺二經。以心主血
脈。肺朝百脈也。此言與百合地黃湯恰合。今觀孟夫人案。實由思子鬱結。病在心肝。大半
似百合病形。石頑遂附會之耳。然不用金匱成方。可雲老手。若日飲百合湯。何關得失耶。
<目錄>卷六
<篇名>人漸縮小、人暴長大
屬性:呂縉叔以制誥知穎州。忽得疾。身軀日漸縮小。臨終僅如嬰兒。古無此疾。終無人識。
正德初。楚人姓潘行三者。身甚肥壯。卒之日。縮如嬰兒。人皆莫知其由。後詢之。平
生服硫。以致如此。始信呂縉叔之事不妄。
皇甫及者。生如常兒。其父爲太原少尹。甚鍾愛之。至太和十三年。年十四矣。忽暴長
大。超時而身越七尺。帶兼數圍。長啜大嚼。三倍於昔。明年秋。無疾而逝。
震按列子載僬僥國人長一尺五寸。論衡載漢光武時。穎川張仲師長一尺二寸。博物志載
齊桓公時。李子昂長三寸三分。遊於海鵠嗉中。此短小之至者也。河圖玉版載龍伯國人長三
十丈。穀梁傳載叔孫得臣殺長狄僑如。身橫九畝。斷其首而載之。眉見於軾。語林載齊武帝
時。孟業爲幽州牧。肥重千斤。此長大之至者也。然奇形異狀。亦天地所生成耳。山海經載
者更多。總皆窮荒絕域。莫可查究。若中國之人。或漸縮小。或暴長大。豈非怪哉。是即其
人死亡之兆也。至於元察部將魏淑漸漸縮小。竟作嬰孩。其母妻繈抱之。又漸漸長大。複還
原體。其主帥仍官之。此則怪中之怪。無關於病。故不收錄。
<目錄>卷六
<篇名>諸蟲
屬性:汪石山治一婦。每臨經時。腰腹脹痛。玉戶淫淫蟲出。如鼠粘子狀。綠色者數十枚。後
經水隨至。其夫問故。汪曰。厥陰風木生蟲。婦人血海屬於厥陰。此必風木自甚。兼脾胃濕
熱而然也。正如春夏之交。木盛濕熱之時而生諸蟲是也。宜清厥陰濕熱。即令以酒煮黃連爲
君。白術、香附爲臣。研末粥丸。空腹吞之。月餘經至。無蟲。且妊矣。
〔附〕休寧西山金舉人。病小腹痛甚。百藥不效。一醫爲灸關元十餘壯。次日莖中淫淫
而癢。視之有蟲出。以手扯去之。蟲長五六寸。連日出蟲七條。痛不複作。初甚驚恐。旋即
絕跡。此因其人善飲禦內。膀胱不無濕熱。遇有留血瘀濁。則附形蒸化爲蟲矣。蟲爲艾火所
攻。勢不能容。故從溺孔出也。以是知癆蟲寸白蟲。皆由內之濕熱蒸鬱而生。非是外至者也
又吳茭山治一產後。惡露不通。小腹結塊疼痛。寒熱如瘧。用琥珀膏貼之。塊 而蟲從陰
戶出。亦雲。尿胞濕熱生蟲。
張景嶽曰。一人患心腹大痛。或止或作。痛不可忍。凡用去積行氣等藥。百方不效。但
於痛極時。須用拳捶之。痛得少止。莫測其故。忽一胡僧見之。曰。餘能治也。令病者先食
香餌。繼進一丸。打下一硬嘴異蟲。遂愈。此因蟲齧腸髒。所以痛極。捶之則五內震動。蟲
亦畏而斂伏。不捶則蟲得自由。所以複作。此亦驗蟲奇法。
震按古人論蟲病。皆以爲濕熱所生。然景嶽治胡宅小兒嘔瀉吐蛔案。蛔至千百條。日用
參、附而蛔尚日生。究竟以溫補收功。則濕熱二字。不足盡之也。至於逐蟲之藥。如蔡康積
患寸白蟲。醫者令其空腹饑甚之時。炙豬肉一臠。置口中咀嚼而勿咽。以引蟲頭向上。覺胸
中如萬箭攻攢。即飲以藥。方入蟲口。其藥乃研檳榔細末。取石榴東行根煎湯調服耳。祛蟲
大法。不過如是。然雲此蟲惟月三日以前蟲頭向上。而許叔微又雲。肺蟲惟初四初六日上行
則所謂上浣蟲頭向上。中浣蟲頭向橫。下浣蟲頭向下之說。又不可執也。至如喉中之應聲
蟲畏藍汁。腹中之應聲蟲畏雷丸。書曾備載。世皆未見。況灸瘡內鮮血飛如蝴蝶。皮膚下蟲
走聲如兒啼。臨臥渾身虱出。頭皮時有蛆行。可比齊諧之志怪。誰逢夏氏之奇方。
一人在姻家過飲醉甚。送宿花軒。夜半酒渴。欲水不得。遂口吸石槽中水碗許。天明視
之。槽中俱是小紅蟲。心陡然而驚。鬱鬱不散。心中如有蛆物。胃腕便覺閉塞。日想月疑。
漸成痿膈。遍醫不愈。吳球往視之。知其病生於疑也。用結線紅色者。分開剪斷如蛆狀。用
巴豆二粒。同飯搗爛。入紅線丸十數丸。令病患暗室內服之。又於宿盆內放水。須臾欲瀉。
令病患坐盆。瀉出前物。蕩漾如蛆。然後開窗令親視之。其病從此解。調理半月而愈。
震按吳公之法巧矣。然再佐以殺蟲藥同丸。亦無不可。
汪石山治一人。形長而瘦。色白而脆。年三十餘。得奇疾。遍身淫淫循行如蟲。或從左

腿起。漸次而上至頭。複下於右腳。自覺蟲行有聲之狀。召醫診視。多不識爲何病。汪診其
脈。浮小而濡。按之不足。兼察形視色。知其爲虛證矣。傷寒論曰。身如蟲行。汗多亡陽也
遂仿此例。而用補中益氣湯。多加參、 。以酒炒黃柏五分佐之。服至三十帖。遂愈。
〔附〕一人遍身皮底。渾渾如波浪聲。癢不可忍。抓之血出不止。名氣奔。用人參、苦
杖、青鹽、細辛各一兩。水煎服之愈。
<目錄>卷六
<篇名>中毒
屬性:一人服水銀僵死。微有喘息。肢體如冰。聞葛可久能治奇疾。求之。可久視之。曰。
得白金二百兩。可治。病家謝以貧不能重酬。可久笑曰。欲得白金煮湯。熱浴其體耳。因向
富家借得之。且囑之曰。浴時如手足動。當來告我。有頃。手足引動。往告之。複謂曰。眼
動及能起坐。悉來告我。一如其言。乃取川椒二斤。置溲桶中。坐病患於椒上。久之病脫去
其水銀已入椒矣。蓋銀湯能動水銀而不滯。川椒能來水銀而聚之。酉陽雜俎雲。椒可以來
水銀。葛公之學博矣。
〔附〕甲志雲。紹興中。英州僧希賜。見有客船自番禺來。舟中士人攜一仆。腳弱不能
行。舟師憫之。曰。吾有一藥。治此病如神。餌之而瘥者。不可勝計。乃入山求草。時已薄
暮。且微醉。得草即漬酒。授病者。令天未明服之。如其言。藥入口。即呻吟雲。腸胃如刀
割截痛。遲明而死。士人已咎舟師。舟師恚曰。何有此。即取昨夕所餘藥。自漬酒服之。不
超時亦死。蓋此山多斷腸草。人誤食之輒死。舟師所取藥。爲根蔓所纏。醉不暇擇。徑投酒
中以此致禍。因知草藥不可妄用也。
又歙客經潛山。見蛇腹脹甚。齧一草。以腹磨。頃之脹消。蛇去。容念此草。必消脹毒
取置筐中。夜宿旅邸。鄰房有過客。爲腹脹所苦。客取藥就釜煎一杯飲之。頃間。其人血
肉俱化爲水。獨遺骸骨。急挈裝而逃。至明。主人不測何爲。及潔釜炊飯。則釜遍體成金。
乃密瘞其骸。既久。客至。語其事。
震按金匱要略二十四卷二十五卷載諸中毒。治法甚詳。如水銀入人耳及六畜等皆死。以

銀著耳邊。水銀即吐。葛公之法。原有所本。而更參他書以廣其法。故不可及。金匱又雲。
煮薺 甘草汁飲。通除諸毒藥。若舟師歙客之藥。其毒太急。聖人亦不能預防也。
<目錄>卷六
<篇名>骨哽
屬性:竇夢麟曰。隆慶三年正月。鹽商胡小溪家人媳婦。年二十三歲。懷娠九月矣。一日食魚
魚哽喉間。至半日。嘔吐。繼之以血碗許。魚骨尚在喉中。忽吐出一條。約有二尺餘。形
如小腸。闊五分。內有所食魚菜粉皮飯未化。家人爲推入口中。尚餘五寸。其夫複納入之遂

倦。自此嘔吐不止。湯亦不能進。延予治之。即將炭火一盆放病榻前。以好醋一碗沃之。使
醋氣盈滿其室。以清其神。用牛黃清心丸一服。覺腹有微痛。再用四物湯加人參、阿膠、紅
花、丹皮。五六帖。病全愈。蓋此婦所吐之腸。有類於腸耳。若腸出而斷。頃刻立斃。豈有
得生之理。此吐出者。肺之系也。因嘔吐太甚。被氣沖逆。而斷其連肺之一頭。隨吐而出。
今既納入。複吐不已。氣不平耳。故用醋湯以醒其神。牛黃丸以清其心。煎劑以補其氣血。
自然安妥。醫者意也。全在活法。書此以爲世勸。
震按此案治法頗佳。但雲吐出者爲肺系則謬。夫穀肉果菜由食管入胃。豈由肺系入肺。
即如刀傷者。斷食管可治。斷氣管必死。今雲斷其連肺之一頭。是人安得活。觀其敘證。曰
家人推納入口。則原未斷也。然究系何物。或者即食管耶。又不詳明骨哽何以脫去。疏漏殊
多矣。只緣類案骨哽門無有義理可取者。所載橄欖細嚼。及核磨汁。與貫眾煎汁。或白餳糖
吞咽之。治魚骨哽。俱敘其方之所自來耳。南硼砂含咽。治火肉骨哽亦然。然以斯種入集。
又不勝收矣。故魚骨哽者。有楮葉搗汁頻咽。水老鴉翅羽燒灰水服。及其幹屎研末水服。並
以水和塗喉外。水獺爪爬喉嚨下。皆妙法也。而皂角末吹鼻中。得嚏即出爲尤妙。昔賢雲。
凡諸骨並竹木刺。哽塞咽喉不出者。不可頻以幹物壓下。若刺骨堅利者。愈壓則愈深入矣。
惟以鵝翎微蘸桐油。入喉探吐。則刺必隨吐順拔而出。爲勢最順。或以韭菜之類勿切。煮半
熟略嚼咽下。少頃探吐。勢必牽掛而出。斯真大有義理。寶公所治之證。其哽骨諒亦隨嘔吐
去。只存嘔吐所傷之病。應如是治。
<目錄>卷六
<篇名>誤吞金鐵
屬性:劉遵道。草窗先生族弟也。有漁人誤吞釣鉤。遵道令熔蠟爲丸。從其線貫下。鉤銳入蠟
即拽而出。
鹹平中。魏公在潭州。有子弟戲吞釣鉤。至喉中。急引之。鉤著肉
不能出。魏公大怖。時有莫都料。性甚巧。以一蠶繭剪如錢大。用手揉四面令軟。以油潤
之。仍中通一竅。先穿上鉤線。次穿大念佛數珠三五枚。令兒正坐開口。漸添參量珠。俟之
到喉。覺至系鉤處。乃以力向下一推。其鉤已下而脫。即向上急出之。見繭錢向下裹定鉤線
須而出。並無所損。
張姓女子八歲。將母金錆子一只剔齒。含口中。不覺咽下。胸膈痛不可忍。憂惶無措。
一銀匠以羊脛炭三錢。米飲調下。明日即從大便出。
王氏子甫周歲。其母以一鐵釘與之玩弄。不覺納之口中。吞入喉間。其父號呼求救。景
嶽往視之。但見其母倒提兒足以冀其出。口鼻皆血。危劇之甚。因曉之曰。若有倒懸可以出
釘而能無傷命者哉。因速令抱正。遂聞啼聲。此蓋釘已下咽。不在喉矣。其父曰。嬌嫩之髒
安能堪此。哀求甚切。張實計無所出。姑取本草一玩覬啟其機。見所載曰。鐵畏樸硝。遂
得一計。乃用活磁石一錢、樸硝二錢。並研爲末。以熬熟豬油加蜜和調。與之吞盡。是夜三
鼓。忽解下一物。大如芋子。瑩如 菜。潤滑無棱。藥護其外。撥而視之。則釘在其中矣。
系京中釘鞋所用蘑菇釘也。蓋硝非磁石不能使藥附釘。磁石非硝不能逐釘速出。非油則無以
潤。非蜜則未必吞。合是四者。則著者著。逐者逐。潤者潤。同功合力。裹護而出矣。
江應宿治一人犯事。自吞黃金二錢。心中憒憒。無可奈何。少頃。其事得釋。欲求生。
邀江治之。四肢厥冷。六脈沉伏。計無所出。因思銀工熔金必用硼砂。硼能制金。急市四錢
爲末。粥丸。分二次服下。少頃。煎承氣湯利下。硼裹金從大便出而安。
江又載凡人溺死者。及服金屑未死者。以鴨血灌之。可活。
<目錄>卷六
<篇名>誤吞蟲
屬性:吳少師忽得疾。數月間。肌肉消瘦。每飲食下咽。少時腹如萬蟲攢攻。且癢且痛。皆以

勞瘵也。張銳爲切脈。戒曰。明日早。且忍饑。勿啖一物。吳如其言。時方劇暑。令取行路
黃土一盂。以溫酒二升。投土攪勻在內。使吞之。少頃。再以土酒送宣藥百粒。隨即腸胃掣
痛。洞瀉穢惡鬥許。有馬蝗千餘。宛轉盤結。俱已困死。吳亦憊甚。臥久方餐粥。三日而平
始言去年夏夜出師。中途燥渴。命候兵持孟挹澗水。甫入口。似有物。未暇吐之。則竟入
喉矣。自此遂得病。銳曰。蟲入腸胃裏。勢漸滋生。常日遇食時。則聚丹田間。吮咂精血。
飽則散而四處。苟惟知殺之而不能掃盡。無益也。故請枵腹以誘之。此蟲喜酒。又久不得土
味。乘饑畢集。乃可以一藥洗空之耳。
震按水蛭生於淤泥。故以其所嗜者誘使聚而攻下之巧矣。然有人飲刈藍作靛之水而蛭亦
瀉出。更覺簡便。及讀靈蘭要覽。附載一條雲。餘於幼時。見水蛭。惡而溺之數四。化爲水
又一日見之。滴以蜜一匙。即縮不動。久之亦化爲水。嗣後雖經陰雨而不複活。二物之制
蛭如此。而昔人有吞蛭者。醫者治之。乃極勞擾。惜乎其不知此也。觀金壇之說。笑雞峰之
張皇矣。震以爲抵當丸用蜜丸。或仲景又先見及此耶。
金莊一農夫。夏天晝寐於地。蜈蚣入其口。既寤。喉仲介介如梗狀。咯不能出。咽不能
下。痛癢不定。甚爲苦楚。一醫以雞卵數枚劈破。入酒調勻。頓服。仍以大黃爲末。和香油
飲之。頃刻瀉出。蜈蚣尚活。蓋蜈蚣被雞卵拘攣其足。不能舒動。以利藥下之。故從大便而
出。雞性好食蜈蚣。亦取相制之意耳。
村店婦用火筒吹火。不知筒內藏有蜈蚣。驚竄入喉。竟下胸臆。婦人求救無措。適有過
客。教宰小豬一個。取血令婦人頓飲之。須臾。以生油一口灌婦人。遂惡心。其蜈蚣滾在血
中吐出。繼與雄黃細研。水調服。愈。
一人忽患腦痛。或止或作。數發而不得其由。一日將午餉。就案而睡。適有雞肉一盤在
旁。夢中忽噴嚏。覺有物出鼻中。視之。乃蚰蜒在雞肉上。自此腦痛不複作。蚰蜒狀類蜈蚣
而細。好入人耳。往往食人腦髓。髓盡人斃。北方多有之。
〔附〕一人蚰蜒入耳。癢痛並作。至不可忍。用生油灌之而愈。
<目錄>卷七
<篇名>頭痛
屬性:羅謙甫治柏參謀。六十一歲。初患頭昏悶微痛。醫作傷寒治。汗後其痛彌篤。再汗之。
不堪其痛矣。易醫用藥。大都相近。甚至痛不能臥。且惡風寒。不喜飲食。羅診之。六脈弦
細而微。氣短促。懶言語。內經雲。春氣者。病在頭。今年高氣弱。清氣不能上升頭面。故
昏悶耳。且此證本無表邪。汗之過多。則清陽之氣愈虧。不能上榮。亦不得外固。所以頭痛
楚而惡風寒。氣短弱而憎飲食。以黃 一錢五分。人參一錢。炙甘草七分。白術、陳皮、歸
芍各五分。升、柴各三分。細辛、川芎、蔓荊子各二分。名之曰順氣和中湯。食後進之。一
飲而病減。再飲而病卻。
戴人治一婦。頭偏痛五七年。大便燥結。雙目赤腫。眩暈。凡療頭風之藥。靡所不試。
且頭受針灸無數。戴人診之。急數而有力。風熱之甚也。此頭角痛是三焦相火之經。乃陽明
燥金勝也。燥金勝乘肝則肝氣鬱。肝氣鬱則氣血壅。氣血壅則上下不通。故燥結於中。尋至
失明。以大承氣湯倍加芒硝。下泄二十餘行。次服七宣丸、神功丸以潤之。目豁首輕。燥澤
結釋而愈。
薛立齋治劉尚寶。怒則太陽作痛。用小柴胡加茯苓、山梔以清肝火。更用六味以生腎水
遂不複作。
李士材治少宰蔣恬庵。頭痛如破。昏重不寧。風藥血藥痰藥。久治無功。李曰。尺微寸
滑。腎虛水泛爲痰也。地黃四錢。山藥、丹皮、澤瀉各一錢。茯苓三錢。沉香八分。日服四
帖。兩日輒減六七。更以七味丸。人參湯送。五日其痛若失。
孫東宿治蔡樂門令眷。頭痛如破。發根稍動。則痛延滿頭。暈倒不省人事。逾半時乃蘇
遍身亦作疼。胸膈飽悶。飲湯水。停膈間不下。先一日吐清水數次。蛔蟲三條。原爲怒
起。今或惡風。或惡熱。口或渴或不渴。大便秘。脈則六部皆滑大有力。孫曰。此痰厥頭痛證
也。先以藿香正氣散止其吐。繼以牛黃丸、黑虎丹清其人事。頭仍疼甚。又以天麻、 本各
三錢。半夏二錢。麻黃、薄荷、白芷、陳皮、生薑、蔥白煎服。得少汗而頭痛少止。至晚再
服之。五更痛止大半。而人事未全清。孫謂此中焦痰盛。非下不可。乃用半夏五錢。巴霜一
分。面糊丸。每服三十丸。生薑湯送下。午後大便行三次。皆稠粘痰積也。由此飲食少進。
餘證差可。惟遍身仍略疼。改用二陳湯加前胡、 本、薄荷、黃芩、石膏、枳殼、石菖蒲
調理而安。
僧慎柔治一貴介。年三旬。先因齒痛。用石膏三錢煎服。頃即滿頭皆腫痛。牙齦上 。
腫勢尤甚。天明稍退。蓋得陽氣故也。診之右關細澀。左關洪。左尺亦澀。慎柔謂須納氣下
達。方得脈和。定方名羌活散火湯。羌活酒炒五分。防風三分。酒連一分。酒芩二分。白茯
苓一錢。人參二錢。甘草五分。半夏一錢。破故紙一錢。枸杞子一錢。二劑。其細澀脈即粗
大。是陽氣下行矣。頭痛稍止。可見前頭痛是下焦無陽。陰火上沖。服至八劑。頭痛全止。
齒根腫猶未退。脈則益和。曰。將愈矣。此陽氣已至恙所。果四五日後。出膿少許而瘳。
震按羅案是氣虛頭痛。張案是積熱頭痛。薛案是肝火頭痛。李案是腎虛頭痛。孫案是痰
厥頭痛。僧案是陽升不降頭痛。六種之外。又有因風痛者。抽掣惡風。鼻塞眼脹。因寒痛者
惡寒戰栗。面慘肢冷。因濕痛者。頭痛且重。天陰轉甚。或四肢疼腫。面目浮腫。此皆外
因也。內因則氣虛之外。血虛更多。積痰之外。積食亦有。丹溪雲。肥人頭痛。多是濕痰。
瘦人頭痛。多是血虛有火。斯誠要言。然因雖數端。靡不兼風。無風人只作眩不作痛也。故
古方中川芎茶調散、大追風散。頗亦取效。痛久則成頭風。其方更繁。不能縷述。真頭痛乃
死證。外灸百會穴。內進參附湯、黑錫丹。或冀挽回。實未試驗。尋常頭痛亦有死者。高陽
生雲。頭痛短澀應須死。生平曾見之矣。頭與腹俱痛有五證。臭毒、傷酒、傷濕、不伏水土
瘡毒入腹也。有頭痛止則腹痛。腹痛止則頭痛。此屬脾陰虛。胃火隨氣上下。芎、歸、芍
藥、木香、香附、黃連、蔥白。又有頭痛諸藥不效。其痛更甚者。或因督脈爲病。宜用茸朱
丹。次則香茸八味丸。複有雷頭風。另是一項。乃內鬱痰火。外束風熱。大頭風即大頭瘟。
或痛或不痛。或潰或自消。死生反掌。至如眉棱骨痛。系足少陽風熱與痰。最能傷目。至兩
耳出膿則危矣。宜以濃茶一碗探吐之。次用清上藥。如選奇湯、清空膏之類。婦人注目針繡
往往眉骨酸痛。必須益陰養血。
〔附〕子和治一僧頭熱而痛。且畏明。以布圍其頂上。置冰於其中。日數易之。此三陽
蓄熱故也。複灼炭火於暖室。出汗湧吐。三法並行。至七日而瘥。
一人稚年氣弱。於氣海三裏穴時灸之。及長。成熱厥頭痛。雖嚴冬喜朔風吹之。其患輒
止。少處暖及近煙火。其痛即作。此灸之故也。東垣治以清上瀉火湯。尋愈。
一室女近窗做女工。忽患頭疼甚。諸藥不效。一醫徐察之。窗外畜鵝。知爲鵝虱飛入耳
內咬而痛也。以稻稈煎濃汁灌之。虱死而出。遂不痛。
一人患頭風。自頤下左右。有如兩蚯蚓徐行入耳。複從耳左右分上頂。左過右。右過左
頂上起疙瘩二塊。如豬腰然。前後腦如鼓聲 然。冷痛甚。須重綿帕裹包。疼甚四肢俱
不爲用。醫效罔奏。後得一方。用四物各一錢。皂角刺一錢。萆 四兩。豬肉四兩。水煎。
去藥渣。將汁同肉食之。服至二十劑。減十之三。四十劑。減十之六。百劑乃安。江氏曰。
此非頭風也。其人曾患黴瘡。頭塊墳起。皆輕粉結毒。故萆 爲君。四物養血。皂刺爲引。
其毒深。故多服取效也。
震按萆 當是土茯苓。廣筆記治黴瘡頭痛方更佳。但治病必以脈爲憑。丹方有效有不效
且錄之不勝錄。上四條雖不載脈。然證頗疑難。法殊整暇。定當入選。他如江篁南治從嬸
以補中益氣加川芎、細辛、蔓荊子。翟文炳治陸母。先與抑青丸。繼以補中益氣二條。只
敘見證。未可摹仿。且陸母證甚繁雜。抑青丸一服而愈。其然豈其然乎。
又南唐書載其相馮延己。苦腦中痛累日不減。太醫令吳廷紹。密詰廚人曰。相公平日嗜
何等物。對曰。多食山雞鷓鴣。廷紹曰。吾得之矣。投以甘豆湯而愈。蓋山雞鷓鴣。皆食烏
豆、半夏。故以此解其毒。
震按此與名醫錄所載王夫人面上忽生黑斑點。日久滿面皆黑。識者雲。病因日食斑鳩。
而斑鳩嘗食半夏苗。故中其毒。乃用生薑一片搗汁。將滓焙幹。卻用生薑汁煮糊丸。服一月
愈。其搏物同而用藥之辛甘溫平不同矣。
<目錄>卷七
<篇名>心脾痛
屬性:羅謙甫治江淮漕運使崔君長子。年二十五。體豐肥。奉養膏粱。時有熱證。因食涼物。
服寒藥。至元庚辰秋。久瘧不愈。醫用砒霜截藥。新汲水送下。禁食熱物。瘧不止。反加吐
利。腹痛腸鳴。時複胃脘當心而痛。屢醫罔效。延至次年四月。因勞役煩惱。前證大作。羅
診之。脈弦細而微。手足稍冷。面色青黃不澤。情思不樂。惡煩冗。食少。微飽則心下痞悶
嘔吐酸水。發作疼痛。冷汗時出。氣促。悶亂不安。須人額相抵而坐。內經雲。上氣不足
頭爲之苦傾。中氣不足。溲便爲之變。腸爲之苦鳴。下氣不足。則爲痿厥心 。又曰。
寒氣客於腸胃之間。則卒然而痛。得炅乃已。炅者。熱也。非甘辛大熱之劑則不能愈。爲制
扶陽助胃湯。炮幹薑一錢五分。人參、草豆蔻、炙草、官桂、白芍各一錢。陳皮、白術、吳
茱、益智各五分。炮熟附子二錢。薑、棗煎。服三帖。大勢皆去。痛減過半。至秋先灸中脘
三七壯。以助胃氣。次灸氣海百餘壯。生發元氣。滋榮百脈。以還少丸服之。則善飲食。添
肌肉。明年春。灸三裏二七壯。乃胃之合穴也。亦助胃氣。又引氣下行。春以芳香助脾。育
氣湯加白檀香。戒以懲忿窒欲。慎言節食。一年而平複。
滑伯仁治一婦人。盛暑洞泄。厥逆惡寒。胃脘當心而痛。自腹引脅。轉爲滯下。嘔噦不
食。醫以中暑霍亂療之。益劇。脈三部俱微短沉弱。不應呼吸。曰。此陰寒極矣。不亟溫之
則無生理。內經雖曰用熱遠熱。又曰。有假其氣。則無禁也。於是以薑、附溫藥。服之七
日。諸證悉去。再以丸藥除其滯下。而安。
丹溪治一人。以酒飲牛乳。患心疼年久。飲食無礙。雖盛暑飲食身無汗。醫多以丁、附
治之。羸弱食減。每痛以物拄之。脈遲弱弦而澀。大便或秘結或泄。又苦吞酸。時七月。以
二陳湯加芩、連、白術、桃仁、鬱李仁、澤瀉。每旦服之。屢湧出黑水。若爛木耳者。服之
二百餘帖。脈澀漸退。至數漸添。純弦而漸充滿。時冬暖。意其欲汗。而血氣未充。以參、
、歸、芍、陳皮、半夏、甘草。服之痛緩。每旦夕一二作。乃與麻黃、蒼術、芎、歸、甘
草等藥。才下咽。忽暈厥。須臾而蘇。大汗。痛止。
一婦春末。心脾疼。自言腹脹滿。手足寒過肘膝。須綿裹火烘。胸畏熱。喜掀露風涼。
脈沉細澀。稍重則絕。輕似弦而短。渴喜熱飲。不食。以草豆蔻丸。三倍加黃連、滑石。神
曲爲丸。白術爲君。茯苓爲佐。陳皮爲使。作湯下百丸。服至二斤而愈。
震按二條脈象。俱似虛寒。而丹溪以濕熱治者。上條屢服熱藥不效。且年久飲食無礙。

便或秘或泄。知其爲停飲也。此條以胸前畏熱喜涼。及脈沉細澀爲據。所爲稍重則絕者。
以細澀故也。與闊大而軟之爲虛寒不同矣。故加黃連、滑石。遍觀丹溪案。凡脈弦細澀者。
俱不用溫藥。想其閱曆多而認得真也。又一婦心與頭互換作痛。用清空膏而愈。亦雲瘦弱脈
澀。以四物加桃仁、酒芩、陳皮、甘草調理。
虞天民治一婦。四月間多食青梅得病。日間胸膈中大痛如刀錐。至晚胸中痛止而膝KT 大
痛。蓋痰飲隨氣升降故也。醫作胃寒治。與薑、桂、丁、沉、蓽茇、烏、附之類。病反劇。
加口渴。小水淋漓。虞診其六脈洪數而滑。知爲痰病。令熬竹瀝。服三日。口不渴。小水亦
不淋瀝。但胸中與膝互痛如舊。用蘿蔔子研汁小半碗。吐痰半升。至夜痛尤甚而厥。此引動
其猖狂之勢也。再用吐法不效。一日清晨。以藜蘆末一錢。麝香少許。酸漿水調服。始大吐
其痛如脫。調理而安。
震按此條與丹溪治許文懿公案仿佛。許因中脘有食積痰飲。續冒寒濕。抑遏經絡。氣血
不行。津液不通。痰飲上升則爲痹疼。下降則爲胯痛。須湧泄之。乃以甘遂末一錢。入豬腰
子內煨食之。連泄七行。次日胯痛止而足能步。複又大作嘔吐。不食煩躁。氣弱不語。朱謂
多年鬱結。一旦泄之。徒引動其猖狂之勢。隨連用吐劑大吐之。更以樸硝、滑石、黃芩、石
膏、連翹等一斤。濃煎冷凍飲料。四日盡四斤。後又腹微滿。二便閉。脈歇至於寅卯時。朱謂卯
酉爲手足陽明之應。此胃與大腸積滯未盡。二日內令服紫雪至五兩。得稍安。又小溲閉痛。
飲以蘿蔔子汁半盂。得吐立通。又小腹滿痛不可捫摸。神思不佳。以大黃、牽牛作丸。連下
之。得如爛魚腸、 油條者。而神思漸安。脈乃不歇。自病半月。不食不語。惟脈皆平常弦
大。次年行倒倉法。全愈。朱公此案。宛似戴人。較之花溪。更加險峻。故節錄附此。又一
童子久瘧初愈。心脾疼。六脈伏。痛稍減時。氣口緊盛。餘皆弦實而細。意其宿食。以小胃
丹十餘粒。服十二次。藥尤狠。恐難學。
遊以春治一嫠婦。年三十餘。忽午後吐酸水碗許。至未時。心前作痛。至申時痛甚。暈
去不省人事。至戌方蘇。每日如此。屢治不效。遊至。用二陳下氣之劑。亦不效。熟思之。
忽憶針經有雲。未申時氣行膀胱。想有瘀血滯於此經致然。遂用歸尾、紅花各三錢。幹漆五
錢煎服。吐止痛定。暈亦不舉。次日複進一帖。第三日加大黃、桃仁飲之。小便去凝血三四
碗而痊。
震按先吐酸水然後心前作痛。醫者必認胃病。而以痰氣兼濕熱治。否則兼寒濕治耳。乃
從所發之時想到氣行於小腸膀胱。果得小便去凝血而愈。內經所謂病在上求之下也。豈庸手
所能辦。
孫東宿治查良川。怒後食魚。骨哽喉中。即以饅頭粽肉等壓之。骨雖下。便覺胸膈不快
又服消骨藥兩日。胸膈脹痛殊甚。飲食悉從背後而下。惡寒發熱。六脈弦數。因思骨哽之
後。用硬物壓之。傷其胃脘。必有瘀血停蓄膈間。將食管逼在背後。故飲食覺從背後下也。
今但消去瘀血。庶使食管複元。以五靈脂爲君。山楂、延胡、桃仁、枳殼爲臣。赤芍、丹皮
香附、山梔仁、柴胡、石菖蒲爲佐使。水煎。入韭菜汁一杯飲之。大便瀉一次。即胸膈寬
快。痛減大半。飲食乃從右邊而下。右邊喉胸稍痛。吞物甚艱苦。吐出痰皆血腥氣。改以山
梔、赤芍、歸尾、桃仁、劉寄奴、五靈脂、丹皮、穿山甲煎。入韭菜汁服之。兩帖全瘳。
震按同一瘀血致痛。上條難辨。此條易認。因硬物吞壓。啟其思路耳。然想到食管逼在
背後。思路巧極。
歙溪吳入峰之室。胃脘作痛。兩脅脹急。痛一陣。則汗出一番。兩顴紅。唇口亦紅。飲
食湯水。飲之立吐。不受者三日夜矣。孫東宿診之。兩寸脈洪大。兩尺沉微。孫以井水半碗
百滾湯半碗。名曰陰陽湯。用此調元明粉一錢五分。服之不惟不吐。痛減半矣。少頃。大
便行三次。因食豆腐及粥太早而痛複作。唇臉皆紅。此必有蟲。故如是也。與桂枝、白芍、
甘草、烏梅、川椒、五靈脂、杏仁。水煎。痛乃定其大半。再與蒼術、濃樸、山楂、枳實、
茯苓、延胡、香附。一帖全止。但心背皮膚外疼。不能著席而睡。以芎、歸、苓、術、橘、
半、濃樸、腹皮、香附、甘草。調養全愈。
震按陰陽湯調元明粉。亦一醫痛急著。續用三方。皆純正可宗。
給諫章魯齋。暑月心中大痛。服香薷飲。痛勢轉增。李士材曰。寸口弦急。痰食交結也
服香砂二陳湯兩帖。痛雖略減。困苦煩悶。更以胃苓湯加半夏二錢。大黃三錢。下黑屎數
枚。痛減三四。仍以前湯用大黃四錢。下膠痰十數碗。始安。
章生公在南都應試。八月初五。心口痛甚。至不能飲食。李診之。寸口澀而軟。與大劑
歸脾湯。加人參三錢。官桂一錢。生公曰。痛而驟補。實所不敢。得無與場期礙乎。李曰。
第能信而服之。可以無礙。恐反投破氣之藥。其礙也必矣。遂服之。不超時而痛減。更進一
劑。並飲獨參湯。兩日而愈。場事獲竣。
王金 曰。予讀中秘書時。館師韓敬堂先生常患膈痛。診其脈洪大而澀。予用山梔仁、
赤曲、通草、麥芽、香附、芎、歸煎湯。加薑汁、韭汁、童便、竹瀝飲之而止。一日。勞倦
忍饑。痛大發。亟邀予至臥房。問曰。晨起痛甚。不得待公。服家兄藥。藥下咽。如刀割。
痛益甚不可忍。何也。予曰。得非二陳、平胃、烏藥、紫蘇之屬乎。曰然。曰。是則何怪乎
其增病也。夫勞餓而發。飽逸則止。知其虛也。飲以十全大補湯。一劑而痊。
震按李公二案。一用峻下。一用大補。皆以脈爲憑。王公一案。先用行血通氣。後用十
全大補。先憑於脈。後憑於因。乃知丹溪以脈因證治名書。扼其要而病無遁情也。
李時珍治一人。素飲酒。因寒月哭母受冷。遂病寒中。食必佐以薑、蒜。至夏酷暑。又
多飲水。兼懷怫鬱。因病右腰一點脹痛。牽引右脅。上至胸口。則必欲臥。發則大便裏急後
重。頻欲登圊。小便長而數。或吞酸。或吐水。或作瀉。或陽痿。或厥逆。或得酒少止。得
熱少止。但受寒食寒。或勞役。或入房。或怒。或饑即發。止則諸證泯然。甚則日二三發。
服溫脾勝濕滋補消導藥。皆微止隨發。時珍思之。此乃饑飽勞逸。內傷元氣。清陽陷遏不能
上升所致。遂用升麻葛根湯合四君子加柴胡、蒼術、黃 煎服。仍飲酒一二杯助之。其藥入
腹則覺清氣上行。胸膈爽快。手足和暖。頭目精明。諸證如掃。每發一服。即止。若減升麻
葛根。或不飲酒。則效便遲。大抵人年五十以後。其氣消者多。長者少。降者多。升者少
秋冬之令多。春夏之令少。若稟受弱而有前諸證者。並宜此藥活法治之。
震按此種病近來頗多。每從右脅脹痛至中脘。或吞酸。或吐水。或作瀉。肢冷不食。予
每以二陳湯加香附、白芍、蒼術、良薑、草蔻、胡盧巴等。服之頗效。但易於發。發久則漸
重。欲其不發。殊苦無策。觀此病飲酒少止。得熱少止。似有間可尋矣。乃不用溫藥。而以
升、柴、葛、二術、參、 升陽益胃。實得力於東垣。惜不載脈象爲恨。然雲每發一服即止
則亦不能不發也。
一婦人胃脘痛。勺水不入。寒熱往來。或從火治。用芩、連、梔、柏。或從寒治。用薑
桂、茱萸。展轉月餘。形體羸瘦。六脈弦數。幾於斃矣。高鼓峰曰。此肝痛也。非胃脘也
其病起於鬱結生火。陰血受傷。肝腎枯幹。燥迫成痛。醫複投以苦寒辛熱之劑。胃脘重傷
其能瘳乎。急以滋腎生肝飲與之。一晝夜。盡三大劑。五鼓熟寐。次日痛定覺餓矣。再用
加味歸脾湯加麥冬、五味。十餘劑而愈。
震按江應宿治一男子。心脾痛。六脈弦數。曰。此火鬱耳。投薑汁炒黃連、山梔瀉火爲
君。川芎、香附開鬱。陳皮、枳殼順氣爲臣。反佐以炮薑。從治一服而愈。再與平胃散加薑
炒黃連、山梔。神曲糊丸服。永不發。與此案脈同治異。可合參之。
嘗閱臨證指南治脘痛。大半是肝邪犯胃。或挾痰。或挾瘀。或兼寒。或兼熱。再辨胃之
虛實。肝之寒熱。而錯綜參伍以爲治。即紫金丹、栝蔞薤半桂枝湯。瀉心和枳實、薑汁。異
功加歸、芍。總皆古法。不立新方。其用石決明、桑寄生、阿膠、生地、杞、苓、石斛等。
以養胃汁。即鼓峰滋腎生肝法也。其用蘇木、人參、桃仁、歸尾、鬱金、梔仁、琥珀、茺蔚
以紅棗肉丸。即孫東宿治查良川法也。惟緩逐其瘀。用蜣螂、 蟲、靈脂各一兩。桃仁二
兩。桂枝尖生用五錢。蜀漆炒黑三錢。老韭白根搗汁丸。以蟲豸入血搜逐。及諸配合之藥爲
最巧。又陽微濁凝。用炒川椒一錢。泡幹薑錢半。炮黑烏、附各三錢。大劑辛熱驅寒。不加
監制之藥爲最猛。惟此二方有大力量。然指南全部。亦僅數年之醫案。豈足概先生之一生。
自刊行以來。沾溉後學。被其惠者良多。而枵腹之輩。又藉此書易於剿襲。每遇一證。即抄
其辭句之精華。及藥方之纖巧而平穩者。錄以應酬。竟可懸壺。無論大部醫書。畏如望洋。
即小部醫書。亦束之高閣。惟奉指南樂其簡便。而不知學之日益淺陋也。嗟乎。豈指南誤人
乎。抑人誤指南乎。
〔附〕薛生白先生治嘉善一人胃脘痛。胸膈痞塞。向作痰治氣治。均不效。有前輩與控
涎丹。服數日。大瀉不止。上稍舒而體倦甚。遂進六君子湯。數帖後。精神複而痛脹如前矣
薛用千金子煎湯。磨沉香、木香、檀香、降香、丁香。服一月而全愈。服時亦作瀉。薛雲
無妨。故守其法而收功。
杭州議敘部郎葉體醇少年時。脘痛不能食。身極羸瘦。上海杜良一先生。用綱目濃樸煎
丸。每晨以人參二錢煎送丸藥三錢。服一月而痛除根。食大進。身遂肥胖。
濃樸煎丸 濃樸去皮銼用。生薑二斤連皮切片。以水五升同煮幹。去薑焙樸。以幹薑四
兩。甘草二兩。再同濃樸。以水五升煮幹。去草。焙薑樸爲末。用棗肉、生薑同煮熟。去薑
搗棗和丸梧子大。每服五十丸。
<目錄>卷七
<篇名>腹痛
屬性:丹溪治一人。六月投淵取魚。至秋深雨涼。半夜小腹痛甚。大汗。脈沉弦細實。重取如
循刀責責然。與大承氣湯加桂二服。微利痛止。仍連日於申酉時複痛。堅硬不可近。每與前
藥。得微利。痛暫止。於前藥加桃仁泥。下紫黑血升餘。痛亦止。脈雖稍減。而責責然猶在
又以前藥加川附子。下大便五行。有紫黑血如破絮者二升有餘。又傷食。於酉時複痛在臍
腹間。脈和。與小建中湯。一服而愈。
震按小腹痛甚。大汗。脈如循刀責責。昧者必認爲真髒脈矣。否則認其病因是寒。惟用
桂、附耳。丹溪連以溫藥下之。殊不可及。最難者痛止複作。不改前方。陡加桃仁。迨瘀下
痛止。仍不改前方。又加附子。至愈後傷食複痛。忽變前方而用建中。總由指下認得真。故
攻補毫無疑惑也。下條虞案受寒爲重。又誤於寒下。故先投溫補及艾灸。而後進溫下之藥。
與前案稍別。然皆確切不移。彼此難換。若認脈不清。必至兩誤。
虞天民治一人。壯年寒月。入水網魚。饑食冷粥。腹大痛。二晝夜不止。醫用大黃丸、
大承氣。下糞水而痛愈甚。診其六脈沉伏而實。面青黑色。虞曰。此大寒證。及下焦有燥矢
作痛。先與丁附治中湯一帖。又灸氣海穴二十一壯。痛減半。繼以巴豆、沉香、木香作丸如
綠豆大。生薑汁送下五粒。下五七次而愈。
又一婦年五十餘。小腹有塊。作痛二月餘。一醫作死血治。與四物加桃仁等藥。不效。
又以五靈脂、延胡索、乳香、沒藥、三棱、莪術等丸服。又不效。其六脈沉伏。兩尺脈絕無
虞曰。乃結糞在下焦作痛耳。非死血也。用金城稻 。燒灰淋濃汁一盞服之。過一時許。
與枳實導滯丸一百粒催之。下黑糞如梅核者碗許。痛遂止。後以生血潤腸之藥十數帖。調理
平安。
震按尺脈沉實。則爲下焦結糞。今兩尺絕無而斷結糞。又見取脈之巧。非出一途。若死
血則脈必澀。前已曆載多案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五十餘。瘦黑理疏。忽腹痛。午後愈甚。醫治以快氣之藥。痛益加。
乃曰。午後血行於陰分。加痛者。血滯於陰也。四物加乳、沒服之。亦不減。汪診之。脈浮
細而結。或五七至一止。或十四五至一止。經論止。脈漸退者生。漸進者死。今止脈頻則反
輕。疏則反重。與脈經實相矛盾。汪熟思少頃。曰。得之矣。止脈疏而痛甚者。以熱動而脈
速。頻而反輕者。以熱退而脈遲故耳。病屬陰虛火動無疑。且察其病起於勞欲。勞則傷心而
火動。欲則傷腎而水虧。以參、芍補脾爲君。熟地、歸身滋腎爲臣。黃柏、知母、麥冬清心
爲佐。山楂、陳皮行滯爲使。人乳、童便出入加減。惟人參加至四五錢。遇痛進之則愈。或
問諸痛。與瘦黑人。及陰虛火動。參、 在所當禁。今用之顧效。何取。汪曰。諸痛禁用參
者。以暴病形實者言耳。若年高氣血衰弱。不用補法。氣何由行。痛何由止。經曰。壯
者氣行則愈是也。
震按汪公之察病情。講病因。精細無比。故參、 、歸、地、麥冬、知、柏、乳、溺並
非腹痛門所列之方。而竟能奏效。愚者遇某病。即於某病門撿方以治。一望迷津。何嘗得濟
況諸書所載方法。此有彼無。彼詳此略。將恃何種爲寶筏耶。
一婦人年近五十。病腹痛。初從右手指冷起。漸上至頭。頭如冷水澆灌而腹大痛。則遍
身大熱。熱退則痛止。或過食。或不食。皆痛。每常或一年一發。近來二三日一發。遠不過
六七日。醫用四物加柴胡、香附。不應。更醫用四君、木香、檳榔。亦不應。又用二陳加紫
蘇、豆蔻。又用七氣湯等劑。皆不應。汪診脈皆微弱。似有似無。或一二至一止。或三五至
一止。乃陽氣大虛也。獨參五錢。陳皮七分。煎服十數帖而愈。夫四肢者諸陽之末。頭者諸
陽之會。經曰。陽虛則惡寒。又曰。一勝則一負。陽虛陰往乘之則惡寒。陰虛陽往乘之則發
熱。今指稍逆冷。上至於頭。則陰勝陽負可知矣。陽負則不能健運而痛大作。痛作而複熱者
物極則反也。及其陰陽氣衰。兩不相爭。則熱歇痛亦息矣。仲景曰。血虛氣弱。以人參補
之。故用獨參湯而數年之痛頓愈。
震按此條脈象。較上條爲易認。然用參不用附。豈以其大冷後發大熱。宜補不宜溫耶。
學人亦當體會之。
一人面色蒼白。年四十六。素好酒色犬肉。三月間。因酒兼有房事。遂病腹左痛甚。後
延腹右。續延小腹。以及滿腹皆痛。日夜叫號。足不能伸。臥不能仰。汗出食阻。自用備急
丸。利二三行而隨止。痛仍不減。汪診其脈皆細快。右脈頗大於左。獨脾脈弦而且滑。扶起
診之。右脈亦皆細數。恐傷酒肉。用二陳加芩、楂、曲 進之。不效。再用小承氣湯。仍不
利。蜜煎導之。仍不利。乃以大承氣湯。利二三行。痛減未除。令其住藥。只煎山楂湯飲之
次日煩躁嘔惡。渴飲涼水。則覺惡止爽快。詰朝診脈。皆隱而不見。四肢逆冷。煩躁不寧
時複汗出。舉家驚愕。疑是房後陰證。擬進附子理中湯。汪曰。此治內寒逆冷也。活人書
雲。四逆無脈。當察證之寒熱。今觀所患。多屬於熱。況昨日脈皆細數。面色近赤。又兼酒
後而病。六脈雖絕。蓋由壯火食氣也。四肢者。諸陽之末。氣被壯火所食。不能營於四肢。
故脈絕而逆冷也。此類傷暑之證。正合仲景所謂熱厥者多。寒厥者少。急用大承氣湯下之之
例。
向雖下以大承氣。其熱尚未盡。難以四逆湯證與比。今用附子熱藥。寧不助火添病耶。如不
得已。可用通脈四逆湯。尚庶幾焉。以其內有童便豬膽汁監制附毒。不得以肆其虐也。連進
二服。脈仍不應。逆冷不回。渴飲煩躁。小便不通。糞溏反頻。腹或時痛。更進人參白虎湯
二帖。躁渴如舊。更用參、術各三錢。茯苓、麥冬、車前各一錢。五味、當歸各五分。煎一
帖。脈漸見如蛛絲。汪曰。有生意矣。仲景論脈絕。服藥微續者生。脈暴出者死是也。左手
足亦略近和。不致冰人。右足手逆冷如舊。但口尚渴。便尚溏。一日夜約十餘度。小便不通
汪曰。渴而小便不利者。當利其小便。遂以天水散冷水調服。三四劑不應。再以四苓散加
車前、山梔。煎服二帖。小便頗通。但去大便而小便亦去。不得獨利。汪曰。小便未利。煩
渴未除。盡由內熱耗其津液也。大便尚溏者。亦由內熱損其陽氣。陽氣不固而然也。遂用參
術各三錢。茯苓一錢五分。白芍、車前、門冬各一錢。山梔七分。五味五分。連進數服。
至第九日。逆冷回。脈複見。諸證稍減。漸向安。
震按此證反複甚多。所用之方。又皆重劑。然寒熱互用。而卒能以補收功者。因其身不
熱。神不昏。與傷寒溫疫有別。故可從容挽救也。大抵腹痛由於停食。而房後元氣必虛。連
下之則虛極。故逆冷脈絕。通脈四逆湯非誤。白虎湯殊誤。賴有人參。設不用人參。此證早
難活也。
王中陽治一燕人。久患冷氣滿腹。上攻下注。大痛不堪。痛陣擁上。即吐冷涎而止。一
日一作。飲食不進。遂成骨立。屢用溫補不效。王診之。六脈弦長勁急。兩畔別有細脈。沸
然而作。狀如爛綿。曰。此必胸膈有臭痰在內。病者曰然。眾醫皆作冷氣。因補治下元。日
久無效。自覺胸中痞悶。今聞此說。令我大快。遂投滾痰丸。臨睡服之。夜半。吐黑綠冷涎
敗水無數。再服七十丸。其病如脫。以六君子調理而愈。
震按王隱君治病。不曰痰。即曰火。可作戴人之法嗣。但腹痛因痰誠有之。此種脈象。
更要留心。
薛立齋治太守朱陽山。因怒。腹痛作瀉。或兩脅作脹。或胸乳作痛。或寒熱往來。或小
便不利。飲食不入。嘔吐痰涎。神思不清。此肝木乘脾土。用小柴胡加山梔、炮薑、茯苓、
陳皮。合左金。一劑即愈。
震按立齋治腹痛。凡兼胸脅作脹。嘔吐不食。或吞酸噯腐。或手足厥冷。皆謂肝木乘脾
多用補中益氣及六君子。間有吞左金丸者。或香砂六君子加木香、炮薑、吳茱。其載脈皆
曰弦緊。弦長。或弦洪。弦數。何均用參、術。不可易轍耶。
孫東宿治吳勉齋。年近五十。有腹痛疾。或作或止。性極急。多躁多怒。今痛在當臍。
不間晝夜。市裏醫者爲下之。已五日。大便雖瀉。痛則尤甚。飲食不進。手足清冷。形神俱
倦。脈僅四至。重按則伏而有力。此由攻克太過。寒涼傷脾。脾虛則中氣不運。積反凝滯。
以故大便雖瀉。而積不行。痛終不減也。治當創建中氣爲主。中氣一回。痛當立止。先與王
海藏五神丸二錢。滾水送下。以止其痛。此丸補接元氣。安和五髒。升降陰陽。極有神應。
故名五神。再用小建中湯。調肝養脾。蓋臍下乃肝經部位。惟此湯乃對證劑也。但以桂心換
桂枝。加香附。服後痛止。次日進粥太頻。且食鴨汁。撼動餘積。腹又作痛。且加脹滿。面
有浮氣。裏急後重。與四平丸而漸定。外以二陳加香附、砂仁、蒼術、山楂。腹中始覺寬快
三日無恙。又縱恣口腹。大啖過飽。腹中大痛。欲吐之則食已下鬲。欲瀉之則食未入腸。
自喊叫雲。可取木香檳榔丸、大承氣湯。急與我下之。雖死無撼。孫曰。據痛雖甚。腹則不
堅。顧今日適屆冬節。禮曰。先王於至日閉關。安靜以養微陽。安敢以大寒峻劑而汨天和乎
設不得已。只須 樹東行根上白皮。長流水煎飲之。果瀉三五行。痛減大半。再與小建中
湯和之。痛又旋減。惟臍下尚不脫然。常常以熱手重熨之。大便欲行。及至廁則又不解。知
其血少而氣不調。用熟地三錢。白芍一錢。杏仁二錢。烏藥一錢。木香五分。煎服。下黑糞
甚多。十年腹痛沉 。從此再不複萌。
東宿曰。一染匠婦。腹痛兩月矣。或以爲寒爲熱。爲氣爲虛。爲食積爲蟲。愈醫愈痛。
一醫與大膏藥一個。滿腹貼之。痛益劇。乃揭去膏藥。即粘牢不可起。火熨油調。百計不能
脫分寸。如生在肉上相類。無可奈何。買舟就診。及抵岸而盡力攙扶。不能動一步。予往視
之。見其面色蒼黑。手上皮膚燥若老松樹皮。六脈皆洪數。叩其不能舉步之由。婦曰。非力
弱不能行。乃左腳不可動。動即痛應於心。是以一步不能舉也。予思色脈皆非死候。胡治而
益劇。此必腸癰。左腳莫能舉。是其征也。與營衛返魂湯。加金銀花爲君。酒水各半煎。一
帖痛稍減。二帖下黑臭膿半桶。腹上膏藥自脫。由熱去而膏脫也。痛遂全減。調理而安。
震按前案用藥巧。此案審病巧。俱可啟迪後學。
繆仲淳曰。包海亭夫人。患腹痛。連少腹上支心。日夜靡間。百藥不效。予診其脈。兩
寸關俱伏。獨兩尺實大。按之愈甚。詢知其起自暴怒。風木鬱於地中。投以川芎、(上)柴胡
(中)升麻。(下)下咽。噯氣數十聲。痛立已。已而作喘。予知升之太驟也。以四磨飲與之。
遂平。
震按風木鬱於地中。宜用逍遙散。去白術。加香附、鬱金。爲正治。或參入川楝、半夏
橘紅、牡蠣等藥。茲因兩尺實大。按之愈甚。故用三樣升提藥。然已升之太驟而作喘。四
磨飲降得恰好。
喻嘉言治葉茂卿男。出痘未大成漿。其殼甚薄。兩月後。尚有著肉不脫者。一夕腹痛。
大叫而絕。喻取梨汁入溫湯灌之。少蘇。頃複痛絕。灌之又蘇。遂以黃芩二兩煎湯。和梨汁
與服。痛止。令制膏子藥頻服。不聽。其後忽腹大無倫。一夕痛叫。小腸突出臍外五寸。交
紐各二寸半。如竹節壺頂狀。陽物絞折。長八九寸。明亮如燈籠。奇怪可畏。喻以黃芩、阿
膠二味。日進十餘劑。三日後。始得小水。五日後。水道通利。臍收陽縮而愈。門人因詢其
義。答曰。夫人一身之氣。全關於肺。肺清則氣行。肺濁則氣壅。肺主皮毛。痘不成漿。肺
熱而津不行也。殼著於肉。名曰甲錯。甲錯者多生肺癰。癰者壅也。豈非肺氣壅而然歟。腹
痛叫絕者。壅之甚也。壅甚則並水道亦閉。是以其氣橫行於臍中。而小腸且爲突出。至於外
腎弛長。尤其剩事矣。吾以黃芩、阿膠清肺之熱。潤肺之燥。治其源也。氣行而壅自通。源
清斯流清矣。緣病已極中之極。惟單味多用。可以下行取效。故藥止二味。而奏功甚捷耳。
試觀禽畜之類有肺者有水。無肺者無尿。故水道不利而成腫滿。以清肺爲急。即此義通之。
後人以五苓五皮八正等方治水者。總之未悟此旨。至於車水放塘。種種劫奪膀胱之劑。則殺
人之事矣。尚可用歟。
周慎齋曰。一人年二十餘。房事不節。因食酒店飲食。遂火挾臍起。上入胸膈。腹內痛
外皮抽進。如有物閉住胸中。用消導者有之。用溫補者有之。服藥愈多而病愈凶。自分以
爲必死。予診之。思相火自下沖上。直至於頭面。今火起於臍。至胸而止。乃因色欲過度。
真陽不足。丹田有寒也。作痛者脾虛有寒。土無火生也。用烏藥二錢。以制附子一枚。每用
附子三分。水煎服。蓋附子扶陽。烏藥破滯。只此一味煎湯極清。清則下行甚速。故五日見
效。服附子百枚而痛自愈。
震按喻公以黃芩阿膠。日進十餘劑。周公以烏藥制附子。每次用三分。皆五日見效。可
稱絕對。然服附子至百枚。以每次用三分計之。功程毋乃太遠乎。
<目錄>卷七
<篇名>腰痛
屬性:東垣治一人。露宿寒濕之地。腰痛不能轉側。脅搐急。作痛月餘。腰痛論雲。皆足太陽
足少陰。血絡有凝血作痛。間有一二證屬少陽膽經。外絡脈病。皆去血絡之凝。乃愈。經
雲。冬三月禁針。只宜服藥通其經絡。破血絡中敗血。以漢防己、防風各三分。炒曲、獨活
各五分。川芎、柴胡、肉桂、當歸、炙草、蒼術各一錢。羌活一錢五分。桃仁五粒。酒煎服
愈。
震按此條雖雲去血絡中瘀血。其實溫寒勝濕之藥爲多。治其得病之因也。
丹溪治徐質夫。年六十餘。因墜馬。腰疼不可轉側。六脈散大。重取則弦小而長。稍堅
朱以爲惡血雖有。未可驅逐。且以補接爲先。遂令煎蘇木、人參、黃 、芎、歸、陳皮、
甘草。服至半月後。散大漸斂。食亦進。遂與熟大黃湯調下自然銅等藥。一月而安。
震按跌傷有瘀。似宜先逐瘀而後補。丹溪則以年之老。脈之散大。反先補而後逐瘀。是
其學問之高也。昧者必以爲補住惡血。懼不敢補。則盡力逐之。瘀終不去而變端起矣。損傷
且然。況內病乎。觀此案及治葉先生痢疾案。而知補住邪氣。補住惡血之爲謬談也。大抵元
氣果虛。則補藥惟元氣受之。而或邪或瘀。不相幹涉。若元氣不虛。則補藥爲邪助長。爲瘀
增痛。誠非所宜。要在能辨其虛與不虛耳。
劉立之治一婦人。患腰痛已曆年。諸藥不效。劉診之曰。病雖危殆。然一夕可安。主人
訝焉。乃請其藥。答曰。不須藥。但用鉛粉二三十兩。壯士五人。大鈴五七枚足矣。於是主
家悉備。劉命撤去床帳幔。移置屋中。以米飲和鉛粉置病婦腰周回。令其舒臥。壯士一人。

鈴繞床急走。使其聲不絕。人倦即易之。至夜半後。其婦稍能自起立。既而腰痛頓釋。舉家
拜雲。師、神醫也。願聞其意。劉雲。此病因服水銀所致。水銀客腰 間。不能出。故疼不
已。今用鉛粉。粉乃水銀所化。爲金之母。取金音以母呼子。母子合德。出投粉中。則病愈
矣。
震按此法異想天開。較之葛可久浴以銀湯。坐以川椒者。各臻神化。並絕躋攀。
李士材曰。徽州太學方魯儒。精神困倦。腰膝異痛不可忍。皆曰腎主腰膝而用桂、附。
綿延兩月。愈覺四肢痿軟。腰膝寒冷。遂恣服熱藥。了無疑懼。比予視之。脈伏於下。極重
按之。振指有力。因思陽證似陰。乃火熱過極。反兼勝己之化。小盒飯赤。必畏沸湯。詢之
果然。乃以黃柏三錢。龍膽草二錢。芩、連、梔子各一錢五分。加生薑七片爲向導。乘熱頓
飲。移時便覺腰間暢快。三劑而痛若失矣。用人參固本丸。日服二兩。一月而痊安。
震按此與景嶽治董翁腰痛相同。但張案則脈洪滑而小水不通。故用大厘清飲倍加黃柏、
膽草。小水通而腰痛頓止。
祝茹穹治張修甫。腰痛重墜。如負千金。惟行房時不見重。服補腎等丸總不效。祝曰。
腰者腎之府。腎氣虛。斯病腰。然何以行房時不見重。必瘀血滯之也。故行房時腎搖而血行
行即不瘀。遂不見其重也。以黃柏、知母、烏藥、青皮、桃仁、紅花、蘇木、穿山甲、木
通各一錢。甘草五分。薑、棗煎。二劑而愈。
震按瘀血腰痛。古人原有治法。而想到行房時腎搖血即不瘀。豈非明哲乎。然行瘀多用
肉桂。此反用知、柏者。豈於脈中見相火之強耶。
孫東宿曰。吳東星冒暑應試。落第而怏怏。因成瘧。自中秋延至十月。瘧雖止而腰痛甚
且白濁咳嗽。肌肉大削。藥劑亂投。如大羌活湯、地黃湯、及連、柏、桂、附、參、茸等
皆用過。痛劇欲死。叫撼四鄰。予脈之。左弦細。右滑大。俱六至。口渴眼赤。予知其昔患
楊梅瘡。餘毒尚伏經絡。適因瘧後。氣血不足。舊毒感動。故痛而暴也。以歸、芍、甘草、
牛膝、苡仁、木通、白蘚皮、鉤藤。用土茯苓四兩。煎湯代水煎藥。數服而痛止嗽緩。乃以
酒後犯房。次日腰如束縛。足面亦疼。左眼赤。小水短。足底有火。從兩胯直沖其上。痛不
可言。予於方去木通、白蘚、土茯苓。加石斛、紅花、生地、黃柏。調理三日。證無進退。
時值祁寒。因大便燥結。誤聽人用元明粉。一日夜服至兩許。便仍不行。而腰痛愈猛。兩足
攣縮。氣息奄奄。面色青慘。自覺危急。診之。六脈俱伏。痛使然也。予曰。君證雖熱。便
雖燥。但病不在腸胃。而在經絡筋骨間。徒瀉腸胃何益。且閉藏之月。誤瀉則陽氣虧乏。來
春無發生根本矣。今四肢拘縮。腰胯痛極者。由天寒而經絡凝澀也。寒主收斂。法當溫散寒
邪之標。使痛定。然後複治其本。乃用桂心、杜仲、炙甘草、蒼術、破故紙、五加皮。連與
二劑。痛定而四肢柔和。飲食始進。予曰。標病已去。顧今嚴寒。不可治本。須俟春和。爲
君拔去病根。渠不信。任他醫用滋陰降火。久而無效。至次年三月。予乃以煨腎散進。大瀉
五六度。四肢冰冷。舉家大恐。予曰。病從此去矣。改進理脾藥數帖。神氣始轉。腰胯柔和
可下床舉步矣。蓋此系楊梅瘡餘毒伏於經絡。豈補劑所能去哉。予故先爲疏通濕熱。方用
補劑收功也。後仍以威靈仙末子二錢。入豬腰子內煨熟食之。又瀉一二度。病根盡拔。改用
熟地、歸、芍、苡仁、牛膝、黃柏、丹參、龜板。調理全安。
震按此案病情反複。孫公能隨其病機曲折以赴之。就所錄者已有七次。治法惟始終彙載
方知其中間有效有不效。而終底於效。乃可垂爲模範。苟逸其半而存其半。則不知來路之
淵源。未明結局之成敗。何以評 其是非乎。因不禁慨然於臨證指南矣。
喻嘉言治張令施之弟。傷寒壞證。兩腰僂廢。臥床徹夜痛叫。百治不效。喻診其脈亦平
順。痛則比前大減。乃曰。病非死證。但恐成廢人矣。此證之可以轉移處。全在痛如刀刺。
尚有邪正互爭之象。若全然不痛。則邪正混爲一家。相安於無事矣。今痛覺大減。實有可憂
因諦思病情。必由熱邪深入兩腰。血脈久閉。不能複出。止有攻散一法。而邪入既久。正
氣全虛。攻之必不應。乃以桃仁承氣湯。多加肉桂、附子。二大劑與服。服後即能強起。再
爲丸服。至旬餘全安。此仿仲景治結胸證附子瀉心湯法。結胸者在上之證。氣多。故附子與
大黃
同用以瀉心。腰僂者在下之症。血多。故合桃仁肉桂以散腰間之血結也。後用此法治江生。
二劑而愈。
震按此人無火象見。故可多加桂、附。若不受熱藥則奈何。試爲西昌廣其義。如大黃
蟲丸、複元活血湯。或可爲桂、附分途之法乎。再如黎峒丸、山羊血、石羊膽。與針砭法。
皆可一致思也。
<目錄>卷七
<篇名>背痛
屬性: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季夏日午行房。多汗。晚浴又近女色。因患白濁。醫用胃苓
湯。加右眼作痛。用四物湯入三黃服之。睡醒口愈加苦。又加左膝腫痛。仲冬不藥。濁止。
漸次延至背痛。不能轉側。日輕夜重。嚏則如繩索撮腰脅。痛楚不堪。呵氣亦應背痛。時或
夢遺。次年正月。汪診之。脈皆緩弱無力。脾虛可知。左脈滑者。血熱也。遂以參、 各二
錢。苓、術、歸身、麥冬各一錢。牛膝、神曲、陳皮、黃柏各七分。甘草、五味各八分。煎
服三十餘帖。仍以龜板、參、 、黃柏各二兩。熟地、萸肉、枸杞、杜仲、歸、茯、牛膝各
一兩丸服。尋愈。
盧不遠治浦江張二如。病脊膂痛。難於起拜。形傴僂。楚甚。盧診之。謂曰。此房後風
入髓中。骨氣不精。故屈伸不利。用龜鹿四仙膠。服三月以填骨髓。佐透冰丹二十粒。以祛
腎風。遂全愈。
祝茹穹治一人。患心重如千斤下墜。背彎不能直。每發時疼痛難忍。眼珠直出。舌俱咬
啐。無藥可療。祝曰。此必打銅錫生理。終日用力。傷於饑飽。間以欲事。或因偷情爲人所
驚。精不得泄。用槌則彎背。驚則心血走。不泄則腎氣逆。以氣裹血。滲留胞絡。遂成茲證
究之。果打銅匠也。乃以麻黃、羌活各一錢。茯神、香附、歸尾、赤芍各八分。甘草四分
兩劑發汗而心輕。再以熟大黃三錢。赤芍、檳榔、枳實、黃柏、黃芩各一錢。兩劑便通而
背直。服八味地黃丸一料。而用力生理如常時矣。
震按汪案養陰益氣。盧案補精搜風。祝案汗下以通經。溫納以固腎。俱真實學問。非膚
淺伎倆。尚有未備者。背屬太陽。若暴痛則審其脈浮緊爲傷寒。脈沉緩爲寒濕。麻黃湯、羌
活勝濕湯。可酌用也。脊系督脈。若久痛。則審其熱而痛爲陰虛。冷而痛爲陽虛。麋茸六味
鹿茸八味。可分用也。若肩背痛則兼肺經。腰背痛則兼腎經。又當各求其因而治之。更有
胸與背互換作痛。項與背牽連作痛。背痛徹心。心痛徹背。散在諸書。均宜博覽。
<目錄>卷七
<篇名>脅痛
屬性:張戴人治一人病危篤。自述曰。我別無病。三年前。隆暑時出村野。有以煮酒饋予者。
冷凍飲料數升。便覺左脅下悶。漸作痛。結硬如石。至今不散。針灸摩藥。殊無寸效。張診之。
兩手俱沉實而有力。先以獨聖散吐之。一湧二三升。氣味如酒。其痛即止。後服和脾安胃之
劑而愈。
震按脅下結硬如石。的系積塊。若宗養正積自除之說。而用參、術。何異助紂爲虐。幸
遇戴人。以湧法起其沉 。亦賴脈之沉實有力耳。因知善於切脈。則如禮樂與幹戈。俱能戡
亂致治也。
虞天民治一人。年四十餘。因騎馬跌撲。次年左脅脹痛。醫與小柴胡湯加青皮、龍膽草
等藥。不效。診其脈。左手寸尺皆弦數而澀。關脈芤而急數。右三部惟數而虛。虞曰。明是
死血證。用抵當丸一劑。下黑血二升許。後以四物湯加減。調理而安。
震按橘泉翁治一老八十餘。左脅大痛。腫起如覆杯。手不可近。謂有瘀血在脾中。而立
齋治一人右脅脹痛。喜用手按。謂是肝木克脾土。而脾土不能生肺金。若內有瘀血。雖單衣
亦不敢著肉。此可以樹辨證之洪範矣。又李士材治李明奇。素雄壯。忽左脅痛。手不可近。
用左金丸、瀉肝湯。至月餘。痛處漸大。右脅亦痛。不能行動。神氣如癡。惚惚若有所失。
面色黃。兩關脈促。謂其蓄血已深。非快劑不下。用桃仁承氣湯。一服不動。再加幹漆、生
大黃五錢。下血塊十餘枚。遂痛止神清。惟見困倦。先與獨參湯。再用八珍湯調理。三月而
康。此與橘泉之用承氣加歸、芍、柴胡、黃柏、黃連者。微有不同。但連、柏苦寒。何以瘀
血亦下也。
薛立齋治一婦人。飲食後因怒患瘧。嘔吐。用藿香正氣散。二劑而愈。後複怒。吐痰甚
多。狂言熱熾。胸脅脹痛。手按少止。脈洪大無倫。按之微細。此屬肝脾二經血虛。以加味
逍遙散加熟地、川芎。二劑脈證頓退。再用十全大補而安。此證若用疏通之劑。是犯虛虛之
戒矣。
震按薛翁自己之注釋。及後金壇之垂戒。學人所當切記。
石山治一人。客維揚。病脅痛。醫以爲虛。用人參羊肉補之。其痛愈甚。一醫投龍薈丸
痛減。汪診脈弦濡而弱。曰。脾胃爲痛所傷。尚未複。遂以橘皮枳術丸加黃連、當歸。服
之而安。越五年。腹脅複痛。彼思頗類前病。欲服龍薈丸未決。汪診之。脈皆濡弱而緩。曰
前病屬實。今病屬虛。非前藥可治也。以人參爲君。芎、歸、芍藥爲臣。香附、陳皮爲佐
甘草、山梔爲使。煎服十餘帖。痛止食進。
震按此人之脈。先後皆濡弱。惟弦與緩不同。而先用清。後用補者。豈以弦爲肝火。緩
屬脾虛耶。然弦而濡弱。亦宜補不宜清矣。觀立齋治馬庠生之母。左胛連脅作痛。其脈右關
弦長。按之軟弱。左關弦洪。按之澀滯。薛曰。鬱怒傷肝脾。六君加芎、歸而愈。則弦脈又
不得盡責之肝火也。
王金壇曰。雲中秦文山。掌教平湖。每患脅痛。遇勞忍餓則發。以書介家兄來求方。予
以參、 、術、地黃、芎、歸、萸肉、棗仁、牛膝、木瓜、石斛、苡仁、柏子仁、桃仁之屬
令常服之。後來謝雲。自服藥後。積久之疾。一朝而愈。不複發矣。聞魏昆溟吏部。亦以
勞餓得脅痛。無大病也。而醫者投以枳殼、青皮破氣之藥。痛愈甚。不數日而殞。予故著之
以爲世戒。
一人六月途行。受熱。過勞。性又躁暴。忽左脅痛。皮膚上一片紅如碗大。發水泡瘡三
五點。脈七至而弦。夜重於晝。醫作肝經鬱火治之。以黃連、青皮、香附、川芎、柴胡之類
進一服。其夜痛極。且憎熱。次早視之。皮膚上紅大如盤。水泡瘡又加至三十餘粒。醫教
以水調白礬末敷。仍於前藥加青黛、龍膽草進之。夜痛益甚。脅中如鉤摘之狀。次早視之。紅
及半身矣。水泡又增至百數。乃求王古潭。爲訂一方。以大栝蔞一枚。重一二兩者。連皮搗
爛。加粉草二錢。紅花五分。進藥少頃。即得睡。比覺已不痛矣。蓋痛勢已急。而時醫執尋
常瀉肝正治之劑。又多苦寒。愈添其燥。故病轉增劇。水泡瘡發於外者。肝鬱既久。不得發
越。乃侮所不勝。故皮腠爲之潰也。栝蔞味甘寒。經雲。泄其肝者緩其中。且其爲物。柔而
滑潤。於鬱不逆。甘緩潤下。又如油之洗物。未嘗不潔。此其所以奏效之捷也歟。
震按金壇之妙解。從儒理中流露出來。俗人初見此方。毫不解其何意也。但此方適合此
證耳。後之學人。勿遽執爲錦囊秘策。
孫東宿治李悅齋夫人。胸脅大腹作痛。譫語如狂。寅卯辰三時少輕。午後及夜。痛劇咬
人。晝夜不睡。飲食不進者十八日。究其故。原有痰火與頭疼牙疼之疾。又因經行三日後。
頭疼發寒熱。醫以瘧治。因大惡熱。三四人交扇之。而兩手浸冷水中。口噙水而不咽。鼻有
微衄。又常自悲自哭。目以多哭而腫。小水直下不固。喉梗梗吞藥不下。脈則左弦數。右關
洪滑。孫曰。此熱入血室證也。誤服剛燥之劑而動痰火。以致標本交作。諸人猶謂熱入血室
惟夜間譫語如見鬼。何至胸脅疼劇咬人耶。孫曰。仲景雲。經水適來適止得疾。皆作熱入
血室治。痛極咬人者。乃胃虛蟲行求食而不得。故喉中梗梗然也。即以小柴胡加桃仁、丹皮
而譫語減。次日以安蛔湯與服。而疼止食進。
震按痛極咬人。合以喉中梗梗。認爲蛔饑求食。亦屬偶然應驗。若欲據以辨證。恐不足
憑。
<目錄>卷七
<篇名>膝痛
屬性:徐可豫治吳興沈中剛內子。膝腫痛。右先劇。以熱熨則攻左。熨左攻右。俱熨則雷鳴上
胸。已而背悉若受萬棰者。獨元首弗及。發則面黛色。脈罔辨。昏作旦輟。日 弱甚。醫望
色輒卻。謂勿救。徐視脈竟。曰。是濕淫所中。繼複驚傷膽。疾雖劇。可治。即令以帛纏胸
少間。探咽喉間。湧青白涎沫幾鬥許。湧定。徐曰。今茲疾發。至腹則弗上面。面弗青矣
至昏膝痛。仍加熨。鳴果弗及胸止。三鼓已定。皆如徐言。越三昏。不複作。遂痊。
震按濕則生痰。驚則痰阻。古有驚痰沃膽之說。所以面青也。痰隨氣動。所以升降作痛
也。一吐而愈。是得戴人心法者。
<目錄>卷七
<篇名>鶴膝風
屬性:州守張天澤。左膝腫痛。胸膈痞滿。飲食少思。時作嘔。頭眩痰壅。日晡殊倦。用蔥熨
法。及六君加炮薑。諸證頓退。飲食稍進。用補中益氣加蔓荊子。頭目清爽。肢體康健。間
與大防風湯十餘劑。補中益氣三十餘劑。而消。
一婦人發熱口幹。月經不調。半載後。肢體倦怠。二膝腫痛。作足三陰血虛火燥治之。
用六味地黃丸。兩月餘。形體漸健。飲食漸進。膝腫漸消。半載而痊。
震按此是立齋醫案。雖僅二條。而治法大備。蓋鶴膝風乃足三陰經虧損。寒濕乘虛而入
故所用四方。是要藥。若欲作膿。或潰後。又宜十全大補湯。若兼頭暈吐痰。小便頻數。須
佐以八味丸。皆要法也。惟初起時。以蔥熨。或雷火針使其內消爲妙。又預防法。用艾絨縫
入護膝。將大紅絹作裏面。著肉縛之。晝夜不脫。可免此病。
<目錄>卷七
<篇名>香港腳
屬性:東垣治一朝貴。年近四十。身體充肥。香港腳始發。頭面渾身支節微腫。皆赤色。足脛赤
腫。痛不可忍。手近皮膚。其痛轉甚。起而複臥。臥而複起。日夕苦楚。春間李爲治之。其
人以北土高寒。故多飲酒。積久傷脾。不能運化。飲食下流之所致。投以當歸拈痛湯一兩二
錢。其痛減半。再服。腫悉除。只有右手指末微赤腫。以三棱針刺指爪甲端。多出黑血。赤
腫全去。數日後。因食濕面。肢體覺痛。再以枳實五分。大黃酒煨三錢。當歸一錢。羌活一
錢五分。名曰枳實大黃湯。利兩行而痛止。夫香港腳水濕之爲也。面滋其濕。血壅而不行。故
肢節煩痛。經雲。風能勝濕。羌活辛溫。透關節去濕。故以爲主。血留而不行則痛。當歸之
辛溫。散壅止痛。枳實之苦寒。治痞消食。故以爲臣。大黃苦寒。以導面之濕熱。並治諸老
血留結。取其峻快。故以爲使也。
張戴人治毗陵馬姓。患腎髒風。忽一足發腫如瓠。自腰以下。钜細通爲一律。痛不可忍
欲轉側。兩人扶之方可動。或欲以鈹刀決之。張曰。此腎髒風攻注腳膝也。乃以甘遂一兩
木鱉子二個。一雄一雌爲末。 豬腰子二個。批開。藥末一錢糝勻。濕紙裹數重。慢火煨
熟。五更初細嚼。米飲下。積水多則利多。少則利少也。宜軟飲將息。若病患一腳。切看左
右。如左腳。用左邊腰子。右腳。用右邊腰子。藥末只一錢。辰巳間。下膿水如水晶者數升
實時痛止。再以赤烏散塗貼其膝。方愈。
項彥章治史僉憲足病。發則兩足如柱。潰黃水。逾月乃已。已輒發。六脈沉緩。沉爲裏
有濕。緩爲厥爲風。此風濕毒。俗名濕香港腳是也。以神芎丸、舟車神佑丸。大下濁水而愈。
震按此二條。即北方治法也。
趙良仁雲。予至吳中。有徐孟達患兩足酸重。不任行動。發則腫痛。一日於不發時診脈
三部皆大。搏手如蔥管無力。身半以上則肥盛。蓋其膏粱外家禦。嗜欲無窮。精血不足。濕
熱太盛。因用益精血於其下。清濕熱於其上。二方與之。或言香港腳無補法。故不肯服。三月
後痛作。一醫用南方法。治不效。一醫用北法瀉之。即死於溺器上。籲。業岐黃者。虛實之
辨。蓋可以忽乎哉。
丹溪治一婦足腫。用生地、黃柏、蒼術、南星、紅花、牛膝、龍膽草、川芎。治之而愈
立齋治一婦人。腳患筋攣骨痛。諸藥不應。脈緊。用大防風湯。二劑頓退。又二劑而安
江應宿曰。予友人佘近峰賈秣陵。年五十餘。患腳痛。臥不能起。年餘。脛與腿肉俱消
邑醫徐古塘。昔患痹疾治愈。求其成方。初用當歸拈痛湯。二服效。次用十全大補湯。加
枸杞子、防己、牛膝、萆 。朝用六味地黃丸。加虎脛骨、牛膝、川萆 、鹿角膠。服三年
雙鑠如初。徐雲。久久服之。自獲大益。幸勿責效於旦夕。信然。
震按香港腳之病。近來罕見。或有足脛赤腫。痛不可忍者。即俗所謂流火也。或有手足互
換而痛。肢節微腫。或熱或赤色者。即書所謂行痹也。治法不外去濕清熱涼血。亦有用術、
附、桂枝者。要在辨其虛實。及濕熱寒濕之分耳。戴人項公之治法。殊可不必。若東垣案。
全似周痹治法。拈痛湯分消其濕熱也。枳實大黃湯。驅逐其濕熱也。若朱案亦痹證治法。薛
案江案用補。稍覺不同。外有柳柳州所纂幹香港腳。左脅有塊。大如石。痞絕且死。以杉木節
橘葉、檳榔、童便煎。利之而愈。蔡元長忽如有蟲自足心行至腰間。即暈絕。灸風市穴而
愈。及楊梅仁治童貫。捶田螺敷兩股治董守約。今僅存其說。未有合其證而可以試用者。故
不詳錄。
孫東宿曰。一貧士兩足不酸不痛。每行動。絕不聽其所用。或扭於左而又墜於右。或扭
於右而又墜於左。之字而行。不能一步正走。此亦目之希覯。書所未載。予臆度之。由筋軟
不能束骨所致。故行動則偏斜扭墜也。夫筋者。肝之所主。肝屬木。木縱不收。宜益金以制
之。用人參、黃 、白芍以補肺金。苡仁、虎骨、龜板、杜仲以壯筋骨。加鐵華粉以專制肝
木。煉蜜丸。早晚服之。竟愈。
震按此非香港腳。而附於此者。從其類以便覽也。
〔附〕張季明曰。一士人得腳弱病。百藥不效。予令其用杉木爲桶。濯足。又令排樟腦
於兩股間。以腳繃系定。月餘而安健如初。
江篁南治一少年。夏月因以冷水浸兩足跟。又坐濕地。患足跟腫痛。不能移步。致臥數
月。乃教以幹土圾一塊。挖一凹如足跟大。炭火燒紅。去火。用醋一碗沃之。任其滲幹。即

足跟臨土圾。初略懸高熏之。漸漸近之。其下體骨節。皆酸快不可言。且有微汗。連換土磚
熏三四日而愈。
予西席鍾滄柱先生。少年得腳弱病。酸楚無力。兼小便艱難。欲便必久立始通。服大補
肝腎藥不應。乃求治於何嗣宗先生。用六味地黃丸加黃牛腿骨髓一具而愈。因悟前之治病者
道在邇而求諸遠也。何系江南大名家。當時佳案必多。惜餘生也晚。不獲親炙其風徽。無
從抄錄。
<目錄>卷七
<篇名>腳上諸證
屬性:薛立齋治閣老靳介庵。腳指縫作癢出水。腫 腳面。敷止癢之藥不應。服除濕之藥益甚
薛診之曰。陰虛濕熱下注也。用六味地黃補中益氣而愈。
一儒者腳心發熱作癢。搔掏。滾水浸。潰而出水。肌體骨立。作喝吐痰。用益氣湯六味
丸年餘。元氣複而諸證愈。
一儒者腳踝腫硬色白。兩月餘矣。用大防風湯。及十全大補兼服。而消。後場屋不利。
飲食勞倦。證複作。盜汗內熱。飲食不化。便滑肌瘦。複加頭暈。或頭痛痰湧。此腎不納氣
用八味丸、益氣湯。百餘劑而安。
孫東宿曰。一人生楊梅瘡後。偶遭一跌。環跳脫出。不能複入窠臼。疼痛殊甚。兩足因
長短不齊。予思不能複入窠臼者。以瘀血流入窠臼。占滿故竅。致骨不得複入也。今但消去
瘀血。必以行氣活血之劑爲主。以下行向導之劑佐之。庶可撤消。用陳年窖中磚瓦洗淨 過
四兩。生地、杜牛膝、骨碎補、丹參、赤芍各一兩五錢。自然銅三兩。蒲黃、車前子、蘇木
各一兩。鹿角二兩。元明粉五錢。各爲末。以茅草根一斤。紅花四兩煎膏。拌曬前藥。再以
蜜丸服之。得效。
震按薛氏立方平正。孫公用藥靈巧。均堪師法。但磚瓦宜用尿坑中者。不宜糞窖中者。
施笠澤治少司成張侗初。患足脛痛三年矣。診之。脈沉細而澀。曰。此下焦元氣不足。
不能榮養筋骨。當用滋補舒筋之劑。服後微效。因勞旋作。再診之。脈兼浮數。元氣愈耗矣
爲制人參膏及河車天乙丸。間服。元氣漸壯。獨兩脛作楚不能忍。因制萬靈膏去樟腦。加
韶粉、蘇合、麝香。以軟帛緊系兩脛。仍令飲甘草湯。不頃刻而痛若失。此膏良驗。方載本
草綱目。後用黃 建中湯加參、歸。調理全安。
震按此條與前案。俱以方之不同而選之。
<目錄>卷七
<篇名>面病
屬性:羅謙甫治楊郎中之內。年五十餘。體肥盛。春患頭目昏悶。面赤熱。多服清上藥。不效
羅診其脈洪大而有力。內經雲。面熱者。足陽明病。脈經雲。陽明經氣盛有餘。則身以前
皆熱。況其人素膏粱。積熱於胃。陽明多血多氣。本實則風熱上行。諸陽皆會於頭。故面熱
之病生矣。先以調胃承氣湯七錢。黃連二錢。犀角一錢。疏利三兩行。撤其本熱。次以升麻
加黃連湯。去經絡中風熱上行。則標本之病俱退矣。方以升麻、葛根各一錢。白芷七分。甘
草、炙白芍各五分。連、芩酒制各四分。川芎、生犀末各三分。荊芥穗、薄荷葉各二分。水
半盞。先浸川芎、荊芥穗、薄荷。另以水二盞半煎至一盞半。入先浸三味同煎。至一盞。食
後溫服。日三服。忌濕面五辛之物。
真定府維摩院僧。年六十餘。體瘠弱。初冬。頭面不耐寒。氣弱不敢當風行。諸法不效
羅診其脈。弦細而微。且年高常食素茶果。此陽明之經本虛。脈經雲。氣不足。則身以前
皆寒栗。又加誦經文損氣。由此胃氣虛。經絡之氣亦虛。不能上達頭面。故大惡風寒。先以
附子理中丸數服。溫其中氣。次以升麻湯加附子行其經絡。方以升麻、葛根各一錢。白芷、
黃各七分。炙甘草、草豆蔻仁、人參各五分。黑附炮七分。益智三分。連須蔥白同煎。數
服良愈。或曰。升麻湯加黃連治面熱。加附子治面寒。有何根據。答曰。出自仲景。蓋診楊
氏脈陽明標本俱實。宜先攻其裏。後瀉經絡中風熱。故升麻湯加黃連。以寒治熱也。尼僧陽
明標本俱虛寒。宜先實其裏。次行經絡。故升麻湯加附子。以熱治寒也。仲景群方之祖。信
哉。
震按此二條羅公自注甚明。由其熟讀內經。故能切實發揮。下二條講面黑之理。亦極有
精義。
又治一婦三十餘歲。憂思不已。飲食失節。脾胃有傷。面色黧黑不澤。環唇尤甚。心懸
如饑。饑不欲食。氣短而促。羅曰。人身心肺在上。行營衛而光澤於外。色宜顯而不藏。腎
肝在下。養筋骨而強壯於內。色當隱而不見。又必賴脾胃在中。傳化精微。以灌四旁。沖和
而不息。若其氣一傷。則四髒失所。今憂思不已。脾胃氣結而不行。飲食失節。脾胃氣耗而
不足。故使陰氣上溢於陽中。而黑色見於面。又經雲。脾氣通於口。其華在唇。今水反侮土
故黑色見於唇。此陰陽相反。病之逆也。上古天真論雲。陽明脈衰於上。面始焦。可知陽
明之氣不足。乃用沖和順氣湯。以葛根一錢五分。升麻、防風各一錢。白芷、黃 各八分。
人參七分。甘草四分。白芍、蒼術各三分。以薑、棗煎。已午前服。取天氣上升之時。使人
之陰氣易達也。數服而愈。此陰出乘陽治法也。
有人因灸三裏而滿面黑氣。醫皆以爲腎氣浮面。危候也。有人雲。腎經有濕氣上蒸於心
心火得濕成煙氣。形於面。面屬心。心腎之氣常相通。如坎之外體即離。離之外體即坎。
心腎未嘗相離也。耳屬水。其中虛。則有離之象。目屬火。其中滿。則有坎之象。抑可見矣
以去濕藥治之。如五苓散、黃 、防己之類皆可用。
〔附〕興國初有任氏。色甚美。聘進士王公甫。謂甫不遂寸祿。愁鬱不樂。面色漸黑。
自慚而歸母家求治。一道人曰。是可療也。以女真散酒下二錢。日兩服。數日間面變微白。
一月如舊。賂得其方。乃黃丹、紫菀。等分爲末耳。
震按此因愁鬱而致面黑。此方恐未必效。又有觸受穢臭面色忽黑者。宜焚沉、檀。卻能
著效。
餘杭人和 。將赴官。因蒸降真木犀香。自開甑而仆甑面上。爲熱氣所熏。面即浮腫。
口眼皆爲之閉。更數醫不能治。一醫雲。古無此證。以意療之。乃取僧寺久用炊布燒灰存性
隨敷而消。未半月愈。蓋以炊布受湯上氣多。反用以出湯毒。猶以鹽水取鹽味耳。此心法
之巧也。
震按釜蓋氣水以治燒酒毒。即同此義。
<目錄>卷七
<篇名>耳
屬性:張友夔壯歲。常苦兩耳癢。日一作。遇其甚時。殆不可耐。挑剔無所不至。而所患自

也。常以堅竹三寸許截之。拆爲五六片。細刮如洗帚狀。極力撞入耳中。皮破血出。或多至
一蜆殼而後止。明日複然。失血既多。爲之困悴。適有河北醫士周敏道至。詢之。曰。此腎
髒風虛。致浮毒上攻。未易以常法治也。宜買透冰丹服之。勿飲酒。啖濕面菜蔬雞豬之屬。
能盡一月爲佳。夔用其戒。數日癢止。而食忌不能久。既而複作。乃著意痛斷累旬。耳不複
癢。
震按此種奇癢。斷非尋常之藥所能治。若尋常耳癢。或風或火。亦易治也。
立齋治一人。年二十。耳內出水作痛。年餘矣。脈洪數。尺脈爲甚。屬肝腎二經虛熱。
用加減地黃丸料。一劑而愈。
又一男子每交接。耳中作痛。或作癢。或出水。以銀簪挖入。甚喜陰涼。此腎經虛火。
用加減八味丸而愈。
又一婦人。因怒發熱。每經行。兩耳出膿。兩太陽作痛。以手按之。痛稍止。怒則胸脅
乳房脹痛。或寒熱往來。小溲頻數。或小腹脹悶。皆屬肝火血虛。用加味逍遙散。諸證悉退
以補中益氣加五味而痊。
震按以上三案。或憑脈。或證書。亦皆易辨。惟用加減八味丸者。諒其尺脈必微弱。或
虛大。故加溫藥以導納之。若尺脈洪數。似宜用知柏地黃丸。
〔附〕一婦人於壁上取雞翎卷耳。適蜈蚣生子在翎上。帶入耳中。生小蜈蚣。穿腦內。
且痛且癢。百藥莫效。一醫令燒雞肉。熱置一器內。留一小孔蓋上。令病者以耳受之。雞香
熏入。蜈蚣悉攢雞肉上。其病立愈。
石山治一人。年近六十。面色蒼白。病左耳聾。三十年矣。近年來。或頭左邊及耳皆腫
潰膿。膿從耳出甚多。時或又腫複膿。今則右耳亦聾。屢服祛風去熱逐痰之藥。不效。汪
診左手心脈浮小而快。肝腎沉小而快。右脈皆虛散而數。此恐乘輿遠來。脈未定耳。來早脈
皆稍斂。不及五至。非比日前之甚數也。夫頭之左邊及耳前後皆屬於少陽也。經曰。少陽多
氣少血。今用風藥痰藥。類皆燥劑。少血之經。又以燥劑燥之。則血愈虛少矣。血少則澀
滯。澀滯則壅腫。且血逢冷則礙。今複以寒劑凝之。愈助其壅腫。久則鬱而爲熱。腐肉成膿
從耳中出矣。漸至右耳亦聾者。脈絡相貫。血氣相根據。未有血病而氣不病也。故始則左病
而終至於右亦病矣。是爲病久氣血兩虛。且年六十。氣血日涸。而又出外勞傷氣血。又多
服燥劑以損其氣血。膿又大泄以竭其氣血。則虛而又虛可知矣。以理論之。當滋養氣血。氣
血健旺。則營運有常而病自去矣。否則不惟病不除。而腦癰耳疽。抑亦有不免矣。人參二錢
黃三錢。歸身、白術、生薑各一錢。鼠粘子、連翹、柴胡、陳皮各六分。川芎、片芩、
白芍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十數帖而愈。
震按汪公之議論精微而又顯暢。用藥亦標本兼賅。真有掉臂遊行之樂。即初診時乘輿遠
來。脈未定。而不足憑之說。更可爲鹵莽者鑒戒。
江應宿治上舍孫順吾。患耳鳴重聽。人事煩冗。雜治半年不愈。江視之。脈數滑。以二
陳加瞿麥、 蓄、木通、黃柏。一服知。二服已。
震按耳鳴同而此案與下案法各不同。若易而用之。彼此無效。故知治病之難。難於識病
也。
喻嘉言治大司馬王岵翁耳鳴。論曰。腎之竅開於耳。耳之聰司於腎。腎主閉藏。因肝木
爲子。能疏泄母氣而散於外。故凡謀慮鬱怒之火一動。耳竅不清。聽遠稍礙。較之聾病。尚
屬天淵。聾病者。竅中另有一膜。遮蔽外氣。不得內入。故以開竅爲主。而方書所用菖蒲、
麝香等藥。及外填內攻等法。皆爲此而設。至於高年之人。腎氣既衰。陰氣不自收攝。越出
上竅。耳中如蛙鼓蚊鑼。鼓吹不已。外入之聲爲其內聲所混。聽之不清。若得氣不逆上。聽
必自清。當用磁石爲主。以其重能達下。性主下吸。又能制肝木之上吸。再以地黃、龜膠等
群陰之藥輔之。更用五味子、山茱萸之酸以收之。令陰氣自守於本宮。不上觸於陽竅。則空
曠無礙。猶之收視而視愈明。返聽而聽愈聰之理也。方書治少壯人痰火鳴聾。用滾痰丸多效
者。以黃芩、大黃、沉香之苦。最能下氣。而礞石之重墜。大約與磁石之用相仿也。
震按丹鉛續錄。載王萬裏患耳痛。魏文靖公謂易之坎爲耳痛。恐則傷腎所致。其論與此
頗同。而用青鹽、鹿茸、雄、附爲劑。則藥之陰陽各別。要當以脈辨之。
<目錄>卷七
<篇名>鼻
屬性:江篁南治一壯年。患鼻 。胸膈不利。醫用苦寒驅風敗血之劑。服之年餘。其人倦怠

目不欲開。江診視。右寸脈浮洪帶結。餘部皆沉細而軟。曰。鼻 雖是多酒所傷。然苦寒
驅風敗血之藥。豈宜常服。經曰。苦傷氣。又曰。苦傷血。況風藥多燥。燥勝血。服之積久
安得不倦怠耶。且目得血而能視。目不欲開者。血傷。倦怠者。氣傷也。所謂虛其虛。誤
矣。治宜化滯血。生新血。四物加炒片芩、紅花、茯苓、陳皮、甘草、黃 煎服。兼服固本
丸。日就強健。鼻 亦愈。
震按前醫未必無功。但苦於只守一法而不知變通耳。江公方亦平淡。即能強健。且鼻
皆愈者。以前藥原對病。服之太久。致傷氣血。卻只是倦怠。目不欲開。無太虛證。故略與
更張。稍兼補養。便可霍然。至其化滯血。生新血。四物加片芩、紅花。實鼻 良法。
江應宿治王曉。鼻塞。氣不通利。濁涕稠粘。屢藥不效。已經三年。宿診視。兩寸浮數
曰。鬱火病也。患者曰。昔醫皆作腦寒主治。子何懸絕若是耶。經曰。諸氣 鬱。皆屬於
肺。河間雲。肺熱甚則出涕。故熱結鬱滯。壅塞而氣不通也。投以升陽散火湯十數劑。病如
失。
震按韓懋治鼻息。臭而痛。以白礬末加 少許。吹之。化水而消。其藥太峻。又謂此濃
味壅濕熱。蒸於肺門。如雨霽之地。突生芝菌。乃用勝濕湯加瀉白散。二劑而愈。其說甚是
至於類案所載鼻中毛出長一二尺。漸粗如繩。又鼻流腥臭水。碗盛之有鐵色蝦魚走躍。此
則莫須有矣。
祝茹穹治遊成宇。患一證。遍身畏寒。夏月亦須棉襖。夜即烘火。鼻中全然不聞香臭。
鼻孔有一物如豆大。癢極。若以手爪入則又痛極。懷以黃泥入鼻。知爲土氣。常半月不開口
無醫能治。祝曰。證有奇證。醫有奇方。令覓一間極小房。四面砌磚
不許漏風。而四面俱錐一孔。地下掘一小坑。僅盤大。可容人面。然後鎖閉病患於房內。
用艾百斤。漸從四面孔內燒入。自晨至午燒至三四十斤。煙塞滿房。不能容鼻。遂伏地而尋
空隙。得盤大之小坑。以鼻抵之。須臾覺鼻息通暢。自午至子。遍身熱極。將棉襖俱脫。天
明開門看時。其鼻中贅疣已落。不畏風寒。服補中益氣湯。十劑全愈。究此病所以。因居樓
上。木氣太甚。冬月用火太多。無縫可泄。木又生火。積久成痼。熱在髒腑。寒在皮膚。用
艾以炙皮膚之寒。而通髒腑之竅。木入土而朽。火入土而燼。觀其病時惟聞有土氣。固已得
治法矣。
震按此法甚奇。然亦甚險。不可學也。夫人生於氣。如魚生於水。若以十笏小房。閉人
於內。四面糊之。不通一竅。半日而人死矣。以其與天地之氣隔絕也。今雖四面有孔。孔既
極小。又以艾煙熏入。掘地之坑僅容人面。恐呼吸皆煙。悶極無逃。豈不危殆。
<目錄>卷七
<篇名>發脫眉落
屬性:丹溪治一女子。十七八歲。發盡脫。飲食起居如常。脈微弦而澀。輕重皆同。此濃味成
熟。濕痰在膈間。複因多食酸梅。以致濕熱之痰。隨上升之氣至於頭。熏蒸發根之血。漸成
枯槁。遂一時脫落。治須補血升散。乃用防風通聖散去硝。惟大黃酒炒三次。兼以四物。合
作小劑與之。月餘。診其脈。知濕熱漸解。乃停藥。淡味二年。發長如初。
立齋治一儒者。因飲食勞役及惱怒。發脫落。薛以爲勞傷精血。陰火上炎所致。用補中
益氣加麥冬、五味。及六味地黃丸加五味。眉發頓生如故。
震按發乃血之餘。枯焦者血不足也。若忽然脫落。或頭皮癢須眉亦落。乃血熱生風。風
搖木
落之象。酒客膏粱多此。脈數者。用通聖散宣泄風熱。次用六味地黃丸。如下條治法。又有
勞傷精血。及惱怒陰火上炎而致者。宜用此條治法。
又治一男子年二十。巔毛脫盡。亦先以通聖散宣其風熱。次用六味地黃丸。不數日。發
生寸許。兩月複舊。
江應宿見一男子。眉毛脫落。遇方士教服鹿角膠。每日清晨酒化一二錢。半年眉發長。
年餘複舊。
震按發落補腎。宜兼補心。若眉落。宜兼補肝。以眉稟木氣而側生也。但肝爲風髒。眉
落多是患風之征。防成癘風。至於須落。必系腎虛。以須稟水氣而下生也。魏書李元護爲齊
州刺史。姬外家十餘。聲色自縱。情欲既甚。肢骨消削。須長二尺。一時落盡。又北史載王頒
痛父僧辨爲陳武帝所殺。至隋滅陳後。召父時壯士。潛發其陵。剖棺。見陳武帝須皆不落。
其本皆出自骨中。此雖賦形不同。亦可見腎氣之獨濃。故勇略殊常也。
<目錄>卷七
<篇名>目
屬性:東垣治一人。因多食豬肉煎餅。同蒜醋食之。後複飲酒大醉。臥於暖炕。翌日。二瞳子
散。大於黃睛。視物無的實。以小爲大。以短爲長。卒然見非常之處。行路踏空。百治不效
曰。經雲。五髒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而爲之精。精之窠爲眼。骨之精爲瞳子。又雲。
筋骨氣血之精爲脈。並爲系。上屬於腦。又雲。瞳子黑眼法於陰。今瞳子散大者。由食辛熱
物太甚故也。辛主散。熱則助火。上乘於腦中。其精故散。精散則視物亦散大也。夫精明者
所以視萬物者也。今視物不真。精且衰矣。蓋火之與氣。勢不兩立。經曰。壯火食氣。壯
火散氣。手少陰足厥陰所主。上連目系。邪之中人。各從其類。風與熱循此道而來攻。故
頭目腫悶而瞳子散大。皆由血虛陰弱所致也。當除風熱。涼血益血。以收耗散之氣。則病愈
矣。用滋陰地黃丸。經雲。熱淫所勝。平以鹹寒。佐以苦甘。以酸收之。以黃芩、黃連大苦
寒。除熱邪之盛爲君。當歸身辛溫。生熟地黃苦甘寒。養血涼血爲臣。五味酸寒。體輕浮。
上收瞳子之散大。人參、甘草、地骨皮、天門冬、枳殼苦甘寒。瀉熱補氣爲佐。柴胡引用爲
使。忌食辛辣物助火邪。及食寒冷物捐胃氣。藥不能上行也。
震按此案講致病之源流。論用藥之道理。最精最當。孟子所謂規矩方圓之至也。
魏夫人目翳暴生。從下而起。其色綠。瞳痛不可忍。東垣曰。翳從下而上。病從陽明來
也。綠非五色之正。此腎肺合而爲病。乃以墨調膩粉合之。卻與翳色相同。腎肺爲病明矣。
乃瀉
腎肺之邪。入陽明之藥爲使。既效矣。他日病複作者三。其所從來之經。與醫色各異。因悟
曰。諸脈皆屬於目。脈病則目從之。此必經絡未調。則目病未已也。因視所不調者治之。疾
遂不作。
震按此辨翳色甚巧。後之複發者三。翳色各異。合以諸脈皆屬於目之經文。自當恍然。
雖不載方藥。而雲視所不調者治之。亦可以意會矣。
省郎中張子敬。年六十七。病眼目昏暗。唇微黑色。皮膚不澤。六脈弦細而無力。一日
出示治眼二方。問可服否。羅謙甫曰。此藥皆以黃連大苦之藥爲君。諸風藥爲使。夫人年五
十。膽汁減而目始不明。內經雲。土位之主。其瀉以苦。諸風藥亦皆瀉土。年近七十。脾胃
虛而皮肉枯。重瀉其土。使脾胃之氣愈虛。而不能營運榮衛之氣。滋養元氣。胃氣不能上行
膈氣吐食。諸病生焉。此藥不可服。只宜慎言語。節飲食。懲忿窒欲。此不治之治也。張
以爲然。明年春。除關西路按察使。三年致仕還。精神清勝。脈亦和平。此不妄服寒藥之效
也。內經曰。誅伐無過。是謂大惑。豈不信哉。
震按專門眼科。常用黃連。觀羅公之論。皆當警省。至於不治之治四句。確爲明目秘方
若不根據此調理。而僅不服寒藥。亦屬無益。
丹溪治一老人。目忽盲。他無所苦。以大虛治之。急煎人參膏一斤。服二日。目稍有見
一醫與青礞石藥。朱曰。今夕死矣。果然。
震按此案。即內經所謂氣脫者目不明也。後薛立齋一案。用六味地黃丸加麥冬、五味。
即難經所謂脫陰者目盲也。幹二條。一系受濕。一系瘀血。亦皆用補藥爲君。總由忽然而盲
不因赤昏腫痛所致。及翳障 肉所蔽。則因五髒之精華內竭。不複上聚於目。故非補不可
也。
一壯年。忽早起視物不見。就睡片時。略見而不明。食減倦甚。脈緩大四至之上。重則
散而
無力。意其受濕所致。詢之。果臥濕地半月。遂以白術爲君。黃 、茯苓、陳皮爲臣。附子
爲使。十餘帖愈。
一人形實。好熱酒。忽目盲。脈澀。此熱酒傷。胃氣汙濁。血死其中而然也。以蘇木作
湯。調人參末。服二日。鼻及二掌皆紫黑。朱曰。滯血行矣。以四物加蘇木、桃仁、紅花、
陳皮煎。調人參末服。數日而愈。
呂滄洲治一人。病二目視物皆倒植。屢治不效。曰。視一物爲二。視直爲曲。古人嘗言
之矣。視物倒植。誠所未喻也。願聞其因。彼曰。某嘗大醉。盡吐所飲酒。熟睡達曙。遂病
呂切其脈左關浮促。餘部皆無恙。即告之曰。當傷酒大吐時。上焦反複。致倒其膽府。故
視物皆倒植。此不內外因而致內傷者也。法當複吐以正其膽府。遂授藜蘆、瓜蒂爲粗末。水
煎。俾平旦頓服湧之。湧畢。視物不倒植。
淮安陳吉老。儒醫也。有富翁子。忽病視正物皆以爲斜。凡幾案書冊之類。排設整齊。
必更移令斜。自以爲正。以至書寫尺牘皆然。父母憂之。醫者不諳其疾。或以吉老告。遂攜
子求治。既診脈後。令其父先歸。留其子設樂開宴。酬勸至醉乃罷。扶病者坐轎中。使人舁
之。高下其手。常令傾倒輾轉。久之方令登榻而臥。達旦酒醒。遣之歸家。前日斜視之物。
皆理正之。父母躍然而喜。往問治之之方。吉老雲。醉中嘗閃倒肝之一葉搭於肺上。不能下
故視正物爲斜。今複飲之醉則肺脹。展轉之間。肺亦垂下矣。藥安能治之哉。富翁歎服。
震按呂陳二案。驟聞其說。似無對證。及觀其法。著有成驗。真可謂隔垣之見矣。量古
人決不造謊。以欺天下後世也。鼻端生贅。腦後下針。世間原有此種仙術。第如餘之庸暗。
終在將信將疑之間耳。再考錢仲陽案。方巧而理顯。則平淡中之神奇矣。
錢仲陽治一乳婦。因悸而病。既愈。目張不得瞑。錢曰。煮鬱李酒飲之使醉。即愈。所
以然者。目系內連肝膽。恐則氣結。膽衡不下。鬱李能去結。隨酒入膽。結去膽下。目能瞑
矣。飲之果驗。孫真人奉旨治衛才人眼疼。前眾醫不能療。或用寒藥。或用補藥。加之髒腑
不和。孫診之。肝脈弦滑。非壅熱也。乃年壯血盛。肝血並不通。遂問宮人。月經已三月不
通矣。用通經藥經行而愈。
震按肝脈弦滑。能不誤認爲風痰病眼乎。因肝藏血而知其血盛不通。誠切當矣。然猶問
宮人始得停經三月之信。並不先言據脈當停經也。真人尚如此。奈何諱疾者每不言以責其斷
病耶。此正犯東坡所謂我欲困醫。而我病亦適爲醫所困耳。
石山治一婦。年逾四十。兩眼昏昧。咳嗽頭痛。似鳴而痛。若過饑。惡心。醫以眼科治
之。病甚。翁診脈皆細弱。脾部尤近弦弱。曰。脾虛也。東垣雲。五髒六腑。皆稟受於脾。
上貫於目。脾虛則五髒之精氣皆失所司。不能歸明於目矣。邪逢其身之虛。隨眼系入於腦。
則腦鳴而頭痛。心者。君火也。宜靜。相火代行其令。勞役運動。則妄行。侮其所勝。故咳
嗽也。醫不理脾養血。而以苦寒治眼。是謂治標不治本。乃用參、 各一錢五分。麥冬、貝
母各一錢。歸身八分。陳皮、川芎、黃芩各七分。甘草、菊花各五分。麥芽四分。煎服二帖
諸證悉除。
薛己治給事張禹功。目赤不明。服祛風散熱藥。反畏明重聽。脈大而虛。此因勞心過度
飲食失節。以補中益氣加茯神、棗仁、山藥、山茱萸、五味。頓愈。又勞役複甚。用十全
大補。兼以前藥。漸愈。卻用補中益氣加前藥而痊。東垣雲。諸經脈絡。皆走於面而行空竅
其清氣散於目而爲精。走於耳而爲聽。若心煩事冗。飲食失節。脾胃虧損。心火太甚。百
脈沸騰。邪害孔竅而失明矣。況脾爲諸陰之首。目爲血脈之宗。脾虛則五髒之精氣皆失其所
若不理脾胃。不養氣血。乃治標而不治本也。
震按此二案。專治脾虛。並不治目而目亦愈。蓋治脾虛即所以治目。由於診脈得其要領
也。惟同用參、 。汪案則佐以麥冬、貝母、川芎、黃芩、菊花。因有咳嗽頭痛。尚帶一二
分客邪耳。薛案則純補。兼佐酸收。因曾服祛風散熱藥。反畏明重聽。迨補之得愈。而勞役
複甚。其虛爲尤甚耳。
一儒者日晡兩目緊澀。不能瞻視。此元氣下陷。用補中益氣倍加參、 。數劑而愈。
震按樓全善雲。陽虛則眼棱緊急。陰虛則瞳子散大。故目緊澀。宜用參、 。東垣有說
可考。但佐使之藥。宜辛味疏散。忌芍藥、五味之類酸收耳。
一男子年二十。素嗜酒色。兩目赤痛。或作或止。兩尺洪大。按之微弱。薛謂少年得此
目當失明。翌早索途而行。不辨天日。眾皆驚異。與六味地黃丸加麥冬、五味。一劑頓明
一人患眼疾。每睡起則眼赤腫。良久卻愈。百治莫效。師曰。此血熱。非肝病也。臥則
血歸於肝。熱血歸肝。故令眼赤腫也。良久卻愈者。人臥起血複散於四肢故也。遂用生地黃
汁。浸粳米半升。滲幹。曝令透骨幹。三浸三幹。用瓷瓶煎湯一升令沸。下地黃米四五匙。
煎成薄粥湯。放溫。食半飽後。飲一二盞即睡。如此兩日。遂愈。生地黃汁涼血故也。
一婦病熱。目視壁上。皆是紅蓮花滿壁。醫用滾痰丸下之。愈。
一人眼前常見禽蟲飛走。捉之即無。乃肝膽經爲疾。用酸棗仁、羌活、元明粉、青葙子
各一兩。爲末。每水煎二錢。和渣服。日三服。
趙卿。良醫也。有機警。一少年。眼中常見一小鏡子。諸醫不效。趙診之。與少年期。
來晨以魚 奉候。少年及期赴之。延於內。且令從容。俟客退方接。俄而設桌。施一甌芥醋
更無他味。卿亦未出。迨日中久候不至。少年饑甚。且聞醋香。不免輕啜之。逡巡又啜之
覺胸中豁然。眼花不見。因竭甌啜之。趙卿方出。少年以啜醋慚謝。卿曰。郎君先因吃
太多。芥醋不快。又有魚鱗在胸中。所以眼花。適來所備芥醋。只欲郎君因饑以啜之。果愈
此疾。烹鮮之會。乃權詐也。
震按以上四條。皆異疾奇方。可備參考。但眼科證候甚多。所選諸案。十不得一。須以
治目各種書籍。廣搜遍閱。方有見解。而手法尤宜從師學習。切戒草率。
一婦人眼中忽有血如射而出。或緣鼻下。但血出多時。即經不行。乃陰虛相火之病。遂
用歸尾、生地黃、酒芍。加柴胡、黃柏、知母、條芩、側柏葉、木通、紅花、桃仁水煎。食
前服。數劑而愈。
震按眼衄多是腎陰虛。肝火旺。此卻是倒經。由於血出多。即經不行。可以問而知之也
孫東宿治孫如亭令正。年過四十。眼偶赤腫。兩太陽疼痛。大便不行者三日。平時泛期
一月僅兩日。今行四日未止。眼科餘雲穀醫治逾候。腫赤不消。而右眼內 突生一白泡。
垂與鼻齊。大二寸餘。餘見而駭走。以爲奇疾。莫能措劑。又見其嘔吐。眩運。伏於枕上。
略不敢動。稍動則眩愈極。吐愈急。辭不治。孫診之。兩寸關脈俱滑大有力。兩尺沉微。孫
曰。此中焦有痰。肝膽有火。必爲怒氣所觸而然。內經雲。諸風掉眩。皆屬肝木。諸逆沖上
皆屬於火。蓋無痰不能運也。眼 白泡。乃火性急速。怒氣加之。氣乘於絡。上而不行。
故直脹出眼外也。古壯士一怒而目 裂。與白泡脹出 外理同。肝爲血海。故血亦來不止。
治當抑其肝木。清鎮痰火。則諸症自瘳。先用薑汁益元丸壓其痰火。以止嘔吐。再以二陳湯
加酒連、酒芩、天麻、滑石、吳茱萸、竹茹、枳實。一帖眩吐俱定。頭稍能動。改用二陳加
芩、連、穀精草、夏枯草、香附、吳茱萸、苡仁。四劑目疾全愈。血海亦淨。
震按此案現證甚怪。治法甚穩。因知醫病。只要明理。毋庸立異也。
周慎齋治一人。喪子。悲哀太過。兩目腫痛。用獨參湯而愈。蓋悲哀則傷肺。金虛則木
寡於畏。肝火上逆而目痛。人參補肺。肺王則木沉火降也。
震按兩目腫痛。用獨參湯奇矣。及講明其理。始知是正非奇。然亦須審兼見之證。與脈
象若何。蓋木寡於畏。肝火上逆。目既腫痛而或赤。脈若弦大而且數。口渴內熱。投以此方
不虞其痛之喪明乎。
報國澄和尚。患眼疾二年。服祛風清熱藥過多。致耳鳴嘈嘈不止。大便常苦燥結。近來
左眼上微翳。見燈火則大如鬥。視月光則小如螢。詢諸方家。俱莫能解。因以質之石頑。石
頑曰。此水虧而陰火用事也。試以格物之理參之。如西洋玻璃眼鏡。以十二鏡編十二支爲一
套。無論老少。其間必有一者能察秋毫。則知人眼有十二種偏勝。故造眼鏡者。亦以十二等
鉛料配之。取鉛以助陰精。料以助陽氣也。若鉛料之輕重。與眼之偏勝不相當。則得之反加
障礙矣。月乃至陰之精。真水內涸。不能泛濫其光。所以視之甚小。設加之以鉛重者。則視
月必大矣。燈本燃膏之焰。專擾乎陰。不能勝其灼爍。所以見之甚大。設加之以料重者。燈
火必愈大矣。合脈參證。知爲平昔勞傷心脾。火土二髒過燥。並傷腎水真陰也。遂疏天王補
心丹與之。他如中翰徐燕及。見日光則昏迷如蒙。見燈火則精彩倍常。此平昔恒勞心腎。上
盛下虛所致。蓋上盛則五志聚於心包。暗侮其君。如權黨在位。蒙蔽九重。下虛則相火失職
不能司明察之令。得燈燭相助其力。是以精彩勝於常時。此與嬰兒胎寒夜啼。見火則止之
義不殊。未識專事眼科者。能悉此義否。
震按此論實有格物妙義。而於施治方法。殊少發揮。後之閱者。似難則效。然餘輯是書
只從舊案拔其精粹。非爲對證檢方分門尋法者設也。理已講明。方可會悟。所謂中道而立
能者從之。
<目錄>卷七
<篇名>咽喉
屬性:羅謙甫治征南元帥不鄰吉歹。年七旬。春間東征。南回至楚邱。因過飲。腹痛腸鳴自利
日夜約五十餘行。咽嗌疼痛。耳前後赤腫。舌本強。涎唾稠粘。欲吐不能出。以手曳之方
出。言語艱難。反側悶亂。夜不能臥。羅診得脈浮數。按之沉細而弦。即謂中丞粘公曰。仲
景雲。下利清穀。身體疼痛。急當救裏。後清便自調。急當救表。救裏四逆湯。救表桂枝湯
總帥今胃氣不守。下利清穀。腹中疼痛。雖宜急治之。比之嗌咽。猶可少緩。公曰。何謂
也。答曰。內經雲。瘡發於咽嗌。名曰猛疽。此病治遲則塞咽。咽塞則氣不通。氣不通則半
日死。故宜急治。於是遂砭刺腫上。紫黑血出。頃時腫勢大消。遂用桔梗、甘草、連翹、鼠
粘子、酒黃芩、升麻、防風等分。每服約五錢。水煎清。令熱漱之。冷吐出之。咽下恐傷脾
胃。自利轉甚。再服涎清腫散。聲出。後以神應丸辛熱之劑以散中寒。解化宿食而燥脾濕。
丸者。取其不即施行。則不犯其上焦。至其病所而後化。乃治主以緩也。不數服。利止痛定
後胸中閉塞。作陣而痛。複思靈樞有雲。上焦如霧。宣五穀味。熏膚充身澤毛。若霧露之
溉。是爲氣也。今公年高氣弱。自利無度。致胃中生發之氣。不能滋養於心胃。故閉塞而痛
經雲。上氣不足。推之揚之。脾不足者。以甘補之。用異功散甘辛微溫之劑溫養脾胃。加
升麻、人參。上升以順正氣。不數服而胸快。利痛止。內經雲。調氣之方。必別陰陽。內者
內治。外者外治。微者調之。其次平之。勝者奪之。隨其攸利。萬舉萬全。又曰。病有遠近
治有緩急。毋越其制度。又曰。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此之謂也。
震按一人之病而有寒熱兩岐者。當分緩急後先施治。此案即是成例。斷勿學混沌湯作一
綱兜之計也。但涼解藥漱而弗咽。恐亦無益。其涎清腫散者。想得力於砭刺耳。然今之喉證
用刀者往往受害。此又氣運及風土俱有不同所致。
〔附〕楊立之自廣府通判歸楚州。喉間生癰。既腫潰而膿血流注。日夕不止。寢食俱廢
醫生束手。適楊吉老赴郡。二子邀之至。熟視良久曰。不須看脈。已知之。然此疾甚異。

先啖生薑片一斤。乃可投藥。否則無法也。語畢即出。其子有難色。曰。喉中潰膿痛楚。豈
能食生薑。立之曰。吉老醫術通神。其言不妄。試取一二片啖我。如不能進。屏去無害。遂
食之。初時殊爲甘香。稍複加至半斤許。痛處已寬。滿一斤。始覺味辛辣。膿血頓盡。粥食
入口。了無滯礙。明日。招吉老謝而問之。曰。君官南方。多食鷓鴣。此禽好啖半夏。久而
毒發。故以薑制之。今病源已清。無服他藥。
一人咽喉間生肉。層層相疊。漸漸腫起。有竅出臭氣。用臭橘葉煎服而愈。
一人但飲食。若別有一咽喉。斜過膈下。徑達左脅。而作痞悶。以手按之。則瀝瀝有聲
以控涎丹十粒服之。少時痞處熱。作一聲。轉瀉下痰飲二升。再食正下而達胃矣。
江應宿治一人。懸中下而赤。皆以爲熱。遍施涼藥不效。此中氣虛。用補中益氣而愈。
馬銘鞠治倪仲昭。患喉癬。邑中治喉者遍矣。喉漸漸腐去。飲食用粉面之爛者。必仰口
而咽。每咽。泣數行下。馬曰。此非風火毒也。若少年曾患黴瘡乎。曰未也。父母曾患黴瘡
乎。曰。然。愈三年而得我。馬以爲此。必誤服升藥之故。凡患此瘡者。中寒涼輕粉之毒。
毒發於身。升藥之毒。毒發於愈後所生子女。毒深者且延及於孫若甥。倘不以治結毒之法治
之。必死。以甘桔湯爲君。少入山豆根、龍膽草、射幹。每劑用土茯苓半斤濃煎。送下牛黃
二分。半月而痊。竟不用吹藥。後詢知伊芳父母。果服升藥愈。愈後曾口碎。故遺毒如此之烈
也。
景嶽治一來宅女人。年近三旬。患虛損。更兼喉癬疼痛。多醫罔效。張診其脈。則數而
無力。察其證。則大便溏泄。問其治。則皆退熱清火之劑。然愈清火而喉愈痛。因知其本非
實火。而且多用寒涼。以致肚腹不實。總亦格陽之類也。遂專用理陰煎及大補元煎之類。出
入間用。不半月而喉痛減。不半年而病全愈。
又治王蓬雀。年出三旬。患喉痹。十餘日。頭面浮大。喉頸粗極。氣急聲啞。咽腫口瘡
痛楚之甚。一婢倚背。坐而不臥者累日矣。及察其脈。則細數微弱之甚。問其言。則聲微
似不能振者。詢其所服之藥。則無非芩、連、知、柏之屬。此蓋以傷陰而起。而複爲寒涼所
逼。以致寒盛於下。而格陽於上。即水飲之類俱已難入。而尤畏煩熱。張曰危哉。再遲半日
必不救矣。遂與鎮陰煎。以冷水頓冷。徐徐使咽之。用畢一煎。過宿而頭項腫痛盡消如失
繼進五福飲。數劑而起。
震按古人喉證案無甚佳者。以上數條。亦取其不同者而選之。王蓬雀案治法最佳。然此
人能受溫補。故一劑即效。亦有投以溫補而不效者。即陽證陰脈之死候也。未可謂景嶽之法
概能活人。餘鄉有戚許君。初起外感發熱。繼則左耳門生小癤。潰腐。認爲 耳。敷以藥。
潰腐不退。通耳腫赤。延及頭面皆腫赤。痛極汗大出。身熱反得涼。頗能進食。似覺稍安。

三日。忽又發熱。左耳前後連頭面腫痛更甚。漸神昏譫語。蓋因連日出門登廁。複受風邪所
致。內外科皆以脈小而數。按之無力。慮其虛陷。餘友李昆陽兄至。曰。是爲耳遊風。非致
命之瘡。重複冒風。故現險象。外敷以藥。內用大劑風藥散之。而腫痛與身熱俱退。惟神昏
譫語不減。兩日後。昏譫更甚。湯粥入口即吐。手足厥冷。呃逆不止。勢又危極。李以箸抉

口視之。則咽喉腐爛。懸雍赤紫腫大。如茄子下墜。脈仍細數。右手尤軟。乃曰。連日不食
胃氣大虛。故嘔且呃。命以白米三升。大鍋煮粥。取鍋面團結之粥油與食。遂納而不吐。
複用藥攪洗喉間之腐穢。隨以石膏四五兩。竹葉一大把。煎湯與漱。且服。服竟夜。神昏稍
醒。呃止厥回。又進大劑芩、蓮、白虎、梔、翹等藥。數日得愈。此與景嶽之案冰炭相反。
因思凡爲醫者。讀古人書。斷不可執其一說。自以爲是也。
<目錄>卷七
<篇名>唇
屬性:高果哉治魏子一。未發時。常患嘴唇幹燥。自服麥冬一兩。生地四錢。元參二錢。五味
一錢。甘草六分。烏梅三個。雖有小效。而病根不去。果哉雲。此證宜用神水。其法以鉛熔
化。散澆於地。成薄片。取起。剪作長條數塊。以一頭鑽眼。懸吊於鍋。鍋內置燒酒。燒酒
之上。仰張一盆。與鉛片相近。鍋下燃火。使酒沸而氣上沖於鉛片。鉛片上有水滴下盆內。
爲之神水。取服之。以此水從下而上。能升腎中之水。救上之燥幹也。
震按神水亦古方所載。而得高公之釋。其義始明。
<目錄>卷七
<篇名>口
屬性:程仁甫治一婦。年近四十。信來求藥。雲不時懸 墮下。勞苦即衄血。或偏身作痛。程
雖未診視。按經雲。喉舌之疾。皆屬痰火。推察其原。又是陰血不足。不能制上焦虛火。而
前證作矣。必滋下焦陰血。使水升火降。病當不舉。若峻用正治之藥。上焦之火未去。而中
寒之疾複生。前病何由得愈。八物湯加桔梗、陳皮、貝母、元參。喉痛甚加荊芥、薄荷。丸
用加減八味丸加黃柏。久服而安。
一人口內生肉球。有根。線長五寸餘。吐球出。方可飲食。以手輕按。痛徹於心。水調
生麝香一錢。頻服之。三日根化而愈。
<目錄>卷七
<篇名>舌
屬性:薛己治一婦人。善怒。舌本強。手臂麻。薛曰。舌本屬土。被木克制故耳。用六君加柴
胡、芍藥治之。
一男子舌下牽強。手大指次指不仁。或大便秘結。或皮膚赤暈。薛曰。大腸之脈散舌下
此大腸血虛風熱。當用逍遙散加槐角、秦艽治之。
一人舌腫脹。舒退場門外。以蓖麻油蘸紙撚煙。熏之而愈。
一人傷寒。舌出寸餘。連日不收。用梅花片腦糝舌上。應手而收。重者用五錢。方愈。
一婦人產子。舌出不能收。醫有周姓者。令以朱砂末敷其舌。仍令作產子狀。以二女掖
之。乃於壁外潛累盆盎置危處。墮地作聲。聲聞而舌收矣。
江曰。舌乃心之苗。此必難產而驚。心火不寧。故舌因用力而出也。今以朱砂鎮其心火
又使倏聞異聲以恐下。經曰。恐則氣下。故以恐勝之也。
本事方曰。一婦人舌腫滿口。不能出聲。用蒲黃一味爲末糝之。一宿即愈。
良方曰。一士人無故舌出血。仍有小穴。一醫雲。此名舌衄。炒槐花爲末摻之而愈。
<目錄>卷七
<篇名>牙齒
屬性:東垣治一婦人。年三十。齒痛甚。口吸涼風則暫止。閉口則複作。乃濕熱也。足陽明貫
於上齒。手陽明貫於下齒。陽明多血聚。加以膏粱之味助其濕熱。故爲此病。用黃連、梧桐
淚苦寒。薄荷、荊芥穗辛涼。治濕熱爲主。升麻苦辛。引入陽明爲使。牙者骨之餘。以羊
骨灰補之爲佐。麝香少許入內爲引。作細末擦之。痛減半。又以調胃承氣去硝。加黃連以
治其本。二三行而止。其病良愈。不複作。
一人因服補胃熱藥。致上下牙疼痛不可忍。牽引頭腦。滿面發熱大痛。足陽明之別絡入
腦。喜寒惡熱。乃是手陽明經中熱盛而作也。其齒喜冷惡熱。以清胃散治之而愈。
震按齒痛不屬陽明。即屬少陰。此二條與後易案。乃兩大局正面文章也。
衛生十全方雲。一人牙齒日長。漸漸脹開口。難爲飲食。蓋髓溢所致。只服白術愈。
魏雲。可見腎虛者。不宜服術。
易思蘭治一人患齒病。每遇房勞。或惱怒。齒即俱長。痛不可忍。熱湯涼水。俱不得入
發必三五日。苦狀難述。竟絕欲。服補陰丸、清胃飲。俱不效。易診其脈。上二部俱得本
體。惟二尺洪數有力。愈按愈堅。乃曰。沉濡而滑者腎脈。洪數有力者心脈。今於腎部見心
脈。是所不勝者侮其所勝。乃妻入乘夫。腎中火邪盛矣。清胃飲惟胃脈洪數者爲宜。今胃脈
平和。清之何益。腎主骨。齒乃骨餘。火盛而齒長。補之何益。況有幹薑。更非所宜。乃用
黃柏三錢。以滋水泄火。青鹽一錢爲引。升麻一錢。升出腎中火邪。藥入口。且漱且咽。服
後即覺丹田熱氣上升。自咽而出。再進二帖。病即全愈。
震按此案醫理講得最精。由於脈象診得的真。而更運以巧思。斯發無不中矣。清胃散之
庸。誠不足責。即泛用滋陰藥。亦難應手。只此三味。銓解甚明。信乎缺一味不可。多一味
不必也。餘鄉有患齒痛數年。諸藥不效者。葉天士先生用山萸肉、北五味、女貞子、旱蓮草
各三錢。淮牛膝、青鹽各一錢而全愈。此取酸鹽下降。引腎經之火。歸宿腎經。可與易公之
方。並垂不朽。而其義各別。
<目錄>卷八
<篇名>黃膽
屬性:東垣治一人。年六十二。素有脾胃虛損病。目疾時作。身面目睛俱黃。小便或黃或白。
大便不調。飲食減少。氣短上氣。怠惰嗜臥。四肢不收。至六月中。目疾複作。醫以瀉肝散
下數行。而前疾增劇。李謂大黃、牽牛。雖除濕熱而不能走經絡。下咽。不入肝經。先入
胃中。大黃苦寒。重虛其胃。牽牛其味至辛。能瀉氣。重虛肺本。嗽大作。蓋標實不去。本
愈虛甚。加之適當暑雨之際。素有黃證之人。所以增劇也。此當於脾胃肺之本髒。瀉外經中
之濕熱。制清神益氣湯主之。茯苓、升麻各二分。澤瀉、蒼術、防風各三分。生薑四分。此
藥能走經。除濕熱而不守。故不瀉本髒。補肺與脾胃本髒中氣之虛弱。青皮一分。橘皮、生
甘草、白芍藥、白術各二分。人參五分。此藥皆能守本而不走經。不走經者。不滋經絡中邪
守者。能補髒之元氣。黃柏一分。麥冬二分。人參二分。五味子三分。此藥去時令浮熱濕
蒸。上都作一服。水二盞。煎至一盞。去渣。稍熱空心服。火熾之極。金伏之際。而寒水絕
體於此時也。故急救以生脈散。除其濕熱以惡其太甚。肺欲收。心苦緩。皆酸以收之。心火
盛。則甘以瀉之。故人參之甘。佐以五味子之酸。孫思邈雲。夏月常服五味子。以補五髒氣
是也。麥門冬之微苦寒。能滋水之源於金之位。而清肅肺氣。又能除火刑金之嗽。而斂其痰
邪。複微加黃柏之苦寒。以爲守位。滋水之流。以鎮墜其浮氣。而除兩足之痿弱也。
震按此案講得冗雜不清。藥又太輕。豈能取效。然尚屬純正。道理亦頗有發明處。故選
之。
羅謙甫治兀顏正卿。二月間因官事勞役。飲食不節。心火乘脾。脾氣虛弱。又以恚怒。
氣逆傷肝。心下痞滿。四肢困倦。身體麻木。次傳身目俱黃。微見青色。顏黑。心神煩亂。
怔忡不安。兀兀欲吐。口惡生冷。飲食遲化。時下完穀。小便癃閉而赤黑。辰巳間發熱。日
暮則止。至四月尤盛。羅診其脈浮而緩。金匱要略雲。寸口脈浮爲風。緩爲痹。痹非中風。
四肢苦煩。脾色必黃。瘀熱以行。跗陽脈緊爲傷脾。風寒相搏。食穀則眩。穀氣不消。胃中
苦濁。濁氣下流。小便不通。陰被其寒。熱流膀胱。身體盡黃。名曰穀疸。以茵陳葉一錢。
茯苓五分。梔子仁、蒼術去皮炒、白術各三錢。生黃芩六分。黃連、枳實、豬苓去皮、澤瀉
陳皮、漢防己各二分。青皮去白一分。作一服。以長流水三盞。煎至一盞。名曰茯苓梔子
茵陳湯。一服減半。二服良愈。內經雲。熱淫於內。治以酸寒。佐以苦甘。又濕化於火。熱
反勝之。治以苦寒。以苦泄之。以淡滲之。梔子、茵陳苦寒。能瀉濕熱而退其黃。故以爲君
難經雲。苦主心下滿。以黃連、枳實苦寒。泄心下痞滿。肺主氣。今熱傷其氣。故身體麻
木。以黃芩苦寒。瀉火補氣。故以爲臣。二術苦甘溫。青皮苦辛溫。能除胃中濕熱。泄其壅
滯。養其正氣。漢防己苦寒。能去十二經留濕。澤瀉鹹平。茯苓、豬苓甘平。導膀胱中熱。
利小便而去癃閉也。
至元丙寅六月。時雨霖霪。人多病濕溫。真定韓君祥。因勞役過度。渴飲涼茶。及食冷
物。遂病頭痛。肢節亦疼。身體沉重。胸滿不食。自以爲外感內傷。用通聖散二服。加身體
困甚。醫以百解散發其汗。越四日。以小柴胡湯二服。複加煩熱躁渴。又六日。以三一承氣
湯下之。躁渴尤甚。又投白虎加人參、柴胡飲子之類。病愈增。又易醫用黃連解毒湯、朱砂
膏、至寶丹之類。至十七日後。病勢轉增。傳變身目俱黃。肢體沉重。背惡寒。皮膚冷。心
下痞硬。按之則痛。眼澀不欲開。目睛不了了。懶言語。自汗。小便利。大便了而不了。羅
診其脈緊細。按之空虛。兩寸脈短不及本位。此證得之因時熱而多飲冷。加以寒涼寒藥過度
助水乘心反來侮土。先囚其母。後薄其子。經雲。薄所不勝。乘所勝也。時值霖雨。乃寒
濕相合。此爲陰證發黃明矣。羅以茵陳附子幹薑湯主之。內經雲。寒淫於內。治以甘熱。佐
以苦辛。濕淫所勝。平以苦熱。以淡滲之。以苦燥之。附子幹薑辛甘大熱。散其中寒。故以
爲主。半夏、草豆蔻辛熱。白術、陳皮苦甘溫。健脾燥濕。故以爲臣。生薑辛溫以散之。澤
瀉甘平以滲之。枳實苦微寒。泄其痞滿。茵陳苦微寒。其氣輕浮。佐以薑、附。能去膚腠間
寒濕而退其黃。故爲佐使也。煎服一兩。前證減半。再服悉去。又與理中湯服之。數日氣得
平複。或者難曰。發黃皆以爲熱。今暑隆盛之時。又以熱藥治之而愈。何也。羅曰。主乎理
耳。成無己雲。陰症有二。一得始外傷寒邪。陰經受之。或因食冷物。傷太陽經也。一者始
得陽證。以寒治之。寒涼過度。變陽爲陰也。今君祥因天令暑熱。冷物傷脾。過服寒涼。陰
氣大勝。陽氣欲絕。加以陰雨寒濕相合。發而爲黃也。仲景所謂當於寒濕中求之。李思順雲
解之而寒涼過劑。瀉之而逐寇傷君。正以此耳。聖賢之制。豈敢越哉。或曰。潔古之學。
有自來矣。
震按此二案。前系濕熱。後系濕寒。病固易辨。而論治論藥。悉本內經。由其學有根柢
也。
虞天民治一人。年三十餘。得穀疸證。求治。以胃苓湯去桂。加茵陳。數十帖。黃退。
自以爲安。不服藥十數日。後至晚。目盲不見物。虞曰。此名雀目。蓋濕痰盛而肝火有餘也。

豬肝煮熟。和夜明砂作丸。服之目明如故。來謝。虞曰。未也。不早服制肝補脾消痰之劑
必成蠱脹。伊芳不信。半月後。腹漸脹。痞滿。複求治。仍以胃苓湯倍二術。加木通、麥冬
煎湯下褪金丸。一月而安。
江篁南治猶子三陽患疸證。皮膚目睛皆黃。小溲赤。左脈弦而數。右三部原不應指。今
重按之隱隱然指下。證見午後發熱。五更方退。以茵陳五苓散除桂。加當歸、梔子、黃柏、
柴胡。數服。繼用人參養榮湯。乃八物除芎。加 、陳皮、五味、薑、棗。兼人乳、童溲。
熱退三日。已而複作。間日發於午後。肌熱灼指。脈近弦。乃作瘧治之而愈。後數年。複患
目睛黃。午飯難克化。則小溲黃。以黃 建中湯除桂。加白術、陳皮、茯苓、半夏、神曲、
麥芽、薑少許而退。
震按此二案治法。皆平易中正。但前之鼓脹。後之疸症。皆新病。不因久病致變。故與
所用諸方恰合。
繆仲淳曰。太學顧仲恭。遭鼓盆之戚。複患病在床。一醫診視。驚訝而出。謂其旦晚就
木。因延予診之。左手三部俱平和。右手尺寸亦無恙。獨關部杳然不見。諦視其形色。雖
羸。而神氣安靜。予詢之。曾大怒乎。曰然。予曰。此怒則氣並於肝。而脾土受邪之證也。
經雲。大怒則形氣絕。而況一部之脈乎。甚不足怪。第脾家有積滯。目中微帶黃色。恐成黃
疸。兩三日後。果遍體發黃。服茵陳利水准肝順氣藥。數劑而痊。
震按金匱要略雲。病疽當以十八日爲期。治之十日以上瘥。反劇者爲難治。就餘生平所
驗。分毫不爽。有先因他病而後發黃者。有先發黃而後現他病者。必於半月一月之內退盡其
黃。則他病亦可治。設或他病先瘥而黃不能退。至一年半載仍黃者。必複現他病以致死。大
抵酒傷。及有鬱結。與胃脘痛。皆發黃之根基。而泄瀉腫脹不食。乃發黃之末路。若時行病
發黃亦多死。諺所謂瘟黃也。惟元氣實者。審其爲瘀血。爲濕熱。逐之清之。得黃退熱亦退
乃可無虞。古人醫案。俱未有說及久黃者。可爲餘言之一證。即如此條。關脈不見。亦雲
數劑而痊。要知因於大怒。偶然不見耳。若並未動怒。關脈連日不見。目中微帶黃色。即爲
脾絕之征。死無疑矣。
<目錄>卷八
<篇名>身癢
屬性:倪仲賢治吳陵盛架閣內子。左右肩背上下患癢。至兩臂頭面皆然。屢以艾灼癢處。暫止
複作。如是數年。老人切其脈曰。左關浮盛。右口沉實。此酒食滋味所致也。投以清熱化食
行滯之劑。其癢遂止。
江汝潔治一婦人。患上身至頭面俱癢。刺痛起塊。眾醫皆謂大風等證。江診得左手三部
俱細。右手三部皆微實。大都六脈俱數。經曰。微者爲虛。弱者爲虛。細者氣血俱虛。蓋心
主血。肝藏血。乃血虛無疑。腎藏精屬水。其部見微。乃爲水不足。水既不足。相火妄行無
制。以致此疾。經曰。諸痛瘡癢。皆屬心火。右手寸脈實。實者陽也。脈經曰。諸陽爲熱。
乃熱在肺分。火克金故也。且肺主皮毛。皮毛之疾。肺氣主之。胸膈及皮毛之疾。爲至高之
疾也。右關微實。乃火在土分。土得火則燥。肌肉之間。脾氣主之。肌肉及皮毛痛癢。皆火
熱在上明矣。右尺微實。火居火位。兩火合明。陽多陰少。治宜補水以制火。養金以伐木。
若作風治。未免以火濟火。以燥益燥也。乃以生地、白芍各一錢。參、 各六分、連翹、丹
皮各六分。麥冬八分。柏皮、防風、甘草各四分。五味子九粒。黃連四分。水煎溫服。渣內
加苦參一兩。再煎洗。十數劑而安。
立齋治一女子十二歲。善怒。遍身作癢。用柴胡、川芎、山梔、芍藥以清肝火。生地、
當歸、黃芩以涼肝血。白術、茯苓、甘草以健脾土而愈。半載後。遍身起赤痕。或時眩暈。
此肝火熾甚。血得熱而妄行。是夜果經至。
意庵治一人。因田間收稻。忽然遍身癢入骨髓。用食鹽九錢。泡湯三碗。每進一碗。探
而吐之。如是者三。而癢釋矣。
一小兒遍身作癢。以生薑搗爛。以布包擦之而止。
震按河間謂癢爲美疾。以其搔爬有趣。且與身命無傷也。然亦有屢治不效者。以不得病
因。而漫以涼血祛風爲治耳。今觀倪江薛三案見解。用藥俱精細周到。可見。昔賢雖遇輕證
亦不肯忽略。
<目錄>卷八
<篇名>麻木
屬性:東垣治一婦麻木。六脈中俱得弦洪緩相合。按之無力。弦在其上。是風熱下陷入陰中。
陽道不行。其證閉目則渾身麻木。晝減夜甚。覺而目開。則麻木漸退。久乃止。懼而不睡。
身體重。時有痰嗽。覺胸中常有痰而不利。時煩躁。氣短促而喘。肌膚充盛。飲食二便如常
惟畏麻木不敢合眼爲最苦。李曰。麻木爲風。皆以爲然。然如久坐而起。亦有麻木。喻如
繩縛之人。釋之則麻作。良久自已。此非風邪。乃氣不行也。經雲。陽病 目而動輕。陰病
閉目而靜重。靈樞雲。開目則陽道行。陽氣遍布周身。閉目則陽道閉而不行。如晝夜之分。
以此知其陽衰而陰旺也。時痰嗽者。秋涼在外而濕在上也。身重脈緩者。濕氣伏匿於脾也。
時煩躁者。經脈中陰火乘其陽分也。法當升陽助氣。益血。微瀉陰火。去濕。通行經脈。調
其陰陽則已。非髒腑之本有邪也。黃 五分。人參三分。甘草炙四分。生一分。陳皮歸身各
二分。佛耳草四分。白芍三分。草豆蔻、蒼術各一分半。白術二分。黃柏酒洗。苓、澤、升
麻各一分。水煎服。八帖而愈。名曰補氣升陽和中湯。
一人年七旬。病體熱麻。股膝無力。飲食有汗。妄喜笑。善饑。痰涎不利。舌強難言。
聲嗄不鳴。李診脈。左手洪大而有力。是邪熱客於經絡之中也。二臂外有數瘢。問其故。對
以燃香所致。李曰。君病皆由此也。人身經脈。手之三陽。從手表上行於頭。加以火邪。陽
並於陽。勢甚熾焉。故邪熱妄行。流散於周身而爲熱麻。熱傷元氣。則沉重無力。熱泄衛氣
則多汗。心火盛則妄喜笑。脾胃熱則消穀善饑。肺金衰則聲不鳴。仲景所謂因火爲邪。焦骨
傷筋。血難複也。內經雲。熱淫所勝。治以苦寒。佐以苦甘。以甘瀉之。以酸收之。用黃柏
知母之苦寒爲君。以瀉火邪。壯筋骨。又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黃 、生甘草之甘寒。
瀉熱補表。五味子酸。止汗補肺氣之不足以爲臣。炙草、當歸之甘辛。和血潤燥。升、柴之
苦平。行少陽陽明二經自地升天。以苦發之者也。以爲佐。命其方曰清陽補氣湯。又繆刺四
肢。以瀉諸陽之本。使十二經絡相接而泄火邪。不旬日而愈。
震按東垣論病。悉本內經。簡明確切。能發其所以然之故。用藥亦本內經。以藥性氣味
配合髒腑經絡。絕無粉飾閑詞。而軒岐要旨昭然若揭。誠非挽近可及。第藥止一二分至四

分。何太少耶。豈以氣味配合得當。機靈而徑捷耶。後賢常雲。願學仲景。不學東垣。然東
垣以極輕之分兩。能愈疑難之久病。亦正易學。
吳茭山治一婦。夏月乘涼。夜多失蓋。因得冷風入骨。兩足麻木。疼痛不已。服祛風止
痛藥。不效。與大防風湯數服。其疾漸輕。仍以烏頭粥服三晨而愈。
震按上二案所用諸藥。細膩熨貼。此案所用二方。直捷爽快。俱與病情吻合。遂各見其
妙。
李士材治文學陸文湖。兩足麻木。自服活血之劑。不效。改服攻痰之劑。又不效。經半
載後。兩手亦麻。左脅下有尺許不知痛癢。李曰。此經所謂著痹也。六脈大而無力。氣血皆
損。用神效黃 湯。加茯苓、白術、當歸、地黃。十劑後。小有效。更用十全大補五十餘劑
始安。
少宰蔣恬庵手足麻痹。目中睹一成兩。服補血藥不應。改服脾藥。精神困倦。李診得寸
口脈大。兩尺獨澀。此心腎不交。水泛爲痰之故也。乃取地黃丸料作煎劑。倍用澤瀉、茯苓
入青鹽少許。凡六劑。而岐視遂收。乃兼進參、 安神之劑。一月而康複如常。
震按上條氣血兼補。原系古人成法。此條用地黃湯。因兩尺脈澀。故先補腎。繼以參、
。仍是治麻成法。後案張公以參湯下紫雪。則別有洞天矣。由其病根在痰火也。開眼則麻
確是東垣對面文章。講得最好。
張路玉治洋客巴慈明婦。產後。眩暈心悸。神魂離散。若失髒腑之狀。開眼則遍體麻木
如在雲霧中。必緊閉其目。似覺稍可。晝日煩躁。夜則安靜。專事女科者。用四物等血藥
則嘔逆不食。更一醫用薑、附等熱藥。則躁擾不寧。其脈虛大而數。按之則散。舉之應指
此心火浮散之象。因艱產受驚。痰飲乘虛襲入心包絡中。留伏膈上。有入無出。所以綿延
不已。蓋目開則諸竅皆開。痰火堵塞心竅。所以神識無主。目閉則諸竅皆閉。痰火潛伏不行
故得稍安。與東垣所言合眼則陽氣不行之麻木迥殊。況晝甚夜輕。明是上焦陽位之病。與
理痰清火之劑。諸證漸寧。然或因驚恐。或因飲食。不時舉發。此伏匿膈上之痰。無從搜滌
也。乘發時用獨參湯下紫雪。開通膈膜。仍與前藥調補。半載而康。
震按麻多在於手足者。以四末道遠氣餒。則衛行遲而難到也。故麻不兼木。必屬氣虛。
否則風痰。凡脈浮而軟。或大而弱者。氣虛也。脈浮而滑。按之不衰者。風痰也。若麻木兼
作。則有寒濕積痰死血之殊。其脈有沉遲滑實與沉澀而芤之分矣。宜詳辨之。
<目錄>卷八
<篇名>痹
屬性:東垣治一人。冬時忽有風氣暴至。六脈弦甚。按之洪大有力。其證手攣急。大便秘澀。
面赤熱。此風寒始至於身也。四肢者。脾也。以風寒之邪傷之。則搐如攣痹。乃風淫未疾而
寒在外也。內經曰。寒則筋攣。正謂此也。素飲酒。內有實熱乘於腸胃之間。故大便秘澀而
面赤熱。內則手足陽明受邪。外則足太陰脾經受風寒之邪。用桂枝二錢。甘草一錢。以卻其
寒邪而緩其急縮。黃柏二錢苦寒。滑以瀉實潤燥。急救腎水。升麻、葛根各一錢。以升陽氣
行手陽明之經。不令遏絕。桂枝辛熱。入手陽明之經爲引用潤燥。複以甘草專補脾氣。使不
受風寒之邪。而退賊邪。專益肺經也。佐以人參補氣。當歸和血潤燥。作一帖。水煎服。令
暖房中摩搓其手。遂安。
震按此案寒熱補散並用。恰與標本俱合。但東垣立方。分量甚輕。此卻重用者。蓋以風
寒大病。逐邪宜急。不比他證。調理脾胃。只取輕清以升發元氣也。
丹溪治一少年。患血痢。用澀藥取效。致痛風叫號。此惡血入經絡也。血受濕熱。久必
凝濁。所下未盡。留滯隧道。所以作痛。久則必成枯細。與四物湯加桃仁、紅花、牛膝、黃
芩、陳皮、生甘草。煎入生薑汁研潛行散。入少酒飲之。數十帖。又刺委中。出黑血三合而
安。
震按此是痢後痛風。其法至今傳用。但因澀藥留滯濕熱以成瘀血。故用此方。倘又有別
因者。不得以此概論。
一人貧勞。秋深渾身發熱。手足皆疼如 。晝輕夜重。服風藥愈痛。氣藥不效。脈澀而
數。右甚於左。飲食如常。形瘦如削。蓋大痛而瘦。非病致也。用蒼術、酒黃柏各一錢五分
生附一片。生甘草三分。麻黃五分。研桃仁九個。煎入薑汁令辣。熱服四帖。去附。加牛
膝一錢。八帖後氣喘促不得眠。痛略減。意其血虛。因多服麻黃。陽虛被發動而上奔。當補
血鎮墜。以酸收之。遂以四物湯減川芎。倍芍藥。加人參二錢。五味子十二粒。與二帖定。
三日後。數脈減大半。澀如舊。仍痛。以四物加牛膝、參、術、桃仁、陳皮、甘草、檳榔。
生薑三片。五十帖而安。後因負重複痛。再與前藥加黃氏三分。又二十帖愈。
震按身發熱。疼如 。脈澀而數。右甚於左。應屬血虛有熱。所謂熱痹證也。宜用生地
龜板、天冬、黃柏、丹皮、黑梔、秦艽、防己、牛膝、紅花、銀花、木通等藥可愈。或仲
景梔子柏皮湯大劑與之亦佳。若二妙之蒼術。已不相宜。附子一片何用。麻黃五分太過。至
因多服麻黃。虛陽上升而喘。議與酸收是矣。遽用人參二錢。竊恐痹痛轉增。然雲喘定數脈
大減。異哉。或者脈數無力耶。則前之麻黃已誤。後之桃仁、檳榔。義又何居。予素服膺丹
溪。此則不敢阿其所好也。再閱下案。講究病因。傳變道理。真不可及矣。
一人患背胛縫一線痛。起上胯骨至胸前側脅而止。晝夜不住。脈弦而數。重取左豁大於
右。意其背胛。小腸經。胸脅。膽經也。必思慮傷心。心髒未病。而小腸府先病。故痛從背
胛起。及慮不能決。乃歸之膽。故痛至胸脅。及小腸火乘膽木。子來乘母。是爲實邪。詢之
果因謀事不遂而病。用人參四分。木通二分。煎湯使吞龍膽丸。數服而愈。
一壯年濃味多怒。秋間於髀樞左右發痛一點。延及膝 。痛處惡寒。晝靜夜劇。口或渴
膈或痞。醫用補血及風藥。至次年春痛甚。食減形瘦。膝腫如碗。脈弦大頗實。寸澀甚。
大率皆數。小便數而短。作飲食痰積在太陰陽明治之。以酒炒黃柏一兩。生甘草梢、犀角屑
鹽炒蒼術各三錢。川芎二錢。陳皮、牛膝、木通、芍藥各五錢。遇暄熱。加黃芩二錢爲末
每三錢。與薑汁同研細。煎令帶熱。食前服之。日夜四次。半月後。脈減病輕。去犀角。
加牛膝、龜板、歸身尾各五錢。如前服。又半月。腫減食增。不惡寒。惟腳痿軟。去蒼術、
黃芩。夏。加炒柏一兩五錢。餘根據本方。內加牛膝。因中年。加生地黃五錢。冬。加桂枝、
茱萸。病遂愈。仍絕酒肉濕面胡椒。
震按此案現證甚雜。而作飲食痰積在太陰陽明治。誠爲扼要之論。然方中無消食消痰藥
想以醇酒濃味。釀成濕熱耳。故濕熱與風寒。乃痹證兩大綱。
一人項強。動則微痛。脈弦而數實。右爲甚。作痰熱客太陽經治之。以二陳湯加酒洗黃
芩、羌活、紅花而愈。
一村夫背傴僂。足攣。成廢疾。脈沉弦而澀。以煨腎散與之。上吐下瀉。過一月。又行
一次。凡三四帖而愈。
一人濕氣。腳攣拳。伸不直。用當歸拈痛湯加杜仲、黃柏、川芎、白術、甘草、枳殼。
愈。
震按此三條。亦皆從濕熱治。但因所兼之證而變換其藥。仍是殊途同歸也。
薛立齋治一婦人。自汗盜汗。發熱晡熱。體倦少食。月經不調。吐痰甚多。已二年矣。
遍身作痛。天陰風雨益甚。用小續命湯而痛止。用補中益氣、加味歸脾湯。三十餘劑。諸證
悉愈。此皆鬱結傷脾。不能輸養諸髒所致。故用前二湯專主脾胃。若用寒涼降火。理氣化痰
複傷生氣。多致不起。
一婦人因怒。月經去多。發熱作渴。左目緊小。頭項動掉。四肢抽搐。遍身疼痛。此怒
動肝火。肝血虛而內生風。用加味逍遙加鉤藤。數劑。諸證漸愈。又八珍湯調理而安。
一婦人曆節作痛。發熱作渴。飲食少思。月經過期。諸藥不應。脈洪大。按之微細。用
附子八物四劑而痛止。用加味逍遙而元氣複。六味丸而月經調。
一婦體胖。素內熱。月經失調。患痛風。下體微腫。痛甚。小便頻數。身重脈緩。證屬
風濕。而血虛有熱。先用羌活勝濕湯四劑。腫漸愈。用清燥湯數劑。小便漸清。用加味逍遙
十餘劑。內熱漸愈。爲飲食停滯。發熱仍痛。面目浮腫。用六君子加柴胡、升麻而愈。又因
怒氣。小腹痞悶。寒熱嘔吐。此木侮脾土。用前藥加山梔、木香而安。惟小腹下墜。似欲去
後。此脾氣下陷。用補中益氣而愈。後因勞役怒氣。作嘔吐痰。遍身腫痛。月經忽來。寒熱
用六君子加柴胡、山梔以扶元氣。清肝火。腫痛嘔吐悉退。用補中益氣以升陽氣。健營氣
月經寒熱漸瘥。
震按此四案。即於暗中摸索。亦知爲薛派治法。然而散風寒。補元氣。勝濕清燥。滋肝
益腎。平補溫補諸法畢具。誠爲對證發藥之良工也。
汪石山治一婦。年逾五十。左腳膝攣痛。不能履地。夜甚於晝。小腹亦或作痛。診其脈
浮細緩弱。按之無力。尺脈尤甚。病屬血衰。遂以四物湯加牛膝、紅花、黃柏、烏藥。連進
十餘帖而安。
震按石山亦長於補。如此案之脈。人盡知其宜補矣。投以此方。恐病深藥淺。豈能十餘
劑而安乎。
韓飛霞治一都司。因哭弟成疾。飲食全絕。筋骨百節皮膚無處不痛。而腰爲甚。一雲腎
虛宜補。或雲風寒宜散。韓曰。此亦危證。其脈澀。正東垣所謂非十二經中正疾。乃經絡奇
邪也。必多憂愁轉抑而成。若痰上。殆矣。補則氣滯。散則氣耗。乃主以清燥湯。連進三甌
遂因睡至五鼓。無痰。覺少解。脈之。減十之三。遂專用清燥湯加減與之。十劑而愈。
震按此證甚危。此論甚佳。乃以清燥湯一方收功者。蓋五志過極。皆爲火鬱。此方連、
柏以清火。蒼、曲以散鬱。鬱熱能蒸濕。二苓、澤瀉以滲濕。濕熱甚則脾土衰。二術、人參
以助脾補元。濕熱勝則肺金困。參、 、麥冬、五味助金以制木。使不生火。又火亢者水必
虧。故兼歸、地養血。再合升、柴之升清。苓、瀉之降濁。恰與經絡奇邪吻合。所謂奇邪者
乃奇經之邪。故雲非十二經中正疾也。
吳茭山治一男子。瘦弱。因臥卑濕之地。遂頭目眩暈。畏見日光。寒熱時作。四肢曆節
疼痛。或作風治。或作虛治。將及半年。俱不效。吳診脈曰。寸口脈沉而滑。兩尺弦。此溢
飲濕痰也。當汗吐之。雖虛羸。不當用補藥。乃以控涎丹一服。卻用曝幹棉子一鬥燃之。以
被圍之。勿令氣泄。使患人坐。熏良久。倏然吐出黑痰升許。大汗如雨。痛止身輕。病遂愈
震按此系痹痛之由於痰飲者。葉氏醫案亦曾用之。
李士材治鹽賈葉作舟。遍體疼痛。尻髀皆腫。足膝攣急。曰。此寒傷榮血。筋脈爲之引
急。內經所謂痛痹也。用烏藥順氣散。七劑而減。更加白術、桂枝。一月而愈。
震按此案用溫燥發散藥。乃風寒濕三氣成痹正治法。
孫東宿治行人孫質庵患痛風。手足節骱。腫痛更甚。痛處熱。飲食少。診之脈皆弦細而
數。面青肌瘦。大小腿肉皆削。曰。此病得之稟氣弱。下虛多內以傷其陰也。在燕地又多寒
經雲。氣主煦之。血主濡之。今陰血虛。則筋失養。故營不榮於中。氣爲寒束。百骸拘攣
故衛不衛於外。榮衛不行。故肢節腫痛而熱。病名周痹是也。治當養血舒筋。流濕潤燥。
俟痛止後。繼以大補陰血之劑。實其下元可也。乃以五加皮、蒼術、黃柏、蒼耳子、當歸、
紅花、苡仁、羌活、防風、秦艽、紫荊皮。二十劑而筋漸舒。腫漸消。痛減大半。更以生地
龜板、牛膝、當歸、蒼術、黃柏、晚蠶砂、蒼耳子、秦艽、苡仁、海桐皮。三十劑而腫痛
全減。行人大喜。孫曰。公下元虛憊。非歲月不能充實。須痛戒酒色。則培補乃效。丸方以
仙茅爲君。人參、鹿角膠、虎脛骨、枸杞、牛膝爲臣。熟地、茯苓、黃柏、蒼耳子、晚蠶砂
爲佐。桂心、秦艽、澤瀉爲使。蜜丸。服百日。腿肉長完。精神複舊。
震按此案論治處方。俱極精當。葉案有藍本於此者。
文學閔唇樓令室。軀肥性躁。患痛風。痛處略腫。呻吟喊叫。手足不能舉動。醫用歸、
芍、地黃、人參、牛膝之類。其痛愈加。已逾七月。東宿曰。此乃濕痰凝滯經絡作痛。須以
燥濕流動之劑疏決一番。但初服不效。須十帖見功耳。因用二陳加烏藥葉、蒼術、僵蠶、海
桐皮、南星。至六七帖。痛如故。乃以芫花醋炒過三分。海金砂一分。爲末。白湯送下。至
晚。瀉一次。下稠痰半盆。足痛減大半。稍能動止。更後。腹中大痛而厥。冷汗淋漓。面青
息斷。舉家以爲死矣。執而診之。手冷如冰。但六脈俱在。惟沉伏耳。知其爲痛極使然。用
生薑湯灌之而蘇。語侍女曰。適來腹中痛甚。耳後火光濺出。肛門如焚。大響一聲。不知瀉
下何物。群看之。乃血鰍一條。長六寸。闊半寸餘。鱗目俱在。盆中尚能遊動。眾皆悚駭。
此證本由痰作。治者特爲行痰。初不知其有蟲如是。第藥中有芫花。乃殺蟲物。故偶中耳。
次日手足皆能動。仍以二陳湯加苡仁、紅花、五加皮。四帖脫然。
震按此案末藥方甚佳。所謂若藥不暝眩。厥疾不瘳也。然其痛並不由於蟲。蟲下之時。
必痰血俱下。故得愈耳。且雲血鰍則爲濕熱蒸其瘀血所成。複何疑耶。
祝茹穹治閩闈典試。半月前忽腿疼。兩腳筋縮。腳跟縮粘至腿。寸步不能行。將一月。
屢藥無效。鹹以此爲痿痹證。祝曰。非也。察其脈。左寸忽洪忽澀。遲數無定棲。因此人好
飲冷酒。酒新則性熱燥。冷凍飲料又犯寒濕。寒熱相搏。遂有此病。乃以川烏二錢去皮臍。麻黃
二錢。二股梢。一股根。蒼術一錢。以甘草汁拌炒。白蒺藜一錢。去刺。酒蒸熟。焙幹同爲
末。每服一錢二分。用老酒熱沖服。蓋被出汗。一服即能行動。三服愈。
震按此病甚重。所用川烏。麻黃。雖屬狠藥。然以治痛風。亦甚平常。恐未必速效至此
〔附〕葉天士先生治嘉善周姓。體濃色蒼。患痛風。膝熱而足冷。痛處皆腫。夜間痛甚
發之甚時。巔頂如芒刺。根根發孔覺火炎出。遍身躁熱不安。小便赤澀。口不幹渴。脈沉
細帶數。用生黃 五錢。生於術三錢。熟附子七分。獨活五分。北細辛三分。漢防己一錢五
分。四劑而諸證皆痊。惟腫痛久不愈。陽痿不舉。接用知、柏、虎膝、龜板、蓯蓉、牛膝。
不應。改用烏頭、全蠍各一兩。穿山甲、川柏各五錢。漢防己一兩五錢。麝香三錢。馬料豆
生用二兩。茵陳湯泛丸。每服一錢。開水下而全愈。
震按此與指南所載治鮑姓周痹。用蜣螂、全蠍、地龍、穿山甲、蜂房、川烏、麝香、乳
香。以無灰酒煮黑大豆汁法丸者。各有妙義。非淺見寡聞者所能窺測。後張路玉案用安腎丸
亦有巧思。又與葉案之蠲痛丹、木防己湯諸方。可謂同工異曲。
張路玉治包山勞俊卿。年高攣廢。山中諸醫。用木瓜、獨活、防己、 、威靈仙之類
將半年餘。乃致跬步不能動移。或令服八味丸。亦不應。診其脈尺中微浮而細。時當九夏
自膝至足。皆寒冷如從水中出。知爲腎虛。風雨所犯而成是疾。遂授安腎丸。終劑而能步
履。連服二料。絕無痿弱之狀矣。
<目錄>卷八
<篇名>痿
屬性:東垣治一人。壯年病腳膝痿弱。臍下尻臀皆冷。陰汗臊臭。精滑不固。或以鹿茸丸治。
不效。李診之脈沉數而有力。即以滋腎丸治之。以寒因熱用。引入下焦。適其病所。瀉命門
相火之勝。再服而愈。
震按陰汗臊臭。精滑不固。脈沉數有力。顯系下焦濕熱。東垣自雲。瀉其相火之勝。所
謂腎熱則骨痿也。
丹溪治一人。形肥味濃。多憂怒。脈常沉澀。春病痰氣。醫以爲虛寒。用燥熱香竄之藥
至夏兩足弱。氣上沖。食減。朱曰。此熱鬱而脾虛。痿厥之證作矣。形肥而脈沉。未是死
證。但藥邪太盛。當此火旺之令。實難求生。且與竹瀝下白術膏。盡二斤。氣降食進。至一
月後。仍大汗而死。書此爲誤藥之戒。
震按氣沖即是喘逆。又複食減。病已重矣。況兼兩足弱乎。此下虛上盛之候。其謂形肥
而脈沉。未是死證。即平脈篇肥人責浮之義。蓋指脈非應死之脈。實死於藥也。
滑伯仁治一婦。始病瘧。當夏月。醫以脾寒胃弱。久服桂、附等藥。後瘧雖退。而積火
燔熾。致消穀善饑。日數十飯猶不足。終日端坐如常人。第目昏不能視。足弱不能履。腰胯
困軟。肌肉虛肥。至初冬。伯仁診之。脈洪大而虛濡。曰。此痿證也。長夏過服熱藥所致。
蓋夏令濕當權。剛劑太過。火濕俱甚。肺熱葉焦。故兩足痿易而不爲用也。遂以東垣長夏濕
熱成痿之法治之。日食益減。目漸能視。至冬末。忽下榻行步如故。
震按東垣長夏濕熱成痿法。即清燥湯也。用於此證最妥。合上案觀之。可謂喜用辛燥熱
藥者戒。
石山治一人。因久坐腰痛。漸次痛延右腳。及左腳。又延及左右手。不能行動。或作風
治而用藥酒。或作血虛而用四物。一咽即痛。蓋覆稍熱。及用針砭。痛甚。煎服熟地黃。或
吞虎潛丸。又加右齒及面痛甚。季秋。汪診之脈濡緩而弱。左脈比右較小。或澀。尺脈尤弱
曰。此痿證也。彼謂痿證不當痛。汪曰。諸痿皆起於肺熱。君善飲。則肺熱可知。經雲。治
痿獨取陽明。陽明者胃也。胃主四肢。豈特腳耶。痿兼濕重者。則筋緩而痿軟。兼熱多者。
則筋急而作痛。因檢橘泉傳示之。始信痿亦有痛。又經雲。酒客不喜甘。熟地味甘。而虎潛
丸益之以蜜。則甘多助濕而動胃火。故右齒面痛也。遂以人參二錢。黃 一錢五分。白術、
茯苓、生地黃、麥門冬各一錢。歸身八分。黃柏、知母各七分。甘草四分。煎服五帖。病除
彼遂棄藥。季冬複病。仍服前方而愈。
震按此案講病最精。用藥則未敢深信。既雲熱多者筋急而痛。且現下右齒面痛。何以重
用參、 甘溫之藥。其些微之知柏。寧有益耶。
一人形肥色黑。素畏熱而好飲。年三十餘。忽病自汗如雨。四肢俱痿。且惡寒。小便短
赤。大便或溏或結。飲食亦減。醫作風治。用獨活寄生湯、小續命湯罔效。仲夏。汪視之脈
沉細而數。約有七至。曰。此痿證也。丹溪雲。斷不可作風治。經雲。痿有五。皆起於肺熱
只此一句。便知其治之法矣。經又雲。治痿獨取陽明。蓋陽明。胃與大腸也。胃屬土。肺
屬金。大腸亦屬陽金。金賴土生。土虧金失所養。而不能下生水。腎水涸火盛。肺愈被傷。
況胃主四肢。肺主皮毛。今病四肢不舉者。胃土虧也。自汗如雨者。肺金傷也。故治痿之法
獨取陽明。而兼清肺經之熱。正合東垣清燥湯。服百帖。果愈。
震按脈沉細而數。約有七至。鬱熱深矣。何不直清其熱。而僅用清燥湯清補兼施之藥耶
蓋痿本虛證。加之自汗如雨。飲食減少。則肺胃愈虛。故用此方補土以生金。益水以制火
治其本也。連、柏苦寒。苓、瀉淡滲。治其標也。古人治病。審慎周到如此。亦知其必中
故能持久以收功。
立齋治其師僉憲高如齋。自大同回。謂薛曰。餘成風病矣。兩腿逸則痿軟而無力。勞則
作痛如針刺。脈洪數而有力。立齋曰。此肝腎陰虛火盛而致。痿軟無力。真病之形。作痛如
錐。邪火之象也。用壯水益腎之劑而愈。高曰。向寓宦邸。皆以爲風。恨無醫藥。若服風劑
豈不殆哉。
震按此脈洪數而有力。故用壯水益腎之藥。若脈數而無力。當用地黃湯合生脈散補血湯
矣。下案二證。虛象顯然。猶用風藥。死複何疑。
一男子足痿軟。日晡熱。薛曰。此足三陰虛。當用六味滋腎二丸補之。一婦人腿足無力
勞則倦怠。薛曰。四肢者土也。此屬脾虛。當用補中益氣及還少丹主之。俱不從其言。各
執搜風天麻二丸並愈風丹而殞。
江應宿北遊燕。路過山東。孫上舍長子文學病察。延江診視。曰。無能爲矣。經雲。大
肉已脫。九候雖調。猶死。而況於不調乎。時夏之半。六脈弦數。既泄且痢。脾傳之腎。謂
之賊邪。病已極矣。不出八月。水土俱敗。至期而逝。敢辭。孫曰。內人請脈之。形容豫順
語音清亮。不顯言何證。診畢。孫問何病。江曰。寸關洪數。尺微欲絕。足三陽脈逆而上
行。上實下虛。此痿證也。病雖久可治。孫曰。何因而得此。江曰。經雲。悲哀太過則胞絡
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大經空虛。發爲肌痹。傳爲脈痿。有所失
亡。所求不得。則發肺鳴。鳴則肺熱葉焦。發爲痿 。此之謂也。孫曰。果因哭子憂傷。兩
腳軟弱無力。不能起者。七越歲矣。或以風治而投香燥。或認虛寒而與溫補。殊無寸效。江
曰。濕熱成痿。正合東垣清燥湯例。但藥力差緩。難圖速效。以獨味杜仲。空心酒水各半煎
服。日進清燥湯。下潛行散。兼旬。出房門。無何。病瘵子死。哀傷複作。
震按上實下虛之病甚多。何以知爲痿證。殆於形容豫順。語音清亮而不起床。可權衡以
決之。
〔附〕葛可久治同郡富人女。年可十七八。病四肢痿痹。不能自食。目瞪。眾醫莫能治
葛視之。笑曰。此不難治。乃令悉去房中香奩流蘇之屬。發地板掘土爲坎。畀女子其中。
扁其扉。戒家人。俟其手足動而作聲。當報我。久之。手足果動而呼。投藥一丸。明日。自
坎中出矣。蓋此女平日嗜香。而脾爲香氣所蝕故也。
震按香爲脾臭。何以蝕脾。意者香能開竅。香極則諸竅大開。脈緩筋弛。關鍵盡撤。故
身軟目瞪不食也。畀入土坎者。諸毒得土而化。且土爲萬物之母。四肢百骸。得土氣則生氣
自複也。仍合治痿獨取陽明之義。
李士材治太學朱修之。八年痿廢。累治不效。李診之。六脈有力。飲食如常。此實熱內
蒸。心陽獨亢。證名脈痿。用承氣湯下六七行。左足便能伸縮。再用大承氣。又下十餘行。
手中可以持物。更用黃連、黃芩各一斤。酒蒸大黃八兩。蜜丸。日服四錢。以人參湯送。一
月之內。去積滯不可勝數。四肢皆能展舒。李曰。今積滯盡矣。煎三才膏十斤與之。服盡而
應酬如故。
崇明倪君儔。四年不能起於床。日服之藥。寒涼十六。補腎肝者十三。李診其脈。大而
無力。此營衛交虛。以十全大補加秦艽、熟附各一錢。朝服之。夕用八味丸加牛膝、杜仲、
遠志、萆 、虎骨、龜板、黃柏。溫酒送七錢。凡三月而機關利。
又治兵尊高懸圃。患兩足酸軟。神氣不足。向服安神壯骨之藥。不效。改服滋腎合二妙
加牛膝、苡仁之屬。又不效。純用血藥。脾胃不實。李診之。脈皆沖和。按之亦不甚虛。
惟脾部重取之則澀而無力。此土虛下陷。不能制水。則濕氣墜於下焦。故膝脛爲患耳。進補
中益氣。倍用升、柴。數日即愈。夫脾虛下陷之證。若用牛膝下行之劑。則愈陷而病愈甚矣
震按此三案。精妙絕倫。以藥對脈。確切不移。首案連用承氣。繼用參湯送寒下藥。皆
是獨取陽明治法。末案補中益氣。與大黃補瀉不同。總歸乎取陽明也。臨證指南首列輕清治
肺二方。實宗肺熱成痿之旨。第恐力薄難效。其用二妙、茵陳、萆 、茯苓皮、蠶砂、海金
砂、防己、膽草、寒水石等。直清濕熱。較之清燥湯。反勝一籌。不涉虛者。允宜仿此。又
有治下虛上實。而用犀角地黃湯去芍藥。加元參、連翹、桑葉、鉤藤。似乎專理上實。罔顧
下虛。然雲頭目如蒙。入夏陽升爲甚。議清營熱以熄內風。想其人脈必弦數。有熱甚生風之
象。未可兼顧下虛。或他日再診而後滋填下焦。亦未可定。至於滋填下焦方。有用虎潛加減
者。有用四斤金剛健步及地黃飲子加減者。有用熟地、蓯蓉、巴戟、遠志、鹿角霜、桑椹、
蒼術、小茴。以金毛脊酒蒸熟。水熬膏爲丸者。有用蓯、戟、杞、膝、青鹽、線膠、茯苓、
沙苑、鹿筋膠、羊肉膠、牛骨髓、豬脊髓者。卻無參、術補陽明法。亦無承氣瀉陽明法。惟
脾腎雙補丸有人參。然其案重在暈麻瘕泄。尚未痿厥。非以治痿也。統觀之。不外清濕熱。
益肝腎。豈二種病情偏多耶。或案有遺逸。未能詳備耶。
<目錄>卷八
<篇名>瘕
屬性:史記曰。臨 女子薄吾病甚。眾醫皆以爲寒熱篤。當死。臣意診其病。曰。蟯瘕爲病。
腹大。上膚黃粗。循之戚戚然。臣意飲以芫花一撮。即出蟯可數升。病已。三十日如故。蟯
得之寒濕。寒濕氣鬱篤不發。化爲蟲。臣意所以知薄吾病者。切其脈。循其尺。其尺索刺粗
而毛美奉發。是蟲氣也。其色澤者。中藏無邪氣及重病。
震按此條辨證最佳。上膚黃粗者。腹大而腹上膚黃粗也。循之戚戚然者。如以手摸老松
樹皮之枯燥也。其尺索刺粗者。亦是枯燥之象。然倉公望毛發潤美。面色又光澤。知爲蟲病
也。若齊中尉潘滿如病小腹痛。謂之遺積瘕。病由於酒且內。當溲血死一條。不講證。但講
脈。辭義古奧難明。不敢因其講脈而錄之。
隋有患者。饑而吞食。至胸即便吐出。醫作噎膈反胃治之。無驗。有老醫任度視之曰。
非此三疾。蓋因食蛇肉不消而致。但揣心腹上有蛇形也。病者曰。素有大風。常食蛇肉。風
稍愈。複患此疾。遂以大黃芒硝飲之而愈。此蛇瘕也。
〔附〕春夏間。蛇精及液沾菜上。人誤食之。腹內生蛇。須用赤頭蜈蚣一條。炙爲末。
分二服。酒下。
徐文伯善醫術。宋明帝宮人。患腰痛牽心。發則氣絕。眾醫以爲肉瘕。文伯視之曰。此
發瘕也。以油灌之。即吐物如發。稍引之。長三尺。頭已成蛇。能動。懸柱上。水瀝盡。惟
餘一發而已。遂愈。
〔附〕唐書載甄權弟立言善醫。時有尼明律年六十餘。患心腹膨脹。身體羸瘦。已經二
年。立言診之曰。腹內有蟲。當是誤食發爲之耳。因令服雄黃。須臾吐一蛇如手小指。惟有
眼。燒之猶有發氣。其疾乃愈。又一人好飲油。每飲四五升。方快意。乃誤吞發入胃。血裹
化爲蟲也。亦用雄黃五錢。水調服愈。
幹德中。江浙間有慎道恭。肌瘦如勞。惟好食米。闕之則口出清水。情似憂思。食米頓
便
如常。眾醫莫辨。後遇蜀僧道廣。以雞屎及白米各半合。共炒爲末。以水一盞調。頓服。良
久。病者吐出如米形。遂瘥。病源謂米瘕是也。
續搜神記載一人共奴俱患鱉瘕。奴前死。遂破其腹。得白鱉尚活。有人乘馬來看鱉。適
白馬尿。正落鱉上。即縮頭。尋複以馬尿灌之。鱉化爲水。其主曰。我將瘥矣。即服之。如
言而愈。
〔附〕一人患鱉瘕。痛有來止。或食鱉即痛。用雞屎一升。炒黃。投酒中浸一宿。焙爲
末。原浸酒調下而愈。
宣室志載永徽中崔爽者。每食生魚三鬥乃足。後饑。作 未成。忍饑不禁。遂吐一物如
蝦蟆。自此不複能食 矣。
太平禦覽載元嘉中。有人啖鴨肉。乃成瘕病。胸滿面赤。不得飲食。醫令服秫米。須臾
煩悶。吐一鴨雛。身喙翅背已成就。惟左腳故綴昔所食肉。遂瘥。
南史載褚澄治李道念。有冷疾五年。澄曰。汝病是食白瀹雞子過多。取蒜一斤。令煮服
之。吐一物如升。涎裹之。乃是雞雛。羽翅爪距皆見。凡十三頭而病愈。
震按蛇鱉有毒。 系生食。固有成瘕者。若食鴨肉與白瀹雞子而生雛。將食豬肉者生小
豬。食羊肉者生小羊乎。未可信也。
明皇雜錄載一黃門奉使交廣回。周顧謂曰。此人腹中有蛟龍。上驚問黃門曰。卿有疾否
曰。臣馳馬大庾嶺。時大熱。因口渴。遂飲水。覺腹中堅痞如石。周用硝石、雄黃煮服之
立吐一物。長數寸。大如指。鱗甲具。投之水中。俄頃。長數尺。複以苦酒沃之。如故。
以器覆之。明日。已生一龍矣。上甚爲之驚訝。
〔附〕廣異記載一患者。飲食如故。發則如癲。面色青黃。小腹脹滿。狀如妊孕。醫診
其脈。與證皆異。而難明主療。忽有一山叟曰。聞開皇六年。灞橋人患此病。蓋因三月八日
水邊食芹菜得之。有識者曰。此蛟龍瘕也。爲龍遊於芹菜之上。不幸食之而病也。遂以寒
食餳每劑五合。服之數劑。吐出一物。形雖小而狀似蛟龍。且有兩頭。獲愈。
石藏用。蜀人。良醫也。名甚著。一士人嘗因承簷溜盥手。覺爲物觸入指爪中。初若絲
發然。既數日。稍長如線。伸縮不能如常。始悟其爲龍伏藏也。乃扣治療之方於石。石曰。
此方書所不載。當以意去之。歸可末蜣螂塗指。庶不深入胸膜。冀他日免震雷之患。士人如
其言。後因迅雷。見火光遍身。士人懼。急以針穴指。果見一物自針穴躍出。不能災。
名醫錄載汾州王氏。得病右脅有聲如蝦蟆。常欲手按之。不則有聲。聲相接。群醫莫能
辨。聞留陽山人趙巒善診。求之。趙曰。此因驚氣入於髒腑。不治而成疾。故常作聲。王氏
曰。因邊水行次。有大蝦蟆躍高數尺。驀作一聲。予不覺驚叫。便覺右脅牽痛。自後作聲。
常似蝦蟆也。巒乃引王氏脈訣右關脈伏結。積病也。正當作積病治。用六神丹泄下青涎。類
蝦蟆之衣。遂瘥。
齊諧記雲。隆安中。江夏安陸縣有人。姓郭名坦。得天行病後。遂大善食。一日消鬥米
家貧不能給。行乞於市。一日大饑不可忍。人家後門有三畦薤。因竊啖之。盡兩畦。便大
悶極。臥地。須臾大吐。吐一物如籠。因出地漸小。主人持飯出食之。不複食。因撮飯著所
吐物之上。即化爲水。此病尋瘥。
桓宣武有一督將。因時行病後虛熱。便喜飲茗。必一斛二鬥乃飽。裁減升合。便以爲大
不足。後有客造之。更進五升。乃大吐。一物出如升大。有口。形縮縐。狀似牛 。客乃令
置之盆中。以斛二鬥複茗澆之。此物吸之都盡。而止覺小脹。又增五升。便悉混然從口中湧
出。既吐此物。遂瘥。或問客此何病。答曰。此病名斛茗瘕。
夷堅志載一人自幼好酒。片時無酒。叫呼不絕。全不進食。日漸羸瘦。或執其手縛柱上
將酒與看而不與飲。即吐一物如豬肝。入酒內。其人自此遂惡酒。
又鎮陽有士人。嗜酒。日嘗數鬥。至午夜。飲興一發。則不可遏。一夕大醉。嘔出一物
如舌。視無痕竅。至欲飲時。眼遍其上。矗然而起。家人沃之以酒。立盡。至日常所飲之數
而止。遂投之猛火。爆裂爲十數片。士人由是不能飲。
震按此種案可助麈談。難充診則。惟諸病名。亦所當知。故選其不同者而刪其同者。但

茗嗜酒。尚非怪異。如鮮於叔明嗜臭蟲。權長孺嗜人爪。劉邕嗜瘡痂。唐舒州刺史張懷肅。
左司郎中任正名、李棟服人精。唐書高仙芝傳載賀蘭進明好啖狗糞。明初僧宗泐嗜糞浸芝麻
雜米煮粥。駙馬都尉趙輝喜食女人陰精月水。南京祭酒劉俊喜食蚯蚓。吳江婦人喜食死屍腸
胃。此種皆系癖疾。惜無有治之者。遂作小說傳流至今。令人絕倒耳。
<目錄>卷八
<篇名>積塊
屬性:顯慶寺僧應公。有沉積數年。每於四更後。心頭痛硬。不能安臥。須起行寺中。習以爲
常。人莫知爲何病。因求治於戴人。戴人令湧出膠涎一二升。如黑礬水。繼出黃綠水。又下
之。去膿血數升。自爾胸中如失巨山。飲餌無算。安眠至曉。
果園劉子平妻。腹中有塊如瓢十八年矣。經水斷絕。諸法不治。戴人令一月內湧四次。
下六次。所去痰約一二桶。其中有不化之物。如菜葉者。如爛魚腸者。覺病積如刮。漸漸而
平。及積既盡。塊痕反 如臼。略無少損。至是面有童色。經水複行。
修弓杜匠。其子婦年三十。有孕已歲半矣。每發痛。則召收生嫗。以爲將產也。一二日
複故。凡數次。乃問戴人。戴人診其脈澀而小。斷之曰。塊病也。非孕也。脈訣所謂澀脈如
刀刮竹行。主丈夫傷精。女人敗血。治法。下有病。當瀉之。用舟車丸百餘粒。後以調胃承
氣湯加當歸、桃仁。三兩日又以舟車丸、桃仁承氣湯。瀉青黃膿血。雜然而下。每更衣。以
手向下推之揉之則出後。二三日。又用舟車丸、豬腎散、通經散等。連下數日。俟晴明。當
未食時。以針瀉三陰交。不再旬。病已失矣。
震按子和此種治驗。約十餘條。其載脈象也。不曰沉細。則曰沉遲。此條則曰小而澀。
而其用藥也。積在上者。茶調散、三聖散、瓜蒂散爲主。積在下者。舟車丸、神 丸、承氣
湯、通經散爲主。積在中者。兼而用之。凡吐下約數十次。盈五六缶。此種病患。豈非項籍
樊噲之流亞耶。然如樊將軍鴻門會切生彘肩啖之。又當怒時不見其成積也。故曰。壯盛人無
積。虛人則有之。潔古養正積自除之論。最有見識。何麻知幾輩侈張其說。以惑世誣民耶。
又按子和系睢州人。河南水土濃實。或有此理。後人師其意而用倒倉法。亦以吐瀉去積
王金 極贊之。謂腸胃中得肉液充滿。流行如洪水泛漲。浮槎陳朽。皆推逐蕩漾而出。沉
悉去矣。然徐東皋曰。此法惟宜用於元氣實者。若虛損勞瘵鼓脹反胃。真病已成。六脈無
力者。皆不可用。予見不善用者。往往殺人。觀此說益惕然於三聖三花輩之難以輕試矣。
陳自明雲。予族子婦。腹中有大塊如杯。每發痛不可忍。予診之。知爲血瘕。投黑神丸
盡三丸。塊氣盡消。終身不複作。
震按黑神丸載在濟陰綱目。以彈子大一丸。分四服。據雲。 氣十服。膈氣 瘕五服。
血瘕三丸。當瘥。想系神效之方。並注漆有飛補之力。但世間有一種人。沾染漆氣即患漆瘡
者。若誤投之。寧不爲害。所當慎也。予又見一婦。先因痞塊經閉。裏醫用生漆濃塗紙上。
陰幹 灰。同諸行血藥服之。數服後。頓下鮮血盈桶。遂困憊不堪。就予治。雖大進補劑。
終淹成弱證而死。所謂飛補者安在哉。
丹溪治一婦人。死血食積痰飲成塊。或在兩脅。動作。腹鳴嘈雜。眩暈身熱。時發時止
用黃連一兩。用茱萸、益智各炒其半。去茱、益不用。香附童便浸。楂肉各一兩。蘿蔔子
一兩五錢。三棱、莪術俱醋煮。桃仁留尖去皮。青皮、麥芽曲、山梔、台芎各五錢。炒爲末
炊餅丸服。
又治呂宗信。年六十。素好酒。因行暑途得疾。足冷過膝。上脘有塊如拳。牽引脅痛。
不可眠。飲食減半。卻不渴。已自服生料五積散三帖。朱診之。六脈俱沉澀而小。按之不爲
弱。皆數。右甚。大便如常。小便赤色。遂用大承氣湯。將大黃炒熟。加黃連、幹葛、芎、
芍、甘草作湯。以蔞仁、黃連、半夏、貝母爲丸。至二十帖。塊減半。遂止藥。至半月。飲
食複進。諸證悉除。
丹溪曰。一婦年四十餘。面白形瘦。性急。因有大不如意。乳房下帖肋骨間結一塊。漸
長掩心。微痛。膈悶口苦。飲食減四之三。兩手脈微而短澀。予知其月經不來矣。爲之甚懼
勿與治。思至半夜。其人尚能出外見醫。梳妝言語如舊。料其尚有胃氣。遂以人參、白術
當歸、川芎。佐以氣藥。大劑與之。外用琥珀膏貼塊上。防其塊長。兩三月間。約服二百
帖。食及平時之半。脈漸充。仍與前藥吞潤下丸。又百餘帖。月經行。不及兩日而止。澀脈
減三分之二。時天氣熱。意其經行時。必帶紫色。仍與前藥加醋炒三棱。吞潤下丸。以抑青
丸十五粒佐之。又經一月。塊消其半。月經及期。尚欠平時半日。飲食甘美如常。但食肉不
覺爽快。予令止藥。且待來春木旺時區處。至次年六月。忽報塊一夜大作。比舊反加指半。
脈略弦。左略怯於右。至數日平和。自言飽食後則塊微悶。食行卻自平。予意其必有動心事
激之。問之果然。仍於前藥中加炒黃芩、黃連。少以木通、生薑佐之。去三棱。煎湯吞潤下
丸。外以琥珀膏貼之。半月。經行而塊散。此是肺金爲火所爍。木邪勝土。土不能運。清濁
相幹。舊塊輪廓尚在。皆因氣血未能盡複。故濁氣稍留。舊塊複起也。補其血氣。使肺不受
邪。木氣平而土氣正。濁氣行而塊自散矣。
又一婦人。年三十六。家貧多勞。性褊急。自七月經斷。八月小腹下有塊偏左。如掌大
塊起即痛。至半月後。腹漸腫脹。食減。夜發熱。其脈十月間得虛微短澀。左尤甚。初與
白術一斤。和白陳皮半斤。作二十帖煎服。外以三聖膏貼塊上。經宿則塊軟。再宿則塊小。
近下一寸。旬日後。食進熱減。又與前藥一料。加木香三兩。每帖研桃仁九個。盡此劑。病
除。
丹溪又曰。一婢色紫。稍肥。性沉多憂。年四十。經不行三月矣。小腹當中一塊。漸如
炊餅。脈皆澀。重按稍和。塊按則痛甚。試捫之。高半寸。與千金硝石丸。至四五次。彼忽
自言乳頭黑。且有汁。恐是孕。予曰。澀脈無孕之理。又與三五帖。脈稍虛豁。予悟曰。藥
太峻矣。令止前藥。用四物湯。倍白術。佐以陳皮、炙甘草。至三十帖。候脈充。再與硝石
丸。至四五次。忽自言塊消一暈。便令勿與。又半月。經行痛甚。下黑血近半升。內有如椒
核者數十粒。而塊消一半。又來索藥。曉之曰。塊已破。勿再攻。但守禁忌。次月經行。當
自消盡。已而果然。大凡攻擊之藥。有病即病受之。邪輕則胃受傷矣。夫胃氣清純中和者也
惟與穀肉果菜相宜。藥石皆偏勝之氣。雖參、 性亦偏。況攻擊者乎。此婦胃氣弱。血亦
少。若待塊盡而卻藥。胃氣之存者幾希矣。
又一婦因經水過多。每用澀藥。致氣痛。胸腹有塊十三枚。遇夜痛甚。脈澀而弱。丹溪
曰。此因澀藥。致敗血不行。用蜀葵根煎湯。再煎參、術、青皮、陳皮、甘草梢、牛膝。入
元明粉少許。研桃仁調。熱服二帖。連下塊二枚。以其病久血耗。不敢頓下。乃去葵根明粉
服之。塊漸消。
震按丹溪諸案。消補兼施。而佐清肝者居多。間有用攻擊者。內經所謂大積大聚。其可
犯也。又不得矯子和之弊。而一味培補。反蹈養癰豢寇之害。但丹溪用藥。輕重次第。各合
機宜。非比子和千篇一律。
王金 曰。予內弟於中甫。飲茶過度。且多憤懣。腹中常漉漉有聲。秋來發寒熱似瘧。
以十棗湯料黑豆煮。曬幹研末。棗肉和丸芥子大。而以棗湯下之。初服五分不動。又服五分
無何腹痛甚。以大棗湯飲。大便五六行。皆溏糞無水。時蓋晡時也。夜半。乃大下數鬥積
水而疾平。當其下時。瞑眩特甚。手足厥冷。絕而複蘇。舉家號泣。鹹咎藥峻。嗟乎。藥可
輕用哉。
張三錫曰。曾治一少年。體薄弱。且咳血。左邊一塊。不時上攻作痛。左金、蘆薈俱不
應。診其脈三部雖強。而細澀不流利。因作陰虛治。四物加知、柏、元參、丹皮。不六劑頓
愈。此陰虛似肝積也。由此推之。雖因部分名積。診視之際。猶當詳審。惟圓機者。乃不昧
此。
震按此二條。一系飲積。以證與因斷之。一系陰虛似肝積。以脈斷之。即圓機也。兩家
垂訓。裨益尤多。
喻嘉言治袁聚東。年二十歲。生痞塊。日進化堅削痞之藥。漸至毛瘁肉脫。面黧發卷。
殆無生理。喻視之。少腹臍旁三塊。堅硬如石。以手拊之。痛不可忍。其脈兩尺洪盛。餘俱
微細。謂曰。此由見塊醫塊。不究其源而誤治也。初起時塊必不堅。以峻猛之藥攻至。真氣
內亂。轉護邪氣爲害。如人 打。紐結一團。迸緊不散。其實全是空氣聚成。非如女子月經
凝而不行。即成血塊之比。觀兩尺脈洪盛。明是腎氣傳於膀胱。因服破氣藥多。膀胱之氣不
能傳前後二便而出。乃結爲石塊耳。治法須內收腎氣。外散膀胱之氣。以解其 結。三劑可
愈也。先以理中湯加附子五分。塊即減十之三。再用桂、附大劑。腹中氣響甚喧。三塊一時
頓沒。然有後慮者。腎氣之收藏未固。膀胱之氣化未旺。倘犯房室。塊必再作。乃用補腎藥
加桂、附。多加河車爲丸。取其以胞補胞而助膀胱之化源也。服之後。方不畏寒。腰圍漸大
年餘且得子。
震按此人克伐太過。換以溫補。未足爲奇。惟兩尺脈洪盛。非此詮解。誰不面澀。至於
桂、附、河車。同補腎藥爲善後計。則與腎氣傳膀胱之論緊切不泛。非通套治痞成法可比。
李士材治郡守於鑒如。每酒後腹痛。漸至堅硬。得食輒痛。李診之曰。脈浮大而長。脾
有大積矣。然兩尺按之軟。不可峻攻。令服四君子湯七日。投以陰陽攻積丸三錢。但微下。
更以四錢服之。下積十餘次。皆黑而韌者。察其形不倦。又進四錢。於是腹大痛。所下甚多
仍服四君子湯十日。又進丸藥四錢。去積三次。又進二錢。下積至六七碗。脈大而虛。按
至關部豁如矣。乃以補中益氣調補一月。全愈。
震按脈浮大而長。爲脾有大積。較之丹溪諸案。或沉澀而小且數。或微而短澀。或虛微
短澀。或脈澀而弱者。大不同矣。須於臨證時。能以古人各種脈法。俱爲我之正鵠。庶期中
的。若兩尺按之軟。不可峻攻。固是正理。然亦要看得靈變。蓋兩尺軟爲虛。則喻案之兩尺
洪盛。寧不認爲實而峻攻之耶。故又當以形色及病情參討也。
給諫侯啟東腹中嘈痛。士材按其左脅。手不可近。凡飲食到口。喉間若有一物接之者然
李曰。脈大而數。腹痛嘔涎。面色痿黃。此虛而有濕。濕熱相兼。蟲乃生焉。當煎人參湯
送檳黃丸以下蟲積。蟲若不去。雖補何益乎。病者畏不敢用。後竟不起。
震按此是蟲積。猶之飲積。俱無塊者耳。彼肯服十棗丸而愈。此不肯服檳黃丸而殂。因
知病之宜補宜攻。總貴用其所當用。誠不可專守潔古之說爲穩著也。
周慎齋治一婦。素善怒。左脅下有塊。身肥大。經將行。先一二日。且吐且下。此肝木
乘脾。脾虛生痰不生血也。善怒脅塊。肝氣亢也。吐下者。脾氣虛也。身肥則多痰。痰盛者
中焦多濕。故經行時氣血流通。沖動脾濕。且吐且下也。久而不治。必變中滿。宜理脾燥濕
白術一兩。半夏五錢。生薑七錢。沉香二錢。共末。白糖和服。
一人左脅下有塊。右關脈豁大。周用烏藥一兩。以附子五錢濃煎制之。將烏藥日磨二三
分。酒送下。俟積行動。乃以補中益氣湯加附子服之。丸用六君子。
震按慎齋書雲。凡積不可用下藥。徒損真氣。病亦不去。當用消積藥。使之溶化。則除
根矣。積去須大補。誠格言也。即此二案。亦平淡之神奇。又嘗考消積之方。如桃仁煎用大
黃。虻蟲、芒硝。黑神丸用生漆、熟漆。東垣五積丸俱用川烏、巴霜。局方聖散子、三棱煎
丸俱用 砂、幹漆。此皆峻厲之藥。用而中病。固有神效。若妄嘗輕試。鮮不敗事矣。千金
硝石
丸人參、硝黃並用。丹溪猶以爲猛劑。治婢一案。每與補藥迭進。此真善治病者也。丹溪治
積聚案有數十條。輕重曲折。適至病所。惜不能重載。再閱葉氏醫案積聚門。只用雞肫皮、
萊菔子、蛤粉、芥子、蜣螂、 蟲、青、樸等。並無古方狠藥。其理尤可想見。予曾親見葉
先生治一婦。產後著惱。左邊小腹結一塊。每發時。小腹脹痛。從下攻上。膈間乳上皆痛。
飲食入胃即吐。遍醫不效。先生用炒黑小茴香一錢。桂酒炒當歸二錢。自制鹿角霜一錢五分
生楂肉三錢。川芎八分。菟絲子一錢五分。水送阿魏丸七分。八劑而愈。次用烏雞煎丸原
方半料。永不複發。又一人患瘧疾補早。左脅成痞。連於胃腕。按之痛甚。用炒桃仁爲君。
佐以阿魏、穿山甲、鱉甲、麝香。丸服。全消。此二條較之臨證指南所載者爲更佳。故附於
此。予又親見杭州一富家婦患痞塊。用黑神丸大效。每痛作嘔脹不堪。服此即愈。數十服後
百苦皆除。然半年外。以他病暴殞。因思漆身爲癩之言。髒腑豈堪常漆耶。清純沖和之氣
耗喪於此藥而不覺也。再觀丹溪治方提領。用參、術、歸、芍等煎湯。下保和丸二十五。
龍薈丸十五。治馮氏女。先用左金丸、青六丸。後用參橘桃芍丸。治盧子裕瘧後食酒肉而成
塊在左脅。用參、術、柴、苓、枳殼煎湯。下阿魏五。保和二十。抑青十。與點十。攻塊五
攻塊者。青皮、三棱、桃仁、桂枝、海藻、醋調神曲爲丸也。治下邳錢郎。用保和二十。
溫中二十。抑青十。以白術、木通、三棱湯下。此等方法。皆補藥與磨積相半。而必兼清肝
之藥。大抵因怒成塊者居多也。又如陳裏長男。飽食牛肉豆腐。成塊在右脅。脈弦而數。即
明告以此人必性急。塊上不可按。按則愈痛。痛則必吐酸黃苦水。而用荔核、山楂、枳實、
山梔、茱萸、人參、薑汁以止痛。繼用皂角煎汁制半夏。合黃連、石堿。用糖球膏爲丸以消
塊。此仍是治肝爲主。磨積爲助。學人能逐案細繹之。自有悟處。
王海藏載萬病紫菀丸雲。李靈患肥氣。日服五丸。經一年。瀉出肉鱉二枚愈。李知府妻
梅氏。帶下血崩七年。骨痿著床。日服五丸至十丸。取下肉塊如雞子狀愈。以及趙侍郎瀉出
青蛇七條。王氏瀉出癩蟲如馬尾者二升。今覽其方。巴霜、川烏甚少。餘如人參、黃連、皂
莢、川椒等。皆平庸藥。不若耆婆萬病丸之芫花、甘遂、蜈蚣、芫青、石蜥蜴等之有毒也。
何以能著奇功。惜未試之。
又按阿魏丸方甚多。如醫林阿魏十四味。內有石堿、風化硝。小阿魏丸七味。乃棱、蓬
胡椒、青皮、木麝二香。心統消積阿魏丸共八味。內有三棱、莪術、牽牛、穿山甲。丹溪
阿魏丸治肉積者只四味。又醫林小阿魏丸。即丹溪治陳裏長男之三味。卻無阿魏。猶之琥珀
膏。只大黃、樸硝各一兩爲末。以大蒜搗膏貼之。並無琥珀也。總須對證擇用之。
<目錄>卷八
<篇名>前陰病
屬性:東垣治一人。前陰臊臭。又因連日飲酒。腹中不和。求治。曰。夫前陰者。足厥陰肝之
脈絡循陰器出其挺末。凡臭者。心之所主。散入五方爲五臭。入肝爲臊。當於肝經瀉行間。
是治其本。後於心經瀉少沖。乃治其標。如惡針。當用藥除之。酒者氣味俱陽。能生裏之濕
熱。是風燥熱合於下焦爲邪。經雲。下焦如瀆。又雲。在下者引而竭之。酒是濕熱之物。亦
宜決前陰以去之。治以龍膽瀉肝湯。又治陰邪熱癢。柴胡梢二錢。澤瀉二錢。車前子二錢。
木通五分。生地黃、當歸梢、草龍膽各三分。作一服水煎。以美膳壓之。
震按龍膽瀉肝湯治前陰病之由於濕熱者。今人亦因此案而知之。然此案分量之輕重。與
此病則爲恰合。非不可移易之數。又當隨病情損益爲妥。
丹溪治一人。年少玉莖挺長。腫而痿。皮塌常潤。磨股不能行。二脅氣上沖。先以小柴
胡加黃連。大劑行其濕熱。次又加黃柏。降其逆上之氣。挺腫漸收及半。但莖中有一堅塊未
消。遂以青皮爲君。佐以散風之劑。爲末服之。外以絲瓜汁調五倍子末敷之而愈。
一人色蒼黑。年五十餘。素善飲。忽玉莖堅挺。莫能沾裳。不可屈腰作揖。常以竹篦爲
彎弓狀。攔於玉莖之前。但小溲後即欲飲酒。否則氣不相接。蓋濕熱流入厥陰經而然也。專
治厥陰濕熱而愈。
震按此亦龍膽瀉肝湯證。上案之用小柴胡加黃連者。以兩脅氣上沖也。下案不認作肝火
濕熱。洵是高手。於此見辨病宜詳細。不容少涉模糊。
一婦產後。因子死。經斷不行者半年。一日少腹忽痛。陰戶內有物如石硬塞之而痛不
禁。眾醫不識。青林曰。此石瘕病也。用四物加桃仁、大黃、三棱、檳榔、元胡索、附子、
澤瀉、血竭爲湯。二劑而愈。
薛立齋治一婦人。胸膈不利。內熱作渴。飲食不甘。肢體倦怠。陰中悶癢。小便赤澀。
此鬱怒所致。用歸脾加山梔、芎、歸、芍藥而愈。但內熱晡熱。用逍遙散加山梔。亦愈。後因
勞役發熱。患處脹腫。小便仍澀。用補中益氣加山梔、茯苓、丹皮而愈。
一婦人陰中突出如菌。四圍腫痛。小便頻數。內熱晡熱。似癢似痛。此肝脾鬱結之病。
蓋肝火濕熱而腫痛。脾虛下陷而重墜也。先以補中益氣加山梔、茯苓、車前、青皮。以清肝
火。升脾氣。漸愈。更以歸脾湯加山梔、茯苓、川芎調理。更以生豬脂和藜蘆末塗之。而收
一婦人陰中挺出一條。五寸許。悶痛重墜。水出淋澀。小便澀滯。夕與龍膽瀉肝湯分利
濕熱。朝與補中益氣湯升補脾氣。諸證漸愈。再與歸脾加山梔、茯苓、川芎、黃柏間服。調
理而愈。後因勞役。或怒氣。下部濕癢。小水不利。仍用前藥而愈。亦有尺許者。亦有生諸
蟲物者。用此法治之。
一婦人陰內痛癢。內熱倦怠。飲食少思。用參、 、歸、術、陳皮、柴胡、炒梔、車前
升麻、芍藥、丹皮、茯苓。治之而愈。若陰中有蟲癢痛。亦屬肝木。以桃仁研和雄黃末。
納陰中以殺之。仍用清肝解鬱。或以雞肝納之。取蟲之法也。
立齋又曰。餘奉侍武廟湯藥。勞役過甚。飲食失節。複兼怒氣。次年春。莖中作癢。時
出白津。時或痛甚。急以手緊撚乃止。此肝脾之氣虛也。服地黃丸及補中益氣加黃柏、柴胡
山梔、茯苓、木通而愈。丁酉九月。又因勞役。小便淋瀝。莖癢竅痛。仍服前湯加木通、
茯苓、膽草、澤瀉及地黃丸而愈。
一男子莖中痛。出白津。小便秘。時作癢。用小柴胡加山梔、澤瀉、炒連、木通、膽草
茯苓。二劑頓愈。又兼六味地黃丸而瘥。
震按立齋諸案。治法詳備。可補東垣丹溪之未逮。且以補藥解鬱平肝。又開一局。蓋院
使擅長於補。其用參、 、歸、術。如布射僚丸。百發百中也。末案純用清理。又知其非一
味蠻補者。
〔附〕一男子陰腫大如升。核痛。醫莫能治。搗馬鞭草塗之而愈。
一人莖頭腫大如升。光如水泡。以二陳加升麻、青黛、牡蠣。二劑而愈。
一人玉莖硬不痿。精流不歇。時如針刺。捏之則脹。乃爲腎滿漏疾。用韭子、破故紙各
一兩爲末。每三錢。日三服。即止。
一人在山亭裸體而臥。其陰莖被飛絲纏繞。陰頭腫欲斷。以威靈仙汁入水浸洗而愈。
<目錄>卷八
<篇名>陽痿
屬性:周慎齋治一人。年二十七八。奇貧。鰥居鬱鬱不樂。遂患陽痿。終年不舉。溫補之藥不
絕。而證日甚。火升於頭。不可俯。清之降之皆不效。服建中湯稍安。一日讀本草。見蒺藜
一名旱草。得火氣而生。能通人身真陽。解心經之火鬱。因用斤餘。炒香去刺成末。服之效
月餘諸證皆愈。
張景嶽曰。餘嘗治一強壯少年。遭酷吏之恐。病似脹非脹。似熱非熱。絕食而困。眾謂
痰火。宜清中焦。餘診之曰。此恐懼內傷。少陽氣索而病及心腎。大虧證也。遂峻加溫補。
兼治心脾。一月而愈。愈後雖形健如初。而陽寂不舉。餘曰根蒂若斯。腎傷已甚。非少壯所
宜之兆。速宜培養心腎。庶免他虞。彼不肯信。未及半載。竟複病而歿。可見恐懼之害。其
不小者如此。
〔附〕一少年新婚。欲交媾。女子阻之。乃逆其意。遂陰痿不舉者五七日。以禿筆頭燒
灰。酒下二錢而起。
震按巢氏病源。以腎間動氣。爲人之根本。故老年而能禦女。七十歲至八十歲猶生子者
其動氣之稟於生初者獨濃也。濃則剛。陽自不痿。生子之時。已是大壽。至不能生子而死
諒必又有數年。豈非耄耋乎。亦有六十歲左右即陽痿者。必不能至大壽。須任其自然。絕
意淫欲。尚可延齡。設以興陽藥內服外洗。求爲禦女之事。不數年而死矣。又如壯年無病而
陽痿。其人多夭。少年虛損而陽痿。其死立至。皆由腎間動氣早衰也。動氣即命門真火。所
以生長元氣。煦燠元陰。故氣曰陽氣。精曰陽精。其盈虧俱得於先天。盈者雖斫喪而無傷。
虧者雖葆養而不足。並非藥石所能擴充。乃扁鵲新書載王超老淫故事而雲保命之法。灼艾第
一。丹藥第二。附子第三。此說荒唐。斷不可信。又考宗筋聚於前陰。前陰者足之三陰。及
陽明少陽沖任督蹺九脈之所會。而九脈之中。陽明爲之長。內經雲。陽明者。五髒六腑之海
主潤宗筋。所以胃強善啖之人。其於欲事必強。反是則痿而不舉。或舉而不堅。是胃氣能
爲腎氣之助。古雲。精生於穀。又雲。男子精盛則思色。其道理可喻矣。新書之言。不過如
宋人揠苗耳。況丹藥之害。可勝言哉。
<目錄>卷八
<篇名>陰吹
屬性:張路玉治一仆人之婦。經閉三月。少腹痛貫徹心。而陰吹不已。與失笑散一服。瘀血大
下。遂不複作。
又治一貴婦。小產後寒熱腹痛。亦病陰吹。與山查炭熬焦黑糖爲丸。用伏龍肝煮水澄清
煎獨參湯送三錢。一服結糞大下。再進。瘀血續行而愈。始悟豬膏發煎。實爲逐瘀而設也
〔附〕一婦人陰腫堅硬。用枳實八兩碎。炒令熱。故帛裹熨。冷則易之。
<目錄>卷八
<篇名>脫肛
屬性:東垣治一女子脫肛。用糯米一勺。濃煎飲。去米。候溫。洗肛溫柔。卻先以磚一片火燒
通紅。用醋沃之。以青布鋪磚上。坐肛於青布上。如熱則加布令濃。其肛自吸入而愈。
〔附〕一人大腸頭出寸餘。幹即自脫落。隨又出。名截腸病。用芝麻油。器盛坐之。飲
大麻子汁數升。愈。
薛立齋治餘時正。素有痔。每勞役。脫肛腫痛出水。此中氣下陷。用補中益氣加茯苓、
芍藥。十餘劑而愈。
震治一人脫肛腫痛出水。尺脈洪數。用樗根白皮、川柏、訶子肉、沒石子、鱉頭灰而愈
其人好酒形實。乃濕熱下注。非氣虛下陷也。
<目錄>卷八
<篇名>痔
屬性:一婦產後痔作。瘡有頭如赤豆大。或下鮮血。或紫血。大便疼。與黑神散。又多食肉太
飽。濕熱在大腸所爲。以鬱李仁去皮、麻仁、槐角各七分。枳殼、皂角仁各五錢。蒼術、歸
尾、生地各三錢。大黃炒一錢六分。煎服。
震按此方。與酒煮黃連丸、及髒連丸。皆治痔痛下血之正法也。餘如幹柿燒灰。飲下。
四時取其方。柏葉燒灰調服。亦佳。而道場慧禪師所雲。平直量骨脊與臍平處椎上灸七壯。
或年深。更於椎骨兩旁各一寸灸如上數。無不除根者。此法猶可試。若駱穀驛吏用柳枝煎濃
湯洗痔。隨以艾炷灸痔上三五壯。因大瀉鮮血穢物。極痛楚而痔隨泯跡。此則不敢輕試者矣
予一徐姓友。先患內痔。複生外痔。外則腫痛出膿血。內又脹痛異常。每登圊後。內痔墜出
欲捺之進內。礙於外痔。欲俟其自收。則相抵痛極。以致行坐不得。晝夜側臥而已。內服
芩、連、槐花等藥。外抹熊膽及冰片、田螺水等法。總不應。痛甚汗多困乏。稍進人參。則
痛益加。無計可施。診之右關尺沉大有力。因憶丹方有用蕎麥面以豬膽汁收丸者。令其制服
計服豬膽二十枚。而內外之痔亦皆泯跡。
陸上舍。冬患痔作痛。右寸浮大。左寸口洪數。立齋曰。冬見夏脈。當壯水之主以鎮陽
光。彼以爲迂。別服芩、連之劑。薛謂其侄曰。令舅氏腎水不能生肝木。歿於春。驗矣。今
令叔腎水不能制心火。當歿於夏。至甲辰六月。薛複視之。痰涎上湧。日夜不寐。脈洪大而
數。按之無力。左尺絕無。足膝肩膊逆冷。薛曰。事急矣。彼雲。但求少延數日。以待嗣子
一見。始用參、 、歸、術、炮薑之類。及六味丸料加肉桂。至本月而歿。五行之理信然。
<目錄>卷八
<篇名>瘴氣
屬性:陳三農治制府王姓。感冒瘴氣。寒熱頭疼。胸膈飽悶。眩暈惡心。脈數而洪。用藿香正
氣散。加濃樸、檳榔、羌、防、蘇葉。一劑而寒熱退。頭不疼。減去羌、蘇、防風。加草豆
蔻、半夏、枳殼。惡心脹悶皆愈。
又治梧州方姓。頭疼身痛發熱。惡心飽悶。脈弦而數。用羌、防、芎、蘇、藿、半、檳
榔、蒼、樸、橘、草。二服而減。因飽脹未全退。加草果、草豆蔻。方愈。要知惡心飽脹。
乃瘴氣之異於感冒也。
端州李別駕。鑲藍旗人。年四十餘。能騎射。署雷州府時。善搏虎。不避風雨寒暑。涉
溪陟嶺。染瘴已深。其所感風寒暑濕。不一而足矣。又以謝謁上台。到省過勞。積邪所感。
猝然皆發。醫者略爲解散。即用補劑。而邪氣大作。寒熱神昏譫語。脈空數無根。神氣散亂
補瀉兼施。毫無一效。三農診之。脈如水上羹。刻刻欲脫。寒熱間作。蓋受病既深。精氣
兩虛。邪氣正熾。法在不治。勉擬五積散加附子、人參。去麻黃而易羌活。其家見立方有難
色。置不用。後醫有認陰瘧陽虛。而進金匱腎氣加參者。有謂虛證似瘧。而以補中倍加參附
者。三劑而神昏氣喘。虛汗如雨。足冷而脫矣。不知此證初實受瘴氣。屢感屢深。今則乘虛
而發。古雲。傷寒偏死下虛人。況瘴氣而風寒暑濕備感者乎。
兩廣總制石公子。年甫十齡。六月。感冒風暑。寒熱頭疼。已用葛根加羌、防解表矣。
後複寒熱不減。氣喘腹脹。再用小柴胡湯加消導。不應。神昏喘急。寒熱間作。時或泄瀉似
痢。腹痛。不知名爲何病也。陳往視。已二十餘日矣。脈數無力。神氣昏亂。舉家驚惶。按
其腹。時痛時脹。觀其神。時靜時躁。手足或冷或熱。虛汗不已。此外邪初感者。爲藥而解
久積者。未曾清理。加之以飲食失調。元氣欲脫。故虛象顯露。細思外邪內陷變病之證。
元氣已虧。救本爲急。且扶住元神。再籌治病之策。因用理中湯加桂、附。腹痛稍緩。泄瀉
頓減。手足亦暖。然發熱不退。小便赤濁不利。因用金匱腎氣丸作湯。二服小便方利。寒熱
愈加。此元氣漸回。病證乍現。風寒暑濕食積。種種不清。若欲返本還元。正爾變端不一。
仍朝用六君子湯加柴胡、幹葛、神曲、幹薑。夜用六味湯加參、桂。旬日後。寒冷拘攣。
眼目翻白。切牙呻吟。舉家驚恐慟哭。以爲無救矣。陳曰。此名寒戰。正氣將回。積邪欲出

此一變。反有複生之機。自未至酉。始得大汗如雨。手足軟怠。不語熟睡。人情雖少定。而
錯愕未安也。天明方能言語。然虛證日變。潮熱汗多。則用補中合建中加附子。不能安寢則
用歸脾湯。元氣弱則用十全大補湯。腹痛滑瀉則用理中六君湯。如是調攝三閱月。方得返本
還元而奏功也。
震按瘴氣者。山嵐鬱毒之氣也。何以可用溫補。況系髫年外邪正熾。而參、薑、桂、附
靡不應手。奇矣。自非熟悉其風土病情者。豈敢輕試乎。陳三農亦曰。此證與江浙楚豫北
方各省所患外感內傷迥異。總之瘴氣爲得病之根。變證便爾不同。醫家治之當別具手眼。靜
心揣摩。參以各論。庶幾有得。
正紅旗孫公。病已月餘。陳診其脈空豁。恍惚不定。重按無根。神昏譫語。寒熱大作。
加之咳嗽痰喘。轉側不能。晝夜伏幾。呻吟而已。且胸膈飽悶。足冷惡寒。詢知夏秋積勞。
寒暑皆受。一月以前。初感頭疼身痛。憎寒壯熱咳嗽。醫者用桔梗、杏仁、幹葛、羌、蘇。
汗而不解。複用桑皮、前胡、蘇子、橘、半、知、貝、黃芩。亦不應。因寒熱更甚。有用小
柴胡加梔子、元參、薄荷。清痰退熱。而咳嗽更甚。不知此證。夏秋暑濕風寒兼感而發。尚
未得汗。何能解散。遂用五積散。二劑而得汗如淋。咳嗽亦減。可以伏枕。惟寒熱未退。積
久病深。元氣已虧。氣上喘。小便如油短數。其火從下而上。上盛下虛。腎氣虛憊。因用金
匱腎氣加沉香。二服而氣平便順。然潮熱如故。時有囈語。人亦忘識。乃知精神耗散。極宜
大補。午後用參附六君湯。朝用腎氣丸。次序並進。經月。方思飲食。囈語亦退。虛汗亦止
神氣始安。方識平日交往之人。凡用人參、附子。共斤許。精神稍複。然面目黎赤。肌血
不華。再用還少丹加桂、附、河車、鹿角膠。月餘。又用十全大補湯二十餘劑。元氣日長而
飲食如常矣。
震按三農雲。此與李別駕等一病形。彼以不信予藥而殞。然則李若信之。亦必用大溫大
補也。瘴氣有此種治法。殊屬可駭。或者兩粵地方。天暖濕蒸。有發泄而無收藏。人之陽氣
外越。故病重者。多以亡陽爲治乎。
康熙戊寅十一月。高鹺使公子。患似痢非痢。紅多白少。身惡寒微熱。詢知自夏秋以來
由川北隨任之粵。久積暑濕。感冒而發。用平胃加羌、防、紫蘇、藿香。一劑而寒熱退。
再加檳榔、木香而瘳。或曰。痢疾所忌燥藥。今用蒼術而愈。何也。曰。常人痢疾。因暑令
火熱之氣。燥藥乃天時之忌。故不可用。今以積濕之氣。發於隆冬外感。乃得力之藥也。所
謂治病必搜其原耳。梁溪棋師周西候之弟。開銅山於英德。其山下有水。人浣其衣。則膩垢
皆去。鹹以爲奇物也。以其近便。炊爨亦用之。未幾人皆黃胖。身軟腹脹而無力。飲食倍進
寒熱間作。善啖雞豕諸肉。則胃腹稍安。在廠同事。斃者不一。因至省會。求救於陳。用
平胃正氣治其病。後以益氣六君。補其受毒水克削之愆。而安。此即粵西太平柳州南寧毒水
瘴之一班也。
一時開山同病而返省者數人。有陳某似瘧非瘧。以瘧治。勢漸篤。三農診之。脈已細緊
而數。飲食不進。乃曰。若欲治之。何不於一月以前。雖病篤而元氣尚在。今病已深。精神
殆盡矣。何藥可施乎。旋斃。
又同事一人。似痢非痢。寒熱間作。醫以香、連、硝、黃。消攻清理。日劇。 羸。因
易一醫。曰。可以進補。用白術五分。茯苓四分。陳皮二分。病雖不甚。熱亦不減。三農診
其脈。恍然不定。重按已絕。雖飲食尚可。所謂行屍耳。邪火浮載。真精告竭矣。辭之。閱
二日而死。
震按瘴氣爲病。情形不一。非親曆其地者。莫能知也。故所敘諸案。不敢妄斷。三農久
遊兩粵。言之甚詳。向來諸書未載。今錄於後。
瘴者。障也。天地自然之氣。爲崇山峻嶺。障蔽不舒而然也。再加之以春夏之交。萬物
發生之際。乖戾鬱遏。人多染患。是以道路行役者恒多。而安閑居室者恒少也。閩之仙霞。
粵之庾嶺。陽閉於陰。陽瘴爲多。粵西近高雷廉者。粵東之餘氣。證亦相似。其慶遠柳州太
平。近於交址諸郡。千山萬壑。屏障於南。反阻塞其陽威之氣。爲山之陽。陰閉於陽。每成
陰瘴。陰濕蘊毒。故陰瘴尤重也。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尋常瘴
屬性:春夏之交。乍寒乍熱。其氣忽然蓊鬱。忽然發泄。更衣不時。感冒不一。本地人患者不
知。醫者無書可考。客寓者每曰水土不服。委之於數而已。其證似風寒頭痛寒熱。而又惡心
脹悶。似痢非痢。似瘧非瘧者是也。宜九味羌活湯加減。平胃散、藿香正氣散、二陳湯。此
證粵中無時無之。無人覺之。虛弱之體。感而即發。敦濃之人。感不驟發。積久而成。渾渾
漠漠。脈證茫然。難治難愈。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暑濕瘴
屬性:閩粵皆有之。夏秋之時。久雨陰濕。忽然暑熱山嵐之氣。自下蒸上。人在氣交之中。有
一種脹悶不可當之勢。此即瘴癘時也。人能知覺者。即以玉樞丹。水磨服之。立解。平胃散
加檳榔。亦佳。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毒水瘴
屬性:粵西於雲貴接壤處。有水能毒人。其山產五金。皆有毒。況產五色信石者乎。山塢熬信
水流下溪。人不知誤吞。則腹脹絞腸而不救矣。初感而輕。用玉樞丹、紫金錠、行軍散、
平胃正氣散。亦有得生者。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黃茅瘴
屬性:三四月。草深偃俯。久雨濕爛。而時令蒸鬱。其性上炎。一種鬱勃之氣。入虛人口鼻。
即患瘴悶。輕者用平胃藿香正氣散。重者蘇合丸、七香丸、諸葛行軍散即愈。廣東高雷廉。
及廣西左右兩江皆有之。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孔雀瘴
屬性:五六月。雨水泛溢。有孔雀處。其屎積於木葉茸草間。隨澗水流下。人誤吞之於炊爨間
必患腹脹而痛悶。輕者正氣平胃散調玉樞丹而愈。重者行軍散、七香散、紫金錠可治之。
最重者。非藥可解。此廣西慶遠、思恩、太平。近交址處居多。鎮遠四城州柳州亦有之。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桂花瘴
屬性:全州桂林梧州平樂皆有之。八九月間。香氣如桂。此瘴最急。觸人口鼻即倒仆。此爲中
瘴。必須同行之人。就其鼻旁。掘一穴。通地氣。亦有得生。但腹痛飽脹。頭暈惡心。重者
立危。輕者平胃正氣散。下玉樞丹而活。有善避者。見有黑氣如霧。其香必至。即刳一地穴
以身俯地上。口鼻向土潭穴中。勿使香氣入穴。即解矣。其氣不及一餉。即散。故此地人
枵腹行路。必用大蒜燒酒。亦避之之意。或先以行軍散搐鼻亦妙。
又近雲南交址地方。有糯米飯香。即病而絕。俗名江米瘴。亦可類治。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蚯蚓瘴
屬性:二三四月。泥水泛瀾。人犯之。腹脹疼楚。如蚯蚓狀者。青筋蟠現於肚腹。興起痕高。
輕則以蒜搗汁。及土漿敷腹。亦用玉樞丹、紫金錠、薑汁灌入。次進蘇合七香以通之。
<目錄>卷八 瘴氣
<篇名>蚺蛇瘴
屬性:三四五六七月。蚺蛇交媾。穢濁之氣。順水流下。人或犯之。胸腹脹痛異常。口鼻有腥
氣。輕則紫金錠、玉樞丹、行軍散、蘇合丸。用之亦有得生。重者一二日即死。
大凡治病之道。寒證用熱藥。熱證用寒劑。人所共曉。此如舉業題之正面易做。而側取
爲難。更有外有餘而內不足。有內真實而外假虛。陽證似陰。陰證似陽。其中精微深奧之處
差之毫厘。繆以千裏。瘴癘雖從山川地氣。隨時令而得。亦必乘人本虛。方乃受病。其陽
虛火衰者。一時受瘴。因輕而不覺。瘴證變爲本病。必虛寒而腹脹滿。大便泄瀉。惡寒手足
冷者是也。陰虛火旺者。
瘴輕而不覺。瘴後現爲本病。必頭暈口渴發熱。腹脹惡心便赤者是也。再審五髒六腑。各有
素常偏患衰弱壯實之分。皆當以此類推。並須消息其夏秋勞逸行役。陰晴暑濕起居所履。庶
幾有得。至如瘴脈。初感洪數。虛者大而芤。實者弦而滑。久則變遷。亦總以無力爲虛。有
力爲實也。
震按三農治瘴之方。與古方微有不同。將來刊於古今經驗方按。此不及錄。與治瘴相宜
若仍古方之舊者不錄。
吾吳地有痧氣。夏月更多。或腹痛。或脹悶昏仆。若不救之。亦立死。此與瘴氣病情仿
佛。刮痧放痧。以行軍散點眼。以痧藥及紫金錠灌喉。皆可立愈。並非疑難證。不必更立一
門。而有侈張其說者。如王養吾著晰微補化全書。立六十四卦象方。至謂各種雜證。多由痧
氣變遷。成案亦富。然不外散風清暑。豁痰消瘀。破氣攻結諸法。而牽扯入痧。徒滋眩惑。
不足取也。較之吳又可溫疫論。指諸雜證爲疫。同一附會耳。
<目錄>卷九
<篇名>女科
屬性:葉杏林指掌賦曰。醫學之傳。首自黃農。女科之始。則由扁鵲。邯鄲爲帶下之醫。史遷
所載。產寶著愈風之散。華佗所傳。病機不等。巢元方之立論最詳。精血攸關。褚侍中之遺
書甚善。熱入血室。髒燥悲傷。胃氣下泄而陰吹。非張長沙孰能辨此。三十六病。轉女爲男
巧奪造化之樞機。舍孫真人其誰與歸。唐白敏中。訪昝殷備集驗方三百七十八首而爲產寶
宋郭稽中。補濮陽李師聖產論二十一篇以爲產方。作大全陳自明之勳最。補醫按薛立齋之
功多。高賓刻便產須知。杜 著產育寶慶。朱丹溪之百問可傳。陳無擇之三因宜讀。搜羅眾
善。王宇泰之女科准繩。分晰群方。武叔卿之濟陰綱目。議論具備於經綸。方法謹承夫家秘
東垣河間。各有名言。春甫養葵。亦多妙義。諸書悉當誦習。臨證自探淵微。學問思辨。
不辭人十而己千。補瀉寒溫。可即一隅而反四。功行滿則青城有望。怠惰久則白首無成。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經水
屬性:東垣治一婦。年三十餘。每洗浴後。必用冷水淋身。又嘗大驚。遂患經來時。必先小腹
大痛。口吐涎水。經行後。又吐水三日。其痛又倍。至六七日。經水止時方住。百藥不效。
診其脈。寸滑大而弦。關尺皆弦大急。尺小於關。關小於寸。所謂前大後小也。遂用香附三
兩。半夏二兩。茯苓、黃芩各一兩五錢。枳實、延胡、丹皮、人參、當歸、白術、桃
仁各一兩。黃連七錢。川楝、遠志、甘草各五錢。桂三錢。吳茱萸一錢五分。分十五帖。
入薑汁兩蜆殼。熱服之。後用熱湯洗浴。得微汗乃已。忌當風坐臥。手足見水。並忌吃生冷
服三十帖全愈。半年後。因驚憂。其病複舉。腰腹時痛。小便淋痛。心惕惕驚悸。意其表
已解。病獨在裏。先爲灸少沖、勞宮、昆侖、三陰交。止悸定痛。次用桃仁承氣湯大下之。
下後用醋香附三兩。醋蓬術、當歸身各一兩五錢。醋三棱、延胡索、醋大黃、醋青皮、青木
香、茴香、滑石、木通、桃仁各一兩。烏藥、甘草、砂仁、檳榔、苦楝各五錢。木香、吳茱
萸各二錢。分作二十帖。入新取牛膝濕者二錢。生薑五片。用荷葉湯煎服愈。
震按冷水淋身致病。似宜溫經散寒。後因驚憂複病。似宜調氣安神。乃前則寒藥多於熱
藥。繼則灸心與心胞絡膀胱及脾之穴。即能止悸定痛。痛已定而複用桃仁承氣大下之。立法
甚奇。且前用參。後不用參。而大下之後又用棱、術、桃、黃、青、檳等二十帖。幾如國手
下子。不可思議。誠非明季清初諸醫所能及也。
丹溪治一婦。年四十八歲。因有白帶。口渴。月經多。初來血黑色。後來血淡。倦怠食
少。臍上急。以白術一錢五分。紅花、豆大陳皮、白芍各一錢。木通、枳殼各五分。黃芩、
砂仁、炙甘草各三分。煎湯下保和丸三十粒。抑青丸三十粒。
震按初來血黑。後來血淡。是本虛而標熱也。來既多。又倦怠食少。虛象顯然。何以不
用補藥。試觀第四條女年十五之案。則此案治法似未盡善。或者此婦之脈弦大而數耶。下二
案如黃漿。如黑豆汁。制方極當。
一婦行經色淡若黃漿。心腹嘈雜。此脾胃濕痰故也。以二陳湯合四物入細辛、蒼術。數
服即止。
一婦子經水下如黑豆汁。此絡中風熱也。以四物加黃芩、川連、荊芥穗、蔓荊子。數服
血清色轉。
一女年十五。脈弦而大。不數。形肥。初夏時。倦怠。月經來時多。此稟受弱。氣不足
攝血也。以白術一錢五分。生 、陳皮各一錢。人參五錢。炒柏三分。
一婦年四十餘。月經不調。行時腹疼。行後又有三四日淋瀝。皆穢水。口渴面黃。倦怠
無力。以白術一兩。歸身尾、陳皮各七錢。黃連三錢。木通二錢。生 、黃芩各二錢。炙甘
草一錢。分作八帖。下五靈脂丸四十粒。食前服。
震按此案用藥。白術、黃連、歸身、歸尾用得最好。 、芩嫌其太輕。更好在五靈脂丸
一婦年二十餘。形肥。痞塞不食。每日臥至未。飲薄粥一盞。粥後必吐水半碗。仍複臥
經不通三月矣。前番通時黑色。脈辰時寸關滑有力。午後關滑。寸則否。詢之因乘怒飲食
而然。遂以白術一兩五錢。濃樸、黃連、枳實各一兩。半夏、茯苓、陳皮、山楂、人參、

石各八錢。砂仁、香附、桃仁各五錢。紅花二錢。分作十帖。每日服一帖。各入薑汁二蜆殼
間三日。以神佑丸、神秘沉香丸微下之。至十二日。吐止食漸進。四十日平複如故。
震按飲薄粥一碗。必吐水半碗。臥不能起。將認作大虛證矣。其辨在於痞塞。及經停之
前雖通而黑色也。此內火食積。鬱成濕熱。上則飲停。下則瘀阻。實證似虛耳。辰時寸關脈
滑有力者。辰爲氣血注胃之時。胃滿甚而連及上焦。午後惟關滑。獨顯胃實之象矣。方主消
痰消食破氣活血。加黃連、滑石以清濕熱。仍兼人參以鼓舞胃氣。使諸藥得行其疏通之力。
再佐薑汁之辛以開道路。又治嘔吐。此真紀律之師。有勝無敗者也。然猶有病深藥淺之慮。
隔三日。以二丸微下。則直搗賊巢。病根可拔矣。
呂滄洲治一女。在室病不月。諸醫療皆不得其狀。視之腹大如娠。求其色脈即怪。語之
曰。汝病非有異夢。則鬼靈所憑耳。女不答。趨入臥內。密語其侍嫗曰。我去夏追涼廟廡下
薄暮過木神心動。是夕夢一男子。如暮間所見者。即我寢親狎。由是感病。我慚赧不敢以
告人。醫言是也。嫗以告呂。呂曰。女面色乍赤乍白者。愧也。脈乍大乍小者。祟也。病因
與色脈符。雖劇無苦。乃以桃仁煎下血類豚肝者六七枚。俱有竅如魚目。病已。
震按此即鬼胎。亦易識別。惟雲。病因與色脈符。雖劇無苦。一秘訣也。桃仁煎頗狠。
然非此藥。不能去此病。
俞子容治一婦寡居。鬱結成疾。經事不行。體熱如炙。忽吐血若泉湧。醫用止血藥。不
效。愈以茅草根搗汁。濃磨沉香。服至五錢許。日以釅醋貯瓶內。火上炙熱。氣沖兩鼻孔。
血始得降下。遂不複吐。經事乃行。
震按此是倒經。故降其氣而血自降。茅根汁磨最妙。尤妙在熱醋熏鼻。但經倒猶可生。
經枯則必死耳。
石山治一婦。瘦小。年二十餘。經水紫色。或前或後。臨行腹痛。惡寒喜熱。或時感寒
腹亦作痛。脈皆細濡近滑。兩尺重按略洪而滑。汪曰。血熱也。或謂惡寒如此。何謂爲熱
曰。熱極似寒也。遂用酒煮黃連四兩。香附、歸身尾各二兩。五靈脂一兩。爲末粥丸。空
腹吞之而愈。
震按脈細濡近滑。兩尺亦於重按略洪而滑。又不兼數。殊難認爲大熱。乃重用黃連而愈
汪公指下真有得心應手之樂。
一婦年二十一歲。六月。經行腹痛如刮。難忍求死。脈得細軟而快。尺則沉弱而近快。
汪曰。細軟屬濕。數則爲熱。尺沉屬鬱滯也。以酒煮黃連八兩。炒香附六兩。五靈脂半炒半
生三兩。歸身尾二兩。爲末粥丸。空心湯下三四錢。服至五六料。越九年。得一子。又越四
年。經行兩月不斷。腹中微痛。又服前丸而愈。續後經行六七日。經止則流清水。腹中微痛
又服前丸而痛亦止。又經住只有七八日。若至行時。或大行五六日。續則適來適斷。或微
紅。或淡紅。紅後常流清水。小腹大痛。漸連遍身。胸背腰腿骨裏皆痛。自巳至酉乃止。痛
則遍身冷熱。汗大出。汗止痛減。尚能飲食。自始痛至今。曆十五年。前藥屢服屢效。今罔
效者何也。汪複診之。脈皆洪滑無力。幸其尚有精神。汪曰。此非舊日比矣。舊乃鬱熱。今
則虛寒。東垣曰。始爲熱中。終爲寒中是也。經曰。脈至而從。按之不鼓。乃陰盛格陽。當
作寒治。且始病時形斂小。今則形肥大矣。醫書曰。瘦人血熱。肥人氣虛。豈可同一治耶。
所可慮者。汗大泄而脈不爲汗衰。血大崩而脈不爲血減耳。其痛日重夜輕。知由陽虛不能健
運。故亦凝滯而作痛。以證參脈。宜用助陽。若得脈減痛輕。方爲佳兆。遂投參、 、歸、
術大劑加桂、附。一帖。來早再診。脈皆稍寧。服至二三十帖。時當二月。至五月病愈。蓋
病有始終寒熱之異。藥有前後用舍不同。形有肥瘦壯少不等。豈可以一方而通治哉。
震按細軟而數。爲濕熱。洪滑無力。爲虛寒。的系辨脈要旨。汪公自跋數語。尤屬治病
要訣。然前之黃連。終嫌太過。久服不換。亦恐非宜。
一婦經行。必瀉三日。然後行。診其脈皆濡弱。曰。此脾虛也。脾屬血。屬濕。經水將
動。脾血已先流注血海。然後下流爲經。脾血既虧。則虛而不能營運其濕。令作參苓白術散
每服二錢。一日米飲調下二三次。月餘。經行不瀉矣。
一婦年逾四十。形長色脆。病經不調。右脈浮軟而大。左脈虛軟而小。近快。常時經前
作泄。今年四月。感風咳嗽。用湯洗浴汗多。因泄一月。六月。複因洗浴。發瘧六七次。瘧
雖止而神思不爽。至八月盡。而經水過多。白帶時下。瀉泄。遂覺右腳疼痛。舊曾閃挫腳跟
今則假此延痛。臀腿腰脅尻骨脛項左邊筋皆掣痛。或咳嗽一聲。則腰眼痛如刀紮。日輕夜
重。叫號不已。幸痛稍止。飲食如常。因思月水過多。白帶時下。日輕夜重。泄瀉無時。亦
屬下多亡陰。宜作血虛治。然服四物止痛之劑益甚。九月。汪複診視。始
悟此病乃合仲景所謂陽生則陰長之法矣。夫經水多。白帶下。常泄瀉。皆由陽虛陷下而然。
脫是也。日輕夜重。蓋日陽旺而得健運之職。故血亦無凝滯之患而日輕也。夜則陰旺而陽不
得其任。失其健運之常。血亦隨滯。故夜重也。遂以參、術助陽之藥。煎服六七帖。痛減。
此亦病證之變。治法殊常。故記之。
震按前案之理易明。此案之脈亦易認爲虛。惟近快而合以足之延痛。頗似濕熱耳。然久
瀉複瘧。經水過多。白帶時下。顯系參、術對證。何雲治法殊常耶。
一婦人年逾四十。形色頗實。常患產難倒生。經水不調。或時遍身骨節疼痛。食少倦怠
自汗。汪診之。兩手脈皆不應。而右關輕按。隱隱然微覺動也。疑脈出部。以指尋按經渠
列缺穴分。亦不應。甚怪之。乃叩其夫。曰。有孕時。醫診亦言無脈。後服八物湯。幸而易
產。得一子。汪曰。此由稟賦本來脈不應也。無足怪。可見天下事變無窮。果難一一以常理
測也。如脈經所謂。但道其常而已。兩手無脈。不傷其生。又不妨於胎孕。豈脈經所能盡耶
震按人有一手無脈者頗多。若兩手無脈者則少。此乃母胎中。或繈褓時。蹙銼其經隧。
致脈不通。原非病也。石山又診一婦左手無脈。而動於腕臂外廉陽溪偏曆之分。是即今所謂
反關脈耳。汪乃曰。左脈離其部位。其病難以脈知。誠然反關脈多洪大。且可推展。果不足
以審病情。又按丹溪治一婦久瘧。食少經閉。兩手無脈。每日與三花神佑丸十餘粒。津咽之
月餘食進。脈出。又半月脈愈。又一月經行。此則因病而無脈。非向來無脈也。
一婦產後。經行不止。或紅或白或淡。病逾八月。面色黃白。性躁。頭眩腳軟。醫用參
補藥。病益加。用止澀藥不效。汪診之。右脈濡弱無力。左脈略洪而快。曰。右脈弱者。
非病也。左脈偏盛。遂覺右脈弱耳。宜主左脈。治以涼血之劑。遂以生地、白芍、白術各一
錢。黃芩、阿膠、歸身各八分。陳皮、香附、川芎、椿根皮、茯苓各六分。柴胡、甘草各五
分。煎服二十餘劑而愈。
震按右脈濡弱無力。而汪公乃以左脈偏盛爲主。其取舍異矣。且曰。右脈弱非病。則經
水之或白或淡。及面色黃白頭眩腳軟。非右脈弱之爲病。汪公蓋因曾用參 而病益加。則右
脈不足憑。常以涼血之劑專主左脈爲治耳。
又治一婦。年逾三十無子。汪診其脈近和。惟尺部洪滑。曰。子宮有熱。血海不固也。
其夫曰然。每行人道。經水即來。乃以丹溪大補丸加山茱萸、白龍骨止澀之藥以治其內。再
以亂發灰、白礬灰、黃連、五倍子爲末。以治其隱處。果愈且孕。
立齋治一婦人。每交接則出血作痛。敷服皆涼血止痛之劑。不時出血甚多。此肝傷不能
藏血。脾傷不能攝血也。用補中益氣歸脾二湯而愈。外亦以亂發、青布。燒灰敷之。
又一外家證同前。按其脈。兩尺沉遲而澀。用補血散寒之劑不愈。偶檢千金方。以蛇床子
散綿裹納其中。二次遂愈。
震按以上三案。病同而治法各異。可見病以脈爲斷也。立齋首案不載脈。然敷服皆涼血
止痛之劑不效。則舍補無他法矣。此又可以意會也。
又一婦人。經候過期。發熱倦怠。或用四物、黃連之類。反兩月一度。且少而成塊。又
用峻藥通之。兩目如帛所蔽。薛曰。脾爲諸陰之首。目爲血脈之宗。此脾傷五髒皆爲失所。
不能歸於目矣。遂用補中益氣、濟生歸脾二湯。專主脾胃。年餘尋愈。
震按此案可比人天法眼。若不補脾胃而用血藥涼藥以治目。亡無日矣。
一婦人年四十。勞則足跟熱痛。薛以陰血虛極。急用聖愈湯而痊。後遍身瘙癢。誤服風
藥。發熱抽搐。肝脈洪數。此乃肝家血虛火盛而生風。以天竺膽星爲丸。用四物、麥冬、五
味、芩、連、炙草、山梔、柴胡煎送而愈。
一婦人多怒。經行或數日。或半月方止。三年後。淋瀝無期。肌體倦瘦。口幹內熱。盜
汗如洗。日晡熱甚。用參、 、歸、術、茯神、遠志、棗仁、麥冬、五味、丹皮、龍眼、炙
草、柴胡、升麻。治之獲愈。此證先因怒動肝火。血熱妄行。後乃脾氣下陷。不能攝血歸源
故用前藥。若胃熱亡津液而經不行。宜清胃。若心火亢甚者。宜清心。若服燥藥過多者。
宜養血。若病久氣血衰。宜健脾胃。
震按前案治血熱生風。此案治脾虛下陷。迥然不同。但前案易認。此案內熱倦瘦。盜汗
口幹。日晡熱甚。已近癆怯病形。幸未咳嗽經停耳。若認爲癆怯而用清火。則必死。
立齋曰。一婦性急。每怒非太陽耳項喉齒胸乳作痛。則胸滿吞酸。吐瀉少食。經行不止
此皆肝火之證。肝自病則外證見。土受克則內證作。餘先以四物加白術、茯苓、柴胡、炒
梔、炒龍膽。清肝養血。次用四君子加柴胡、芍藥、神曲。合左金以培土制肝。漸愈。惟月
經不止。是血分有熱。脾氣尚虛。以逍遙散倍用白術、茯苓、陳皮。又以補中益氣加酒炒芍
藥。兼服而安。
一婦人月經不調。晡熱內熱。飲食少思。肌體消瘦。小便頻數。服濟陰丸。月經不行。
四肢浮腫。小便不通。曰。此血分也。朝用椒仁丸。夕用歸脾湯。漸愈。乃以人參丸代椒仁
丸。兩月餘將愈。專用歸脾湯五十餘劑而痊。
一 婦月經不調。小便短少。或用清熱分利之劑。小便不利。三月餘。身面浮腫。月經
不通。曰。此水分也。遂朝用葶藶丸。夕用歸脾湯。漸愈。乃用人參丸間服而愈。以上二證
作脾虛水氣。用分利等藥而沒者。多矣。
震按立齋治病。善於溫補。若攻伐之藥。非其所長。今此三案。首案是其本色。後二案
全宗陳氏良方治法。其椒仁丸中有芫花、 青、斑蝥、信砒峻毒之品。竟毅然用之。雖兼佐
歸脾湯。而毒藥力猛。甚爲擔險。即葶藶人參二丸。亦非輕劑。乃二病皆痊。譬之名將。或
攻或守。或奇或正。總操必勝之著。雖履險而如夷也。
一婦內熱作渴。飲食少思。腹內近左。初如雞卵。漸大四寸許。經水三月一至。肢體消
瘦。齒頰似瘡。脈洪數而虛。左關尤甚。此肝脾鬱結之證。外貼阿魏膏。午前用補中益氣湯
午後以加味歸脾湯。兩月許。肝火少退。脾土少健。仍與前湯送下六味地黃丸。午後又用
逍遙散送歸脾丸。又月餘。日用蘆薈丸。以大皂角、青黛、蘆薈、朱砂、麝香各一錢。另以
幹蝦蟆用皂角等分燒存性。爲末一兩。入前項藥。同爲末。蒸餅丸如麻子大。每日二服。空
腹以逍遙散下。日晡以歸脾湯下。喜其謹疾。調理年餘而愈。
震按古方治 瘕。有蘆薈丸。用蘆薈、黃連、胡黃連、木香、蕪荑、青皮各五錢。當歸
茯苓、陳皮各一兩五錢。炙草七錢。米糊丸雲。治疳瘕。肌肉消瘦。發熱。飲食少思。口
幹作渴。齒頰生瘡等證。與此方大同小異。而敘證悉同。濟陰綱目注。謂小兒疳積腹脹者宜
用。疑與婦人非宜。意其誤收。今觀此案。而後知集書者之不誤收也。
孫東宿治馬二尹媳。每月汛行。子戶旁輒生一腫毒。脹而不痛。過三五日。以銀簪針破
出白膿盞許而消。不必貼膏藥而生肉。無疤痕。但汛行即發。或上下左右無定所。第不離
子戶也。內外科曆治數年不效。且致不孕。因詢於孫。沉思兩日而悟曰。此中焦濕痰。
隨經水下
流。壅於子戶也。經下而痰凝。故化爲膿。原非毒。故不痛。用白螺螄殼火 存性爲君。南
星、半夏爲臣。柴胡
甘草爲佐。面糊丸。早晚服之。遂愈。
震按孫公穎悟。殊不可及。原非毒。故不痛。亦格致名言。
〔附〕一寡婦體弱。每逢月事聲啞。沈堯封曰。肝腎之絡。俱上連肺。精血下注。肺中
必枯。故啞。用地黃、天冬、肉蓯蓉、歸身等大補精血。病反甚。加細辛五分。通厥少之絡
才入口。聲即出。後用八味丸調理。經來不啞。
震按今人稱月事爲天癸者。謬也。經雲。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
以時下。又雲。男子二八而腎氣盛。天癸至。精氣溢瀉。若天癸即月事。丈夫有之乎。顧名
思義。謂是天一之真水。乃精血之源頭也。蓋男女皆有精。易雲。男婦媾精。可據。然指天
癸爲精。亦不妥。天癸爲精。不該又雲。精氣溢瀉矣。後賢講受孕之道。有陽精陰血。先至
後沖等說。亦謬。夫男女交接。曾見女人有血出耶。交接出血是病。豈能裹精。及爲精所裹
哉。大約兩情歡暢。百脈齊到。天癸與男女之精偕至。斯入任脈而成胎耳。男胎女胎則由夫
婦之天癸。有強弱盈虛之不同也。任脈督脈。皆起於前後兩陰交之會陰穴。督總諸陽。任總
諸陰。任脈隸足少陰。沖脈隸足陽明。所謂沖爲血海。任主胞胎也。經雲。前陰總宗筋之所
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爲之長。陽明水穀之精華。變化成血以灌輸太沖。太沖脈盛。月事以時
下矣。既孕則血聚以養胎。不能輸入太沖。故月事不下。由此辨之。任脈通而天癸至。沖脈
盛而月事下。明系兩項矣。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師尼寡婦異治
屬性:許學士治一尼。惡風倦怠。乍寒乍熱。面赤心怔忡。或時自汗。是時疫氣大行。醫見其
寒熱。作傷寒治之。用大小柴胡湯雜進。數日病急。許診視。告之曰。三部無寒邪脈。但厥
陰弦長而上魚際。宜服抑陰等藥。乃以生地二兩。赤芍一兩。柴胡、秦艽、黃芩各五錢。爲
細末。蜜丸如梧桐子大。每服三十丸。烏梅湯吞下。日三服。良愈。
薛立齋治一寡婦因怒。致不時寒熱。久而不已。肝脈弦緊。用小柴胡加生地。治之而愈
但見風。寒熱仍作。此是脾胃氣虛。用加味歸脾、補中益氣二湯。兼服而止。
一放出宮女。年逾三十。兩胯作痛。肉色不變。大小便中作痛如淋。登廁尤痛。此瘀血
漬入隧道爲患。乃男女失合之證也。難治。後潰不斂。又患瘰 而歿。此婦在內。久懷憂鬱
及出外爲人外家。又不如願。致生此疾。可見瘰 流注。乃七情氣血損傷。不可用攻伐。皎
然矣。按精血篇雲。女人天癸既至。逾十年無男子合。則不調。未逾十年思男子合。亦不調
不調則舊血不出。新血誤行。或漬而入骨。或變而爲腫。或雖合而難子。合多則瀝枯虛人
產多則血枯殺人。
江篁南治一貴婦寡居。月候不調。常患寒熱。手足或時麻木。且心虛驚悸。或心頭覺辣
諸治不效。診其肝脈弦出左寸口。知其鬱而有欲心不遂也。乃以烏藥、香附二味投之。二
服諸證俱減。
震按欲男子而不得。則相火內鬱。鬱久必致氣血暗耗。陰陽交爭。自生寒熱。不皆由精
血離位。漬入隧道而變寒熱也。故失合之證成癆者。多非藥可愈。江氏講肝脈弦出寸口謂肝
主疏泄。今肝火不泄。逆而上行。此說卻通。又魏氏雲。今人脈上魚際者。十居其五。或左
或右。或左右皆然。陰虛火盛之人。類多見之。不可定爲鬱病。此說亦是。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崩漏
屬性:西園公不知何郡人。曾治一婦人。年六十二歲。患血崩不止。以黃連解毒湯四帖。後服
涼膈散合四物六帖。即愈。此婦因悲哀太過則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熱氣在中。血
走而崩。故效。
震按此即血熱崩漏治法。然悲哀太過傷肺傷心。致元氣暴虛而崩者。當用人參。如歸脾
湯之類。斷不可用涼膈散。須以脈辨之。
王汝言治一婦。患胎漏。忽血崩甚。暈去。服童便而醒。少頃複暈。急服荊芥。隨醒隨
暈。服止血止暈之藥。不效。忽又嘔吐。王以其童便藥汁。滿於胸膈也。即以手探吐之。末
後吐出飲食及菜碗許。詢之。曰。適飯後著惱。少頃遂崩不止。因悟曰。因飽食胃氣不行。
故崩甚。血既大崩。胃氣益虛而不能運化。宜乎崩暈不止。而血藥無效也。急宜調理脾胃。
遂用白術五錢。陳皮、麥芽各二錢煎。一服暈止。再服崩止。遂專理脾胃藥十數服。胃氣始
還。後加血藥服之而安。若不審知食滯。而專用血崩血暈之藥。豈不誤哉。
震按此與食中相似。因知見病醫病。不究其來曆者。最誤事也。
歸大化之內。患崩血。昏憒。發熱不寐。或謂血熱妄行。投以寒劑。益甚。或謂胎成受
傷。投以止血。亦不效。乃延立齋診之。曰。此脾虛氣弱。無以統攝血耳。法當補脾而血自
止矣。用補中益氣加炮薑。不數劑而效。惟終夜少睡。驚悸。另有八物湯。更不效。複叩諸
先生。曰雜矣。乃與歸脾湯加炮薑以補心脾。遂如初。
震按八物湯亦氣血兼補而責其雜者。以血藥太多。不專主心脾也。可見用藥須與證恰對
一毫假借不得。
江汝潔治葉廷傑之內。十月。病眼若合即麻痹。甚至不敢睡。屢易醫。漸成崩疾。江診
得左手三部。舉之略弦。按之略大而無力。右手三部。舉按俱大而無力。經曰。血虛脈大如
蔥管。又曰。大而無力爲血虛。又曰。諸弦爲飲。又曰。弦爲勞。據脈觀證。蓋由氣血俱虛
以致氣不周運而成麻痹。時醫不悟而作火治。藥用寒涼過多。損傷脾胃。陽氣失陷而成崩
矣。以歲運言之。今歲天沖主運。風木在泉。兩木符合。木盛而脾土受虧。是以土陷而行秋
冬之令。以時候言之。小雪至大雪之末。六十日有奇。太陽寒水司令。厥陰風木客氣加臨其
上。水火勝矣。經曰。甚則勝而不複也。其脾大虛。安得血不大下乎。且脾裹血。脾虛則血
不歸經而妄下矣。法當大補脾經爲先。次宜補氣祛濕。可得漸愈矣。以人參三錢。黃 二錢
甘草四分。防風、荊芥、白術各一錢。陳皮八分。水煎。食遠服。一劑分作三服。不數劑
而安。
震按脈大而無力。乃氣虛之確據。何可指定爲血虛。況麻屬氣虛。先哲之成言也。氣虛
不能攝血則崩。參、 在所必用。惟左手脈舉之略弦。似有風邪。少加荊、防。亦是。微嫌
議論拖遝。借司天運氣以張大其說。反覺寬泛耳。
易思蘭治一婦患崩。去血極多。用止血藥。崩愈甚。臥床月餘。羸瘦食少。面青爪黑。
氣促痰喘。易診之。心脈平和。肝脈弦大時一結。肺脈沉而大且有力。脾胃脈沉澀。兩尺沉
而無力。曰。此氣鬱證也。詢之。果因怒而致。乃用香附、烏藥、蘇梗爲君。撫芎、白芷爲
臣。當歸、白術、神曲、甘草爲佐使。服藥後。頓覺神爽。諸證減半。舉家欣躍。易曰未也
明日子時分。指甲變桃紅色。方可救。至期甲色果紅。又診之。左三部如前。肺脈微起。
脾胃雖沉緩而不澀。兩尺照舊。謂其家曰。午時血當大崩。毋得驚惶以駭病者。至期。果下
紫黑血塊數枚。自此遂止。或問曰。崩。血證也。人用血藥不效。公用氣藥而止者。何也。
易曰。崩雖在血。其源在氣。氣如橐 。血如波瀾。血隨氣行。欲治其血。先調其氣。然有
調氣而血疾不愈者。有不調氣而治血亦愈者。又何也。蓋所因有不同耳。有因血而病氣者。
有因氣而病血者。能以脈證辨之。而治法之先後定矣。如人稟來血虛者。血虛氣必盛。爲咳
血潮熱咽痛等證。此則以血爲主。而用滋陰降火之劑。今此證時值秋令。肺脈宜浮短而反沉
大。失其令矣。有雲。下手脈沉。便知是氣。大者火也。氣有餘即是火。沉而兼大。是氣鬱
而不運也。況肝木至秋。脈當微弱。茲反弦大而結。肝脈結者。血積於內也。病因肝家怒火
鬱結。血不歸經而妄行。非因氣而病血者乎。故以治氣爲先也。曰。指甲已黑矣。君斷子時
變紅
血已止矣。君斷午時複來。何也。易曰。此正陰陽生長之妙也。蓋血活則紅。血凝則黑。
爪甲黑者。血凝而不散也。今用藥以行其氣。至子時一陽初動。氣行則血活。故黑甲變而紅
矣。至午時一陰複生。肝乃乙木。乙木生於午。肝氣得令。其邪不能容。故積血於此時盡出
積出則氣運血行。循環經絡而病已矣。
震按此案議論通暢。大有發明。然開鬱疏氣之藥。一服而瘀血行。新血止。必無其事。
不過此病有此理。姑存其說。以示後人。使勿墨守見血治血一法。
孫東宿治潘敬齋媳。經水不調。醫投安胎之劑。越七月。經水忽大行。內有血塊筋膜如
手大者一二桶。昏冒困憊。其脈右關洪滑。左寸洪數。兩尺皆洪大。病交夜分。切牙亂語。
手心熱。口噤。時手足皆冷。心頭脹悶不快。面色青。諸醫皆謂難治。孫曰無恐。此濁痰流
滯血海。以誤服安胎之劑。益加其滯。血去多。故神魂無根據。痰迷心竅。故神昏語亂。其發
於夜半者。乃痰熱在心包絡與膽經。故每至其時而發。爲之調氣開痰。安神養血。可生也。
即以溫膽湯加石菖蒲、酒芩、天麻、棗仁、丹參與服。其夜子醜時。切牙亂語皆減半。次日
仍與前藥。每帖加竹茹五錢。臨睡又與黑虎丹數粒。諸證悉去而愈。
震按此證不用脫血益氣之法。其察脈審證高矣。然此時著眼在昏冒脹悶等證。非血去多
而猶不止也。溫膽湯竹茹用至五錢。終系暴病。病根在痰火。誤服補澀藥以致崩。非久崩不
痊者比。若吾邑錢觀察夫人患崩證三年。名醫畢集。靡藥不嘗。迨後用歸脾湯幾數百帖。服
參無算。旋愈旋發。卒致不起。縱遇孫公。亦複何法以治之。
施笠澤治祁君萬之內。崩中。服地榆、續斷等藥不效。施診其脈沉而結。曰。蓄血證也
病得之天癸至而怒。祁曰然。因怒經止。半月後即患崩證。迄今一月矣。乃用桃仁、大黃
行血破瘀。或謂失血複下。不導其勢耶。施曰。血隨氣滯。蓄積不散。壅塞隧道。溢而妄行
決壅去滯。則血自歸經矣。不然。舍其本而治其末。何異下水塞流乎。服湯二劑。果下
血。天癸旋至。
〔附〕高鼓峰治一產後惡露不盡。至六七日。鮮血奔注。發熱口渴。脅痛狂叫。飲食不
進。用養血及清肝行血藥。無一效。高診其脈。洪大而數。乃曰。此惡露未盡。留泊血海。
凡新化之血。皆迷失故道。不去蓄利瘀。則以妄爲常。曷以禦之。用醋制大黃一兩。生地一
兩。桃仁泥五錢。幹漆三錢。濃煎飲之。或曰。產後大虛。藥毋過峻否。高曰。去者自去。
生者自生。何虛之有。服後下黑血塊數升。諸病如失。再用補中益氣調理而痊。
震按此二案。若合符節。要皆實證也。實證易治。一攻即愈。虛證難醫。屢補無功。經
雲。不能治其虛。何問其餘。以見能治虛者。自無難題矣。夫治虛用補。通套之法也。審其

腑經絡奇經。虛在何處。有無寒熱濕風之兼挾。細細分別。尚或效或不效。其效者爲能治。
不效者仍爲不能治也。寒熱濕風。古人皆有成方。而風之一字。今多忽略。內經雲。卒風暴
至。則經水波湧而隴起。原與天暑地熱。經水沸溢。對待爲言。故古人治風入胞門。有一味

風丸、舉卿古拜散等方。若肝風內動。則未之及。肝屬風木。主藏血。因怒因鬱。皆致斯病
須以逍遙散、虎潛丸、烏梅丸、補肝湯。斟酌加減。蓋即肝風動血。又有挾寒、挾熱、挾
瘀之分。人參、熟地、阿膠、黃連、地榆、桂、附、桃仁、柏子仁、三七、鬱金等。可憑脈
證參入。總在臨機權變。不得只以虛目之也。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帶下
屬性:吳茭山治一婦人。久患白帶。瘦削無力。倦怠欲睡。腰酸腿痛。飲食無味。面黃。日晡
煩熱。小便淋瀝。以歸身、茯苓各一錢。炒芍藥、地骨皮、白術、川芎、人參各八分。黃芩
鹿角膠各一錢。炙草、熟地、車前子各五分。棗二枚。水煎服。數服而愈。後治數婦皆驗
程明佑治一婦。病帶下不止。醫投調經劑。血愈下。複投寒涼藥。遂下泄。肌肉如削。
不能言。四肢厥逆。程診其脈細如絲。曰。陽氣微而不能營陰。法當溫補。陽生則陰長而血

下漏。遂以人參二兩。附子三片。濃煎。一服手足微溫。再服思食。繼服八珍四十劑愈。
立齋治一婦人。頭暈吐痰。胸滿氣喘。得食稍緩。苦於白帶。二十餘年矣。諸藥不應。
薛曰。此氣虛而有痰飲也。飲愈帶始愈。遂用六味地黃丸。不月而驗。
震按六味地黃。豈能治飲。就此證宜六君與腎氣丸並用。即如首案。熟地僅用五分。次
案附子僅用三片。俱不可解。
一婦人吞酸胸滿。食少便泄。月經不調。服清氣化痰丸。兩膝漸腫。寒熱往來。帶下黃
白。面黃體倦。此脾胃虛濕熱下注。用補中益氣倍參、術。加茯苓、半夏、炮薑而愈。若因
怒。發熱少食。或兩腿赤腫。或指縫常濕。用六君加柴胡、升麻。及補中益氣。
孫東宿治吳太夫人。年六十餘。久患白帶。曆治不效。變爲白崩。診得右寸滑。左寸短
弱。兩關濡。兩尺皆軟弱。孫曰。據脈心腎俱不足。而中焦有濕。今白物下多。氣血日敗。
法當燥脾。兼補心腎。乃制既濟丹。用鹿角霜、當歸、茯苓各二兩。石菖蒲、遠志各一兩五
錢。龍骨、白石脂各一兩。益智仁五錢。山藥糊丸。空心服以補心腎。又制斷下丸。用頭二
蠶沙炒三兩。黃荊子炒二兩。海螵蛸磨去黑甲、樗根白皮各一兩。面糊丸。午後服以燥中宮
之濕。不終劑而愈。
震按今之婦人。患帶下者十居八九。而帶下之虛證。亦十居八九。虛證挾肝火。挾濕熱
者。又十居八九。若不虛而只是肝火與濕熱者。僅十之一二而已。故此門集案雖少。其治法
大旨。已約略可見。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妊娠睹病
屬性:徐文伯從宋後廢帝出樂遊苑門。逢一婦人。有娠。帝以善診。診之曰。此腹有女也。問
文伯。曰。腹有兩子。一男一女。男左邊青黑。形小於女。帝性急。便欲剖視。文伯惻然曰
若刀斧。恐其變異。請針之立墮。便瀉足太陰隱白穴。補手陽明合穀穴。胎便應針而落。
兩兒相續出。果如其言。
魏曰。可見墮胎之證。以脾爲主。則知安胎之法。亦以脾爲主。
震按徐公之術精矣。而奏對尤善。蓋宋廢帝荒淫無道。若以驗胎致殺孕婦爲諫。帝必不
從。乃雲。若用刀斧恐其變異。則帝方欲其說之不驗而無所文飾也。斯聽其用針矣。仁人之
言。其利溥哉。
陳鬥岩治葉南洲妻。經閉五月。下白或赤。午後發熱。咳嗽嘔吐。醫以爲癆瘵。陳視之
曰。兩尺脈皆實。此必有孕。外受風邪。搏激故耳。飲清和之劑而安。未半年。生一子。
薛立齋治妊娠三月。其經月來三五次。但不多。飲食精神如故。此血盛有餘。兒大能飲
自不來矣。果然。
震按此二條似孕似病。近亦最多。必須善診。方能不惑。
一妊娠每至五月。肢體倦怠。飲食無味。先兩足腫。漸至遍身。後及頭面。此是脾肺氣
虛。朝用朝中益氣。夕用六君子加蘇梗。而愈。
程文彬治孕婦七個月。胸膈飽悶。氣喘。忽吐出一物。如小腸寸許。舉家驚疑其胎爛。
程至。診得寸口脈洪滑。知其氣盛血少。胎氣湊上。中焦蓄有濕熱。濕生痰。知所吐之物。
乃痰結聚。病名子懸。以紫蘇飲加芩、連、貝母。十劑獲全。
震按此二案。乃子腫子懸治法之大略也。
孫東宿治一匠婦。懷妊五月而患心痛。究其所由起。謂由失足墜樓也。始教飲韭菜汁一
盞。痛止。其夫又從鄰醫取藥煎服。服後心複痛。吐鮮血盈益。胸間沖沖上抵。疼不可言。
孫診之。六脈洪大。汗出如雨。喘息不休。其婦樓居低小。令亟移居樓下。隨與益元散五錢
用紫蘇湯調服。即熟睡至曉。汗斂喘定。痛亦止。再與固胎飲一帖全安。鄰醫私詢曰。吐
血脈忌洪大。加以喘汗。危益甚矣。且妊婦禁汗。禁下。禁利小便。先生之藥悉犯之。而反
獲效。何哉。孫曰。醫貴審證。此婦之汗。以樓居低小。當酷暑而熱逼故也。汗多血去而胎
失養。故忡忡上抵。喘息不續。移樓下以避暑氣。益元散爲解暑聖藥。而紫蘇又安胎下氣之
妙品。氣下則血歸原而病痊矣。此對證之藥。法出五海藏醫壘元戎四血飲是也。特諸君檢閱
不遍。即檢閱亦不知爲胎產之治。餘不過融會前人之法。用而不謬耳。
震按胎前而用滑石。汗多而用紫蘇。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乃引四血歙以證之。實系
附會。因此方惟紫蘇、丹參、蒲黃、滑石四味。遂可假托耳。
一婦妊已七月。夢見亡故祖母。揮拳打背一下。驚醒。即覺胎動不安。血已下。大小便
皆急。腰與小腹脹疼者五日。此亦事之奇也。孫診其脈。兩寸俱短弱。此上焦元氣太虛。當
驟補之。人參、 、術、阿膠各二錢。歸、芍、條芩、杜仲各一錢。砂仁、香附各五分。苧
根嫩皮三錢。蔥白六錢。一劑而血止。兩劑諸證悉除。四劑後。減去苧根、蔥白。調理旬日
足月而產一女。
東宿曰。張氏婦年二十一。其夫延予診。左寸關短弱。尺滑。右寸亦滑。關濡弱。尺沉
微。診畢。問予曰。脈何如。予曰。心神脾志。皆大不足。肺經有痰。夫曰不然。乃有身也
予曰。左寸短弱如此。安得有孕。夫曰。已七十日矣。予俯思久之。問曰。曾經孕育否。
夫曰。已經二次。今乃三也。予問二產皆足月否。男耶女耶。夫曰。實不敢諱。始產近九個
月。手足面目完全。而水火不分。 肉一片。生下即死。次亦九個月。產下亦無啼聲。看時
口中無舌。亦旋死。二胎之異。不知何故。望先生細心察之。予方悟二胎之不完者。由心脾
二經不足所致也。今左寸右關之脈可見矣。乃爲籌思一方。專以補心血爲主。令其多服。以
百帖爲率。棗仁、遠志、茯神各一錢。白術二錢。歸、芍、枸杞各一錢五分。甘草五分。生
地八分。艾絮二分。龍眼肉五枚。水煎服。足月而產一子。次年又有身。不以前事爲意。至
九個月產下。形體俱具。外有脂膜一片包其面。耳目口鼻皆見。但不能去此脂膜。因思上年
之子。爲藥之力也。
震按兩寸短弱爲上焦元氣大虛。左寸短弱爲無孕。皆閱曆老到之言。又可見察脈者。必
須逐部細診。但此案既雲心脾二經不足。何但補心而不補脾耶。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腫喘
屬性:喻嘉言治顧季掖室人。仲夏時。孕已五月。偶爾下血。醫以人參、阿膠。勉固其胎。又
經一月。身腫氣脹。血逆上奔。結聚於會厭胸膈間。食飲才入。觸之痛楚。轉下甚艱。稍急
即連粒嘔出。全如噎證。更醫數手。鹹以爲胎氣上逆。脾虛作腫而成膈噎也。用人參之補
五味之收爲治。延至白露節。計孕期已八月。而病勢危極。呼吸將絕。始邀喻診。其脈尺
部微澀艱推。獨肺部洪大無倫。其喘聲如曳鋸。其手臂青紫腫亮如毆傷色。喻駭曰。似此凶
證。何不相商。幸餘尚有善藥。可以通其下閉上壅。季掖必求病名。喻曰。上壅者。以肺脈
之洪大。合於會厭之結塞。知其肺當生癰也。下閉者。以尺脈之微澀。合於肉色之青腫。知
其胎已久壞也。善藥者。瀉白散加芩、桔之苦以開之。不用硝、黃等癘藥也。服二大劑。腹
即弩痛。下白汙如膿者數鬥。裹朽胎而出。胸膈即開。連連進粥。但寒熱咳嗽未除。旬餘白
汙既盡。忽大腫大喘可畏。一以清肺爲主。竟獲全痊。
震按此案從呂滄洲得來。滄洲治經曆哈散侍人。病喘不得臥。眾作肺受風邪治。呂診氣
口獨盛。厥陰弦動而疾。兩尺俱短而離經。乃曰。此得之毒藥動血。以致胎死不下。奔逆而
上沖。非風寒作喘也。用催生湯加芎、歸。煮大劑服之。夜半果下一死胎。喘即止。哈散因
告外家誠有孕。以室人見嫉。故藥去之。眾所不知也。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惡阻
屬性:丹溪治一婦。孕兩月。嘔吐頭眩。醫以參、術、川芎、陳皮、茯苓服之。愈重。脈弦。
左爲甚。而且弱。此惡阻病。必怒氣所激。問之果然。肝氣既逆。又挾胎氣。參、術之補。
大非所宜。以茯苓湯下抑青丸二十四粒。五服稍安。脈略數。口幹苦。食則口酸。意其膈間
滯氣未盡行。以川芎、陳皮、山梔、生薑、茯苓煎湯。下抑青丸十五粒而愈。但口酸易饑。
此肝熱未平。以熱湯下抑青丸二十粒。至二十日而愈。後兩手脈平和。而右甚弱。其胎必墮
此時肝氣既平。可用參、術。遂以初方參、術等補之。預防墮胎以後之虛。服一月而胎自
墮。卻得平安矣。
震按右脈弱而胎必墮。雖投參、術無功。此必丹溪試驗數次。故確信不疑。
一婦孕三月吐痰水並飲食。每日寅卯作。作時覺小腹有氣沖上。然後膈滿而吐。面赤
微躁。頭眩。臥不能起。肢疼微渴。蓋肝火挾沖脈之火沖上也。一日甚。二日輕。脈和。右
手寸高。藥不效者將二月餘。偶用沉香磨水。化抱龍丸。一服膈寬。氣不上沖。二三服。吐
止眩減。食進而安。
震按抱龍丸乃香竄辛散之藥。似非孕婦所宜。竟獲大效者。此婦必多鬱。或多思。故氣
結而右寸脈高。諸香藥能破鬱開結。則效也。
汪石山治一婦。形質瘦小。面色近紫。產後年餘。經水不通。首夏忽病嘔吐。手指麻痹
攣拳。不能伸展。聲音啞小。噦不出聲。醫皆視爲風病。危之。汪診脈皆細微近滑。曰。此
妊娠惡阻病也。眾謂經水不通。安有妊理。汪曰。天下之事。有常有變。此乃事之變也。脈
雖細微。似近於滑。又尺脈不絕。乃妊娠也。遂以四君子加二陳治之。諸證俱減。尚畏粥湯
惟食幹糕香燥之物而有生意。
給事遊讓溪夫人。病新愈。月餘經事不行。嘔噦眩暈。飲食難進。醫以爲二陽之病發心
脾。女子不月。法在不治。江篁南診之。尺脈雖小。按之滑而不絕。此妊而惡阻。非凶候也
六君子加砂仁。數服而安。後產一女。
震按前條系產後經猶未通。此條系病後月事不行。殊難指其爲孕。汪公謂事之變。近來
卻常有之。尺按不絕。最宜留心。至如惡阻乃常病。千金半夏茯苓湯最佳。二陳加生地、芍
芎、複花、桔梗、細辛、人參、生薑也。有寒者千金茯苓丸可用。六君加枳實、桂心、幹
薑、葛根也。橘皮竹茹湯治胃熱。抑青丸治肝火。法亦備矣。諸法不應則停藥。金匱所謂加
吐下者則絕之也。過八十日。自愈。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轉胞
屬性:丹溪治一婦。年四旬。孕九月。轉胞。小便閉三日矣。腳腫形瘁。左脈稍和。而右澀。
此必飽食氣傷。胎系弱。不能自舉而下墮。壓膀胱。偏在一邊。氣急爲其所閉。所以水竅不
能出也。當補血養氣。血氣一正。胎系自舉。以參、術、歸尾、芍藥、帶白陳皮、炙甘草、
半夏、生薑濃煎四帖。任其叫號。次早以四帖渣作一服煎。頓飲探吐之。小便大通。皆黑水
後遂就此方加大腹皮、炒枳殼、青蔥葉、砂仁。作二十帖與之。以防產前後之虛。果得平
安。產後亦健。
一孕婦七月。小便不通。百醫不得利。轉加急脹。脈細弱。乃氣血虛不能乘載其胎。故
胎壓膀胱下口。所以溺不能出。用補藥升起。恐遲。反加急滿。遂令穩婆以香油抹手入產戶
托起其胎。溺出如注。脹急頓解。卻以參、 、升麻大劑服之。或少有急滿。再托如前。
江雲。不如將孕婦眠於榻上。將榻倒豎起。胎自墜轉。其溺濺出。勝於手托多矣。
震按二案皆用補藥。則可知利水破氣藥之謬。觀前案任其叫號。四日方用探吐。後學宜
借以壯膽。毋事紛更自誤。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墮胎
屬性:丹溪治一婦。有胎至三個月左右即墮。其脈左大無力。重取則澀。乃血少也。以其妙年
只補中氣。使血自榮。時正初夏。濃煎白術湯。調黃芩末一錢。服之至三四兩。得保全而
生。
一婦年三十餘。或經住。或成形未具。其胎必墮。察其性急多怒。色黑氣實。此相火太
盛。不能生氣化胎。反食氣傷精故也。因令住經第二月。用黃芩、白術、當歸、甘草。服至
三月盡。止藥。後生一子。
震按前案補氣以生血。此案清熱以養氣。不過芩、術二味。服又甚少。竟得保全。今恐
不能也。然今有煎苧麻湯日服。間佐以二蠶綿灰。或南瓜蒂灰。或黃楝頭。亦有驗者。
一婦經住三月後。尺脈或澀。或微弱。其婦卻無病。知是子宮真氣不全。故陽不施。陰
不化。精血雖凝。終不成形。至產血塊。或產血胞。惟脈洪盛者。胞不墮。
震按尺脈或澀或微弱。與尺脈微滑按之不絕者。其是胎非胎。從此分別。必於指下辨得
清。方於腹中決得定。下案神色甚困。難與之藥。其尺脈必不滑。必按之無根也。後石山案
兩尺浮弱。不任尋按。幾與此案脈同。竟以大補得保其胎。此又事之變者矣。
一婦腹漸大如懷子。至十月。求易產藥。察其神色甚困。難與之藥。不數日。生白蟲半
桶。蓋由婦之元氣太虛。精血雖凝。不能成胎。而爲穢腐蘊積之久濕化爲熱。濕熱生蟲。理
之所有。亦須周十月之氣。發動而產。終非佳兆。其婦不及月死。濕熱生蟲。譬之溝渠汙濁
積久不流。則諸蟲生於其間矣。
石山治一婦。長瘦。色黃白。性躁急。年三十餘。常患墮胎。已七八見矣。診其脈皆柔
軟無力。兩尺雖浮而弱不任尋按。曰。此因墮胎太多。氣血耗甚。胎無滋養。故頻墮。譬之
水涸而禾枯。土削而木倒也。況三月五月。正屬少陽火動之時。加以性躁而激發之。故墮多
在三五七月也。宜用大補湯去桂。加黃柏、黃芩煎服。仍用研末。蜜丸服之。庶可保生。服
半年。胎固而生二子。
陳鬥岩治一婦。有胎四月。墮下逾旬。腹腫。發熱。氣喘。脈洪盛。面赤口臭。舌青黑
陳診之曰。脈洪盛者。胎未墮也。面赤。心火盛而血幹也。舌青口臭。肝既絕而胎死矣。
內外皆曰。胎墮久矣。複診色脈如前。以蛇蛻煎湯下平胃散加芒硝、歸尾一倍服之。須臾腹
鳴如雷。腰腹陣痛。複一死胎墮下。病亦愈。
魏雲。產後氣喘脈洪。法在不治。此所以得生者。全在逾旬二字。若非胎未墮。決不能
至逾旬。
陳仁甫治一婦。年近四十。稟氣素弱。自去其胎。五日內。漸漸腹脹如鼓。至心前。吐
不能食。用補藥不效。診六脈微弱。但只叫脹死。此乃損傷脾氣而作脹。雖然當急則治其標
也。若泥用丹溪方法。恐緩不及事矣。用桃仁承氣加樸、實。倍硝、黃煎。服四分。吐去其
一。至次日早。仍不通。事急。又服琥珀丸三錢。至申時大通。脹減。但體倦四肢無力。口
不知味。發熱。再用參、 、歸、芍、術、陳、楂煎服。八劑而安。
魏雲。此用補不效。後案用破血益甚。宜參看。
薛立齋治一妊娠五月。服剪紅丸而墮。腹中脹痛。服破血之劑。益甚。以手按之。益痛
薛曰。此峻藥重傷。脾胃受患。用八珍倍人參、黃 、半夏、乳香、沒藥。二劑而痛止。
數劑全愈。
魏雲。痛以手按之痛不痛分虛實。立齋以按之痛甚。竟作大虛治。非明眼不能。
震按此案是正法。上案是死證。急則治標。亦僥幸於萬一。
一婦素怯弱。四月生女。自乳。患疥瘡年餘不愈。遂至羸困。五月勉強執姑喪禮旬月。
每欲眩臥。一日感氣。忽患心脾高腫作痛。手不可按。而嘔吐不止。六脈微細之極。醫以爲
脈雖虛而病形則實。誤認諸痛不可補氣。乃用青皮、香附、吳茱萸等藥而愈。繼複患瘧。且
墮胎。又投理氣行氣之劑。病去。元氣轉脫。再投參、 補劑。不應矣。六脈如絲欲絕。薛
診雲。皆理氣之劑。損真之誤也。連投參、 、歸、術、附子、薑、桂六劑。間用八味丸。
五日眠食漸甘。六脈全複。薛雲。心脾疼痛時。即當服此等藥。瘧亦不作矣。
震按先前之痛已醫好。繼後患瘧半產。亦雲病去。乃追咎先前之不用溫補。此豈人所能
及。餘因是言而追思生平所見心脾痛證。有屢治屢愈。屢愈屢發。數年之間發漸頻。以至危
殆者。安知不犯薛公所責耶。然屢發者。脈必弦小而堅。或更帶數。必非微細之極。若至如
絲欲絕。亦誰不能溫補哉。
江應宿治汪鎬妻。三十五歲。厭產。服打胎藥。下血如崩。旬餘不止。或時鼻衄。諸藥
不效。江診得六脈數而微弦。乃厥陽之火泛逆。投四物換生地。加阿膠、炒黑山梔、薄黃。
一劑而愈。
江雲。內熱而虛。致墮者居多。蓋孕至三五月上。屬少陽相火。所以易墮。不然。何以
黃芩、白術、阿膠等。爲安胎之聖藥。
孫東宿曰。侄婦戴氏。孕已五月。忽血大下。午後發戰。六脈俱數。左寸滑大。右關搏
指。左關軟弱。予以白芍二錢。生地、阿膠、人參、蒲黃各一錢。柴胡、香附、地榆、荊芥
各七分。甘草五分煎服。午後發寒熱。每夜凡三次。頭痛惡心。腹中塊硬。所下血塊甚多。
心下怯力。此虛無疑也。以補中益氣加阿膠、炮薑、白芍、烏梅。下午。右眼白珠發一白泡
光腫下垂。而面亦腫。此虛火遊行無制之證。其夜大發寒熱。指爪皆黑。唇白。汗大出。
腹中作痛。牽引兩乳皆痛。仍以補中益氣加阿膠、白芍、桂枝、五味、麥冬。服後熱退汗止
渴除。神氣少定。乃有生意。次日。咳嗽而胎墮。即以獨參湯繼服。其夜腸鳴。瀉二次。以
參、術各三錢。炙草一錢五分。炮薑一錢。桂心、茯苓各五分。陳皮七分。蓮子、大棗煎服
後因咳嗽。以四君加炮薑、五味、紫菀。調理而愈。
震按胎甫墮而即進獨參湯。一見瀉即用參術至三錢。蓋緣未墮之前已是虛證。雖新墮之
後。何妨驟補。若庸流必主停參。且與消瘀矣。
張路玉治一婦。懷孕六月。因喪子悲哭動胎。醫用芩、術安胎藥二服。不應。改用枳殼
香附、紫蘇、砂仁理氣一服。胎遂上逼心下。脹悶喘急。口鼻出血。第三日薄暮診之。其
脈急疾如狂風驟雨。十餘至則不至。頃之複至如前。因諭之曰。此孕本非好胎。安之無益。
不若去之以存母命。因思此胎必感震氣所結。震屬木。惟金可制。令以鐵斧。烈火燒紅醋淬
乘熱調芒硝末一兩灌之。夜半。果下異胎。下後脈息微和。神思恍惚。所去惡露甚多。又
與安神調血之劑。數服而安。
許裕卿治邵涵貞內子。孕十七月不產。不敢執意憑脈。問諸情況。果孕非病。但雲孕五
月以後不動。心竊訝之。爲主丹參一味。令日服七錢。兩旬餘胎下。已死而枯。其胎之死。
料在五月不動時。經十三月在腹。不腐而枯。如果實在樹。敗則必腐。然亦有不腐者。則枯
胎之理可推也。張石頑曰。餘昔治馬雲生婦。孕十三月不產。脈來微結。爲處十全大補湯。
服至二十餘劑。而下枯胎色白。所治雖異。而胎枯則一也。
震按異胎如夜叉胎及蝌蚪蜥蜴之類。古書多有。若枯胎則向來未說。果癟在樹。其喻極
是。曾閱後漢書載寶武之母產武。並產一蛇。送之林中。後母死。蛇亦來至柩前。盤繞俯仰
涕血皆流。因想未產時。其胎之異若何。恐非望聞問切所能知也。又醫林史傳載潘 治二
婦。一孕二歲。一孕十四月。診之曰。非孕也。疾也。作劑飲之。孕二歲者下肉塊百餘。孕
十四月者下大蛇。二婦俱得活。此可謂善診者矣。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難產
屬性:龐安常治一婦將產。七日而子不下。百治不效。龐視之。令其家人以湯溫其腰腹。自爲
上下拊摩。孕得覺腸胃微痛。呻吟間生一男子。其家驚喜。而莫知所以。龐曰。兒已出胞。
而一手誤執母腸。不能複脫。故非符藥所能爲。吾隔腹捫兒手所在。針其虎口。痛即縮手。
所以遽生。無他術也。取兒視之。右手虎口。針痕存焉。
一婦累日產不下。服催生藥不效。龐曰。此必坐草太早。心下懷懼。氣結而不行。非不
順也。素問雲。恐則氣下。蓋恐則精神怯。怯則上焦閉。閉則氣逆。逆則下焦脹。氣乃不行
矣。以紫蘇飲一服便產。如婦人六七月子懸者。用此亦往往有效。
震按蘇文忠公有與龐公尺牘。講楊子雲太元經罔真蒙酋冥之義而雲。安常博極群書。善
窮物理。常爲仆思之。其推重如此。觀此二案。益信名不虛傳。
丹溪曰。世之難產者。往往見於鬱悶安佚之人。富貴奉養之家。若貧賤辛苦者無有也。
方書只有瘦胎飲一論。而其方爲湖陽公主作也。實非極至之言。何者。見用此方。其難自若
予族妹苦於難產。後遇孕則觸而去之。予甚憫焉。視其形肥。而勤於女工。構思旬日。悟
曰。此正與湖陽公主相反。彼奉養之人。其氣必實。耗其氣使和平。故易產。今形肥知其氣
虛。久坐知其不運。而其氣愈弱。且久坐則胞胎亦隨母氣不運。當補其母之氣。則兒健而易
產。令其有孕至五六個月。以紫蘇飲加補氣藥。與十數帖。因得男而甚快。後遂以此方。隨
人之形色性稟。參以時令加減。與之無不應者。因名其方曰。大達生散。
震按讀古人書而能反其道以合乎理。固非高明之士不能。蓋自達生散出。而後世之孕育
者。母子安全無算。丹溪之造福宏矣。
石山治一婦。常患橫生逆產。七八胎矣。子皆不育。汪診脈皆細濡頗弦。曰。此氣血兩
虛兼熱也。或曰。氣血有餘。方成妊娠。氣血既虧。安能胎耶。汪曰。觀其形長瘦。而脈細
濡。屬於氣血兩虛。色青脈弦。屬於肝火時熾。而兩尺浮滑。似血虛爲輕。而氣虛爲重也。
宜以補陰丸。除陳皮。倍加香附、參、 。蜜丸服之。常令接續。逾年。臨產果順而育一子
震按保胎易產之道。此爲正理。蓋母虛則無力。兒在腹中。不能運轉其身。以致橫生倒
產。若臨月多服人參。母氣既旺。其產自順。乃屢試屢驗者。
陳良甫治一婦。有孕七個月。遠歸。忽然胎上沖心而痛。坐臥不安。兩醫治之不效。遂
言胎已死矣。已用蓖麻子研爛。加麝香調。貼臍中以下之。甚危急。陳診視兩尺脈絕。他脈
平和。陳問醫作何證治之。答曰。死胎也。陳曰。何以知之。曰。兩尺脈沉絕。陳曰誤矣。
此子懸也。若在胎死。卻有辨處。面赤舌青。子死母活。面青舌赤。母死子活。唇口俱青。
母子俱死。今面不赤。舌不青。其子未死。是胎上迫心。宜紫蘇飲治之。至十帖。而胎乃近
下矣。
震按兩尺脈絕。易認作子死腹中。若非陳氏辨法。寧不誤殺兩命。
滑伯仁治一婦人產難。七日而不乳。且食甚少。伯仁視之。乃以涼粥一盂。擂碎楓葉煎

調啖之。旋乳。或詰其理。滑曰。此婦食甚少。未有無穀氣而能生者。夫楓葉先生先落。後
生後落。故以作湯飲也。
吳茭山治一婦產難。三日不下。服破血行經之藥。俱罔效。吳制一方。以車前爲君。冬
葵子爲臣。白芷、枳殼爲佐使。已服午產。眾醫異之。吳曰。本草謂催生以此爲君。毛詩采
莒以防難產。
魏雲。車前以鮮者爲妙。
劉複真遇府判女。產不利。已死。劉以紅花濃煎。扶女於凳上。以綿帛蘸湯遏之。連以
澆帛上。以器盛水。又暖又淋。久而蘇醒。遂生男子。蓋遇嚴冬。血冷凝滯不行。溫則產。
見亦神矣。
一醫宿客店。值店婦數日不產。下體已冷。無藥。甚窘。以椒、橙葉、茱萸等煎湯。可
下手。則和臍腹人門處皆淋洗之。氣溫血行。遂產。
震按催生之方甚多。或效或不效。總無定局。要在用得恰好。如此數則。聊示機括。若
能學後案孫公之思路。方是巨靈神開山手也。
一婦人分娩最易。至四十妊娠。下血甚多。產門不開。與加味芎歸湯一劑。又用無憂散
斤許。一劑煎熟。時時飲之。以助其血。而產。
孫東宿曰。侄元素內人。季夏難產。叩其狀。曰。產已及戶。不能下。用力則胸膈間有
物上沖。痛不可忍。予思少頃。曰。此必雙胎。胞已分而一上一下也。及戶者在下欲產。在
上者以用力而上沖。惟上沖胸膈。故痛也。熱亦險矣。奈產科諸書。俱未論及何法以處。因
詳思其治法。必安上而下始用力產也。即取益元散一兩。以紫蘇湯送下。取紫蘇安胎下氣。
滑石滑以利竅。亦催生之良品也。飲藥入腹而胸膈痛止。不超時。產二女。母亦無恙。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胎肖胎忌
屬性:礬昌高八舍家。軒墀間畜龜數年。生育至百餘。其家產子四五人。皆龜胸傴僂。蓋孕
婦感其氣所致。
至正末。越有夫婦二人。於大善寺金剛神側。縛葦而居。其婦產一子。首兩肉角。鼻孔
昂縮。類所謂夜叉形。蓋產婦根據止土偶。便稟得此形。古人胎教。不可不謹。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胞衣不下
屬性:立齋曰。家人婦胎衣不落。腹胸脹痛。手不敢近。此瘀血爲患。用熱酒下失笑散一劑。
惡露胎衣並下。
一產婦胎衣不出。腹中脹痛。手按之痛稍緩。此是氣虛而不能送出。用無憂散而下。
震按胞衣不下。因敗血入胞者居多。立齋又有一案。用黑豆二合炒透。鐵秤錘一個燒紅
同以酒淬之。將酒化下益母丹二丸。胞衣從血而出。又方。芒硝三錢。童便沖服。立下。
或以牛膝二兩。芒硝三錢煎。沖童便飲。及閱慎齋全書。載一婦胞衣不下。用人參湯送下砂
仁末錢許。一日二三次。三四日胞衣爛出。其婦無恙。奇矣。然不知脈證之何如也。繼之者
有黎姓一案。亦錄於左。以助參酌。
一婦半產。胎衣不下。連服行血催衣之藥四劑。點血不行。胸痛瞀亂。黎西野視之曰。
此脾失職也。先與黃 一兩。當歸一兩。下咽而瞀亂頓減。隨用大劑參、 、術、歸、芍、
苓、甘草等藥。一服而惡露漸至。眾皆驚曰。惡露不下。胞衣不下。女科書中並無參、 之
方。君獨以補奏功。其義何居。黎曰。君等憂血其不下。吾正憂血下不止。故相反耳。蓋此
病本氣血大虧而致半產。脾失統血之職。水湮土崩。沖決將至。故生瞀亂。不爲之修築。而
反加穿鑿。是虛虛也。烏乎可。曰。今從子法。遂得免乎。曰。不能也。穿鑿過當。所決之
水。已離故道。狂瀾壅積。勢無所歸。故必崩。急服吾藥。第可固其堤岸。使不致蕩沒耳。
至第三日。診尺內動甚。曰。今夜子以前必崩矣。用補中益氣湯加參、 各二兩。囑以血至
即服。至黃昏果發。如其言。得無恙。次用調補脾腎之藥而愈。
震按惡露不下。用參、附、術、歸等藥而下者。生平經手頗多。然必脈象細軟。口不燥
渴。內不煩熱。用之方效。此案不載脈象。只雲脾失其職。亦屬糊塗。但半產者多系體虛而
胎墮。且連服行血催衣之藥四劑。寧不反其道以治之耶。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血暈
屬性:奉化陸嚴治新昌徐氏婦。病產後暴死。但胸膈微熱。陸診之曰。此血悶也。用紅花數十
斤。以大鍋煮之。候湯沸。以木桶盛湯。將病者寢其上熏之。湯氣微。複進之。有頃。婦人
指動。半日遂醒。此法與許允宗治王太後之意同。
立齋治一婦產後。小腹作痛。忽牙關緊急。灌以失笑散。良久而蘇。又用四物加炮薑、
白術、陳皮而愈。
震按血暈皆因惡血沖心。當於綱目中選擇驗過之方。如上二條。乃正治法。而丹溪治一
婦。面白形長。心鬱。半夜生產。清晨暈厥。急灸氣海十五壯而蘇。後以參、術等藥。服兩
月而安。此陽虛也。乃變法也。
一產婦因產飲酒。惡露甚多。患血暈。口出酒氣。此血得酒熱而妄行。虛而作暈也。以
佛手散加幹葛二錢。一劑而痊。
立齋雲。產後飲酒能致暈。產室人眾。喧嚷氣熱。亦能致暈。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腹痛
屬性:立齋治一產婦。腹痛發熱。氣口脈大。薛以爲飲食停滯。不信。乃破血補虛。反發熱頭
痛。嘔吐涎沫。又用降火化痰理氣。四肢逆冷。泄瀉下墜。始悔。問曰。何也。薛曰。此脾
胃虛之變證也。法當溫補。遂用六君子加炮薑二錢。肉桂、木香各一錢。四劑。諸證悉退。
再用補中益氣之劑。元氣遂複。
震按氣口脈大。故認停食。後以誤藥而變四肢逆冷。泄瀉下墜。誠變爲虛寒證矣。但不
知脈象若何。若脈亦變爲細軟。則溫補得效。設脈仍大。則非所宜。或大而軟。猶可用溫補
以望其斂小。倘脈大且數。按之有力。其死可必。溫補無益也。
一婦產後。腹痛後重。下痢無度。形體倦怠。飲食不甘。懷抱久鬱。患繭唇。寐而盜汗
如雨。竟夜不敢寐。神思消爍。薛曰。氣血虛而有熱。用當歸六黃湯。納黃芩、連、柏炒黑
一劑汗頓止。再劑全止。乃用歸脾湯、八珍散兼服。元氣漸複而愈。
震按此證不難於用歸脾八珍。而難於用當歸六黃。恨不載脈。然留此案以見古人有是病
即用是藥。勿拘定產後必當大補也。但苦寒之藥。中病即止耳。
一產婦小腹作痛。有塊。脈芤而澀。以四物加延胡、紅花、桃仁、牛膝、木香治之而愈
一產婦小腹痛甚。牙關緊急。此瘀血內停。灌以失笑散。下血而蘇。又用四物加炮薑、
白術、陳皮而愈。
震按此二案。乃惡露作痛之正法也。
一產婦小腹作痛。服行氣破血之藥。不效。其脈洪數。此瘀血內潰爲膿也。以瓜子仁湯
二劑痛止。更以太乙膏下膿而愈。產後多有此病。縱非癰患。用之亦效。
一產婦小腹疼痛。小便不利。用薏苡仁湯。二劑痛止。更以四物加桃仁、紅花。下瘀血
而愈。大抵此證。皆因榮衛不調。或瘀血停滯所致。若脈洪數。已有膿。脈但數。微有膿。
脈遲緊。乃瘀血。下之即愈。若腹脹大。轉側作水聲。或膿從臍出。或從大便出。宜用蠟礬
丸、太乙膏。及托裏藥。
一婦人寒月中。產後腹大痛。覺有塊。百方不治。一人教以羊肉四兩。熟地黃二兩。生
薑一兩。水煎服之。二三次愈。
震按 漪子曰。覺有塊。想是寒氣乘虛而聚。非真實證也。不然。何以羊肉熟地能愈哉
此說可謂善於讀書。至其所引衍義雲。一婦人產當寒月。寒氣入產門。臍下脹痛。手不得
犯。此寒疝也。醫欲治之以抵當湯。謂其有瘀血耳。予教之曰。非其治也。可服仲景羊肉湯
少減作二服。愈。方即元方多川芎。以酒水同煎。或加蔥鹽。較之用熟地者。略爲辛溫。
然總治虛寒腹痛也。設於寒月血因寒凝。結瘀 痛。又當用琥珀丸、香桂散、及薑、桂、吳
茱、桃仁、蓬術、五靈脂等藥。非仲景方均能見效也。且善悟者更當反是以觀焉。寒之反爲
熱。如金匱下瘀血湯、河間玉燭散等方。又一例也。畏其峻者。回生丹亦妙。葉案謂取乎醋
煮大黃一味。藥入病所。不礙無病之所。斯真妙解。想先生或從奪命丹。用醋水同煎法悟入
耶。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腰痛
屬性:一產婦腰痛。腹脹善噫。諸藥皆嘔。立齋以爲脾虛血弱。用白術一味炒黃。每劑一兩。
米泔煎。時飲匙許。四劑後漸安。百餘劑而愈。
震按腰痛而用白術。以所兼之證爲腹脹善噫。諸藥皆嘔。則補腎不若補脾矣。時飲匙許
慮其嘔耳。每劑一兩。用至百劑。惟見得到。斯守得定。葉案每用米泔煎藥本於此。他如
失血過多腰痛者。用歸 湯、十全大補湯。瘀血腰痛者。桃仁湯、五香連翹湯。風濕腰痛者
五積散、寄生防風湯。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頭痛
屬性:郭茂恂嫂金華君。產七日。不食。始言頭痛。頭痛已。又心痛作。既而目睛痛。如割如
刺。更作更止。相去無瞬息間。每頭痛甚。欲取大石壓。良久漸定。心痛作。則以十指抓
臂。血流滿掌。痛定目複痛。又以兩手自剜取之。如是十日不已。眾醫無計。進黑龍丹半粒
疾少間。中夜再服。乃瞑目寢如平時。至清晨下一行。約三升許。如蝗蟲子。三夜減半。
已刻又行如前。則頓愈矣。
武叔卿曰。此蟲咬痛。不如用殺蟲藥。更神效。
震按此證情形。定當作瘀血治。亦有因痰而痛者。不如是之劇。因蟲則自此案始。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中風
屬性:立齋治一產後中風。口眼 斜。四肢逆冷。自汗泄瀉。腸鳴腹痛。用六君子加薑、附各
五錢。不應。以參、附各一兩。始應。良久不服。仍腸鳴腹痛。複灸關元穴百餘壯。及服十
全大補方效。
震按此種治法。惟薛公能之。若今人用參、附至四五錢不應。惟束手待斃耳。但不載脈
象若何。想諸虛寒證畢現。其脈之大小遲數不足計耶。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痙
屬性:夷堅志曰。杜壬治郝質子婦。產四日。螈 戴眼。弓背反張。壬以爲痙病。與大豆紫湯
獨活湯而愈。政和間。予妻房分娩。猶在蓐中忽作此證。頭足反接。相去幾二尺。家人驚
駭。以數婢強拗之不直。適記所雲。而藥囊有獨活。乃急爲之。召醫未至。連進三劑。遂能
直。醫至即愈矣。更不須用大豆紫湯。古人處方。神驗屢矣。
一產婦牙關緊急。腰背反張。四肢抽搐。兩目連劄。立齋以爲去血過多。元氣虧損。陰
火熾盛。用十全大補加炮薑。一劑而蘇。又數劑而安。
魏雲。立齋治螈 以大溫補。前條治風。想螈 有微甚之不同耳。
震按不必分微甚。但須審地方及時令。若薛案明雲去血過多。必無用獨活之理矣。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螈搐
屬性:丹溪治一產婦。年三十餘。正月間。新產十餘日。左腳左手發搐。氣喘不眠。面起黑色
口臭。脈浮弦而沉澀。右爲甚。意其受濕。詢之。產前三月。時常喜羹湯茶水。以黃 、
荊芥、木香、滑石、蒼白術、檳榔、陳皮、川芎、甘草、芍藥。四服後加桃仁。又四服而漉
漉有聲。大下水晶塊。大小如雞子黃與蝌蚪者數十枚。而愈。乃去荊芥、檳榔、滑石。加當
歸、茯苓。調理其血。四十帖而安。
震按左腳左手發搐。似肝經血燥生風。氣喘不眠。面起黑色。口臭。似瘀血入肺死證。
脈象浮弦易辨。沉澀難辨。身臨其局。彷徨無措者多矣。非丹溪豈能認爲濕而用此等藥乎。
若下條薛案。稍有牆壁可循耳。
一婦人發螈遺尿。自汗面赤。或時面青。飲食如故。肝脈弦緊。立齋曰。此肝經血燥。
風熱螈 也。肝主小便。肝色青。入心則赤。法當滋陰血。清肝火。遂用加味逍遙散。不數
劑諸證悉退。
孫東宿治潘大司馬媳。年二十五。體素弱。語言端謹。因難產傷力。繼以生女拂意。後
又女死悲戚。實時暈厥。醒而神思眯昧。手足螈 。不可診脈。目上視。細詢之。自女落地
惡露絕無。有女醫時與人參幹嚼。及獨參湯並粥亂進。參與粥皆壅塞膈上不下。以故神昏
螈不已也。孫教以手於喉中探而吐之。喜其隨手吐出痰飲粥藥盈盆。螈 方定。乃與川芎
山楂、澤蘭葉、陳皮、半夏、茯苓、香附進之。稍得睡。不虞女醫又私與補藥二帖。
子醜
時陡然狂亂。如降神之狀。漢聲官話。問答如流。其聲壯厲。迥異平時。其家鹹謂神附。祈
禱百般。孫曰。此惡露不盡。乃蓄血如見鬼之證。非真有神佛相附也。以歸尾四錢。川芎一
錢五分。澤蘭葉、益母草、滑石等。煎沖熱童便。連飲二帖。狂亂少定而未除。意其胸中必
有餘痰作滯。前方中無佐使之品。故藥力不行也。大加山楂爲引。惡露稍行。神思即靜。嗣
後稍睡少時。手足微動。或自以手掌其面。或自以手捶其胸。昏亂不息。診其脈近虛。早間
面紅而光。申酉時面色白。此血行火退。故脈虛而當補矣。與人參、川芎、澤蘭葉各一錢。
當歸、山楂各二錢。茯苓、陳皮各八分。卷荷葉一片。煎沖琥珀末五分。服後噯氣二聲。孫
喜曰。此清陽升而濁陰降矣。自茲安靜。惡露行。大便通。而索粥飲矣。
震按此案前半段治法不難。蓋得其參粥雜進之病情。自有消瘀及消痰食之方藥。但探吐
法尤捷耳。蓄血如見眾。知者亦多。難於後半段惡露稍行。神思即靜。略睡片時。昏亂不息
仍是蓄血形狀。乃於輕劑消瘀之中。複用人參。並不以前曾誤用而畏蹈故轍。此爲高手。
其講脈與面色極是。但產後譫語昏狂。有純因於痰者。又不可不知。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厥冷
屬性:易思蘭治瑞州一婦。產後半月餘。胃中有清水作逆而吐。以爲胃寒。煎薑椒湯飲之。初
覺相宜。至三五日。清水愈多。口氣漸冷。四肢發逆。腹中冷氣難堪。有時戰栗。以四物湯
加人參、炮薑。初服少安。久則不應。易診之。六脈俱無。以三指按至尺後。脈來實數有力
左右皆同。發言壯厲。一氣可說四五句。唇焦頰赤。大便五六日一次。小便赤少。此實熱
症也。詢之。其俗產後食胡椒炒雞爲補。此婦日食三次。半月後遂得疾。蓄熱明矣。其口冷
吐水發厥者。熱極似水耳。戰栗者。熱入血室。熱盛生風也。用三黃湯連投之。六脈俱現。
清水漸減。薑椒湯不欲食矣。服四日。口中熱氣上升。口舌發黃小粟瘡。大便八日不通。以
四苓合涼膈散空心一服。至午不動。又以甘草煎湯。調元明粉五錢。熱服一時許。腹中微鳴
吐出酸水一二碗。大便連去二次。仍以四苓散、三黃、山梔、枳殼調理。一月全愈。大凡
診脈。遇極大極微者。最宜斟酌。如極大而無力。須防陽氣浮散於外。如極微之脈久久尋而
得之於指。稍稍加力。按之至骨愈堅牢者。不可認作虛寒。今此證六部皆無脈。尺後則實數
有力。所謂伏匿脈也。陽匿於下。亢之極矣。豈可泥於產後。禁用寒涼者。
震按易公之案甚多。此爲第一。觀其發明脈理。可謂仙傳秘訣。
一婦人產後。日食茶粥二十餘碗。一月後。遍身有冰冷數塊。若以指按冷處。即冷從指
下上應至心。如是者二年。諸治不效。以八物湯去地黃。加橘紅。入薑汁、竹瀝一酒鍾。十
服乃溫。
震按此是痰飲流注肌肉。原非奇病。但按之而使不病者。冷應於心則奇矣。蓋其人氣血
已虛。痰飲留伏之處。營衛所不到。此數塊即系死肉。治病之藥。全仗薑汁、竹瀝各一杯。
然非八物。何以助營衛之流行。去地黃惡其滯。加橘紅取其通也。似宜再加南星、白芥子等
藥。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發熱、譫語、昏瞀
屬性:滑伯仁治一產婦惡露不行。臍腹痛。頭疼身寒熱。眾皆以爲感寒。溫以薑、附。益大熱
手足搐搦。譫語目竄。診其脈弦而洪數。面赤目閉。語喃喃不可辨。舌黑如炱。燥無津潤
胸腹按之不勝手。蓋燥劑搏其血。內熱而風生。血蓄而爲痛也。曰。此產後熱入血室。因
而生風。即先爲清熱降火。治風涼血。兩服頗爽。繼以琥珀、牛黃等。稍解人事。從以張從
政三和散。行血破瘀。三四服。惡露大下如初。時產已十日矣。於是諸證悉平。
魏雲。投薑、附後始搐搦。由燥劑搏血而風生。故此等案宜細心熟玩。若是虛寒。手足
豈不厥冷。況證有舌黑腹不勝按。在三四日者耶。又況面赤洪數之脈耶。
一婦產後。時發昏瞀。身熱汗多。眩暈口渴。或時頭痛惡心。醫用四物涼血之劑。病不
減。複用小柴胡。病益甚。汪診之。脈皆浮洪搏指。汪曰。產後而得是脈。又且汗多而脈不
爲汗衰。法在不治。所幸者氣不喘。不作泄耳。其脈如是。恐爲涼藥所激也。用人參三錢。
黃二錢。甘草、當歸各七分。白術、麥冬各一錢。幹薑、陳皮、黃芩各五分。煎服五劑。
脈斂而病漸安。
震按浮洪搏指之脈。產後所大忌。合以身熱口渴。時發昏瞀。頭痛惡心。幾與傷寒證相
似。用小柴胡湯未爲大謬。以方中原有人參也。但汗多眩暈。柴胡不宜。汪公之論。明白切
當。非大劑人參。豈能挽回。至雲其脈如是。恐爲涼藥所激。後學安知有此道理。服五劑而
脈斂。言更驗矣。
王僉憲公宜人。產後因沐浴。發熱嘔惡。渴欲飲冷水瓜果。譫語若狂。飲食不進。體素
豐濃不受補。醫用清涼。熱增劇。石山診之。六脈浮大洪數。曰。產後暴損氣血。孤陽外浮
內真寒而外假熱。宜大補氣血。與八珍湯加炮薑八分。熱減大半。病患自知素不宜參、
不肯再服。過一日。複大熱如火。複與前劑。潛加參、 、炮薑。連進二三服。熱退身涼
而愈。
震按病由沐浴而發熱嘔惡。渴欲飲冷。狂譫不食。人必以傷寒視之。及用清涼而熱增劇
茫無把握矣。況脈洪數。用滋陰易。用參、薑難也。乃投八珍熱減大半。停參、 一日。
複大熱如火。則病宜溫補。不宜涼散。始得顯然耳。
孫東宿治武進邑宰孫康宇媳。年十六。初產女艱苦。二日偶感風邪。繼食面餅。時師不
察。竟以參、術投之。即大熱。譫語口渴。汗出如洗。氣喘泄瀉。瀉皆黃水無糞。一日夜不
計遍數。小水短少。飲食不進。證甚危惡。時當暑月。女科見熱不除。用芩、連等藥。證益
甚。乃重用參、術、肉果、幹薑等止瀉。瀉不減。熱反劇。喘汗轉加。譫語不輟。醫悉辭去
孫往診之。六脈亂而無緒。七八至。獨右關堅硬。躊躇久之。因思暑月汗出乃常事。但風
邪面食瘀血。皆未消熔。補劑太驟。書雲。蓄血如見鬼。治當消其瘀食。解其暑氣。猶可圖
生。勿遽棄也。乃用益元散六錢。解暑清熱爲君。仲景雲。渴而小便不利者。當先利其小便
況水瀉猶當用之爲君也。以楂肉三錢爲臣。紅曲、澤蘭葉各一錢五分。消瘀血。安魂爲佐
香附、橘紅、半夏、茯苓以統理脾氣爲使。京三棱五分。消前參、術。決其壅滯爲先鋒。
水煎。服後即稍睡。計兩日。連進四劑。熱減瀉止。惡露略行。脈始有緒。前方去三棱、紅
曲。加扁豆。而熱全退。便亦實。改用四君子湯加益元散、青蒿、香附、扁豆、白芍。調理
而平。
震按前二案虛證似實。此案實證似虛。病之能惑人也如此。但用芩、連而證益甚。用參
術兼溫藥而更加劇。亦將束手無策。孫公之得間處。在右關獨堅硬。信乎善治病者。必善
辨脈也。若粗工見其證極沉重。脈又七八至。亂而無緒。不遑細辨。此女何由得生。今從辨
脈得病情。用藥自遊刃有餘。而藥之得力處。又在京三棱五分也。
別駕沈石山夫人。產三日而腹不寬暢。一女科爲下之。大瀉五六次。遂發熱惡心。又用
溫膽
湯止吐。小柴胡退熱。服四日。吐與熱不止。粒米不進。又用八珍湯加童便。服後昏憒。耳
聾眼合。口渴腸鳴。眼胞及手足背皆虛浮。因逆孫診。六脈皆數。時五月初二日也。東宿曰
脈書雲。數脈所主。其邪爲熱。其正爲虛。以十全大補湯加炮薑進之。夜半稍清爽。進粥
一盂。始開目言語。次日以多言語。複昏昧。又以參、術各三錢。炮薑、茯苓、陳皮各一錢
甘草五分。煎服。體微汗。遍身痱痤。熱退而神爽。下午藥不接。且動怒。昏昧複如前。
六脈散亂無倫。狀如解索。痱痤沒而虛極矣。亟以參、術各五錢。炙草、炮薑、附子各一錢
連進二帖。是夜熟寢。唯呼吸之息尚促。初六日脈又數。下午發熱不退。環跳穴邊發一毒
如碗大。紅腫微痛。前醫者遂歸咎薑、附。擬用寒涼解毒藥。孫曰。此乃胃中虛火遊行無制
大虛之證。非毒也。內經雲。壯者氣行則愈。怯者著而成病。惟大補庶可萬全。用寒涼。
速其死矣。乃煎附子理中湯進之。日夕兩帖。參、術皆用七錢。服後痱痤複出。毒散無蹤。
熱亦退矣。再以參苓白術散。調理而全安。皆由產後誤下。致變百出。可不畏哉。
震按八珍與十全大補。相去不遠。乃一則服之而加重。一則服之而遽輕。其義何居。蓋
得力在肉桂及加炮薑也。而敢於用薑、桂。由於數脈之義。參得透耳。其邪爲熱。其正爲虛
二語。與景嶽恰合。英雄所見略同也。今人一見數脈。只知爲熱。斷不敢用薑、附、桂。夭
枉者多矣。但溫補既投。亦須數脈漸退。仲景雲。數脈不時。則生惡瘡。故後有發毒之變。
孫公能認定爲虛。故終以大劑溫補收功。較之胸無主見。隨境遊移者。自是仙凡迥別。
程石洲乃眷因產難子死。憂悶。小腹有塊作痛。下午發熱。不思飲食。東宿診之。脈右
大於左者三倍。且數。與芎歸湯加山楂、澤蘭、肉桂。次日下午。腰腹脹痛。詰之。晌午食
圓眼一斤矣。從此小腹漸脹。大便三日未行。早晨鼻衄。夜間極熱。口渴。脈大無緒。勢甚
危急。用芎、歸、紅花、桃仁、青皮、檳榔、莪術、山楂。水煎。調元明粉二錢。服後。下
結糞二枚。安而就寢。醒後。進粥稍多。又複脹痛。腹大如鬥。堅如石。氣促不安。勢危之
至。乃與五靈脂、山楂各四錢。淩霄花二錢。赤芍一錢。服後大便通。腹軟氣定。始可進粥
漸有生氣。但脈仍鼓指。此腹中積滯尚多。不可不因其時而驅去也。用山楂、大黃各三錢
桃仁二錢。桂心、紅花各五分。炙甘草七分。煎沖元明粉一錢五分。其夜下黑糞四次。熱始
退。上腹雖消。臍下仍大。仍以桃仁承氣加山楂、滑石、紅花。煎飲之。五更大便行。臍腹
脹又減。後與積塊丸調理全消。是役也。女科於初起發熱腹痛之時。即以常套十全大補湯投
之。詎如圓眼肉入腹。漸漸脹開。故腹亦因之大脹。且其味甘。尤能作滯。複加地黃、參、
術。寧不塞其塞哉。由是而成大堅之證。內經謂中滿者。瀉之於內。良以此夫。彼亦泥乎丹
溪產後須大補氣血之誤也。
震按此案與前案截然不同。數脈大脈。均爲產後所忌。而彼用溫補。此用攻消。俱獲全
安。自非名手不能。觀石山論浮洪搏指之脈曰。恐爲涼藥所激。此則認爲積滯尚多。可見臨
證者全在圓通活變。斷無一定之法可守也。
馬元儀治蘇州藩司王管家之妻。產後一月。神氣昏倦。胸滿中痛。咳嗽喘促發熱。服藥
反漸加重。勢將治木。馬診之。兩手脈沉澀兼結。馬曰。此證胎前已有伏邪。產後氣血既虛
邪益內結。法宜表裏兩和。使邪從外達。氣從內泄。病自愈矣。用桂枝、柴胡、蘇梗、枳
殼、半曲、菔子、杏仁、廣皮透邪達滯之劑。服後病勢偏安。脈亦稍舒。前醫尚以氣血兩虛
遽投參、地、歸、芍斂滯之品。遂致徹夜靡寧。如喪神守。不知邪結於中。反行補法。如
欲盜之出而反閉其門也。急改透邪散結法。用桂枝、炮薑、黃連、枳實、濃樸、廣皮等。一
劑而胸滿中痛之證釋。複用栝蔞實、柴胡、桂枝、半夏、枳實、杏仁、蘇子、桔梗等。再劑
而表熱喘嗽之證平。但大便不行。此久病傷津液。腸胃失養之所致也。加生首烏一兩。大便
得解。餘邪盡去。然正氣大虧。繼進滋補氣血之劑而安。蓋病有虛邪內結。而正氣積虧者。
當補正以托邪。而不知者反治邪而傷正。有正氣未傷。而邪勢方張者。當去邪以安正。而不
知者反用補以滯邪。虛實莫辨。多致冤沉無訴。而尚不覺也。豈不謬哉。
震按產後病因。果系外邪者。定當祛邪。不可泥於丹溪之說。曾見胎前受暑濕致痢。痢
未幾而產。產後仍痢。腹痛胸滿。後重口渴。脈數大者。竟用芩、連、檳、樸、滑石、木香
甚則加大黃殊效。與此案治法。病異而理同也。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寒熱
屬性:吳茭山治一少婦。初產四日。食冷物。覺身分不快。嘔逆。飲食少思。心腹滿悶。時或
腹脅刺痛。晨惡寒。晚潮熱。夜則恍惚譫語。晝則抽搐。頗類風狀。變異多端。諸醫莫測。
或作虛風。或雲血凝實熱。用甘溫行血。以寒涼退熱。如此半月不效。吳至。見醫滿座。亦
局。診其脈弦而緊。遂令按之。小腹急痛。知瘀血未盡也。思患者大勢惡露已下。未必還
有餘血。偶因寒涼所傷。瘀血停滯下焦。日久客於經絡。所以變生諸證。須得大調經散。倍
入琥珀化諸惡血成水。其患方愈。遂合前藥服之。五日後。行惡水鬥許。臭不可近。患人覺
倦。病勢漸減。然後以人參養榮湯數十帖。月餘如初。
一婦產後惡露未盡。因起抹身。寒氣客於經絡。乍寒乍熱。脈緊而弦。以蔥白散。二帖
而安。
立齋治一產婦。惡寒發熱。欲以八珍加炮薑治之。其家知醫。以爲風寒。用小柴胡湯。
薛曰。寒熱不時。乃氣血虛。不信。仍服一劑。汗出不止。譫語不絕。煩熱作渴。肢體抽搐
薛用十全大補二劑。益甚。脈洪大。重按如無。仍以前湯加附子數劑。稍緩。再服而安。
震按前二案。以脈弦而緊知爲瘀血。此案以脈洪大。重按如無。知爲氣血兩虛。是真臨
證指南也。但首案必須大調經散。次案必須蔥白散。決非通套行血消瘀所能治。此案必須桂
附。亦非平補氣血所能治。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驚
屬性:樂元忠妻。產後病驚。身飄飄如在浮雲中。舉目則旋轉。持身不定。四肢酸軟。皆以安
神補虛治之。前證轉甚。載原禮獨曰。左脈芤且澀。神色不變。是因驚致心胞絡積血耳。乃
下血如漆者一鬥。遂愈。古人雲。大實似羸者此也。
震按此證必共認爲虛矣。苟不辨其左脈之芤澀。豈能測其心胞之積血耶。人只知驚是病
不知因驚而又致病。則治驚無益也。可舉此案以例其餘。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潮熱、吐衄血
屬性:汪石山治一婦。產後未經盈月。怒氣。血流如水。三日方止。隨又勞苦。四肢無力。睡
而汗出。日晡潮熱。口幹。五心如炙。諸醫皆用柴、芩、薄荷之類。其熱愈熾。診其脈弦大
無力。此蓐勞也。以四物湯一兩。入胡黃連、秦艽、青蒿各五分。數服熱退身涼。後以黃連
八珍丸一料而安。
震按此用二連、艽、蒿。可見薛氏之八珍十全。原非成例定局。
一婦產後。血逆上行。鼻衄。口幹心燥舌黑。蓋因瘀血上升。遂用益母丸。童便化下數
丸。後鼻衄漸止。下血漸通。
震按女科諸書。鹹以產後鼻衄爲險證。此用益母丸童便化下數丸。是仿倒經治法。亦有
愈者。然未可奉爲勝算也。
立齋治大尹俞君之內。產後發熱晡熱。吐血便血。兼盜汗。小便頻數。胸脅脹痛。肚腹
痞悶。薛曰。此諸髒虛損也。治當固本爲善。自恃知醫。用降火之劑。更加瀉痢腸鳴。嘔吐
不食。腹痛足冷。始信薛言求診。其脈或浮洪。或沉細。或如無。其面或青黃。或赤白。此
虛寒假熱之狀。時值仲夏。當舍時從證。先用六君子湯加炮薑、肉桂。數劑胃氣漸複。諸證
漸退。更佐以十全大補湯。半載全愈。
震按此條脈法。可爲大虛之據。
一產婦咳嗽痰盛。面赤口幹。內熱晡熱。撤作無時。此陰火上炎。當補脾腎。遂用補中
益氣湯、六味地黃丸。而愈。
一產婦瀉痢年餘。形體骨立。內熱晡熱。自汗盜汗。口舌糜爛。曰吐痰三碗許。脈洪大
重按全無。此命門火衰。脾土虛寒而假熱。吐痰者。乃脾虛不能統攝歸源也。用八味丸補
火以生土。用補中益氣兼補肺金而脾胃健。
震按此二案。乃薛氏治法正宗。能熟志之。自不流入清解滋陰一路。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泄瀉
屬性:汪石山治一婦。產後滑泄。勺水粒米弗容。實時泄下。如此半月餘。眾皆危之。或用五
苓散、平胃散。病益甚。汪診之。脈皆濡緩而弱。曰。此產中勞力以傷其胃也。若用湯藥。
愈滋胃濕。非所宜也。令以參苓白術散。除砂仁。加陳皮、肉豆蔻。煎薑棗湯調服。旬餘而
瀉止。
〔附〕沈堯封治一婦。產時去血多。隨寒戰汗出。便瀉不止。用大劑真武湯。以幹薑易
生薑。兩劑戰定而汗瀉如故。又服兩日。寒戰複作。再用補中湯。無人參。加附子。兩劑。
病者雲。我肚裏大熱。口渴喜飲。然汗出下利寒戰仍不減。沈方凝神思慮。其母曰。彼大孔
如洞。不能收閉。又無力吃參。諒無活理。沈用黃 五錢。炙北五味四錢打碎。白芍、茯苓
各二錢。各炒。歸身、甘草各錢半。各炒。大棗三枚。一劑病減。四劑全愈。
金大文先生治一婦。產後三日發疹。細而成粒。不稀不密。用荊芥、蟬蛻、粘子等藥一
劑。頭面俱透。越一日。漸有回意。忽大便溏泄數次。覺神氣不寧。問其所苦。曰熱曰渴。
語言皆如抖出。脈來微細。數有七至。外露但欲寐少陰證據。金曰。此陽脫證也。屬少陰。
用生附子三錢。水洗。 如炒米。幹薑炒八分。甘草炒一錢。白芍炒一錢半。水煎。沖人尿
一調羹。豬膽汁四小茶匙。時已黃昏。無豬膽。以青魚膽汁代之。服畢即睡。覺來熱渴俱除
續用黃 建中湯加丹參、蘇木。二劑而安。
震按此二案。有大見識。大力量。故能起死回生。較之汪案。高逾十倍。但汪案勺水粒
米弗容。實時泄下。亦誠危矣。然處方平淡。不過以散換湯之巧。亦即效者。蓋脈濡緩而弱
與脈微細而數有七至者。其平險各別也。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浮腫
屬性:丹溪治一婦產後。四肢浮腫。寒熱往來。蓋因敗血流入經絡。滲入四肢。氣喘咳嗽。胸
膈不利。口吐酸水。兩脅疼痛。遂用旋複花湯。微汗漸解。頻服小調經。用澤蘭梗煎湯調下
腫氣漸消。
震按此系敗血流經之腫。乃產後浮腫之一端耳。其不因敗血而腫者。又當另法以治。但
產後浮腫。亦是險證。此二方未必能效。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氣喘
屬性:汪石山曰。餘一日莊居。一鄉人踵門哀懇。道其妻產後。數喘促不能臥。痰與血交湧而
上。日夜兩人扶坐。才側身壅絕。乞救療之。餘以意度。新產後。血氣脾胃。大虛頓損。故
虛痰壅盛。而敗血乘之。犀角六君子加失笑散。一服痰血俱下。喘亦立止。次日來謝雲。諸
病皆去。止不能食耳。與參苓白術散調理全愈。
震按此證甚危。此方甚巧。若用六君而不加犀角失笑散。則不應。用犀角失笑散而不合
六君。亦不應。但以意度之。不憑脈象。固由汪公熟能生巧。而其病機。在乎痰與血交湧而
上。才側身。便壅絕。顯系敗血隨痰上升。然非血氣脾胃之大虛。敗血何由隨痰上升耶。此
方所以恰對也。閉門造車。出門合轍。先生之謂歟。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損破尿胞、脫下子宮
屬性:一產婦因收生者不謹。損破尿胞。而致淋瀝不禁。丹溪曰。肌肉破傷。在外者。尚可完
補。胞雖在腹。恐亦可治。診其脈虛甚。蓋難產。因氣血虛。故產後尤虛。試與峻補。以參
術爲君。芎、歸爲臣。桃仁、陳皮、黃 、茯苓爲佐。以豬羊胞煎湯熬藥汁。極饑飲之。
一月而安。蓋氣而驟長。其脬即完。恐稍遲即難成功也。
一婦產後。陰戶下一物如合缽狀。有二岐。此子宮也。氣血弱。故隨子而下。用升麻、
當歸、黃 大劑。服二次。仍用皮工之法。以五倍子作湯洗濯。皴其皮。後覺一響而收入。
但經宿著席。破落一片如掌大。心甚恐。朱曰。非腸胃比也。肌肉破尚可複完。以四物加人
參數十帖。三年後。複生一子。
震按難產因氣血虛。故產後尤虛。此是至言。然以論損破尿胞。脫下子宮者。尤爲確切
不移。他證又當活看。
<目錄>卷九 女科
<篇名>玉關不閉
屬性:立齋曰。一婦人陰門不閉。腫痛。發熱惡寒。用十全大補加五味。四劑腫消而斂。若初
產腫脹。或 痛而不閉者。當用加味逍遙散。若腫既消而不閉。當用補中益氣湯。切忌寒涼
之劑。
震按玉關不閉。虛證無疑。而虛證之中。又有分別。立齋之加惠後學多矣。特是產科奇
病甚多。奇方亦甚多。茲集不能全載。如遇怪異證候。當於葉杏林所述諸書檢求之。夫學醫
何難。不過多讀書耳。金史載張潔古學醫。夜夢有人用大斧長鑿。鑿心開竅。納書數卷於其
中。自是洞徹其術。因思天使此人爲良醫。尚須納之以書。我儕既不夢斧鑿開竅。務必從目
從口將書納之於心。納之誠多。寧讓潔古獨步耶。設遇奇病。自有奇方。可向腹笥檢求矣。
至類案江公注雲。須問臨產難易。去血多少。以辨虛實。及血熱戒投溫燥。俱系名言。又可
爲薛氏之功臣。
<目錄>卷十
<篇名>外科
屬性:震於瘍科幼科。素所未諳。故不敢選。今擇其與內科有關涉者。略采數條。以作鄰壁之
餘光。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疥瘡
屬性:陳鬥岩治金台僧嗣真。遍體生 。歲久。藥罔效。陳曰。此太陰之經蘊風邪。風化爲
蟲病也。初猶未信。翌日。僧持瘡痂數片細看。有蟲如虱。泣拜求治。乃教以百部、蛇床子
草烏、楝樹葉煎湯一缸。令僧洗浴一二時。落瘡痂蟲無數。一月凡數浴。僧遍體如白癜風
狀而愈。
立齋治一男子。年十六。夏作渴發熱。吐痰唇燥。遍身生疥。兩腿尤多。色黯作癢。日
晡愈熾。仲冬腿患瘡。尺脈洪數。薛曰。疥。腎疳也。瘡。骨疽也。皆腎經虛證。針之膿出
其氣氤氳。薛謂火旺之際。必患瘵證。遂用六味地黃、十全大補。不二旬。諸證愈而瘵證

仍用前藥而愈。抵冬娶妻。至春諸證複作。父母憂之。令其外寢。幸年少謹疾。亦服地黃
丸數斤。煎藥三百餘劑而愈。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痱痤
屬性:孫東宿治查景川。遍身痱痤。紅而掀癢。諸人以蒺藜、荊芥、升麻、葛根、元參、甘草
石斛、酒芩與之。不愈。又謂爲風熱。以元參、蟬蛻、羌、防、赤芍、甘草、生地、當歸
升麻、連翹、蒼耳子服之。飲食頓減。遍身發瘡。痛癢不可言。孫診之。兩手脈俱緩弱。
以六君子湯去半夏。加扁豆、砂仁、苡仁、山藥、藿香、黃 。一服而飲食進。四帖而痛癢
除。十帖瘡疥如脫。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瘤贅
屬性:浮梁李生。得背癢疾。隱起如覆盆。無所痛苦。惟奇癢不可忍。飲食日減。無能識其爲
何病。秦德立見之曰。此虱瘤也。吾能治之。取藥敷其上。又塗一綿帶繞其圍。經夕瘤破。
出虱鬥許。皆蠢蠕能行動。即日體輕。但一竅如箸端不合。時時虱湧出不勝計。竟死。唐小
說載賈魏公鎮滑台日。州民病此。魏公雲。世間無藥可療。惟千年木梳燒灰。及黃龍浴水。
乃能治耳。正與此同。
立齋治一男子。小腹患瘤。膿水淋漓。用補中益氣加麥冬、五味以培脾土。六味地黃丸
以生腎水。更用蘆薈丸以清肝火而斂。
一婦左項腫如雞卵。不作痛。不變色。勞則發熱。怒則寒熱。經候不調。三年矣。薛用
加味逍遙散、加味歸脾湯。間服。佐以海藻散堅丸。年許而消。
一男子鬱怒房勞。左脅腫贅如赤桃。服流氣化痰之藥。其大愈甚。虛證悉具。此肝腎過
虛也。用前藥及地黃丸而消。
儒者朱宏仁。年二十餘。右手背近中指。患龐五枚。中一大者如黃豆。餘皆如聚黍。拔
之如絲。長三四寸許。此血燥筋縮。用清肝益榮湯。五十餘劑而愈。
一婦人左手背並次指患五六枚如熟椹。薛曰。此因肝經血熱也。果月經素不及期。當生
血涼血爲主。不信。乃用艾灸。手脹發熱。手指皆攣。兩腋項兼胸乳間皆患龐。經行無期。
薛用加味逍遙散加黃連。十餘劑各患漸愈。乃去黃連。百餘劑經行如期。再用地黃丸三料而
全消。
一儒生左腿近環跳患瘤。狀如大桃。按之濡軟。恪服除濕流氣化痰之劑。惡寒發熱。食
少體倦。形氣俱虛。脈洪大而虛。氣瘤也。肺主之。蓋膽屬木。肺屬金。此發於膽經部分。
乃肺金侮肝木。元氣虧損。而其膿已內潰矣。遂用十全大補湯數劑。出清白稀膿甚多。頓加
寒熱。煩渴頭痛。殊類傷寒。薛謂此因膿泄而血氣益虛耳。仍用前湯。其勢益甚。脈洪數大
按之如無。乃加附子一錢。其勢愈甚。而脈複如前。此虛甚而藥未能及也。更加附子二錢
三劑諸證頓退。乃朝用補中益氣湯。夕用十全大補湯。各三十餘劑。出腐骨五塊。瘡口將
完。後因不慎起居。患處複潰。諸證更發。咽間如焚。口舌無皮。用十全大補加附子一錢服
之。諸證悉愈。二日不服。內病悉至。患處複潰。二年後又患。服前藥不應。診其尺脈。微
細如絲。此屬命門火衰。用八味丸爲主。佐以十全大補湯。稍愈。又二年。仍患虛寒之證而
歿。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瘰
屬性:立齋治容台張美之。善怒。患瘰 。時孟春。或以爲肝經有餘之證。用克伐之劑。不愈
薛以爲肝血不足。用六味地黃、補中益氣。以滋化源。至季冬而愈。此證果屬肝火風熱。
亦因肝血不足。若主伐肝。則脾土先傷。木反克土。此證或延於脅腋。或患於胸乳。皆肝膽
三焦之經也。亦當以前法治之。
一儒者缺盆間結一核。薛謂此肝火。血燥筋攣。法當滋腎水。生肝血。彼反服行氣化痰
外敷南星、商陸之類。漸如覆碗。仍用前藥以滋化源。間與蘆薈丸以清肝火。年餘。元氣
複而腫消。
一男子頸間結核大潰。年餘不愈。又一男子。鬢間一核。初如豆粒。二年漸大如桃。又

婦人。左眉及發際。結核年餘矣。皆與清肝火。養肝血。益元氣而並愈。此證亦有大如升鬥
者。治以前藥。無不取效。
一婦人項結核。寒熱頭痛。脅乳脹痛。內熱口苦。小便頻數。證屬肝火血虛。用四物加
柴胡、山梔、膽草而愈。又用加味逍遙散而安。
一婦瘰 後。遍身作癢。脈大。按之虛。以十全大補加香附治之而愈。大凡潰後。午前
癢作氣虛。午後癢作血虛。若作風證治之。必死。
江應宿治休寧吳氏子。年十七。患瘰 三年矣。瘍醫用爛藥刀砭破取。瘡口甫平。即複
腫。累累如貫珠。遍體瘡疥。兩脅腫核如桃。江診之。微弦而數。即語之曰。肝腎虛熱。則
生矣。當從本。治內消。以柴胡、當歸、連翹、黃芩、黃連、牛蒡、三棱、桔梗、花粉、
紅花十餘劑。再與黃連、海藻、昆布、幹葛、石膏、山梔、龍膽、連翹、花粉爲丸。以清其
上。更令空心服六味地黃丸。以滋化源。未盡一料。 消瘡愈。不複作矣。
楊乘六治下昂俞文遇患瘰 。左右大小十餘枚。堅硬如石。頸項腫大。不能轉側。兼吐
血咳嗽夢遺泄精等證。服藥半年。皆滋陰瀉火。固精伐肝之劑。遂致痰咳不絕。夢泄不止。
竟成弱證。邀楊視之。見其性情慷慨。有豪爽氣。且操心精細。多思慮。剛果躁直。知其致
病之原。由於肝膽用事。惱怒居多。以致肝膽先病。而延及心脾者也。其痰咳不絕者。肝氣
虛逆。痰隨氣上也。夢泄不止者。肝經氣血虧損。疏泄失職也。瘰 腫大。堅硬不能消散者
肝經氣血虛滯。鬱結不舒也。診其脈。弦勁中兼見躁動。而左手關尺獨緊細如刀。口舌青
色。嫩而胖且滑。乃以養營湯倍肉桂主之。服至月餘。內外各證。俱有痊意。遂以前方作丸
佐歸脾養心兩方。隨證消息。守服三月。諸證悉除。而左右瘰 俱消。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黴瘡
屬性:李行甫患黴瘡。誤用水銀、番磽等藥搓五心。三日間。舌爛齒脫。喉潰。穢氣滿室。吐
出腐肉如豬肝色。湯水不入。腹脹。二便不通。醫皆謝去。獨用治喉藥吹喉。痰壅愈甚。痛
難忍。幾死。仲淳按其腹不痛。雖脹滿。未堅。猶未及心。知水銀毒入腹未深。法宜以鉛收
之。急用黑鉛斤餘。分作百餘塊。加大劑甘桔湯料。金銀花、粉草各用四五兩。水二三十碗
鍋內煎濃。先取三四碗入湯注中。徐灌之。任其自流。超時舌漸轉動。口亦漱淨。即令恣
飲數盞。另取渣再煎。連前濃汁。頻濯手足。次日二便去黑水無算。始安。方用吹口藥。及
敗毒托裏藥。數劑而愈。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下疳瘡
屬性:薛立齋治庶吉士劉華甫。莖中作痛。或出白津。或小便秘澀。先用小柴胡加山梔、澤瀉
黃連、木通、膽草、茯苓二劑。以清肝火。導濕熱。諸證漸愈。因勞倦。忽寒熱。用補中
益氣湯治之而安。又用六味丸以生肝血。滋腎水。諸證全愈。
一儒者莖中作癢。發熱倦怠。外皮浮腫。二年矣。此肝腎陰虛。用八珍加柴胡、山梔及
六味丸。而愈。有兼陰毛間生蟲作癢。以桃仁研爛塗之。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肺癰
屬性:石山治一婦。年近三十。形色瘦白。素時或咳嗽一二聲。月水或前或後。夏月取涼。遂
咳甚。不能伏枕者月餘。嗽痰中或帶血。或兼膿。嗽急則吐食。醫用芩、連、二陳。不效。
複用參、 等補藥。病重。汪視左脈浮滑。右脈稍弱而滑。幼傷手腕。掌不能伸。右脈似難
憑矣。乃以左脈驗之。恐妊兼肺癰也。遂以清肺泄肺之劑進之。三服而能著枕。痰不吐。膿
不咯。惟時或惡阻。汪曰。此妊之常病也。教用苡仁、白術、茯苓、麥冬、黃芩、阿膠煎服
病減。月餘複爲診脈。皆稍緩而浮。曰。熱已減矣。但吐紅太多。未免
傷胃。教用四君子加陳皮、黃芩、枳殼煎服調理。妊至六月。食雞病作。卻雞而愈。至九月
病又複作。聲啞。令服童便獲安。汪曰。產後病除。乃是佳兆。病若複作。非吾所知。月
足而產。脾胃病作。加泄。竟不救。
一儒者素善飲。咳痰項強。皮膚不澤。此肺癰也。蓋肺系於項。故項不能轉側。肺氣虛
弱。故皮膚不澤。先用桔梗湯以治肺。後用八珍補肺湯。以補脾土。生肺金。而痊。
一男子面赤吐膿。發熱作渴。煩躁引飲。脈洪數而無倫次。此腎火傷肝。先用加減八味
丸加麥冬大劑一鍾。熱渴頓止。久睡覺而神爽索食。再劑。諸證又減六七。仍用前藥。更以
人參五錢、麥冬二錢五分。五味二錢。水煎代茶。日飲一劑。月餘而安。此證面赤者當補脾
腎。面白者當補脾肺。故用此藥。
江應宿治貢士汪賓篁。患滯下赤白。月餘。江診視。投藥數劑而愈。六脈洪數不減。即
告之曰。公年高。足三陰虛損不能相生。當滋化源。否則恐生他病。與六味地黃丸加生脈散
因循半月。未及修制。遂覺右乳旁牽痛。面赤。吐痰腥臭。脈洪大浮數。按之無力。江曰
脈數不時見。此肺癰也。次日。吐膿血甚多。投以桔梗湯加羚羊角。未應。再與升麻湯十
餘劑。更以前丸滋其化源而愈。
王宇泰治一婦。感冒風寒。或用發表之劑。反咳嗽喘急。飲食少思。胸膈不利。大便不
通。右寸關脈浮數。欲用通利之劑。王曰。此因脾土虧損。不能生肺金。若更利之。複耗津
液。必患肺癰矣。不信。仍利之。虛證悉至。果吐膿。乃朝用益氣湯。夕用桔梗湯。各數帖
又朝用益氣湯。夕用十全大補湯。各五十帖。全愈。
一婦咳嗽吐痰。胸膈作痛。右寸關浮滑。項下牽強。此脾胃積熱成痰。非癰患也。以二
陳湯加山梔、白術、桔梗。治之而愈。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胃癰
屬性:薛立齋治一膏粱之人。寒熱作渴。不時咳吐。口內血腥。又五日。吐膿血。皮毛錯縱。
用射幹湯四劑。膿血已止。但氣壅痰多。以甘桔湯而愈。其方乃射幹、梔仁、升麻、白術、
赤苓、赤芍。水煎。加地黃汁、白蜜和服。
一男子用射幹湯之類。乍愈。但氣喘體倦。發熱作渴。小便頻數。用補中益氣加山藥、
山茱、麥冬、五味。時仲夏。更以生脈散代茶飲而愈。
江應宿治上舍汪中宇。患喉腫。不進飲食。腹中不饑。但日飲清茶數盞。江視之。診得
氣口緊數。此胃癰也。膿已成。宜引下行。投以涼膈散。稍稍利一二度。次早吐膿血。再服
射幹湯一劑。即知饑索食。六劑全愈。
石頑治談仲安。體肥善飲。初夏患壯熱嘔逆。胸膈左畔隱痛。手不可拊。便溺澀數。舌
上胎滑。食後痛嘔稠痰。漸見血水。脈來澀澀不調。與涼膈散加石斛、連翹。下稠膩頗多。
先是瘍醫作肺癰治。不效。張曰。肺癰必咳嗽。吐腥穢痰。此但嘔不嗽。洵爲胃病無疑。下
後四五日。複嘔如前。再以小劑調之。三下而勢甫平。後以保元、苓、橘。平調二十日而痊
先時有李姓者患此。專以清熱豁痰解毒爲務。直至膈畔潰腐。膿水淋漓。纏綿匝月而斃。
良因見機不早。直至敗壞。悔無及矣。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腸癰
屬性:丹溪治一女子腹痛。百方不治。脈滑數。時作熱。腹微急。曰。痛病脈當沉細。今滑數
此腸癰也。以雲母膏一兩。丸梧子大。以牛皮膠溶入酒中。並水下之。餉時服盡。下膿血
一盆而愈。
一婦以毒藥去胎後。當臍右結塊。塊痛甚則寒熱。塊與臍高一寸。痛不可按。脈洪數。
謂曰。此瘀血流溢於腸外肓膜之間。聚結爲癰也。遂用補氣血行結滯排膿之劑。三日決一鋒
針。膿血大出。內如糞狀者臭甚。病婦恐。因謂氣血生肌。則內外之竅自合。不旬日而愈。
虞恒德治一人。得潮熱。微似瘧狀。小腹右邊有一塊。大如雞卵。作痛。右腳不能伸縮
一醫作奔豚氣治。十餘日不驗。虞診其脈。左寸芤而帶澀。右寸芤而洪實。兩尺兩關俱洪
數。曰。此大小腸之間欲作癰耳。幸膿未成。猶可治。與五香連翹湯加減與之。間以蜈蚣炙
黃。酒調服之。三日愈。
儒醫李生治一富家婦有疾。診之曰。腸胃間有所苦耶。婦曰。腸中痛不可忍。而大便從
小便出。醫皆謂古無此證。不可治。李曰。試爲籌之。若服我之藥。三日當瘳。下小丸子數
十粒。煎黃 湯下之。下膿血數升而愈。其家喜。問治法。李曰。始切脈時。覺芤脈見於腸
部。脈訣雲。寸芤積血在胸中。關內逢芤腸裏癰。此癰在內。所以致然。所服者。乃雲母膏
爲丸耳。切脈至此。可以言醫矣。
立齋治一男子。裏急後重。下膿脹痛。用排膿散、蠟礬丸而愈。後因勞。寒熱體倦。用
補中益氣而安。
一婦人小腹脹痛。小便如淋。此毒結於內。先以神效栝蔞散。二劑少愈。更以薏苡仁湯
而安。
一婦人小腹脹痛而有塊。脈芤而澀。此瘀血爲患。以四物加元胡索、紅花、桃仁、牛膝
木香。二劑血下而愈。
一婦人小腹脹痛。大便秘澀。轉側有水聲。脈洪數。以梅仁湯一劑。下瘀血。諸證悉退
再以薏苡仁湯而愈。
一婦人膿成脹痛。小便不利。脈洪數。服太乙膏三錢。下膿甚多。脹痛頓止。以栝蔞散
蠟礬丸及托裏而安。
一婦人產後。惡露不盡。小腹作痛。服瓜子仁湯。下瘀血而瘥。凡瘀血停滯。宜急治之
緩則腐化爲膿。最爲難治。若流注關節。則爲敗證。
江汝潔治一男子病小腸癰。初起左小腹近脅下。一塊如掌大。甚疼。江以峰蜜調大黃末
敷於痛處。再以生薑一大塊。切片置於大黃之上。以火熨之四五度。逾半月而塊自消。
一人脅破。腸出臭穢。急以香油抹腸送入。即不出。又以人參枸杞子煎湯淋之。皮自合
吃豬腎粥十日愈。
江應宿治汪上舍之內。當臍結痛。發熱惡寒。脈洪數。此腸癰也。投以仙方活命飲、五
香連翹湯、栝蔞散。俱不應。過七日。小便間有膿血。乃制雲母膏爲丸。十數服而愈。可見
藥之對病。其驗如此。
震按雲母膏其藥三十九味。清油浸七日。文火熬膏。收貯。將水銀彈上。用時。先刮去
水銀。或服或貼。其功甚大。但熬一料。必用人參五錢。今亦難辦也。其方即於瘍科准繩可
查。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腹癰
屬性:呂滄洲治一小兒。十二歲。患內癰。腹脹臍凸而頗銳。醫欲刺臍出膿。其母不許。請呂
視之。見一僧擁爐熾炭。燃銅筋一枚烈火中。瞪目視翁曰。此兒病癰發小腸。苟舍刺臍。無
他法。呂諭之曰。臍神闕也。針刺所當禁。矧癰舍於內。惟當以湯丸攻之。苟如而言。必殺
是子矣。僧怒趨而出。呂投透膿散一匙。明日。膿自氣合潰。繼以十奇湯下萬應膏丸。而瘥
立齋治給事錢南郭。腹內患癰。已成而不見。欲用托裏之藥發之。彼用行氣破血以圖內
消。形體甚倦。飲食益少。患處頓陷。色黯堅硬。按之不痛。仍用大補之劑。色赤腫起。膿
熟針之。再用托裏。腫潰漸愈而消。
一男子腹內作痛。腹外微腫。或欲藥汗之。薛曰。肉色如故。脈數無力。此元氣虛損。
毒不能外發。遂與參、 、歸、術之類數劑。漸發於外。又數劑。膿成而欲針之。彼惑於人
言。用大黃、白芷、穿山甲之類。引膿從便出。以致水瀉不止。患處平陷。自汗盜汗。熱渴
不食。仍用前劑加半夏、陳皮、薑、桂。四劑。形氣漸複。又數劑。針去其膿。仍用補劑。
幸幼未婚。故得痊也。
鴻臚蘇龍溪。小腹內腫脹作痛。大小便秘結。作渴欲飲冷。脈洪數而實。用黃連解毒散
二劑熱痛頓止。二便調和。用活命飲而愈。
大司馬李梧山。腹痛而勢已成。用活命飲一劑。痛即退。用托裏消毒散。腫頓起。此膿
將成。用托裏散補其元氣。自潰而愈。
錦衣掌堂劉廷器。仲夏腹患癰。潰而膿水清稀。發熱作渴。腹脹作嘔。飲食不入。諸醫
以爲熱毒內攻。皆用芩、連、大黃之劑。病加劇。邀薛診。投以參、 、薑、附等藥。一劑
嘔止食進而安。再用托裏補劑而瘡愈。
進士邊雲莊。腹痛惡寒。作濕痰食積治之。益甚。脈浮數。薛曰。浮數之脈更惡寒。疽
瘡之證也。彼不信。旬餘複請視之。左尺洪數。知內有膿矣。仍不信。至小腹腫脹。連及兩
臀。始悟。薛曰。膿潰臀矣。氣血俱虛。何以收斂。服活命飲一鍾。臀潰一孔。出膿鬥許。
氣息奄奄。勢成可畏。用大補藥一劑。神思方醒。每去後。糞從瘡出。且出血甚多。痛不可
忍。欲求死而不得。小腹間若覺有物上拄。即發痙。牙關緊。不省人事。發熱煩躁。此時脈
洪大。舉按皆實。蘇而診之。脈仍洪大。按之如無。此氣血虛極。以十全大補湯用參 至四
斤餘。加附子二枚而痙止。共享此方五十餘劑而瘡斂。
<目錄>卷十 外科
<篇名>乳瘍
屬性:一婦形脈稍實。性躁。難於後姑。乳生隱核。以本草單味青皮湯。間以加減四物湯。加
行經絡之劑。治兩月而安。
一後生作勞。風寒夜熱。左乳痛。有核如掌。脈細澀而數。此陰滯於陽也。詢之。已得
酒。遂以栝蔞子、石膏、幹葛、台芎、白芷、蜂房、生薑同研。入酒服之。四帖而安。
薛立齋治一儒者。兩乳患腫。服連翹飲。加堅硬。食少內熱。胸肋作痛。日晡頭疼。小
便赤澀。此足三陰虛而兼鬱怒。前藥複損脾肺。先用六君加芎、歸、柴、梔。四十餘劑。元
氣複而自潰。乃作痛惡寒。此氣血虛也。用十全大補、六味地黃而愈。
封君袁陽涇。左乳內結一核。月餘赤腫。此足三陰虛兼怒氣所致。用八味加柴、梔、丹
皮。四劑。赤腫漸退。內核漸消。又用清肝解鬱湯而愈。時當仲秋。兩目連劄。肝脈微弦。
此肝經火盛而風動也。更加龍膽草五分。並六味地黃丸而愈。若用清熱敗毒。化痰行氣。鮮
不誤者。
一儒者兩脅作脹。兩乳作痛。服流氣飲、栝蔞散。半載後。左脅下結一塊如核。肉色不
變。勞則寒熱。此鬱結氣傷而爲患。虛而未能潰也。八物加柴胡、遠志、貝母、桔梗。月餘
色赤作痛。膿將成矣。又服月餘。針之。出膿碗許。頓然作嘔。此胃氣虛而有痰也。令時
啖生薑。服六君子湯。嘔止。加肉桂而瘡愈。彼後出宰。每傷勞怒。胸乳仍痛。並發寒熱。
服補中益氣加炒山梔。愈。
一婦人內熱脅脹。兩乳不時作痛。口內不時辛辣。若臥而起急。則臍下牽痛。此帶脈爲
患。用小柴胡湯加青皮、黃連、山梔。二劑而愈。
一婦人久鬱。右乳內腫硬。用八珍湯加遠志、貝母、柴胡、青皮。及隔蒜灸。兼服神效
栝蔞散。兩月餘而消。
一婦人稟實性躁。懷抱久鬱。左乳內結一核。按之微痛。以連翹飲子二十餘劑。少退。更以
八珍加青皮、香附、桔梗、貝母。二十餘劑而消。
一婦人發熱作渴。至夜尤甚。兩乳忽腫。肝脈洪數。乃熱入血室也。用加味小柴胡湯
熱止腫消。
一婦人因怒。左乳作痛。發熱。表散太過。腫熱益甚。用益氣養榮湯數劑。熱止膿成。
不從用針。腫脹熱渴。針膿大泄。仍以前湯。月餘始愈。此證若膿未成未破。有薄皮剝起者
用代針之劑。其膿自出。不若及時用針。不致大潰。若膿血未盡。輒用生肌。反助其邪。
慎之。
一婦人膿清腫硬。面黃食少。內熱晡熱。自汗盜汗。月經不行。此肝脾氣血俱虛。用十
全大補加遠志、貝母。及補中益氣各三十餘劑。外用蔥熨患處。諸證尋愈。
一婦人膿成脹痛。欲針之不從。數日。始針出敗膿三四碗許。虛證蜂起。幾至危殆。用
大補兩月餘而安。若元氣虛弱不作膿者。用益氣養榮湯補之。膿成即針。若腫痛寒熱。怠惰
食少。或至夜熱甚。用補中益氣兼逍遙散補之爲善。
一產婦因乳少。服藥通之。致乳房腫脹。發熱作渴。以玉露散補之而愈。夫乳汁乃氣血
所化。在上爲乳。在下爲經。若沖任之脈盛。脾胃之氣壯。則乳汁多而膿。衰則淡而少。所
乳之子。亦弱而多病。又有屢產無乳。或大便澀滯。乃亡津液也。當滋化源。
一婦人右乳內結三核。年餘不消。朝寒暮熱。飲食不甘。此乳岩。用益氣養榮湯百餘劑
更以木香餅熨之。年餘而消。
一婦人年二十有五。素虛弱。多鬱怒。時疫後脾胃愈虛。飲食愈減。又值氣忿。右乳脅
下紅腫。應內作痛。用炒麥麩熨之。腫雖少散。內痛益甚。轉側。胸中如物懸墜。遂與加減
四物湯。內腫如鵝卵。外大如盤。胸脅背心相應而痛。夜熱勢甚。時治者皆以攻毒爲言。薛
雲。此病後脾弱。而複怒傷肝。治法惟主於健脾氣。平肝火。則腫自消而病自愈矣。方以八
物加陳皮、黃 、柴胡、山梔、白芷。服八劑。病減六七。去白芷。加青皮、木香、桔梗。
又六劑而全愈。若用攻毒之劑。病胡能瘳。
〔附〕一婦產後忽兩乳細小。下垂過小腹。痛甚。名乳懸。用芎、歸各一斤。內用八兩
水煎。餘用燒煙熏口鼻。二料乃效。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胎毒
屬性:東垣雲。李和叔中年得一子。至一歲。身生紅絲瘤。不救。後四子至三歲。皆病瘤而死
問何緣至此。翌日思之。謂曰。汝乃腎中伏火。精中多有紅絲。以氣相傳。故生子有此疾。
俗名胎瘤是也。汝試觀之。果如其言。遂以滋腎丸數服。以瀉腎中火邪。補真陰不足。忌酒
肉辛熱之物。其妻以六味地黃丸養其陰血。受胎五月之後。以黃芩白術作散服。後生子。前
證不作。
一子年十六。生七個月。得淋病。五七日必一作。其發則大痛。水道方行。下如漆和粟
者一盞方定。脈之輕則澀。重則弦。視其形瘦而長。青而蒼。意其父必服固下部藥。遺熱在
胎。留於子之命門而然。遂以紫雪和黃柏末丸梧子大。曬極幹。湯下百丸。半日。又下二百
丸。食壓之。又半日。痛大作。連腰腹水道。乃行下漆和粟者碗許。痛減十之八。後與陳皮
一兩。桔梗、木通各五錢。又下合許而安。父得燥熱。尚能病子。況母得之者乎。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胎暈
屬性:江篁南治一兒產數日。常昏暈。一日五六見。醫作驚風治。不效。江以大補氣血之劑濃
煎湯喂之。並飲乳母。多服漸減而愈。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熱證
屬性:立齋治李閣老子。潮熱。飲食如故。自申酉時甚。至子醜時方止。遍身似疥。大便秘結
小便赤澀。熱渴飲冷。薛以爲脾胃實熱。傳於肺與大腸。先用清涼飲四劑。結熱始退。又
用四物、柴胡、黃連數劑。其瘡漸愈。彼欲速效。另用槐角丸之類。諸證益甚。仍以前藥更
加桃仁、赤芍。至百劑而愈。
江篁南治一兒。生方兩月。時值酷暑。又久雨。濕令流行。遍身大熱。然初生小兒。腸
胃脆窄。藥難區處。乃取幹壁土舂碎撤地上。上以芭蕉葉鋪之。將兒臥葉上。又以芭蕉葉覆
之。更少加幹壁土於上。睡少時。其熱如失。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汗
屬性:海藏治一子。自嬰至童。盜汗凡七年矣。諸治不效。與涼膈散、三黃丸。三日病已。蓋
腎爲五液。化爲五濕。相火迫腎。腎水上行。乘心之虛而入手少陰。心火炎上而入肺。欺其
不勝己也。皮毛以是而開。腠理元府不閉。而爲汗出也。出於睡中者爲盜汗。以其覺則無之
故經雲。寢汗憎風是也。先以涼膈泄胸中相火。相火退。次以三黃丸瀉心火以助陰。則腎
水還本藏。元府閉。汗爲之止矣。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喘
屬性:景嶽曰。予仲兒生未兩周。初秋感寒發熱。脈微緊。素知其髒氣屬陰。不敢清解。以芎
蘇、羌、芷、細辛、生薑之屬。冀散其寒。一劑下咽。不惟熱不退而反大瀉作。連瀉二日
又加氣喘。斯時也。將謂其寒氣盛耶。何以用溫藥而反瀉。將謂其火刑金耶。豈以清瀉連
日而尚堪寒涼。將謂其表邪之未除耶。則何以不利於疏散。束手無策。且見其表裏俱劇。大
喘垂危。又豈淺易之劑所能挽回。沉思良久。漸有所得。乃用人參二錢。生薑五片。煎湯。
以茶匙挑與二三匙。即懷之而旋走室中。徐察其呼吸之進退。喘雖未減。亦不見增。又與三
四匙。少頃。則覺其鼻息似乎少舒。遂與半小鍾。更覺有應。自午及酉。完此一劑。適一醫
至。曰誤矣。大喘如此。豈可用參。速以抱龍丸解之。餘不聽。複煎人參二錢五分。自酉至
子盡其劑。劑完而氣息遂平。 大睡。瀉亦止而熱亦退矣。所以知其然者。觀其因瀉反喘
豈非中虛。設有實邪。自當喘隨瀉減。是可辨也。向使誤聽彼醫。易以清利。中氣一脫。
即當置之死地。必仍咎餘之誤用參也。孰是孰非。何從辨哉。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吐瀉
屬性:立齋治一小兒。每飲食失節。或外驚所忤。即吐瀉發搐。服鎮驚化痰等藥而愈。後發搐
益甚。飲食不進。雖參、術之劑。到口即嘔。乃用白術和土炒黃。以米泔煎數沸。不時灌半
匙。仍嘔。次日灌之。微嘔。漸加至二三匙。遞加至半杯。不嘔。乃濃煎服而愈。
景嶽治其季子。甫半歲。受寒。吐瀉大作。用溫胃和脾之藥不效。用理中湯。三日後加
人參三錢。及薑、桂、吳茱萸、肉果。亦不效。至四五日。則隨乳隨吐。吐其半而瀉其半。
腹中毫無所留。乃用人參六錢。制附子、薑、桂等各一二錢。下咽即吐。一滴不存。而所下
之乳。則白潔無氣。仍猶乳也。斯證形氣之危。萬無生理矣。因思寒氣犯胃而吐瀉不止。若
舍參、薑、桂、附之屬。尚何術焉。再四思之。謂胃虛已極。而藥之氣味。略有不投。必拒
而不納。矧附子味鹹。亦能致嘔。惟得甘辣可口之藥。庶乎胃氣可安。尚有生意。乃用胡椒
三錢搗碎。加煨薑一兩。水煎。又令煎人參二兩。以參湯之十。入椒薑湯之一。茶匙挑與。
竟咽而不吐。徐徐服之。乳藥皆安矣。四鼓服起。至次日未時服完。忽然躁擾呻吟。煩劇之
甚。家人疑熱藥太過。燒斷肚腸。相與抱泣。景嶽雲。若藥果有難堪。何自四鼓至午前皆相
安。而此時遽變若此。其必數日不食。胃氣新複。而倉廩空虛。饑甚則然也。取粥以示之。
則張皇欲得。因與食之。竟至半碗。而寂然安臥矣。次日複加制附。始瀉止全愈。此因饑發
躁。設用清涼一解。則全功盡棄。而初時用參數錢。毫無所效。倘不知藥未及病。改用苦寒
亦必即死。旁觀者。仍歸罪於用參也。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嗜臥
屬性:呂滄洲治一幼女。病嗜臥。頰赤而身不熱。諸醫皆以爲慢驚風。屢進攻風之劑。兼旬不
愈。呂切其脈。右關獨滑而數。他部大小等而和。因告之曰。女無病。關滑爲宿食。意乳母
致之。乳母必嗜酒。酒後輒乳。故令女醉。非風也。及詰其內子。內子曰。乳母近掌酒庫鑰。
竊飲必盡意。使人視之。臥內有數空罌。乃拘其鑰。飲以枳 子、葛花。日二三服。而起
如常。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驚搐
屬性:李寺丞子三歲。病搐。自卯至巳。數醫不效。錢乙視之。搐。目右視。大叫哭。李曰。
何搐右。錢曰。逆也。李曰。謂何。曰。男爲陽。本發左。女爲陰。本發右。故男目左視。
發搐時無聲。右視有聲。女發搐時。右視無聲。左視有聲。所以然者。左肝右肺。肺金肝木
男目右視。肺勝肝也。金來刑木。二髒相戰。故有聲也。法當瀉其強。補其弱。心實者亦
當瀉之。肺虛不可瀉。肺虛之候。悶亂哽氣。長出氣。此病男反女。故男治易於女也。假令
女發搐。目左視。肺之勝肝者。病在秋。即肺兼旺位。肝不爲任。故叫哭。當大瀉其肺。然
後治心。續肝。所以俱言目反右視者。乃肝主目也。凡搐者。風熱相搏於內。風屬肝。故引
見之於目也。錢用瀉肝湯瀉之。二日不悶亂。當知肺病退。後用地黃丸補腎。三服後。用瀉
青丸、涼驚丸各二服。凡用瀉心肝藥。五日方愈。不妄治也。又言肺虛不可瀉者何。曰。設
令男目左視。木反克金。肝旺勝肺。宜但瀉肝。若更病在春夏。金氣極虛。則當補肺。不可
瀉也。
院使錢公瑛。宣德間。治寧陽侯孫。始生九月。患驚悸啼哭而汗。百方莫救。瑛最後視
疾。乃命坐兒於地。使掬水爲戲。驚啼頓止。人問之。曰。時當季春。兒豐衣重帷。不離懷
抱。其熱鬱在內。安能發泄。使之近水則火邪殺。得土氣則藏氣平。疾愈矣。奚用藥爲。
石山治一女。六歲。病左手不能舉動。三年矣。後複病癇。初用人參、半夏。或效或否
汪診左脈浮洪。右脈頗和。曰。痰熱也。令以帛勒肚。取茶子去殼三錢。 碎。以滾湯一
碗濾取汁。隔宿勿食。早晨溫服。吐痰三碗許。手能舉動。癇亦不作。
方蔭山治朱氏子。八九歲。寄食外家。以肉汁拌飯啖之。口含飯。未下咽。因疾走顛蹶
遂口噤。手足搐動。醫治不效。延七日。甚至令人口含開關等藥。合其口噴入。僅能開牙
關。而四肢搐動。發熱昏沉不語如故。脈洪滑。方至。以石膏、青黛、甘草、陳皮、南星、
天麻、薄荷、豬苓、澤瀉、白術、茯苓、兜鈴、元參、黃芩。加薑一片服。是夜熟寐不動。
唯起溺一度。熱退身涼脈靜。再進一服而愈。
潛村治仙潭孫自範甥慢脾證。痰涎湧盛。咳嗽身熱。四肢抽搐。自汗。嗜臥露睛。撮空
手振。屢進補脾兼消痰逐風藥。不應。以方就商於楊。楊曰。此證風自內出。本無可逐。痰
因虛動。亦不必消。只補脾土。諸證自退。但據所示兼證。則其面必晃白。眼必散大。舌必

滑。色必嫩白。頸必軟而頭必垂矣。曰誠然。然救虛而不應。究何故耶。楊曰。諸證皆屬寒
而諸方止救虛者也。使天柱未倒。固能取效。尚須除去逐風消痰之品。今頸軟頭垂。則天
柱已倒。而虛上加寒。確有顯據。非炮薑、肉桂。何以追已去之陽。而蘇垂絕之氣哉。乃寫
參附養營湯。囑之曰。如阻以稚幼無陽。無補陽之法。則百不救一矣。服三劑。竟全愈。次
用五味異功散加煨薑、白芍。調理而健。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癇
屬性:立齋治一小兒。患癇。吐痰困倦。半晌而蘇。諸藥不效。年至十三而頻發。用肥濃紫河
車。生研爛。入人參、當歸末搗丸。每服二錢。日進三五服。乳送下。一月漸愈。又佐以八
珍湯全愈。
又一兒七歲。發驚癇。令其恣飲人乳。後發漸疏而輕。至十四歲。複發。用乳不效。亦
用河車丸數具而愈。常用加減八味丸而安。後至二十三歲。複發而手足厥冷。仍用前法。佐
以八味丸、十全大補湯而痊。
又治數小兒。皆以補中益氣、六君子、六味八味等。湯丸相間用之。皆得全愈。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螈
屬性:錢乙治皇子病螈 。國醫莫能療。聞乙有異能。召之。進黃土湯而愈。神宗問此何以能
愈此疾。對曰。以土勝水。木得其平。則風自止。帝悅。擢太醫丞。
江應宿治一富家兒。病手足螈 。延至二十餘日轉篤。江後至。曰。此氣虛也。當大補
之。以參、術、歸、 、茯、芍、黃連、半夏、甘草。佐以肉桂。助參、 之功。補脾瀉肝
一飲遂覺少定。數服而愈。所以知兒病者。左脈滑大。右脈沉弱。似有似無。右手主於氣
故曰氣分大虛。經所謂土極似木。亢則害。承乃制。脾虛爲肝所侮而風生焉。證似乎風。
治風無風可治。治驚無驚可療。治痰無痰可行。主治之法。所謂氣行而痰自消。血榮而風自
滅矣。見肝之病。知肝當傳脾。故先實其脾土。治其未病。否則成慢脾風而危殆矣。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黃膽
屬性:羅謙甫雲。一兒季夏。身體蒸熱。胸膈煩滿。皮膚如潰橘之黃。眼中白睛亦黃。筋骨痿
弱。不能行立。此由季夏之熱。加以濕令。而蒸熱薄於經絡。入於骨髓。使髒氣不平。故脾
逆乘心。濕熱相合而成此疾也。蓋心火實則身體蒸熱。胸膈煩滿。脾濕勝則皮膚如潰橘之黃
有餘之氣。必乘己所勝而侮不勝。是腎肝受邪。而筋骨痿弱不能行。內經雲。脾熱色黃而
肉蠕動。又言濕熱成痿。豈不信哉。所謂子能令母實。則瀉其子也。蓋脾土退其本位。腎水
得複。心火自平矣。又經曰。治痿獨取陽明。正謂此也。乃以加減瀉黃散主之。方以黃連、
茵陳各五分。黃柏、黃芩各四分。茯苓、梔子各三分。澤瀉二分。作一服煎。熱服食前。一
服減半。待五日。再服而愈。內經曰。土位之主。其瀉以苦。又雲。脾惡濕。急食苦以燥之
故用黃連、茵陳之苦寒除濕熱爲君。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故以黃柏之苦辛寒強筋骨爲
臣。濕熱成煩。以苦瀉之。故以黃芩、梔子之苦寒。止煩除滿爲佐。濕淫於內。以淡泄之。
故以茯苓、澤瀉之甘淡。利小便。導濕熱爲使也。
魏雲。陽明爲胃土。而方中獨瀉脾土。故曰。土位之主。其瀉以苦。所以清燥湯治痿。
用黃連、黃柏。良有以也。治痿獨取陽明。不得專主人參、黃 。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癖積
屬性:劉仲安治一兒。病癖積。左脅下硬如覆手。肚大青筋。發熱肌瘦。自汗咳嗽。日晡尤甚
牙疳。口臭惡。宣露出血。四肢困倦。飲食減少。病甚危篤。先與沉香海金砂丸。一服。
下穢物兩三行。次日。合塌氣丸服之。十日。複與沉香海金砂丸利之。又令服塌氣丸。如此
互換。服至月餘。其癖減半。百日良愈。
明宗室富順王一孫。嗜燈花。但聞其氣。即哭索不已。時珍診之。曰。此癖也。以殺蟲
治癖之藥丸服。一料而愈。
震按沉香海金砂丸乃牽牛頭末一兩。海金砂一錢。沉香、輕粉各一錢。獨囊蒜研泥丸之
木香塌氣丸乃陳皮去白、蘿蔔子炒各五錢。草豆蔻、胡椒、木香、青皮各三錢。蠍尾去毒
二錢五分。水法丸。所服丸數皆三十丸。多至四五十丸。出東垣十書。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疳積
屬性:陳孝廉自述雲。其子痘疹後。患疳積病。骨瘦如柴。大便不固。偶得市人傳一方。用山
楂一兩。白酒曲一兩。取多年瓦夜壺人中白最多者。將二物裝內。炭火 存性。研爲細末。
每服六分。滾水送下。藥未完而病愈。
黃上舍瑤台乃郎。患疳。肚大如箕。足細如管。眼生翳膜遮睛。幾不可爲。在蘇州。得
異人傳授一方。取雞蛋七枚。輕去殼。勿損衣膜。以胡黃連一兩。川黃連一兩。童便浸春秋
五日。夏三日。冬七日。浸透煮熟。令兒服之。遂愈。後以治數兒。無不立效。
江應宿見丁氏兒醫。治疳積腹大腳小。翳膜遮睛者。用大蝦蟆十數個。打死。置小口缸
內。取糞蛆不拘多少。糞清浸養。盛夏三日。春末秋後四五日。以食盡蝦蟆爲度。爲粗麻布
袋一方。紮住缸口。倒置活水中。令吐出汙穢淨。再取新瓦燒紅。置蛆於上。烙幹。令病兒
食之。每服一二錢。後服參苓白術散。而愈。若兒稍大見疑。用炒熟大麥面和少蟲作餅或丸
看兒大小壯弱。無不驗者。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曲背
屬性:一女六歲。才發寒熱一日。即腰脊中命門穴間骨節腫一塊。如大饅頭狀。高三四寸。自
此不能平身而立。絕不能下地走動。已半年。人皆謂龜背痼疾。莫能治。即以幼科治龜背古
方。亦不效。孫東宿曰。此非龜背。蓋龜背在上。今在下部。必初年乳母放在地上坐早之過
彼時筋骨未堅。坐久而背曲。因受風邪。不覺其漸入骨節間而生痰涎。致令骨節脹滿而大
不急治之。必成痼疾。今起未久。可用萬靈黑虎比天膏貼之。外以晚蠶沙醋炒絹包。於膏
上熱熨之。一夜熨一次。再以威靈仙爲君。五加皮、烏藥、紅花、防風、獨活水煎服。一月
而消其半。骨節柔軟。不複腫硬。下地行走如初矣。人皆以爲神奇。後三個月。驀不能行。
問之。足膝酸軟。載身不起。故不能行。予知其病去而下元虛也。用杜仲、晚蠶沙、五加皮
苡仁、當歸、牛膝、獨活、蒼耳子、人參、仙茅。水煎。服二十劑。行動如故。
<目錄>卷十 幼科
<篇名>異證
屬性:一兒初如魚泡。又如水晶。碎則流水。用密陀僧羅極細。糝之。一小兒七歲。聞雷則昏
倒。不知人事。以人參、當歸、麥冬。少入五味熬膏。盡一斤。後聞雷自若。
建炎戊申。鎮江府民家兒生四歲。暴得腹脹疾。經四月。臍裂。有兒從裂中生。眉目口
鼻。人也。但頭以下。手足不分。莫辨男女。又出白汁鬥餘。三日。二子俱死。
有舟人生子。身全無皮。人莫能曉。適吳門葛可久過。眾告之。令就岸畔作一坎。置兒
其中。以細土隔衾覆之。戒勿動。久而啟衾視之。已生皮矣。蓋其母懷妊舟中。久不登岸。
失受土氣故也。
周恭曰。有懷胎即樓居不落地者。生子皆赤肉無皮。亦用此法按危氏得效方。宜用白早
米粉幹撲。候生皮方止。

You might also l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