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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1 2010/3/5 下午 02:04:19

 佛羅倫斯美術學院陳列館裡的米開朗基羅〈大衛〉像，一九四○年時先
是以沙袋保護；一九四三年一月拍下這張照片時，此像藏在磚造圓頂底下，以
針對燃燒彈提供更進一步防護。兩年半後，迪恩．凱勒寫信給妻子，「昨天最
高興的事，乃是看到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終於拿掉為防遭空襲炸毀而築的
保護物。它髒兮兮，布滿灰塵，但令人振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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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laria Dagnini Brey
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 — 著
黃中憲 —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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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3 2010/3/5 下午 02:04:19

 獻給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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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5 2010/3/5 下午 02: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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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出類拔萃之士，出於對榮耀的熾熱渴望，只要行動，都不畏艱苦，不遺餘力，以使作品
達到令人驚嘆叫絕的完美境界；許多人雖出身寒微，也未因此而放棄臻於這最高境界的努力，
不管那努力是為了生前榮耀及身，或為了以自己不世出的才華在死後流芳百世。
喬爾喬．瓦薩里，︽畫家、雕塑家、建築師列傳︾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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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人在軍中，卻與軍隊文化格格不入，引人嘲笑，年紀大，帶著書呆子氣，有時還高傲，言語粗暴
傷人。但這群外號﹁維納斯修理工﹂的盟軍軍人，深信保住義大利文化，使免遭炸彈、粗心軍人破壞，使免
落入貪婪的戈林之手，乃是這場戰爭不可或缺的一環。這本書為盟軍在義大利的為何而戰，給了強有力的說
明：為其歷史和如今仍令我們感動的那些藝術品。
︽出版人週刊︾
──

或來電(02)2705-5066
他們經由哈佛、耶魯、牛津上戰場。他們戴頸巾，愛來杯葡萄酒，愛讀詩。他們是古蹟軍官，通常是建
築師和藝術史家出身，在二次大戰時肩負保護義大利藝術珍寶的艱鉅任務。外號﹁維納斯修理工﹂的他們，
很少置身前線。他們未衝進戰場殺敵，而是在戰爭機器已蹂躪過那不勒斯、佛羅倫斯等城市後，在廢墟中蒐
集藝術傑作，予以分類整理。他們撐住搖搖欲墜的教堂牆壁，補住破了的頂篷，安排衛兵站崗，保護藏有絕
無僅有之藝術品的存放所。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在描寫這些受盟軍徵召來的軍官時寫道，﹁在某些 同袍
眼中，維納斯修理工或許像是盡職而一絲不苟的女僕，整天忙著清理、撣灰塵、重新擺設，但其實他們是在
歐洲文明史的關鍵時刻，看守該文明的重大文化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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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頓郵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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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段歷史裡，藝術與戰爭命運相繫。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的徹底研究，揭露了義大利的文藝復興
時期傑作，在二次大戰時如何陷入交戰雙方的兩面夾攻。她敘述了其中有多少藝術傑作近乎奇蹟般倖存下來，
一群有點令人意想不到的藝術史家、學者、建築師。他們讓我們知
說明了它們之能保住，得歸功於哪些人 ——
道，因為他們不事張揚的勇敢，世上一部分最偉大的藝術珍寶，才得以免於遭遇令人不敢想像的厄運。
羅絲．金恩
──
︽布魯內列斯基的圓頂：看一位文藝復興時期的天才如何使建築改頭換面︾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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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維納斯︾敘述一段特別的故事，時而悲慘，時而教人心酸，時而令人振奮。它揭露二次大戰時鮮
為人知而扣人心弦的一面，凡是認知到戰爭的無言受害者往往是該國藝術品者，必不可錯過此書。
卡洛琳•
── •默菲

P
︽麥迪奇大公夫人遇害︾作者
搶救身陷戰場的藝術品與建築傑作刻不容緩，而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精彩重現了這段搶救歷史。

10
︽ 搶 救 維 納 斯 ︾ 引 人 入 勝 ， 動 筆 前 的 研究 工 作 做 得 徹 底 ， 書 中 敘 述 了 藏 身 於 城 堡 的 波 提 且 利 畫 作 ， 古 蹟 軍 官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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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勇事蹟，還有在空襲與掠奪的威脅下，藝術品往往如何在千鈞一髮之際倖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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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5
辛席亞．薩爾茨曼
──
︽古名畫，新世界：美國之掠奪歐洲繪畫名作︾作者
這是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的第一部著作，文筆流暢，動筆前研究用心。作者寫到許多會令藝術愛好
者著迷的趣聞軼事，並對盟軍義大利戰役期間許多最珍貴藝術傑作奇蹟似得到保存的扣人心弦故事，加進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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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剖析和細節。那些英雄是義大利藝術遺產的管理局長和盟軍進攻部隊轄下的古蹟軍官，而布瑞女士讓他們的
貢獻不致湮沒於歷史。
琳•
── •尼克拉斯

H
︽劫掠歐羅巴：第三帝國境內歐洲珍寶的命運與二次大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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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5
推薦文 ──
搶救維納斯修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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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九年十二月，我與內子赴義大利旅遊。經過十六個小時的旅程︵含轉機時間︶，我們終於抵
○○
達這個被譽為﹁不是令你考慮要不要去，而是令你考慮要去幾次﹂的國家。
義大利的美，在於悠遠的歷史傳承。從古羅馬帝國時代迄今，超過二千年的歷史積累，讓這塊土地
的每一寸，都含有濃厚的文化底蘊。在羅馬城內，我們聽到導遊很豪氣的說：﹁一百年以內的建築，在
羅馬，不算古蹟。﹂這是何等傲人的文化？羅馬人，想不驕傲都難。
13　推薦文──搶救維納斯修理工

途經米蘭，我們驚懾於米蘭大教堂的雄偉；夜宿威尼斯，閉上眼時，腦中浮現的，則是浪漫的聖馬
可廣場以及大運河區的古老建築；瀏覽佛羅倫斯，面對耗時一百七十五年始竣工的百花聖母大教堂，更
讓人不忍離去。直至烏菲齊美術館，又對館藏的豐富大為嘆服。在此，我們飽覽了拉斐爾、提香、達文
西、米開朗基羅、波提且利的名畫，對於文藝復興時期的美，我們三步一回首，低迴不已。

13
走在厚厚的 石板路上，面對處處可見的雕像，以及無處不在的古老建築，我們除了讚嘆，還是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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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坦白說，在那段旅程中，我完全忘了，義大利曾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發動國之一，而在義大利這
片國土上，也曾發生過慘烈焦土戰爭。當它是軸心國的一員時，它必須和同盟國爭戰，當它投降後，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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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獲得喘息的機會，卻又得回過頭來對抗昔日的戰友，與希特勒的德軍一較高下。我完全沒有想過，
搶救維納斯　14

在無情炮火的洗禮下，這些珍貴的歷史文物是如何可能保存下來？你能想像，當在瓷器店裡不斷互相衝
撞的兩頭奔牛呼嘯而去後，店內的器皿竟能絲毫無損嗎？
直至看完︽搶救維納斯︾這本書後，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義大利的文化遺產之所以能夠保存，
是靠著一群把敵我立場擱置一邊，全心全力為了搶救人類共同資產而奮鬥的人們的努力。這群具有藝
術、文化、建築背景的人，跨越了民族間的仇恨，縱使互為敵國，仍然攜手合作，其目的只在保護這些
歷史古蹟及藝術珍品。因為他們知道，戰爭，是一時的，當戰爭結束，和平來臨時，他們仍要告訴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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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子孫，他們並沒有恣意的破壞祖先留給他們的寶物，這一代人，不願也不能當敗光祖產的敗家子。
於是，在共同的目標上，由英、美兩國二十七位藝術家、建築家所組成的﹁古蹟軍官﹂，就扮演重
要角色。從同盟國自南義的西西里島登陸後，這 群穿著軍服，卻壓根兒一點也不像軍人的古蹟軍官，就
必須跟著先遣部隊行動，在部隊每一次推進時，他們都得走到最前線。因為，他們必須在大軍過境時，
保護好周遭的所有珍貴文物，同時告訴指揮官，哪些建築物的歷史悠久，哪些橋梁深具歷史意義，不管
進攻或駐防，這些文化遺產都必須小心避開，縱使是空中轟炸，面對千年古蹟，飛機也必須繞道而行。
他們也得在部隊駐紮時，拾起一片片被炸碎的磚瓦，或從魚販、菜販手中搶過那批被拿來當作包裝紙的
古籍書頁，有時，他們還得掃掉一桌的杯盤，為的只是搶救被當成臨時桌墊的名畫。
他們的存在，令大部分傳統軍人反彈。袍澤的生命重要？還是古物的保存重要？成了兩派人馬最尖

14
銳的衝突點。他們也因此被冠上了﹁維納斯修理工﹂這種諷刺意味極濃的綽號。但慢慢的，古蹟軍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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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阿兵哥不盡然全是大老粗，幹部也不是全都蠻不講理，只要有人解說，指著一幅幅的畫作，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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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些畫的歷史意義，哪怕只講一點點，都能讓人對這些珍品產生敬畏之心，進而改變態度，支持古
蹟軍官的作為。
當然，光靠古蹟軍官的搶救，絕對不足。相對於同盟國的古蹟軍官，義大利各區的文物館長、局
長，在古蹟文化的保存上，也有著鉅大的貢獻。這些在地的藝術保衛者，深知文化的積累得之不易，
當他們評估後，發現戰火已快要延燒到附近時，便會把能夠移走、運走的文物，全數送到隱密且安全的
地點藏放。甚至連厚重的洗禮堂大門，也要拆下載走，教堂的花窗，也要割成一片一片後，仔細包妥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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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當他們發現墨索里尼的法西斯政府有意配合希特勒，打算把這批文化資產運到德國去時，他們堅決
的抗命，冒著丟官喪命的風險，用盡各種理由，拒絕配合上繳，而正由於他們的堅持，一場文化大浩劫
才不致發生。而當他們城市被同盟國解放後，他們又立即配合英、美兩國的古蹟軍官，積極修復受損的
古蹟。
是什麼力量讓敵對的兩國人民捐棄成見？不 就是同樣對於文化資產保存的尊重及渴望嗎？這種超越
15　推薦文──搶救維納斯修理工

敵我的共識，讓我們相信，在只講利益不講道義的國際關係中，還是可能出現高於一切的價值觀，而這
種普世價值的存在，證明人類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
當然，歷史的發展不可能盡如人意，總會發生令人憾恨的故事。有人盡力挽救古蹟，也有人不屑一
顧。當德軍撤出佛羅倫斯時，把所有聯外橋梁全數炸掉，僅保留一座舊橋，這使得著名的聖三一橋一夜

15
之間成為塵土，令所有知道這座橋價值的人們痛哭不已。在此，我們也體會到，要成為古蹟，必須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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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年的時間，但要摧毀它，卻只要一瞬間。文化遺產，是多麼的珍貴，又是多麼的脆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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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戰結束超過一甲子的今日，沒有人還記得在義大利國土上所發生的每場戰役是孰勝孰負，我
搶救維納斯　16

們記得的、看到的，是被這群有遠見的專家所保存下來文物。這群古蹟維護者對於戰爭的成敗，沒有具
體貢獻，但對於全體人類，他們的貢獻卻遠遠超過百萬雄師。這群無名英雄，不應該埋沒在歷史的洪流
中，被人遺忘。︽搶救維納斯︾一書，搶救了維納斯修理工，也還給這群英雄應有的歷史定位。
另外，當我們看到西方人對於西方文明所遺留的文化資產，是以何等戒慎恐懼的態度細心呵護時，
我們也不得不沉痛的指出，一旦逸於他們所熟稔的環境，西方人的蠻橫與霸道，卻同樣令人難以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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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不健忘，一定記得曾經喧騰一時的﹁十二獸首拍賣事件﹂的新聞。這批在清朝末年由八國聯軍掠
劫而去珍貴文物，西方社會是如何臉不紅氣不喘地據為己有。當大火焚毀圓明園時，西方列強可有人出
面，呼籲要保存中國的歷史遺產？而兩次美伊戰爭，把幼發拉底河、底格里斯河這兩河流域及肥 沃月彎
的古文明幾乎摧毀殆盡時，又可曾見過西方意見領袖的自省？當西方人粗暴的入侵異族並肆意破壞時，
他們對待當地的歷史文物，可曾付出搶救義大利文化遺產時十分之一的努力？
西方霸權的驕傲，讓他們懂得珍惜自己的資產，卻對於非我族類的文化毫不珍惜，這不免也讓我們
思索，所謂世界一家的理想，在東、西文明還有著巨大鴻溝的今日，究竟是不是一種奢求？
新聞評論人　　　　　　　　

16
范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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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
○ 年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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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17 2010/3/5 下午 02:04:20

 義大利
布倫納山口

瑞士 位於帕塞耶河谷的聖萊奧納多 坎波圖雷斯 奧地利

山
史泰爾維奧山口 梅拉諾 匈牙利
卑斯 （
）
博爾察諾
阿爾 松達洛
科莫湖 特倫托
貝加莫 的里雅斯特
維琴察
加爾達湖
米蘭 南斯拉夫
杜林
威羅納 帕多瓦 威尼斯
波河

波河谷 費拉拉
莫德納
波隆納
艾米利亞—羅馬涅大區 拉文納
熱那亞 0 哩 50 100 150
亞平 里米尼
法國 拉斯佩齊亞
寧山
脈 聖馬利諾
0 公里 150
比薩 佛羅倫斯 薩索科瓦羅
摩納哥 亞諾河 烏爾比諾 安科納
利沃諾
西耶納
馬爾凱大區
利古里亞海 特拉西梅諾湖
佩魯賈
托斯卡尼大區
翁布里亞大區 亞得里亞海
維泰博

拉齊奧大區
利里
河
羅馬 河
諾
圖
卡西諾 爾
安齊奧 沃
巴里
卡普亞 卡塞塔
貝內文托
那不勒斯 維蘇威山 布林迪西
龐貝
薩萊諾 塔蘭托
第勒尼安海

墨西拿
巴勒摩
切法魯
蒙雷阿萊 愛奧尼亞海
地中海
埃特納山
西西里
卡塔尼亞
阿格里真托
錫拉庫札
利卡塔
突尼西亞 帕基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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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18 2010/3/5 下午 02:04:21

 托斯卡尼
波隆納
拉文納

艾米利亞—羅馬涅大區

利古里亞大區 亞平
寧山
脈
拉斯佩齊亞
穆傑洛

迪科馬諾
盧卡 埃雷莫．迪．卡馬爾多利
波焦阿卡亞諾
佛羅倫斯 卡馬爾多利 馬爾凱大區
比薩 托雷阿科納 波皮
河 格拉西納 拉韋納
亞諾
蒙塔尼亞納 畢比耶納
波皮亞諾 亞諾河谷的因奇薩 卡帖奈亞山
普拉托馬紐

利沃諾 聖墓

阿雷佐
埃爾薩谷口村
沃爾泰拉
聖吉米尼亞諾
西耶納
科爾托納

第勒尼安海
佩魯賈
皮恩察

翁布里亞大區

0 哩 10 20 30
拉齊奧大區
0 公里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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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WN2-1.搶救維納斯-書冊.indb 20 2010/3/5 下午 02:04:22

 目次
中英名詞對照　
必要之夢　
歷劫歸來　
決鬥者　
撕裂有時，縫補有時　
佛羅倫斯一分為二　
尋寶　
現在與過去的衝突　
維納斯修理工的問世　
西西里序曲　
要懂得臨機應變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序曲　
── 推薦文
137 23

搶救維納斯修理工 ／范立達
231
289 263
81
299
59
175 117
207 97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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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 0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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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5
序曲
一九四四年三月十一日早上，班傑明．麥卡尼中尉搭乘馬丁 ﹁劫掠者﹂轟炸機飛近佛羅倫斯
B-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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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覺得佛羅倫斯蒼白且模糊。但那天早上，把佛羅倫斯天際線弄模糊者，並不是晨霾；事實上，一如
他後來所寫，﹁天氣完美，能見度無遠弗屆。﹂隨著佛羅倫斯慢慢映入眼簾，他覺得，大難即將臨頭的
氣氛似乎使這座美麗的城市漸漸失去血色。這次與他同機出任務的，包括他的友人暨正駕駛萊奧納德．
阿克曼上尉、副駕駛羅伯特．庫克中尉和三名充員兵。他告訴他們，不久就會看到百花聖母大教堂。這
座大教堂工程浩大而格局恢宏，佛羅倫斯人花了一百七十五年才建成，建成之後，套句喬爾喬．瓦薩里
的話，﹁它敢與天比高﹂。距大教堂數公尺，坐落著洗禮堂，又名但丁的﹁美麗聖約翰﹂。﹁你說那是
個很美的城市！﹂無線電通信兼射擊士卡拉罕從無窗的機腹裡說道。的確如此。事實上，在哈佛大學畢
業、周遊過多處地方且在五年前去過佛羅倫斯的二十八歲麥卡尼中尉眼中，它是 世上最迷人且藝術品最

23
豐富的城市，也是最教人難以捉摸的城市：﹁似乎屬於時間，而不屬於我們，﹂他如此回憶道。那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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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序曲

羅倫斯之旅，發生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幾個月，自那之後，他常常想到該城脆弱的藝術珍寶，憂
心於它們的存亡，但旋即又寬心的認為，佛羅倫斯的古蹟將是該城的護身符，戰火絕不會波及到如此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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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5
麗的地方。但在三月的這個早上，他的任務卻是轟炸該城。
搶救維納斯　24

﹁這是對你們的肯定，﹂那一天，該空軍大隊的轟炸員離開簡報室時，如此告訴麥卡尼和其機組
人員。轟炸目標是坎波狄馬帖鐵路編組場，一個狹窄的地區，距佛羅倫斯市中心錯綜複雜的老街舊巷很
近，一不小心就會炸到古蹟。這趟任務能否成功，取決於轟炸的精準，而這場戰爭打到現在，精準轟炸
技術已大為提升。在這之前，麥卡尼中尉和阿克曼上尉已先後在北非和義大利執行過轟炸港口、橋梁、
大型補給站的任務，且一次比一次艱難，轟炸目標一次比一次小。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這位美國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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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尉可以很自負的說，世上只有少數轟炸機大隊能執行這項艱鉅任務。
﹁有些東西我們絕對炸不得，﹂簡報期間，有位轟炸員邊看著佛羅倫斯地圖，邊如此說。地圖上以
一個個白色方塊，標示出要避開的重要古建築。事實上，在那張地圖上，白色方塊圈出的地區面積，大
概比未被圈出的地區面積還要大。但在出任務前的幾分鐘裡，麥卡尼中尉哪 有辦法向機組人員解釋，那
些白色區塊為何絕對炸不得，那些區塊周邊的地區為何也幾乎同樣珍貴：美麗教堂和優雅廣場、藏有令
人炫目之珍寶的文藝復興時期樸素宅邸、突出於緩緩流動之亞諾河面的中世紀小屋、聖三一橋的優美橋
拱、韋基奧橋︵舊橋︶上林立的小金匠店。麥卡尼後來寫道，他登上轟炸機時，心情沉重，因為他擔負
了﹁這場戰爭最重的責任之一，那是全世界文明人士都感受到但未能實際分攤的重任﹂。
﹁幹嘛要炸它？隨便問問。﹂卡拉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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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市上空盤旋過後，四架飛機來到目標上空，收緊隊形。炸彈艙緩緩打開。坎波狄馬帖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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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公尺寬，六百公尺長，地形狹長，轟炸不易。麥卡尼中尉耐心等待運貨列車和鐵軌來到他的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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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準星下方。他看著炸彈﹁無精打采、不情不願的一個接一個﹂落下。任務成功。飛機往上爬升時，佛
羅倫斯市中心仍緊挨在其居高警戒的大教堂圓頂周遭，雖受驚嚇，但毫髮無傷，至於那些鐵軌，則已化
為扭曲的廢鐵。說到卡拉罕的那個疑問，答案就在這些鐵軌中。它們從南方的義大利戰線 已被困於
——
南方數百公里處之卡西諾鎮數個月的戰線 延伸過來，經德國人占領下的佛羅倫斯，通到德國境內。
——
盟軍最高指揮部知道佛羅倫斯的藝術價值不斐，知道這樣的行動很可能會帶來何等負面的形象，但迫於
戰事需求，不得不轟炸佛羅倫斯。誠如麥卡尼中尉所感傷體認到的，佛羅倫斯雖然﹁迷人，且帶著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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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見的天真﹂，但在一九四四年三月，它卻是個﹁戰爭工具﹂。
同一天，北義大利的帕多瓦城也是同盟國轟炸的目標。東山再起的法西斯政權，把某些部會機關
設在這個有著古老大學的中世紀小鎮，因而，將它納為戰略轟炸目標，理由更充足，爭議也更小。一如
在佛羅倫斯，轟炸目標也是該鎮的 鐵路編組場。這趟轟炸任務不要求精準，但就在轟炸目標近旁，坐落
著著名的十四世紀史科羅維尼禮拜堂，其樸素的紅磚外牆裡，藏有喬托取材自新約聖經和聖母馬利亞生
平的敘事溼壁畫，最出色的中世紀畫作之一。結果這次轟炸，為同盟國義大利戰役帶來一場慘重的藝術
浩劫。飾有喬托絢麗溼壁畫的那座禮拜堂和哥德式隱士教堂相隔約兩百公尺；在這兩座建築之間，有座

25
古老隱修院，為法西斯軍事總部所在。這總部並不在那天同盟國轟炸之列，但在那之前，隱士教堂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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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序曲

區神父為免那兩座古蹟受軍事總部牽連，引來轟炸之禍，數個月來一直懇請法西斯當局撤離總部。三月
十一日，一百一十一架 飛行堡壘轟炸機擲下三百噸炸藥。史克羅維尼的牆壁被炸得劇烈晃動，但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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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的脆弱作品未受損害。不過，四枚炸彈落在隱士教堂身上，炸毀其正立面和大部分屋頂。該教堂後殿
搶救維納斯　26

右邊的奧維塔里禮拜堂被炸碎，禮拜堂裡罕有的文藝復興初期北義大利溼壁畫 當年初揭幕時令世人
——
對安德雷亞．曼帖尼亞的才華為之驚豔的溼壁畫 隨之灰飛煙滅。
——
在義大利半島另一端的阿普利亞大區萊切鎮，地中海盟軍的照片解讀員佛雷德里克．哈爾特少尉，
在這場不幸的轟炸後幾小時，就看到帕多瓦空襲情況的空照圖。他凝視照片，很快找出該教堂的所在，
認知到損失的巨大。三十歲的哈爾特，入伍前是個藝術史學家，那天晚上他睡不著，在萊切街頭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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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出來。奧維塔里禮拜堂那些裝飾畫背後的故事，他再清楚不過，裡面充斥著勾心鬥角與血腥謀殺。
曼帖尼亞來自帕多瓦附近的某個村落，父親是木匠。一四四八年曼帖尼亞開始繪飾該禮拜堂時，才十八
歲，在執行該繪飾工程的六名藝術家中，年紀最輕。工程長達十年，在那期間，年紀最大的藝術家喬
凡尼．達列馬尼亞暴斃，安東 尼奧．維瓦里尼退出，尼科洛．皮措洛則在客棧鬥毆中遇害。皮措洛有藝
術才華，但一如瓦薩里在其︽畫家列傳︾裡所論到，此人﹁熱中於動用拳頭更甚於作畫﹂。出資建造該
禮拜堂的茵佩拉特莉切．奧維塔里，精明難纏的程度一如其名 ︵女皇︶。最初，她不相信這
Imperatrice
位年輕藝術家的本事，於是召請他的老師父，帕多瓦畫家暨裁縫佛朗切斯科．史夸爾喬內，前來評鑑他
的作品。史夸爾喬內嫉妒自己弟子的才華，故意把安德雷亞筆下的人物說成生硬如石頭，﹁缺乏肌肉的
柔軟﹂。後來，冷酷無情的茵佩拉特莉切夫人責備曼帖尼亞只畫了八名使徒，而非她所認為︿聖母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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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裡應呈現的十二名使徒。不過，替整間禮拜堂繪飾上敘事溼壁畫的工程，幾乎全落在曼帖尼亞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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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當時他才二十三歲。他高踞在鷹架上，對著禮拜堂的高牆和拱頂天花板不斷工作，將托斯卡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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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復興的創新風格帶到地方城鎮帕多瓦。牆上顏料未乾時，侯爵魯多維科．龔查加看了他努力的成果，
大為激賞，迅即延請他到曼托瓦。安德雷亞在那裡擔任侯爵的宮廷畫家，備受器重，直到侯爵去世為
止。
曼帖尼亞以殉教聖徒和著發亮盔甲的羅馬戰士為主角畫出的精采作品，如今被炸為一堆郵票大小
的碎片。滾滾濃煙盤據該禮拜堂原所在的地方。數年後，哈爾特告訴友人，這場浩劫很可能得歸咎於
一陣狂風把一群炸彈吹向那座教堂。照片中被毀的禮拜堂，看上去像是遭惡棍一拳打癟的卡紙板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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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縈繞在他腦海，蓋過他研究那些溼壁畫時的記憶。想當時，他曾在拖腳行走聲中和誦念玫瑰經的低
語中研究那些溼壁畫，淡淡的蠟燭香氣飄盪在教堂長椅的上方。數年前，他曾在曼托瓦抬頭仰望矯飾
主義藝術家朱利奧．羅馬諾 他博士論文研究對象
—— 的巨幅溼壁畫，看得心醉神迷，一站數小時。
——
泰府的看守人總是對他說：﹁哈爾特先生，這是鑰匙，可否請你看完後把它們放回我房間，關掉燈？ ﹂
一九四一年從軍後，哈爾特有幾個月時間一直想加入負責在戰爭期間保衛藝術品的那支團隊。奧維塔里
禮拜堂被毀，更堅定他的決心。一九四四年四月六日，他寫信給歐內斯特．德瓦爾德 盟軍戰區藝術
——
文物與古蹟保護、搶救專門委員會主委，請求轉調他為古蹟軍官：

27
德瓦爾德少校鈞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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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序曲

隱士教堂遭重創，奧維塔里禮拜堂，連同堂裡所有曼帖尼亞的畫作全部灰飛煙滅。事實上，
已幾乎看不出那裡曾有建築。最後一批連續投下的炸彈，差一百碼就打中阿雷納禮拜堂 對於佛羅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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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羅馬、威尼斯，我們極為用心，但對其他城鎮，我們卻沒有如此，若不想看到偉大的建築、溼壁畫
搶救維納斯　28

作品一個接一個灰飛煙滅，立即行動勢所必然。 眼下，我要說情勢迫在眉睫。
珀金斯少校和紐頓少校在我認出隱士教堂被毀約十分鐘後，而最初的震撼仍未消失之時，出現在這
裡。他們能用立體攝影術確認這一慘劇。希望你能把我調離 。
A-1
順頌時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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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瑞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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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義大利戰役充斥著曲折離奇和冒險故事，很可能是其
他戰役所不能及。隨著這場戰役的揭開序幕，背景讓人不斷
想起義大利的輝煌過往；前景處則是浩浩蕩蕩前進的現代軍
隊，與背景形成格格不入的鮮明對比……。這一幕教人想起
每個時代、每個流派的義大利藝術大師：如果卡西諾的廢墟
類似但丁筆下荒涼寒冷的九圈地獄，則鄉間往往讓人想起貝
里尼的油畫。
——哈羅德．亞歷山大將軍，盟軍義大利戰區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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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三月十一日早上，麥卡尼中尉以無比興奮的語氣，將佛羅倫斯壯碩的高塔和圓頂指給
搶救維納斯　30

他的機組人員看，但從地面的角度望去，戰時的佛羅倫斯醜陋不堪。在同盟國空襲的近四年之前，該城
著名的教堂正立面已堆起沙包保護，教堂的窗戶則用木頭封死。洛倫佐．吉貝爾蒂為聖約翰洗禮堂雕製
的那對青銅門，被米開朗基羅譽為﹁當之無愧的天堂門﹂，這時已經卸下，這座古老的八角形建築彷彿
挺著空洞的雙眼凝望前面的大教堂。雕像罩上塑膠和布，從看來古怪的磚造圓頂下方消失。整個城市像
是尚未受傷就事先纏上繃帶的一具孱弱身體。這些是義大利於一九四 年六月十日加入世界大戰時，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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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美術館、古蹟、圖書館、檔案室的義大利地方文物管理局長，就已採取的保護措施。這些措施係根據
﹁戰爭法﹂所詳定的指示執行，﹁戰爭法﹂則是墨索里尼政府於一九三八年七月所頒行。但教育部是在
宣戰的三天前，才知會各地的文物管理局長執行這些措施。由於是在人力、物力、財力皆短缺的困 境中
倉促執行，磚牆、沙包堆、木鷹架看來薄弱，有點像是敷衍了事：它們根本不堪一擊，只在戰火仍遠離
義大利本土，激烈戰鬥發生於比利時、英格蘭上空之時，象徵性提醒國人，國家正處於戰爭狀態。有些
地方的文物管理局長，例如佛羅倫斯的喬凡尼．波吉、熱那亞的卡洛．切斯基，向教育部表示這樣的防
護恐怕不足以抵禦空中的全力攻擊或一旦發生地面戰時的炮擊，結果遭到嚴厲駁斥。在當時，義大利本
土受攻擊，根本是不可思議之事，公開表達這想法，就是不愛國，可能惹來災禍。
自一九二二年一直獨裁統治義大利的貝尼托．墨索里尼，深信義大利的戰爭，在投入德國陣營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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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會迅速且勝利結束。自一九三 年代中期，這位義大利獨裁者就一直往希特勒的德國靠攏，同時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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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達他對英國的痛恨。一九三五年義大利入侵衣索比亞，激起幾個國家施予聯合制裁，而英國就是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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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制裁國之一。一九三六年秋，墨索里尼在米蘭發表演說，首度提及可能組成﹁羅馬、柏林軸心﹂。
一九三九年九月，正式訪問希特勒時，受到數十萬德國群眾的熱烈歡迎；返回羅馬後，他自信滿滿表
示，﹁歐洲將是法西斯的天下。﹂一九三九年五月，他與德國簽署軍事同盟條約﹁鋼約﹂。
面對國家經濟日益惡化而看來已束手無策的義大利法西斯政權，遂以戰爭因應這困局。戰爭也是將
近二十年法西斯意識形態灌輸的結果。這種意識形態，藉由標舉義大利作為古羅馬文明和古羅馬帝國嫡
系後裔的身分，孕育出民族一體感和民族驕傲。墨索里尼認為，戰爭一定有益於義大利人：那會使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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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人變強韌，使義大利人懂得紀律和堅忍。但在慷慨激昂的言詞背後，這位獨裁者深知義大利軍隊戰力
之糟糕，裝備之不足，訓練之不精。身為義大利三軍統帥的國王維克托．埃馬努埃爾三世，極力主張義
大利在這場戰爭保持中立，但他的權力早已遭墨索里尼政權架空，最後國王不得不接受這位獨裁者的觀
點：只要 打贏這場戰爭，義大利將在地中海地區穩居大國之位。如果義大利經不住持久戰，抓對時機參
戰，便是關鍵。於是，在德國入侵挪威與丹麥，進攻比利時與荷蘭之後，德軍揮兵進入巴黎的幾日前，
墨索里尼立即對英、法宣戰。
31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結果，事與願違，這場戰爭最後拖上五年，義大利下場悲慘。事實證明，墨索里尼的樂觀，根本是
昧於情勢。一九四 年秋，墨索里尼揮軍攻打希臘，慘敗，致使德國不得不介入，拯救潰不成軍的義大
○

31
利部隊。在北非接連敗於英軍之手，更進一步說明義大利軍隊是如何打不了仗。不過，一九四一年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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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墨索里尼還是不顧國內廣大的反戰聲浪，執意向美國宣戰。一九四二年秋，同盟國開始空襲北義大
利的各大工業城市 熱那亞、杜林、米蘭。空襲威力如摧枯拉朽。燃燒彈的破壞力，證明以木頭保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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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蹟根本不當，甚至有害，而吞噬教堂正立面、焚毀宅邸、使溼壁畫液化的火焰，則灼灼說明根據政府
搶救維納斯　32

盲目樂觀行事的教育部，越來越不可靠。這一悲慘教訓使某些地方文物管理局長，不再只是於神經麻痺
的官僚機構裡當個不受採信的烏鴉，而決意以大膽策略，自行打一場義大利藝術品的保衛戰。
遲遲才了解到義大利城市之脆弱的教育部美術事務司長，終於在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下令各地的文
物管理局長將城裡可運走的藝術品全運出城，安置於鄉間。此後一直到一九四三年過了大半這段期間，
義大利動員龐大人力，將所有重要的藝術品 除了繪畫與雕像，還有細心割下的溼壁畫、彩色玻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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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赤陶雕帶、圖書館所有藏書、收藏的錢幣、珠寶、陶瓷器、青銅製品 全安置在據認安全的隱修
——
院和古老別墅的涼爽房間裡，或安置在曾受過炮擊和圍攻而數百年屹立不搖的堅固城堡、要塞裡。地方
文物管理局長，還有技師，乃至官員所雇用最卑微的工人，都對這些民族遺產懷抱深深的驕傲。在這份
驕傲 的加持下，地方文物管理局長的大膽作為，協助完成了已遭戰爭掏空經費的教育部所只能給予精神
支持的藝術品撤離工程。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整個半島上有一百多處塞滿義大利藝術珍寶的存放所。繪
畫裝入板條箱，箱上貼上標籤，每一只陶器都經細心包裹。鑑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教訓 藝術品於
——
兵荒馬亂時遭竊或安置不當，戰爭結束後索回藝術品困難重重 地方文物管理局長將遷移的藝術品一
——
絲不苟造表列冊。一組組工人抬起巨大祭壇畫，搬運沉重雕像，將油畫搬出博物館窗戶，搬下窄梯。
數千件藝術傑作在義大利半島各處移動，不顧危險路途上的空襲，運輸工具往往極為簡陋。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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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勒斯，有莊嚴的哥德式馬耶拉聖彼得教堂，教堂裡的鍍金藻井頂篷上飾有十幅巨畫，為了搬運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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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畫，該地的文物管理局長布魯諾．莫拉尤利東尋西找，只能找到一輛無篷小貨車。這些畫出自十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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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藝術家馬蒂亞．普雷蒂之手，描繪聖彼得．達．莫羅內的生平事蹟。這座教堂就因聖彼得．達．莫羅
內而得名。他在一二九四年成為羅馬教皇切萊斯廷五世，但只當了五個月就自請遜位；在︽神曲︾裡，
但丁讓他和一干懦弱者同受無休無止的懲罰。小貨車載著這些重重的油畫，危危顫顫，搖搖晃晃，在通
往利維里迪諾拉村的路上，時時得提防油畫被路邊行道樹勾住；途中，駕駛頻頻跳下車，砍掉擋道的樹
枝，再踏上將畫送往維蘇威火山東北邊，方濟會峭壁聖母女修道院安置的路程。從威尼斯撤出的千餘件
畫作中，包括維托雷．卡帕喬在一四九 年代所繪，描寫聖烏爾蘇拉傳說的那組巨畫。布列塔尼公主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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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蘇拉，同意嫁給英格蘭儲君埃雷歐，但要求未婚夫受洗，並與她同赴羅馬朝聖。朝聖途中，烏爾蘇拉
夢到自己與未婚夫即將殉教，殺害他們的是他們在科隆欲使之皈依基督的匈奴人。這九幅巨型油畫，在
炸彈威脅下運出威尼斯美術學院陳列館，搬上貢多拉鳳尾船，順著大運河緩緩往下。告別威 內托大區珠
灰色的天空後，卡帕喬筆下的奇幻世界 有身著雅致服飾的英格蘭使節，有高貴的文藝復興時期室內
——
場景，有臨海的城市 改搭卡車繼續前行，走過弧形的亞得里亞海岸，越過羅馬涅地區的丘陵，進入
——
馬爾凱大區，抵達薩索科瓦羅要塞。
33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這座要塞坐落於佛利亞、梅陶羅兩河谷之間，馬爾凱大區亞平寧山脈深處，是十五世紀中葉軍事工
程師佛朗切斯科．迪．喬爾喬．馬提尼為費德里科．達．蒙帖費爾特羅公爵設計的第一座要塞︵他為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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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共設計了百餘座要塞︶。薩索科瓦羅要塞建成陸龜︵堅忍的象徵︶形狀，是費德里科 文藝復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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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期義大利最驃悍的軍事領袖之一、當時義大利政治舞臺上的主角之一 為保護他小公國邊界所建造
——
的龐大防衛體系之一環。它既是戰爭機器，也是個城堡，曾被視為是個奇蹟；一五 二年切塞雷．博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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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攻下該要塞時，隨行的達文西研究了該要塞，大為佩服。
搶救維納斯　34

數百年後，該要塞的堅實引來帕斯夸列．羅通迪的注意，打算將其用於別種防禦用途。羅通迪是
馬爾凱大區的文物管理局長，該地區面積雖不大，藝術品卻很豐富。早在部長還未下令時，羅通迪就
已在鄉間替他轄區的藝術珍寶尋找合適的戰時儲存所。查看過境內六座古要塞後，他覺得只有薩索科瓦
羅符合他的嚴格要求。這並非與外隔絕的要塞，藝術品存放這裡，可能易遭盜竊和惡意破壞；但它位在
一個小村子的中央，它聳立在高處，距山城烏爾比諾有段距離。烏爾比諾一旦遭空襲，可使它不致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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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及，此外，又果它距烏爾比諾不遠，便利文物管理局長常常前來視察藝術品的狀況。一樓三間寬敞的
接待室可安置大型繪畫和祭壇畫，環繞要塞周圍的長廊則可擺放許多小藝術品。厚牆不只使這座城堡成
為固若金湯的要塞，且使冬季數月隱伏的溼氣和夏季數月會讓物品翹曲的熱氣，幾無機會鑽進來危害畫
作。
身材矮小的羅通迪，外表謙遜，但個 性機敏而頑強，面對客觀環境的不利︵例如教育部不肯撥經
費補助︶，他並未就此屈服，而草草處理他轄下藝術品的安全問題。他拉電話線，安設滅火器和警報
系統，將這座古要塞帶進一九四 年代的現代世界。警報系統由一連串警鈴和一具用手操作的警報器構
○
成，連接城堡和當地的憲兵站。他在日記裡寫道，﹁薩索科瓦羅一家小公司同意安裝這系統，錢讓我欠
著，因為我一毛錢也沒有。﹂有一組不到六位的人手來幫忙搬運，有四人負責日夜看守。羅通迪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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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極為忠心，但還是替他們訂定了鉅細靡遺的指導原則，不讓他們有突發其想、恣意而為的空間。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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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則裡甚至包括了對﹁夜間﹂的明確界定：﹁日落到早上八點之間﹂。這四人在要塞服務了五年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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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又八天，表現非常稱職，四人中的頭頭費德里科．皮格魯奇，有著教人擔憂的姓氏 ︵﹁懶骨
Pigrucci
頭﹂︶，但事實證明，人如其名這說法，在他身上完全不準！
這座要塞身為村中最大的建築，很早以前就已失去建造之初的軍事用途，藝術品進駐之前，要塞
中開闊的空間，就充斥著承平時期的種種活動。一如義大利許多古建築常有的情形，這令人尊敬的古
要塞已摻雜了世俗的新事物：就這座要塞來說，新事物就是當地中學的鐵桌和塑膠貼面桌，以及由投影
幕和九十隻硬木椅所構成的小戲院。只要不將教室與儲藏室隔開的門打開，讓學生和藝術品相鄰，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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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是壞事，且學生上課有固定作息。說服薩索科瓦羅村長在戰爭期間關閉戲院，則較棘手。戲院裡播放
的易燃膠捲，嚴重危及畫作的安全。但這戲院是村中五千居民在嚴酷戰爭期間唯一的娛樂所在，而且投
影機是新買的，是資源微薄的薩索科瓦羅村動用大筆錢買來的。村長百般無奈，還是默然同意，因為皮
耶洛．德拉．佛朗切斯卡的 兩件傑作，︿鞭笞﹀和︿塞尼加利亞的聖母﹀，還有馬爾凱國立美術館的所
有藝術藏品，就要落腳在薩索科瓦羅村。細心照料這批珍寶，乃是薩索科瓦羅村民的光榮。羅通迪的仔
細周到，加上該要塞的堅實強固，使藝術品得到極穩當的保護，因而不久之後，就有北義大利幾個城市
35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的文物管理局長前來請求收容他們的藝術品。一九四 年秋天，這座城堡收納了六千多件繪畫、考古文
○
物、書籍。當米蘭布雷拉博物館的珍藏品和威尼斯聖馬可大教堂的黃金祭壇圍屏送到這座要塞時，薩索

35
科瓦羅村已是歷來收藏最豐的藝術品寶庫之一。那時，沒有人認為戰火會蔓延到義大利境內這麼偏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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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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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管佛羅倫斯、阿雷佐、皮斯托伊亞三地之美術館與古蹟的文物管理局長喬凡尼．波吉，受命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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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義大利最豐富的一批藝術遺產，主導完成了堪稱是義大利境內最大規模的一趟藝術品撤離行動。年約
六十出頭的波吉，個性沉默寡言，他的面貌，套句他同事腓力頗．羅濟的形容，類似﹁文藝復興時期某
大獎章上的側面像﹂。波吉對托斯卡尼崎嶇鄉間地形的防衛潛力，認知之深刻，不遜於陸軍元帥。一如
羅通迪和其他許多同僚，他不倚賴教育部的指導。不管他是否和政府一樣樂觀認為戰爭會迅即以勝利收
場，他知道遷移數百件佛羅倫斯、托斯卡尼的藝術品，工程浩大，非短期所能輕易辦成；為防戰局轉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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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利，最好預做準備。早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波吉就開始在佛羅倫斯方圓約三十公里內尋找合適的文
物存放所：遠離幹道、鐵路等可能遭空襲的設施。他找上坐擁大批土地的修士、神父、修女、貴族，說
服他們接下戰時守護佛羅倫斯數百件藝術傑作的重責大任。教育部下令撤離藝術品時，他已從佛羅 倫斯
北邊、東北邊的穆傑洛山和卡森蒂諾山，到南邊寧靜的埃爾薩、佩薩兩河谷，找到幾個存放所。佛羅倫
斯的藝術品，猶如以前的朝聖信徒，或猶如逃避瘟疫的城市居民，在卡馬爾多利隱修院覓得棲身之所。
這座隱修院位在卡森蒂諾山裡，密布數百年冷杉的森林深處，﹁偉人﹂洛倫佐生前就很喜歡在夏天時，
與詩人、哲學家在這森林中散步，久久方歸。波吉把更多繪畫藏放在附近的波皮城堡裡，這座城堡屹立
於山丘上，像隨時在注意山腳小村動靜的哨兵。他找到幾個從未聽過的地方：在當地地圖上幾乎看不到
村名的村子，還有建在長而崎嶇不平的泥土路之盡頭的別墅，而那些泥土路，每逢托斯卡尼大區惡名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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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的夏季暴雨，就可能變成滑溜湍急的泥河。他認為，外人幾乎到不了那些地方，從而將使那些地方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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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遭到洗劫和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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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秋至一九四三年夏這段期間，佛羅倫斯的藝術品清空。這一外移行動前所未見，且工程
浩大。義大利境內百處藝術品存放所，有三十七處藏放佛羅倫斯、托斯卡尼的藝術品。在佛羅倫斯市美
術館管理局長腓力頗．羅濟和該市文物管理局督察員烏戈．普羅卡奇的協助下，波吉把他所謂﹁來自我
們教堂、美術館、博物館，默不吭聲但數量龐大而令人憂心的難民﹂，裝進三千多只大小箱子裡。該文
物管理局的卡車來往奔馳於佛羅倫斯與周邊鄉間之間，前後達數個月。
要搬走的佛羅倫斯藝術品數量驚人，可供作業的時間相對較短，且資金拮据，投入的人雖充滿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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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但人力不算多。在這情況下，搬遷任務可說相當棘手，但波吉進行得有條不紊。同一藝術家的傑
作，絕對分開藏放，因此，桑德羅．波提且利的︿維納斯的誕生﹀給帶到波皮城堡，他的︿春﹀則安置
於佩薩河谷的蒙帖古佛尼城堡。保羅．烏且洛位於新聖母堂綠迴廊的溼壁畫，在戰前已從牆上取下以供
修復，這時則分開存放於蒙帖古佛 尼城堡和拖雷阿科納別墅。至於何者該搬走、何者該留下的這個難
題，在這位文物管理局長眼中，似乎沒有東西嬌弱到、笨重到或龐大到不適於搬動。於是，盧卡．德
拉．洛比亞的上釉赤陶使徒像和四︿福音書﹀作者像，小心翼翼從聖十字教堂帕齊禮拜堂的牆上搬下；
37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他侄子安德雷亞呈現裹著襁褓之嬰兒的瓷釉雕帶 深藍、炫白的光滑圓雕飾
—— 從育嬰堂的正立面取
——
下。來自大教堂、洛倫佐圖書館和聖靈教堂、聖十字教堂、新聖母堂、奧珊米迦勒教堂的彩色玻璃，則

37
分割成面積為五平方英呎的較小者，以利運送。吉貝爾蒂那對厚重的洗禮堂青銅門，沿著亞諾河谷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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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存放於因奇薩鎮附近未使用的聖安東尼奧鐵路隧道裡。
運往卡馬爾多利隱修院的五十七箱文物中，有兩幅畫過去就曾結伴遠行。一六三一年，提香的︿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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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比諾的維納斯﹀和皮耶洛．德拉．佛朗切斯卡的︿烏爾比諾雙聯畫﹀離開烏爾比諾的堂皇宮廷，越過
搶救維納斯　38

起伏和緩的丘陵，抵達佛羅倫斯。那一次，它們乘坐驢子遠行。由於維托莉亞 強大統治家族德拉羅
——
維雷家族的末代子孫 嫁給托斯卡尼大公麥迪奇時，以這兩幅畫作為其嫁妝，才來到佛羅倫斯。但這
——
兩幅畫闡述了大不相同的兩種情愛。提香筆下肉感的維納斯，令烏爾比諾的統治者圭多巴爾多．德拉．
羅維雷大為傾心，於是，一五三八年時，這位神魂顛倒的伯爵訓令其駐威尼斯的大使，若有必要，不惜
借錢買下這幅畫。這位貴族對﹁這位裸女﹂︵其大使對畫中女神的形容︶的著迷，只是這幅將在浪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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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時期成為最常複製之油畫，且成為馬內︿奧林匹亞﹀之創作靈感的畫作，走紅的開始。
技法已臻成熟的皮耶洛，在其雙聯畫裡，讓公爵費德里科．達．蒙帖費爾特羅與其妻子巴蒂斯塔．
史佛察側面相對，藉此畫成一幅婚禮肖像畫。文武兼備的公爵費德里科，定睛凝視他金髮少妻的蒼白臉
龐，他 參加騎馬比武大會受傷而在臉上留下的獨特標記，清楚呈現於畫中。巴蒂斯塔自小在男孩堆中
長大，受過拉丁語、希臘語、哲學、自然科學的教育，聰明、堅決，才幹與其丈夫不相上下。丈夫多次
帶兵出征期間，她坐鎮公國，處理政事有條不紊，誠如主教坎帕諾在悼文中對她的形容，﹁天生具有統
治長才﹂。她常去探望帶兵在外的公爵丈夫，行事作風處處展現女人的獨立性格，在義大利成為談論焦
點。她連生了八個女兒之後，才替費德里科生下一個嗣子，但生下兒子幾個月後，就因肺炎病死，死時
才二十六歲。她死時，鬱鬱寡歡的費德里科稱她是﹁我三生有幸娶得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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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已過了大半，藝術品的大出逃仍未停歇。那年八月，第一任托斯卡尼大公科西莫的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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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 矯飾主義雕塑家姜波洛尼亞十六世紀末期作品
—— 搭上四條牛拉的貨車，離開西紐里亞廣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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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波焦阿卡亞諾的別墅。這別墅是龐大的戰時避難所，位在某家族的莊園上。它是科西莫的曾祖父
﹁偉人﹂洛倫佐所建造的美麗別墅，且一直是他心目中最喜愛的別墅。科西莫的兒子佛朗切斯科一世和
其威尼斯籍妻子畢安卡．卡佩洛，在一天之內相繼死於這座別墅，有人說是遭佛朗切斯科的兄弟暨接班
人，樞機主教斐迪南多．德．麥迪奇，毒死。
這尊雕像的十六公里搬遷，花了三天才走完。在佛羅倫斯郊區里佛雷迪附近，青銅馬要通過某一
座橋時，因雙耳會碰到橋身，不得不挖掉該處的路面。騎士像和馬像最後安置在該別墅花園裡，木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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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一臉傲氣的麥迪奇，置身在鄉村環境中，顯得很突兀，而側躺在地的馬兒，以抬高腳步的姿勢在
佛羅倫斯最著名的廣場站了幾百年之後，此刻彷彿在休息。科西莫青銅巨像是最後一件離開佛羅倫斯的
文物。喬凡尼．波吉停下來思索這一年來浩大的文物搬遷行動時，回想起前一個冬天﹁寒冷又多雨的那
幾個月﹂，日復一日的車隊搬空該城的藝術品，﹁讓我們 所有人，不管是參與者還是旁觀者，都極為難
過。﹂
在那段期間，波吉幾乎每天在散頁紙上記錄他的工作情形，而根據這份紀錄，難過之情不久就為
39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日益深重的憂心和不安所取代。一九四三年夏，佛羅倫斯藝術品的撤離行動完成之際，而人在薩索科
瓦羅村的帕斯夸列．羅通迪，覺得藝術品放在那要塞裡﹁絕對安全﹂之時，戰局轉向幾個月前義大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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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斯政權還一再宣稱不可能的方向發展。一九四三年一月，同盟國三巨頭羅斯福、邱吉爾、史達林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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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布蘭加會議上決定開闢義大利戰場，打算藉由在南歐開闢第二戰線，將德軍引離俄羅斯戰線。進攻矛
頭對準軸心國的最弱處，也就是邱吉爾在那次會議上對義大利的形容，﹁歐洲的罩門﹂。同盟國先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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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七月十日登陸西西里島，迅即占領該島。由蒙哥馬利將軍率領的英國第八集團軍和由巴頓將
搶救維納斯　40

軍統率的美國第七集團軍，遭到疲累不堪的義大利軍隊虛應故事般的抵抗，不到三十九天，全島落入同
盟國之手。盟軍入侵使本已一觸即發的政治危機猝然爆發。人民對墨索里尼的不滿急速升溫，但他仍堅
守既定策略。他宣稱，﹁義大利得繼續打這場戰爭，直到最後一兵一卒。﹂在公開場合，他繼續以自己
聲望如日中天之時那種狂妄、浮誇的形象示人，但私底下，他疾病纏身，往往心情抑鬱，有時似乎已和
現實脫節。甚至黨內已有一部分高階官員，懷疑這位獨裁者是否還有能力領導國家，而傾向於將多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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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法西斯政權已奪取的部分國政大權歸還國王。墨索里尼在一九二三年創立大法西斯議事會以取代國
會，但一九三九年後，該議事會即停擺。一九四三年七月二十四日晚上，終於重新召開。那天晚上，這
位獨裁者遭到不信任投票，隔天早上，國王維克托．埃馬努埃爾三世命人將他逮捕，並指派陸 軍元帥皮
耶特洛．巴多利奧組成非法西斯的新政府。墨索里尼最初被帶到彭察島，後來關在薩丁尼亞島北方的馬
達萊娜島；八月下旬，這位前獨裁者遭拘禁在阿布魯齊大區拉奎拉鎮附近，大薩索山最高峰上廢棄的旅
館內。
義大利人民被三年戰爭折磨得筋疲力竭，終於擺脫掉可恨的獨裁者，歡天喜地認為墨索里尼的下
臺，代表戰爭就要結束。但義大利新政府與同盟國的和平談判，拖了整個夏天才談成。義大利正值危急
存亡之秋，即使如此，生性軟弱、優柔寡斷的維克托．埃馬努埃爾這時最關心的，似乎仍是如何保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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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王位和王朝，而非替國家謀取最大利益。戰爭已幾乎打輸，他仍不願向同盟國無條件投降。與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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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將領談判同時，他私底下也祕密與希特勒協商。對這位國王和其當時的行為，所有人都是搖頭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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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國義大利控制委員會的主委諾埃爾．梅森 麥法蘭，以及當時英國派駐地中海的駐節公使哈羅德．
—
麥克米蘭，都稱維克托．埃馬努埃爾是非常可悲而頑固的老頭子。義大利前外長卡洛．史佛察，在墨索
里尼獨裁期間流亡在外十七年，他告訴邱吉爾，這位國王﹁長久以來聽命於法西斯政權，為義大利帶來
她歷史上最慘重的災難。﹂九月三日終於與同盟國簽署停戰協議時，那位淪為階下囚的前獨裁者怒不可
遏：他怒氣沖沖的說，國王是史上最大的叛國賊，已把由﹁霍屯督人︵譯按：非洲南部一民族︶、蘇丹
人、印度傭兵、美國黑人、其他種動物﹂組成的軍隊，引進他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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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國與義大利巴多利奧政權簽署的停戰協定，直到一九四三年九月八日才對外宣布。在那之前，
義大利國王都還保證站在希特勒這一邊。但在義大利易幟的消息曝光幾小時後，變友為敵的納粹德國即
增派數個武裝師經由阿爾卑斯山布倫納山口進入義大利；到了十月中旬，義國境內的德軍已由七個師
增加為十九個師。義大利將 領與同盟國和談時，在軍中封鎖消息，不讓中階軍官知道，因此，得知簽署
停戰協定時，義大利軍隊毫無心理準備。納粹軍官解除義大利部隊武裝，有意投降同盟國的義大利士兵
遭槍殺或擄回德國。僥倖逃脫的士兵，則直接逃回老家，義大利軍隊幾乎瓦解。陸軍元帥巴多利奧和國
41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王，驚恐於德國占領範圍的廣大和手段的殘酷，在九月九日拂曉逃離羅馬，前往義大利半島東南部已遭
盟軍解放的布林迪西鎮，在該鎮建立了﹁國王的義大利﹂。遭新政權遺棄的羅馬，迅即落入德軍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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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中旬，義大利已有五分之四的國土遭德軍占領。這時同盟國才開始從半島最南端往北打，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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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眼看就要成為兩軍廝殺的戰場。戰爭不只未結束，反倒進入最嚴重階段。
那不勒斯的藝術珍寶，藏在古老的卡西諾山修道院，它們的遭遇，最悲慘說明了一九四三年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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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的混亂情勢，如何使拚命欲保住文化遺產的地方文物管理局長只能徒呼負負。教育部未能提供明
搶救維納斯　42

確指引和充分情報，導致開始搶救藝術品時，時機不佳，使某些藝術品可能慘遭破壞。一九四三年九月
初，那不勒斯正遭盟軍猛烈空襲時，掌管美術館的文物管理官員布魯諾．莫拉尤利伴隨一隊卡車前往那
不勒斯北邊約一百一十公里處的卡西諾山修道院。這支車隊載了數百件重要藝術品，其中包括卡波迪蒙
帖博物館收藏的提香精品、從國立考古博物館精選的最上等古羅馬珠寶和龐貝城青銅製品。途中，車隊
時時面臨轟炸的威脅，但還是於九月八日早上安全抵達。那天夜裡更晚，莫拉尤利返回那不勒斯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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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得悉同盟國和義大利已經停戰。他先前離開那不勒斯時，德國是義大利的盟友，才過了幾天，德國就
變成義大利的敵人：結果，陰錯陽差，他把他城市裡最珍貴的藝術品放到更深入敵境的地方，而那不勒
斯本身則會在三個星期後得到同盟國解放。那不勒斯的考古文物管理局長阿梅德奧．麥烏里 ，在其日記
裡忿忿寫道，﹁距離停戰只差了兩天，羅馬沒有人特地告訴我們延遲那趟毫無意義且危險的行程，若及
早告知，我們也就不必為那批青銅製品的存亡操那麼多心！﹂
羅馬中央沒有人出面阻攔，因為在麥烏里寫下失望之語那一天，留在教育部的人幾乎沒人有喊停
的權力。在九月初那幾天期間，那不勒斯這兩位文物管理局長正忙著搶救城中寶物時，國王正在安排逃
到布林迪西事宜。他未指派人在首都代理國政。遭拘禁於大薩索山上的墨索里尼，九月十二日被德軍救
出，隨後被帶到北義大利。這位身敗名裂的前獨裁者，身在德軍占領的義大利境內，在希特勒堅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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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三日同意恢復其法西斯政權。他把新政權取名為﹁社會共和國﹂，政權中樞設在加爾達湖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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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薩洛，各部會則零散分布在威內托、倫巴底兩大區的數個城市。國家陷入分裂，雙方兵戎相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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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是離開首都的政府，位在由同盟國控制的南義大利，另一方是新法西斯政權，位在北義大利。在這種
情況下，政府公務員難以確知哪個地區由誰當家作主。
新法西斯政權的教育部落腳於帕多瓦。但該部的官員，一如停戰後的大部分政府職員，幾乎全不願
跟著新部長卡洛．阿爾貝托．畢吉尼、新任美術事務司長暨考古學家卡洛．安提前往那個北部城市。不
管一開始對這法西斯政權抱持何種心態，一九四三年秋，羅馬仍在德軍手中之時，只有極少數美術事務
官員打算離開位在首都的家人和家園，前往帕多瓦為可惡的獨裁者和其傀儡政權效命。此外，誠如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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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布卡雷利在其日記裡所寫的，﹁誰來照料我們的藝術品？﹂身為羅馬國立現代藝術館館長，她選擇
留在羅馬既有的工作崗位，決定完全不理會教育部長畢吉尼要她向新法西斯政權宣誓效忠的要求。如果
上級要她說明做此決定的理由，她可以言之有理的解釋，她的職務離不開該藝術館的收藏品。但奉命得
隨政府北遷的該部官員 美術事務督察長埃米利奧．拉瓦尼諾和其同事朱利奧．卡洛．阿甘、古利耶
——
爾莫．德．安傑利斯．多薩特、皮耶特洛．羅馬內利 沒有這樣的路可走。他們不肯向重出江湖的法
——
西斯﹁共和國﹂宣誓效忠，不得不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底早早退休。
43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在變動如此劇烈的政治、軍事情勢下，有些文物官員不久就發現自己與教育部處於對立。教育部就
像中世紀詩裡的寓言動物，頭插在北方，沒了頭的身體插在羅馬。義大利境內戰局正進入最嚴重的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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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時，地方文物管理局長的職責，隨著他們的日益孤立而益發沉重。教育部退居到帕多瓦的法西斯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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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當太平官，卻把選擇留在工作崗位，冒生命危險保護藝術品與古蹟的官員視為叛亂分子，使許多人對
教育部既憤怒且驚愕，而阿梅德奧．麥烏里對卡西諾山不幸事件所抒發的不滿，正說出了這許多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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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新法西斯政權的教育部既無能又固執，繼續指揮東指揮西；有些地方文物管理局長以默不吭聲且盡
搶救維納斯　44

可能虛與委蛇的方式，選擇不予理會，而以自己判斷和直覺為依歸。一九四三年底，雙方軍隊已在卡西
諾︵幾乎就在那不勒斯與羅馬的中間︶附近交火，在兩軍空投炸彈與炮彈轟擊的威脅下，他們欲為手中
的藝術品尋找安全的棲身之所，然而可選擇的方案極有限，成功機率極其渺茫。在情勢越來越不利的情
況下，他們的反應，結合了別出心裁、隨機應變、互助互持的精神，相較於客觀情勢，顯得出奇樂觀。
那個奄奄一息的政權 埃米利奧．拉瓦尼諾所挖苦的﹁帕多瓦幫﹂
—— 目光短淺且猜忌多疑，與此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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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對比的，是那些文物管理局長展現出大無畏的決心。
一九四四年一月八日，教育部要義大利所有文物管理局長到帕多瓦時，馬爾凱大區的帕斯夸列．
羅通迪未遵命出席，引人注目。後來，這位文物管理局長把此事歸咎於公文上通知的日期錯誤，甚至戰
後，對此事仍未清楚交代。不過他當時的 作為，已做了有力說明。部長畢吉尼訓令所有文物管理局長將
藝術品存放於鄉間時，羅通迪才剛將數百件藝術傑作從薩索科瓦羅撤到梵蒂岡，正準備在幾日內運第二
批藝術品到此。面對日益嚴峻的戰局，教育部的反應是無所作為，在這同時，羅通迪大動作保護遺產。
在文書出錯這個站不住腳的藉口背後，有太多重大理由可說明他為何默不出聲的抗命。
一九四三年十月初，羅通迪頭一個得知德軍進逼薩索科瓦羅的消息。德國黨衛軍軍官打算在附近
卡佩尼亞村中的卡佩尼亞親王別墅裡，建立指揮所，而羅通迪正好已在該別墅設立第二儲存所，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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較次要的藝術品。他的文物守護員告知他，已有一群軍人在該別墅強行打開一只板條箱，內有來自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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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音樂學院的作曲家羅西尼的手稿，所幸那些軍人把手稿當作﹁廢紙﹂，饒過它們。但更教人憂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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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秋，德軍工兵拚命在構築﹁哥德防線﹂。這道巨大防線長兩百四十公里，由戰壕、地堡、觀
測所、射擊掩體構成，橫穿過義大利，在一九四四至一九四五年那個冬天，成為德軍最後的防禦憑藉。
﹁哥德防線﹂善用亞平寧山脈最北端的山峰、洞穴、山谷，從第勒尼安海岸的西部城市拉斯佩齊亞，延
伸到亞得里亞海岸的佩薩羅和里米尼。亞平寧山脈以東的該防線防禦工事，聳立於佛利亞河邊，而該河
南邊數公里外就是薩索科瓦羅村。戰火絕不會波及這偏遠小村的錯覺，不久就遭戳破。羅通迪不能把數
百件藝術珍寶留在德軍準備死守的地區裡。他立即驅車到薩索科瓦羅，把他所謂﹁絕不可拋棄﹂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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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作裝進行李廂，直到塞不下為止；再把另外一些傑作用毯子包好，放在後座。他希望一旦碰到德國人
盤查，黑夜裡，他們會以為那是在鄉下玩了一整天後在車上睡著的小孩。他打算把那些畫載回烏爾比
諾，暫時藏在公爵府的地下室裡。但抵達城門時，他遇見急急趕來示警的妻子，藝術史家采婭 ．貝納迪
尼。采婭告訴他，納粹黨衛軍已在城裡。夫婦倆隨之將東西載到他們在烏爾比諾城外已租的房子。車上
載的這批東西，乃是藝術愛好者夢寐以求的大作，或者說叫文物雅賊瞠目結舌的稀世珍品，包括喬凡
尼．貝里尼的四幅精美聖母畫、喬爾喬內的︿暴風雨﹀、曼帖尼亞的︿聖喬治﹀。那天夜裡，他們在寂
45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寂無聲的秋天鄉間，興奮得睡不著，整夜坐在那些畫旁守著。
約略同時，馬里諾．拉察里 卡洛．安提之前的教育部美術事務司長
—— 頭一個想到將義大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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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藝術品安置於梵蒂岡。一九四三年秋，鑑於城市不斷遭同盟國與德軍轟炸，地面戰正緩緩往北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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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中立國似乎是義大利半島上最安全的地方，且可能是數百件藝術傑作得以存活的唯一機會。拉察里
因不願向新法西斯政權宣誓效忠而遭逮捕，且短暫拘押於帕多瓦，但還是有辦法和教廷達成協議。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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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護十二世寫道，﹁只要你認為有必要安置於梵蒂岡繪畫陳列館的藝術品，梵蒂岡都樂於接納。﹂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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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日期註明為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十八日︵被迫退職的幾天前︶的信裡，拉察里告知羅通迪，文物撤遷羅
馬的事宜已一切就緒：將藝術品交給埃米利奧．拉瓦尼諾，後者會將藝術品護送到梵蒂岡。
綽號﹁敏米﹂的埃米利奧．拉瓦尼諾，在羅馬與羅通迪共事時就與羅通迪交好。身材矮小而心胸
開闊的他，精通中世紀藝術，在被迫退職之前，一直是教育部的美術事務督察長。他和羅通迪一樣，很
早就認知到節節進逼的地面戰會威脅義大利藝術品，因此未等教育部指點，就採取行動。那年秋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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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著他的飛雅特﹁小老鼠﹂小車，蒐集拉齊奧大區的藝術品，送到梵蒂岡城內。他在日記裡寫道，﹁我
可憐的車，四年未開，希望不會解體。﹂車子輪胎還是他向友人帕爾馬．布卡雷利借來。對拉瓦尼諾來
說，條條大路通羅馬。他像個不知疲累為何物的古羅馬百夫長往返於古老道路網時寫道，﹁我會在奧雷
利亞路 ，還有卡西亞路、提貝里納路、佛拉米尼亞路、薩拉里亞路、提布爾提納路，以及，如果可能的
話，卡西利納路，這些道路沿線的每個村子停下。﹂他在與時間賽跑，且偶爾要說服不願交出珍寶的村
中神父與當地首長合作。他寫道，﹁小鎮居民竟不相信戰火必會橫掃拉齊奧、翁布里亞、托斯卡尼和每
個大區，實在不可思議。﹂他還絕望說道，﹁我們將毀於這場戰爭。﹂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和一九四四年一月十三日，拉瓦尼諾兩次帶領小股卡車隊從薩索科瓦
羅到烏爾比諾。運送規模不大，卻碰上頗大的難題，因為交通工具和汽油在羅馬越來越稀少，且只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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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搬家公司願意冒險出城。這任務還需要有一位德國軍官同行，即歷史學家暨納粹黨衛軍中尉彼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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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貝特。透過他，拉瓦尼諾取得在德國人控制區內旅行所必需的許可和通行證。自藏於卡佩尼亞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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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遭惡意破壞之後，羅通迪就對德國軍官心懷疑慮，因此，卡車隊一抵達烏爾比諾，他堅持不讓沙伊貝
特參與裝貨作業。他也不讓這位黨衛軍中尉在藝術品的轉讓文件上簽名。他寫道，﹁在這點上，我很堅
持。﹂彬彬有禮且說話輕柔的羅通迪，在溫文有禮的表象底下有著不言自威、不容質疑的氣質，或許就
因為這氣質，使年紀小得多的沙伊貝特，在羅通迪與拉瓦尼諾處理手上事務時，乖乖四處走逛，欣賞這
座文藝復興時期的高大軍事建築瑰寶。在將藝術品裝入板條箱之後，把板條箱搬上卡車之前，拉瓦尼諾
利用空檔觀察了那位德國軍官：﹁沙伊貝特中尉穿了件非常輕薄而過度貼身的雨衣︵不像我們全裹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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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套︶。走路時，動作很大，挺著胸膛，顯然極想顯出很有精神的樣子。﹂一切就緒，車子可開回首都
時，羅通迪把一包用褐色紙包著的東西交給拉瓦尼諾，請他轉交不久後也要加入教育部文物事務官員早
退行列的同事朱利奧．卡洛．阿甘。眼看新年就要到來，他這位即將失業的朋友，置身在物 資日益匱乏
的城市，羅通迪因此送上這包東西，裡面有來自聖阿加塔 費爾特里亞村的麵粉、薩拉米香腸和自製麵
—
條。
所有藝術品安全存放於梵蒂岡之後，羅通迪才啟程前往帕多瓦。他在一九四四年二月八日出現在教
47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育部，堅稱要他前來開會的電報上印的就是這日期，因而是準時赴會。一身法西斯制服的部長畢吉尼，
皺著眉頭端詳羅通迪那份藉以證明他說詞的討厭電報。相較於部長，美術事務司長安提教授的態度，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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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對這位地方文物管理局長﹁較體諒﹂，不過，教人不解的，他還是不知這位局長和其他許多局長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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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臨的困境。害怕空襲而只在晚上到辦公室的安提，稱讚羅通迪的工作表現和認真投入，卻建議羅通迪
將更多藝術品分散到馬爾凱鄉間的村中教堂，以給予更周全的保護。﹁他真的不知道這種做法在這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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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多危險？﹂羅通迪在其日記裡如此懷疑道。拉瓦尼諾的個性，碰到不對的事時較容易發火，且最近
搶救維納斯　48

幾個月都在做著和安提的建議背道而馳的事，難怪他會說那段時日教育部的命令是﹁愚不可及﹂。
在保護義大利藝術遺產上，羅通迪大概未質疑部長的真心或安提的決心。卡洛．安提是義大利極
受重望的考古學家；擔任古老名校帕多瓦大學的校長時，曾邀著名的反法西斯主義者暨古典文學研究者
孔切托．馬爾凱西到校任教，而當時是墨索里尼當政。卡洛．阿爾貝托．畢吉尼是法學教授，在出仕薩
洛的法西斯共和國之前，擔任名校比薩大學的校長。但他們兩人都是義大利法西斯黨黨員，在羅通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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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他們兩人在戰局已近尾聲的時刻仍如此死忠於法西斯，表示他們對納粹德國的任何命令都會謹遵奉
行。受命起草已委託梵蒂岡保管的藝術傑作清單時，羅通迪虛與委蛇，聲稱沒辦法憑記憶列出清冊，可
能會有疏漏和差錯。他向他們保證，一回到烏爾比諾，就會送來完整的清單。那天晚上更晚，他離開帕
多瓦時，心情如卸下心中大石，打定主意絕不把這樣的清單交給部長。
教育部後來的命令，一反其一月時的指示，證實羅通迪的憂慮確有其先見之明。一九四四年六月
十五日，部長畢吉尼要各地的文物管理局長將可搬動的藝術品全運到納粹占領的北義大利境內。盟軍
正在義大利領土上節節推進，且已抵達南托斯卡尼，部長擔心義大利藝術品落入同盟國之手，因此做出
如此決定。如此的撤回行動，需要錢、燃料、車輛，但這決定似乎未考慮到這些東西全付諸闕如。部長
和美術事務司似乎也未考慮到，德軍緩慢而有計畫撤退時，沿途炸毀橋梁、在道路布雷所造成的交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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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最後，納粹德國作為法西斯政權的盟友，卻是其他義大利人的敵人。戰局步入這個階段，許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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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管理局長越來越不放心希特勒所準備提供的那種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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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義大利境內已流傳數月的一則驚人謠言，使義大利各地文物管理局長日益憂慮﹁德國的保護﹂。
那則謠言與安置在卡西諾山那批那不勒斯藝術品有關，也就是在一九四三年九月八日停戰前夕運到該修
道院而陷入險境的那批珍寶。鑑於盟軍登陸義大利本土，德軍戈林師自作主張移走那批藝術品，運回羅
馬，打算將它們安置於梵蒂岡。戈林師在十一月初將藝術品全部搬走，但執行這項任務時，未讓義大利
文物管理當局參與，甚至未告知後者。還有件事，義大利人也被矇在鼓裡，那就是這批藝術品離開卡西
諾後，有一個月時間，存放在翁布里亞大區史波列托鎮上的德軍補給站裡。當時仍是美術事務司長的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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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諾．拉察里，憤慨又無力的寫信給法西斯黨祕書長亞列桑德羅．帕沃利尼：﹁這一弔詭情勢絕對得解
決。我深信德國人只想把我們的珍寶帶到安全之地，別無居心。但在這一刻，卻有批非常珍貴的藝術品
正在義大利境內遊走，而我們連它們的下落都不知道。﹂
戈林師於一九四三年十二月八日將這批 那不勒斯藝術品送回羅馬。官方舉辦儀式，動員群眾︵以
德國軍官居多︶盛大歡迎。歡迎儀式上眾多人致詞，德國人控制的報紙也對此事大肆報導；隨後，在怡
東飯店舉辦慶祝晚宴，大部分義大利官員雖然已久不知吃飽的滋味，仍拒絕出席。不久，有人發現，在
49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卡西諾山搬上德國卡車的東西，並未全運回羅馬。趁藝術品尚未運到梵蒂岡的空檔，拉瓦尼諾開始在文
藝復興時期威尼斯大樓的大院裡，檢查箱中的藝術品。曾有二十年期間，墨索里尼就在該大樓那個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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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彰的陽臺，向義大利群眾演說。拉瓦尼諾以挖苦的口吻寫道，自﹁退休﹂後，從未這麼忙過，﹁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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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釘子、槌子之間站上幾個小時，實在不好受，但最終我看到一些美麗的畫作，教人疲累全消。﹂在
寒冷刺骨的一月檢查板條箱時，他注意到鮮明的更動痕跡，懷疑至少有部分箱子曾被打開再封上。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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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同事口中聽到令人不安的消息：離開史波列托的卡車，有兩輛據說在路上耽擱，未抵達羅馬。拉瓦
搶救維納斯　50

尼諾憂心那兩輛卡車的下落，向曾跟他一同到薩索科瓦羅的黨衛軍軍官沙伊貝特中尉表示關切，結果沙
伊貝特斥之為無稽之談。拉瓦尼諾打算隔天更深入追查。但一月二十二日，沙伊貝特上氣不接下氣衝進
他房間，告之盟軍已登陸位於羅馬南方僅五十公里的安齊奧，幾日內就可能攻到首都。時間緊迫，所有
東西得立即送到梵蒂岡。
沙伊貝特這時不可能知道，盟軍最後花上將近半年，而非數天，才打過這五十公里距離抵達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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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這番反應很可能出於盟軍登陸安齊奧之後的幾日裡，羅馬城許多德國人共有的恐慌心態。也或
者他可能利用登陸造成的混亂當藉口，掩飾其實有大批藝術品遭竊的事實。那些失蹤箱子裡的藝術品，
已遭戈林師的部分軍官拿去獻給赫曼．戈林，作為戈林五十大壽的驚喜賀禮。戈林是自認深懂藝術鑑賞
的收藏家，這批送給他祝壽的藝術品，很可能是戈林的藝術顧問瓦特． 安德雷亞斯．霍費爾所挑選。戈
林先前派他到史波列托，就為執行此任務。它們是那不勒斯最出色的藝術品：古羅馬精美珠寶、幾件磅
礴畫作、來自龐貝城屋舍的精緻青銅製品。畫作包括提香筆下那個肉感的達娜依：一五四四年，樞機主
教亞列桑德羅．法涅塞，在這位大畫家的威尼斯工作室首次見到這幅油畫時，教廷大使喬凡尼．德拉．
卡薩向樞機主教形容她是﹁會使高級教士變成惡魔的裸女﹂。﹁相較於此，大人在烏爾比諾公爵接見室
見到的那位維納斯，看去像修女，﹂這位教廷大使在其寫給樞機主教亞列桑德羅的信中如此說道。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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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樞機主教已買了這幅畫，打算掛在自己臥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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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瓦尼諾在一月二十二日的日記裡寫道，﹁我不得不停下檢查箱子的工作，急急將箱子封好，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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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蒂岡。﹂這次被劫藝術品的數量和嚴重性，直到一九四四年六月四日盟軍解放羅馬之後，才為官方所
知。離開卡西諾山的一百八十七只板條箱中，只有一百七十二只送回羅馬；剩下的十五只往北送，抵達
德軍占領區內某個不詳的地點，確切下落要到一九四五年五月，歐洲境內戰事結束，才為義大利和同盟
國官員所知。但在這之前，由於戈林師在卡西諾山執行搬遷行動的神祕，義大利美術界自一九四四年初
起一直充斥著猜疑。那不勒斯考古文物管理局長阿梅德奧．麥烏里接受︽紐約時報︾採訪時，痛斥龐貝
城青銅製品的失蹤是﹁戰時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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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藝術品的存亡日益令人憂心的情況下，喬凡尼．波吉的處境顯得非常特殊。他收到教育部於六
月時下達將所有可搬動的藝術品運到﹁北方﹂的命令時，大為驚恐。他知道，相較於同僚，自己手上
可供執行這任務的資源有多不足。拉瓦尼諾來回兩趟梵蒂岡之行，就把來自馬爾凱大區的大部分藝術品
和來自薩索科瓦羅的米蘭、威尼斯藝術傑作送到羅馬教廷，相對 的，波吉花了大半年才遷走佛羅倫斯的
藝術品。他遷走數百幅珍貴畫作、體積龐大而脆弱的物品︵例如百花聖母大教堂的十五世紀玫瑰窗和帶
豎欞的窗子︶，還有厚重雕像︵例如聖洛倫佐教堂聖器室裡米開朗基羅為麥迪奇家族墓雕製的雕像︶。
51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一九四四年六月，他沒有卡車或汽油將這些藝術品全運回城裡。而時間緊迫，戰火已進入托斯卡尼大
區。歸他照料的藝術品量多且質精，加以義大利戰役已展開，且一九四四年夏，戰火在托斯卡尼大區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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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白熱化，使波吉肩上的重任變成非其他文物管理局長所能體會的折磨，並使佛羅倫斯的命運與其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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岌可危之藝術品的存亡，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保衛義大利藝術品的行動中，最撼動人心的一頁。
當初，波吉將所有可搬動的佛羅倫斯藝術品運出城時，堅持將藝術品安置在近便可取的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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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料到隨著戰事的進展，這輕易可越的距離竟成為幾乎無法跨越的鴻溝，使佛羅倫斯與周遭鄉間
搶救維納斯　52

幾乎完全隔絕。一九四四年初，他拒絕了朱利奧．卡洛．阿甘將藝術品安置於梵蒂岡的邀請，因為擔心
運輸途中的危險。一九四四年一月十四日的猛烈空襲，就把正開車穿過臺伯河上游河谷的烏戈．普羅卡
奇困在翁布里亞、托斯卡尼兩大區的交界上，說明這時走馬路搬運藝術品到任何地方都已太過危險。當
天，三十九歲的佛羅倫斯文物管理局督察員普羅卡奇，正從聖墓村 皮耶洛．德拉．佛朗切斯卡的故
——
鄉 帶出這位文藝復興時期繪畫大師的早期傑作︿慈恩兄弟會多聯畫﹀，欲帶往佛羅倫斯。他卡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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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斗裡，一時之間擠滿非常在地的一些聖徒。這件多聯畫由二十三塊畫板構成，在其中某些畫板上，皮
耶洛畫出阿西西的聖方濟、諾奇亞的聖本篤、西耶納的聖貝納迪諾的永恆形象：他們全是幾百年前曾在
那滿布陡峭峽谷和孤峰而令人心生敬畏的地區裡，生活、布道、禱告、行神蹟的聖徒。位在該 多聯畫中
央的高大聖母像，在眾畫板中鶴立雞群，畫中她張開斗篷，圍住跪在她面前的膜拜者，強烈展露出賜
福、保佑眾生的形象。普羅卡奇和文物修復師埃多．馬西尼正載著他們的古老乘客，走在高立於臺伯河
上方的曲折狹窄道路上時，聽到轟轟的飛機逼近聲。他們跳下卡車，但放心不下那些畫，又跑回車子。
空襲既猛且久：兩人躺在草叢裡，等空襲過去，有些炸彈落點距卡車只約三十公尺。空襲終於結束，
人、畫均安，毫髮無傷。許多年後，普羅卡奇向某位學生談起這事。他回想在那可怕時刻心裡的想法，
﹁該怎麼辦？﹂﹁我不能那樣丟下那些畫。我自忖，﹃會死，真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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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吉認為在那時將他城市的藝術傑作運到梵蒂岡，實在太荒唐，而普羅卡奇的上述遭遇，讓波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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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更為深信不移。但朱利奧．卡洛．阿甘認為他堅持將所有藝術品留在避難所，頑固且有欠深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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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沒有值得信賴的上級協助度過這段動盪而危險的時期，在這情況下，兩人的判斷都不夠周全。如果阿
甘、羅通迪和拉瓦尼諾，知道希特勒於義大利與同盟國停戰後緊接著下達了什麼命令，肯定就不會那麼
深信不移的認為梵蒂岡不會受攻擊。一九四三年九月十二日，希特勒指示黨衛軍將領卡爾．沃爾夫，準
備﹁盡快占領梵蒂岡城，拿走其檔案和藝術珍寶，將教皇和教廷高級官員帶到北方﹂。據稱，希特勒下
此命令是為了將教皇庇護十二世擄到德國或中立的列支敦士登，以免教皇落入同盟國之手。這命令最終
未執行，雙方軍隊都放過羅馬。佛羅倫斯雖有波吉和其他一些官員堅持不懈的努力，還是未能免於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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蹂躪。
一月在帕多瓦開會時，教育部不只要托斯卡尼境內的文物管理局長將藝術品留在托斯卡尼大區境
內，還鼓勵他們盡可能將藝術品送到佛羅倫斯城內，因為該部已宣布，該城將被視為﹁不設防城市﹂。
這個地位一旦得到交戰國正式確認，交戰雙方軍隊將不得把戰火帶進具有特殊文化價值、藝 術價值或宗
教價值的城市。就佛羅倫斯來說，這表示德軍占領部隊將同意不防守該城，盟軍則同意不攻打該城。這
一宣布，讓波吉感到些許不解，但也使他心安。自戰爭初期波吉倡導此運動以來，一直就只有該城大主
53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教暨樞機主教埃利亞．達拉．科斯塔和德國駐佛羅倫斯領事蓋哈德．沃爾夫支持。佛羅倫斯出生的瑞士
領事卡洛．史坦豪斯林，曾呼籲其政府向交戰各國施壓勿傷害這美麗城市，因而也對保護佛羅倫斯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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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力。羅馬尼亞前外長尼古萊．佩特雷斯古 孔內，曾在一九四四年三月致函希特勒，稱頌這城市的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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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籲請他保護。但就波吉所知，義大利教育部從未參與這些協商。
幾個月前的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日，德國駐義大利大使魯道夫．拉恩前往希特勒位於東普魯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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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狼穴﹂，得到希特勒承諾保護該城，使不受戰火蹂躪。他們會談時，希特勒面帶深思的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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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這城市是漂亮。︶此前，希特勒去過佛羅倫斯兩次，一次是一九三八年
Ja, die Stadt ist schön.
五月，一次是一九四 年十月二十八日。希特勒第二次來訪期間，這城市已罩上戰時防護設施，且大雨
○
下個沒完，但還是以其斂抑的藝術氣質令他印象深刻。與拉恩會談結束時，希特勒口頭同意這位大使將
佛羅倫斯視為﹁不設防城市﹂。相對的，以對藝術不感興趣而著稱的墨索里尼告訴拉恩，﹁如果佛羅倫
斯被宣告為不設防城市，那麼每個義大利城市都會援例要求擁有同樣地位！﹂教育部在其命令中清楚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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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了就波吉所知希特勒只在非正式交談中表達的看法，義大利獨裁者則公開駁斥其下屬部會，波吉夾處
在這兩者之間，定然感到困惑不解。不過，雖有同僚敦促他將所有藝術品運到梵蒂岡，波吉還是遵照教
育部指示，將藝術品全留在原地。
波吉與德國當局的關係 ，可溯及戰爭較早期，義大利境內德國人並非全是納粹的時期。德國駐佛
羅倫斯領事蓋哈德．沃爾夫支持他的理念，沃爾夫熱愛這城市、尊敬其城民，人盡皆知。德國人設置了
藝術保護局，專職戰時保護歐洲藝術，該局的佛羅倫斯辦事處主任路德維希．海登萊希，在波吉眼中是
﹁忠誠可靠的朋友﹂。一九四二至一九四三年那個冬天，波吉撤離藝術品時，身為藝術史家的海登萊希
從旁協助，提供了德國卡車和人員。波吉沒有理由懷疑這位德國學者的計畫，懷疑這位正直的藝術史家
不會以托斯卡尼藝術品的最高福祉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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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四年一月，波吉仍深信佛羅倫斯終會獲確認為不設防城市，深信德國人會不事抵抗交出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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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盟軍會在往北推進時繞過這城市。德國人占領的頭幾個月，敵意並不大。城中居民對轉友為敵的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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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人抱持敬而遠之的冷淡態度，但還能過正常生活，唯一的幾件暴力事件，都發生於義大利法西斯黨員
和反法西斯分子之間的零星衝突。但隨著一九四四年冬天逐漸過去，佛羅倫斯的情勢開始迅速惡化。雖
一再保證不加派駐軍，該城境內的德國駐軍卻不減反增。大使佩特雷斯古 孔內收到的遲來回函，承諾
—
﹁撤走佛羅倫斯境內所有非必要的軍事機構﹂，回函上註明日期為一九四四年五月十二日，由希特勒的
幕僚長阿佛雷德．約德爾簽名。實際上，德軍卻在城中兩處花園和聖馬可廣場、聖翡冷翠廣場部署炮群
和迫擊炮，且未再撤走。那年春天更晚時，由於北方的穆傑洛丘陵太接近哥德防線防禦工事而可能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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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波及，波吉決定將藝術品從該地區遷回佛羅倫斯。這時候，他理解到德國人不會出手幫忙。面對盟軍
的節節進逼，駐守該城的德軍不再出借車輛，反倒徵用從私家車、巴士到救護車、靈車、救火車的各種
車輛，以便為他們的即將撤離做準備。四月下旬，波吉費了番工夫，才將那對洗禮堂青銅門 從因奇薩鐵
路隧道運回佛羅倫斯，因為阿爾貝特．凱塞林將軍要收回該隧道供軍事使用。這將是他在海登萊希的協
助下最後一次遷移藝術品。這時候，德國已派納粹黨衛軍暨藝術史家亞歷山大．朗斯多夫前來佛羅倫斯
的藝術保護局辦事處，與海登萊希共事。一九四四年七月海登萊希被召回北部城市威羅納，僅朗斯多夫
55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一人留在佛羅倫斯。當時也被召回德國的領事沃爾夫，提醒其佛羅倫斯友人，黨衛軍行事殘酷，而正從
德國湧進以取代黨衛軍的空降師則冷酷無情。在領事沃爾夫眼中，佛羅倫斯新戰地指揮官阿道夫．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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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上校是個大老粗，﹁除了十足的軍事話題，談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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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於這些經驗，到了一九四四年六月時，波吉對德國人的幫助已帶著猜疑。因此，一九四四年六月
十五日，法西斯政府的教育部指示各地文物管理局長將所有可搬動的藝術品送到北義大利，以便從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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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到德國﹁保護﹂時，波吉不得不抗命。波吉先是拒絕安置於梵蒂岡的提議，現在又拒絕德國人安置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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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境內的建議：這位文物管理局長在六個月內兩度決定不搬走托斯卡尼藝術品。但這一次，他的決定違
反了教育部的指令，且要面臨他所不樂見的後果。
在墨索里尼東山再起後出任法西斯黨總書記的前文化事務部長亞列桑德羅．帕沃利尼，於一九四四
年七月初前來佛羅倫斯，當面指責波吉決意不將托斯卡尼大區的藝術珍寶送到北義大利受法西斯政府保
護。身為墨索里尼的副手，帕沃利尼是個危險人物，前來執行一道可能帶來浩劫的命令。但他在這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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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於佛羅倫斯，有一個未公諸於眾而更邪惡的理由：這位將在不到一年後與墨索里尼一起遭敵後游擊隊
處死於棟戈的人物，乃是前來佛羅倫斯組織狙擊隊。在盟軍解放該城之後的幾星期裡，這些狙擊隊將恐
嚇城民，從位於屋頂上、閣樓裡的巢穴暗殺掉數百名平民。
波吉與總書記的會晤，可想而知氣氛極僵。但就在這場會晤中，這位文物管理局長靈機一 動，當場
化險為夷。後來他在一九四五年六月的報告中寫道，﹁我當時突然想到﹃家族公約﹄﹂。帕沃利尼立即
回應以﹁ ，當然！﹂，但他是否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頗值得商榷。但在軸心國軍隊打
Il Patto di Famiglia
贏義大利戰役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的時刻，有人主動提供辦法 而且是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辦法
—— 讓
——
法西斯政府既可卸下拯救佛羅倫斯藝術品的責任，又可保住顏面，顯然讓這位法西斯黨總書記感到如釋
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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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出現於約三百年前而鮮為人知的條約，在波吉的腦海裡浮現得非常突然，但其實，在那段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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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裡，他不可能不想到這條約。麥迪奇家族的末代子孫安娜．瑪麗亞．路易莎繼承了該家族數百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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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積聚的龐大收藏，包括繪畫、素描、雕像、書籍、家具、銀器、珠寶，但她未有子嗣。有才華又熱愛
音樂的安娜．瑪麗亞．路易莎，是托斯卡尼大公科西莫三世最寵愛的孩子，嫁給萊茵的巴拉丁選侯，薩
克森的約翰．威廉。夫婿死後，才回到她所摰愛而已睽違將近三十年的佛羅倫斯。她放蕩而纏綿病榻的
弟弟姜加斯托內於一七三七年去世後，她成為統治佛羅倫斯三百年的麥迪奇家族僅存的子孫。她與其繼
承人洛林大公簽署﹁家族公約﹂，言明不可將麥迪奇家族的收藏﹁帶離佛羅倫斯市，也不能帶到古老麥
迪奇公國的國境以外，以讓佛羅倫斯人得以永遠享有這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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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經解釋，亞列桑德羅．帕沃利尼立即領會這份公約的深遠意涵，身為佛羅倫斯人的他，終於屈從
於麥迪奇家族末代子孫的遺願。他宣布，藝術品要留在托斯卡尼，受羅馬教廷的精神保護。對喬凡尼．
波吉來說，捍衛佛羅倫斯固有藝術遺產一事，在一九四四年夏漸漸由折磨變成賭注。他勉強避開了﹁投
奔北方﹂的危險，還有﹁投奔 北方﹂一詞在當時所隱含的不良後果。將藝術品暫時安置在帕多瓦或威羅
納 已因為戰局發展而成為法西斯政權最後堡壘所在的兩個美麗城市
—— 最終可能使藝術品流落到國
——
境另一邊的奧地利境內。義大利藝術品一旦到了最終的落腳地德國，其命運將無可挽回的與德意志帝
57　義大利文物陷入烽火

國的存亡相掛鉤，成為戰爭的戰利品或受害者。但這位文物管理局長轉頭南望時，看見兵力強大的盟軍
已進逼到托斯卡尼境內。將近一年來，法西斯政權撲天蓋地充滿種族歧視意味的宣傳，將盟軍痛斥為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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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的劫掠者和破壞者，不管波吉是否相信這說詞，對盟軍的行事作風，他的確是所知不多：盟軍是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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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成的聯合部隊，有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波蘭人、巴西人、加拿大人、紐西蘭人、南非人、澳洲
人、印度人、摩洛哥人、突尼西亞人、阿爾及利亞人，組成之龐雜，前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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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盟軍距佛羅倫斯只約三十公里。烏斐齊圖書館館長切薩雷．法索拉後來回憶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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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的悲慘日子就在那時開始，與各文物存放所的通信完全斷絕。﹂蒙帖古佛尼、波皮亞諾兩城堡和蒙塔
尼亞納別墅這時位在前線。藝術史家暨詩人卡洛．魯多維科．拉吉安蒂是反法西斯戰鬥隊托斯卡尼支隊
的隊長，在他協助下，波吉偷偷打暗號給來犯的盟軍，告知藝術品的所在位置。不管盟軍是敵是友，他
知道數百件托斯卡尼藝術珍寶的命運繫於盟軍的作為。至於個人效忠對象，藝術品仍是他最高的效忠目
標。誠如他在那段艱苦歲月所寫的，﹁我想方設法，終於搞定德國人，未來我要想辦法搞定盟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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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HE VENUS FIXERS © 2009 by ILARIA DAGNINI BREY
Complex Chinese language edition published in agreement with Kuhn Projects,
LLC, through The Grayhawk Agency
Complex Chinese translation right © 2010 by Goodness Publishing House

歷史迴廊14

搶救維納斯
The Venus Fixers

作 者 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 (Ilaria Dagnini Brey)

譯 者 黃中憲
總 編 輯 龐君豪
主 編 盧宜穗
責任編輯 陳姿穎　吳如惠
美術設計 焌晨國際印前有限公司
封面設計 井十二設計研究室

出 版 者 博雅書屋有限公司
發 行 人 楊榮川
地　　址　台北市大安區(106)和平東路二段339號4樓
電　　話　(02)2705-5066（代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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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　　撥　0106895-3
網　　址　http://www.wunan.com.tw
電子郵件　wunan@wunan.com.tw

出版日期 2010 年 4 月初版一刷

定 價 新臺幣 350 元

 版權所有．翻印必究 

國家圖書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搶救維納斯 / 伊萊利亞.達尼尼.布瑞 (Ilaria

Dagnini Brey)著 ; 黃中憲譯. -- 初版. --
臺北市 : 博雅書屋, 2010.04
　面;　公分 -- （歷史迴廊；14）
譯自 : The Venus fixers : the remarkable story of
the allied soldiers who saved Italy's art during
World War II

　ISBN 978-986-6614-62-0 (平裝)

1. 第二次世界大戰 2. 藝術 3. 文化資產保存
4. 義大利

712.847 9900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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