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书评介 Ｎｅｗ Ｂｏｏｋ Ｒｅｖｉｅｗ
《信息社会的知识劳工》译者序
□曹 晋
［中图分类号］Ｇ２１０［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９—５３２２（２０１３）０６—００８４－１
２００８ 年 ６ 月，国际著名传播政治经济学家文森特·莫
斯可（Ｖｉｎｃｅｎｔ Ｍｏｓｃｏ）及其夫人凯瑟琳·麦克切尔（Ｃａｔｈｅｒ－
ｉｎｅ ＭｃＫｅｒｃｈｅｒ）来华与会演讲，之后，我们畅谈了传播政治
经济学的若干议题， 酝酿出一起主编论著的想法。
承蒙上海译文出版社的厚爱，推动出版了笔者和文森
特·莫斯可联袂主编的“批判传播研究”系列丛书，其中，凯
瑟琳与莫斯可选编的《信息社会的知识劳工》论文集也是力
作之一。全书 １８ 篇论文汇集了新近知识劳工在新自由主义
经济语境中的劳动分析，分别讨论了电脑动画、电影、图书
馆、报纸等产业知识劳工的劳动如何被商品化，这是国际学
界关于传播从业者劳动与媒介产业商业化关联的批判前沿
研究。
劳工问题一直是政治经济学的核心论题之一，伴随后
工业资本主义的进程，狭义、广义的知识劳工问题和高科
技产业的知识劳工问题再现于 《信息社会的知识劳工》论
文集。凯瑟琳与莫斯可敏锐洞察到新闻传播产业领域的知
识劳工地位下滑并非加拿大独有，而是一个全球性问题，
两位学者以其卓越的学术声望，选取了近 ２０ 位学者聚焦
关切正在无产化的知识劳工及其相关论题， 例如媒体与劳
工如何生存于劳资关系紧张的当代市场经济语境；或如作
为公共领域论争和讨论的劳工话语主要源泉之一的劳工
报道已被完全削弱；或如高科技背景中的图书馆无产者的
职业技能的持续衰减；或如种种“制作花絮”短片就好莱坞
８４ 创造性劳动偏向于强调白领工人的创意劳动所发挥的作
用，而忽略外包工人的贡献；或如外包工作流向体现的核心
国家与边陲国家的不平等；或如美国高科技产业“长期性
临时工”的工作、薪酬、福利、保障高度不稳定的社会情境
及其抗争；或如亚洲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的妇女会遭遇
到以公司和政府组织的形式存在的制度性权力，她们与信
息技术的关系错综复杂； 或如 １９９７ 年受雇于联合包裹服
务公司（ＵＰＳ）的卡车司机工会的 １７．５ 万名会员发起的联
合罢工，这是美国劳工 ２０ 多年来第一次迫使一个大公司
让步，且在薪酬、工作条件、就业保障和合同出租等几个关
键的工会要求上做出妥协； 或如劳资双方对抗中成功的
罢工如何颠覆权力的宰制而成为胜利的想像力量鼓舞劳
工斗志； 再如全球大电信产业正在被新自由主义、全球化、
【作者简介】曹 晋，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
【基金项目】本译丛系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曹晋教授主持的 2011 年上海市
“浦江人才计划”项目“新闻民工修辞的政治经济语境分析”的阶段
性成果，
编号：
11PJC034；2011 年教育部一般规划基金项目“传播新科技、
知识劳工与市场经济转型”
２０１３ 年第 ６ 期
去管制化等力量改变，加拿大电信劳工工会受到异常猛烈
的冲击……
上述种种劳工的办公室劳动不是过去典型的工人在工
厂的劳作，在全球工人阶级的论述中容易被忽略，而实际情
况是办公室的知识劳工没有从市场经济分享到红利。从本
论文集的资料和笔者在本土的田野考察所反映的知识劳工
的生活与工作实践情况可见，作为政治进程的弹性雇佣制
度与强制性市场经济逻辑已经侵蚀全球的办公室空间，从
而产生许多新修辞表述的新型劳工， 如恩达等学者一针见
血地指出：“网络工作者、弹性上班员工、长期短工、众包、
游移工人等收录进我们词汇中的名词与林林总总的其它概
念，显示出一系列正在进行着的工作节奏与劳动形式的转
变。这类专门词汇是划时代的资本和劳动重构的产物， 其态
势在 ２０ 世纪 ６０ 年代就已出现端倪，并且自那时起便愈发
清晰化。”如今，低薪、奖金刺激与岗位弹性聘用成为新的威
胁媒体劳动力的审查力量，工作的不确定性和生活的漂泊
感在不断增加，员工对未来的憧憬已经随着社会阶级的固
化而消解。
引荐《信息社会的知识劳工》进入中国学界既渴望前瞻
全球学术的视野， 但更迫切的是我们希望借他山之石来反
思本土问题， 学者不禁自问： 中国的知识劳工境遇如何？
部分海外汉学家和本土学者对中国工人阶级转型的理论阐
述资源相当丰富，视野开阔，对本土社会情景也有深入、睿
智的洞察，但其研究仍然是传统的国有企业工人和农民工
的范畴，并没有注意到中国大陆正在扩大化、去权力化的知
识劳工阶级及其在市场化境遇中被剥夺和阶级流动的问
题。转型期中国的“市场经济”正是 ２０ 世纪 ７０ 年代以来国
际政治经济迅速从凯恩斯主义向新自由主义转型，中国在
２０ 世纪 ９０ 年代以后逐步接受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同时
新媒体技术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后者很快缔结市场经济
且日益侵蚀，甚至宰制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国的知识劳工本
来随着大陆高等教育的正规化培养而获得独立的教育与经
济地位，但其社会权力却因为失去固定用工制度和社会保
障体系而下滑，而且，新媒体技术的普及也严重冲击知识劳
工的劳动力价值。目前， 生活于欲望爆炸、就业困难、工资
（下转第 98 页）
的系列成果之一，
编号：
11YJA860003。
 ■ 应用研究 Ｍｅｄｉａ Ｐｒａｃｔｉｃｅ Ｒｅｓｅａｒｃｈ

己的观点。或支持赞同，
或反对嘲讽，在这个虚拟的广场中，
信息传播的区域界限被打破了，信息的流向更加自由，受众
与新闻传播者之间、
受众与受众之间，可以随时进行点对点
的传播。西藏“３·１４”事件后， ２３ 岁的青年饶谨因不满西方
媒体歪曲事实的报道而创建“ＡＮＴＩ－ＣＮＮ．ＣＯＭ”网站，Ｙｏｕｔｕｂｅ
上出现揭露性视频“Ｒｉｏｔ ｉｎ Ｔｉｂｅｔ：Ｔｒｕｅ ｆａｃｅ ｏｆ ｗｅｓｔｅｒｎ
ｍｅｄｉａ”
（“西藏：西方媒体的真实面孔” ），这些都是新闻流通
路径反转的典型例证。
四、传受关系平等化和传受角色异变化
信源的开放、传播模式的转变一方面为受众参与新闻
的生产和传播、交流和分享打开了方便之门，另一方面也使
得传播者和受众之间的关系更趋平等，受众的媒介接近权
增强，个体意见得到有力表达，民主力量得到彰显。⑧卢武铉
当选韩国总统后的第一次专访机会没有给那些所谓“主流
媒体”，而给了让全体市民参与发声的网络新闻媒体“Ｏｈ Ｍｙ
Ｎｅｗｓ”；伊拉克战争中，读者们用自己的数码相机或手机拍
摄到的反战游行现场照片被登在了 ＢＢＣ 的网站上，这一切
似乎都在说明公民记者也有 “春天”。借助数码相机、数码摄
录机、智能手机等移动工具以及微博、微信等免费网络社交
工具，受众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观看世界、接近真相，过去横
亘在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围墙坍塌了。
除此之外，传受双方在新闻传播这个大舞台上所扮演
的角色也在发生变化。首先，原来的受众开始更多地参与
到传播过程中来，转变为传播者，并通过自身意识的不断
觉醒推动着传播方式的发展。尤其在一些突发性新闻事件
变为真相讲述者、意义赋予者和解释者、整合者，在提供事
实的同时，也向公众提供理解信息的框架。因此，尽管公民
记者神通广大，但那些受过新闻专业教育或职业训练，具
有新闻专业素质、职业道德和工作经验的专业新闻记者仍
然必不可少，主要基于以下几点原因：第一，虽然公民记者
更多地出现在一些重大突发性事件中，但他们不能长期、
固定地承担起周期性提供新闻的任务，而特定时期新闻专
题的制作、日常新闻的采集编播仍需要专业新闻工作者完
成；第二，在调查性和解释性报道中，很多新闻事实的深度
调查和挖掘，仅靠公民记者在线上的简单搜寻是远远不够
的；第三，未来的海量信息环境和新闻“碎片化”趋势需要
一种整合和深加工后的另类新闻样态弥补其不足。所以，
作为专业化的新闻职业团队，日常化新闻采编、深度调查
和客观报道、整合新闻传播仍是新闻传播者面临的重要
任务。
作为新媒体环境下的特殊产物，公民新闻不啻为一种
新型的新闻样态。诚然，也许本文所涉及到的很多改变是新
媒体技术、网络技术、公民意识觉醒等多种因素叠加的结
果，而并非由公民新闻直接引发。但应当看到的是，
在这一过
程中，公民新闻对摧毁传统的新闻传播链条并打造适应新媒
体环境的新链条的确具有不容忽视的作用。新闻生态系统正
在进化，尽管目前仍饱受争议，
遭受着虚假新闻、人权侵害、
数
字鸿沟等问题的困扰，但公民新闻充分彰显出其在未来新闻
生态系统中充当主角的诸多优势已是不争的事实。■
参考文献：
①靖鸣、徐健、方邦超：
《抗日战争时期桂林新闻生态初探》，
《新闻与传

的报道中，无处不在的公民记者成为专业记者的“眼睛”， 播研究》２００８ 年第 １ 期。
②蔡雯：
《 —
“人人都是记者” “参与式新闻”的影响与作用》，
—— 《对外传
独立承担起生产、传播新闻的责任。２００３ 年 ７ 月，美国新
播》２０１０ 年第 ３ 期。
闻业研究所属下的“媒体中心”在其研究报告《我们作为媒
③赵俊峰、张羽：
《公民新闻的发展与传媒生态的再建构》，
《国际新闻
体： 受众如何塑造新闻和信息的未来》中就用“Ｗｅ Ｍｅｄｉａ” 界》２０１２ 年第 ６ 期。
描述了这一现象，并对其进行了这样的定义：Ｗｅ Ｍｅｄｉａ 是 ④周敏、周喆：
《从掘客模式看公民新闻的传播特性与前景》，
《安徽师范
普通大众经由数字科技强化、与全球知识体系相连之后， 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９ 年第 ６ 期。
一种开始理解普通大众如何提供与分享他们本身事实、他 ⑤ｈｔｔｐ：／／ｗｗｗ．ｐｏｌｕｏｌｕｏ．ｃｏｍ／ｊｚｘｙ／２０１２０６／１６７０５５．ｈｔｍｌ．

们本身的新闻的途径。⑨今天，
“Ｗｅ Ｍｅｄｉａ”已经从理论走向 ⑥钱增、王龙玉：
《新闻“碎片化”趋势及其影响分析》，
《新闻实践》２０１０
年第 ７ 期。
９８ 实践，由预言变为现实，在新的新闻生态下，人人皆记者，
《新媒体文化精神论析》，
⑦⑧宫承波： 《山东社会科学》２０１０ 年第 ５ 期。
我们即媒介。
⑨［美］Ｓｈａｙｎｅ Ｂｏｗｍａｎ、Ｃｈｒｉｓ Ｗｉｌｌｉｓ 著，欧阳俊杰译：
《参与式新闻的兴
与此同时，原来的传播者，即媒体记者将转向编辑链 起》，
《中华文化论坛》２００９ 年 Ｓ１ 期。
条的高端，从一线观察的生产者转向核实、解释的角色，赋 ⑩万小广： —＜ 后工业时代
《转型中的新闻人、新闻机构与新闻生态——
予大众生产的文本、音频、照片、视频等数据流以意义，⑩转 的新闻业 ＞ 报告摘要》，
《青年记者》２０１３ 年第 ３ 期。

（上接第 84 页）
下降、劳动时间延长、工作压力加大、生活成本增加的社会
情境中的知识劳工不得不驯服于彻底的市场经济转型，其
正巧面临去福利化和去权力化之后的生活风险和政治冷
漠。关注本土知识劳工，本身隐含了对媒体集团弹性雇佣制
度的内在置疑，一方面国家应该扮演落实劳动法规的主角，
而不是一味把绝对多数的劳工“包袱”抛给市场，而仅仅保
护集团高层的少数人利益，国家可以宏观干预降低劳动力
被商品化的幅度与强度，不能简单以“市场化的机制”和利
润效益衡量文化产业；另一方面，笔者试图呼吁国家建立
社会安全制度的保障体系，支持媒体集团为弹性知识劳工
配套合理的系列福利并建立基本公正的工资制度与考核
指标。
曹晋、罗真、吴冬妮承担了前 １０ 篇论文的翻译；曹晋、
林曦联合对龚智慧（１１－１２ 篇）、李新安（１３－１４ 篇）、汪遒
（１５－１７ 篇）、陈媛（１８－１９ 篇）的翻译进行了逐字逐句的深度
修订。最后，笔者利用哈佛燕京访问研究的机会在哈佛大学
的图书馆完成全书的统一审校工作。
最后要感谢上海译文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执着于
学术论著的出版， 本套译丛的出版，是彼此反复衡量、协商
的结果， 人生的因缘际会酿造了出版机会， 再次谢谢所有
帮助出版本套译丛的友人！ ■

２０１３ 年第 ６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