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研究 Research on Design / 南方建筑 / South Architecture 2018.

以历史作为一种设计逻辑
——拉斐尔·莫内欧在阿托查火车站改扩建设计中的类型学方法解析
Making History a Design Logic: Case Study on the Typology Method as applied
to the Atocha Railway Station Reconstruction Design by Rafael Moneo

汪丽君 1　刘振垚 2
Wang Lijun　Liu Zhenyao

摘要　历史真实地存在于每一处建筑场地之中，是建筑师丰富的设计资源。随着我国城市建设的深入发展，越来越多
的建设项目将位于复杂的城市环境中。而建筑更加需要恰当地处理来自各个方面的设计要求，适应环境，对话历史并
实现自我的时代价值。西班牙著名建筑师拉斐尔·莫内欧的建筑实践作品，在城市复杂历史环境中恰当地处理了与场
所环境、历史记忆和人文背景的关系，得到社会各界广泛认同与肯定。该文章通过研究拉斐尔·莫内欧的著名设计案
例——阿托查火车站改扩建设计，探讨了其将历史作为设计逻辑的类型学设计方法，以实现建筑在历史环境中的和谐
与创新，以及对当今建筑设计的启示。
关键词　拉斐尔·莫内欧；建筑类型学；历史环境再生；阿托查火车站
ABSTRACT　History truly exists in every construction site, and provides a wealth of design resources for
architects. With ongoing city 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in China, more and more construction projects will be
in complex urban environments. This means that buildings are increasingly required to integrate various design
requirements to adapt to the environment, communicate with history as well as provide a valuable contribution
to the current built environment. Rafael Moneo, the famous Spanish architect, designed many buildings that
properly handle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istorical memory and cultural background in complex environments;
these works have been widely accepted by society. This paper presents the Atocha Railway Station, designed by
Rafael Moneo, as a case study summarizing Moneo’s typology design method: regarding history as a design
logic for achieving harmony and innovation of new buildings in a historical environment whilst enlightening modern
architectural design.
KEY WORDS　Rafael Moneo; architecture typology; historical environment regeneration; Atocha railway station
中图分类号　TU-023; TU-80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000-0232.2018.02.102　　　　文章编号　1000-0232(2018)02-0102-05
作者简介　1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电子邮箱：wljjudy@tju.edu.cn；2 天津市建筑设计院，助理建筑师

　　随着我国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针对历史街区进行 对话历史并实现自我的时代价值，将是摆在城市建设者
有效的保护与发展的问题也越来越紧迫。近年来，历史 面前的难题。
街区的特色却在逐渐消失，也反映了在保护与更新的过 　　作为西班牙现代著名建筑师与建筑教育家、1996 年
程中存在一定的问题。与此同时，随着中国城市化的深 普利茨克建筑奖得主，拉斐尔·莫内欧认为把历史作为
入推进，建设方向将更多的转向存量建设，而在改革开 设计逻辑，将使建筑根植于人类的传统文化与现实环境。
放建设初期中的那种类似于在“白纸”上建设的项目将 其早期深受阿尔瓦·阿尔托、布鲁诺·赛维、阿尔多·罗
越来越少。更多的建设将位于复杂的城市历史环境中。 西等人的影响 [1]，积极关注建筑中的人文内容、场所环
如何恰当地处理来自各个方面的设计要求，适应环境， 境和历史记忆，致力于建筑类型学的理论研究与设计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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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马德里城市结构简图
图 2 车站周围路面抬升形成了
“下沉”空间 １ ２
践。莫内欧认为：在漫长的历史时期内，各种历史建筑
的形态在人类的集体记忆中留下了共同的记忆片段，这
[2]
个记忆片段就构成了人类对建筑环境的心理认知 。因此，
在建筑设计中需要找出集体记忆中的类型特征，以契合
[3]
人们的心理认知经验，实现历史形态的延续 。莫内欧
认为类型可以建立起与过去的联系，探究亘古永恒的建
筑本质。建筑类型学其建立在文化、生活方式和形式的
连续性基础上的，起到了联系历史、文化传统与现实的
[4]
作用，成为了传递历史文化信息的媒介 。因此莫内欧
1）
的类型学方法先从历史意象中抽象 形式结构，向历史
学习，之后结合现实场地条件，将其具体化并实现建造
过程。具体来讲分为类型的抽象化和场所化两个过程阶
段 [5]。
　　（1）抽象化阶段
　　布罗德本特曾提出：处在特定文化背景的人们，头
脑中有固定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形象，建筑形式设计需要
与之相适应。因此设计过程需要建立在对建筑现象研究
的基础上的 [6]。通过对于建筑现象的观察与感知，从历
史记忆和地域现实环境中寻找类型意象的“图式”，分
析其内在形式结构，抽象出反应本质的形式特征原型。
而最本质的内容需完全可以使人联想起这一事物本身的
形式。原型的寻找与抽象过程兼具理性与感性的判断，
这带给了莫内欧设计的灵活性，从而创造一个个恰当且
富有创意的设计 [7]。
　　（2）场所化阶段
　　莫内欧的建筑类型学概念中体现了更灵活的变化与
转换思想。场所化过程将抽象的原型带入到了一个现实
场所中去，对场地中的各种条件予以恰当的回应。设计
通过对多种要素的应变，使建筑适应环境的要求，满足
功能的需求，并表现出其独特的艺术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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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内欧类型学设计的整个过程，实现从历史记忆中
寻找类型意象的“图式”，抽象原型，最终对场地中的
各种条件予以恰当的回应，回归到现实环境中去。从阿
托查火车站改造项目设计中可以看出，其设计作品注重
历史的延续性和逻辑性，反对割裂的滥用符号，不主张
在现代建筑中复制历史，而强调与历史的对话，并在历
史环境中突出自身的存在价值 [8]。莫内欧认为要建立一
个保证城市文化持续发展的社会环境，建筑需要根植于
历史与传统。建筑史的发展，总是建立在对以往形式与
空间，技术与艺术的传承与发展之上，呈现延续连贯发
展特点。因此，建筑师有义务守护建筑发展过程中的完
整性和延续性 [9]。
　　莫内欧从阿托查火车站的百年历史入手，从城市的
角度分析场地的历史变迁。始建于 1892 年的阿托查火车
站是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老车站，曾经是城市的骄傲与
标志性建筑。阿托查火车站和查马丁火车站是马德里城
市南北轴线的两个端点 2）（图 1），是城市结构构成的
重要节点。而现在这个节点在弱化，究其原因：一方面
随着车站运输任务量的增加，原有车站建筑难以满足需
求，效率低下；另一方面但由于城市扩张，交通量猛增，
新建的高架道路将火车站标志性的拱顶“淹没”，周边
繁杂的交通也减弱了车站的可达性（图 2）。莫内欧在其
所著的《莫内欧论建筑——二十一个作品评述》中指出，
矛盾复杂的火车站不仅会导致周边街区的衰落，也会弱
化城市轴线，导致城市结构的破坏 [2、10]。因此在此历史
发展逻辑的分析下，需强化阿托查火车站在城市交通结
构中综合枢纽的地位以及其标志性，进而复兴这片区域，
保证城市结构的沿续性。因此，从以上两个因素出发，
设计需满足优化使用功能和重塑建筑标志性形象两个方
面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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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兼顾功能与形式美——圆形转换大厅设计
　　（1）高效的功能组织策略
　　莫内欧认为满足公众对于建筑的实际需求，最大化
的解决实际问题是建筑师在项目中的基本追求 [11]。该项
目的主要目的是使改造后的阿托查火车站成为西班牙重
要的铁路枢纽，承载全国长途铁路运输、马德里大区铁
路交通和市区的公共交通。长途列车、城际短途列车和
地铁公交等城市交通的转换衔接就成为了车站高效运转
的重要条件。因此设计一套高效的功能转换系统即为整
个设计的核心组织策略。莫内欧的策略是将旧有的站台
部分沿轨道线向前移，将原有旧站台建筑留作服务设施
部分（图 3、4）。之后将各种不同交通方式，利用场地
的不同标高，分置在不同平面内。最终在各个部分的连
接处设置垂直交通系统，连接各个平面实现旅客进出站
与高效换乘。
　　（2）抽象化分析
　　重新规划后在一系列水平面重叠的转换处，成为了
车站的最佳入口，同时这也是整个站区面向城市道路的
前部。转换大厅作为地铁、城际和长途列车三种主要交
通方式的人员交汇处，旅客人员流动量巨大，因此公共
性与标志性的特征需要在设计中被诠释出来。将车站圆
形转换大厅的立面与众多西方古代公共建筑的立面相对
比，有相似的形式结构。在历史上大型公共建筑的建造
方式不同于小尺度的住宅建筑，在古希腊时期为营造大
尺度空间，会用石柱将空间撑起，但石材的跨度不可能
太大，因而便出现了成矩阵排列的石柱。经过长期的历
史沉淀，成排的富有力感的柱式所构成的形式结构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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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人们对公共建筑最直接的心理认知经验（图 5）。在 图 3 站区功能分区图
图 4 改建后阿托查火车站鸟瞰图
文艺复兴之后，古希腊神殿式的建筑形式又重新出现在
图 5 圆形转换大厅立面抽象过程
欧美各大城市中，成为了公共建筑常见的立面形式。重 图 6 圆形转换大厅的柱式排列图
复排列的柱式，加之透视效果，便产生了形式的韵律美感。 图 7 穆尔西亚市政厅面向广场的立面
图 8 威尼斯圣马可广场
　　（3）场所化分析 图 9 锡耶纳田野广场
　　圆形大厅建筑外部材质与历史环境建立联系，即建 图 10 连接城市道路的坡道
图 11 阿托查火车站的下沉广场
筑立面表达采用了与旧建筑相似的砖与钢铁材质。材质
上与历史的联系使莫内欧在形式上拥有更多创作的自由。
同时也体现了莫内欧的创意是建立在与历史环境充分联
系的基础之上。“从外部来看，这个枢纽成为了一个标志，
使位于较低水平面的综合性建筑浮现在人们眼前。其对
称性基于严格的几何结构。”[2] 圆形转换大厅的立面设
计以竖向排列的列柱为构成元素，在水平向分为了三段，
与古希腊神庙的立面形式具有相近的形式结构。柱式排
列的形式，体现在转换大厅的外立面设计中，直线排列
的柱式与圆形的几何体量相结合，形成了大厅的基础形
式。在柱式的处理上采用了干净利落的方柱。为表现立
柱笔直锐利的线条，将方柱的角部与圆形的切线垂直，
使柱角对外，光影的效果更佳突出了垂直挺立的柱式（图
6）。莫内欧从历史中找到设计的逻辑，但其并非复制历史，
而是在将类型抽象化之后加以场所化的设计，让设计契
合场地与时代需求。莫内欧认为历史的发展是动态连续
的，处在历史街区中的新建建筑，需要与其历史环境相
和谐，形成一个整体 [12]，但并不意味要抹杀现代建筑的
时代特色。
　　莫内欧在应用相似的形式结构解决不同的设计时，
因建筑场所的不同，其设计结果也不同。穆尔西亚市政

8 9
厅面对广场的立面 ( 图 7）设计同样来自于对与古代公共
建筑排列柱式的研究。从古典立面形式结构中提取垂直
与水平的限定元素，并将此元素重新自由组合到市政厅
[13]
立面上 。建筑面的垂直表面通过一系列的水平面和垂
直面进行随机定义，由建筑师的审美直觉决定了最终的
结果。在这一设计中，周边的建筑环境影响了最终的结果。
面对历史环境的场所化过程，需要同周边的建筑特征构
建一定程度的相似性联系，以求融入环境中。莫内欧在
周边建筑中抽取了垂直于水平线条的特征元素，并通过
比例与环境建立协调联系。市政厅立面比例，与周围建
筑“三段式”的比例构成相似，其阳台与宫殿阳台在同
一水平高度，凭借此确定了比例、尺度与元素。
2 公共性与标志性——火车站广场设计
　　（1）抽象化分析
　　当周边城市道路抬升将曾经辉煌的车站建筑淹没之
时，在车站与高架桥之间形成了一块“下沉”的空间（图
2）。莫内欧将这块“负”空间作为了一个广场，同时兼
具停车场的功能。广场在历史上长时期成为公共活动的
场所，因此留在人们心中对广场公共性的认知已经形成
了共同的集体记忆。对比阿托查火车站改造后的广场和
威尼斯圣马可广场，就会发现两者具有相似的形式结构。
纵向的广场被富有韵律感的柱廊立面所围合，一座高耸
的钟塔位于广场的一端。钟塔常与教堂一起出现在宗教
广场前，如威尼斯圣马可广场（图 8）和锡耶纳田野广场
（图 9）。塔楼高耸突出的形象在城市空间中有很强的可
识别性，其纪念碑式标志性充当了广场的视觉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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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场所化分析
　　为了恢复阿托查火车站的公共性与标志性形象，莫
内欧利用城市道路抬高形成的高差条件，将广场和塔楼
的形式融入了场地（图 11）。钟塔、老建筑与新建的转
换平台围合成的广场，使人很容易联想起圣马可广场等
欧洲宗教城市广场的形象。塔楼砖的材质使得塔楼与老
建筑融为一体，立方体几何的简约形式则是现代的体现。
莫内欧利用了旧车站立面的柱廊元素形成横向的围合，
简约的塔楼设计则成为竖向垂直的标志性体现。此外莫
内欧通过建立与高架的坡道（图 10），增加了与城市道
路交通的联系。同时使广场与旧建筑的候车大厅和新建
的转换大厅拥有直接的步行联系，可达性的便利和临时
停车场的实际功能使得广场的利用率大为提升。
3 大空间的重置——旧站台改造设计
　　（1）抽象化分析
　　对于旧有火车站的大空间，莫内欧的做法与历史上
奥赛火车站改造和英国世博会“水晶宫”植物园的做法
相似之处。火车站原有的大空间适合自由分割改造成为
其他功能空间，加之其本身的历史价值，更增加了改造
成文化休闲空间的可行性。法国奥赛博物馆由废弃多年
的火车站改建而成，提供了利用旧站大空间做文化场所
的案例。1849 年，英国的“水晶宫”设计方案，创造性
地将花房式框架玻璃结构运用到建筑设计之中，使树木
罩在屋顶下得以保护。充满生机的植物与象征大工业时
代的钢铁同时组合出现在一个空间中，心理认知差异性
冲突产生了空间的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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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场所化分析
　　在火车站站区重新规划组织后，原来的建筑不再是核
心的站台区，而改造成为一座具有“水晶宫”式的热带
植物园的候车大厅（图 12）。这种做法亦形成了心理认
知差异性冲突产生了空间的趣味性。这座占地 4000m2，
种植 7000 多柱树木，拥有 500 多种植物的室内热带雨林
吸引力旅客驻足的目光。历史厚重的文化感和自然景观
的融合，创造出了独特的休闲空间。餐馆和商店位于大
厅两边的房间内，为候车提供车站服务。莫内欧完整的
保留了旧建筑的整体结构，仅将原来的站台与铁轨拆除， 12 13
改造成立植物园，创造了一个人工的生态景观。植物园
中甚至有龟、鱼、鸟等动物，生机勃勃的生态场景体现
了莫内欧活跃的创造力。莫内欧保留了那个大钢铁时代
的历史印记——大跨度的钢构（图 13），新的生命自旧 得出它们共同的特性就是交通工具，就是一个抽象的过程。对于 图 12 阿托查火车站候车大厅
建筑中出现。历史不再是死去的，而以一种生命的形式 特征的认识，需要对事物进行比较，进而将一类事物与其他事物 图 13 候车大厅的钢铁与植物

存在于这个城市中，这将给旅客一种积极的心理暗示。 区别开来。在寻找原型的过程中需要对目标的形态进行抽象，找
出目标原型的共同本质特征。
2）阿托查火车站和查马丁火车站是马德里主要的两个火车站，
总结与启示
位于城市南北轴线普拉多大道（在北延长线部分称为卡斯蒂利亚
　　莫内欧从历史的角度分析分析建筑与城市发展的问
大道）的南北两端。
题，确定设计策略，布局场地功能；又通过对历史空间 参考文献
与形式的研究，探究建筑公共性与标志性的原型；在类 [1]Francisco Gonzales de Canales,Nicholas Ray.Rafa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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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述 [M]. 台北：田园城市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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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根植于现实的、自场所土地上生长出来的形式 [13]。面 业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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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作者改绘自 http://madridsingular.blogspot.com/2014/ Monacelli Press,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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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作者绘制； [14] 王南 . 古罗马建筑传统的继承与创新——简析梅里达国立
图 6、11、13：作者拍摄。 罗马艺术博物馆设计 [J]. 世界建筑，2006(9)：128-132．
注释 [15]Martha Thorne. Rafael Moneo: Audrey Jones Beck
1）抽象是从众多的事物中抽取出共同的、本质性的特征，而舍 Building, Museum of Fine Arts[M]. Houston:Edition Axel
弃非本质特征的过程。例如看到汽车、飞机、自行车、轮船等， Menges,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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