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页面

1.0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作品原文 2

2.0 古文翻译 3 - 4

3.0 全文逐句对读 5 - 8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作品原文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蚶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
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
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
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
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
岂独竹乎？子由为《墨竹赋》以遗与可曰：“庖丁，解牛者也，而养生者取之；轮扁，斫
轮者也，而读书者与之。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而予以为有道者则非邪？“子由未尝画
也，故得其意而已。若予者，岂独得其意，并得其法。

与可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缣素而请者，足相蹑于其门。与可厌之，投诸
地而骂曰：“吾将以为袜材。“士大夫传之，以为口实。及与可自洋州还，而余为徐州。
与可以书遗余曰：“近语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彭城，可往求之。袜材当萃于子矣。
“书尾复写一诗，其略云：“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予谓与可：“竹长万
尺，当用绢二百五十匹，知公倦于笔砚，愿得此绢而已。“与可无以答，则曰：“吾言妄
矣。世岂有万尺竹哉？“余因而实之，答其诗曰：“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
“与可笑曰：“苏子辩则辩矣，然二百五十匹绢，吾将买田而归老焉。“因以所画筼筜谷
偃竹遗予曰：“此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筼筜谷在洋州，与可尝令予作洋州三十咏，
《筼筜谷》其一也。予诗云：“汉川修竹贱如蓬，斤斧何曾赦箨龙⑽。料得清贫馋太守，
渭滨千亩在胸中。“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烧笋晚食，发函得诗，失笑喷饭满案。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与可没于陈。是岁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书画，见此竹，废
卷而哭失声。昔曹孟德祭桥公文，有“车过“、“腹痛“之语。而予亦载与可畴昔戏笑之
言者，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此也。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作品白话译文

竹子刚生时，只是一寸长的嫩芽，可是却节、叶俱全。从蝉腹、蛇鳞般的小笋，长
到挺直的几丈高的巨竹，从来都是有节有叶的。可是现在的人画竹时，却是一节一节的接
起来，一叶一叶地堆上去，这样做哪里还有竹子呢？所以说画竹，一定要心里有完整的竹

2
子，拿着笔凝神而视，就能看到自己心里想要画的竹子了。这时快速地跟着自己的所见去
画，去捕捉看到的形象，就像兔子跃起、鹘鸟降落一样迅速。这是与可教给我的。我不能
做到，但心里却明白这样做的道理。既然心里明白应该这样做，却不能做到，认识和行动
不统一，理解道理和实际操作不能一致，这都是学习不够的毛病。所以，常常是对事情心
里了解而不能熟练地去做，平时自以为很清楚，但事到临头却忽然不明白了，难道只有画
竹才是如此吗！子由写了《墨竹赋》给与可，说：“庖丁，是宰牛的，可是却为养生的人
所采纳；轮扁，是制造车轮的，可是却被读书人所运用。现在，您在画竹上所寄托的思想
情感，我以为是有道者的认识，难道不是吗？“子由从来不画画，所以，只知道大致的意
思而已。而像我呢，不只是理解与可的绘画理论，还学得了他的绘画方法。

起初，与可对自己的墨竹画并不看重。各地拿着丝绢前来求画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地找上门来。与可很厌烦，把丝绢抛在地上骂道：“我要拿这些丝绢去做袜子！“致使士
大夫把这当成话柄相传。后来，与可自洋州回京师，我去徐州任知州，与可跟我说：“我
近来告诉士大夫们说：我们墨竹画派近在彭城，你们可以去那里求画。这回袜子材料应当
集中到你那里了。“信尾还写了一首诗，其中说道：“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
“我向与可说：“竹子长万尺，应该用二百五十匹绢，我知道您是懒怠做画，只是想要得
到这些绢而已！“与可无言可对，就说：“我说错了，世上哪里有万尺长的竹子呢？“我
对这做出了解释，回答他的诗说：“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与可笑道：
“苏公真善辩啊！若有二百五十匹绢，我就要买田还乡养老了。“随着把他所画的《筼筜
谷偃竹》赠给了我，说：“这竹子只不过数尺，却有万尺的气势。“筼筜谷在洋州，与可
曾经让我作《洋州三十咏》诗，《筼筜谷》就是其中的一首。我的诗说：“汉川修竹贱如
蓬，斤斧何曾赦箨龙。料得清贫馋太守，渭滨千亩在胸中。“与可那天正和他的妻子在谷
中游赏，烧笋当晚饭吃，打开信封看到诗，禁不住大笑，把嘴里的饭喷了满桌子。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与可死于陈州。那一年的七月七日，我在湖州晾书画，见到
这幅墨竹图，便停止了晾书，失声痛哭起来。以前曹操祭奠桥公文中有车过坟前就会腹痛
的话，而我也记载下来过去和与可开玩笑的话，可以看出我和与可之间的亲密、深厚的情
谊。

3
全文逐句对读

（第一段）

原句 译文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 竹子开始生出时，只是一寸高的萌芽
焉。 而已，但节、叶都具备了。

自蜩腹蛇蚶（hān）以至于剑拔十寻 从蝉腹、蛇鳞般的小笋，长到挺直的
者，生而有之也。 几丈高的巨柱，从来都是有节有叶
的。

4
今 画 者 乃 节 节 而 为 之 ， 叶 叶 而 累 如今画竹的人都是一节节地画它，一
（lěi）之，岂（qǐ）复有竹乎？ 叶叶地堆积它，这样哪里还会有完整
的、活生生的竹子呢？

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 所以画竹必定要心里先有完整的竹子
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 形象，拿起笔来仔细看去，就看到了
笔直遂（suì），以追其所见，如兔 他所想画的竹子，急速起身跟住它，
起鹘（gǔ）落，少纵则逝矣（yǐ）。 动手作画，一气呵成，以追上他所见
到的，如兔子跃起奔跑、隼俯冲下
搏，稍一放松就消失了。

与可之教予如此。 与可告诉我的是如此。

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 我不能做到这样，但心里明白这样做
的道理。

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 既然心里明白这样做的道理，但不能
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 做到这样，是由于内外不一，心与手
不相适应，没有学习的过错。

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 所以凡是在心中有了构思，但是作起
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 来不熟练的，平常自己认为很清楚，
乎？ 可事到临头忽然又忘记了，这种现象
难道仅仅是画竹有吗？ 

子由为《墨竹赋》以遗（wèi）与可 子由写了篇《墨竹赋》，把它送给与
曰（yuē）：“庖丁，解牛者也，而 可，说：“丁厨子，是杀牛的，但讲
养生者取之；轮扁，斫（zhuó）轮者 求养生的人从他的行动中悟出了道
也，而读书者与之。 理；轮匠扁，是造车轮的，但读书的
人赞成他讲的道理。

5
 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而予以为有 现在，你在画竹上所寄托的思想情
道者则非邪（yé）？” 感，我以为是有道者的认识，难道不
是吗？”

子由未尝画也，故得其意而已。 子由没有作过画，所以只得到了他的
意蕴。

若予者，岂独得其意，并得其法。 像我这样的人，不只是理解他的意
蕴，，还得到了他的绘画方法。

（第二段）

原句 译文
与可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 起初，与可对自己的墨竹画并不看
缣素而请者，足相蹑于其门。 重。各地拿着丝绢前来求画的人，一
个接着一个地找上门来。
与可厌之，投诸地而骂曰：“吾将以 与可很厌烦，把丝绢抛在地上骂道：
为袜材。“士大夫传之，以为口实。 “我要拿这些丝绢去做袜子！“致使
士大夫把这当成话柄相传。
及与可自洋州还，而余为徐州。与可 后来，与可自洋州回京师，我去徐州
以书遗余曰：“近语士大夫，吾墨竹 任知州，与可跟我说：“我近来告诉
一派，近在彭城，可往求之。 士大夫们说：我们墨竹画派近在彭
城，你们可以去那里求画。
袜材当萃于子矣。 这回袜子材料应当集中到你那里了。

“书尾复写一诗，其略云：“拟将一 “信尾还写了一首诗，其中说道：
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 “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
长。
“予谓与可：“竹长万尺，当用绢二 “我向与可说：“竹子长万尺，应该
百五十匹，知公倦于笔砚，愿得此绢 用二百五十匹绢，我知道您是懒怠做
而已。 画，只是想要得到这些绢而已！

6
 “与可无以答，则曰：“吾言妄矣。 “与可无言可对，就说：“我说错
世岂有万尺竹哉？ 了，世上哪里有万尺长的竹子呢？

“余因而实之，答其诗曰：“世间亦 “我对这做出了解释，回答他的诗
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 说：“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
许长。

“与可笑曰：“苏子辩则辩矣，然二 “与可笑道：“苏公真善辩啊！若有
百五十匹绢，吾将买田而归老焉。 二百五十匹绢，我就要买田还乡养老
了。

“因以所画筼筜谷偃竹遗予曰：“此 “随着把他所画的《筼筜谷偃竹》赠
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 给了我，说：“这竹子只不过数尺，
却有万尺的气势。

“筼筜谷在洋州，与可尝令予作洋州 “筼筜谷在洋州，与可曾经让我作
三十咏，《筼筜谷》其一也。 《洋州三十咏》诗，《筼筜谷》就是
其中的一首。
予诗云：“汉川修竹贱如蓬，斤斧何 我的诗说：“汉川修竹贱如蓬，斤斧
曾赦箨。 何曾赦箨龙。

料得清贫馋太守，渭滨千亩在胸中。 料得清贫馋太守，渭滨千亩在胸中。

“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烧笋晚 “与可那天正和他的妻子在谷中游
食，发函得诗，失笑喷饭满案。 赏，烧笋当晚饭吃，打开信封看到
诗，禁不住大笑，把嘴里的饭喷了满
桌子。

（第三段）

原句 译文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与可没于陈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与可死于陈
州。 州。

7
是岁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书画，见 那一年的七月七日，我在湖州晾书
此竹，废卷而哭失声。 画，见到这幅墨竹图，便停止了晾
书，失声痛哭起来。
昔曹孟德祭桥公文，有“车过“、 以前曹操祭奠桥公文中有车过坟前就
“腹痛“之语。而予亦载与可畴昔戏 会腹痛的话，而我也记载下来过去和
笑之言者，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 与可开玩笑的话，可以看出我和与可
此也。 之间的亲密、深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