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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死 18 岁男孩的芬太尼是如何从中国流向美国的?
北达科他州的警察开始调查致死亨克的芬太尼来自哪里——这个答案,彼时已被佛罗里达
州 (Florida) 美国缉毒局 (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简称 DEA) 的年轻探员麦克·布
耶米 (Mike Buemi) 握在了手中。
为了招徕布耶米一起分销毒品,莉莉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上线,后者向他细数了芬太尼的好
处:和海洛因、可卡因或大麻不同,芬太尼无需土壤、阳光和雨水来种植,只要几个原料在
实验室里合成即可。
「新鸦片战争」
超过一年的时间里,布耶米和张建每晚都会联系。那是 2016 年,布耶米卧底做毒品分销商
的第三年,通过从张建的毒品组织购买数量惊人的芬太尼,他终于和这位传说中的「大佬」
搭上了话。
为了扮演好分销商的角色,布耶米和张建谈到,要为他们的产品寻找恰当配方,以避免顾客
发生过量服用。张建表示同意:「没必要把我们的顾客都杀死。」
彼时,芬太尼已是美国因药物滥用而致死的案件中,排名第一的「罪魁祸首」 。这个被俗称
为「中国女孩」(China Girl) 或「中国白粉」(China White) 的合成鸦片类药物,于 1960 年
由杨森制药 (Janssen Pharmaceutica) 创始人保罗·杨森 (Paul Janssen) 第一次合成。杨森分
析了传统镇痛药吗啡和人工合成的镇痛药哌替啶 (又名「杜冷丁」) 的化学结构,发现两者
均含有哌啶环。他推测哌啶环是上述二者产生镇痛效果的结构基础,遂在这个结构上进行合
成实验,最终合成了芬太尼。
由于起效更快 (静脉注射一分钟即可生效),芬太尼逐渐成为临床常用的镇痛药物,并被生产
出不同形态的产品,包括贴片、棒棒糖、溶解片剂、舌下喷剂等。芬太尼家族也在不断扩张,
药效更强的舒芬太尼、阿芬太尼、瑞芬太尼……陆续面世。
事实是,芬太尼可以激活人体内的「快乐物质」鸦片受体,产生欣快、舒适感,令使用者上
瘾,并进一步导致药物滥用问题。据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统计,2017 年,超过 2.6 万美国人因过量使用合成鸦片类药物致死,其中
绝大多数是芬太尼类物质。2014 年,这一数字刚刚超过 5000——已创下 1999 年来的最
高值。美国助理国务卿克尔斯滕·麦迪逊 (Kirsten Madison) 称,这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毒品
危机。
美国历年因过量使用鸦片类药物致死人数统计
端传媒设计部
有的毒贩会将芬太尼掺入海洛因、 止痛药等,以追求更爽的体验。但由于芬太尼的药效极强,
稍微掺和多一点,就有可能导致过量服用。2016 年 4 月 21 日,57 岁的美国歌手「王子」
(Prince Rogers Nelson) 因服用过量芬太尼死亡,警方经调查表示,王子很可能不知道自己
服用的止疼药可能会杀死他。
中国供「货」商
回到 2014 年 4 月,掌握了贝瑞的信息后,布耶米伪装成一名分销商接近贝瑞。后者热情
地向他展示了种类惊人的芬太尼产品,包括枸橼酸芬太尼、盐酸芬太尼,以及被贝瑞称为
「boxy-100s」的乙酰芬太尼——那是一款蓝色的圆形药片,一面是「oxycodone」(羟考酮)
的字样,另一面是「100」——同布耶米从莉莉那里收到的货一模一样。
「我全要了。
」布耶米说。
这次交易后,布耶米和贝瑞建立了联系。但随著时间推进,布耶米开始怀疑,和自己聊天的
人可能并不是贝瑞。
布耶米从加拿大警方那里获悉,贝瑞被单独监禁,没有接触外界的渠道。于是,加拿大警方
协助布耶米追查了「贝瑞」接收款项的账户,发现其中一个提款人是塞隆 (Daniel Vivas Ceron)
的母亲。这位塞隆,彼时也在德拉蒙德服刑。
获悉这一切的布耶米依旧如常同「贝瑞」聊天,并渐渐摸到了整个贩毒网络最重要的一个组
成部分——Zaron Bio-tech (Asia) Limited (下称「Zaron」)——一个总部在上海的食品添加剂
生产商。布耶米进一步发现,Zaron 通过一个遍布美国和加拿大的独立贩毒网络,向两地输
送了大量芬太尼。
有关 Zaron 的信息,至今可以在各类黄页网站中找到,其档案是这样描述的:Zaron 坐落
在香港,成立于 1991 年,主营业务是制造并销售食品、食品添加剂、调味料等,在中国大
陆、越南、泰国和新加坡拥有 8 家工厂。其中一家东莞工厂占地 10 万平方米,有 10 条
生产线和 1000 名员工,产品销售到超过 30 个国家。在经理高亚龙 (Gao Yalong) 的代领
下,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发展壮大,成为东南亚乃至整个亚洲最大的专业食品添加剂生
产商之一。
事实上,早在贝瑞于蒙特利尔被捕之前,科罗拉多的执法者已通过贝瑞锁定了 Zaron,当他
们试图联系中国官方时,却遭遇了冷遇。 「他们 (中国) 把化学产品送到这里,却说,嘿,这
不是非法的,我们这里没有 (芬太尼) 问题。」布耶米回忆道。
我们这里没有芬太尼问题——2013 年美国外交官第一次就芬太尼向中国提出交涉时,中国
就是这个态度。「就像在跟一面石墙讲话。 」一个前国务院官员回忆道。
2019 年 2 月 26 日,在美国弗吉尼亚州一家药店的芬太尼处方药。
IC photo
《2018 年中国毒品形势报告》显示,现有的 240 万吸毒者中,超过一半滥用冰毒,接下来
是海洛因。不过近两年,使用合成毒品和鸦片类毒品的人数开始逐年增加。2015 年 6 月
26 日,中国出现了首例因贩卖、制造芬太尼获刑的案件,涉案的五人中有一人被判决死刑。
回到 2014 年的布耶米身上,彼时,他需要一个能打破「石墙」的案例,证明从中国来的药
品导致了美国使用者的死亡。2015 年 1 月,布耶米接到一通电话,北达科他州 18 岁的亨
克因服用过量芬太尼死亡。
信封里的毒品
「我不知道,我的人没有回复 (我)」
。Zaron 答道。Zaron 刚刚损失了一员「大将」
,这是布
耶米「趁虚而入」的好时机,他向对方提出由自己来制药,只要给他客户订单就好。Zaron
答应了。
布耶米找到了一家药企,说,毒贩正在仿冒你们的药来害人,你们愿意帮我么?对方同意了。
他们发给布耶米数千片乳糖安慰剂,外形和普通药片完全一样。
事实上,大量芬太尼的流动,是通过一个薄薄的信封。据《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 报道,中国毒贩常常会建议买家选择用美国邮政局 (U.S. Postal Service) 做物流——慢
是慢了点,但通过率高很多。
布耶米把芬太尼作为证据保留下来,再把乳糖安慰剂寄给顾客们。就这样,他顺理成章地拿
到了 Zaron 在北美市场的客户资料,成为组织的中坚力量。布耶米开始和各州执法者合作,
一个接一个端掉这些从 Zaron 进口原料的贩毒组织。他做的很隐蔽。比如,在抓捕内布拉
斯加州 (Nebraska) 一个主要毒贩后,布耶米立即取得其 Wickr (号称全球最可信赖的移动
通讯软件,采用端对端加密方案,Zaron 组织的人多用这个软件) 账号,并假扮成被捕的人,
继续若无其事地下单。
合作破裂
尽管宣称公司在上海,张建实际上居住在山东青岛,名下也没有工厂。这个在美国建立起庞
大分销网络的毒贩,本质上是一个中间商。他从顾客那里接到订单,再去找厂家进货,然后
打包寄出,用西联 (Western Union) 收款。
通过追查西联取款记录 (西联取款要求使用身份证),布耶米发现,张建和许多中国商人一
样,邀请了亲友帮手打理自己的生意,包括他的妻子、小舅子和父母。
2012 年结识贝瑞后,张建才开始涉足毒品,此前,他卖过衣服、也卖过性玩具。他和分销
者的情谊往往以交易一些相对无伤大雅的东西为起点,比如,布拉斯加州的贩毒点原本和他
交易的是类固醇;南加州的网点最初向他购买的是假冒服装。这或许一方面证明了张建是个
成功的推销员;另一方面证明了芬太尼生意有著令人难以抗拒的巨大利润。
中方的积极态度和调查成果让布耶米和斯科曼印象深刻。
「他们在努力。」斯科曼说。他并不
在乎中国以贩毒、漏税还是蒙骗海关抓捕张建,只要他们制止他就好。
历时 3 年的案子终于来到收尾阶段。布耶米向张建谎称墨西哥来了个大单子——以每千克
3000 美金的价格订购了 100 千克呋喃基芬太尼——这个体量足以制作 5 千万次剂量,总
售价可达到上亿甚至 10 亿美金。
张建没有理由说不。他安排了从青岛出货。此外,布耶米还连哄带吓、让张建破例放弃了用
Wickr 发短信联系,而是打了一通 Skype 电话。布耶米将对话内容全部录音了。
但 8 月底,张建突然失联了。
布耶米很快得到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张建被捕了。布耶米获悉张建的案子「证据有点问
题」,但他没有多想,直到几周后,张建被无罪释放。中美双方的合作就此告吹。
11 月,中国公安部禁毒局副局长魏晓军在中美缉毒执法合作案件新闻发布会上,对美国司
法部单方面通过新闻发布会宣布追捕两名中国籍毒品犯罪嫌疑人之事,表示遗憾。 「这是一
个在侦案件,联合调查仍然在进行中,美方单方面向公众披露相关信息,势必影响双方下一
步的正常合作。 」魏晓军说,由于中美没有签订引渡条约,是否引渡这两名男子取决于美方
能够提供、或中方能够发现的证据。
中国式毒枭
2018 年 4 月,美国司法部进一步公布了张建及其家族贩毒团伙的姓名、照片和身份证号。
通过张建的妻子初娜,端传媒找到了张建名下的另一间公司——青岛尊韵商贸有限公司 (下
称尊韵)。天眼查的资料显示,这家公司成立于 2016 年 6 月 1 日,法人是生于 1980 年、
籍贯辽宁的初娜,她拥有该公司 80% 股权,任职执行董事,张建则是这间公司的经理。
尊韵的经营范围包括食品及食品添加剂、服装鞋帽、健身器材等,注册地址是青岛市人民路
振业大厦 1012 室。那是一栋陈旧的写字楼,拥有蛋壳色外墙、黑逡逡的走廊和气味浓重、
运行缓慢的电梯,每层有十多间办公室。1012 是 10 层最小、最便宜的办公室,不到 10 平
米,租金一年一万多人民币。
大厦的房东、一位据称姓邵的男人在电话里回忆道,张建只租了一年房,并于三年多前搬走。
他记得张建的妻子名字里有个「娜」字,平日总是「那个男的在办公室,没见到什么其他员
工」。
「就是他,」在大厦做了十年物业的刘经理从美国司法部公布照片中认出了张建——寸头,
长脸园眼,脸颊微鼓,眼袋饱满。
在刘经理的印象中,张建和善、礼貌,进出大厦或在电梯遇见总会主动打招呼,本地人口音
——这一信息符合张建身份证号指示的籍贯——山东德州市。「他很勤快,常常来得很早, 」
刘经理说。和房东一样,刘经理也说张建总是独来独往。有时刘经理找张建去收物业费,他
的办公室门总是关著的,刘经理等在外面,可以听见里面扭动门锁的声音。「不过这 (锁门)
也没什么奇怪的,他神色都很正常。」
再三询问下,房东和刘经理都表示没有张建的联系方式,亦没有保留当年和张建签订的租房
合同、物业费缴纳收据等任何资料。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疑,不像贩毒的。」刘经理说,
「倒是你很可疑,一个记者跑来找毒贩。」
少数几个接触到张建并获悉其真实身份的人都这么说,包括追查了张建三年的布耶米:「他
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不像毒贩。」在布耶米的印象中,张建友好、热情好客、始终把顾客放
在第一位。
来自中国的芬太尼毒贩打破了人们印象中的毒枭形象——彪悍凶狠、富可敌国,拥有众多手
下和各类武器;与之相比,中国毒贩看起来更像是办公室的普通职员,和他们贩卖的芬太尼
一样——平凡、看似无害。
2018 年,彭博社记者找到了和张建一同被起诉的毒贩严晓兵。据美国司法部指控,严晓兵
「入行」至少 6 年,在中国拥有至少两家能生产芬太尼的化工厂,在美国的分销商更是超
过了 100 人。但是,当记者敲开严晓兵的家门时,看到的却是一个短寸头、戴半框眼镜的
中年男子,脚下踩著一双蓝色塑料拖鞋。
将张建、严晓兵扶上「毒枭」舞台的,除了美国邮政局和边检,还有中国庞大且管理宽松的
化学药品产业。
原料药生产大国
2019 年 8 月 1 日,特朗普宣称对中国 3000 亿美元商品加征 10% 关税,并指出,习近
平曾说会阻止芬太尼出口到美国,不过至今仍没做到。
事实上,2019 年 4 月 1 日,习近平向特朗普许诺后不到五个月,中国宣布将所有芬太尼
类物质列入管制——这样的行政速度对中国政府来说并不多见。
可是,尽管中国政府列管了所有芬太尼类物质,依然无法堵住所有制造芬太尼的原料。只要
微小地改变化学结构,即可创造出新的芬太尼。中国刑事警察学院药理学博士刘明在接受
《新京报》采访时指出,药品的合成路径和合成结构有很多, 「就像 1 生 2,2 生 3,3 可
以制成芬太尼。你把 2 禁了,我一样可以通过 1 来重新合成 2,这是无法穷尽的。 」
「地下化学家天天盯着列管目录,研发没被列管的新产品。等到法律开始关注这个物质时,
他又换了一种新产品,这使得列管总是落后一步。
」中国公安大学侦查与反恐怖学院副教授、
禁毒研究专家包涵对媒体表示,列管毒品的意义就在于,告诉普通人,这个东西是非法的。
这或许就是张建、严晓兵难以被定罪的原因。严晓兵对彭博社说,中国的执法机构从未联系
过他,他在向美国寄出芬太尼类物质时——它们还没有被列入管制,因此不算违法。
中国是全球第二大原料药生产和第一大原料药出口国,出口量接近世界原料药市场份额的
20%。2014 年起,中国化学药品原药年产量均超过 300 万吨。这个强大的生产力滋生了丰
富、唾手可及且监管宽松的原料市场。在各类外贸论坛上,可以找到大批兜售制药原料的商
家。
人们对药品的知识非常匮乏。在上述案件中,除了生产者李学海之外的所有涉案人员都表示,
自己对芬太尼并不了解,其中一位员工甚至不知道「医药中间体」(指药品合成工艺过程中
的化工原料) 是什么,他对法庭表示,老板说中间体就是「感冒胶囊中间的那个东西」
。
一些年轻的女孩被招进来,仅仅是因为「英语好」,她们的工作就是「翻墙」到境外网站上
发帖销售「医药中间体」。收到国外订单后,在辗转找到化工厂家生产——这个操作模式和
张建一模一样。中国的毒贩们将芬太尼生意链拆解成一条流水线,线上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在
生产什么。
2019 年 2 月 10 日,美国警方展示一名女士存有的芬太尼。
出乎意料,何文祥爽快地答应了采访。
他是广州畅达国际货运代理有限公司 (下称「广州畅达」) 的总经理。香港公司注册处资料
显示,在美国司法部宣布起诉张建不到两个月后,他接替张建,成为了 Zaron 的董事。
端传媒依照广州畅达官网上的电话联络到何文祥,问他能否当面聊聊中美贸易战对货运代
理行业的影响,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我们是个很小的公司,如果你不嫌弃就过来吧。」
何文祥的公司位于广州东部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和中国其他地区的开发区一样,那里有
成批的写字楼和相对稀少的人烟。何文祥在其中一栋的二层租下三间办公室,他个子不高,
寸头,肤色偏深,笑的时候两颊鼓起。
2019 年 4 月中旬的一天傍晚,他一边泡著功夫茶,一边讲起自己是怎样从湖南岳阳农村打
拼到今天。记者请他在笔记本上写下老家地址和姓名——他的签名和香港公司注册处资料
上的签名不一样。
何文祥从走到另一间办公室、拿回一个手掌厚度的文件夹,里面是他注册公司的各种资料。
资料显示,何文祥的确于 2012 年委托中介在香港注册了「香港畅达国际物流集团」 ,他说
此举是为了方便接收境外付款。到 2017 年 9 月,他觉得留个香港公司意义不大,便以一
万元的价格转手卖出了公司。何文祥说,自己不知道公司卖给了谁,也从没想过为什么有人
要买他的公司。但卖掉公司 3 个月后,他变成了 Zaron 的董事。
何文祥旋即致电曾帮他注册、转让公司的秘书公司。一位姓章的女士在电话那头说,像他这
样名下有几间公司自己却不知情的案例有很多。「你自己都不清楚吗?帮不到你,好吧,你
自己处理吧。」
在谷歌搜索「香港秘书公司」,得到了超过 1 千万条结果,
「低至 $499」
、「开公司最快两小
时」,广告这样说道。这些秘书公司蜗居在商业大厦的狭小办公室里,多数时候,办公室门
上挂著不止三家秘书公司的标牌——推开门才后发现,还有更多共享这个办公地址的公司
名字没能爬上门。
在 2018 年 3 月香港颁布秘书牌照制度之前,秘书公司在接活时并不会对客户做尽职调查
(包括客户的身份证、地址、大陆业务背景等)。负责将一家公司转入何文祥名下的的秘书公
司工作人员说,以前更换董事并不需要董事在场,只要身份证明文件和本人签名就好。他展
示了一张何文祥身份证的模糊照片,下面是一个同何文祥本人签名完全不同的签名。
「你都明白的啦,这么多客人,我们不可能每天看他有没有犯法的。
」另一家秘书公司的工
作人员说。
事实证明,Zaron 的公司介绍没有一句真话。越南、泰国和新加坡的商业注册记录都没有这
间公司,它在东莞也没有占地 10 万平米的工厂和 1000 名员工。Zaron 的香港地址是一间
秘书公司,它在青岛的地址则坐落在一个汽车配件市场。其「公司经理」、建立了域名
zaronasia.com 的高亚龙在电话里表示,
「2010 年这个域名注册时,我才读大学二年级。」他
补充道,2016 年以前注册域名无需实名。
尾声
2015 年 1 月 2 日,亨克因过量服用芬太尼死亡之前几个小时,科夫曼来看亨克,他正在
和朋友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说笑。亨克问科夫曼要了一串她制作的项链,戴在了脖子上。在凯
拉离开前,亨克告诉她,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