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2018 学年第 1 学期

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导论 蔡伟良

《巴黎揽胜》与塔赫塔维科学思想

院系：东方语学院
专业：阿拉伯语语言文学
学号：0173100375
姓名：马琳瑶
层次：硕士生
2018.2
 《巴黎揽胜》1与塔赫塔维科学思想

摘 要：本文通过梳理埃及近代教育家、翻译家、思想家里法阿·塔赫塔维的生平

事迹和学术经历，概述《巴黎揽胜》的主要内容和其中所体现的塔赫塔维科学思
想，试图探寻其结构与特点，归纳总结塔赫塔维对于西方科学和伊斯兰科学的
态度和看法，并探讨塔赫塔维科学思想的意义与局限。
关键词：塔赫塔维；埃及；科学思想；近代化

一场发源于倭马亚王朝繁盛于阿拔斯王朝的百年翻译运动让阿拉伯科学达
到顶峰，数百年间欧洲学者致力于翻译阿拉伯科学著作。十九世纪，经历了近代
衰落的埃及，在穆罕默德·阿里的统治下，派遣多批留学生赴法学习现代科学知
识，其中的一位成为埃及现代化的先驱，他便是里法阿·拉法·塔赫塔维。

一、时代背景
1798 年，拿破仑率军侵略埃及，在短暂的停留后被一支土耳其军队击退，
随后，这支军队中的马其顿裔军官——穆罕默德 ·阿里成为“尼罗河谷的新主
人”，他开启的阿里王朝一直统治埃及至 1952 年。“穆罕默德·阿里被称为埃及
之父——至少是现代埃及之父——是当之无愧的。” 2为了推动埃及现代化，实

现埃及的复兴，阿里实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在经济上改革土地、税收制度，兴修
水利，改良农具；引进西欧先进工业技术，大力发展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限
制私营手工业的发展；在政治上消灭“马木鲁克”残余势力，巩固政权，确立
高度的中央集权；在军事上实行征兵制，加强军队训练，建立军校，引进先进
武器和船队；在文化上“他奖励学术，创立教育部和教育委员会，在国内创办
第一所工科学校……他邀请了几批外国专家——军事专家和教育专家——来训
练本国的人民，并派遣几批留学生到欧洲去学习军事和教育。据文献的记载，在
1813 年和 1849 年之间，曾有三百十一个埃及学生，被派往意大利、法兰西、英
格兰、奥地利等国留学……”3为了更好地引导留学生的宗教生活，哈桑·阿道尔

1
原标题为《‫》تخليص اإلبريز في تلخيص باريز‬，张洪仪译作《巴黎揽胜》
2
菲利普·希提著 马坚译.阿拉伯通史[M]. 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5：661.
3
同上
（‫）حسن العطار‬谢赫推荐里法阿·拉法·塔赫塔维作为他们的“伊玛目”，也就是现
在意义上的大学辅导员。

二、作者与作品
里法阿·拉法·塔赫塔维是近代埃及科学复兴的领导人物之一，1801 年生于

上埃及苏哈省塔赫塔市，家世显赫，家中有法官也有宗教人士。塔赫塔维的父亲
十分重视他的教育，他年少时便已经能够背诵《古兰经》，父亲去世后，叔父们
担负起培养他的责任。1817 年，塔赫塔维进入爱资哈尔大学学习，1824 年，毕
业后在军队中担任“伊玛目”的工作。1826 年带领留学生赴法进修，1831 年，
回国后塔赫塔维在医学院翻译书籍。1835 年，翻译学校成立，塔赫塔维被任命

为学校负责人并兼任教师，他翻译了大量的哲学、西方历史以及欧洲科学的书籍
引进西方启蒙思想，同时他着手整理埃及古代著作，并开展古籍保护工作 。
1849 年，翻译学校被阿拔斯一世关闭，塔赫塔维被流放到苏丹，他没有停止翻
译事业，也没有放弃教育事业，在流放期间，他创办学校，著书译作。 1854 年，
塔赫塔维回到开罗，担任教育相关的职位，1856 年，任军事学校校长，他规定

阿拉伯语为必修课，同时，学生还必须选修一门东方语言，土耳其语或波斯语，
和一门西方语言，英语、法语或德语。1861 年军事学校关闭，塔赫塔维赋闲在家
直到 1863 年，赫迪威伊斯玛仪掌权，他才重返教育职位。塔赫塔维晚年集中精
力发展埃及教育，创办翻译协会（‫）قلم الترجمة‬和教育杂志（‫。）روضة المدارس‬
对于塔赫塔维来说，赴法留学是人生的重大转折。1826 年 4 月 13 日，穆罕
默德·阿里派遣 40 名留学生乘坐法国战舰“鳟鱼号”赴法学习语言和现代欧洲
科学，其中包括时年 24 岁的塔赫塔维。哈桑·阿道尔谢赫推选塔赫塔维作为留学

生团的伊玛目和生活导师。在完成工作之余，塔赫塔维潜心学习法语和科学知识
并申请将自己的身份变更为普通留学生，在法国继续学业，五年后学成归国，
并写成广为流传的《巴黎揽胜》。

《巴黎揽胜》是一部游记性质的作品，但和普通游记不同，这本书以 19 世纪

埃及留学生的视角介绍了欧洲科学技术和当时的法国社会，并将埃及社会与之
进行比较。作为一本游记，它讲述了留学生从开罗途径亚历山大和马赛最终到达
巴黎的旅途全程，记录了留学生们的学业科目和考试情况，汇报了留学生们的
日常生活作息，收录了塔赫塔维与法方联络人的通信内容；作为一本通识读物，
它介绍了十八世纪上半叶法国社会的面貌，包括宗教信仰、政治制度（作者完整
地翻译了当时的人权条款）、医疗体系和福利机构，以及巴黎人的日常生活模式
和衣食住行，并向读者普及了基本的医学常识；作为一本科普读物，它完整地
系统地介绍了欧洲近代科学的门类、先进的科学技术以及人文学科的基础内容；
作为一本历史读物，它以一个外国留学生的视角讲述了法国 1830 年“七月革
命”的全过程。总体上讲，《巴黎揽胜》在 19 世纪把一个民主科学、自由平等的

法兰西呈现在埃及人面前，是埃及现代化开端时期的代表作；在今天，它直接
地反映了埃及近代化先驱塔赫塔维在西方文明面前的直观感受，是研究文明冲
突的一手材料。

三、塔赫塔维科学思想
（一）科学的定义
塔赫塔维在《巴黎揽胜》一书中提出两个概念“知识”（‫）العلم‬和“科学”（
‫）علم‬，前者被作者描述为抽象的“最高层次最广阔的知识”，后者则是具体的
某一门科学。作者以“修辞”（‫）البالغة‬和“修辞学”（‫）علم البالغة‬为例，来解释
什么是科学，作者认为“修辞”在诗歌、演讲和历史等文学类作品中被广泛使用
其目的是吸引读者和听众；而“修辞学”则是用来揭示无法效仿的真主的修辞
与雄辩，其目的是使人更好地接受和理解“修辞”并从中获益。“修辞学之于修
辞如同诗韵学之于诗歌，通晓修辞之人可能不熟知修辞学，修辞学学者可能不
善用修辞”4“科学”从属于它所研究的对象，而“知识”，作为在科学实践中

人们试图理解和知晓的内容，则是独立的。

（二）科学的分类
在《巴黎揽胜》中，塔赫塔维介绍了法国人对于“人类知识”（ ‫المعارف‬
‫）البشرية‬的分类方式——“科学”和“技术”5，前者是理性的，后者是实践的。
“科学”与“技术”对于在法国人看来有明确的分界线，但是在伊斯兰世界，
二者是融为一体的，唯一的区别是它是否是独立的学科，还是服务于其他学科

4
٢٧٦:٢٠١٢,‫ كلمات هنداوي‬:‫ القاهرة‬.‫ رفاع رافع الطهطاوي‬.‫تخليص اإلبريز في تلخيص باريز‬
5
Ibidem,261
的工具。在穆斯林学者眼中，“科学”与“技术”都是通向“知识”的道路。同
时，塔赫塔维也提出了自己对于科学的分类，他的分类思想收到前人的影响，
尤其是阿米里（‫）العامري‬和加扎利（‫زالي‬L‫）الغ‬6：阿米里将科学分为“宗教科学”
（ ‫）العلوم الملية‬和“哲学科学”（ ‫）العلوم الحكمية‬，前者包括可以感知的传统和理性
的神学以及感性与理性相结合的法律系统，其主要工具是语言，后者包括可以
感知的自然和理性的形而上学以及感性与理性相结合的数学，其主要工具是逻
辑；加扎利则对科学进行了多层次的划分，第一层，他将科学分为“所有人的
职责”和“能者的职责”，前者包括信仰，后者则被再一次划分两大类——
“宗教科学”和“非宗教科学”，前者分为四大类：第一类是原教旨，包括《古
兰经》、
《圣训》、圣门弟子传记等，第二类是分支，包括法律体系和心理状态，
第三类是初级科学，包括语法和词典编纂，第四类是补充的科学，包括释经学、
传统和历史等，后者“非宗教科学”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值得赞扬的，包括
医学和数学，第二类是被允许的，包括诗歌和历史和编年史，第三类是被谴责
的，包括魔术和驱邪。
塔赫塔维将科学分为“传统科学”（ ‫）العلوم النقلية‬和“理性科学”（‫العلوم‬
‫）العقلية‬，前者也被称为“命定的科学”（‫）العلوم الشرعية‬，它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
而进步，它包括被命定为有价值的事物；后者则包括被理性视为有价值的事物。
作者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荒蛮的游牧时期”、“粗俗的未开化时
期”和“文明开化时期”，人们对于两种科学的认知开始于第二阶段，完善于
第三阶段，而正是在这一阶段，不同国家的科学水平开始出现分化。塔赫塔维认
为7“伊斯兰国家在‘传统科学’（例如阿拉伯语和逻辑等）上取得了极大的成

就，但是却完全忽视了‘理性科学’（例如数学、自然科学等）”。阿米里分类
中的“哲学科学”这一术语被塔赫塔维借用，在《巴黎揽胜》中特指法国比埃及
领先的科学。在塔赫塔维的分类中，“哲学科学”是“理性科学”的子集，同时
他指出“学者”（‫）العالم‬在法国和埃及的不同内涵，法国学者的研究领域是“理
性科学”，而埃及学者的研究领域则既包括“理性科学”也包括“传统科学”。

（三）科学与宗教

6
Ouyang, Wen-Chin. Literary Criticism in Medieval Arabic-Islamic Culture[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97.
7
١٥:٢٠١٢,‫ كلمات هنداوي‬:‫ القاهرة‬.‫ رفاع رافع الطهطاوي‬.‫تخليص اإلبريز في تلخيص باريز‬
 在塔赫塔维看来，伊斯兰教的发展和完善远超过基督教，那么在向法国这
个“落后宗教”的国家学习之前，他必须理清科学与宗教的关系，证明向法国
学习是合理且合法的。首先他引用圣训证明在法国学习的合法性，“智慧可能迷
路，穆民寻求智慧，哪怕向以物配主者求教”（ ‫الحكمة ضالة المؤمن يطلبها ولو في أهل‬
‫“）الشرك‬求知哪怕远在中国”（ ‫）اطلب العلم ولو بالصين‬，并指出“众所周知，中国
人偶像崇拜，而《圣训》中远行求知总的来说就是信教者为了求知而远行是无害
的”8，同时以基督教在美洲大陆的传播归功于先进的航海科技为例，提出科学

的进步会促进宗教的传播，由此，塔赫塔维说明了在法国学习科学知识的宗教
合法性；其次，他将法国人的基督教属性与科学分离，一方面他以同为基督教
徒的埃及科普特人为例，说明法国人的科学与基督教属性无关，“巴黎人在基
督教徒中有许多出众的地方：头脑智慧、理解力强、思维审慎，不像科普特基督
教徒天生愚昧无知……”9，另一方面，他强调法国人的人类天性，略过他们的
宗教属性，“他这么做（穆罕默德·阿里聘请法国专家）是因为他们（法国人）
的人性和科学，与他们的基督教徒身份无关……”10，此外，作者提出历史上中

世纪欧洲人曾经大量研习阿拉伯科学，现在阿拉伯人向欧洲人学习科学知识也
无可厚非，由此，塔赫塔维试图证明向法国人学习的合理性。

（四）学习西洋科学
在向法国人的学习过程中有三个问题需要回答：学习什么？为什么学习？
如何学习？塔赫塔维通过科学的一分为二，指出埃及需要向法国学习“理性科
学”和“哲学科学”，即近现代法国领先于埃及的科学，其中包括数学、自然科
学和形而上学等，因为这些科学是人类社会发展到成熟阶段的产物，一个民族
的先进程度与这些科学密切相关，同时，科学的进步也可以促进宗教的传播和
国家的富强，这对于一个渴望现代化、渴望民族复兴的改革中的埃及是至关重要
的。为了将这些科学引进埃及，数百位留学生在穆罕默德·阿里统治时期被派往
法国学习语言、历史、算术与几何、地理、翻译和技工等科目。11

四、语言学观点
8
Ibidem,17
9
Ibidem,84
10
Ibidem,17
11
Ibidem,217
 塔赫塔维在本书中讨论了多门学科，在此笔者选取语言学为例，整理作者
的语言学观点及其进步和局限。首先，作者引入了“语法”的概念：“法语的基
础是词语的排列，读写规则被称为语法，‘语法’指任意语言的规则。类似包含
语言各方面的句法（‫）النحو‬，它是语言的科学，在阿拉伯语里包括：句法、词法
诗韵、派生等 12 门科学”12塔赫塔维试图通过类比阿拉伯语和法语，来说明语法

的本质。其次，作者探讨了关于语言与科学的关系，他认为阿拉伯语繁杂的语法
体系阻碍了科学在阿拉伯世界的传播，“当一个人在阅读法语科学书籍时，他
可以专注于理解科学问题，而不必探讨词汇，他可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科学问
题的研究中去……他不需要注意词汇的变形，不需要去理解隐喻，不需要理解
双关语……”13，塔赫塔维认为阿拉伯作家过分注重辞藻，咬文嚼字，却忽视了

传播知识的根本目的，这导致了科学研究的衰落，而法语则凭借其简单明了的
结构，促进知识的传播和科学的发展。
塔赫塔维认识到阿拉伯语语言学的繁琐，希望通过引进法语语言学的概念，
促进语言学的发展，同时，他也认识到阿拉伯语在科学传播中的短板，承认法
语在科学研究中的便利，并希望通过在埃及推广法语教学来促进埃及的科学研
究。但是，他始终强调，阿拉伯语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语言，并试图用阿拉伯语现
有的词法句法来解释阿拉伯语中不存在的语法的概念，这就使得他自己拘泥于
传统的语言学框架中，而无法实现他所期望的突破。

五、结语
在穆罕默德·阿里改革的浪潮中，里法阿·拉法·塔赫塔维随留学生团前往法

国学习科学知识，学成归国后领导埃及现代化运动，他的游记《巴黎揽胜》成为
对后世影响最大的作品。本文简述了《巴黎揽胜》的内容，以“科学思想”为切
入点，探讨了塔赫塔维对于科学的定义、对科学的分类以及他眼中科学和宗教的
关系，得出埃及在学习西方科学时的学习内容、学习动因以及学习方法，并以语
言学为例，探讨了塔赫塔维的语言学观点及其进步和局限。总而言之，塔赫塔维
作为埃及复兴的先驱，为埃及的教育现代化贡献了毕生的精力，将大量的西方
科学著作译介进入埃及，为翻译学校、军事学校甚至苏丹的初级学校指明了发展

12
Ibidem,92
13
Ibidem,178
道路。
《巴黎揽胜》一书为 19 世纪的埃及介绍了现代化的西方世界，是一次文明

的碰撞，也是一次新思想的洗礼，其中的科学思想具有重要意义，它为埃及学
习西方科学明确了方向，提供了宗教理据，尽管囿于时代的限制，其中的一些
观点不尽完善，但是对于方才走上复兴之路的埃及来说，它是埃及现代化的第
一块路标。

参考文献
[1] 菲利普·希提著 马坚译.阿拉伯通史[M]. 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5.
[2] 李琛.阿拉伯国家经典散文[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X.
٢٠١٢ ,‫ كلمات هنداوي‬:‫ القاهرة‬.‫ رفاع رافع الطهطاوي‬.‫]تخليص اإلبريز في تلخيص باريز‬3[
[4] Ouyang, Wen-Chin. Literary Criticism in Medieval Arabic-Islamic Culture[M]. Edinburgh: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1997.
[5] Johnston.E.E.Classification and Critique of Sciences in al-Tahtāwī's Takhlīs(1834),[J] Middle
Eastern Literatures, 2013(3), 282-299
[6] https://ar.wikipedia.org/wiki/ ‫رفاعة_الطهطاو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