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0 1 0 年 5 月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May , 2 0 1 0

第 3 9卷 第 3期 　　　　　　　　　Journal of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 Philosophy &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 39 , No. 3

中图分类号 : C912. 81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4 28634 ( 2010) 03 20079 2( 09)

16 —18 世纪葡属东方殖民城市的历史特征

顾卫民
(上海师范大学 哲学学院 ,上海高校都市文化 E研究院 ,上海 200234)

　　摘 　要 : 　从都市制度 、战争及贸易关系 、

基督教传播以及城市建设与艺术等四个方面探
讨 16 —18 世纪葡属东方殖民城市的历史特征 , 试图揭示 16 世纪地理大发现时代葡属东方殖
民城市文化与种族冲突及融和的一般规律 ,这也是人类“全球化 ” 进程中最初的肇始 , 故具有
一定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
　　关键词 : 　葡萄牙 ; 东方 ; 殖民城市

　　在 15 世纪开始的地理大发现时代 ,葡萄牙扮 演变 ,揭示出 16 —18 世纪葡属东方殖民地城市的

演了重要角色 。这不仅是因为葡萄牙作为欧洲历 一般历史特征 。
史上第一个信奉基督教的民族国家 , 首先推动了
伊比利亚半岛国家的航海事业 , 开启了一个从那 一、
都市制度 : 市政厅和仁慈堂
时直至今日都无法逆转的全球化的进程 , 而且也
因为在这一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 , 葡萄牙在非 如果说要塞 、
堡垒 、
港口 、
教堂和修道院及民
洲、印度 、
中国 、 东南亚以及日本建立了一系列的 居建筑是葡属殖民地城市的外廊的话 , 那么导源
殖民城市 ( 16 世纪初年葡萄牙人到达了莫桑比 于中世纪的葡萄牙都市制度则是它的灵魂 。正是
克 , 1510 年占领印度果阿 , 1511 年占领了马六甲 , 这种都市制度 ,吸纳了葡萄牙海洋帝国的社会精
1557 年占据了澳门 , 1517 年抵达长崎 ) 。这些城 英 ,在一个很漫长的历史阶段中支撑着葡萄牙殖
市既是他们在东方的要塞和商站 , 也是对东方进 民地的运作 。它主要表现为两种主要的机构 : 其
行殖民活动 (移民 ) 以及传教活动的基地 。它们 一是“市政厅 ”(M unicipal Council) , 其二是“仁慈
曾经在东西交通史以及东西方文明交融的过程中 堂 ”( Holy House of M erey) 。前者是市政机构 , 后
具有独特的历史地位 ,无论从葡萄牙文明东渐史 、 者则是社会慈善服务机构 。它们既是葡萄牙本
东西方贸易史 、
天主教东传史以及城市史的角度 国 ,也是殖民地城市和社会生活的支柱 。在果阿 、
上加以探讨 ,都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 澳门 、
马六甲都设有市政厅 ,而仁慈堂则除上述 3
本文试图从都市制度 、
贸易及战争的关系 、
宗 个城市以外还有长崎 、
桑给巴尔 、
霍尔木兹 、
科钦
教的传播以及城市建筑及艺术史等四个方面 , 从 以及巴西的一些城市有设置 。英国历史学家博克
它们在葡萄牙的源头开始谈起 , 兼及其在东方的 塞 ( C. R. Boxer)曾引用葡萄牙阿连特茹省的一句
　　　　　　　　　　
收稿日期 : 2009 212 220
作者简介 : 顾卫民 (1961 2 ) ,男 ,上海人 ,上海师范大学中国传统思想研究所暨哲学学院教授 , 上海高校都市文化 E 研究
院特约研究员 ,主要从事宗教史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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谚 语 说 : “那 人 不 在 市 政 厅 里 便 在 仁 慈 堂
[ 1 ] ( P286 ～287) , [ 2 ] ( P117)
里 。”
esta na M isericordia )以此说明这两处地方对于这
个国家及殖民地都市生活的重要性 。
在 16 世纪初 , 葡萄牙的市镇制度已经形成 ,
它确立于 1504 年所制定的《规章 》( R eg im en to ) ,
直到 1822 年 , 300 多年间都没有很大的改变 。市
政厅的核心一般由 1、2 个 , 至多 6 个参事或称市
议员组成 ,规模的大小视这个城市的重要性而定 。
还有 2 名法官或市律师 , 他们在开会时都有投票
权 ,组成了市政厅的官员 。还有秘书 ,尽管开始时
他们没有投票权 , 但也算是官员 。其他官员则有
市场巡查官 、专门照顾孤儿寡妇的监督官 、
[ 1 ] ( P289) , [ 3 ] ( P87 ～89, P202)
狱卒 。市议员通过选举产生 。
市政厅监督城市公共土地的分配和出租 , 评
估和征收市政税收 ,确定商品的价格 ,为街头小贩
发放执照 ,等等 。它还要检查货物质量 ,为建筑物
发放护照 ,维护道路 、
桥梁 、
喷泉 、
监狱等其他公共
设施 ,负责城市治安 、
公共卫生以及下水道设施及
垃圾处理 。市政厅的主要收入来源是市政财产出
租的费用和对大量出售的食物的征税 。
与市政厅相对应的便是仁慈堂 。 1498 年 8
月 15 日 ,葡国王后多娜 ・莱昂诺尔 (Dom Leonor,
158 —1525 )在里斯本主教座堂正式组建仁慈堂 ,
其样本是 1350 年意大利佛罗伦萨的仁慈堂 。当
时葡萄牙许多海员和士兵死在去往印度的海路
上 ,留下的孤儿寡妇亟需照顾 。仁慈堂在此背景
之下产生 。里斯本仁慈堂有 600 名成员 , 其中一
半是绅士 (或称“有名望的兄弟 ”) , 一半是庶民 ,
这些庶民大多是行会的手艺人或商人 。根据时间
和地点的不同 ,葡属殖民地的仁慈堂的成员人数
也各有不同 , 1618 年 , 里斯本仁慈堂的章程作过
一次修订 ,各殖民地大多数地方也随之接受了改
革 。仁慈堂规定会员必须从事 7 种精神上的慈善
[ 1 ] ( P287)
工作以及 7 种身体上的慈善工作 。
葡萄牙人的许多海外殖民城市都建有市政厅
和仁慈堂这两种机构 。博克塞曾经对葡萄牙本国
及其海外殖民地的市政厅作过比较研究 , 他指出
了 6 个方面的共同特征 : 第一 ,它们都具有葡萄牙
社会强烈的保守或传统的特征 , 殖民城市或迟或
早都享有与母国对应城市相同的特权以及特许状
( Charter) 。如果阿享有与里斯本一样的特权 , 澳
80
门享有与埃武拉一样的特权等 。在不同的殖民城
( Quem nao esta na Camara 市 ,劳动阶层的代表权也与母国相应的城市一样
有所不同 。果阿基本上与里斯本一样 ,直到 18 世
纪下半叶劳动阶层仍然拥有代表权 , 在市政厅开
会时劳动阶层的代表也拥有“临时绅士 ” 的身份 ,
有完全的投票权利 ; 澳门则与埃武拉一样 ,劳动阶
层完全没有代表权 。第二 , 殖民地的市政厅都不
太容易被拥有贵族头衔的总督和都督所随意左
右 。如在果阿总督林哈雷斯 (M iguel de Noronha,
Conde de L inhares, 1629 —1635 在职 ) 时期 , 市政
厅就经常与总督发生冲突 。在澳门 , 相当长的时
间内议事会根本就不愿意设立总督的职位 , 而在
狱吏和 设立总督以后双方也不断地发生冲突 。市政厅往
往利用它的特权直接向王室投诉 , 影响到王室政
策的制定 。第三 , 市政厅在每年的宗教节日以及
庆祝各城市主保圣人的节日上 , 尤其是“圣体节 ”
的游行上 ,都愿意花费很多金钱 ,以履行其法定的
义务 。如果市政厅表示出任何不情愿或不得力的
话 ,都要受到来自总督的严厉批评 ,有时还会招致
国王的批评 。第四 , 市政厅官员还经常与当地的
王室大法官发生冲突 。市政厅经常与总督发生冲
突 , 这在澳门特别明显 , 但是它也经常与法官冲
突 。但王室了解这种争执恰是平衡和制约的需
要 ,因此并不愿意过多地加以干预 。第五 ,许多市
政厅都在各自的城市里花钱修建了女修道院 , 果
阿与澳门甚至以建立女修道院博得好名声 。这些
女修道院都接受市民未婚的女儿出家当修女 。第
六 ,殖民地市政厅内部都存在着宗派之争 。这不
仅是葡萄牙 ,也是其他国家殖民城市内部的弊端 ,
但同时也可以看到议员们有时能够放下个性上的
分 歧, 为 了 公 共 的 利 益 彼 此 合
[ 3 ] ( P8 ～9) , [ 4 ] ( P141 ～146)
作。 正是以这种方式 , 葡萄牙人
通过地方精英维系了它在殖民地的优势 , 并使殖
民地与母国的联系持续不断得到恢复和加强 。
至于这些城市的仁慈堂 ,一般来说 ,资金主要
来源于个人的慈善捐赠以及遗产捐赠 。虽然其中
有些钱财的来源是为富不仁者的 , 他们捐钱的目
的是为了免除死后在炼狱里受罪 , 但仍有许多的
捐赠的确是出于仁慈的动机 。有时 , 仁慈堂还以
良好的信誉充当过类似邮政局和银行的角色 。葡
属亚洲的任何地方的商人都可以通过仁慈堂 , 将
自己的遗产赠给欧洲基督教世界任何地方的他的

子女和后代 ,所有的手续都安全 、
可靠和准时 。
当然 , 仁慈堂和议事会所具有的代表性 和
“补偿性 ”
都是有历史局限以及弊端的 。其一 , 最
主要的是葡萄牙人始终坚持白种人的优越感 , 规
定这些机构中必须由纯葡萄牙血统的白人担任官
员 。里斯本 、
果阿 、澳门以及其他所有地方的市政
厅和仁慈堂都是这样 。在 17 世纪的澳门 ,即使是
[ 1 ] ( P273, P293)
土生葡人也不能担任议事会的官职 。
二 ,除了种族之外 ,尚有宗教信仰的岐视 。在葡萄
牙殖民城市中 ,长期存在着排斥“新基督徒 ”
象 。所谓“新基督徒 ” 是指葡萄牙国内在 15 世纪
末叶强迫犹太人改宗信仰基督教以后被迫改变自
己原来的宗教信仰加入基督教会的人 , 他们主要
是摩尔人和犹太人 , 其中有一些人后来移民到了
海外 。长期以来 , 葡萄牙殖民当局严厉禁止他们
出任任何政府的公职 。其三 , 在葡属殖民地统治
的后期 ,市政厅和仁慈堂弊端丛生 ,主要是贪污和
[ 1 ] ( P273, P293)
任人唯亲的现象日益严重和普遍 。
然而 ,如博克塞所言 ,在漫长的葡萄牙海外扩
张史中 ,市政厅和仁慈堂以不同方式分别给殖民
地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们提供了一种代议制政府的
形式以及庇护所 , 它们是葡萄牙广大殖民地社会
的两根支柱 , 为殖民地社会提供了一种延续性 。
这种延续性是不断更换的总督们 、 主教们和法官
们所不能替代的 。对于它们的研究可看出葡萄牙
人是如何面对非洲 、 亚洲和美洲的不同社会及文
化条件作出反应的 , 以及是如何成功地把各种渊
源于欧洲的都市制度移植到异国的环境中去的 。
二、
“征服 ”
与“贸易 ”
并举的产物
葡萄牙在东方几乎所有的殖民地据点和城市
都有要塞 (堡垒 )以及港口 ,这两者正是“征服 ”与
“贸易 ”并举的产物 。翻开当时葡萄牙编年史学
家、 航海家 、
军人旅行家以及传教士写的文稿和著
作 ,可以发现到处充斥着“发现 ” 和“征服 ”
的字
眼 。日本学者高濑弘一郎认为“征服 ” 一词是地
理大发现时代伊比利亚半岛国家的殖民者 、 商人
和天主教传教士的习惯用语 , 它不仅包含“武力
征服国土 ” 的意思 ,而且还含有殖民地开发 、 政治
统 治 、宗 教 传 播 以 及 发 展 贸 易 等 广 泛 的
[ 5 ] ( P26 ～29) , [ 6 ] ( P618 ～621)
含义 。
顾卫民 : 16 —18 世纪葡属东方殖民城市的历史特征
“征服 ”
与“贸易 ” 同时并举的具体象征就是
葡萄牙人在航路的关键点上建立堡垒和商站 。在
较大的战略要地如霍尔木兹 、 达曼 、
第乌 、
果阿 、
科
钦、澳门和马六甲等地 ,这些城市兼具堡垒与商站
的双重特点 。其实 , 葡萄牙早在西非沿岸已经开
始建立这样的商站或商馆了 , 第一个商站建立在
布兰可海岬 ( Cape B lanco ) 的阿金姆 ( A rguim ) ,是
其 撒哈拉西部转口贸易的一个阀口 , 葡萄牙可以通
过这个阀口控制当地贸易 。约 10 年后 ,葡萄牙人
的现 又在这个商站周围建立了城堡 。他们在这里用马
匹、布匹 、黄铜制品及谷物换取金砂 、
奴隶和象牙 。
由此 ,阿金姆后来成为葡萄牙人驶往东方航路上
的一系列修筑有城堡的商站的样板 。
当葡萄牙人来到印度洋的时候 , 当时这一地
区的贸易活动先是由阿拉伯人 , 后来则是由古吉
拉特邦的穆斯林主持的 , 当时的贸易是和平地进
行的 。但葡萄牙人来到以后 , 他们立即认识到可
以用武力来获得印度洋贸易的垄断权 。为了达到
这个目标 ,他们需要筑有要塞 (城堡 ) 的港口作为
[ 7 ] ( P154 ～167)
海军基地和商业上的转运港 。
当葡萄牙人最初占据印度西海岸的时候 , 他
们将总部设在科钦 , 第一任葡属印度总督阿尔梅
达 ( Francisco de A lm eida )并没有完全认识到占据
港口以及建立基地的重要性 , 只满足于让舰队游
弋于印度洋 。直到 1510 年 11 月 10 日圣卡特琳
娜节 ,葡萄牙人在 阿尔 伯奎 克 ( Afonso de A lbu2
querque )的率领之下从比贾普苏丹手中夺取了果
阿 ,情况才有改观 。果阿港口位于马拉巴和古吉
拉特之间 ,从果阿出发的舰队能控制这两个地方
的贸易 。从此 ,“金色的果阿 ”
很快取代了卡利库
特而成为从坎贝湾到科摩棱角之间最主要的贸易
港口 ,波斯与印度维扬那格之间马匹贸易的船只
也以此为中转站 。葡萄牙人拥有这个港口以后构
筑了城堡和要塞 , 将它营建成了葡萄牙在东方的
首都 。 1511 年阿尔伯奎克攻占了马六甲 , 1515 年
[ 8 ] ( P89 ～90) , [ 9 ] ( P9 ～10)
又占领了霍尔木兹 。
葡萄牙在亚洲建立的海上帝国并不比西班牙
人在美洲建立的陆地帝国逊色 , 尤其必须考虑到
在 16 世纪葡萄牙的人口也许从未超过 125 万人 ,
而且葡萄牙缺少船只 , 只有果阿是本国以外唯一
拥有船坞的地方 。更有甚者 , 葡萄牙人与其在亚
洲的敌手之间在技术上的差别要远远小于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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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美洲印地安人之间的差别 。因此 , 葡萄牙人最 贸易很大部分掌控在澳门的商人和耶稣会士手

初的 成 功 是 有 原 因 的 。首 先 , 正 如 桑 逊 爵 士 中 ,他们操纵着一种进口商品的定额分配制度 ,所
( George Sansom )在《西方世界与日本 》( The W est2 有各方都能从中得到一定的份额 。“加比丹 ・莫
ern W orld and J apan )中指出的 ,“来到亚洲的葡萄 尔” 除了他个人的投资以外 , 还可以从大部分商
牙人怀着必胜的决心 , 这种信念比抵抗他们的亚 品中获得丰厚的回扣 。 1596 年荷兰人林斯霍顿
洲人民更加强烈 , 展现出一种持续不断的和全心 写道 : 一次来回于果阿和长崎之间的航行 ,“加比
[ 10 ] ( P72 ～79)
全意的旺盛精力 ” 。 其次 , 许多亚洲的统 丹 ・莫尔 ” 可以从中获得 15 万或 20 万杜亚尔
[ 13 ] ( P131 ～133)
治者与古吉拉特的国王巴哈杜尔 ・沙 ( B ahadur 特。 作为这种双方互惠的贸易的结果 ,
Shah )有同样想法 ,他们认为“海上的战争是商人 在 16 世纪末 , 继果阿之后 , 澳门和长崎都因此从
的事情 ,与国王的声誉无关 ” 。再次 , 一些亚洲国 默默无闻的渔村崛起为繁荣的海港 。
家经常由于内乱或外部的竞争者而削弱了自身的 里斯本 、果阿 、
澳门 、马六甲和长崎正是在葡
力量 ,从而不能有效地抵抗葡萄牙人 ,至少不能从 萄牙人这个“征服 ” 与“贸易 ”
同时并举的历史过
事长期的抵抗 。如在印度西海岸 , 卡利库特的萨 程中产生的 。历史学家如轩尼诗 ( A listair Hen2
摩林土王与科钦的土王不和 , 葡萄牙人便支持后 nessy)将这些城市特征归纳为“边疆社会城市给
者反对前者 ; 在马六甲 ,亚齐人和柔佛人都对抗葡 人的最初印象往往像是一个从事军事战斗的社
萄牙人 ,但他们之间也不和 ; 中华帝国的中央政府 会 ,如它们都拥有海陆军 、 要塞炮台 、 港口和舰队 ,
不愿意与夷人通商 , 但南方的地方政府官员则想 在战时平民和奴隶也会加入战斗 ” 。 1587 年 , 果
利用与夷人的走私贸易谋利 。葡萄牙利用了他们 阿的一名方济各会士写道 :“这是一个征服的边
[ 10 ] ( P72 ～79)
所发现的当地人的纷争与不和 。 疆 (边地 ) 。”1714 年 ,海外事务委员写信提醒国王
然而 ,葡萄牙人并不完全依赖军事手段维持 若奥五世 ( Joao V o M agnanimo, 1706 —1750 在
他们在亚洲的海洋帝国 , 更主要的是葡萄牙人以 位 ) :“葡属印度政府完全是一军事和战争的政
贸易将这些城市与自己的母国联系起来 , 并加强 府 。”
即便如此 , 除了军事以外 , 其商业上的重要
[ 14 ] ( P183 ～194)
了与这些城市之间的相互联系 。 性仍然是最主要的 。
从 1575 年开始 ,他们实际垄断了中国与日本
之间的贸易 。 1557 年 , 葡萄牙人在澳门立足 , 直 三、
基督教的传播
到 20 年后北京的皇帝才得知这个葡萄牙居留地
的存在 ,不得不勉强批准 。由于这段时间中国与 葡萄牙当代历史学家马德拉 ( JoséM adeira )
日本之间经常发生冲突 , 明朝政府禁止与日本 指出 :“如果对葡萄牙扩张史进行研究 , 不难发现
“倭寇 ” 贸易 , 中日之间的船运业也遭禁 , 使得澳 宗教始终是值得研究的主题 。宗教在葡萄牙人的
门的葡萄牙人多少能够垄断中日间的贸易 。这种 殖民行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 葡萄牙人对于宗教
贸易基本上是用中国的生丝或丝织品以及黄金与 的反复利用 ,是为了通过其多方面的如思想领域
[ 11 ] ( P248 ～257)
日本的银锭作交换 。 当然 , 明朝政府与 及文明的传教行动 , 而使葡萄牙帝国的文化多元
日本之间直接的贸易禁令并非一直都非常严厉 , 化和民族多元化的特点更加合法化 。传教活动成
但这种禁令足以保证葡萄牙人能够掌握他们之间 为宗教实践和葡语文化遗产在亚洲多种族间实现
[ 12 ] ( P117) [ 15 ] ( P113)
转运货易中最有价值的部分 。 融合与交流的决定性手段 。” 英国历史学
当时 ,在果阿和长崎 ( 1570 年以后这个城市 家阿诺德 D. A rnold 也指出 :“在 15 世纪 , 宗教
( )
是葡萄牙在东方航线的终点站 ) 之间来回航行 , 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 是与政治和贸易动机分不
时间需 18 个月至 3 年 。这条航线开始时开放给 开的 。宗教的意义就在于它为葡萄牙和卡斯蒂尔
所有的人 , 不久即被葡萄牙王室指定的“加比丹 的扩张主义提供了异乎寻常的信念和坚定不移的
・莫尔 ”( Cap itao - mor) 率领的武装大帆船所垄 决心 。强烈的宗教信仰 , 引导着葡萄牙人投身于
[ 16 ] ( P30)
断 。受让人既可以自己从事这趟航行 , 也可以将 海外的冒险活动 。”
航行权出售给出价最高的竞标人 。实际上 , 丝绸 葡萄牙与西班牙的海外扩张与 16 世纪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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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宗教情势密切相关 。 1517 年德国宗教改革家 布拉大学文学院以及埃武拉大学的圣灵学院 。这

马丁 ・路德 (M artin Luther, 1483 —1546 ) 发动的 两个由耶稣会创办的学院都从事拉丁文和神哲学
宗教改革运动 ,使罗马天主教会丧失了欧洲一半 的公开教学 , 是进入大学本科的预备学院 。所有
[ 17 ] ( P25 ～40)
以上的宗教版图 。 为了回应宗教改革的 这些学院的教学都是建立在由耶稣会制定的教学
冲击 ,从 1545 年到 1563 年 ,罗马教会在意大利北 法手册 R a tio S tud iorum (即耶稣会学习以及研究
方城市特兰托 ( Trent) 召开了旷日持久的大公会 方法体系 )之上的 。这份手册由总会长阿奎维瓦
议 ,一方面整肃教会的风纪 ,另一方面则重申天主 ( Claudius Aquaviva, 1581 —1614 )最后定稿 ,到 19
教的圣传 、教宗的权威 、
教阶制的不可动摇性 , 由 世纪时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后来耶稣会跟随着葡
此形成了与新教分裂的局面 。同时 , 该次大公会 萄牙人来到东方以后 , 将其教学法也带到了印度
议积极推进天主教的海外布道运动 , 将传教工作 的果阿和中国澳门的圣保禄学院 , 以及日本的一
放到了新发现的大陆以重振罗马教会昔日的声 些耶稣会神学院中 , 这些地方的神学院都按照上
[ 18 ] ( P417 ～419)
威。 在此过程中 , 1534 年西班牙人依纳 述模式并结合当地的文化环境而决定 。博克塞指
爵、
罗耀拉 ( Ignatius of Loyola, 1491 —1556 ) 创立 出葡萄牙及其海外殖民地的耶稣会教育的共同特
[ 19 ] ( P56 ～64)
的耶稣会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 耶稣 征曰 :“拉丁语为大部分课程的主要教学媒介 , 只
会是一个新兴的和充满着矛盾特征的修会 , 它一 有少数课程是例外 , 特别注重语法 、
逻辑和修辞 ,
方面强调会士的绝对服从 (在绝财 、 绝意之外要 其主要目的是发展和完善学生在口头上和书写上
求绝对地服从教宗 ) , 另一方面强调文化和教育 使用拉丁语的能力 , 培养他们在严格的罗马天主
事业的兴办 , 罗耀拉要求他的会士成为“教室中 教正统教义的范围内进行经院式的辩论能力 , 通
[ 19 ] ( P56 ～64)
的使徒 ”
。 耶稣会的这种特征被带到了 过讨论 、
背诵 、
比赛 、
戏剧表演等手段 ,使学生沉浸
[ 1 ] ( P347)
葡萄牙人的殖民扩张事业中 , 并在后来东方传教 在文字和艺文的自大和表现狂中 。”
事业中一再表现出来 。 葡萄牙天主教会在亚洲推广基督教的地区主
当特兰托大公会议召开的时候 , 葡萄牙正面 要分为两大类 : 第一类是指葡萄牙殖民势力不能
临海外扩张的全盛时代 。就其国内的宗教情势而 直接到达的地区 ,包括中国大陆 、 长崎以外的日本
言 ,则与欧洲其他天主教国家一样 ,亟需加以革新 传教区 、 东南亚诸小国以及印度北方的莫卧儿帝
和整顿 。当时葡萄牙教士的道德状况不尽如人 国 。在这些地区 , 传教士们大都采用文化传教的
[ 1 ] ( P6 ～9)
意 ,纳妾现象普遍存在 。 葡萄牙神职界的 方式 ,其中在印度的诺比利 ( Roberto De Nobili,
学术水平也很低 , 教宗曾长期禁止在葡萄牙教授 1577 —1656 ) 倡导与婆罗门文化的沟通 , 在中国
神学 。特兰托大公会议以后 , 葡萄牙教会决心无 的利玛窦 (M atteo R icci, 1552 —1610 )与儒家思想
条件 地 贯 彻 大 公 会 议 的 各 项 决 议 来 改 革 教 对话 ,在东南亚的罗历山 ( A lexandre de Rhodes)
葡萄牙教会的主要改革措施有 : 11
[ 20 ] ( P258, P377)
会。 则以编译当地语言的字典及教理问答为其传教的
加强罗马教会圣统制 , 申张教宗的权威 ; 21 整顿 主要手段 。这 3 人是这种文化传教路线的代表人
教区以及修会司铎的纪律 ; 31传播特兰托大公会 物 。第二类地区则是指直接隶属于葡萄牙殖民政
议确认的教义 , 抵制“异端邪说 ”; 41培养和深化 府辖治的中心地区如果阿 、 澳门 、
荷兰人占领以前
[ 20 ] ( P258, P377)
平信徒的宗教热忱 。 的马六甲以及日本锁国以前的长崎和巴西的一些
1540 年 6 月 ,第一批耶稣会士在沙勿略 ( St. 城市 。博克塞认为 ,在后一类地区 ,葡萄牙使用了
Francis Xavier, 1506 —1552 )和罗德里格斯 ( Sim ao “胡萝卜加大棒 ,且以大棒为主 ”的传教手段 。当
Rodrigues, 1510 —1579 ) 率领下来到葡萄牙 ,给当 然 ,他们在运用时 , 也是根据时间 、
地点以及当时
时低迷的宗教生活注入了一股活力 。他们热忱地 的情况不断加以改变的 。正是依靠这些方法 , 葡
在民众中布道 ,在里斯本各大医院及监狱中从事 萄牙人使他们的要塞周围的许多亚洲人民都皈信
慈善工作 ,并渗入王室中的上层贵族 ,赢得了当时 了天主教 ,尤其对印度西海岸以果阿为中心的地
[ 21 ] ( P5 ～17) [ 22 ] ( P461 ～463)
葡王若奥三世的极大好感 。 方以及锡兰地的人民来说更是如此 。
在文化教育方面 , 耶稣会牢牢地掌握着科因 从 16 世纪 40 至 60 年代 ,葡萄牙人在果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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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大规模地摧毁印度教神庙及伊斯兰教清真寺 , 莫卧儿官廷或中国明 、 清的官廷中的情形有相似

严厉禁止印度教徒 、
佛教徒以及伊斯兰教徒举行 之处 。这与其说是在从事传教 , 不如说是在进行
公开的宗教活动 。没多久 , 果阿宗教裁判所的建 文化交流更为确切 。总之 , 葡萄牙人在东方殖民
立更是迫使许多具有自由思想的商人 、 工匠以及 地的传教活动都与特兰托大公会议后欧洲的政治
[ 26 ] ( P137)
艺术家逃离果阿前往北方孟买等地 。 1550 年 , 罗 及宗教情势有关 。
马天主教会在葡萄牙及其海外殖民地已经非常强
大 ,并由于天主教会的反宗教改革运动而变得更 四、
城市建筑及宗教艺术
加巩固 。各大宗教修会以及各大教区拥有葡萄牙
本土三分之一的土地 , 并且拥有葡属印度最为肥 葡萄牙建 筑历 史学 家巴 拉舒 ( Carlos Bara2
沃的土地 。神父们和高级神职人员经常终身都住 cho )在分析葡属亚洲殖民地建筑的历史及特点时
在亚洲 ,与那些任期只有一段时期的总督和官员 指出 :“葡萄牙人把自己的建筑带到东方 , 因此他
们相比 ,他们能够对当地发生更大和更为持久的 们在东方建立的城市 、 房屋 、
教堂和炮台无不显现
影响 。所以当时印度有一句谚语 , 大意是“总督 出与在葡萄牙本土建造的东西有密切的亲缘关
们来来去去 ,耶稣会的神父们却永远和我们在一 系 。”这种亲缘关系在果阿 、 澳门和马六甲等地都
[ 27 ] ( P17)
起”。这就有力地说明为什么葡萄牙在亚洲的海 可以看到 。 里斯本与这些城市在相似性方
洋帝国会被形容为“一个浇铸在宗教模型中的军 面的总的特征在建筑史家费南德斯 ( JoséM anuel
[ 23 ] ( P29 ～30) , [ 24 ] ( P150 ～170)
事和航海结合的事业 ”。 Fernandes)看来 :“在 17 世纪 , 里斯本没有发展成
而在澳门 ,情况则有所不同 ,很可能是因为葡 为后来维也纳 、
巴黎或是伦敦那样的欧陆城市模
萄牙人抵达澳门的时间比果阿更晚 , 并且面对的 式 。同时在另一方面 , 它的独创性又强烈地影响
是更为强大和辽阔的中华帝国的缘故 。总之 , 葡 了其他许多海外殖民地城市如里约热内卢 、 果阿 、
萄牙人在澳门始终没有推行强迫性的皈化运动 。 罗安达 、澳门 、马六甲 。这类城市模式重复出现和
尽管澳门当局有时会将当地居民的宗教信仰以及 最为显著的特征就是它们都是依良港而建的山
所谓“异教 ”
的活动报告给果阿 , 但强迫改宗的事 丘 ,呈半月状 , 高处是居住区 , 低处则是商业及海
情却没有发生过 。诚如博克塞所说 :“很明显 , 葡 运中心 。这种建城方法是最初腓尼基人创建里斯
[ 28 ]
萄牙人不能够在澳门干涉中国人的佛教庙宇 , 他 本时所采用的 。” 结果 ,这些葡属东方殖民城市
们不得不勉强地容忍佛教徒和道教徒在街上的游 都状如其母城里斯本 , 它们既不是欧洲大陆国家
[ 20 ] ( P572 ～575) , [ 25 ] ( P17)
行以及在庙里举行的崇拜 。” 葡 的城市 ,也不是东方传统意义上的城市 。
萄牙人在马六甲的情况也与澳门相似 , 不过在其 这些城市在其他方面的共同特征大致可以归
要塞周围聚居的已皈化的基督教信徒比澳门更 纳为如下方面 : 11它们都是具有葡萄牙中世纪城
少 ,这种情况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重演在果阿的强 市结构的海外殖民城市 , 是葡萄牙航海业和商业
迫皈化的方法 。在马六甲的人口中 , 穆斯林占主 扩张的结果 。它们是葡萄牙航海者和商人社会的
导地位 ,葡萄牙人皈化的基督徒大部分只是社会 定居点 ,定居者从事的都是与航海及贸易有关的
地位极其低下的渔民 , 这与他们在印度杜蒂戈林 活动 ,如造船 、
制造航海器具 、
制桶 、
绘制航海图或
( Tuticorin )沿海地区所遭遇的情况非常相似 。直 者在船上从事航运等等 。 21 这类城市在设计建
到今天 ,马六甲地区的本地基督徒仍以渔民和渔 造时 ,并未完全按照整体性和规整性而建 ,而是根
村社团中的人居多 。在日本长崎 , 葡萄牙人则是 据当地的地形地貌特点 , 努力使城市的规划与地
通过与当地的大名建立贸易关系 , 渐渐地推进传 理环境相吻合 ,使系统性和合理性以及景观的实
教事业从而在长崎建立教会的 。同时 , 耶稣会士 用性达到有机的统一 。 31 城墙内的建筑物 、
道
们也采用了一些在其中心地区以外的传教方法 , 路、 广场是城市的主体 ,城墙将城市清楚地加以界
如当传教士被禁止在长崎以外的地区活动后 , 仍 定 ,起着像艺术品框架一样的作用 。城市整齐划
然有一部分耶稣会士继续留在太阁丰臣秀吉的官 一 ,但各个部分又各具特点 ,没有不和谐处破坏其
廷里从事文化工作 。这种情况与耶稣会士在印度 整体性 ,但又没有任何一条街道与另一条街道雷
84

同 ,每个广场和建筑物都有自己的建筑语言 ,同时
41这些城市在建筑上
[ 29 ] ( P464)
又呈现出等级分明 。
都受到了罗马天主教反宗教改革运动的影响 , 天
主教会尤其是耶稣会所崇尚的巴洛克式样的建筑
物在这些城市中大量出现 , 主教座堂 、
塞占据着城市的最高部位 , 旅行者从海上远眺可
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城市的宗教特征 , 感受到浓厚
的宗教气氛 。 51这些城市既是葡萄牙东方航线
上的商站 , 又是战略重镇 , 因此都建有要塞和城
墙 ,这些城墙开始时使用木栅 , 后来则改为石垒 。
城墙内是殖民者的居住区 , 城墙外则是本地居民
的居住区 ; 随着岁月的流逝 ,出现了殖民者与本地
人混居的现象 。
在葡萄牙殖民地建筑中的瑰宝则是教堂和修
道院 ,它们一般雄踞于城市的高耸部分 ,很大程度
上主宰着这些城市的天际线 。在地理大发现时代
的葡属亚洲殖民地 , 各大宗教修会中都可以找到
建筑师 。如意大利波隆尼亚人特兹 ( Filippo Ter2
zi)便是其中之一 , 他所设计的教堂对于 1590 —
1720 年间的葡属亚洲殖民地及修道院建筑产生
[ 30 ] ( P36 ～41) , [ 31 ] ( P17 ～22) , [ 32 ] ( P125 ～126)
了极大的影响 。
在众多葡属亚洲殖民地的教堂建筑中 , 果阿
的好耶稣教堂和澳门的耶稣会学院教堂 (即“天
主之母 ”
或圣保禄大教堂或“大三巴 ”) 是两颗灿
烂的明珠 。前者是耶稣会在海外至今犹存的最佳
的教堂建筑的样板 ; 后者则是东西方艺术主题有
趣结合的例证 , 它的设计者是意大利 (一说西班
牙 )耶稣会士斯皮诺拉 ( Carlo Sp inola ) , 他后来于
1622 年在日本殉道 。当时中国的工匠和从日本
前来澳门避难的日本艺术家和信徒参加了这座教
堂的建设 。这座教堂于 1835 年毁于火灾 ,只留下
石砌的正立面至今仍屹立在原地 , 成为那段传教
历史的默默见证 。此外 , 点缀在乡间和山坡上的
无数小巧精致 、稳健适中的小教堂和避静所也各
以其独特的风格引人注目 。博克塞引述一个葡萄
牙传教士在 1691 年所写的一段话说 :“这些教堂
美丽而且干净 , 甚至连最小的避静所也是这样 。
如果说天主还在印度庇护我们的话 , 全然是因为
人们将这些教堂维持得庄严辉煌 , 并在这些教堂
中举行各种圣事的缘故 。这些华丽光彩让葡萄牙
[ 1 ] ( P353)
城镇中最佳的教堂汗颜不已 。”
如果说散布在葡萄牙海外帝国的风格多样的
顾卫民 : 16 —18 世纪葡属东方殖民城市的历史特征
大教堂 、
修道院 、
小教堂和避静所是葡萄牙人最令
人印象深刻的历史纪念碑的话 ,那么 ,从摩洛哥到
摩鹿加群岛沿海岸线的链条上散布着的沿海要塞
及城堡同样也是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 , 那些军事
修道院 、
要 建筑家以及工程师都是葡萄牙人 ,也有意大利人 。
其巨大的壁垒和堤岸使人联想到马耳他和罗德斯
岛上的堡垒 。而休达 、
丹吉尔 、 莫桑比克 、蒙巴萨 、
霍尔木兹 、
马斯喀特 、马六甲 、 澳门的要塞及城堡
[ 1 ] ( P353)
在当时和后世都闻名于世 。
绘画艺术史是地理大发现时代葡萄牙文明在
东方历史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耶稣会从一开
始就认识到利用图像作为传教有力手段的重
[ 33 ] ( P52 ～72) , [ 34 ] ( P52 ～57)
要性 。
耶稣会远东视察员范礼安很早就意识到利用
图像来传教的意义 , 他觉得应该在传教区建立一
所学校培养和训练当地的画家以满足文化传教的
需要 。 1583 年 , 范礼安在第一次访问日本以后 ,
建立了一所很著名的培养画家的学校 , 由著名的
意大利那波里油画家和蚀刻画家尼各劳 ( Giovan2
ni N icolao, 1560 —1638 ) 主持 。这所学校将文艺
复兴时代西方绘画的技艺传播给了日本画家 , 他
们被训练用西方的风格和技法临摹油画和蚀刻
画 。这些学习绘画的日本天主教徒 , 他们从小就
在葡萄牙人的训练中成长 , 忠实地临摹来自欧洲
的宗教题材的原作 。这所学校制作的许多绘画远
涉重洋 ,由葡船运到印度果阿 ,再由耶稣会士带入
印度北 方 的 莫 卧 儿 官 廷 , 成 为 阿 克 巴 ( Akbar,
1556 —1605 在 位 ) 大 帝 和 贾 汗 季 ( Jahangir,
[ 33 ] ( P84 ～87)
1605 —1627 在位 ) 皇帝的收藏 。 在日本
德川幕府禁教以后 , 日本耶稣会学校中的许多画
家包括尼各劳本人都流亡到了澳门 , 他们参与了
澳门耶稣会学院教堂即“天主之母教堂 ” 的兴建 ,
其绘画技能发挥到了装饰该教堂内部的壁龛和墙
[ 35 ] ( P236, P277 ～298)
壁上 。 在日本还有一种反映葡萄牙
人在当地活动的艺术即“南蛮屏风画 ” 。与尼各
劳学校中的画作相比 , 它更具有日本人艺术的特
征 ,其题材主要是描绘葡萄牙海船抵达日本以后 ,
商人 、传教士和海员下船 ,日本人和其他传教士在
岸上迎接的情景 ; 其绘画的主题都涉及到葡居东
方的历史与文化 。
正如博克塞所说 :“各大天主教的宗教修会
在亚洲本地的平信徒中培养了他们的艺术家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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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期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10 年

艺人 ,将他们训练成为画家 、雕刻家 , ……他们的 们的血脉之中 ,成为它们母体中的一部分 。其三 ,

作品却大量地保留了下来 , 无论是油画或葡印艺 葡萄牙人的扩张以及殖民城市的历史 , 与一切的
术风格的象牙雕刻 , 或是教堂用具以及日本的漆 民族冲突及融和一样 ,都是“征服 ”
与“融和 ”交织
器和反映欧洲艺术题材的南蛮屏风画 , 无不显示 在一起的 ,它们构成了这一历史过程的两个方面 。
[ 1 ] ( P355)
出令人赞叹的技巧和艺术创造力 。” 葡属东 以当时的情势来看 ,冲突似是主要的方面 ; 而从长
方殖民城市的建筑和艺术在世界建筑史及艺术史 远的过程来看 , 融和则是这一历史过程的主题 。
中占有独特的地位 , 它们是葡萄牙东方殖民史以 以历史主义的观点来看 ,两者都是不可否认 、 忽略
及城市史的组成部分 。 和偏废的 。最后 , 就城市的建筑以及艺术方面来
看 ,里斯本 、
波尔图 、果阿 、
澳门都被宣布为联合国
五、
结论 世界文化遗产 ,它们具有普世的文化以及艺术价
值 ,即“体现了某一时段或某一文化区域内 , 人类
16 世纪伊比利亚编年历史学家高玛拉 ( Fran2 的价值及其表现手法在建筑学和艺术领域 、 在城
cisco Lopez de Gom ara )以及两个世纪以后的英国 镇规划以及景观设计方面的相互交流 、 相互影响
经济史家亚当 ・斯密 ( Adam Sm ith ) 都有同样的 以及交替 ” 。这种普世的人文价值使它们不仅属
见解 ,即葡萄牙人以及西班牙所从事的地理大发 于葡 萄 牙 、印 度 、中 国 或 日 本 , 更 是 属 于 全 人
[ 37 ] ( P23) , [ 38 ] ( P61) , [ 29 ] ( P83)
现是自有文字以来人类历史上的最重要的事件之 类的 。
[ 10 ] ( P14)
一。 从上述葡属东方殖民城市的一般历史
特征来看 ,至少可以说明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 其 参考文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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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 　 L ivemore H V. A N ew H istory of Portuga l [ M ].
厅和仁慈堂这两种导源于中世纪的欧洲城市机构 Cambridge, 1976.
已在东方的殖民地建立 , 市政厅作为一种代议制 [ 3 ] 　Boxer C R. F ida lgos in the Fa r East ( 1550 —1770 ) [M ]. Ox2
政府形式 、
仁慈堂作为社会慈善机构 ,都是东方的 fond Uniuersity Press, 1968.
[ 4 ] 　Boxer C R. The Portuguese S ociety in the Tropics, The M unici2
历史和文化中没有的 ; 耶稣会在印度果阿和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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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到欧洲反宗教改革时代罗马教会所倡导的巴 [ 6 ] 　科尔特桑 . 葡萄牙的发现 (三 ) [M ]. 北京 : 中国对外翻译出
版公司 .
洛克源头 ,只不过在文化教育及建筑艺术方面 ,耶
[ 7 ] 　Christopher Bell. Portuga l and the quest for the Indies [ M ].
稣会同时也借鉴了东方艺术及文化的某些因素而
Constable, London, 1974.
[ 19 ] ( P64)
已。 其二 ,葡萄牙人在东方殖民城市的殖民 [ 8 ] 　Pearson M N. The N ew Cam bridge H istory of Ind ia [M ]. Cam 2
贸易及宗教活动都印证了文化冲突及融合的一般 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7.

规律 。汤用彤先生曾在《文化思想的冲突与调
和》一文中指出 : 外来文化可以对本地文化发生
影响 , 但必须适应本地的文化 , 在第一阶段 , 外来
文化并未深入 ; 在第二阶段 , 由于外来文化的深
入 ,因此被本地社会中的人们视为严重的事件 ; 在
[ 9 ] 　Boxer C R. Portuguese lndia in the M idd le - S even teeth Cen tu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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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 Sanjay Subrahmanyam. The Portuguese Em pire ( 1500 —17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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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 ,外来文化已被吸收 ,加入到本地文化的
血脉中 了 , 但 这 时 外 来 的 文 化 也 已 经 被 同 化
[ 36 ] ( P186 ～192)
了。 以果阿和澳门为例 , 这两个各自已
经回归母亲怀抱的城市 , 对于它们来说征服的历
史已成为过去 ,而葡萄牙的文化特征都渗入到它
[ 12 ] Boxer C R. The Grea t S hip from Am acon, A nna ls of M acao a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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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istor ica l Fea tures of the O r ien ta l Colon ia l C ities

Ruled by Portuga l from 16 —18 Cen tur ies

GU W eim in
( Philosophy College, Shanghai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34, China)

Abstract: This paper exp lores the historical features of the O riental colonial cities ruled by Portugal from 16 —18 centuries
in term s of their system s, their wars & trade relations, dissem ination of Christiality, and urban construction. The paper is intend2
ed to reveal the general laws concerning clashes or conflicts as well as integrated harmony of the cultures and races in the O riental
colonial cities ruled by Portugal in the 16 th century, which w itnessed many geographical discoveries. These conflicts and harmony
marked the initial beginning of the p rocess of human“globalization ”
. Therefore, it is of academ ic value and p ractical significance
to research into the historical features of the Portugal - ruled O riental colonial cities during that period.
Key words: Portugal, the O riental, colonial cities
(责任编辑 : 申 　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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