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 阁因 王勃 而名 扬 海 内外 。

　 左右逢源 ，四六相 间，读来如弯弓盘　

《滕王 阁序》 匠心独 运 ，字字珠 玑 ，
　 敬　 马 ，猿猱跳纵，美不胜收 。如果换一　
句句生辉 ，章章华彩 ，一气呵成 ，使　
人读完后犹如身临江南水乡 ，难怪韩　
囊 滕　 个角度 回味一下，就会觉得王勃 开篇　
别出心裁 。换成我们 ，会 怎么写呢？
　
林　
愈情不 自禁地称赞说 “江南多临观之　 ． Ｊ －　
一

定会先从时间地点 人物事件写起 ，
　
类 ，而滕王阁独为第一 ”。最近 ，我　 即先从王勃在虢州参军任上因杀官奴　
用 了 “鲸吞 蚕食 ”，
边学边背 之法（
法 类于私 塾），给学 生细讲 了 《
此　
滕 王　
阉　 获罪 ，父亲亦 被牵 连而被 贬 为交趾　
令 。唐 高宗 上元二 年 （６
７５年）秋 ，
　
阁序》，讲课 中我 毫不掩饰这是我最　 王勃赴交趾探望父亲 ，途经洪州 ，参　
喜 爱 的高 中语 文课 文 ，边 讲边 赏 边　 加了都督阎某召集名流们在滕 王阁上　
背 ，多数学生也听得入迷 ，颔首表示　 举 行 的盛会 ，席上 还有一 段 “打腹　
认 同。这 是一篇 “美文 ”， “文 以气　 稿 ”的文坛掌故……进言之 ，如果我　
为 主”，何谓气 ？才气 也。王勃 的才　 们想到像王勃这样来写 ，能否写得 出　
气何在？ 　 这样的模样？不会 的，因为我们没有　
大开大阖的叙事美　 王勃的才气。这个才气是什么呢？一　
一

“文似看 山不 喜平 ”，写文章 开　 是丰实的文化底蕴 ，二是富丽 的遣词　

篇 是最难 的 ，犹如看 晚会 ， “当 头　 造句 ，三是开阔的心灵境界。在此后　
炮 ”很 重 要 ；又如 乒乓 球 团 体赛 ，
　 的途中 ，王勃渡海时 坠水惊 悸而亡 。
　
“领军人物”很关键 。王勃的开头 以　 这又近乎 可看作是王勃 的绝 笔之作 ，
　
充满文化内涵的多个点轰击我们 的视　
序 ） 的美感探赏　
听 ： “豫 章故郡 ，洪都新府 。”从历　
许是佛家所云的 “回光返 照”吧。
　
二、绚丽多姿的写景美　
史的角度着笔，仿佛让我们踏进 了时　 王勃在首段叙事之中 ，已经写得　
间 的长河 ，感 到一种 横 向座标 的长　 很美 了，然而此是 “物”美，而不是　
度 。 “星分 翼轸 ，地接衡庐 。”此句　 景也。景是何物？如诗如画之 自然美　
从天地融合 呼应的角度落墨，把横 向　 也。
　
的长度一下 了竖 了起来 ，另一条纵 向　 “时维九月 ，序属三秋 。”好时　
的座标轴线力挺而 出。 “衡庐”二 山　 节 ！任何景物都有特点 ，这个特点主　
又让我们感 到滕王 阁借景不凡。 “襟　 要体现为时间特点和空间特点，下文　
三 江而带 五湖 ，控 蛮荆 而引 瓯越 。”
　 即言其空间。 “潦水尽而寒潭 清，烟　
此句将前二者 的点连成了两条线 ，一　 光 凝而 暮山紫 。”此 乃总写 ，亦是远　
是水路 ，一是陆路 。 “襟 、带”二字　 阎公 既是东道主 ，也作为当地官方最　 望 ，有水的灵动 ，有山的沉稳 ，色彩　
使水 不失 其温 柔 ，如 同 自由女 神一　 高级别 的人都出席了，宴会规格十分　 感极强 ，山水相映成趣。 “
俨骖驿于　
样 ； “控 、引 ”二字使 陆 高蹈 其雄　 高 ，场面亦 恢宏 。再言 第二 层次 的　 上路 ，访风景于崇阿。”言一路奔波 ，
　
霸 ，如同西楚霸王一般。此 三句 已如　 “俊采，
宾 主”，
　 “十旬休假”，承前者　 虽风尘仆仆，但大饱眼福。
　“临帝子　
画画布景一般 ，让我们想象滕王 阁就　 官方 ，但 “胜友如云”有拓宽 ； “千　 之 长洲 ，得仙人之 旧馆 。”终于来到　
是处在这样一个优美的画面中，然而　 里逢迎 ，高朋满 座。” “十旬 ” “千　 了滕王阁前 ！但并未即刻人内，而是　
并不急于让其 出场 ，读者 亦有东西可　 里”对举 ，一是时间，一是空间 ，一　 先在不远处赏玩一番 ，这真是 “慢慢　
看 。 “物华 天宝 ，龙光射牛 斗之墟 ；
　 是官方 ，一是 民间 ，然皆欣逢胜事 ，
　 走 ，欣 赏啊”！ “仙 人”一言其斯人　
人杰地灵 ，徐孺 下陈蕃之塌 。”上句　
一

见如故 。当中再举 “孟学士和王将　 已逝 ，二言其 如仙境 也 。以下 为近　

呼应 “星分”但强调华 、宝，下旬 紧　 军”，言 与会 者皆不凡也 。 “腾蛟 起　 写 ，可分为几个层次 ： “层 台耸翠 ，
　
承 “
地接”但突出杰、灵 ，借 以引 出　 凤” “紫电青霜”与前文 “星分翼轸　 上 出重霄 ；飞 阁翔 丹 ，下临无 地 。”
　
下文也 。 “雄 州雾 列 ，俊 采 星驰 。”
　 ／
物 华天宝 ”遥 相呼应 。最 终谈及 的　 一

上一下 ，极显一种视觉上 的俯仰 ，

　
此 “
雾”既承了前 文所讲之开拓 ，我　 是 自己，我认 为这是第三层次的 “俊　 无边无际 ，言其高度 ，滕王高 阁九重　
认 为还承 了上面的 “
龙光 ”；
　 “俊采”
　 采／宾 主”。 “家君作宰 ，路 出名 区；
　 天 呢。 “耸翠 ，翔丹”极 言其色彩之　
则是 对 “徐孺 陈 蕃 ”之 流 的泛 化 。
　 童子 何知 ，躬逢 胜饯 。” “名 区，胜　 艳 ； “上｝
｝；，下临”大状其建筑线条　
“台隍 枕 夷 夏之 交 ，宾 主 尽 东南 之　 饯”呼应开头 。 “ 童 子何 知”，讲 得　 流动变化之奇。 “鹤汀凫渚，穷 岛屿　
美。”前者远视 ，只句 由 “台隍 、宾　 很谦虚 ，才高八斗亦须含锋内敛也 。
　 之萦 回；桂殿兰官 ，即冈峦之体势。”
　
主”而拉 近也 。 “都 督阎公，
宇 文新　 此节虽然是一般 的交代 ，然而写　 这 是承前 面 由高度 而写长 度 ，亦 承　
教研天 地　
州”，先 言第一层次 的 “俊采／
宾 主”，
　 得层次分明 ，前后勾 连 ，上下起伏 ，
　 “
长洲 ，旧馆 ”，前者讲其曲径通幽之　
２００９　
Ｏ４　
妙 ，后者言其 即物借景之雄 。 “ 鹤，
　 穿越千百年的时空 ，而有一种身临其　 然推 出，读来令人 荡气回肠 。 “
失路　
凫 ，桂 ，兰 ” 以特 定风 格 的 “意象　 境之感 ；读 来 口齿生香 ，气脉连通 ，
　 之人”可看作 是中国古代文人坎坷命　
群”，状其超凡脱俗之生气 ，呼应“仙　 心旌摇曳 ，极 富视听 的冲击力。世间　 运的写照。 “
他 乡之客”与首段 “高　
人”，来者 自然如入仙境 了。以上为　 得有如此仙境一般 的美景 ，我们可以　 朋 ，胜 友 ”遥 相 对 照 ，状 其 孤 独 。
　
近观之第一层次也。
　 求得片刻的心灵纯净 ，抛却人世的烦　 “怀帝阍而不见 ，奉宣室 以何年 ？”直　
“披绣 闼 ，俯雕甍 。”登 堂入室　 恼 ，实可谓 “良辰美景 ，赏心乐事 ” 　 言报 国无 门 、怀才不遇 之 “悲 ”也。
　
了 ，滕王阁既可远 观，亦可近视 ，能　 之 “四 美具 ”， “贤 主与 嘉 宾 ” 之　 这真是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 事　
经得住 这两重审美实 属不易 。
　 “绣 ，
　 “二难并 ”也 。
　 谁家 院”？
　
雕 ”二 字体现其富丽堂 皇贵族之象 。
　 三、体 物力挺 的抒情美　 “嗟乎 ！时运不齐 ，命途多舛 ”，
　
“山原 旷其盈视 ，川泽纡其骇瞩。”此　 诗人经 历 上述 的叙 事 、写 景之　 一

声长 叹！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 间　
句承 “鹤汀”句 ，但观 赏角度不 同 ，
　 后 ，达 到 了物我 两忘 的审 美静 观状　 正道 是沧桑 ”， “冯唐 易老 ，李广 难　
前者 自外 向内看 ，此处 自内向外看 。
　 态 ， “仰观 宇宙 之大 ，俯察 品类 之　 封 ”， “古 今 一也 ，人 与我 同耳 ”。
　
自外向内看 ，看到 的是借景； 自内向　 盛 ”，禁不住 “游 目聘 怀”。 （《兰亭　 “
屈 贾谊于长沙 ，非无圣 主 ；窜梁鸿　
外看 ，看到的是扩景。此句教材 中的　 集 序》） “遥吟 俯 畅 ，逸 兴遄 飞 。”
　 于海 曲，岂乏明时？”暗含 自身原 因　
翻 译颇 有 问题 ，较 贴切 的译 文是 ：
　 “遥 ，俯”讲其登高之视 角， “逸兴” 　 也很重要 ，为下文转折铺垫 。 “所赖　
“山野平原 使我们看 到的满 眼的风光　 言心情之 “畅”， “遄飞 ”渭情 不 自　 君子见 机 ，达人知命 。”虽 为 “
失路　
开拓眼界 ，河流湖泊使我们看 到的惊　 禁 、美不 胜 收 之 “高 峰 体验 ”也 。
　 之人 ，他 乡之客 ”，但要 做 “君子 。
　
人的景色 曲折 生动。”
　 （山原 、川泽　 “遥吟 ，逸兴”逐步 由对外物 、外 景　 达人”，只为不屈服 于命运 ，等待 适　
是无法被看尽的） “
绣 闼，雕甍”讲　 的观赏而返观内敛为审美主体的心灵　 当的时机。 “老当益壮 ，宁移白首 之　
的阁中之景 ，此旬讲的是在 阁中回看　 世界了。故而此句实乃承上启下之 过　 心 ；穷且益坚 ，不坠青 云之志 。”承　
外景，
　“其”指代的是我们站在滕王　 渡也。 “
爽籁发而清风生 ，纤歌 凝而　 前所举 之 人 ，写 他们 已然或 应然 的　
阁里的狭窄所见 。 “闾阎扑地 ，钟鸣　 白云遏 。”这 是讲彼 时胜饯气氛之 典　 “见机知命 ”状态 ；
　 “酌贪泉而觉 爽 ，
　
鼎食之 家 ；舸舰 迷津 ，青 雀黄龙 之　 雅 ，此乃人为之音乐 ，与上段末句 自　 处 涸辙 而犹欢 ”，启后所 列 之人 也 ．
　
舳 。”此两 句 紧 承 “盈 视 ，骇 瞩 ”，
　 然天籁形成对 比。 “睢园绿竹 ，气凌　 写 “见机知命”之另一状态也 。 “
北　
“扑 ，迷”言 其繁华 ， “钟鸣 鼎食 ，
　 彭泽 之樽 ；邺水 朱华 ，光 照 临川之　 海虽赊 ，扶摇可接 ；东隅已逝 ，桑榆　
青雀黄龙”言其高贵。以上为近观之　 笔。”这是喻 言与会者泼 墨挥毫 、即　 非晚 。孟尝高洁 ，空怀报 国之情 ；阮　
第二层次也 。
　 兴赋诗作文也 ，一片创作 的欣欣 向荣　 籍猖狂 ，岂效穷途 之哭？”南 北 、东　
“云销雨霁 ，彩彻 区明。”王 勃　 之象。 “人本身就 是一部乐器 。”此　 西 ，山长水阔 ，只要有心存志 ，终可　
此 时仿佛 成 了一个 画家 ，虽然 是 近　 为 人籁 之又 一种 。 “四美具 ，二 难　 到达 ，不必如 “孟尝 ，阮籍”那般心　
观 ，但逐步将 我们的视线推 向远方 ，
　 并 。”六字概括此前 所有文字 。 “穷　 死志亡。
　
配 以富于诗情画意 的自然景象 ，色彩　 睇眄于 中天 ，极娱游于暇 日。
” “穷 ，
　 这段抒情显示出王勃作 为一个唐　
令人 赏心悦 目。 “落霞与孤 鹜齐飞 ，
　 极”言天地 之间最快慰之事也 ，前旬　 代知识 分子而具有 的事功之心 ，真正　
秋水共长 天一色 。”在 天边 ，落霞 如　 言登高而望尽享视觉之乐 ，后句言了　 的知识 分子是应 以天下为 己任的。何　
同神话中的飞天 ，腾空而起 ，与孤鹜　 无挂碍而快然 自足 ，此句是对 “四美　 况在身处逆境 的情况下 ，王勃 没有说　
比翼双飞 ；秋水也 给长天频送秋 波 ，
　 具 ，二难并 ”的审美消化 。 “暇 日”
　 “达则兼济天下 ，穷则独善其身”，而　
艳羡其亮丽 ，终于两情相悦 ，水天一　 远承 “
十旬休 假”。 “天高地迥 ，觉　 是 “穷且益坚 ”，知难 而上 ，他引用　
色 ，融为一体。 “渔舟唱晚 ，响穷彭　 宇宙之无穷 ；兴尽悲来 ，识盈虚之有　 了那么多古人 ，却向着积极 的方面去　
蠡之滨；雁阵惊寒 ，声断衡 阳之浦。”
　 数。”此句 紧承前句而来 ， “兴尽悲　 思 考 ，所 以我说 他是 积极 的浪 漫主　
此两句为有声之景 ，一为人声 ，一为　 来 ” 是 对 “逸 兴 遄 飞 ” 的 转 折 。
　 义，他 的 “登高抒怀”不是颓废 的感　
鸟音 ，各得其趣，与前句无声之景相　 “天 ”承 “中天 ”， “有数 ”承 “暇　 伤 ，而是 鲁迅 所讲 的 “真 的猛 士”，
　
得益彰。此句亦与 前文 “地接衡庐 ”
　 日” （
十旬），但 皆将感觉 的有限推　 — —

不要 小看 了这一审美视角 ，此乃　
“襟三江而带 五湖”遥相呼应 。以上　 向无 限的体验。 “
望长安于 日下 ，指　 王勃此文因打破常规 的想象惯例而远　
为近 观之第 三层 次 。此 部分 之 “孤　 吴会于 云间 。
”再 承 “穷 ，极 ”句 ，
　 胜他人的艺术思维创举 。滕王阁得此　
鹜” “
雁阵”，已暗藏着一种形单 影　 细言身处异地 ，远离政 治中心 ，仕途　 人此言 ，实乃幸事 。由此 力挺抒 怀 ，
　
只之情矣 ，为下文之抒情打下伏笔 。 　 不 畅 ，暗 示 “兴 ”之 转折 的原 因 。
　 凸现此文品格之 高峻也 ，读后有一种　
王勃 之 妙在 于 ，使 此 部分 之 写　 “地 势极 而 南 溟深 ，天 柱高 而 北 辰　 催人奋进 、教我求新之感。０　
景 ，层层 皴染 ，色 彩绚烂 ，如诗如　 远 。” 承前 句 而将 地 理 位置 拉 得 更　
画，使文学变成 了视觉艺术 ；娓娓道　 远 ，使得下文 “
关 山难越 ，谁悲失路　 陈礼 林 ，语 文教 师 ，现 居 江 苏 盐　
城。本 文编校 ：剑 男　 教研天地　
来 ，仿佛一个 老道 的导游 ，能让我们　 之人 ；萍水相 逢，尽是他乡之客” 自　
２００９　Ｏ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