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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弥漫(abo)

By 古肆

有子文。有私设。微 ABO 世界观(并不多)。讲述的是在某一天贺天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的故事。

后期会很甜,古肆出品,必是甜品。

(一)【暮】

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厅中,始终站着一个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一头黑发带着微卷,穿着卫衣与牛仔裤,
那双眼睛正看着每一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

前台的几位接待人员都看着他,并不是因为他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的长相。

潜意识里的想法早就认定,这个男孩一定与自己的老板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终于,一个和男孩长相极其相似的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助理和两个保镖,几个人迈着步子向
着门外走。

“贺总慢走。”

所有人都微鞠着躬,带着最完美的微笑,除了那个男孩。

贺天一眼就看到了他,停下了脚步站到了他面前,瞳孔轻微晃动了一下,缓慢的蹲下身。

“你好。”

“您好。”

男孩很有礼貌的回应他。

“你是来找我的?”

“是的。”

“我叫暮,希望您能收留我。”

“贺天,你从哪冒出个孩子?”

见一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

“叔叔您好,我叫暮。”

“你姓什么?”

“我没有姓。”

贺天揉了揉太阳穴,求助似的看向见一。

“他什么都不说,只说自己叫暮。”

见一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作为儿科医生,随身带着糖已经是习惯了。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贺天先生就是我的父亲。”

见一惊讶的看着贺天,贺天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那你母亲呢?”

“她离开了。”

看着暮的眼中的失落,见一就没有继续去问他。

“贺天,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高中毕业就结了婚,甚至离婚后都没再做过。”

“这也不可能是林黎的啊,时间不对啊,你们才离婚两年,总不能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也不说他的母亲究竟是谁,但你也看到了,不用鉴定都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那你结婚前呢?和谁做过?”

“没有,除了林黎,我没有过别人。”

贺天的为人见一一直看在眼里,从大学时相识以来,贺天一直对林黎专一不二,就算被劈了腿还是慷慨的签
了离婚协议,给了林黎不少财产,见一还调侃了贺天很久,说他就是个冤大头。

当贺天看到鉴定报告时,除了心中的震惊,更多的是突然觉得自己肩上有了一份责任。

既然是他的孩子,那他一定会负责。

“暮暮,我很抱歉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虽然你不愿意说你以前的生活,不过未来我们会一起度过,你以后
就姓贺,我是你的父亲,等你想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好吗?”

贺暮点了点头,冲他笑了一下,这个孩子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沉稳,只有笑的时候才像一个小孩。

“爹地。”

“嗯,我们回家。”

贺天派人去查了这个孩子,但信息实在太少,只有一个暮字实在是查不到什么。

这所有的迷题,也许只有贺暮才能解开了。

三年后

家长会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贺天被几个老师簇拥着走出了教室。

“很感谢你们对我儿子的照顾。”

“贺先生慢走。”

贺天坐在车里叹了口气,贺暮正看着英文报纸。

上面被用铅笔划着各种记号,甚至有些专业名词连贺天都不理解。
“老师们说了什么?”

“赞不绝口,十分满意。”

“administrative arbitrariness,什么意思?”

“行政强制。”

“谢谢,我记下了。”

贺天揉了揉他的头发,他们虽然发色一样但是发质差了很多,贺暮的头发一直很软,摸起来手感很好。

“别看了,想吃什么?”

“都可以。”

贺暮的英文一直很好,甚至贺天以为他以前生长在国外,后来才知道是贺暮的母亲从小就重视让他学习英文,
有些习惯也就这么保存了下来。

一起生活的这三年,贺暮出奇的听话,又聪明又懂事,所有人都喜欢他。

偶尔他会说一些母亲的事,但贺天始终不知道她是谁。

那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那位母亲一定很伟大。

但她究竟是谁呢?

“我操!抱歉,老子真的忘了。”

“小莫哥,我不管,你要补我一个。”

莫关山怀里抱着几袋零食正摆着货架,一个女孩子跟在他身边笑着。

“好,你想要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咖喱牛肉。”

“哪天来我家,我请你吃饭。”

展正琳是这家超市老板的女儿,只要放假就在这里打零工,说到底,也算是个富家小姐来体验生活。

因为莫关山忘记了她的生日礼物,展正琳闹了他一上午。

“我的生日会小莫哥也不来。”

“老子去做什么,还是缺临时工我倒是可以去。”

“你是我的朋友,哪有去朋友的生日会还去打工的。”

“别气了,我最近太忙了,这不是补给你了。”

莫关山来这里三年,展正琳就和他成了朋友,莫关山只觉得自己多了个妹妹也挺好的。

晚上的兼职完成后,莫关山坐上了公交车。
只有这段时间,是属于自己的。

307 路在这所城市绕大半个圈,从超市到家一共需要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就是属于他的。

没有那些繁忙的工作,也没有让他烦闹的人。

“小山,你回来的太晚了。”

“老子每天都这个点。”

徐逸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了厨房,从身后环上了莫关山的腰。

“我饿了。”

“你就懒到连方便面都不能煮吗?”

“我想吃你做的饭。”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虽然也不轻松,但也好了很多。

徐逸比他大了五岁,高中还没毕业,他们就在一起了,他是 Bate,虽然有很多莫关山看不惯的地方,不过
他也是在危难时刻向莫关山伸出援手的人,一起过日子,有些东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徐逸睡着后,莫关山拿着手机看着里面的照片。

这是他的习惯,从那个孩子不在以后,他就只能靠着手机里仅存的几张照片来支撑自己。

三年了,他应该长高不少了吧。

该上三年级了?在学校一定学了不少东西。

“你千万别像爸爸一样,又逃课又打架。”

在那里生活的好吗?

有没有听话?

那个人他喜欢你吗?

你会恨爸爸吗?

莫关山在黑暗中揉了揉眼,最终只摸到一手湿润。

手机日历中 27 号被标记成了红色。

27 号,是他的生日。

也是,那个人的生日。

“爸爸,徐爸爸好像不太喜欢我,他说我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不要相信他,你是爸爸的孩子。”
莫关山笑着摸着他的头,将手里的英文书翻了一页。

“不要不开心了,把这些读给爸爸听听。”

“爸爸,我为什么要学英文?”

“学好了英语,将来的某一天你可以去见你想见的人。”

“爸爸在这里,我没有想见的人啊。”

“总会有的,现在没有,未来也会有的。”

你会有很多选择,某一天你总会知道一切,你和爸爸不一样,你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生活。

“爹地,你应该睡觉而不是工作。”

“你怎么醒了?”

贺天看了看时间,才过了凌晨一点。

贺天笑了笑,起身抱起了站在门口的贺暮。

“你不会是一个人睡觉害怕了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故意来提醒你的。”

“好,我马上就睡,要我陪你睡吗?”

“是你自己想和我睡吧。”

贺天躺在贺暮的床上,手里握着贺暮的小手,两个人靠着就聊了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她?”

贺天知道,贺暮的坚强和隐忍并不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作为他的父亲,他其实很想贺暮能多依赖他一点。

贺暮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的说了两个字。

“想过。”

贺天抱着他,摸着他的头,他希望贺暮能解开这个心结,毕竟贺暮的母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么小的孩
子一定心里总是空着那一块地方。

要不要给他找个妈妈呢?他希望贺暮能开心起来,和一般的孩子一样,拥有父母的爱。

“她喜欢吃什么?”

“三明治。”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他说有肉有菜,营养均衡,他做的三明治很好吃。”

“她会做饭?”
“嗯,做的很好。”

觉得气氛有点沉重,贺天就岔开了话题。

“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点什么?要不要开派对,请你的小伙伴来玩。”

“不用,和你一起过就很好。”

“你说多巧啊,我们是一天的生日。”

“所以爹地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啊,要不还像以前一样,我们比比谁送的更有心意,让见一做裁判。”

“好。”

贺天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了一声晚安。

“爹地晚安。”

(二)【那年的青春】

“操!你能不能看着点路,走在路中间想被撞死吗?”

莫关山骑着单车对着一只猫吼了一句。

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

小猫靠在了路边喵了一声,莫关山才骑车离开。

贺天隔着车窗看着这一切,看着莫关山骑车经过了他的车前。

起初只是有点在意,每次从窗户向外看去,总能看到莫关山他们站在那里。

这个人是个学校里的混混,但贺天觉得他很有意思。

会送迷路在校园里的猫出校门,路过了流浪狗会特意这返回来给它们食物。

但最有意思的,是他每次都会骂人,一边凶着它们一边坐着温柔的事。

算好了时间,贺天站在了校门口,特意与莫关山擦身而过却撞了他的肩膀。

“你他妈看好路。”

“是你撞的我。”

莫关山盯着他看了看,揪上了他的衣领。

“你他妈故意找茬的?”

“你也用不着我找茬。”

后来知道了他在做兼职,玩弄他简直就轻而易举。
“你只需要给我做饭就行。”

他做饭意外的好吃,贺天笑着看着他,只觉得他比想象的更有意思。

在他了无生趣的人生中,莫关山就是偶然撞进来的一个惊喜。

“喂!贺天!你他妈不会死了吧。”

莫关山看着地上的番茄酱还有躺在地上的贺天,任谁看起来都像是凶案现场。

莫关山在贺天家里待了一夜,贺天发着烧虚弱的一碰就倒,莫关山一边骂着他一边给予他温暖。

“谢了啊,莫仔。”

“老子是怕你死了赖上我。”

他一直是个温暖的人,虽然有点凶,可善良又勇敢。

比起那些装模作样对你好的人,莫关山恰好相反。

当知道莫关山是 Omega 后,贺天就开始想要的更多,甚至在某一个发情期,靠着冲动与任性发生了关系。

“怎么办,该哄哄他的。”

贺天看着对面实验楼拐角的莫关山,笑着揉了揉头发。

“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第一个男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了。”

虽然发情期找人来解决这种事不算什么,不过贺天觉得莫关山一定不会随便的和人上床。

这次的事情,算是莫关山对他也不算反感的意思吧。

“小莫仔!”

“离老子远点。”

“打球吗?输了让你揍一顿的那种。”

莫关山抱着篮球站在场,将一瓶水浇在自己头上降温。

水珠顺着脖颈与锁骨滑了进去,贺天看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你认真的?”

“之前我对不起你,不过你也有责任,正巧这是个报复我的好机会,来吗?”

“好。”

比赛结果很显然,贺天当然会让着他,本来就是想让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打篮球就是个幌子。

只是莫关山,傻兮兮的还不知道贺天的心意。

“你输了。”
贺天笑了笑,将短袖脱了下来擦了擦汗,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映在阳光下很少是耀眼。

“愿赌服输。”

本以为莫关山肯定舍不得打他,没想到莫关山上来就踹了他一脚,一个鞋印印在他裤子上,好悬没站住脚。

“走了。”

“你不生气了?”

“滚,别跟着老子。”

“你去哪?”

“打工。”

“我帮你,用不着你快滚。”

如果当初知道这一切都会变得如此痛苦,莫关山在那时就该远离贺天的。

“莫莫,我饿了。”

贺天挂在莫关山身上,将头埋在他的肩窝,用着撒娇一般的语气。

“老子正做饭呢,你离我远点。”

“不要。”

他们在一起的那个春天,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甚至都没和对方说过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固定在一起的日子,就像早就过了很久的情
侣一样就那么生活在一起了。

“莫莫的咖喱牛肉做的最好吃。”

“别捧了,吃饭。”

贺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抢莫关山碗里的菜,将他刚夹在筷子上的肉抢过来,他总觉得莫关山碗里比自己的
好吃。

“莫莫,哪天我们去海洋馆吧。”

“不是都去了好几次了。”

“但我喜欢那里。”

海洋馆里的鱼,就像他们一样,因为孤独所以聚在了一起,不能自由的生活在海中,却也仍然好好的活着。

莫关山没有父母,一直是姑母养大的,上了初中后姑母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搬了出来,一边打工一边生
活。

而贺天,虽然是贺家的孩子可貌似活的并不轻松。

他是父亲在外面和别人生的孩子,只能看着各种人的眼色生活,除了物质,那个家什么都给不了他。
两个人相互填补这对方心里的空白,就像游鱼一般相互取暖。

原本以为,他们会一直那样生活,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该有交集。

在现实面前,他们的爱不值一提,卑微至尘埃。

当贺天名义上的母亲找到莫关山时,那些他们辛苦维持的生活就被碾成了粉末。

“贺天要结婚了,我希望你能有点自尊心离开他。”

“我不想。”

“我接受贺天的意义就是他能给贺家带来利益,毕竟做贺家的媳妇,很多人都求之不得。”

那个女人刻薄的如同魔鬼,莫关山想象不到贺天在那个家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我拒绝。”

贺天没有他,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如果他会死呢?没用的东西看着都碍眼。”

这个女人刚将这句话说出口,电话就响了起来,贺天出车祸的消息就这么传来。

“我给的警告已经够仁慈了,这一次只是手臂,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这个女人,就是恶魔,莫关山紧握着拳头,避开了女人的目光。

“我知道了。”

莫关山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他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贺天。

贺天从医院逃了出来,他要去见莫关山,他不想结婚,也不会和莫关山以外的人在一起。

可无论他怎么敲门,那扇门始终未动。

“贺天,我们结束了。”

门里只传来一句话,用着微弱的声音宣告着令人窒息的话语。

“莫莫,你别这样好吗,我不该瞒着你的,是我的错,因为我不会和她在一起,我只想和你生活,我求你别
离开我,你开门,把门打开。”

“莫关山!你不是说你绝对不会离开我!只有你,只有你不能离开!”

“你也要把我丢掉吗?你这个骗子!莫关山!莫关山!”

“莫关山,我求求你,求求你别丢掉我,我求求你了。”

贺天使出了全力敲着门,不去管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伤口被撕裂渗出鲜血,顺着手肘不断流淌。

门上被印出一个又一个血印,无论他怎么拼命呼喊,里面始终没有声音。

莫关山躺在卧室的床上,蒙着被子蜷着身体,敲门声轰隆的响在耳边,身体都在颤抖。
眼泪打湿了床单,双手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对,做的很对。

他与贺天,从来都不该有交集。

“莫莫,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揍死他。”

“莫莫,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海洋馆吧。”

“莫莫,你做的咖喱牛肉最好吃。”

结束了,都结束了。

他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贺天。

这个美好的梦,到了醒来的时候。

上天给他开了个最荒诞的玩笑,他有了贺天的孩子。

他是绝对不可能抛弃这个孩子的,这是贺天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走投无路,只能回了老家。

在这座小县城里,他们总会生活下去的。

“你还要不要脸,果然 Omega 都是下贱!一个男的被搞大了肚子,你还好意思回来?”

莫关山跪在门口,不断乞求他们,至少让他能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姑父拦着,或许莫关山都活不过那一天。

“你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真是个下贱坯子,有了野种,还回来赖着我们,我们这是作了什么孽!”

最后姑母还是收留了他们,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随便将他送上了别人的床。

“人家不在乎你有孩子,那人我看着不错,你就跟他好好过吧,他还给了我们不少钱呢。”

徐逸对他很好,虽然莫关山一直反感他,可最终抵不过残忍的现实。

“徐逸,我不可能爱你。”

“人啊,都是活在当下,我们睡都睡了,我能给这个孩子一个家。”

如果不是徐逸,姑母也不会让他留下孩子的。

但他很清楚,他的世界,只剩下这个孩子。

他曾经偷偷跑去东城找过贺天,在学校门口,里面正在举行毕业典礼。

他进不去就一直等在门外,有人从他身边跑过将他撞倒了,他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被吓了一跳。

“抱歉,你没事吧。”

一抬眼,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是这里的学生吗?”

贺天将他扶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对他点点头。他穿着校服短袖,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和针孔。

“我,我。。。”

“老公!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一个女人站在车前,将墨镜摘下笑着冲他挥手。

“黎黎!小心开车!”

“知道啦!”

当那个女人上车后,贺天对他笑了笑。

“真的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没事。”

“我赶时间,你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好。”

莫关山看着贺天的背影,心里传来了阵阵疼痛,眼泪也断了线,无可抑制的悲伤决堤而出。

三个月前,那还是他的贺天,这个人,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后来遇到了以前的一些小弟,他们惊讶的看着莫关山,有些甚至抱着他哭。

询问过后才知道,贺天貌似精神出过问题去疗养院待了一阵最近才来上学。

莫关山听着,只觉得愧疚。

贺天的那些伤,都是因为自己。

既然已经忘了,便只希望他平安健康。

想起他,只会让贺天觉得痛苦无益。

他们是两条相交线。

有过一个交点,却最终只能越离越远。

在夏天的一个傍晚,这个孩子出生了。

因为是傍晚生的,所以将他叫做“暮”。

他和贺天长的很像,除了有些微卷的头发剩下都简直和他如出一辙。

他很乖,很听话。

不哭不闹,总是静静的待在莫关山身边。
莫关山有时去工厂里做活,他就安静的在他背后待着。

就算送去了幼儿园,也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哭闹。

“爸爸,你累吗?”

莫关山下班去接他,他总是这么问。

“看见暮暮就不累了。”

他会帮他做家务,会给他捶背按摩,会抱着他的脖子笑着撒娇。

莫关山觉得,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生下他。

“爸爸,你做的咖喱牛肉最好吃。”

有时,他会无意中说出和贺天一样的话。

莫关山会笑着摸他的头,可眼中溢满着泪水。

“多吃点。”

你只是我此生念念不忘的远方,在兵荒马乱的青春中带给我最美好的时光。

暮光弥漫之下,微风吹不散的向往。

(三)【背影】

“小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要去远一点的地方看亲戚。”

想去看看他的孩子。

“一个星期?为什么培训要那么久?我会想你的。”

徐逸抱着他吻了吻他的唇,莫关山推开了他。

“老子就去一个星期而已,正好这个月工资也发下来了,你留着花吧。”

徐逸笑了笑,拿过了工资卡。

“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车。”

“这么急,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搭公交去车站就行。”

“晚上给你买好吃的。”

“走吧,老子要去上班了。”

一个星期,算上车程,也只能在东城待两天而已。
两天,他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就像三年前,他能找到那个人一样。

远远的看一眼就好,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

他很想念暮暮,想见他想的快疯了。

莫关山坐在火车上,还在翻着手机里的照片。

时不时会笑,时不时会落泪。

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他的礼物,陪伴他度过了最难的时光。

将贺暮送走,是最能保护他的方法,虽然舍不得但也毫无他法。

“小莫,你觉得咱们有钱让他去学校吗?”

“所以你就瞒着老子让他去做工吗?一个七岁的孩子你让他去工厂做活?”

“他总要学一学吧,等咱们处境好点了再送他去也行。”

“徐逸!你他妈做什么老子都能忍,别他妈惹老子的孩子。”

“你养他不就是忘不了你那个男人?你以为老子不在意吗?你一个 Omega,要不是我,早都被卖到哪了!还
有这个野种,你觉得他能活?”

“你他妈真是找死!”

莫关山一直在努力让暮暮过得好一点,从小一直教他读书,他既然选择生下他就会保护好他。

但是徐逸一直在打他的主意,暮暮的体检报告是优质 Alpha,这个社会又如此看重血统,莫关山最担心的,
就是他哪一天不在,暮暮被卖了他都不知道。

徐逸虽然对他很好,但是从来没拿过暮暮当自己的孩子。

有时他甚至会嫉妒莫关山不能生出他的孩子而背地里为难他。

为了这个,他们甚至拳脚相向了很多次,但他每次都哭着求他原谅再加上徐逸又是帮助过他们的人便总是不
了了之。

最后没办法,在某一天,莫关山就将暮暮送到了贺天面前。

血统优异又和贺天长的那么相像,贺家总不会弃他不顾。

抱着这种想法,他带着暮暮去了东城,在许久没回来过得那个地方,很多东西都变了。

“爸爸,等我长大了,我就去找你。”

他还记得他们在车站前,暮暮抱着他两个人哭了很久很久。

他心里全都明白,莫关山是在保护他,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莫关山过得那么辛苦。

“什么都不要说,一定不要提爸爸的事,在那里可能也要看人眼色生活,不过暮暮这么乖一定能做的好。”

“为什么不能提爸爸?”
“因为贺天忘记了爸爸他就会过得很好,你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再记得爸爸了,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爸
爸。”

如果那个女人知道了,也许会伤害暮暮。

“我一定会找你的,等我长大,爸爸,我们约好了的,等我长大我来保护爸爸。”

莫关山将他送上了出租车,告诉了地址,那是贺家旗下的酒店,暮暮等在那里,那些人看到他的脸一定会有
所举动。

他也打了辆车跟在后面,一路上眼泪不自觉的流,看着暮暮走进了酒店,就回了车站。

他没有勇气,再去看贺天。

那段被他封在最心底的记忆,隔着层层伤疤,早已不想再揭开。

大家都有了各自的生活,相安无事就是最好的结局。

“暮暮,干爹明天要出差,只能今天把礼物给你了。”

见一躺在贺天家的沙发上,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那个老头子就知道派我东奔西走,科室里那么多人就盯着我。”

贺天端着一盘水果踹了他一脚。

“我的呢?”

“还没到货呢,订制的西装,总不能还没缝就让人家送过来吧。”

贺暮拆开了礼物,是一个大型的乐高,地下一层的娱乐室,早就被改成贺暮的乐高基地。

“谢谢干爹,我特别喜欢。”

“有你这一笑干爹就值了。”

贺暮拿着乐高就走了,见一坐起身吃起了水果。

贺天坐到他身边,就像谈生意一样环着手臂翘起了腿。

“我想给暮暮找个妈妈。”

见一一口梨喷了出来,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边的汁水。

“你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了?”

“我根本就没什么失恋的感觉。”

“那你那时还喝那么多?”

“那是因为不甘心,我这么完美她居然还找别人。”

“你真的想好了?”
“嗯,我觉得暮暮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之前他没有父亲,现在没有母亲,他都没体会过一个健全的家庭关
系是什么感觉。”

“行啊贺天,为人父了居然说话都有深度了。”

见一想了想点了点头。

“想找什么样的?”

“勤劳勇敢,喜欢红色,善于运动,会做饭,喜欢吃三明治的。”

“这么具体?”

“这都是暮暮口中母亲的特点。”

“行吧,等我回来,咱们一起找,实在不行,我委屈一下凑合凑合。”

“你滚。”

七月 27 号,是对于贺天最重要的日子,以前不是,不过现在是了。

高中毕业后他就再没过过生日,已经成年了学业与工作都忙,除了见一和其他朋友会给他送礼物,也就没了
其他的项目。

现在贺暮在他身边,他们的生日又在一天,这个日子就变得重要起来。

“爹地,我们去哪?”

“先去买点新的衣服吧,随便逛逛,晚上去大伯家,大伯说给你备了大礼。”

“这次的裁判要换成大伯吗?”

“但是大伯一定会说你赢,对我不公平。”

“那就让阿丘伯伯做裁判吧。”

“这个好,同意。”

贺天领着贺暮一起走在商场,商场里人来人往,贺暮兴奋的看来看去。

贺天笑着果然小孩子看见玩具都眼睛发亮。

原本该封场的,不过贺暮喜欢热闹就没那么做,大概也是以前的习惯吧。

“要不要歇一下?”

贺暮冲着冷饮店的方向看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在这坐着,爹地去买。”

“好。”

贺天走后,贺暮看着身后的人流,盯着一个柱子看了几秒,随后走了过去。

“别再走了,有保镖在看着你。”
莫关山戴着帽子低着头,靠在柱子边像是在等人一样。

贺暮站在离他几步的地方,两个人中时不时还有人结伴走过。

“我很想你。”

贺暮的声音里戴着些低泣的颤音,这句话中包含着委屈的语调。

他在强忍着眼泪,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爸爸看。

“生日快乐,暮暮。”

“爸爸,我想看看你的脸。”

莫关山摇了摇头,笑了一下,泪水早已划过脸庞,早就哭了不知道几遍的眼睛,肿的通红。

“爸爸也很想暮暮,所以来看你了。”

“爸爸,你抬头看看我吧。”

“我已经看过了,所以要走了。”

“暮暮有很听话,在学校也交到了朋友。”

“爹地很喜欢我,还有干爹,大伯,阿丘伯伯他们都对我很好。”

莫关山转过身向着电梯走去,贺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眼泪在眼框里打转,贺暮揉了揉眼睛,生怕它阻挡了自己的视线。

一只脚一直抬着脚跟,却控制着自己不再向前迈步。

“我得了年纪第一,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们也很喜欢我。”

“我看了很多书,也一直在学英语。”

“我一直在为了你努力变得更好。”

“爸爸,我爱你。”

最后这几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直到莫关山进了电梯,贺暮才不再说话,而是低着头走到了柱子旁,捡起了一个小型的模型小车。

大概有他手掌一边大,他装进口袋里,靠在了莫关山靠过得柱子上。

就像上面还有着莫关山的温度一样,贺暮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暮暮,怎么不去坐着?”

贺暮看了眼贺天,心中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

猛的冲到贺天怀里不再压抑自己的眼泪。
贺天只是懵着抱住了他,拿着冷饮的双手还悬在空中。

这是贺暮第一次像个小孩子一样哭。

他们相处以来,很多时候贺天甚至都忘记了他是只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了,别哭,爹地在。”

贺暮啜泣着摇了摇头,在和贺天怀里颤抖着,温热的眼泪浸透了贺天的衬衫,贺天放下杯子,紧抱着他。

“我,我想他了,爹地,我想他了。”

那个不能向你提起的人,是我最爱最爱的爸爸,是我最想念最想念的人。

这一瞬间,贺天的心从未有过的难受。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孩子。

就算他们流着同样的血,却仍然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只是抱紧他,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他一定忍了很久,也许从他们相见那一天他就在忍。

“爹地在这陪着你,哭吧。”

不知不觉,贺天的眼泪也留了下来,他的心好像被人剖开一般疼痛难忍。

他的心一直有一个缺口,不知何时,就一直存在的缺口。

莫关山站在电梯里,站在人群后,捂着嘴哭了起来。

甚至没有力气再站着,蹲在地上,电梯里回荡着他的哭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小伙子,你还好吧。”

几个人向他递过纸巾,他回了句谢谢接了过来。

“失恋没什么的,你还年轻,人生大好。”

“是啊是啊,你们年轻人不要把爱情看的太重,生命价更高。”

电梯门一打开,他的冲了出去,跑进了安全通道,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坐在楼梯上,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

看着贺天对他那么好,他真的很高兴。

十年,原本早就平息的心,却仍然炙热的跳动着。

“贺天。”

“我好想你。”

他们都那么好,这就足够了。
“喝点水吧。”

两个人坐在冷饮店里,贺天还在摸着贺暮的头。

贺暮肿着一双眼睛,呼吸里仍然带着几丝啜泣,看的他心疼无比。

“爹地,你说他看到我会开心吗?”

“暮暮这么优秀,她一定很高兴。”

“嗯,他高兴就好。”

贺暮喝光了果汁,站了起来牵起了贺天的手。

“走吧,我们去大伯家。”

“他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骂我。”

“我会跟大伯解释的。”

贺天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

“暮暮,以后你不开心了,都可以来依赖我。”

“我没有不开心,我知道爹地很爱我,所以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那你刚才是害怕了?”

“开什么玩笑,我是怕你迷路找不到我。”

两个人又开起了玩笑,但贺天知道那是贺暮不想他担心,这个小家伙一直都坚强的让人心疼。

(四)【期限】

“贺天,介绍一下,Grace,乔晓晓,我们医院最有名的美女医生。”

见一和贺天坐在一起,乔晓晓坐在对面微笑着看着他们。

举止优雅,气质颇佳,长相与身材更是没话说,年轻有为家境工作都很好,这种人相配贺天,绝对不亏。

“贺先生的饭局,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名媛圈中早就流传着贺天的传说,虽然离过婚又有一个不知哪来的私生子,不过论身价能力还是样貌,这些
东西反倒让贺天显得更神秘了。

“叫我贺天就好。”

两个人聊了几句,还要靠见一引出主题。

“晓晓,我记得你在忙手术时总吃三明治吧。”

“太忙了随便应付一口。”

“你好像很喜欢红色啊,今天的裙子也是红的。”
“这只是为了搭配口红而选的裙子,其实我更喜欢蓝色。”

贺天一个眼神,见一就知道了结果,这顿饭果然又白吃了。

“你那些条件也太苛刻了,很多东西可以后天培养。”

“我是为了暮暮,如果他觉得不舒服,那就没了意义。”

见一叹了口气狠狠的咬了口牛排。

要不是为了贺暮谁会这么费心,他又不是闲的没事做。

接下来的几天,见一找的几个人都不符合贺天的要求。

现在看来,好像他比贺天还愁,最主要的是,因为贺天他已经很多天没和人出去约会了。

见一和贺天不一样,宣称着性爱自由的人,只追求身体的契合,因为贺天让他帮忙找个伴侣,弄得他都没什
么时间去玩。

“我要去出差了,这几天别联系我。”

“那种小地方的志愿支援你居然会去。”

“去那里找找清净。”

不去不知道,小地方还是有小地方的好处。

这座小县城,不仅生活节奏慢,而且人都很朴实。

见一坐在医院前的椅子上,胸前的工作牌反射着阳光。

下午给附近的小学为孩子们打疫苗,见一难得得了些空闲出来晒晒太阳。

手机里有不少人都在找他,不过都是些有过交集的床伴。

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们在他眼中,全都是差不多的身体。

几个人从他身边走过,见一抬头看去,一个棕黄色头发的男人正拎着一包药站在门口摸了摸对面一个女孩的
头。

那个女孩,还是个高中生吧,两个人长的挺像的,兄妹吗?

见一盯着那个男人看,从头到脚,扫视了好几遍。

“展正希!”

那个男人一个回头,见一手里的果汁盒被他捏了一下。

这个脸,还真是正中他的喜好。

展正希笑了一下走了过来,就像在向见一走来,只不过是又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抱歉,忘了拿包了。”
“多亏我跑的快,不然你都没影了。”

“谢了啊,什么时候不忙了我请你吃饭。”

“好嘞。”

展正希背上包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见一,两个人之间相差几厘米。

“展正希?”

“是,你是?”

“认识一下。”

见一拿着工作牌举到展正希面前,露出自己最完美的微笑。

“我叫见一。”

展正希看着躲在货架后的见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人突然就缠上了他,虽然长的很好看,不过是个怪人。

“你为什么在这?”

“逛超市啊。”

“天天逛超市?”

“下班顺路就来逛逛呗,我又不是不买东西。”

展正希拿着订单本走了,见一就站在货架后看着他工作的样子。

一个淡红色头发的男人好像和他很亲近,看着有点碍眼。

“又吃三明治?”

“老子喜欢吃。”

“一会儿把货查完就可以下班了。”

展正希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好像越来越瘦了。

“你回来后好像一直没什么精神,照顾好自己。”

见一抓着零食袋,看起来他们关系挺不一般的。

还有那个展正希的妹妹,他们也很亲近,难道展正希和他是一对?

见一跟着展正希跟了三天,他们三个人好像一直挺和谐的,不过没什么更亲密的举动了。

“小莫哥,我们社团一起做了手绳,这个红的给你。”

“行啊,做得不错。”

“你喜欢红色,我特意买的红玉线。”
“你记这么清楚。”

“那当然,不能白吃你做的饭。”

见一透过货架的缝隙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喜欢吃三明治,喜欢红色,能做饭。

见一笑了笑拿出了手机,没想到这次来还有意外收获。

“贺天,我找到个合适你的人。”

“什么意思?你的志愿支援结束了?”

“就是我找到个符合你说的所有条件的人。”

“是谁?”

“不过他是个男性 Omega,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给你们搭个线。”

“男性 Omega?我倒是没什么,但要问问暮暮的意见。”

“那当然,你不就想给他找个妈嘛,什么时候你们见一下,看看暮暮喜不喜欢他。”

“是哪家的?”

“就是个超市的售货员,大哥,你那些条件有人符合就不错了,还挑这挑那的。”

见一挂了电话,转头被展正希吓了一跳。

“见医生,你跟了好几天了,究竟想做什么?”

见一被他逼近的脸弄得有些害羞,耳朵都开始红了。

“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天天上床的那种朋友。

展正希拿过他的手机,对着见一的脸解锁了屏幕。

点开微信扫了二维码,又把手里扔回给他。

“见一,我叫展正希。”

展正希走后,见一红着脸愣在原地。

这算是答应了吗?他也太帅了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

莫关山看着见一,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他堵在了车站。

难道是因为展正希?见一天天都来超市,莫关山早就看出来他对展正希有意思。
“啊,我和店长不是。。”

“我知道。”

见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莫关山接了过来,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我这里有一份兼职,工资好商量,你想做吗?”

“我。。。”

“你放心,只是我有个朋友在招保姆,主要是照顾孩子,我觉得你很合适。”

“啊?”

“过几天我会和我的朋友一起来,希望你考虑一下。”

莫关山迷茫的看着见一,坐在车上看向窗外见一就不见了。

几天后,贺天来了,见一笑着站在火车站,做好了被他抱怨的准备。

“为什么要我亲自过来?你知道这里连高铁都不通吗?”

“哎呀,坐一次火车感受感受普通人的生活。暮暮!干爹都想死你了。”

见一抱着贺暮又摸又蹭,贺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来都没坐过火车,还是贺暮教他怎么检票怎么进出站,
这一路如果没有贺暮贺天一定无聊死了。

跟着见一一起走在县城里,这里的一切都和贺天格格不入,但贺暮知道,这里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不坐车?”

“你都坐了多久的火车了,还没坐够,这里离那儿挺近的,走几步就到了。”

“最好这个人能让暮暮满意,不然你等着的。”

“满不满意也得听暮暮的。”

“你就当是招保姆,先相处着试试。”

“他靠谱吗?”

“放心,我都观察了好几天了,除了有时候有点凶,但人是真的很好。”

“凶?那还是算了,暮暮还是个小孩子,被吓坏了怎么办?”

“你当他几岁,放心吧,我都介绍给你了,你还不信我?”

莫关山早就等在了超市对面的冷饮店,手里还看着今天的订单,时不时用笔写写算算。

“等很久了吧,抱歉,我朋友的火车有点晚点。”

莫关山还差一点没有算完,随口应了一句“没事”还低头按着手机的计算器。
当最后一个数字写下后,莫关山才抬起了头,啪嗒一声,手中的铅笔就掉到了地上。

“你好,我是贺天。”

贺天将名片放到桌子上,贺暮蹲在地上捡起了铅笔。

一声爸爸还没喊出口,莫关山对着他摇了摇头,眼眶就开始泛红。

“谢谢。”

贺暮看着他,现在他们离得这么近,这个原本一直保护自己高壮的爸爸瘦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见医生,这个兼职我做不了,很抱歉我还有工作。”

莫关山拿着订单本走的匆忙,他怕再晚一步,自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喂!你。。。”

见一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摇头。

“我很吓人?”

“估计是超市太忙吧,现在正放暑假,他们也走不开。”

贺暮低着头,一直抓着贺天的衣角。

他看见了莫关山眼中的眼泪听的出来他有些颤抖的声音。

“爹地。”

“怎么了?”

“上次的生日礼物是爹地输了吧。”

“嗯,怎么忽然提这个。”

“所以,我想换一个生日礼物。”

“想要什么?”

“我要那个人做我一个月的保姆。”

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希望爸爸能原谅他的任性,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他又怎么能不抓住呢。

贺天有些诧异的看着贺暮,这是贺暮第一次向他提出自己想要什么。

“为什么?”

“这个叔叔身上,有和妈妈很像的味道。”

贺暮的手抓的越来越紧,贺天看着,就握起了他的手。

“好,爹地答应你。”

(五)【永远爱你】
“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只做一个月的保姆。”

“抱歉贺先生,我真的很忙。”

莫关山一直背对着贺天,将东西一件一件匆忙的摆到货架上,声音一直在颤抖,心里也像压着块石头。

“我儿子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要求,我只是很想完成他的愿望。”

“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母亲不在了,他说你身上有和她一样的味道。”

莫关山的手停了下来,静止了几秒又动了起来。

“你走吧,老子烦了。”

贺天看着他,他讨厌这个人的态度,说话不看人,而且真的有点凶,如果不是为了贺暮,他才不会脾气这么
好的和他商量。

“好,如果你改主意了请联系我。”

货架上有几袋零食探出了半身,是刚刚莫关山匆忙摆上没有摆好的。

看着他们即将掉了下来,贺天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臂挡到了莫关山的头顶。

噼里啪啦的零食袋散落了一地。

“小心一点。”

贺天走后,莫关山无力的蹲在了地上,贺天身上的香水味还残留着,莫关山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下。

贺天走出超市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刚那完全下意识的举动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手机的震动让他回过了神,是见一发来的微信。

“我打听到了点好玩的。”

几张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里,照片中是一个中年男人。

“这是莫关山的伴侣,一个 Beta,他有个缺点,用着莫关山的钱在外面没少玩。”

贺天笑了一下,没想到莫关山的处境还挺不容易的,这就好办多了。

当莫关山晚上在家里看到贺天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本想打开门出去,只开了一个缝隙,贺天的手越过他重重的关上了门。

“贺先生,这里是我家。”

贺天将一份房产证明举到他面前,上面用黑色签字笔签着贺天的名字。

“这房子的房东把它卖给我了。”
贺天松了手,走进了客厅,莫关山进来才发现徐逸没在家,也算是万幸,如果徐逸看到贺天的长相,说不定
会闹出什么事。

贺天将那份房产证明放到桌子上,坐在了沙发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容易,我只想让你做我儿子一个月的保姆,你同意,这个房子就是你的。”

“我拒绝。”

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莫关山仍然盯着地面。

“我想要一个理由。”

“我不想给别人做保姆,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我儿子很乖,你只需要在我不在时陪着他,接送放学,还有做饭。”

“我不会做饭。”

“这种谎言,你身边任何一个人都能戳破。”

“我的伴侣不同意我离开家。”

“他会同意的。”

贺天实在没了耐心,就将一份又一份资料放到了莫关山面前。

“这是徐逸和展正希的资料。”

“这是徐逸在外赌博的证据,还有展家超市的几个负责人的股份合同,你只要答应我的要求,房子和钱都属
于你。”

“我不答应呢?”

“也许他们的人生会到此为止。”

莫关山看了看资料终于看向了贺天,那人的眼神充满威胁性,就像当年那个女人一样。

“我答应你。”

莫关山在雇佣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直到贺天走后仍然坐在地上。

他只是一个冰冷的商人。

自己喜欢的那个人,早就停留在他的高中时期,已经消失不见了。

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心里一道又一道伤疤被人缓缓揭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莫关山收拾了东西,给徐逸留了一张纸条。

不能和徐逸说这件事,他不会同意自己去的,如果他去找贺天,一切谎言就都会被拆穿了,更何况,如果徐
逸知道暮暮是贺天的孩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找他要钱,他不能给他那个机会。

莫关山在附近的旅店住了一晚,一早就等在了车站。

贺天和贺暮向他走来,再看见贺天却不再躲避他的眼神。

“来的挺早。”

“贺先生也挺早的。”

“叫我贺天就行。”

“叔叔,我叫贺暮。”

莫关山看着贺暮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终究是忍住了。

“你好,我是莫关山。”

贺暮冲他一笑,牵起了他的手,贺天看着只觉得有点不舒服。

贺暮不是有亲和力的孩子,就算这个人身上有和他母亲一样的味道,总不能就这么拉上陌生人的手。

这个人脾气不好,长的又普通,要是真让贺天和他在一起确实不太可能。

坐在火车的头等车厢里,每个座位都离得很远,莫关山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他对这些风景对这趟车都
没什么好感。

一个手扯上他的袖子,猛的抱住了脖子。

“爸爸,我好想你。”

莫关山看了看贺天的位置,那人正撑着一只手臂闭着眼睛睡着。

莫关山摸着贺暮的头,眼睛又不争气的红了,他最近貌似经常在哭。

自从贺暮出生后,他就变得不坚强了,变得多愁善感。

“过得好吗?”

“嗯。”

“暮暮长高了好多,也变帅气了。”

“你瘦了好多,徐爸爸对你不好吗?”

“当然不是,我也没瘦,是你这么觉得而已。”

莫关山笑着,抱紧了贺暮,贺暮抱着他一直不松手,莫关山拍了拍他的背拉开了他。

“回到爹地身边去坐着。”

“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听话,时间还长着呢。”

贺暮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几步的路也时不时回一次头。

莫关山靠在车窗上,能和贺暮在一起待一个月,好像这趟车也不那么让他讨厌了。

要是时间能再长一点该多好。

下了火车转乘了飞机,仅用了一天就到了东城,到了贺天家,已经快九点多了。

“这间是你的房间,你只要履行合同上的义务即可,今天挺晚了,好好休息,明天你要负责早饭。”

“好。”

临睡前莫关山看着手机,徐逸打了很多通电话,莫关山没有管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半夜,一个脚步声传了过来,小小的身影爬上了他的床,莫关山笑了一下捏了下他的脸。

“你怎么还不睡觉?”

“想和爸爸一起睡。”

莫关山关好了门,让贺暮小声一点,将床头的灯打开了。

“明天是周末所以你就放松了?”

“没有,明天会有家庭教师来讲课。”

“觉得累吗?要学的东西很多吧。”

莫关山用手撑着头看着贺暮,空着的手被贺暮握着,小家伙睁着圆圆眼睛看他。

“只有想爸爸的时候会觉得累,上课的话反倒没那么累了。”

“你会不会恨爸爸。”

“怎么可能,我永远爱你。”

莫关山还是没忍住问出了想了很久的问题。

“暮暮,就是,这个家里没有女主人吗?”

“没有,爹地已经离婚五年了。”

贺暮窝在他的怀里,困意才终于袭了上来。

“如果爸爸能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莫关山拍拍他的背,也闭起了眼睛。

“晚安爸爸。”

“晚安,我也永远爱你。”
我永远爱你,贺天。

(六)【辛斯米阿】

贺天看着桌上的白粥与鸡蛋,就像走错了家一样。

“爹地早安。”

贺暮坐在椅子上,莫关山正向他的杯子里倒着牛奶。

“这是什么?”

“白粥。”

贺天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意外的好吃,好像放了糖,只有一点点甜。

贺天拿起一块三明治吃了起来,这个人真的挺会做饭的。

“晚上想吃点什么?”

“咖喱牛肉。”

莫关山看了眼贺天,“你呢?”

“都行。”

这个问题从没人在家里问过,林黎不会做饭,离婚后更是家里的厨师做什么他就吃什么,莫关山这么问,他
还真想不出自己想吃什么。

“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不了,我又。。。”

“坐下一起吃吧。”

看的出来,贺暮挺喜欢他的,只要贺暮高兴,贺天怎么样都可以。

吃了早饭贺天去上班,贺暮也开始上课,莫关山没什么事,就出了门去了市场。

十年没来过的市场,早就变了样。

熟悉的摊位早就搬走了,里面虽然还是热热闹闹,但早就没了那时的感觉。

“老板,我挑几根丝瓜。”

莫关山盯着那些丝瓜左右看着。

“小伙子,你好久没来了。”

莫关山抬头看着老板,仔细想了想才认出了他。

以前在第三个摊位卖水果的婆婆,他们并不熟悉,当时莫关山总去她那里买水果,没聊过天,她居然还记得
自己。

“嗯,您身体真好。”
“婆婆多给你一个丝瓜,你太瘦了。”

“谢谢婆婆。”

十年,这个菜市场的每一个变化她应该都记得吧。

他记得想买肉要去市东,但到了那里早就没了店,最后还是去了超市,很多路他都不记得了,不过还好超市
比较好找。

逛了一上午,终于买齐了东西坐着公交车回了家。

贺暮也才下课,莫关山随便做了两道菜,他自己也就算了,总不能让暮暮也饿肚子。

“下午还有什么课?”

“下午没有了,是休息时间。”

“你下午把你的作息时间和课表都写下来给我。”

“好,那爸爸下午陪我一起看英文书。”

“当然可以。”

下午莫关山听着贺暮看得那些英文,早就超出了他认识的范围,听着听着就犯困,不过还是坚持陪着贺暮念
完了。

贺天下班回来后,莫关山还在厨房做饭。

屋子里飘着饭香味,贺天走到厨房,看着系着围裙的莫关山,带子系在腰间,衬得腰很细瘦。

“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

一盘切好的丝瓜下了锅,香味也溢了出来。

贺天站在那里看他却恍了神。

就像缺了一块的积木被填上了一样,莫关山好像早就该在那里。

莫关山被贺天盯得很不自在,最后拿着锅铲在他眼前晃了晃。

“去叫暮暮吃饭。”

贺天总觉得莫关山好像在哪见过,至少,看见他突然就变得很安心。

贺天看着那一盘咖喱牛肉,用筷子夹了一块吃了下去。

真的很好吃,这个味道以前也吃到过,究竟在哪已经记不清了。

并不是能媲美高级厨师所做出的味道,只是有点特别。

“我想吃咖喱牛肉。”

“等回家给你做。”
“就不能少放点胡萝卜?”

“你是小孩吗?都吃了。”

这是什么时候?

这个人是谁?

“爹地,你怎么了?”

贺天回过神看了眼贺暮。

“没事。”

为什么突然有股失落感,好像坠入深海呼吸不得。

“胡萝卜不可以挑出来。”

“好。”

贺天看着莫关山,那种失落感又渐渐消散了。

莫关山舀了几块牛肉放到贺暮碗里,手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放了下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贺天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点逾矩了。

“多,多吃一点。”

其实莫关山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这之中还混杂了一些伤感。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这种场景。

在家里与贺天和暮暮一起吃饭,没有纷扰和杂事,只有一个温馨的家。

口中的饭没了味道,眼前被泪气渲染,他心里藏着很多委屈,有很多很多话想和贺天说,但终究只能忍着,
将它们都嚼碎在口中,再一起吞咽下肚。

“叔叔,陪我下去拼乐高吧。”

“贺天呢?”

“爹地要一会儿才能好,他还有工作。”

“好。”

和贺暮一起下了楼,进到娱乐室里莫关山吓了一跳。

很多不同的乐高模型就摆在那里,诺大的房间居然只是用来放玩具的。

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贺天就进来了。

“一起拼吧。”

三个人坐在地上的泡沫板上将之前没拼完的乐高开始渐渐拼好。
“你以前拼过吗?”

“没有。”

他从没有给贺暮买过乐高,所以看见房间里那一个又一个乐高模型才知道贺暮原来这么喜欢这个。

他在超市里打工,知道这些玩具都价值不菲,有些零件更是昂贵,贺天真的很在贺暮身上花心思。

贺天挽起了袖子,那上面的伤疤触目惊心。

莫关山看了一眼低下了头。

那是他们曾经疯狂爱过的证明,他忘了,但是他身上的伤口记得。

莫关山很想问问他,疼不疼。

“这个应该在这里。”

贺天指着说明书就像安排工作一样认真。

“嗯,我知道了。”

莫关山去拿积木时,手不小心碰到了贺天的手,如同触电一般迅速弹开了。

贺天看着他的反应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就这么反感自己吗?

当这个模型被完成时,莫关山懂得了为什么很多人喜欢拼乐高,像是搭建在自己手中的世界,成就感油然而
生。

贺天感觉的到,贺暮比起平常和他一起拼时更加兴奋。

“你很喜欢他?”

“嗯,叔叔特别好。”

莫关山真是神奇,贺暮对着别人都没这么多表情,但是对莫关山到是没那么防备。

“你之前说他身上有和你母亲一样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也许某一天爹地就知道了。”

难道是费洛蒙吗?

小孩子是闻不到费洛蒙的,况且那是只有热潮时才会散发的味道。

“如果叔叔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他有自己的伴侣。”

“爹地,我一直想问,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来的?”

贺天笑着揉揉他的头,将袖子放了下来。

“以前生过病,生病时弄得。”
“什么病?”

“一种精神类的疾病,过了那么久爹地早就记不清了。”

辛斯米阿,一种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

它的副作用是记忆混乱,定向障碍,感觉失灵,情绪抑郁,嗜睡多梦,短暂恐慌,幻视幻听。

虽然效果很好,不过副作用过强所以被列为了违禁药物现已经停止生产。

那些银色的针头,成为了那一段黑暗时光中唯一的颜色。

贺天看着那些已经落疤的伤痕,出过车祸之后它们就在了。

记忆混乱,所以才想不起贺暮的母亲是谁吗?

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呢?

直至死亡都不想见他,是对他很失望吗?

贺天只觉得浴室里的灯越来越暗,地上滚落着一团一团黑色的毛线,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在哭。

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倒了两粒吞进了口中。

林黎曾经说过,他虽然尽职了丈夫的责任但从没有给过她想要的爱。

“贺天,你就是个空壳,你娶我不过是感激我那段时光的陪伴。”

无法反驳也没有资格去怨恨林黎。

贺天从浴室里出来,路过贺暮的房间里面的灯仍然亮着。

半开着房门,莫关山正在里面给他掖好被子。

莫关山出来后,贺天就站在门口。

“辛苦你了。”

“收钱干活而已。”

“你的表情一直这么凶吗?”

“老子就这样。”

莫关山刚要走就被贺天拉住了手臂,他的手温热,带着刚从浴室里出来的蒸汽。

“你很讨厌我?”

“没有。”

贺天松了手,莫关山就走了。

地上滚落的毛线都消失了,灯也变亮了。

药物起了作用,黑暗被驱走了。
(七)【青柠味的糖与温柔的他】

“你喜欢海,我们就去看海,你喜欢吃咖喱牛肉,我就做给你吃。”

你是谁?

“你累了就来依靠我。”

你在哪?

“贺天,我会陪着你。”

我很想你。

贺天睁开眼,关了闹钟。

坐起身靠在床头,他做梦了,虽然醒来就会忘,可心中难过的感觉还在。

床上不知不觉间散落着毛线,起身吃了药下了楼。

“爹地早。”

“早。”

莫关山将东西一盘一盘的端上餐桌,倒好牛奶。

“东西都装好了?”

“嗯,叔叔快坐。”

贺天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勺子,从装着白糖的罐子里舀出一勺放进了嘴里。

莫关山看着他的举动觉得有点奇怪。

当贺天又舀出一勺时莫关山抓住了他的手腕。

“盐吃多了会头疼。”

“怪不得不甜。”

莫关山拿过他的勺子,将盐倒了出去。

“你总不能尝不出来吧。”

“刚吃了药,嘴里没有味道。”

“坐下吃饭,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笨死了。”

贺天坐下来,今天做的是白菜汤,喝惯了那些意式浓汤,白菜汤看着却格外诱人。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虽然嘴里没味道但似乎能感受到它的美味。

渐渐的,口中的味觉恢复,这个汤真的很好喝,连馒头都变甜了。
明天早上他会做什么呢?

“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咖喱牛肉。”

“昨天已经吃过了换一个。”

“栗子鸡,还想吃蘑菇。”

莫关山记在了手机里,看向贺天。

“你呢?”

“都行。”

和昨天同样的问话,不过贺天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吃什么,希望某一天他再问时自己也能给出一个答案。

去上班的路上,贺天坐在车里看着手机里那些食谱。

上面的照片色泽艳丽,但却让他想念早上的白菜汤,清淡适中是他喜欢的味道,还有那道咖喱牛肉,为什么
不能连着吃呢。

“贺总,您是要订菜吗?我可以去安排餐厅。”

“不是,我在想吃什么。”

下班之后,突然感觉回家这件事情让人心情很好。

推开门能听见厨房里叮当作响,好像一直安静的房子变得热闹了。

走到厨房看了看莫关山,不出所料,几分钟后那人就转了过来。

“回来了,去叫暮暮吃饭。”

莫关山从购物袋里掏出一袋水果糖扔向了贺天。

“以后吃了药就吃它吧。”

贺天看着手里的糖,那花花绿绿的包装袋让人眼前一亮。

“对了,放好了别让暮暮吃,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贺天进了房间,找出一个小盒子将水果糖倒在了里面放在床头。

拿起一个撕开就放在了嘴里。

好甜。。。

一连几天,那盒水果糖很快就吃的见了底,贺天每天都想着下班再买一袋但回到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买糖。

然后在某一天,那盒水果糖又重新满了起来。

“爹地,你的糖可以给我一块吗?”
贺暮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主要是爸爸说过他不可以吃太甜的,所以只能来找贺天。

“当然可以,我觉得青柠味的好吃,你可以尝尝。”

就在这句话说过的不久之后,那盒糖就都变成了青柠味。

是他放的吗?

只是他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就记下了。

贺天猛然间才发现,那些糖不再没的那么快了。

药吃的没那么频繁了,偶尔工作时无聊也会吃一块。

“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种甜甜的味道?”

贺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见一。

“吃吗?”

“你觉得我一个儿科医生兜里会缺糖?”

“这个味的糖挺好吃的。”

见一将糖块含在嘴里,就是普通的水果糖,没什么特别的,甚至他们科室里还都买的棒棒糖呢,便宜的糖都
不给小孩子吃。

“怎么喜欢上吃糖了?”

“就是,喜欢上了。”

喜欢看它见底后重新满起来的感觉,就像被人时时刻刻关心着一样。

“你和那个人怎么样?”

“嘻嘻,交往啦。”

“认真的?”

“人帅活好,独一无二。”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莫关山喝了口牛奶打开了手机,本来都没想再问贺天,但是却意外收到了他的回答。 

“咖喱牛肉。”

过了好几天了,这道菜应该可以吃了吧。

莫关山看了看贺天,手指在屏幕上打上了字。

虽然是短短四个字的回答,但贺天确实想了好几天。

“暮暮,我们这周末出去玩吧,你想去哪?”
“去海洋馆吧。”

“好。”

“叔叔也要去。”

贺暮期待的看着莫关山,莫关山只是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

“一起去吧。”

贺天停下了筷子,用餐巾擦着嘴角,他去的话暮暮应该会很高兴。

莫关山站起身开始收起盘子。

“我不喜欢那里。”

他不想去那里,因为知道如果去了就会想很多,那是他们曾经总去的地方,那里有很多他们的回忆。

“去吧,我可以给你加钱。”

“我不想去。”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那你就直接通知,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看着莫关山去洗碗,贺天只是盯着他看,他好像惹他生气了。

他为什么不喜欢海洋馆?贺天也很久没去过了,明明一起去会很开心。

贺天坐在办公室里,莫关山生气的样子一直回想在脑海。

虽然他表情一直很凶,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看他真的生气。

如果不是为了让贺暮高兴他怎么会让他一起去海洋馆呢,他究竟有什么可生气的?是自己说的话太过分了吗?

晚上回家时,贺天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门,为什么回自己的家却有点紧张。

按下密码开了门,按照平常走到了厨房,仍然向往常一样,他在做饭。

看着最后一道菜出锅,贺天已经准备好听他说话,让他叫贺暮吃饭。

莫关山关了火,解下了围裙,绕过贺天走了过去。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好像被人抛弃一般。

毛线团滚到了脚边,屋子里又变暗了。

贺天从口袋里掏出了药,吃过之后含了颗糖。

地上的毛线团三三两两的放着,贺天站在那里无法迈步。

他已经吃过药了,可毛线团变得越来越多,贺天向后退去,它们就跟着他滚动。
莫关山从贺暮房间出来后,走到厨房看到贺天还在那里,他不停的向后退,就像在躲避什么一般有些惊恐。

“贺天?贺天!”

贺天停下了脚步,抓紧了莫关山的手。

“莫。。。”

莫关山抱住他,不停拍着他的背,就在那一瞬间,家里又恢复了原样,口中是清新的青柠味,耳边是莫关山
温柔的话语。

“贺天,冷静。”

贺天的手慢慢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他身上也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像青柠一般芬芳。

“好点了吗?”

“嗯。”

莫关山松开他,用袖子擦着他头上的汗,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

“吃药了吗?”

“吃过了。”

“我做了咖喱牛肉,现在去换衣服洗手吃饭,好吗?”

“好。”

莫关山拾起了地上的小药瓶,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甚至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这个药家里的各个抽屉里都
备了一瓶,他不只一次看到过了。

说到底,贺天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无论过了多少年,他给他的伤害依然存在。

“抱歉,如果你不想去海洋馆,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

贺天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了莫关山的手边。

“给你的赔礼。”

莫关山打开它里面是一副黑色的耳钉,上面的黑色碎钻显示着他的价格不菲。

贺天从刚见面时就看到了他的耳洞,虽然莫关山看起来不是那种带耳钉的人,不过他既然有了耳洞总要带点
什么配饰。

“用不着,老子本来也没生气。”

“收下吧,不然这里也没人用的上。”

上学时贺天也送过他耳钉,后来分开了莫关山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如果被那个人发现,一定会被卖了。
“暮暮那么想去,我会跟着去的。”

“那你早点休息。”

贺天现在能理解贺暮为什么喜欢他了。

那份隐藏在石头下的温柔,像是剥了壳的蟹肉,柔软又香甜。

贺天摸上自己的心脏,那上面的缺口正在一点一点被填满。

他需要这样一个人,需要这样的温暖。

快要到月底了,一个月,远远不够。

(八)【心动】

周末的海洋馆,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贺天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但海洋馆就是有这种能力,能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享受安静。

他有很多年没有来过了,具体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是和谁早就不记得了。

用眼睛轻轻瞟着莫关山,他从进到这里后就没再说过话。

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海洋馆呢?

这里的氛围让贺天觉得很舒服,蔚蓝的水纹映在脸上,头顶的鱼时不时游动,一切都那么平静。

“叔叔你看,鲨鱼。”

“嗯。”

莫关山看着它们,伸手覆上了冰冷的玻璃。

以前这里还有很多大型的鲨鱼,现在都不见了。

原本应该高兴的,他们这样真的很像一家人吧。

以前他们总是会来海洋馆,一起牵着手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些鱼游来游去。

贺天说这里有一种被大海包围的感觉,像是能忘记一切的烦闹与悲伤,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这里,他们
就是自由的。

一只手蒙上了他的眼睛,手指泛凉,蓝色的光透过了指缝。

“你在哭。”

贺天的声音响在耳边,呼吸打在他的后颈。

过了一会儿,贺天放下了手,将手帕递给了他。

“谢谢。”

“没事。”
贺暮一直在海洋馆里走来走去,莫关山和贺天就坐在椅子上等他。

刚刚是为了不让贺暮看到,才挡住他的眼睛吧,本来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哭。

“你不喜欢这里,是因为在这儿发生过什么吧。”

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如此悲伤呢。

“以前上学时,我们总去海洋馆。”

“你们?你和徐逸?”

“不是,是一个我喜欢的人。”

“可你们没有走在一起。”

“他不在了。”

那个喜欢我的贺天,已经消失了。

“真巧,我喜欢的人也不在了。”

“林黎?”

那不是前两天还出现的电视上的人吗?

“不是。”

“嗯?”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喜欢他。”

“我会梦到他,可一醒来就都忘了。

“所以有些时候我不想醒来,觉得在梦里活的会比现在更好。”

“忽然有一天贺暮进入了我的生活,我觉得那个人就是贺暮的母亲。”

莫关山沉默着,犹豫了很久才将想说的话问出了口。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他?”

“他已经去世了,所以不敢去问暮暮。”

“你对暮暮还挺上心的。”

“因为那是他留给我的礼物吧。”

莫关山的手指都搅在了一起,好像眼泪又要控制不住了。

贺天的手温柔的摸上他的脸,莫关山怔在那里任由贺天抹去他眼角的泪。

莫关山,我想要的更多了。
我该怎么把你从那个人手里抢过来呢?

“真的爱上了?”

“至少不想他离开。”

“拿出点霸道总裁的风范,先上了再说。”

“你以为是高中生做事不计后果吗?”

见一叼着吸管笑了笑。

“挺有意思的,我还以为你这么久不找是对林黎念念不忘呢。”

“就别提她了,都过去多久了。”

“不过你看,暮暮那么喜欢他,你也觉得行了,他的条件又都那么符合要求,这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啊。”

“可他是有伴侣的。”

“对哦,人家可是有夫之夫。”

“是你没搞懂情况就介绍给我了。”

“所以说了让他当保姆,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一个?按他的标准来?”

“不行。”

“你有能耐和他横去,哪有你这么窝囊的总裁,要是我就直接捆绑监禁,早就上了。”

贺天将烟捻进烟灰缸吐出最后一口烟气。

见一这个脑子简直是水中掺了狗血。

“总之,先要知己知彼。”

贺天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见一去查查徐逸,以见一的人脉与能力,这事简直最合适不过。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儿科医生而不是开情报局的。”

“是吗?你当个卧底特工挺不错的。”

特工制服 play?是挺不错的,回去可以试试。

自从去过海洋馆后,莫关山看着就一直没什么精神。

贺天的心里泛起自责,总觉得是自己让他想到了不好的记忆,而且,从回来之后莫关山总是在避开他。

莫关山正在做晚饭,贺天就突然靠在了他背后,拿着锅铲怔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去叫暮暮吃饭吧。”

贺天拿过他的锅铲,关了火,学着莫关山的样子将菜盛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莫关山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只是解开了围裙放到了一旁。
“莫关山,我们去玩吧。”

莫关山转头疑惑的看向贺天,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贺天拉上了他的手腕跑出了家。

“暮暮。。。”

“我和他说过了要出门,菜都在桌子上,他饿了会自己吃的。”

贺天就这么拉着他跑,拉下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随意一扔,又解开了自己的衬衫扣子,露出里面穿着的黑色
短袖。

“你想干什么?”

贺天转头对他笑了一下。

“敢来吗?”

莫关山看着贺天的背影,刚刚的笑还留着余韵。

贺天带着他跑过了一个又一条街,街上灯火辉煌,霓虹灯照亮了前行的路。

跑着跑着速度就慢了下来最后两个人步行在人行道上,贺天还拉着他的手腕。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天我们只陪了暮暮去玩,现在到我们自己了。”

莫关山有一瞬间晃了神,没有了西装领带的贺天,就像回到了高中时期一样。

两个人坐上了地铁,早已过了下班的高峰期,地铁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贺天拉着他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莫关山就甩开了他的手。

“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不安全。”

“见一会把他接走的,我和他说过了。”

贺天伸手揉上了莫关山的头发,力道很轻,像是小心翼翼的触碰。

“你应该多想想自己。”

莫关山向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

“不喜欢我就不碰了。”

坐了半个小时的地铁,又走了一会儿最后在一面墙后停了下来。

这是。。。学校。

贺天左右看了看,轻松一跃就蹲在了围墙上。

“这是我高中的学校。”

贺天向他伸出手,微笑着看他。
“虽然东城没有海,不过我记得从这里穿过有一片湖。”

莫关山望着他,慢慢的抓上了他的手。

两个人刚翻过围墙,一束灯光就向他们打了过来。

“喂!那边的!你们哪个班的!”

“快跑。”

他们飞快的跑到了实验楼后的角落里,安静的校园里只能听见喘气声。

“我操!你不怕被抓到。”

“我们又不是这的学生,抓到能怎么样。”

“就因为不是学生才麻烦。”

虽然跑的满头是汗,但贺天从没这么开心过。

“莫关山,现在只要从校门口跑出去就行了。”

“你疯了,那是自投罗网。”

莫关山还没喘匀气,甚至他们的手还牵在一起都没发现。

“相信我。”

“老子。。。”

话还没说完,贺天已经拉着他猛的冲了过去。

贺天一路跑一路笑直到出了校门也没停下脚步,而是直接跑到了那片湖。

湖边围绕着点点微亮的灯,他们跑下了桥,跑进了湖里。

冰凉的湖水打湿了鞋与裤腿,层层的水花因为突然的闯入者翻涌而起。

“这次真的很像逃课出来的。”

明月映亮了天空,满天的星星璀璨不已,没有了高大的建筑,这片天空毫无保留的呈现了出来。

趁着莫关山不注意,贺天松了手环上了莫关山的脖子,向后一拉就将他带进了水里。

“你这样的真的能打的了架吗?”

莫关山猛的站起来,扯过他的手臂用腿一拌贺天就失了平衡,贺天的头直接扎在了水里。

他们就像少不经事的学生,在湖水中扭打了起来,最后贺天半躺在湖水中,莫关山跪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
着他。

“老子赢了。”

莫关山看他狼狈的样子,所有头发都贴在了脸上,像是水藻一样扭扭曲曲,实在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你他妈也能这么丑。”

“你笑了就好。”

莫关山站起身嘴角还带着笑意,拉扯着因为被打湿而粘在身上的衣服。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贺天将衬衫脱下拧了拧水,额前的头发撩了上去,睫毛上还带着水珠,灯光一照像是零碎的钻石。

那双装点了钻石的眼睛盯着他看,莫关山原本封锁的心脏久违的悸动起来。

贺天将衬衫一扬盖在了莫关山的头上,黑色的衬衫遮挡了莫关山所有的视觉,轻薄的布料吸了水有些发沉。

“别动。”

贺天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真的将他钉在了那里。

眼前的人如同披了盖头的新娘,水中倒映的月就是他们的见证者。

贺天低下头,隔着衬衫吻上了他的唇。

湿润的布料阻挡不了贺天温热的呼吸也阻止不了软滑的舌。

湖水是苦涩的,可吻是甜的,充斥着淡淡的青柠味。

一吻过后莫关山才推开了贺天,将头上的衬衫拿了下来。

“你明明喜欢我。”

“别开这种玩笑。”

莫关山向着岸上走去,无论贺天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碎了的梦,就算拼好了也终究是梦。

(九)【靠近】

看着莫关山禁闭的房门,贺天的手一次次的放在门边又一次次的收回。

任性的带他去玩水,又莽撞的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明明想追上去,却生气他的不坦率,贺天在酒店住了一夜,回到家想换件衣服去上班又放心不下莫关山。

从里面隐约传来了咳嗽声,贺天敲了敲门,没人应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莫关山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脸上泛着红晕,不停的发抖。

贺天俯身摸上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小莫,我们得去趟医院。”

莫关山摇了摇头,裹紧了被子仍然闭着眼睛。
“为什么不去?”

“不想,不想走。”

莫关山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滴到了贺天手上。

贺天刚要起身莫关山却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

这个人,昨天还那么坚决的推开他,今天又如此可怜的挽留他。

“我不走。”

莫关山半睁着眼睛看向贺天,泪珠一颗颗流下,每一颗都坠在了贺天心上。

“贺天。”

“嗯。”

“我好想你。”

“你说了什么?”

贺天蹲下身想要听的更清楚些,莫关山却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

贺天被弄得发懵,心里乱七八糟的掺着各种心情。

“我只出去了一晚。”

“骗子。”

你明明走了很久,走了很多很多年。

“你好好躺着,总要先吃点药。”

“药,对了药。”

莫关山焦急的看向他,眼神迷离却有些慌张。

“你吃药了吗?”

“吃了。”

都病成这样了却还想着别人,他真的从来不会照顾自己。

“你先躺下。”

“那你陪着我。”

“好。”

贺天也躺上了床,抱着莫关山,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
“原来你这么爱哭。”

“都怪你。”

“怪我怪我,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又扔下你了。”

“又?我们真的认识?”

没有回答,怀里的人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

贺天顺平了他紧皱的眉头下了床,去外面买了粥又快速回到了家。

“小莫,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吃药。”

光靠睡觉是不行的,如果吃了药还不退烧,那就必须要去医院了。

莫关山只能无力的靠在床头,甚至眼睛都睁不开。

贺天用勺子盛着粥喂给他吃,喂了小半碗,莫关山就怎么也不吃了。

“张嘴,吃药。”

乖乖的吃了药,贺天又躺在了他身边,莫关山立刻抱住了他。

“这是撒娇吗?”

揉揉他的头,在额间吻了一下。

“我就在这里陪你,安心睡吧。”

昨晚贺天一夜没睡,现在也困倦了。

这样照顾一个人还是第一次,可被他依赖的感觉却很好。

既然我们之前就认识,那你究竟是谁呢?

莫关山醒来后贺天仍睡在他身边,没有打扰他轻轻走了出去。

贺天是被贺暮叫醒的,来喊他吃饭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莫关山的床上。

“昨天和干爹玩的好吗?”

“嗯,很开心,爹地和叔叔去哪玩了?”

“去了宁东湖。”

他们还是一样坐在同一桌吃饭,谁也没提昨夜的事。
就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又回到了往常的交往模式。

但贺天是不会放弃的,既然他们相互喜欢,又有什么理由让步。

贺天拎着特意从 SoSweet 订的甜点站在门口,一但下定了决心就要有所行动,都把他弄生病了总要做点什


么补偿他。

推开门熟悉的饭香味与厨房的背影都让贺天如此喜爱。

“我买了蛋糕。”

“先去叫暮暮吃饭吧。”

莫关山将蛋糕放到了冰箱里,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餐桌。

刚刚瞟了一眼那里貌似是草莓蛋糕,真是不巧,他对莓类过敏也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如果贺天能买个别的
什么就好了。

虽然不喜欢草莓,不过他很喜欢吃蛋糕,以前贺暮过生日时他都会买蛋糕,只是自从他离开后就没再吃过了。

吃过了饭,贺暮看着那块草莓蛋糕皱起了眉,因为莫关山从不吃草莓,本来想和爸爸一起吃的。

“为什么要买草莓蛋糕?”

“这是这家店卖的最好的。”

其实,是因为它外面裹着红色的草莓酱,莫关山喜欢红色,所以贺天才买的。

贺天特意将一块蛋糕放到莫关山面前,莫关山看他那么期待,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少吃一点应该没什么吧。

正在犹豫之时,贺暮咬上了他的叉子将那一块蛋糕吃走了。

“叔叔不喜欢草莓,所以给我吃吧。”

贺天有些尴尬的看向莫关山,羞愧的低下了头。

“抱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

“没事,一块蛋糕而已。”

贺天想不通贺暮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是因为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吗?

“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东西吗?这样以后跟你点菜就可以避开。”

主要是想知道他的喜好,不能再弄巧成拙了。

“不用,我不想吃的不吃就行了。”

你没必要了解那么多,毕竟还有几天就到月底了。

生活总会回到正轨,一切都会结束。

莫关山不说,想来想去只能去求助贺暮,他们挺亲近的,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趁着贺暮在房间里还没睡觉,贺天进去坐在了他的床边。
“你想做什么?”

“跟你聊聊天?”

贺暮放下了手中的英文报纸,贺天一直觉得他这个习惯很像个老年人。

“聊什么。”

“你知不知道莫叔叔喜欢什么?或者他不喜欢什么?”

“他喜欢。。。”

喜欢吃西福街尽头那家的包子,喜欢楼下王阿姨做的麻花,也喜欢幼儿园附近卖的红豆饼,可这些都不在东
城。

贺暮想了想,最后只说了“包子,麻花,红豆饼。”

贺天听到他的回答有些意外,这几样东西莫关山都没做过,甚至提都没提过。

“你怎么知道?”

“叔叔和我说的。”

“那他不喜欢什么?”

“他不喜欢草莓,对莓类过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贺天记在了心里,看来暮暮真的很喜欢他,对他了解的那么清楚。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觉得爹地怎么样?”

贺暮想了想,最后认真的看向贺天。

“他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在他来到这里之前,莫关山从来没有和他提过他还有一个父亲,只是在火车上说过贺天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
最好的父亲。

莫关山的夸奖,像是给了贺天莫大的鼓励。

“爹地,你是不是喜欢上叔叔了?”

贺天笑了一下揉了揉贺暮的头。

“暮暮喜欢他吗?”

“喜欢。”

“如果他当你爸爸怎么样?”

“真的可以吗?”

“爹地会努力的。”
莫关山站在门后,听着里面的对话,低着头走开了。

微 abo,说不出口的秘密与告白。

(十)【秘密】

“叔叔,牛奶满了。”

“啊,嗯。”

莫关山用厨房纸擦了擦地上沾染的牛奶,起身时差点撞上了桌子。

贺天的手覆在了他的头上垫在了桌子之下。

“小心。”

莫关山没说话坐回了椅子。

他今天有点反常,因为他一直没有问那个问题,是不是太累了,也是,工作了快一个月了一天假期都没有,
是贺天疏忽了。

“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吧。”

“嗯,和叔叔一起我们三个出去吃。”

“要征求一下叔叔的意见。”

莫关山看向贺天,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好”。

贺天笑了笑满意的吃起了早饭。

将贺暮送上车时,莫关山看着贺暮蹲下了身。

“暮暮,在学校要好好学习。”

“我知道的。”

“也不要让自己那么辛苦,累了就休息一下。”

“好。”

莫关山抱了他一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上学去吧。”

贺暮拉着莫关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愿意放开,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叔叔要等我回家和我玩。”

“嗯。”

贺暮走了之后,莫关山站起身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也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了。

“操!真他妈不争气。”
总是忍不住流泪,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从贺天的家到车站,就像十年前离开这个城市时一样,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一样。

也许贺暮会哭吧,一直那么坚强的孩子总是因为他哭。

还有贺天,不能再对他带来第二次伤害了,那时就是没有及时制止才会变成那样的。

莫关山有莫关山的生活,他们不是一片天空下的人。

坐了两天的火车,终于回到了这座县城。

手机一直不敢开机,这次直接将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

本以为回到家徐逸会对他又吼又叫的询问,但他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小莫,你去哪了?”

“不是留了纸条了,出去干活了。”

莫关山走进卧室将东西放下,徐逸就走了进来。

“挣得钱呢?”

“没有钱。”

他走的匆忙哪还能和贺天要钱。

“你纸条上写的报酬丰厚,现在居然和老子说没钱?”

“没有就是没有。”

徐逸掐上莫关山的脖子将他按到衣柜上,一种窒息感瞬间袭来。

“徐逸!你他妈放手!”

“莫关山!你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我问过展正希,你跟一个叫贺天的人走了。”

“那又怎么样!他说要雇我。。。”

“那种人上网一查就查到了,你以为我认不出来贺天是谁吗?他他妈就是你那个野男人!”

莫关山一脚踹上了徐逸的肚子,他满脸通红的喘着粗气,跪在地上咳了起来。

“你他妈有病!”

“莫关山!”

徐逸随手拿起床头的台灯直直的对着莫关山的头砸了上去。

莫关山被这猛烈的撞击砸的眼前发暗,头疼欲裂开始发晕,鲜血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我告诉你莫关山,是我救的你,你一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内个野种,当时我就不该留!既然他亲爸那么有
钱,我得到点好处也不过分吧。”
徐逸作势要走,却被莫关山拦了下来,顾不得头上的伤口,用尽全力拉住了他。

“别去。”

徐逸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

“莫关山,你是被他赶出来的吧。”

徐逸伸手掐上他的下巴将脸冲向自己。

“他觉得你脏了?爬他的床不够格了吧。”

莫关山不再说话,打开他的手,从包里把房产证明拿了出来扔向了他。

“房子给你,别去找他。”

徐逸看着上面的所属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种东西早拿出来多好,快让老公看看,疼不疼?”

莫关山躲开他伸过的手,转身走了。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他。”

回答他的只有关门声。

贺天听着钟表嘀嗒的声音,看着天花板。

屋子里很暗,贺暮突然敲了门。

“爹地,起床了吗?”

“嗯,马上出去。”

从抽屉里拿出了药,吃了之后将手伸向盒子里面早已没了糖,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散落的毛线。

起身穿上西装,走了出去。

那个人已经走了几天了?厨房里也没了他的身影。

拿起勺子打开白糖罐舀了满满一大勺,还没入口就被人抓住了手。

“莫。。。暮暮啊。”

“爹地,盐吃多了会头疼。”

贺天摸了摸他的头,将勺子放下了。

贺暮有时会说和莫关山一样的话,明明才一起待了一个月,他们却像是认识了很久。

他应该也很难过吧,只是不想给我添麻烦所以在逞强。

过了很久药才有了效果,眼前的景象恢复了正常。

他大概想的到,莫关山不告而别的原因。
是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离开了吗。

他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吗?

想到了桌子上留的字条。

(我爱人在等我回家,抱歉。)

爱人。。。

他有什么好,就算只剩了几天你都那么急着回家。

“贺总,您今晚去临安县的机票掉到垃圾桶里了,保洁员看到给您送回来了。”

“扔了吧,用不到了。”

那是他之前准备陪他回县城而订的票,现在人都走了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拒绝了他,这票早就用不到了。

贺天开了一下午的会,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起了眼睛。

睁开眼,满地都是毛线团,他不喜欢。

歇了一会拿起手机,上面都是见一的未接来电。

“喂?”

“大哥你还知道接电话啊,你知道我打了多久吗?”

“刚刚在开会没看到。”

“你让我查的徐逸我。。。”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了。”

“贺天,你必须知道。”

贺天揉了揉太阳穴,坐起了身。

“莫关山是被他姑母卖给徐逸的,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个 Alpha,而且三年前突然就失踪
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

“贺天!你他妈没脑子吗?一个 Beta,一个 Omega 怎么可能生出孩子,而且还是 Alpha。”

“我从那个孩子的幼儿园档案里找到了他的照片,他就是贺暮!”

随即一张照片就传到了贺天手机里。

那是贺暮大概五六岁的时候照的,和当初遇见他时一模一样。

“贺天,莫关山是贺暮的亲生父亲。”

“见一,帮我照顾一下暮暮。”
“林秘书!”

“贺总。”

“那张票呢?”

“早上扔的哪张?被保洁员收走了。”

贺天冲过去抓上了他的衣领,眼睛发红的盯着他看。

“哪个保洁员?”

“现在这个时间,垃圾可能已经被回收了。”

贺天松开他猛的跑了出去。

跑到公司后的垃圾箱中,全是已经分类过的垃圾,还没被垃圾车收走。

贺天开始解开一个又一个的垃圾袋,顾不上优雅和举止,将西装外套一脱挽起袖子就走了进去,不停的翻找
里面的东西。

不知不觉间周围具集起了黑压压的毛线团,贺天的视线也越来越昏暗。

“别烦我。”

晃了晃头找回些理智接着开始找。

最终那张被压在纸壳下的机票被翻了出来。

莫关山,你是怎么做到能瞒住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呢。

(十一)【告白】

“小莫,宁愿挨打也不想和我做了吗?”

为什么要反抗呢,结果都一样。

好好的做难道不比打一顿再做好吗?

“你打又打不过我,一提到那个男人就顺从了,我们是伴侣,为什么要像敌人一样呢。”

“快滚,别让我恶心。”

徐逸穿好衣服走出了卧室,心情都被弄坏了,早知道就该好好看着的。

还以为他是什么听话的狗,居然背叛救了他的人。

莫关山下了床去了浴室,脖子上被掐的淤痕还在,身上零零散散的淤青,头上的纱布粘着血痕,始终没去换
药。

“还真他妈惨。”

最终只能混到这种地步了吗,果然就不该去的,原本都能忍受的,可现在被他碰着都觉得反感。
今天该去上班了,再在家待着一定会疯的。

刚从浴室出来只穿了内裤就站在镜子前准备把被水染湿的纱布解下来,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皱起了眉,他又
落下了什么东西就不能快点走吗,不想看见他。

脚步声咚咚的响起吵的莫关山心烦。

“你他妈就不能轻点走。。。”

贺天看着赤裸着站在他面前的莫关山,整个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着。

他全身都是伤,身上还滴着水,脖子上的指印触目惊心,头上围着带血的纱布。

那些淤伤明显就是被人打的,而且深浅不一,应该不止一次受到过迫害。

“贺。。。贺天?”

莫关山拿起床边的衣服穿了起来,却被贺天抓住了手臂。

“那个混蛋在哪?”

贺天抓了一秒又怕他会疼所以松了手。

贺天强迫着自己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心疼的看着莫关山。

“你先穿上衣服,我们去医院。”

莫关山也反应了过来,迅速穿好的衣服,被贺天这样盯着,有些尴尬。

“不用去医院。”

贺天伸手摸上他的头,将他抱在了怀里,不敢使劲怕会碰疼他。

熟悉的青柠味又回来了。

“别怕,我来保护你了。”

莫关山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现实,贺天一直握着他的手,他们坐在车里,谁都不说话。

莫关山尝试着抽出手,可贺天只是握的越来越紧。

“能松手吗?”

“不能。”

“真的不用去医院。”

“抱歉,我还在生气,先别和我说话了。”

贺天一直看着窗外,看来真的在生气。

这样的话,不会犯病吗?

“贺天,你是不是没吃药?啊,不是在骂你,就是。。。”
贺天被他这句话逗得想笑,他怎么这么傻,还在担心他。

“没吃。”

贺天掏出药瓶,倒了两粒药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你带糖了吗?”

“我他妈哪有糖,要不忍一会儿吧,下了车。。。”

贺天趁他说话的空隙突然凑近吻上了他的唇,趁着他惊讶之余侵略进了齿间。

原本刚吃了药是没有味觉的,但贺天却感觉他的舌头比那些糖还甜。

莫关山推开他坐远了,脸色泛红眼睛也撇向了别处。

“怪你没带糖。”

说完还向他身边凑了凑,最后将莫关山挤在了车门边退无可退。

“你他妈离我远点。”

“你为什么要走?”

“马上就一个月了,不过就少了几天而已。”

“那不行,我是个商人,说了一个月,你这是违约。”

“你。。。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和我回去。”

“不行。”

“给我个理由,如果再说什么爱人的,我不会相信。”

“老子就是不想干了。”

贺天想问的话有很多,但首要问题还是先带莫关山检查一下,那个混蛋可以晚点再收拾。

“医生,你再仔细看看。”

“小伙子,我都看了很多遍了,都是些外伤,头上的伤口有些发炎已经换了药,但是骨头都是好的。”

这是这位医生说的第八遍,实在是被他烦的不行。

贺天看着莫关山就像带着滤镜,在他眼里莫关山就像伤的一碰就碎。

“对不起医生,我朋友他有精神问题,给你添麻烦了。”

莫关山拉着贺天走出了医院,刚刚全医院都在看着他们真是尴尬死了。

“你真的在意我的精神问题吗?”

莫关山觉得他说错了话,他是脑子有问题。
“你别瞎想,吃糖。”

说着一块糖就塞到了贺天手里。

“哪里弄的?”

“我向儿科诊室要的,他们那里没有青柠味的你凑合吃吧。”

贺天打开包装含在了嘴里冲着他笑了一下。

“嘴里有味道了吗?”

“嗯。。。没你甜。”

“你他妈瞎说什么呢。”

贺天为什么突然变了,跟之前成熟稳重的样子不一样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很难想吗?接你回家啊。”

贺天拉住他的手,两个人漫悠悠的走在大街上,街上总是有人在看他们,毕竟贺天的长相就很显眼了。

“放手。”

“你和我回家,我就放手。”

“那不是我家。”

“你真的有看过违约条款吗?”

贺天拿出手机打开了一个文件,举到莫关山面前。

“违约者要付劳务费十倍的违约金,也就是二百八十三万六千三百元,但你公约期间受了伤零头就算是补偿
款,所以只还二百八十万就可以了。”

“你。。。”

“我还算是个仁慈的老板吧。”

这文件是刚刚秘书发的,上面的条款都是现改的,不过以莫关山的头脑肯定看不出来,毕竟他都没看过合同
就签了字,贺天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子会还的,每个月还五千,五十年就还完了。”

贺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个人还真是过于理性了,早知道就应该弄个几千万,这个数额还是太小了。

“那我就不走了。”

一个成功的商人也要懂得耍赖般的谈生意。

“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因为喜欢你。”

“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莫关山。”

莫关山停了脚步,贺天还在牵着他的手,两个人站在阳光下,夏日的微风吹散了炎热,树叶飘摇,街道上骑
行的人传来了铃声。

我喜欢你。

那年羞涩说不出口的告白,莫关山足足等了十年。

十年间,所有的一切都天翻地覆,唯有喜欢你,我从没放弃。

“你能再说一遍吗?”

贺天摘下他头上被风吹落的树叶,眉眼弯笑拿到他眼前。

“我喜欢你,你已经弄丢过我一次了,下不为例。”

我不想你再存在于那些破碎的梦里。

你也许不知道,你在的地方都是光亮。
(十二)【想见你】

“你都想起来了?”

“还没有,不过无论我想不想的起来,我都不会放手,难道我还敌不过那个徐逸?”

莫关山松开贺天的手,那片树叶早已落到了地上。

“你敌不过的是十年前的贺天。”

“莫关山还是十年前的莫关山,可贺天不是十年前的贺天了。”

莫关山向前走,贺天快步跟了上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如果你能证明你还是十年前的贺天,我们就在一起。”

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

贺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自己做情敌。

贺天将莫关山送到了超市门口,和他说了一句等他回来就走了。

莫关山站在货架旁,超市里还像以前一样人来人往,可他会下意识的去看,想着也许下一个人就是贺天。

十年前的贺天,这本就是莫关山找的借口。

他是下定了决心想让贺天知难而退,十年前的场景不能再上演一次了,他没有承受的胆量了。

进一步是伤害你,退一步是失去你,进与退都是痛苦。
“贺总,您让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就是为了收购这么个小厂子吗?”

林秘书拎着公文包还在扶着墙干呕。

谁会想到他居然是坐着直升机过来的,要不是身边还跟着助理,他差点都下不来了,如此颠簸又高,他现在
晕的想吐。

最令人发指的居然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厂子。

“林秘书,你觉得一个高中生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方式是什么?”

“没头没尾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回答我。”

林秘书看他如此认真,甚至这么急着将他叫过来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事。

“高中生吗?凭着一腔热血抡拳头,不计后果的打架。”

贺天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走吧。”

“你真的要收购这里?市场部给出的预估值极低,没有投资的必要。”

“不赔就行。”

这是一个企业老板该说的话吗?贺天可是最看重利益的人,林秘书甚至觉得他是不是被这里淳朴的民风给同
化了。

“贺总,合作愉快。”

工厂的老板拿着合同左看右看,数了好几遍上面究竟有多少个零。

“你可以继续管理工厂,先带我随便看看吧。”

既然签了合同,也总要尽一尽老板的职责,不然有些人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个多么不能惹的人。

“这是生产间,我带您进去。”

传送带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罐头,这种食品工厂食物的味道很浓,不过很干净。

贺天看到了最后面的徐逸,他正在给一个又一个罐头密封包装。

“小徐,这是工厂的投资方,贺天贺总。”

徐逸看着他只是惊讶了一秒,随后向他伸出了手。

“我是徐逸。”

他还没去找他居然自己就送上门了,这就是暮暮那个有钱的爹吧,这脸长的都一样让人看不顺眼。

贺天没有回应他的手,只是笑了一下却换了眼神。
“出来抽根烟吧。”

夏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上一秒晴朗下一秒狂风骤雨就扑朔而来。

超市里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大概就是来躲雨的。

“小莫哥,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展正琳站在莫关山身边,头上还滴着水珠,莫关山看着将一块毛巾搭在了她头上。

“感冒了有你受的。”

“来的路上刚走一半就下雨了,谁知道这雨这么急。”

“他也没带伞。”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你快去把衣服换了,你哥不在,你要是生病了就是我的问题。”

黑压压的云分不清白天还是夜晚,莫关山看向窗外,瓢泼大雨打的窗户呼呼作响。

贺天站在雨里,衬衫被扔在地上粘着泥水和不知道是谁的血,内里穿着的素色短袖被雨水打湿,包裹的肌肉
线条顺畅有致,手臂上的伤疤映在雨里反而不再显眼。

一只手掐着徐逸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恨不得现在就扭断它。

“他怀着你的孩子还他妈在老子的床上浪过,你永远比不过我。”

贺天怒叱着徐逸,手上的力气又增了几分。

“怎么能有你这么恶心的人。”

徐逸忍着窒息的折磨,掏出了口袋里的起罐器比在他的脖子上。

“你动一下试试。”

“你动一下试试。”

“你敢吗?”

贺天眨了眨眼,眼前不再是徐逸,而是一个白头发的学生,那人将钉子更推了一步,血珠顺着针尖向下流淌。

“你是谁?”

“莫关山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帮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天,他就是个混混,你还是离他远点。”

“你是谁!”
面前的人头发遮住了眼睛,可表情却在笑。

“你连莫关山都忘了,还能记得我是谁?”

徐逸趁着贺天走神,拿着起罐器猛的捅向了贺天的下腹,鲜血迸发而出,贺天咳了一声松开了手,接着一拳
将徐逸揍倒在地,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

“我他妈问你是谁!”

“你现在来找他,十年前干什么去了?”

贺天一拳又一拳的揍向地上的人,有时是打向徐逸,有时是那个白头发的人。

天空已经不再下雨,而是一根一根黑色的毛线,那些毛线缠上了他的手指,缠的他动弹不得。

“莫莫,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揍死谁。”

别他妈跟着老子。

“你身上有我欣赏的地方。”

“你不虚伪,不阴险,也不耍赖,而且,你不怕黑。”

所以呢?

“所以...”

“不要抛弃我。”

“所以,不要抛弃我......”

贺天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脸上不知是雨是泪。

雨声响在耳边,那些毛线缠绕在他的腿上,可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狗鸡,盐和糖都分不清,笨死了,别进厨房。”

“莫莫”

“贺天,海里的鲨鱼也有弱点,我来保护你的弱点。”

“我好想你。”

“贺天,别怕,我会陪着你。”

“想见你。”

(十三)【雨后的糖】

莫关山打着伞站在超市门口,都这么晚了,贺天还没有回来。

他是迷路了,还是走了?

要继续等他吗?
莫关山看了看时间,都已经站了一个小时了。

也许贺天现在在他家?

抱着这种想法莫关山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走的很慢,每走几步就停下来等一等。

如果他没在那里,那是不是真的走了。

雨滴嘀嗒的打在伞上,心里也咚咚的跳动着。

如果贺天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

“莫莫!”

莫关山停下脚步,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手有些发抖,已经十年没被叫的称呼又重新被人喊了出来。

贺天看着莫关山的背影,他们之间隔了很远的距离,贺天缓慢的迈着步子,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对不起,我永远变不回十年前的贺天。”

我讨厌十年前的贺天,他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折磨而他只躲在黑暗里。

“如果我们都是十年前的我们,那么结局也必然会是十年前的结局。”

滴答

“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你仍然可以做十年前的莫关山,因为从今以后贺天会保护你。”

滴答  滴答

“换我来陪着你,保护你,十年前的莫关山已经够辛苦够努力了,请你让他歇一歇,把所有的疲惫与难过都
交给现在的贺天。”

滴答   滴答   滴答

“你只需要喊一声贺天,我就一定会挡在你身前。”

贺天停了下来,莫关山仍然没有转身。

左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腿上缠着的毛线也越来越多,他只能喘着粗气撑着围栏站在那里。

“莫莫,还是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莫关山好像顿时没了力气,手里的伞也抓不住了,伞檐触地激起一片片涟漪。

“贺天。”

突然那把伞又回到了他的头顶,贺天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贺天冲他笑着,手里拿着伞,自己却还站在雨里,额前的头发被他抓到发顶,黑眸里映着他的影子。

“你看,我挡在你的身前了,这样雨就浇不到你了。”
“贺天。”

“嗯,我在。”

贺天笑了笑,揉上了他的头发,柔软的发丝贴在手心像是蓬松的羊毛。

“莫莫,我好像睡了很久。”

“嗯,特别久。”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面你不见了。”

“然后呢?”

“我很想你就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很久。”

雨不知不觉的就停了下来,但是滴答声仍然还在。

“现在,我找到你了。”

“贺天!贺天!”

莫关山的声音消失了,眼前也被黑暗彻底笼罩。

莫关山看着地面上的血,雨水还未冲走,血迹蜿蜿蜒蜒一直伸向看不到的远处。

“贺天!”

“贺天,起来吃饭了。”

“雨停了吗?”

“什么雨停了吗,你睡傻了吧。”

贺天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莫莫,你手上为什么夏天你要穿件黑毛衣?”

“想穿就穿了。”

贺天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是他最喜欢的咖喱牛肉。

贺天夹起了一块,仔细一看是一小团毛线。

“你衣服上的线掉进去了。”

“扔了不就得了。”

贺天放下筷子,自己的碗里都是毛线,再看向那盘菜也变成了一盘毛线团。

莫关山消失了,屋顶上的毛线团突然向下滚落淹没了他。

“莫莫!”

贺天睁开眼,慌张的喘着粗气,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贺天,别怕。”

莫关山摸着他的头,坐在他身边紧握着他的手。

“做噩梦了?”

“嗯。”

“噩梦而已,醒了就好了。”

莫关山站起身却还被贺天拉着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去找医生,你先别动。”

“有糖吗?”

莫关山低下头对着他的唇轻吻了一下。

“先忍忍吧,一会儿给你拿糖。”

“情况还可以,现在就是静养了。”

“谢谢,能不能问一下这里真的没有一个叫徐逸的患者吗?”

“不清楚,我是没听说过。”

莫关山走进病房又坐回了贺天身边,看着他眼角发红贺天冲他笑了一下。

“你哭过了?”

“老子才没哭过。”

“我的糖呢?”

贺天向他伸出手莫关山才想起来还没去给他买糖。

“我现在去买。”

“我想要刚才那个口味的糖。”

“好。”

莫关山回答后才反应过来,然后脸就开始微微发热。

贺天坐起身靠在了床头,对着莫关山张开了怀抱。

“快点,我还有点疼。”

莫关山慢慢凑过去可是到了面前又不敢动了,贺天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将他抱在了怀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
吻了上去,莫关山想推开着他的肩膀又怕他动了伤口只能自己向后退。

“你一动,我就疼。”

这话说完,莫关山就彻底不敢动了。
“你头上的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是不是因为也吃了糖所以就不疼了。”

莫关山一掌推开了贺天的头。

“你他妈哪学的这么多肉麻的话。”

“自学成才吧。”

“我先去给你买糖,一会儿还得吃药。”

莫关山走后,贺天看了日期才知道都过了两天了。

莫关山是一直守在他身边吗?怪不得眼睛红红的。

贺天的下巴抵着手机,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心情真好。”

如果对你来说退与进都是痛苦,那就停下来,让我来向你进一步。
(十四)  【噩梦】

母亲的死,永远是贺天心上的一道伤口,所有人都装腔作势的在我耳边说着这孩子多么可怜,却没有任何人
肯伸出援手。

在孤儿院待了三个月后,他被爷爷接到了这个家。

那个女人坐在沙发上,拥有一张漂亮的脸,却说着苛责的话。

“你没有资格称我为母亲,当初你和她一起死了多好。”

这种刻薄的话听的多了倒也习惯,更令贺天恶心的是她那副虚伪的善良。

在爷爷面前尽可能的施以善意,那张笑着的脸丑陋至极。

高三的开始,贺天认识了一个人。

他和他目前所有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像个总是炸毛的小野猫,又气人又可爱。

只是偶然路过了那个角落,就看到他在喂那些流浪狗。

“你们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塑料皮把你们吃死了可跟老子没关系。”

他一边凶着它们,一边将那些塑料皮仔细的剥开。

从那之后总是能看到他,每次都在发火,紧紧皱着眉嘴里说着不知道哪学来的脏话。

可奇怪的就是,那些话语里细品便都是他的温柔。
他们关系开始变好,是因为贺天为了莫关山去和蛇立打了一架。

“贺天,他就是个混混,你应该离他远点。”

蛇立手中的钉子只离他的脖颈有一层纸的距离。

“你敢吗?”

莫关山想从蛇立手中摆脱出来,是贺天帮了他。

贺天笑着晃了晃被划了一道伤口的手。

“过来帮个忙。”

这个凶的像只小老虎的人,也需要有人去保护他。

在莫关山某一个热潮期时,贺天扔掉了他衣服口袋里的药,他知道,这样莫关山就无处可躲了。

虽然是先从朋友做起的,可他一天也没有拿莫关山当过朋友,想要他,也享受他独一无二的温柔。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那几个月对于贺天来说是最珍贵的时光,后来,那个女人打破了这一切。

“贺天,这是林黎,是你的未婚妻。”

爷爷去世以后,她将林黎带到贺天了面前,贺天知道他们根本没有可能。

他向莫关山隐瞒了所有的事,以为他们总会有办法抵抗那些人,但莫关山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一个接一个的打击,让贺天崩溃至极。

刚开始只是没有办法睡觉,闭上眼睛就是莫关山将他扔在门外的场景。

后来吃饭也出了问题,没有人能做出莫关山的味道,贺天看着面前的食物,用筷子夹起又放下。

最后贺天甚至看不到了光亮,莫关山知道的,他最讨厌黑暗了。

某一天上课,所有的人都缠着黑色的毛线,脚边掉落着毛线团,慢慢的堆满了整间教室。

贺天惊恐的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从那一天开始,他就住进了疗养院。

恐慌抑郁,没有他的每一天,贺天都在害怕。

那些毛线团贺天走到哪就跟到哪,他用东西砸向它们,可它们仍然越来越多。

几个医生将贺天压在了病床上,打着叫不出名的药剂,可是没有用。

那些毛线缠在我的手臂和腿上,贺天害怕,就拿着地上花瓶的碎玻璃去割断它。

只是一下一下,怎么都割不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地砖,一直到失血过多失去意识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不死就行,留着还有用呢。”

那个女人一直看着贺天,她眼神充满着厌恶。

“我求求你,把莫莫还给我吧。”
“贺天,是他自己把你扔了的。”

“我的莫莫不会离开我,我会听你的话,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把他还给我吧。”

“那个人早就走了。”

那些毛线就是从她身上长出来的,它们缠着贺天,让他呼吸不得。

“贺天,我是林黎,我会陪着你,陪着你好起来。”

贺天睁着眼睛却看不清她,那些毛线遮挡了他的视线。

贺天穿着拘束服坐在病床上打着不知名的药,那些医生说除了这个别无他法。

可它才是最让贺天害怕的东西。

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梦里见到莫关山,梦里所有东西都是有颜色的,没有黑暗也没有毛线团。

然后,又将他从梦中叫醒,狠狠的打碎那些梦,令贺天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辛斯米安虽然副作用很强,但确实很有效果,麻痹了神经,让大脑将那些痛苦都封闭了起来。

后来的每个梦,贺天醒来就都不记得了。

林黎一直在他身边,毛线团在一点一点减少,贺天甚至想不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有多久能离开?我还得回去上课。”

“快了,医生说你离开就能离开了。”

“我待了多久?”

“三个月。”

回到学校后贺天就开始为了高考努力学习,他们都说贺天有点变了,可贺天并不在意,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
活着。

“贺天,听说你出车祸,我们都吓死了。”

“没什么的。”

贺天对着他们笑,可心里总是开心不了。

贺天总是看向窗外实验楼的角落,那里以前一直有一群混混,不过因为高考,他们都不在了。

高考后整理教科书时,突然发现一本不是自己的书。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莫关山三个字,谁的书装错了吧。

“莫关山。”

“这名字挺有意思的。”

所幸这个世界上,贺呈还在,虽然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他们很少见面也很少说话,可他是真的关心贺天。
“哥,洛杉矶有海吗?”

“有。”

“那我要去那里念书。”

“咱们国家也有海。”

“我想走的远一点。”

贺天以为走的远一点那些毛线团就跟不上来,可它们依然都在。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却怎么都醒不来。

“贺天,贺天,醒一醒。”

莫关山打开了床头的灯,摸着贺天的头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醒来就好了。”

贺天靠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青柠一般的味道。

“你看,有光了。”

莫关山环过贺天脖子,就让他这么静静靠着。

自从上次医生说贺天的药副作用太大给他换了药,贺天就总是会在梦里哭。

“莫莫,我对你有很多空白。”

“嗯,这没什么。”

“可这对你不公平。”

“别总说这种没用的话,老子都听腻了。”

贺天每次想起来一点,他都会懊悔自己。

他们错过了十年,这十年来他靠着遗忘抵过,那莫关山又靠什么呢?

在离开他时知道了自己有了孩子,又为了孩子要和那个人渣一起生活。

“贺天。”

莫关山握着他的手。

“不要想太多,伤口还疼吗?”

贺天笑了笑去寻他的唇。

“做点什么我就不疼了。”
(十五)【家】

“爸爸。”

“小声一点。”

见一领着贺暮看着他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来的路上只听说贺天受了伤没想到是这幅状况。

“你们不会是打架了吧。”

“出去说吧。”

病床上的贺天还在睡着,贺暮轻轻的坐到了他身边。

“暮暮,你帮忙照看一下贺天,要是他说了梦话你就叫醒他。”

“我知道了。”

莫关山和见一出了病房,贺暮就一直看着贺天。

在他的印象里,贺天一直是高壮的形象现在躺在病床上如此虚弱倒觉得自己有了照顾他的责任责任。

贺天醒来时莫关山还没有回来,看到贺暮坐起身吃了两粒药。

“听说你和别人打架了。”

贺天听着他的语气,怎么感觉他更像父亲反倒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把爸爸抢回来了吗。”

“可是没必要这样,你有更好的办法。”

贺天笑了笑,摸上了他的头。

“更好的办法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我只是觉得不值。”

“总有一天,你也能遇到一个让你什么都不想奋不顾身去打架的人。”

贺天知道贺暮是心疼他,不过真的按照利益最大化来说,他这一次的受伤其实很有必要,起码用这一招对付
莫关山实在太受用了。

无论是什么年纪的贺天,他都会选择去揍那个混蛋一顿。

贺天向贺暮递了一颗糖,总觉得这个小家伙好像不太开心。

“吃糖。”

“你在哄我吗?”

“算是吧,爸爸呢?”

“刚刚和干爹出去了。”
“爸爸也受了伤,现在我有点不方便所以你要照顾好他。”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为什么贺暮在他面前就这么沉稳,明明在莫关山身边还挺能撒娇的。

“他怎么在哪都能睡。”

“小孩子睡眠比较多。”

“他会不会觉得我抢了他的爸爸?”

“不会。”

“但我觉得他抢了我的莫莫。”

贺天看着隔壁床位躺在一起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身上还插着管子他一定也跟过去了。

怎么 VIP 病房还有两个床呢,况且,见一不是来看他的吗,来到这就和展正希跑了,明明没见到人还留下了
贺暮。

莫关山看着贺暮已经睡熟了就下了床坐在了贺天身边的椅子上。

“他今天看见你肯定吓到了。”

“我又没死。”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

就像那一年贺天出车祸时的感受一样,恍然间觉得那么强大的人其实也很脆弱。

“我一直想问徐逸去哪了?”

“为什么要提他。”

“你不会。。。”

“没有。”

贺天握上他的手笑了笑。

“他现在应该已经在监狱里了。”

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知道的太多,你会害怕。

“莫莫。”

“嗯?”

“当我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有点嫉妒暮暮了。”

“为什么?”

“就觉得以前你只对我这么好,现在的温柔要分给别人了。”
“你他妈再不睡觉老子拔了你的管。”

莫关山只觉得现在像是养了两个孩子,贺天自从醒来之后就变得特别矫情。

三个月后。

“贺天,醒醒。”

贺天挣扎着睁开眼,眼角的泪还没来得及落下。

床头的灯光很有些晃眼,却让他的意识清醒了起来。

莫关山的手从贺天的头发摸至胸口。

“你心跳的很快啊。”

莫关山从床头倒了两粒药,虽然这种情况已经很少了,但贺天偶尔这样还是很让人担心。

“能看见灯光吗?”

“能。”

贺天吃了药刚想去拿糖,手却停了下来看向了莫关山。

“莫莫,做吧。”

“现在?这他妈都五点了,你大早上发什么情。”

“做一次吧,好不好?”

贺天像个塌了耳朵的狗,趴在莫关山身上蹭来蹭去。

“别闹了,我还得去做饭呢。”

莫关山推攘着他,看他这样就是已经缓过来了,每次都不正经。

“不要。”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贺天赢了。

“爸爸,你脖子上怎么了?”

莫关山透过镜子看了一眼,这才看到贺天留在侧颈的吻痕。

“操。”

他都没注意,甚至连遮都没遮一下。

“磕了一下,没事。”

贺天只觉得他们重新在一起后莫关山变得更不好惹了。

“你现在怎么不问晚上吃什么了?”

“做啥吃啥,哪那么多事。”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在乎了。”

莫关山将盘子都放进水槽,看着还无所事事的贺天。

“你再不去上班一定会迟到。”

“那你亲我一口。”

“我咋不给你一拳呢。”

贺天靠在冰箱旁叹了口气。

“唉,果然不在乎了。”

“你他妈。。。”

趁着莫关山转过头迅速亲了一口。

“我等你一起走。”

“我今天上午没班。”

“哦,那我去上班了。”

搬到东城以后,莫关山就工作在贺天公司对面的那家咖啡厅里。

莫关山是闲不下来的人,只是他一直不知道,那家咖啡厅的老板也是贺天,贺天故意不说,就是因为了解他
的脾气。

要是知道自己的钱都是从贺天那里挣来的,他一定会辞职去找别的工作。

他们经常一起上下班,有时贺天从楼上向下望,就能看到一个淡红的头顶,那人正站在外面发宣传单。

能一直在他身边,没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了。

(十六)

【圆】

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才回到这个地方,贺天对于这里,从来没什么好的记忆。

不是父亲的命令,他绝不会再涉足这个家。

那个女人就坐在沙发,端着咖啡乔装着优雅。

一切都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你不应该回来。”

贺呈的表情虽然仍然冷漠,但贺天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担心他的病,也担心他会不会做些什么。
“没事的。”

贺天看着她笑了一下,坐在了一旁。

“母亲,好久不见。”

时隔三年才再次回国,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听说你把他找回来了。”

“他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们本就是一家人。”

“不过是仗着生了个儿子想讨些好处。”

贺天将手里的档案放在了桌子上,笑容收回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你所做的事情趁着父亲不知道就此收手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对于公司还是人,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咖啡杯被摔到了地上,褐色的污渍溅染了地毯。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看在哥的面子上才让了一步。”

贺天又拿出了一份起诉书,那张纸恰好落到了刚刚咖啡渍弄脏的地方。

“到此为止吧。”

女人睁大着眼睛,从没想过贺天会如此顶撞她。

听着关门声,桌上的东西都被叮叮咚咚的摔在了地上。

“当初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才好!”

贺天看着有些变暗的天空,闭上眼睛深呼着气。

“没事的,莫莫还在等我。”

我的家人,他们都在我身边。

从早上开始,那束玫瑰就一直放在吧台,没有邮寄地址,也没有收花的人。

他们瞧着好看,就将它放在那里做个装饰。

“怎么出现的呢?”

“开门时它就已经放在那里了。”

店里的人给花上掸了点水,路过的顾客都会看一眼。

并没有很多朵,不过是没见过的品种,外围是黑底烫金的包装纸,高档脱俗。
到了晚上,莫关山是最后一个走的人,留下来清算今天的账目然后去接贺暮回家。

时不时看向这束玫瑰,竟然一天了都没人认领。

门上的风铃声叮当响起,认领它的人来了。

“这居然你送的。”

“是。”

“不太实际,还是钱来的实惠。”

莫关山拿起了那束玫瑰,拆开了包装纸放进了店里的空花瓶中,既然是贺天送的,那怎么处置就随自己了,
留这里做个装饰确实不错。

“为什么送花?”

“你要自己想出来才行。”

莫关山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没什么特别的,他就不信贺天能有他记得清楚。

“什么日子?”

贺天笑了笑。

“不告诉你。”

估计又是贺天无聊的把戏,没准晚上就会随便按个理由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然后骗他上个床,莫关山早就
见怪不怪了。

“今天下班这么早?”

“因为想见你。”

贺天绕过吧台,从背后环上了他的腰,将头埋在肩窝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吃过药了?”

“嗯。”

“没带糖?”

刚准备从吧台的糖果盘里拿出一块水果糖,贺天已经抬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一起去接暮暮吧。”

贺天看他还愣在原地,笑着拿起车钥匙走了。

去接了贺暮,回来的路上车却向别的方向开始行驶。

“你们如果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车后座有吃的,饿了就吃,可能要很久才到。”

“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莫关山只是看着窗外的风景逐渐变得陌生,看着一棵一棵的树从眼前驰过,慢慢就困倦了。

这辆车一开就是七个小时,莫关山醒来时早已是深夜。

“暮暮,醒了,我们到了。”

贺天将后座备着的外套给贺暮穿上,夜里的温度比白日里低了很多。

莫关山看着脚下踩着的沙土,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耳边响起阵阵的海浪声,空气中有着海水独有的清新味道。

他们真的来看海了。

贺暮走上前蹲在海边去看贝壳,以至深夜,但周围的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显得大海更加悠远。

“见一说,在夜里来看海要放烟花。”

贺天将一支烟花棒递给莫关山,用打火机点燃了。

自己也拿出一支对着莫关山的那跟点了起来。

明亮的烟火照亮了两人的脸。

“烟花真的很漂亮。”

贺天的看着烟花,莫关山的注意力却都在贺天身上,那双深邃的黑眸此刻正闪着火光,微微一弯勾人心弦。

“你眼睛里的更漂亮。”

贺天看向他,烟火燃尽,周围又变得暗了下来。

悸动的心,停不下来了。

“你害羞了?”

“你那么夸人,谁都会害羞吧。”

莫关山笑了一下凑近了贺天,原来他也有觉得羞耻的时候。

贺天咳了一声弄了弄被风吹散的头发,又点燃了一支,拿着它笑着伸向莫关山。

“莫莫,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等你过生日的那天,我们去看海吧。”

“太远了,去海洋馆就行了。”

“莫莫,我一定会带你去的。”

还没等到那一天,他们就分开了。
“我说过等你过生日带你来看海,对不起,让你等的太久了。”

莫关山觉得鼻子有些酸痛,眼睛也不舒服了。

“爸爸,生日快乐!”

贺暮也拿着烟花在莫关山身边画着圈,紧紧握着他的手。

莫关山的生日早就和普通的日子没差别了,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姨母接他回家时的日期,真正的日子他只
和贺天随口说过。

贺天打开后备箱,将蛋糕拿了出来,贺暮点上了蜡烛,在零点,莫关山许了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的生日愿望。

吹了蜡烛,贺天问他许了什么愿,莫关山摇了摇头,“不告诉你。”

这个愿望,是关于贺天的。

“希望贺天的病能好起来。”

“你怎么记得的?”

明明连贺暮都不知道的日子,贺天怎么会想的起来。

“我一直记得的。”

在每一年的这一天,贺天都会去看海,明明不知道原由,可还是会去。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还拿我的花当了店里的摆设。”

“我早就忘了自己的生日了。”

“是啊,我看暮暮都不知道。”

明明从上学开始就没再过过生日,有了贺暮以后更是不在乎这些,原来过生日真的会让人觉得幸福。

“谢了。”

贺天看着他,向他伸开了双臂。

“来点实际的。”

天已经亮了,海面升起红日,果然海边的日出更加美好。

“这房子已经买下来了,我们随时可以来。”

只有这种时候,贺天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资本家。

“睡吧。”

“暮暮怎么办?”

“让他自己看着玩吧。”

贺天也是累的狠了,开了那么久的车,又折腾了一夜,下午莫关山醒来时,他还在睡,窝在他身边,睡得很
熟。

“你醒了。”

莫关山看着坐在桌子旁看书的贺暮,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中午吃饭了吗?”

“嗯,冰箱里有很多吃的。”

莫关山打开看了看,应该是贺天放在里面的,都是些微波加热就能吃的东西。

“爸爸,你戴上戒指很好看。”

“什么戒指?”

莫关山向手上看去,无名指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戒指。

“到底什么时候戴上的。”

莫关山捂上了脸,心里开始犯甜。

“这算什么,求婚吗?”

“敢嫁吗?”

贺天靠在门边,头发还是乱的,看着莫关山笑着摆摆自己的左手。

“没有诚意。”

贺天走过去没有停留就在他唇上留了一吻。

“够有诚意了吧。”

“暮暮还在呢,你他妈正经点。”

“家庭和睦,他高兴都来不及。”

“你要是能有他一半正经,老子才高兴。”

“我要是真那么正经,现在就没有他了。”

莫关山本想反驳些什么,却也无话可说,他永远都说不过贺天。

贺天揉揉他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看着他的耳朵开始发红得逞似的走了。

“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远方的风终究是吹到了身边。

黎曼几何中,

两条线相交后可以再产生一个交点,

只要它们是曲线并且是个圆周。
我追寻了遥远的一个圆,起点是你,终点也是你。

正文完

番外    【戒烟】

我的名字叫暮。

在我的心里,爸爸一直是个温柔又坚强的人。

他很少笑,但从不会哭。

他不会吸烟,但口袋里总带着一个打火机。

我知道的,他总是在夜里将打火机点燃一个火苗,然后看很久。

就在那个打火机无论怎么打都打出火时,爸爸哭了。

那上面的零件已经老化了,就算添了烟油也不能用了。

他背对着我哭,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也许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过得很难,可我却无能为力。

他们都说我很乖,但我只是想让他高兴一点。

还好,现在能让他高兴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了。

我看向阳台站着的他,指间夹着烟,但打火机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下划出了火苗。

“贺天!你他妈是不是又抽烟了。”

不出所料,爸爸总是能在这一刻出现。

“打火机就像你的召唤器一样。”

“少废话,交出来。”

那一瞬间,我想我明白了爸爸当时的心情。

也许,爸爸曾以这种方式去见他吧。

就算在梦里,也想见到他。

“暮暮,你知不知道爸爸把打火机藏在哪了?”

贺暮看了眼时间,他把自己叫醒居然就是为了抽根烟。

“不知道,不过我猜在灯座底下。”

“哪个灯。”

“床头的台灯。”
“呵,灯下黑,我居然没想到。”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不过以前他都藏在那儿。

果然,贺天拿到打火机就跑到了贺暮的房间。

“真是神了,想要什么爹地满足你。”

我看着门口站着的爸爸,心里为他默哀了三秒钟。

“爹地,你拿打火机不是为了吸烟吧,例如你想点个蜡烛什么的。”

我凭着良心发誓,我已经尽力救他了。

“没事点什么蜡烛,我特意留了一根烟,正好他在睡觉,你这屋后的阳台离一楼卧室比较远。”

“贺天,你在做什么?”

“哈哈,和暮暮谈谈心。”

我以前一直认为,爹地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可现在虽然病好了,但智商好像出了问题。

“你手里的打火机看着挺眼熟的。”

“你喜欢就拿去。”

“滚出来,我们也谈谈心。”

“这么晚了,怎么能去打扰暮暮呢。”

“我还没召唤你呢。”

“烟拿出来。”

“就一根。”

“你才刚停药不久,烟草里有什么物质我已经不想再说一遍了。”

贺天笑着关上了卧室的门,环上了莫关山的腰。

“你来做点什么我就不抽了。”

“昨天你就这么说的。”

莫关山早就看清了贺天的伎俩。

若是没抓到他,就能解了烟瘾,要是被抓到了就缠着他索求一番。

怎么看都是贺天落了好处。

莫关山手中把玩着打火机,无意中划开了火轮,微弱的火光晃在眼前,摇曳在空气中。

“贺天。”

“嗯。”
贺天的吻已经落在了他的侧颈,呼吸弄得他痒痒的。

莫关山合上了顶盖,随手扔在了地上,转身迎合着他的吻。

“你太狡猾了。”

“宝贝儿,这对你很适用。”

火光熄灭的那一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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