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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在的火焰

作者:Carlos Castaneda

译者:鲁宓

前言

我曾经详细地描写过我与一个墨西哥印第安巫士唐望 ·马斯特(Don Juan Matus)学


习巫术的经过。由于唐望的观念与教导本身在了解与学习上的神秘陌生,我别无选择,只
能把他的教诲安排为一种故事的叙述,一种事实如是的报道。

他在我正常意识状态下对我实施右边教诲,这些教诲都在我的书中加以描述过。在我
的正常意识中,唐望告诉我他是一个巫士,他甚至介绍我认识另一个巫士唐哲那罗·佛罗
瑞斯(Don Genaro Flores),我们的交往方式使我合理地认为他们把我当成了他们的门徒。

这个门徒关系结束于一次极惊人的行动中。在唐望与唐哲那罗的指示下,他们使我从
一座山头的悬崖上跃进了深谷之中。

我在一本书中描述了山顶上的经过(详见《力量的传奇》)。唐望对于右边教诲的最后
示范,是以唐望本人为主角,还有唐哲那罗与另外两个门徒帕布力图(Pablito)和奈士特
(Nestor),以及我自己。帕布力图、奈士特及我三个人,从山顶跃进了峡谷。

之后几年,我都认为是由于我对唐望与唐哲那罗的完全信任,使我能克服对于这种自
杀举动的理性恐惧:现在我知道并非如此。我知道其中的奥秘存在于唐望对于左边的教诲
唐望、唐哲那罗及他们的伙伴,花费了极大的工夫和耐心, 才使得这种教诲成为可能。

我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回忆起他到底如何实施对于左边的教诲,使得我能心甘情愿
地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行动,从悬崖跃入了一个峡谷里。

正是在他对左边的教诲里,唐望揭示了他自己、唐哲那罗和他们同伙巫士真实的行动,
以及真实的身份。他们教导我的并不是巫术,而是一种古老智慧中对于三个项目的控制,
也就是对意识、意愿及潜猎的控制。他们也不是巫士,而是看见者。唐望不仅是个看见者,
同时也是个 Nagual。

唐望在他们对右边的教诲中,已经详细地向我解释了什么是 nagual 及看见。据我了解,


看见是扩大人类知觉领域的一种能力,使人不仅能观看事物表面,同时也能评估事物的本
质。唐望解释,看见者把人看见成一种能量场,像个明亮的蛋。他说,大多数人的能量场分
为两部分,极少数的人会有三个或四个部分,这些人要比一般人更有活力,他们学会看见
之后就成为 nagual。

在他对左边的教诲中,唐望向我进一步解释了看见及 nagual 之间的关系。他说,身为


一个 nagual,不仅是一个比平常人有活力、能够看见的人,同时意味着是一个领导者,兼
具有老师与向导的身份。

身为 nagual,唐望是一群看见者的领导人,这群看见者被称为 nagual 团体。其中八名


女性:西西利亚,德利亚,赫米琳达,卡蜜拉,奈莉达,佛琳达,苏丽卡及索拉;还有三
名男性:文生,西维欧·曼纽耶及哲那罗;另外还有四名信使:艾密力图,约翰·吐马,
玛格及泰瑞莎。

除了领导 nagual 团体之外,唐望同时教导一群门徒看见者,被称为新 nagual 团体。其


中有四名男性:帕布力图,奈士特,艾力高,及斑尼诺;还有五名女性:索莉达,拉葛达
莉蒂亚,约瑟芬娜,及萝莎。我则是这个新 nagual 团体有名无实的领导人,与我一起领导
的是女 nagual 卡萝。

唐望为了能传授我左边的教诲,他必须使我进入一种奇特的清晰知觉状态之中,称之
为强化意识。在我与他交往的这些年来,他不段使我进入如此状态中,他所使用的方法是
用手掌对我的背部施予一击。
唐望解释说,在强化意识状态中,门徒能够几乎如日常生活般地自然行动,但他们的
心智能够超乎寻常地专注于事物上,清晰而又强烈。然而,强化意识的一项特征是,它不
存在于日常的记忆中,只有经过了极艰苦的努力之后,在强化意识下所发生的事才会进入
门徒的日常意识之中。

我与 nagual 团体的交往过程,正是此种困难回忆的一个实例。除了唐哲那罗之外,我
与其他成员的接触都是发生在我的强化意识状态中。因此,在我日常生活中完全不记得他
们,甚至连梦中的模糊人物都要比他们清楚。我与他们每次会面的过程都像是一场仪式,
我会开车到墨西哥南部一个小镇上唐哲那罗的住处,唐望会立刻出现,然后我们三人会忙
着进行唐望对于右边意识的教诲。之后,唐望会改变我的意识状态,然后我们会开车到附
近一个较大的镇上,也就是唐望与其他十五个看见者居住的地方。

每一次进入强化意识时,我对这两种状态之间的差异赞叹不已。我感觉似乎有一层布
幕从我眼前揭起,仿佛我原本都是半盲的,而直到现在才重见光明。在这种情况下所感受
到的自由与纯粹的快乐,是我从未经验过的。但在同时,伴随着自由与快乐的,是一种恐
怖的悲哀与渴望的感觉。唐望曾告诉我,没有悲哀与渴望就无法达到完满,因为没有它们
就不会有清醒与仁慈,而缺少仁慈的智慧与缺少清醒的知识是一无所用的。

唐望对于左边的教诲,需要他及其他看见者成员向我解释他们知识中的三个方面,也
就是意识的控制,潜猎的控制,及意愿的控制。

本书所处理的是意识的控制,他对于左边教诲中的一部分。他使用这部分来帮助我做
准备,使我能够表现那惊人的行动,从一个悬崖跃入深谷之中。

由于我在此所描述的经验是发生在强化意识之中,因此它们缺少了日常生活的质感。
虽然它们本身不具有现实的关连,但我尽己所能在不虚构歪曲的前提下,为这些经验提供
了现实的背景。在强化意识中,一个人对周遭环境只会有最微弱的觉察,因为他的注意力
完全集中于在当时的行动上。

在这里,当时的行动自然就是学习意识的控制。唐望相信对意识的控制是一种极古老
传统的现代诠释,这古老传统是源自于古代传统特尔提克时期的看见者。

虽然他觉得自己与这古老传统是无法逃避地连系着,单他也自认为是属于新阶段的看
见者。我有一次询问他这新阶段的看见者的主要特征是什么,他说这些看见者是追求绝对
自由的战士,他们完全主宰了对意识、潜猎及意愿的控制,使他们能超乎常人,不受死亡
的掌握。他们能够自己选择离开世界的时间与方式。一旦时机成熟,他们会被一股来自内在
的火焰所包围,然后从这个地球上消失踪影,自在无碍,仿佛从未存在过。

壱、 新看见者

我准备进入墨西哥南部山区拜访唐望,途中在欧萨卡(Oaxaca)市暂歇。早上准备出
城时,我突然灵机一动,开车绕过市中心的广场。结果发现唐望就坐在他最喜爱的长椅上
似乎在等待我的经过。

我上前去,他告诉我他在城中有事处理,现在寄宿在一家旅馆中,很欢迎我去陪他,
因为他还得在城里停留一两天。我们谈了一会儿关于我的活动,及在学术界中的问题。

一如往常,他在我完全不留意的情况下,突然对我的背部施予一击,使我进入了强化
意识中。

我们沉默着坐了许久,我急切地等待他开口,但是当他开始说话时,却把我吓了一跳。

“很久很久以前,早于 人来到墨西哥之前”,他说,“曾经存在过不凡的特尔提克看
见者。这些人能做出不可思议的事迹,他们是一种传延了数千年之久的神秘知识的最后继
承人。

“这些特尔提克看见者是极不寻常的人,是具有力量的巫士,清醒而有毅力,揭开宇
宙的神秘,拥有秘密的知识,并能用以影响或加害他人。他们能够把受害者的意识固定于
任何事物上。”

他停止说话,专心注视着我。我觉得他在等我提出问题,但我不知道要问什么。

“我必须要强调一个重要的事实,”他继续说,“也就是那些巫士懂得如何定着那些
受害者的意识。你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它并没有对你产生任何意义。这并不意外,光是要
了解意识能够被控制,便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我感到困惑。我知道他准备要告诉我什么,因为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担忧,这种担忧是
每当他要开始新的教诲时我都会产生的。

我把我的感觉告诉他,他露出暧昧的微笑。通常他的笑容都会带来快乐,但这次他显
然另有所思,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说下去。他再次凝视着我,慢慢把视线扫过我的整个身
体。然后,他显然感到很满意,点点头说我已准备好接受最后的练习,这是所有战士在成
为独立自主之前都必须要经历的。这些话使我更为困惑。

“我们将要讨论意识。”他继续说道,“特尔提克看见者知道控制意识的艺术,事实
上,他们是这项艺术的超级大师。当我说他们知道如何定着受害者的意识时,我是指他们
的秘密知识及秘密行动使他们能够揭开意识的神秘。他们的技巧仍然流传到今日,所幸是
以一种经过改良的方式存在。我说所幸,是因为这些技巧并没有带引古代特尔提克看见者
达到自由,而是导致灭亡。这我会再解释。”

“你自己知道这些技巧吗?”我问。

“那当然。”他回答,“对我们而言,要想不知道这些技巧是不可能的,但这不表示
我们自己会这么做。我们有不同的观点,我们是属于一个新的阶段。”

“但你并不把自己视为巫士,对不对,唐望?”我问。

“不错,我不是”,他说,“我是一个能看见的战士。事实上,我们全部是 LOS
NUEVOS VIDENTES——新看见者。古代的看见者才是巫士。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继续说下去,“巫术是一种负面的作为,但是仍然极为引人
入胜。这就是为什么我鼓励平常意识状态的你把我们视为巫士;这样做有它的好处,可以
吸引你的兴趣。但对我们而言,成为巫士就像是走进一条死巷。”

我想要知道他话中的含义,但是他拒绝再谈,他说他在进一步讨论意识时会加以解释。

于是我问他那些特尔提克人的知识来自于何处。

“特尔提克人踏上知识之路的第一步,是从服食力量植物开始。”他回答,“不管是
因为好奇,或饥饿,或错误,他们吃了那些植物。一旦力量植物对他们产生了作用,迟早
有人会开始分析他们自己的经验。以我的看法,这些知识道路上的先锋是非常的勇敢,也
非常的冒失。”

“这是否都是你个人的假设?”

“不,这不是我的假设。我是个看见者,当我集中看见于那个时代,我会知道当时发
生的一切。”

“你能看见过去事物的细节吗?”我问。

“看见是一种知觉事物的奇特感觉,”他回答,“毫无疑问地知道事物。在这里,我
知道那些人过去的作为,不仅是因为我看见,也因为我们是如此紧密地连系在一起。”

接着唐望解释,他对于“特尔提克”这个字眼的使用与我的了解有所不同。对我而言,
它代表着一种文化,特尔提克帝国;对他而言,这个字代表“智者”。

他说,在他所指的那个时代里,比西班牙人的征服还要早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些智
者散布于一片广大的地理区域里,从墨西哥湾的北到南,他们都从事着特定的职业:医疗
驱邪、说故事、舞蹈、灵媒,以及料理食物饮料。而这些特定的职业会建立特定的智慧。,这
些智慧使得他们不同于平常人。这些特尔提克人同时也被纳入日常生活的系统中,就像是
我们这个时代中的医生、艺术家、老师、传教士和商人一般,在严格的团体组织控制下从事
他们的工作,极有效率及影响力。他们后来甚至统治了生活在特尔提克地理范围之外的民
族。

唐望说, 接触力量植物数世纪之后,这些人动中终于有人学会了饿看见。而其中最有
企图心的人开始教导其他人看见的知识,这正是他们灭绝的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看见
者的数目增加,但是他们都沉溺于他们所看见的,使他们充满了崇敬与恐惧,这种执迷强
烈到使他们不再成为智者。他们都极为熟练于看见,能够对所目击的奇异世界施予极大的
控制。但这一点用也没有,看见使他们衰弱,强迫他们执迷于他们所看见的。

“但是有些智者逃过了这个命运;”唐望说,“这些伟大的人虽然看见,但仍然维持
智者的身份。他们之中有些人尝试正确地使用看见,并教导其他人。我相信在他们的指导下,
曾经有整个城市的人口一起进入了其他的世界中,不再回来。

“但是那些只会看见的看见者的下场很惨,当他们居住的土地被外来的征服者侵略时,
他们就像普通人一样毫无抵抗能力。

“那些征服者占领了特尔提克帝国,盗用了一切,但是他们从未学会看见。”

“你为何认为他们从未学会看见?”我问。

“因为他们只是抄袭了特尔提克看见者的步骤,但从未拥有特尔提克人的内在智慧。
直到今天,仍有一大群的巫士遍布于墨西哥,他们是那些征服者的后代。他们遵守着特尔
提克的方式,但不知道自己在赶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因为他们不是看见者。”

“那些征服者是什么人?”

“其他的印第安人(注一)。”他说,“等到西班牙人来临时,古代的看见者已经消
失了好几百年,但是有一群新式的看见者,开始在这新的阶段中巩固他们的地位。”

“什么意思,一群新式的看见者?”

“当最初的特尔提克世界被摧毁之后,幸存的看见者躲藏起来,开始严格地检讨他们
的作为。他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建立潜猎、做梦及意愿为主要的步骤,降低对力量植物的强调;
也许这可以让我们知道他们到底在力量植物上出了什么问题。

新阶段正要开始茁壮时,西班牙的征服者也开始横扫这片大地。幸运的是,这时候新
看见者已经完全准备好去面对这项危险。他们已经是潜猎艺术的严格实行者。”

唐望说,接下来数世纪的迫害镇压,提供这些新看见者理想的环境,使他们的技巧臻
至完美。很奇怪的,正是那个时代的严厉迫害,给予他们力量来整修他们的新原则。由于他
们绝不泄露他们的作为,因而能够完成他们的发现。”

“在被征服的时期是不是有许多的新看见者?”我问。

“开始时是有很多,但最后只剩下寥寥可数的人,其余的都被处决了。”

“在我们目前的时代呢?”我问。

“还有一些。他们都散布在各地,你知道的。”
“你认识他们吗?”我问。

“这种简单的问题其实最难回答。”他说,“有一些是我们熟知的,但他们并不完全
像我们,因为他们专注在其他方面的知识上,譬如舞蹈、医疗、驱邪、言语,而不是看见者
所推荐的潜猎、做梦及意愿上。那些与我们完全一样的人不会出在我们周围;活在征服时期
的看见者设下了如此的规则,以避免在与西班牙人对抗时遭遇灭绝的命运。这些看见者每
一个都建立了一条传承系统,但并不是所有的看见者都有后人,所以传承并不多。”

“你知道有谁是完全像我们一样的吗?”我问。

“知道几个。”他简单地回答。

我要求他给我所有的资料,因为我对这主题极感兴趣。对我而言,能够知道可被查证
的姓名与住址是极为重要的。

唐望不愿迁就我,“新看见者早已经历过这种查证,”他说,“有一半的新看见者在
查证的刑室中丧命。所以现在他们都是孤独高飞的鸟,就让他们这样吧!我们只能谈我们
自己的这一系列的传承,在这个题目上,你和我可以畅所欲言。”

他解释,所有看见者的传承都开始于相同的时代,相同的方式。在十六时节末,所有
的 nagual 都刻意隔离自己的团体与其他看见者作明显的接触。那时期严厉迫害的结果,是
形成了单独发展的传承系列。我们的系列曾经有过十四个 nagual 及一百二十六个看见者。
在这十四个 nagual 中,有的只有七个看见者,有的是十一个,有的曾经有十五个。

他告诉我,他的老师,或他所惯称的恩人,是 nagual 胡里安(Julian),在胡里安之


前的是 nagual 艾利亚(Elias)。我问他是否知道所有十四个 nagual 的名字。他一个一个数
给我听,让我知道他们是谁。他自己认识他恩人团体中的十五个看见者,也认识他的饿恩
人的老师 nagual 艾利亚,以及艾利亚团体中的十一个看见者。

唐望承认我们这一系列的传承算是十分特别,因一七二三年发生一次剧烈的变化,从
此之后,有一种外来的影响降临到我们这系列的身上,无可避免地改变了我们的方向。当
时 他不 愿意 谈论 那件 事, 但他 说那 件事 算是 一个 新的 开始 ,这 传承 系列 之后 的八 个
nagual,字本质上与之前的六个 nagual 有着显著的不同。

第二天唐望一定是去处理事情了,因为我一直到中午才看到他。在这之前,他的三个
门徒,帕布力图、奈士特、拉葛达,也进了城。他们是为了替帕布力图的木器店购买工具和
原料,我陪同他们并帮忙处理一切所需,然后我们都回到旅馆。

我们四个坐着聊天时,唐望走进了我的房间。他宣布说我们要在午餐后离去,但在用
餐前,他有些事要私下与我讨论,要我跟他去广场散步,然后大家在餐厅碰面。

帕布力图及奈士特站起来说他们还有些事要办完才能和我们碰面,拉葛达似乎很不高
兴。

“你们要谈些什么?”她脱口而出,但马上几觉察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咯咯笑了。

唐望给了她一个奇怪的眼光,但没说什么。

拉葛达被唐望的沉默所鼓励,建议我们带她一起散步。她保证绝不会打扰我们。

“我相信你不会打扰我们,”唐望对她说,“但我实在不希望你听到任何我要对他说
的话。”

拉葛达的愤怒十分明显。她满脸通红,当唐望和我走出房间时,她的整个脸都布满了
焦躁与紧张,十分扭曲变形。她的嘴张开着,嘴唇干燥。

拉葛达的情绪使我十分担心,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没有说什么,但唐望似乎注意到我
的感觉。

“你要好好感谢拉葛达。”他特染说,“她在帮助你摧毁你的自我重要感,她是你生
命中的小暴君,但你尚未明白这一点。”

我们在广场上慢慢走着,直到我的不安都消失了饿,然后我们再度坐在他最爱的长椅
上。

“古代的看见者实在非常幸运,”唐望开始说,“因为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来学会惊人
的事物。我来告诉你吧,他们知道的奇妙是我们现在无法想象的。”

“是谁教导他们这一切的?”我问。

“他们自己籍着看见学到这一切的。”他回答,“我们这一系列传承所拥有的知识,
大部分都是他们所发现的。新看见者更正了古代看见者的错误,但是我们所拥有的知识的
基本道理,却早已遗失在特尔提克的时代了。”

他说,就教导的观点而言,其中最简单而又最重要的一项知识,是人们拥有两种意识
形式,古代看见者称之为左右两面。

“古代看见者发现,”他继续道,“最有效的传授方式,是使门徒转移到左边的意识,
一种增强的意识状态。真正的学习在这里才会发生。

“很小的孩子会被送给古代看见者做为门徒,所以那些孩子不知道任何其他的生活方
式,他们长大后再收其他孩子为门徒。你可以想象,经过几百年瑞专注地转换于左右意识
之间,他们会有怎样的发现。”

我告诉他,这些意识的转换是如何使我困惑。他说我的经验和他自己的很相似。他自己
的恩人 nagual 胡里安,曾在他身上造成极深的分裂,使他在两种意识状态中来回移转。他
说,他在强化意识中所经验到的明晰与自由,是完全相反于平常意识中的理性防卫和恐惧
愤怒。

古代的看见者在特定的用途上利用这种对比,籍以强迫门徒达到学习巫术技巧所需要
的专心;但是新看见这使用这种对比来让门徒信服人类内在有无穷的可能性。

“新看见者的最大贡献,”唐望继续说,“是他们对意识的神秘所做的解释。他们浓
缩成几个观念与行动,在门徒进入强化意识 加以教导。”

他说,新看见者的教导方式的好处在于,没有人能记得强化意识下所发生的事。这种
无法回忆的先,对战士是一种几乎无法跨越的障碍,而他们必须要回忆起一切,才能继续
下去。只有在经过了许多年的努力及纪律之后,战士才能回忆起他们的教导。这时候,那些
观念及步骤已经深深刻印在门徒的内心,因此具备了新看见者所期望的力量。

注一:这里的征服者应是指后来的阿兹提克民族。

弐、 小暴君

唐望没有再跟我讨论意识的控制,直到几个月之后,我们拒绝机在 nagual 团体所居住


的屋子里。

“让我们去散个步,”唐望对我说,用手按着我的肩膀,“或者去镇上的广场更好,
那里有许多人,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话。”

我很惊讶他对我说话,因为我已经待在那屋子里两天了,而他只对我打过招呼而已。

当唐望和我离开屋子时,拉葛达拦住我们,要求我们带她一起走,她似乎不接受任何
拒绝,唐望以非常严厉的口气告诉她,他有些事要单独对我说。

“你们要在背后说我。”拉葛达说,她的语气、姿势都泄露了她的怀疑和恼怒。

“你说得没错。”唐望冷冷地回答。他绕过了她,连头也不回。

我跟在他身后,我们沉默地走到镇上的广场。坐下来后,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关拉葛达
的事好谈,我仍然对她那恶意的眼光感到难受。

“我们并没有关于拉葛达,或其他任何人的事好谈。”他说,“我对她那么说,只是
要激怒她那巨大的自我重要感,结果很有效,她先气我们气得要死。如果我猜得没错,她
对于自己像个傻瓜般被拒绝,大概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心与正义的愤怒。如果看到她现在
就冲过来,出现在这广场上,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如果我们不准备谈拉葛达,那要谈什么呢?”我问。

“我们要谈我们在欧萨卡市没有谈完的。”他回答,“要了解意愿的解释,需要你最
大的努力,及在不同意识状态中来回转换。当我们谈论时,我要你有完全的专注与耐心。”

我有点抱怨地告诉他,他这两天来拒绝和我说话使我感到不自在。他注视着我,扬起
眉毛,一丝微笑在嘴角一闪而逝。我明白他是在让我知道,我并没有比拉葛达好到哪里去。

“我是在刺激你的自我重要感。”他皱着眉说,“自我重要感是我们的头号敌人。想想
它吧,使我们衰弱的,是感觉被其他人的行为或错误所冒犯;我们的自我重要感使我们花
费大部分的生命,感觉被人冒犯。

“新看见者的建议,是花下一切的努力,来消除一个战士生命中的自我重要感。我遵
循着这个建议。我对你的大部分做法都是为了向你示范:消除了自我重要感,我们便是刀
枪不入,无可损伤的。”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发现他的双眼变得闪亮。我感觉他似乎濒临爆笑的边缘,我正奇
怪着有什么事使他如此,突然间,有人猛然打了我一记疼痛的耳光。

我从长椅中跳起来,拉葛达正站在我身后,她的手仍然举着,脸孔因愤怒而胀红。

“现在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了,”她吼道,“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就当着我的面
说!”

这爆发的举动似乎使她精疲力竭,她坐到人行道上开始啜泣。唐望似乎快乐得无法动
弹,我则因为愤怒而感到僵硬。拉葛达瞪着我,然后转向唐望,怯懦地对他说,我们没有
权利批评她。

唐望笑得非常夸张,几乎翻倒在地上。他说部出话来,他试了两三次想对我说什么,
但最后放弃尝试,转身走开。他的身体因为爆笑而抽搐着。

我正准备追上去,仍然对拉葛达感到气愤,我觉得她太卑劣了。而这时,某种惊人的
事发生了,我明白了唐望为何会觉得如此好笑,原来拉葛达和我其实极为相象。我们的自
我重要感都是巨大无比,我被打耳光的惊讶与愤怒,正如拉葛达的怀疑与不平。唐望是对
的,自我重要感的包袱的确是一项可怕的累赘。

于是我追上他,极为兴奋,眼泪止不住流下。我告诉他我已经领悟了,他的眼睛闪烁
着顽皮与快乐的光彩。

“我该如何对待拉葛达?”我问。

“什么都不用做,”他回答,“领悟总是属于个人的。”
他改变话题,说征兆在告诉我们最好回去后再继续讨论,我们可以在有舒适座椅的大
房间里或有屋檐的后援中进行。他说,只要他在那两个地点进行讨论,就绝不会受到任何
干扰。

我们回到那屋子。唐望告诉全部人有关拉葛达的行为,所有看见者都快乐地嘲弄拉葛
达,使他非常难堪。

“对付自我重要感不能用和颜悦色的态度。”唐望在我表示了对拉葛达的关切后说这。

然后他要求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间,我们坐下来,唐望开始他的解释。

他说,看见者不分古代或现代,可以被划分为两大类。第一类看见者能够自我克制,
所行所为有实际性的目标,可以造福其他看见者或人类全体。另一类看见者则不理会自我
克制或任何实际的目标。看见者的共识是,第二类的看见者在解决自我重要感的问题上是
失败的。

“自我重要感不是单纯与肤浅的问题。”他解释,“在一方面,它是所有我们内在良
善之根源,而另一方面,它也是所有败坏之根源。除去败坏的自我重要感需要更高明的策
略,历代的看见者都视此为伟大的成就。”

我抱怨说,除去自我重要感这个观念,虽然有时十分令我着迷,但却总是隐晦难解。
我告诉他,我觉得他所提供的除去自我重要感的做法过于含混,我无法确实遵循。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他说,“在知识的道路上,一个人必须富于想象力。你要知
道,在知识的道路撒谎能够,没有一件事是如我们所希望那般清晰。”

我的不自在使我想要争辩。我说,他对自我重要感的训诫,使我想起了天主教的规范,
在一辈子聆听罪恶的惩罚之后,我已经麻木不仁了饿。

“战士把对抗自我重要感视为一项策略,而不是一项原则。”他回答,“你的错误在
于,你把我所说的与道德标准混淆了。”

“我把你看成一位极有道德的人,唐望。”我坚持下去。

“你注意到了我的完美无缺,如此而已。”他说。

“完美无缺,就像除去自我重要感,都是过于模糊的观念,对我毫无意义可言。”我
说。唐望笑得岔了气,我挑战他解释什么是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只不过是正确使用能量。”他说,“我的话与道德毫无关系。我节省了能量,
使我能完美无缺。要了解这个道理,你必须自己去节省能量。”

我们沉默了许久,我想要思索他的话。突然间他又开口了。

“战士会做策略上的审查。”他说,“他们会写下他们所做的一切事,然后考虑有什
么事情可以加以改变,让他们能稍微停止自己能量的散发。”

我说,这样的清单势必包括了天下所有的事物。他耐心地回答说,策略的审查只包括
了与生存及安宁无关的行为习惯。

我抓住机会指出,生存和安宁便几乎可以包括一切事物,因此实在没有办法决定什么
是与生存及安宁无关的事物。

我说下去,但逐渐失去了动力,最后我停下来,明白自己论点的无意义。

于是唐望开口道,在战士策略的审查中,发现维持自我重要感是消耗最多能量的行为,
因此他们努力除去它。

“战士的首要关切之一,是使能量自由,好用来面对那神秘的未知。”唐望继续说,
“重新分配能量的行为,便是完美无缺。”

他说最有效的策略,是由被征服时期的看见者所发展出来的,他们无疑是潜猎的大师。
这套策略包括了六个相互影响的元素,其中五个被称为战士的特征,控制(control)、纪
律(discipline)、忍耐(forcearance)、适时(timing)以及意愿(will)。这五个元素
属 于战 士本 身, 而第 六个 元素 ,也 素是 其中 最重 要的 ,则 来自 外界 ,诶 称为 小暴 君
(pretty tyrant)。

他注视着我,似乎在用眼睛问我是否了解他的话。

“我实在是被搞糊涂了。”我说,“你一直说拉葛达是我生命中的小暴君,到底着是
什么意思呢?”

“小暴君是制造痛苦的人,”他回答,“一个有力量控制战士生死,或者是是骚扰战
士分心的人。”

唐望露出愉快的笑容,说新看见者对于小暴君有特别的分类,虽然这个观念是非常严
肃与重要的发现,但新看见者用幽默的态度对待它。新看见者对于他们所有的分类,都带
着一丝恶作剧的幽默,因为幽默是唯一的手段,可以抵消人类意识中沉溺于琐碎分类的强
烈冲动。

新看见者根据他们的经验建立分类。在分类的顶端是一切能量的根源,宇宙独一无二
的统治者,他们就称之为主宰。自然地,其他的独裁者或专制者都是远低于主宰的分类之
下。与宇宙一切的根源相比较,最恐怖专制的人物只是小丑,旖旎他们比分类为小暴君。

他说,在小暴君之下还有两类,第一类是制造悲惨景况,迫害他人,但不置人于死地
的小暴君;被称为卑微小暴君。第二类是只骚扰人不休的小暴君,被称为干瘪小暴君,或
瘦巴巴小暴君。

我觉得他的分类实在荒唐可笑。我相信他是信口编造的,我问他是不是如此。

“当然不是。”他带着玩耍的神情回答,“新看见者是分类的大师,哲那罗无疑又是
其中最伟大的。如果你仔细观察他,就会明白新看见者对于这些分类的感觉如何了。”

他对我的困惑表情轰然大笑,我问他是不是在耍我。

“我做梦都不敢。”他笑着说,“哲那罗也许会,但我不会,尤其是我知道你对于分
类的喜爱。只是,新看见者总是十分无礼的。”

他又说,北纬小暴君更被分为四类。一种是用暴力残忍地折磨人,一种是制造迷失使
人产生难以忍受的焦虑,一种是用悲哀压迫人,而最后一种是去激怒人。

“拉葛达则是自成一类。”他说,“她是个伪装的干瘪小暴君,她把你烦得要死,使
你发怒,她甚至打你耳光。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教导你成为超然。”

“那是不可能的!”我抗议道。

“你尚未完全具备新看见者的特征。”他说,“一旦你具备了,就会知道使用一个小
暴君是多么有效与聪明的手段。我可以说这些策略不仅除去了自我重要感,也让战士能够
明白,在知识的道路上,完美无缺是唯一重要的事。”

他说,在新看见者的大胆设计中,小暴君就像是一座山峰,而战士的特征像是爬山者,
最后一起在山顶会合。
“通常只有四项特征会出现,”他继续说,“第五项特征意愿,总四留给最终极的对
抗,当战士面对行刑队时,不妨这么说。”

“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因为意愿属于另一个领——未知的世界。其他四个都属于已知的世界也就是小暴君
存在的世界。事实上,使人变成小暴君的,正是对于已知世界的过度滥用。”

唐望解释,只有完美无缺的战士,及知道如何控制意愿的看见者,才能使战士五项特
征发挥整体的效果。如此的整体效果是一种卓越的手段,无法实行于日常的人类生活中。

“只需要四项特征,便可对付最恶劣的小暴君,”他说下去,“当然,这是在有小暴
君的情况下。如我所说,小暴君是外界的元素,不受我们控制,而且可能是最重要的元素。
我的恩人曾说,能够以外碰上一个小暴君是件很幸运的事。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够幸运,你
会在自己的道路上遇到一个小暴君,因为假如你没有遇到,就必须自己去找到一个。”

他解释,在被征服时期的看见者的最大贡献之一,是发展出他称为三阶段进度的观念。
那些看见者了解人的本性,他们达到无可争议的结论:如果一个看见者能够安然面对小暴
君,他就当然能够无误地面对“未知”(the unknow)的世界,然后更能够面对“不可
知”(the unknowable)本身。

“平常人会认为次序应该颠倒,”他继续说,“一个看见者若能面对未知,当然能够
面对小暴君。但事实并非如此。正是如此的假设摧毁了古代杰出的看见者,秒年兆秒毫 我
们得到了教训。没有任何事比面对一个拥有权力又专横霸道的人更能锻炼一个战士的精神。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战士才能得到清醒与宁静,来承受面对不可知时所带来的压力。”

我很不同意他的话。我说在我看来,暴君只能使受害者变得无助,或者变得像他们一
样残暴。我指出,对于受害者在肉体上及心理上所受的影响,有无数的研究报告可考。

“其中的差别正是存在于你自己的话里,”他反驳道,‘他么是受害者,而不是战士。
我的感觉曾经像你一样,我会告诉你是什么改变了我。现在我们先回到被征服的时代,当
时的看见者无法找到更好的试炼场了。西班牙人是考验看见者的技巧到极限的小暴君;面
对了那些征服者之后,看见者可以面对一切事物,他们是幸运的一群,当时到处都是小暴
君。

“在那段丰富的奇妙年代之后,事情大有改变。小暴君再也无法具有相同的规模,只
哟在那个时代中,他们的权力才是无所限制的。要造就一个卓越的看见者的最完美元素,
便是一个权力无所限制的小暴君。

“在我们的时代中,不幸的,看见或则必须费尽苦心才能找到一个物有所值的小暴君。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满足于干瘪的小暴君。”

“你自己有找到一个小暴君吗,唐望?”

“我很幸运,一个特大号的找到了我。但是在当时,我像您一样不会觉得自己幸运。”

唐望说,他的苦难开始于他遇见他的恩人的几周前,他那时不过二十岁。他在一个糖
磨坊充当劳工,他的身体一向强壮,能够轻易找到需要体力的工作。一天他正在搬运沉重
的糖袋,一个女人经过,穿着高贵,似乎是个富有的贵妇。她大概五十来岁, 地看着唐望
然后对工头说了饿几句话后就离去了。工头走向唐望,对他说只要花一笔小代价,他几可
以介绍唐望去老板家中工作。唐望告诉那人他没有钱,工头微笑着说不用担心,因为他将
来会有很多薪水。工头拍着唐望的背,向他保证,去为老板工作是很大的荣誉。

唐望说,他身为一个低下无知的印第安人,吃饭哟一顿没一顿的,不仅相信了每一个
字,而且还以为碰上了菩萨。他答应会付给那工头任何他想要的代价,工头说了一个很大
的数目,他必须要分期偿还。

之后,工头立刻亲自带唐望来到老板家,那里离镇上有一段距离,然后把唐望交给另
外一个工头,一个魁梧精明又丑陋的人。他问了唐望许多问题,想要知道唐望的家庭状况
唐望回答说他没有任何家人。那人非常高兴,甚至露出一口烂牙微笑着。

他答应唐望会付给他很多钱,而他甚至可以存下来,因为他不需要花钱,吃住都由他
们供应。

那人的笑容十分恐怖,唐望知道他必须立刻逃走。他冲向门口,但那人拦住他,手中
拿着一把左轮手枪。他拉上撞针,顶进唐望的肚子。“你将要在这里工作到只剩下骨头,”
他说,“记住我的话。”他用一根棍子指使唐望,把他带到屋外见识那些从早做到晚,没
有休息时间的工人,然后他要唐望去挖出两根巨大的树椿。他有饿警告唐望,如果他尝试
逃跑或找警察,他会当场枪毙他;就算是唐望逃走了,他也会在法庭上发誓说唐望想谋杀
老板。“你将会在这里工作到死,”他说,“然后另一个印第安人将接替你,就像你接替
另一个死印第安人一样。”

唐望说那屋子像座堡垒,武装的人带着弯刀到处巡逻。于是他忙着做工,不想自己的
处境。那天快结束时,那个人回来把他一路踢到厨房中,因为他不稀罕唐望不驯的眼神。他
威胁要割断唐望的手腱,只要唐望有一点反抗的话。

在厨房里一个老妇人端来了食物,但唐望又恐惧又难过而吃不下。老妇人劝唐望尽量
多吃,他必须要维持健康,因为他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她警告说,他的前任者在一天前
由于过度虚弱,从二楼窗户摔落而死。

唐望说他在那老板的屋子工作了三周,那个工头无时无刻不折磨他,叫他在最恶劣的
情况下工作,给他最沉重的任务,永远用弯刀、手枪及木棍威胁他。工头每天都叫唐望去马
房中,在紧张的马匹中清理马粪。每天清晨,唐望都会觉得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天。而幸
免不死,只表示他在第二天将要经历相同的地狱。

最后结局的来临是起因于唐望请求告假,,他的籍口是他必须到镇上去付钱给糖磨坊
的工头。另一个工头反驳说,唐望不能停止工作,即使一分钟也不行,因为他能来老板家
工作,已经使他欠了一屁股的恩情。

唐望知道他死定了。他知道了这个人的接,他和另一个工头串通好了拐骗无知的印第
安日呢替他们工作至死,然后瓜分薪水。这个领悟使他怒不可竭。他尖叫着冲进厨房,穿过
了屋子的正厅,工头及其他工人完全没有料到他的举动,他冲出饿大门,几乎要逃脱成功
但是工头在路上追上了他,对他胸部开了一枪,然后把他留在那里等死。

唐望说他命不该绝,他的恩人发现了他,治疗他到康复。

“当我告诉我的恩人整个故事后,”唐望说,“他几乎抑制不住他的兴奋。‘那个工
头真是个大奖品’,我的恩人说,‘绝不能轻易放过。有一天你必须要回到那屋子。’

“他不停地恭贺我的运气,能够找到一个百万不得其一的小暴君,拥有几乎无限制的
权力。我认为这个老头子是个疯子,好几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所听过最恐怖的故事之一,”我说,“你真的有回到那屋子吗?”

“当然有,在三年之后。我的恩人说得没错,那样的小暴君是百万人中不得其一,绝
不能轻易放过。”

“你怎么回去的?”

“我的恩人设计了一套策略,使用战士的四项特征:控制、纪律、忍耐、适时”

唐望说,他的恩人对他假使了要如何从面对这样的恶魔中获益,也告诉他新看见者在
知识之路上的四个步骤。地一步是决定成为一个门徒;在门徒改变饿他对自己及对世界的
看法后,便采取第二个步骤,成为一个战士,也就是说,能够对自己做到极端的纪律与控
制;第三个步骤是得到忍耐与适时,成为一个智者;当智者学会看见后,便是完成了第四
个步骤,成为一个看见者。
他的恩人强调,唐望在知识之路上已经走得够久,得到了头两项特征的皮毛,也就是
基本的控制与纪律。唐望说,这两项特征是属于一种内在的状态,一个战士是自我专注的
那不是自私的表现,而是一种对自己完全持续的审查。

“当时,我无法做到另外两项特征。”唐望继续说,“忍耐与适时不完全是属于内在
的状态,而是属于智者的范围,我的恩人籍由他的策略使我能够做到。”

“这是不是表示你无法靠自己去面对小暴君?”我问。

“我相信靠自己我也能做到,虽然我怀疑是否能积极愉快地进行。我的恩人纯粹只是
喜爱去策划和指挥这种接触。一个小暴君不只是可以使战士精神完美,也可以去享受其中
的乐趣。”

“怎么可能有人能享受你所描述的恶魔呢?”

“与新看见者在被征服时代所遭遇的恶魔相比,他根本不算是什么。各种证据都显示,
那些看见者非行享受与那些恶魔的接触,他们证明了即使是最可怕的暴君都能带来快乐,
当然,先决条件是你必须是个战士。”

唐望解释,普通人在面对小暴君时所犯的错误是,每哟一个可依靠的策略。其中致命
的问题是普通人把他们自己看得太认真:他们的行动与感觉,及那些小暴君的行动与感觉
都成为无与伦比的重要。而在另一方面,战士不仅有一个周密的策略,也不受自我重要感
的牵制,因为他们明白,现实只是我们所创造的诠释。这项知识是新看见者在对抗思想简
单的西班牙人时所拥有的绝对优势。

他说,他相信他能够只靠一项新年便击败那工头,这项新年就是小暴君都把自己看得
极为重要,而战士却不会。

因此,遵照恩人的策略,唐望像以前一样在那糖磨坊找到一个工作。没有人记得他,
零工总是来来去去,不留一点痕迹。

唐望恩人的策略要找他对所有人来寻求受害者的人示好。结果同一个贵妇人前来挑出
了他,几像几年前一样,不过这一次他要比从前更为强壮。

同样的情况重演,但是这次的策略要求他拒绝付那个工头钱。那人从来未被拒绝过,
旖旎吃了一惊。他威胁要开除唐望,唐望也反过来威胁他,说他要直接去找那位夫人。唐望
知道那位夫人是磨坊主人的妻子,她并不知道这两个工头的勾当,唐望告诉那工头说他知
道主人的住处,因为他曾在附近收割过甘蔗。那工头开始退缩,唐望反而问他要钱,才愿
意去那主人屋子。工头认输了,给了唐望几块钱,唐望十分请户这人的让步只是为了使唐
望能进去那屋子。

“他又亲自带我去了那屋子,”唐望说,“是糖磨坊主人所拥有的一间老庄园。这些
富人如果不是知道其中的黑暗却漠不关心,就是过于麻木而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抵达后,我便冲入屋内寻找那位夫人,我找到她时便马上跪下来吻她的手表示
感激她。那两个工头都气呆了。

“屋子的工头就像以前一样。但是这次我已经准备妥当;我有控制、纪律、忍耐、适时。
后来的发展正如我恩人的计划,我的控制使我完成了工头最刻薄的要求。通常在这种情况
下,耗尽我们力量的是我们的自我重要感。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的自尊,便会被他人的羞
辱给肢解得四分五裂。

“我很高兴地完成了他所有的要求。我快乐又强壮,而且毫不在乎我的自尊或恐惧。我
在那里是做一个完美的战士。在他人践踏你时整修你的精神,便是控制。

唐望解释,他恩人的策略要求他不可像从前一样为自己感到悲哀,而要立刻开始分析
小暴君的厉害之处,还有他的弱点,以及他行为中的漏洞。
他发现那工头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残暴本性及他的胆大妄为;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许多旁观者面前射杀唐望。他最大的弱点在于他喜欢他的工作,不希望危害到他的位置;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敢在白天时在庄园中杀唐望。他的另一项弱点是他有个家庭,他有
太太及小孩,就住在附近的小屋中。

“在遭人殴打时搜集所有的材料,便是纪律。”唐望或,“那人是个典型的恶人,没
有任何品德。根据新看见者的看法,一个完美的小暴君是完全无可救药的。”

唐望说,另外两项战士的特征,忍耐与适时,他尚未具备,但也自动地被包括在他恩
人的策略中。忍耐就是去耐心地等待,不急躁,不焦虑,只是单纯而喜悦地暂时不讨还欠
债。

“我每天都摇尾乞怜,”唐望继续说,‘有时在那人的饿皮鞭下痛哭,但我是快乐的。
我恩人的策略使我能支持下去,而不痛恨那人。我是个战士,我知道我在等待,而且我知
道我在等待什么,这就是充满了战士的喜悦。“

他又说,他恩人的策略对付那人故意骚扰的做法是,从更高的位置寻求庇护。就像新
看见者在被征服时期,会躲藏在天主教的保护下,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传教士往往比一个贵
族还有权力。

唐望的庇护是挑中他拉工作的老板夫人。每当他看见她时,都会跪在她面前称她为圣
人,他求她赐给他一个她所膜拜的圣徒雕像,好让他能够为她的健康幸福祈祷。

“她给了我一个,“唐望说,”这叫那工头气炸了。而当我开始单另其他仆人一起晚
祷时,他心脏病几乎快发作了。我想他就在那时候决定要杀掉我,他不能容许我闹下去。

“为了对抗他,我把所有旁人组织成一个念经团,老板夫人认为我非常虔诚向善。

“从那时候开始,我晚上不进沉睡,也不睡在我的床上,每天晚上都爬上屋顶水。从
那里我看到两一 那工头在半夜找我,双眼充满着杀人的凶光。

“白天时他会把我推进马棚中,希望我被马踩死。但是我准备了一块厚木板挡在身前,
安全地躲在角落中。那人从来不晓得这件事,因为马匹都厌恶他的气味。这是他的另一项弱
点,而且是致命的弱点,这要到最后才知道。”

唐望说,适时便是对于被抑制的一切的适时解放。控制、纪律、忍耐就像是蓄积一切的
水坝,而适时便是水坝的闸口。

那人只知道暴力,他依靠暴力而作威作福,如果能使他的暴力发生不了作用,他便会
几乎完全无力。唐望知道那人绝对不敢在屋子内加害他,于是有一天,不仅在其他工人面
前,同时在那夫人面前,唐望侮辱了那人,称呼他为懦夫,而他的确非常畏惧老板夫人。

他恩人的策略要求他对这样的机会加以警觉并把握,利用这种机会来扭转形势。在这
情况下,总是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一个最低贱的奴隶忽然嘲笑了暴君,侮辱他,
使他在重要的旁观者面前里外不是人,然后奴隶掉头就跑,不给暴君任何机会报复。

“马上,那人便疯狂大怒,但我已经讨好地跪在夫人脚前。”他继续说道。

唐望说,当夫人回到屋内后,那工头及他的党羽从屋后唤唐望,宣称有事要他干。那
人脸色发白,从他的声音唐望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唐望假装顺从,但他没有走向屋后,却
朝马棚跑去。他相信马匹会大力骚动,惊动老板前来观看究竟。他知道那人不敢开枪射杀他,
因为那样子会惊动所有人,而他太在乎他的工作了;唐望也知道那人不会去靠近马匹,除
非他啊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跳进了最狂野的雄马的马栏中,”唐望说,“而那个小暴君被愤怒给冲昏了头,
他抽出刀子也跳了近来,我立刻躲到木板后面。那匹马踢了他一下,一切便结束了。
“我在那屋子里待了六个月,而在这期间我练习了战士的四项特征。感谢这些特征,
我才能生还。我从来未对自己感到悲哀,或为自己的无助而哭泣,我一直都是快乐平静的。
我的控制与纪律从来没有如此敏锐,而且我亲身体会了忍耐与适时对于一个完美战士的影
响。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要置那人于死地。

“我的恩人做了很有趣的解释,他说,忍耐是乐意地不追套明明亏欠战士的不公平。
这并不表示战士会想别的方法来设计陷害他人,或清算旧帐。忍耐是一种独立的做法,只
要战士能有控制、纪律及适时,忍耐便可保证一切事物最后都会扯平。”

“西暴君是否有时候会胜利,摧毁那些面对他的战士?”我问。

“当然。在被征服时代初期,战士大批地死亡,就像苍蝇一样,十个中死掉九个。小暴
君可以随意取任何人的性命,完全无法预料,这种压力使看见者达到了最高的境界。”

唐望说,当时生还的看见者必须尽最大的力量寻找新的途径。

“新看见者利用小暴君,”唐望凝视着我说,“不仅是为了除去他们的自我重要感,
也是为了达成非常复杂的做法,使他们能脱离这个世界。等我们更深入谈论意识的控制之
后,你就会知道这个做法。”

我说我想要知道,在目前我们的时代中,他所谓的干瘪的小暴君是否能打败一个战士。

“时常如此,”他回答,“后果也许不会像过去那样悲惨。现在的战士总有机会撤退
复元,以后再尝试。但这个问题也有副作用,比一个干瘪小暴君打败并不表示致命,但也
很惨,这种伤亡率具体来说,并不低于古代。我的意见是,一个被干瘪小暴君打败的战士
会被自己的失败与无能所击溃,对我而言这也是很高的死亡率。”

“你如何定义失败呢?”

“任何加入小暴君一方的人便是失败的。行动带着愤怒,缺乏控制及纪律,没有耐心,
便是失败。”

“战士失败后会如何呢?”

“他们可以卷土重来,或者他们就放弃了知识之路,加入另一边,终生成为一个小暴
君。”

参、 巨鹰的放射

第二天,唐望与我沿着通向欧萨卡市的路上散步。那时候路上没有任何人,时间是下
午两点。

我们悠闲地漫步着,唐望突然开始说话。他说我们关于小暴君的对话只是意识控制的
入门,我表示那次谈话对我开启了新的观点,他要我加以解释。

我告诉他那与多年前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次争执有关,那次争执是关于亚奎印第安人。
在唐望对右边的教诲中,他曾试着告诉我亚奎人在被压迫的情况下所能得到的好处,我激
烈地争论说,在那种恶劣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有任何好处的;我也告诉他说,我无法明白他
自己身为亚奎人,却对如此千真万确的迫害视若无睹。

唐望专心倾听着。然后,我相信他将要为他的论点解释时,他却同意说亚奎印第安人
的情况的确是非常恶劣。但他指出,单单挑出亚奎人的生活并没有用,因为人类整体的生
活状况是同样地恶劣。

“不要只为可怜的亚奎印第安人感到悲哀,”他曾说,“要为人类感到悲哀才对。在
这个情况下,我甚至可以说亚奎印第安人是幸运的一群;他们是被压迫的,也正是因为如
此,他们之中有些人到后来会得到胜利。但是那些压迫者,那些践踏他们的小暴君,却一
点机会也没有。”

那时我立刻用一箩筐的政治口号来回答他,我完全不了解他的含意。他试着用小暴君
的观念来向我结婚司,但我完全没有听进去,直到现在,一切才总算变得清楚。

“什么都没有变得清楚,”他在听我说完后笑和说,“明天,你回到正常意识状态时,
你会一点也不记得现在的领悟。”

我感到非常居丧,因为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发生在你身上的,也曾经发生在我身上。”他继续说,“我的恩人,nagual 胡里安,
使我在强化意识意识中明白了如你明白的小暴君观念,结果我在日常生活中态度的改变让
我莫名其妙。

“我一直都是被压迫的,所以哦实在痛恨压迫我的人。你可以想象我的惊讶,当我发
现自己主动寻找面对小暴君的机会时,我以为我失去了理智。“

我恩走到一个地方,路旁有一些大石头被半埋在土中;唐望走上前坐在其中一块上面,
他示意我也坐下,面对他。然后,没有任何开场白,他开始解释意识的控制。

他说,新看见者及古代看见者发现了一系列关于意识的真理,这些真理以特别的次序
安排,好让人们能够了解。

他解释,对意识的控制也就是使着一系列真理完全了然于心。第一个真理,是我们对
所知觉的这个世界的熟悉使我们相信我们是被物体所围绕着,这些物体独立存在着,就像
我们所知觉的;而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物体的世界,这整个宇宙都是巨鹰的放射(the
eagle’s emanations)。

这 时 他 说 , 在 解 释 巨 鹰 的 放 射 之 前 , 要 先 讨 论 已 知 ( the known ) 、 未 知 ( the


known)与不可知(the unknowable)。大部分关于意识的知识都是由古代看见者发现的,
但是这些知识的次序则是由新看见者安排的,若没有这些次序,这些真理便无法比了解。

他说,不去寻找次序,是古代看见者所犯的大错之一。这项错误所带来的致命后果,
是他们把未知与不可知当成同一件事。这要等后来恶毒新看见者才能更正这项错误。他们设
下了界限,把未知定义为某种隐藏在也许是神秘恐怖的外貌之下的事物,虽然与人隔离,
但仍然可被接近,经过特定的时间,未知有可能会成为已知。而另一方面,不可知是不可
描述、不可思议、不可理解的,它是永远不会被我们明白的,但是它在那里,令人目眩神迷,
同时又对它的浩瀚无际感到恐惧。

“看见者要如何分辨这两者呢?”我问。

“有个简单的方法。”他说,“在未知的面前,人会勇于冒险犯难,未知能带给人一
种希望与快乐的感觉。这是未知具有的特性,人会感觉强壮、刺激,甚至连它所引起的担忧
都令人感到充实。新看见者看见人在未知的面前总是有最佳的表现。”

若是被视为未知的事物后来发现是不可知时,结果将是场灾难,看见者会感到精疲力
竭,充满困惑与沉重的压力感,他们的身体会失调,心智会漫无目的地狂飘。因为不可知
完全没有使人振奋的效果,它是不属于人类的领域,因此,人们不管是愚蠢或谨慎,都不
该去轻易触碰不可知。新看见者明白即使是最轻微的接触,他们也要准备付出额外的代价。

唐望解释,新看见者有很沉重的传统障碍必须克服。在新阶段开始时,没有一个新看
见者知道他们庞大的传统中,有哪些步骤是正确的,又有哪些是错误的。显然地,古代古
代看见者一定事实有了什么错误,但新看见者不知道是什么。他们开始时假设他们前人所
做的一切都是有问题的。那些古代看见者是臆测的大师,譬如,他们觉得他们对于看见的
精通是他们的护身符,他们是无可损伤的,直到侵略者击溃了他们,并把大多数看见者都
凌迟处死。古代看见者完全没有任何保护,除了他们相信自己是金刚不坏之外。

新看见者没有浪费时间去臆测问题出在哪里,他们反而立刻开始辨认未知,好把未知
与不可知加以区分开来。

“他们如何辨认未知?”我问。

“透过对于看见的控制使用。”他回答。

我说我想问的是,辩识未知所需要的条件是什么。

他回答说,辨认未知意味着使未知能被我们所知觉。籍着有规律地实行看见,新看见
者发现未知与已知其实是在同样的基础上,因为两者都属于人类知觉可探触的范围。事实
上,看见者可以在特定的时候离开已知世界,进入未知世界中。

任何超过我们知觉能力的都是不可知的,而可知与不可知两者之间的区分是极为重要
的。若是弄混了这两者,当看见者面对了不可知时,便会陷入极危险的处境中。

“当古代看见者碰上这种情况时,”唐望说,“他们以为他们的步骤出了问题。他们
从未想到,在那神秘的世界中大部分是超乎我们理解范围的,这是他们在判断上的严重错
误。为此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当未知与不可知之间的区分弄清楚后,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新阶段便开始了。”他回答,“这项区分是古代看见者与新看见者之间的界限,新
看见者所达成的一切都是基于对这项区分的了解。”

唐望说,看见同时是古代看见者灭绝与新看见者重生的重要因素。新看见者透过看见
发现了某些无法否定的事实,达成了某些具有革命能够性的,关于人与这世界的本质的结
论。这些使新阶段能够成立,于是他准备要向我解释的,关于意识的真理。

唐望要我陪他到镇中心的广场散步,在路上,我们谈起了机器及精密的饿仪器。他说
机器是我们知觉的延伸,而我说有些机器不属于这范围,因为那些机器具有我们生理上无
法做到的功能。

“我们的知觉是无所不能的。”他反驳道。

“我可以随便举出例子,有一种仪器能够侦测出来自外太空的无线电波,”我说,
“我们的知觉侦测不出无线电波。”

“我的看法不同,”他说,“我认为我们的知觉能够侦测出围绕我们的一切事物。”

“譬如说超音波呢?”我坚持道,“我们并没有能够听到它们的器官。”

“看见者确信我们只开发了我们自身的一小部分。”他回答。

他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决定该说些什么,然后他微笑了。

“关于意识的第一项真理,就是我已经告诉过你的,”他开始说,“周遭的这个世界
并不是如我们以为的。我们以为这是个物体的世界,其实它并不是。”

他停顿片刻,仿佛在衡量他的话的效果。

我说我同意他的说法,因为所有事物都可以被还原为能量。他说我只是在揣摩一项真
理,而去列界真理并不是去证明它。他并不在乎我的同意或不同意,他说,他要的是我去
尝试体验这项真理。

“你无法目击能量,‘他接着说,”普通人是做不到的。现在,如果你能够看见能量,
你便是一个看见者,于是你也就是在证实关于意识的真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继续说,经过理性而达成的结论,很少能够真正改变我们的生命。因此有无数例子
显示,一些极为有理性信念的人却总是会做出背道而驰的行为;这些人所持唯一的理由是
犯错是人类的天性。

“第一项真理是,这个世界并不像其外表,”他继续说,“这个世界并不是如我们知
觉所相信的那样坚固真实,但它也不是个幻象。这个世界不是如有些人说的只是一场幻影
在一方面,它是真实的,而在另一方面,它又不是真实的。注意我要说的,因为你一定要
明白,而不是只是接受。我们能够知觉,这是个绝对的事实,但是我们所知觉的对象却不
是同样的事实,因为这些被知觉的对象是我们学习而来的。

“有某种外物对我们的感官产生影响,这部分是真实的;而不真实的是我们的感官告
诉我们的。例如,拿一座山来说,我们的感官告诉我们,它是一个物体,有大小、颜色、形
状,我们甚至有许多山的分类,非常精细确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其中的失误只是在于
我们没有想到我们的感官只扮演着肤浅的角色,我们的感官如此这般地知觉,只是因为我
们意识上的某些特性强迫它们如此这般知觉。“

我又开始要同意他了,但不是因为我想同意,我其实并不懂他的观念,我只是在应付
一种让我感到压力的情况罢了。他阻止了我的同意。

“我使用‘世界’这个字眼,”唐望继续说,“来代表围绕我们四周的一切。当然我
还有一个更好的字眼,但这对你将是无法理解的。看见者说,我们会认为这是一个物体的
世界,只是因为我们的意识使然;但真正存在的是巨鹰的放射,流畅,永远在变动,而同
时又是永恒不变的。”

我正准备问他什么是巨鹰的放射时,他做手势阻止了我。他进一步解释,古代看见者
所留下最惊人的遗产之一,是他们发现了所有生物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增进意识。他称之为
一项无与伦比的发现。

他以半严肃的口气问我,我是否对于这个恒久困惑人类的问题——‘存在的意义是什
么’——有更好的答案。我立刻采取自我防御的态度,争论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它
无法用逻辑来处理。我说,如果要讨论这个题目。我们就必须讨论宗教信仰,把整件事变成
信心的问题。

“古代看见者不只是当成信仰来讨论,”他说,“他们虽不如新看见者那样实际,但
是他们已足够实际得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我之所以眼问那个使你无法招架的问题,是因
为我们的饿理性无法单独找出我们的存在的意义。古代看见者采取了另一条途径,结果他
们发现了一个与信仰武官的答案。”

他说,古代看见者冒着无法形容的危险,真实地看见了那一切生命的根源。他们把这
无可描述的力量称为‘巨鹰’,因为在他们所能承受的数瞥中,他们看见了某种无限巨大
但类似一只老鹰的事物。

他们看见是这只巨鹰赐予了生命意识。巨鹰创造了生物,让它们活下去,用生命来丰
富巨鹰赐予的意识。他们也看见最后巨鹰会使生物在死亡时释放这股被丰富了的意识,然
后加以吞噬。

“对于古代看见者而言,”,唐望继续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增进意识。这不是什么
信仰或推论,而是他们实际看见的。

“他们看见了生物的意识在死亡时漂浮而去,像个明亮的棉花团般飘入了巨鹰的尖啄
中。对古代看见者来说,者便足以证明生命只是为了丰富意识。好成为巨鹰的食物。”

唐望的说明暂时中断,因为他必须进行一趟很短的业务旅行,奈士特开车送他去欧萨
卡市。我目送他们离去时,想起了在我刚开始与唐望交往时,每次当他提起要做一趟业务
旅行时,我总以为他只是在含糊其词,不想清楚透露他要去做什么。后来我明白他说的就
是他做的。当他准备要进行这样的旅行时,他会戳穿上一套剪裁合宜的挺拔西装,完全不
像我所认识的老印第安人,我长曾向他表示他的改变实在是世故而复杂。
“一个 nagual 能够自在无碍地采取任何观点。”他说,“身为一个 nagual,除了其他
的条件之外,还意味着他不需要为任何观点辩解。记住这一点,我们以后会时常回来复
习。”

我们的确一再复习了这个观念,以各种可能的方式;他的确似乎不需要为任何观点辩
解。但是当他去欧萨卡市时,我产生了些许怀疑。我忽然发觉一个 nagual 是有一个观点需
要辩解,那就是关于巨鹰的描述,而我相信这个观点是需要非常强烈的辩解。

我试着向几位唐望的伙伴提出这个问题,但他们回避了我的询问。他们说,在唐望完
成他的说明之前,我被禁止与他人进行有关的讨论。

唐望回来后,我们坐了下来,我马上提出问题。

“那些真理不需要强烈的辩解。”他回答,“如果你以为我会试着辩护它们,你就错
了。那些真理的产生是为了战士的喜悦与启发,而不是造成占有性的情感。但我告诉你一个
nagual 不需要为任何观点辩解时,我的意思是,除了其他条件之外,一个 nagual 是无所
执着的。”

我说,我并没有遵循他的教诲,因为我已经执着于他对巨鹰及其作为的描述了。我一
再强调如此的观念是多么令人畏惧。

“那不只是个观念,”他说,“那是事实。而且是个可怕得要命的事实,如果你想知
道我的感觉。新看见者是不会只玩弄观念的饿。”

“但那巨鹰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呢?”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巨鹰对于看见者是真实的,就像地心引力和时间对你是真实
的,而且同样地抽象与不可思议。”

“等一下,唐望,那些是抽象的观念没错,但是它们来自于可被证实的真实现象,而
且有一整套学位建立在它们之上。”

“巨鹰的放射也是同样可被证实的,”唐望反驳道,“新看见者也有一整套的学问建
立在它上面。”

我要他解释巨鹰的放射是什么。

他说,巨鹰的放射本身是件不变的事物,能够吞噬一切存在物,包括可知的与不可知
的。

“没有办法用言语来描述巨鹰的放射是什么,”唐望继续说,“看见者必须亲自去目
击。”

“你自己已有目击过吗,唐望?”

“当然有,但是我无法告诉你那些放射是什么。它是一种存在,几乎像是一团事物,
一种使人产生强烈感受的压力。我们只能短暂瞥见它们,就像我们只能瞥见巨鹰一样。”

“能不能说,巨鹰是放射的根源?”

“这当然不用说,巨鹰是它的放射的根源。”

“我的意思是,在视觉上是否能够如此看到?”

“巨鹰与视觉没什么关系。看见者的整个身体都感受到巨鹰,我们每个人内在都有某
种事物能使我们整个身体去目击。看见者用很简单的说法来解释对巨鹰的看见:因为人是
由巨鹰的放射所构成,人只需要还原为其基本构成即可。问题出在人的意识,是意识会被
纠缠困惑住。事实上只是基本构成自我觉察的简单工作,在紧要关头时意识会加以干扰,
结果是产生了巨鹰及其放射的形象。其实没有什么巨鹰或放射,这存在于真实中的某种事
物是任何生物都无法理解的。”

我问他放射的根源被称为巨鹰,是不是因为老鹰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

“那只是一件不可知的事物凑巧有点类似某件已知的事物罢了。”他回答,“就事论
事,老鹰的确是被人赋予了许多不真实的象征意义。当容易大惊小怪的人学会了表现某种
需要冷静清醒的本事时,这种情形便会发生,看见者的程度是参差不齐的。”

“你是说有很多不同类型的看见者吗?”

“不,我是说有许多笨蛋后来成为了看见者。看见者也是充满了缺点的人类,或者应
该说,充满了缺点的人也能够成为看见者,就像是很拙劣的家伙能够成为杰出的科学家一
样。

“拙劣的看见者的特征是,他们情愿忘却世界本身的奇妙,而对自己的看见小题大做,
相信那是他们的天才所致。看见者必须脚踏实地,才能够克服那人性中几乎无法克制的惰
性。比看见更重要的是,看见者如何对待他们所看见的事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望?”

“瞧瞧那些看见者干的好事!我们现在已经摆脱不掉他们的看法:一只巨鹰统治着我
们,然后在我们死亡时吞噬我们。”

他说,在这个看法中显然存在着某种惰性,他个人并不欣赏这种最后被吞噬的看法。
对他而言,更准确的说法是,有某种力量会吸引我们的意识,就像磁铁吸引铁屑一样;当
死亡降临时,一切的存在都会在这巨大无比的力量下化解崩溃。

如此的现象被诠释为一只巨鹰吞噬我么,使他觉得很荒唐。者等于是把一件无法描述
的事物,变成像吃饭一样无聊的琐事。

“我是一个普通人,”我说,“一只巨鹰吞噬我们,这个描述对我有很大的震撼
力。”

“只有当你亲眼看见它时,才能体会到真正的震撼。‘他说,”但是你必须牢记在心,
甚至当我们成为看见者后,我们的缺点仍然存在。所以当你看见那力量时,你也许会乐意
去同意那些懒惰的看见者,称之为巨鹰,就像我自己一样。而在另一方面,你也许不会这
么做,你也许会抗拒那种把人类特性加之于无可描述事物上的诱惑,而创造出一个新的、
更准确的描述。”

“看见者看见巨鹰的放射之后,时常称之为巨鹰的命令。”唐望或,“我并不介意自
己称它为命令,只是我已习惯称它们放射了。那是我恩人所喜欢的反应,对他而言那是命
令,我想这个字眼比较适合他的强烈个性,而不适合我。我喜欢比较不具人性的,‘命
令’这个字眼对我而言太有人性了,但那就是它们的真实本质,一种命令。”

唐望说,看见巨鹰的放射是去招惹灾祸。新看见者很快便发现了其中的巨大困难,而
只有在经过极大的考验试着区分出未知与不可知时,他们才明白一切事物都是巨鹰的放射
所构成的。这些放射汇总只有一小部分是人类意识可以探测的饿,而这一小部分又被我们
的日常生活束缚缩减为更小的片段。这些巨鹰放射的微小片段便是已知,人类意识可探测
的小部分便是未知,而那无可估量的其余庞大部分便是不可知。

他继续说,倾向于实际的新看见者立刻认知到巨鹰的放射所具有的强迫性力量。他们
觉察到一切生物都被迫使用巨鹰的放射而不自觉,他们也觉察到一切生物都能掌握某些放
射,每种生物都有其特定的范围。放射会对生物施予强大的压力,而透过这种压力,生物
建构出其所知觉的世界。
“以我们为例,身为人类,”唐望说,“我们使用了那些放射,然后加以诠释为现实。
但是人类所知觉到的是巨鹰放射中极小的一部分,因此,对我们的知觉特别重视实在是件
可笑的事;但是,我们又不可能对我们的知觉弃之不顾。新看见者为此吃足了苦头,经历
了极大的危险。”

唐望坐在大房间中他习惯的位置上。通常这个房间中没有家具,人们都是坐在席子上
或地板上,但是女 nagual 卡萝弄来了几张非常舒适的扶手椅,我和她时常轮流在那房间中
为唐望朗诵一些西班牙文的诗篇。

“我要你非常清楚我们正在做的事,”他在我坐下后说,”我们正在讨论意识的控制,
我们所讨论的真理是控制的原则。”

他或,在他对右边的教诲汇总,靠着他的一位看见者伙伴哲那罗的帮助,他曾向我的
日常意识示范了这些原则。哲那罗使用新看见者所著称的幽默不逊手法,好好地捉弄了我
的意识。

“哲那罗才是应该向你说明巨鹰的人呢,”他说,“只不过他的说法会过于粗鲁不敬。
他认为把那力量取名为巨鹰的看见者,不是太笨,就是开了个大玩笑,因为老鹰不仅会下
蛋,也会在天上拉屎。”

唐望笑着说,他觉得哲那罗的看法太贴切了,他无法忍住不笑。他又说,如果是新看
见者来描述巨鹰的现象,他们的描述一定会有一半是开玩笑。

我告诉唐望,在某个层面,我把巨鹰视为诗意的形象,这使我感到喜悦;但在另一层
面,我接受字面上的解释,而这解释使我毛骨悚然。

“战士生命中的最大力量之一便是恐惧”,他说,“恐惧使战士积极学习。”

他提醒我,巨鹰的描述是来自于古代的看见者。新看见者已经超越了任何形式的描述、
比较或假设臆测,他们希望能直指事物的核心,因此也冒了无限的危险。他们的确看见了
巨鹰的放射,但他们绝不试图去描述巨鹰。他们觉得看见巨鹰花费了太多的能量,而古代
看见者已经为了对那不可知的数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古代看见者为什么又会要描述巨鹰呢?”我问。

“他们需要对不可知有最起码的引导方针,好便利教导。”他回答,“结果他们完成
了很粗浅的描述,关于那统治一切的力量,但没有包括它的放射,因为那些放射完全无法
用类比性的言语来掌握。单独的看见者也许会感到有必要为特定的放射做描述,但那都只
是属于个人的描述。换句话说,对于那些放射没有一个适当的形容词,不像巨鹰那样具
体。”

“新看见者似乎是很抽象的人,”我说道,“他们听起来像是现代的哲学家。”

“不,新看见者是非常实际的人,”他回答,“他们不会去凭空创造出理性的理
论。”

他说,古代看见者才是抽象的思考家。他们创造出适合于他们与当时的庞大抽象体系,
也像现代的哲学家,他们完全无法控制他们的推理反应。而另一方面,新看见者拥抱实际
性,能够看见放射的涌动,及看见人类与其他生物如何利用那些放射,建造出一个能够被
知觉的世界。

“那些放射是如何被人类利用的?”

“听起来简单得像个童话故事。对于看见者而言,人类是明晰生物,我们的明晰体是
由部分巨鹰的放射所构成。这些放射被包在我们如蛋状的茧内,这些特定的、极少的放射使
我们长成为人类,而知觉也就是使茧内的放射与外界的放射相配合。
“例如说,看见者能看见生物内部的放射,并知道外界什么放射能配合。“

“那些放射像是光束吗?“我问。

“不,完全不像,那样子太简单了。它们是无法描述的。但是,我个人年的看法是,它
们像是光的纤维。平常的意识所无法了解的是,这些纤维能够察觉。我无法告诉你那是什么
意思,因为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个人的看法是,那些纤维能够察觉它
们自己,每一个都是活生生地颤动着,而它们的数目是如此众多,数不胜数,但每一个又
都是单独自成一个无限。”

四、 意识之光

唐望、唐哲那罗和我刚从附近山区中采集植物回来,我们在唐哲那罗的家中,围着一
张桌子坐着,然后唐望使我改变了意识状态。唐哲那罗一直盯着我,他开始笑了起来。他说
他觉得十分奇怪,因为我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标准来对待我的两种意识状态,我与他的关系
是最明显的例子。

在我的右边意识中,他是令人敬畏的巫士唐哲那罗,他不可思议的行为使我又快乐,
同时又感到极端恐惧。在我左边意识中,他只是哲那罗,或更呢称为哲那里图,没有加上
唐(先生)的尊称,是一个温和迷人的看见者;他的行为能完全让我了解,与我自己的升
年个万亿毫 与期望没有任何矛盾。

我同意他的话,并补充说在我的左边意识中,只要一出现便会让我恐惧地浑身战栗的
人是西维欧·曼纽耶,唐望的伙伴中最神秘莫测的。我也说唐望,身为真正的 nagual,能
够超越专断的双重标准,在我的两种意识状态中都同样地令我尊敬仰慕。

“但他令你畏惧吗?”哲那罗颤声问道。

“非常畏惧。”唐望尖着嗓子打岔道。

我们都大笑起来,但唐望与哲那罗笑得太过剧烈,我立刻怀疑他们有什么事隐瞒着不
告诉我。

唐望一眼便看穿了我。他说,一个人在尚未完全进入左边意识的过渡阶段时,能够极
为专注,同时也极易受任何琐事影响,而我正被怀疑影响着。

“拉葛达总是处于这种状态中,”他说,“她是个好学生,但她实在叫人头痛。她无
法不让自己被任何出现在面前的事物所影响,当然,也有很好的影响,譬如敏锐的专注
力。”

唐望解释,新看见者发现这段过渡时期最适合深刻的学习,这也是战士最需要督导,
提供解释的时候,让他们能正确地评估自己。如果在他们完全进入左边意识之前没有给予
任何解释,他们只会成为拙劣的看见者,最多只能成为杰出的巫士,像古代特尔提克人一
样。

女战士特别容易受到左边意识的诱惑。它们过于敏感,能毫不费力地进入左边意识,
这么容易对她们而言通常没有什么好处。

一段很长的沉默后,哲那罗睡着了,唐望又开始说话。他说,新看见者必须发明几个
新字眼,才能解释意识的第二项真理。他的恩人曾改变了一些用法,好配合他的了解,而
他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看见者相信使用什么字眼并不重要,只要这些真理能够用看见加
以证实。

我很好奇想知道他改变了什么字眼,但我有点不知从何问起。他以为我是在怀疑他有
什么权利或能力改变这些字眼,于是解释说,我们平常使用的字眼是源自于理性,只能用
来沟通日常生活中的协议;而看见者使用的字眼绝不是只是一种说法,因为它们源自看见
所以包含了看见者所探触到的一切。
我问他为何要改变字眼。

“Nagual 有责任寻求更好的解释方式。”他回答,“时间会改变一切,每一个新的
nagual 必须运用新的字眼、新的观念,来描述他的看见。”

“你是说一个 nagual 会从日常世界中寻求观念?”我问。

“不,我的饿意思是,一个 nagual 总是要用新方式来谈论看见。”他说,“例如,你


身为一个新的 nagual,你会说知觉是由意识所引发的,你所说的与我的恩人所说的一样,
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新看见者如何解释知觉?”

“他们说知觉是一种整合的状态;在茧内的巨鹰放射与茧外的放射相配合。这种整合
能使所有生物发展出意识。看见者会说出这样的论点,因为他们看见了生命的本来面目:
像一团白光般的明晰生物。”

我问他,在茧内的放射与茧外的放射配合后,是如何产生知觉的?

“茧内的放射与茧外的放射,”他说,“都是同样的纤维。生物是由这些纤维所构成
的微小能量泡泡,极小的光点,附着在那无限的巨鹰放射上。”

他继续解释,生物的明晰体是那些在茧内的巨鹰放射,当看见者知觉时,他们看见在
生物茧外的巨鹰放射照亮了生物茧内的放射。外面的明晰放射会吸引内部的放射,或者说
会吸住内部的放射,使之固定,这种定着便是每种生物特定的意识状态。

看见者也看见茧外的放射会对茧内的放射施予特定的压力,这种压力便决定了每种生
物意识状态的深浅程度。

我要他说明茧外的巨鹰放射如何施压力于茧内的放射。

“巨鹰的放射不仅是光的纤维,”他回答,“它们更像是一束束无限的能量泉源。不
妨这么想:由于茧外的放射有些与茧内的相同,它们的能量便像是一股持续的压力,但是
能量茧隔离了内部的放射,因此便承受了压力。”

“我对你说过古代看见者是控制意识的大师,”他继续说,“现在我可以补充的是,
他们之所以是那项艺术的大师,是因为他们学会了改变人类能量茧的结构。我曾对你说他
们解开了意识的神秘,我的意思是他们看见了意识是在生物能量茧内的一种光亮,他们很
正确地称之为意识之光。”

他说,古代看见者看见人类的意识是比其余的能量茧还要强烈的一处光亮,那道光亮
是在能量茧最右边,垂直环绕的一条光带。古代看见者能够移动那条光带,使它能从能量
茧的表面向内移动。

他停下来,注视着熟睡的哲那罗。

“哲那罗对解释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说,“他是个实行者。我的恩人时常强迫他面
对无解的难题,所以他正确地进入了左边意识,从未有机会陷于冗思疑虑之中。”

“那样比较好吗,唐望?”

“视情况而定。对他而言,这是最完美的;对你和我,这就不十分令人满意,因为我
们迟早都会寻求解释。哲那罗和我的恩人比较像古代的看见者,而不像新看见者。他们能够
控制并随意使用那道意识之光。”

他从草席上站起来,伸展手脚。我要求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微笑说我需要休息,因为
我的注意力已经开始涣散了。

有人敲门,我惊醒了过来。天已经黑了,有一会儿我不记得身在何处。我仿佛有一部分
身体在遥远的地方,仍在睡眠之中。然而我又是完全清醒的,窗外射入的月光使我能看清
楚四周。

我看见唐哲那罗站起来应门。这时我明白我在他的屋子里,唐望正在一张草席上熟睡。
我记得我们三人从附近山区采药回来后疲倦万分,所以就一起睡着了。

唐哲那罗点亮煤油灯,我跟着他进入厨房。有人带来了一锅热汤及一叠玉米饼。

“谁带食物给你?”我问他,“你有雇人帮你准备食物吗?”

唐望也走进了厨房,他们两人都微笑看着我。不知为何,他们的微笑使我极度恐惧。事
实上,我正准备要大叫,这时唐望拍打我的后背,使我转换成强化意识状态。然后我才明
白,也许在我熟睡时,或醒过来时,我已恢复了正常意识状态。

当我又进入强化意识时,我感受到一种混合着解脱、愤怒与悲哀的感觉。我感到解脱,
因为我又是我自己了。我已经把这种不可思议的状态视为真正的我。原因很简单,在这种状
态下我感觉十分完整,没有什么遗忘。愤怒和悲哀,则是我对于自己的无能所产生的情绪
反应,因为这时候我更能觉察自己生命中的限制。

我要唐望向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强化意识状态时,我能够回忆起过去的一切,
我能够回顾在两种意识下的过去,甚至记得我在日常意识时的无法回忆。但是一旦我回到
了日常的意识时,我无法回忆起任何在强化意识下的经过,甚至要我的命也不行。

“慢着,就停在那里,”他说,“你其实什么都还没有回忆。强化意识只是过渡的阶
段,之后还有无限深远的事物,而你已经进入过许多许多次。但是现在你一点也记不得。即
使要你的命也不行。”

他说得没错,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事物。我恳求他解释。

“解释迟早会来临。”他说,“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我们会坚持到底。之所以缓
慢,是因为我就像你,我也喜欢去了解事物。我与我的恩人相反,他不喜欢解释,对他而
言只有行动。他时常让我们直接面对不可思议的难题,然后让我们自己去解决。有时候我们
什么都无法解决,结果我们到后来很像古代的看见者:全是行动,而没有真实的知识。”

“那些回忆是被困在我心中的吗?”我问。

“不,这种说法太简单了,”他回答,“这种说法只是比把人分为肉体与心灵;看见
者的行动远为复杂。你已经忘记你所做的,或你所目击的,因为当你经历这一切后来忘记
的事时,你是在看见。”

我要唐望重新解释一次他所说的。

他耐心地解释,我所遗忘的记忆是发生在一种被加强的意识状态中,在这种状态时,
我使用到了我的完整自我。

“你所遗忘的一切都是被困在完整的自我之中,”他说,“而去使用这些部分,便是
看见。”

“我被弄的越来越糊涂了。”我说。

“我不怪你。”他说,“看见是使一切事物的本质赤裸呈现,目击未知与瞥见不可知。
因此看见无法带来任何慰籍。看见者通常会承受不住,因为他们会发现存在是不可思议地
复杂,而我们正常意识的狭窄界限又会危害到真实的存在。”
他强调我的注意力必须完全集中,确实的领悟是极为重要的,新看见者对深沉、不动
情绪的领悟赋予最高的价值。

“譬如前几天,”他继续说,“当你领悟了拉葛达与你的自我重要感的关系时,你其
实什么都没有领悟,你只是有一次情绪的发泄罢了。我会这么说,是因为第二天你的自我
重要感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古代看见者也遭遇到相同的情况,他们习惯于产生情绪反应。但是当他们必须去了
解他们的看见时,他们便做不到。真正的了解需要清明、不动情绪的心智。当心那些因为有
所领悟,喜极而泣的人,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领悟到。

“对于缺乏清明了解的人,知识之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他说,“我在为你描绘出
新看见者对于意识真理的次序安排,好让你用来当成一幅地图。你必须用看见来核对这幅
地图,而不是用你的肉眼。”

之后是一段沉默,他凝视着我,显然在等我发问。

“所有人都会错误地认为看见是用眼睛达成的,”他继续说,“但就算是这么多年后,
你还不了解看见与眼睛是无关的,这你也不用惊讶。”

“那么看见是什么呢?”我问。

他回答说,看见是一种配合协调。我提醒他,他曾经说知觉也是一种配合。他解释,被
规律配合使用的巨鹰放射是日常世界的知觉,而日常从未被使用的放射是看见。当如此的
放射配合发生时,便能看见。因此,看见是由不寻常的放射配合所造成的,这种放射是无
法用单纯的观看来处理。他说,尽管我看见过无数次,但我从未想到可以不用眼睛,我已
经完全接受了看见的字面意义。

“当看见者看见时,某种东西会在新配合发生时解释一切事物,”他说,“那是一种
内在的声音,在看见者耳中届时什么是什么。如果那种声音没有出现,看见者所做的便不
是看见。”

沉默片刻后,他继续解释了看见的声音。他说,若要把看见解释为听觉也是同样不合
理的做法,因为那要远超过听觉,但看见者可以选择用声音来衡量新配合的情况。

他把看见的声音称为一种最难以想象的事物。“我个人的结论是,看见的声音只属于
人类所专有,”他说,“这也许是因为言语是人类所专有的。古代看见者相信,这声音是
属于一种有力量的实体所拥有,这实体与人类的关系密切,可算是人类的保护者。新看见
者则发现这种实体,被他们称为人类的原型,并没有声音。对于新看见者而言,看见的声
音是难以理解的事物;他们称之为意识之光在拨弄巨鹰的放射,就像一个琴手在拨弄竖
琴。”

他拒绝再加以解释,只说以后一切事物自然都会变得清楚。

当唐望说话时,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连自己坐下来进食都不记得了。唐望停止说话
时,我注意到他的盘子已经快吃光了。

哲那罗充满笑意地看着我。我面前的盘子也是空的,里面只剩下一点汤渍,好像我才
刚吃完似的。但我一点也不记得,我也不记得自己坐下来。

“你喜欢这汤吗?”哲那罗问我,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说我喜欢,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我觉得汤有点太辣,”哲那罗说,“你从来都不吃辣,所以我有点担心你会受不了。
你不应该吃下两份的,我猜你在强化意识中都是有点饥不择食的,恩?”
我承认他也许是对的。他给我一大壶水让我清清喉咙,消除辣味。我大口喝下去,而他
们都大笑起来。

突然间,我明白了整个情况。我的领悟是一种身体反应,一道明亮的光线击中了我,
仿佛一根火柴在我前额点燃了。于是我知道哲那罗是在开玩笑,我并没有吃东西。我过度专
注于唐望的解释,而没有在意到其他的一切,在我面前的盘子是哲那罗的。

用餐后,唐望继续解释意识之光。哲那罗坐在我身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仿佛他从未
听过似的。

唐望说,在能量茧之外的巨鹰放射,被称为外在的放射,对于所有生物茧内的放射都
施予相同的压力,但这种压力所导致的结果却因生物而异。因为生物的能量茧对压力的反
应都不一样,但是在大致的范围内还是有某种程度的类似。

“现在,”他说下去,“看见者看见当外在的放射施压力于茧内的放射时,原本流动
的茧内放射会停止运动,于是他们便知道明晰生物在这个时候是被意识所固定住了。

“能够有以上的发现,表示看见者看见了无可描述的事物,他们毫无疑问地明白了其
中的道理。看见的声音告诉他们,能量茧内的放射完全静止下来,与茧外的放射配合在一
起。”

洋他说很自然地,看见者会认为意识是来自于外在,真正的神秘并不是我们的内在。
由于外在放射的本质是使茧内的放射固定,意识的奥秘便是让外在的放射与内在的放射相
融合。看见者相信如果我们能这么做,我们就会恢复我们本然的状态,重得一个流畅、永不
止息的内在。

接着是一阵很长的停顿。唐望的眼睛有着强烈的光芒,似乎从他深处发出,我觉得他
的双眼各有独立的光芒。有一 刹那他似乎在对抗着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一种内在的火焰似
乎要吞噬他,然后一切恢复平静,他又开始说话。

“每个生物单独的意识深浅程度,”他说,“决定于这个生物对于外在放射压力的接
受程度。”

停顿许久后,唐望继续解释,看见看见从受孕的那一刹那开始,意识便被生命的过程
所增长加强。譬如,看见者看见一只昆虫的意识虽然与人类的意识有天壤之别,但在成长
的过程上却是大致相同的。

“意识是从受孕时,还是从出生时开始成长?”我外呢。

“意识从受孕时便开始成长。”他回答,“我一直告诉你,性能量是极为重要的事物,
必须加以控制,谨慎使用。但你一直不喜欢我的话,因为你认为我所谓的控制是道德上的
约束;事实上,那是为了能量的储存及加强。”

唐望看着哲那罗,哲那罗点头表示同意。

“哲那罗将要告诉你,我们的恩人 ngual 胡里安,对于储存及加强性能量有什么看


法。”唐望对我说。

“nagual 胡里安说性与能量有关,”哲那罗开始说,“例如,他对于性从来未有任何
困难,因为他有大量的能量。但他只瞧了我一眼,便断定我的家伙只是用来小便的。他告诉
我,我没有足够的能量去从事性行为。他说我的父母在创造我时都过于厌倦与疲劳;他说
我是无聊的性产物(cojida aburrida,是西班牙文”无聊的性“)我生下来时就是如此,
无聊与疲倦。Nagual 胡里安建议,像我这样的人最好永远不要有性行为,这样我们才能储
存我们仅有的一些能量。

“他对西维欧·曼纽耶及艾密力图也说了同样的话。他看见其他的门徒拥有足够的能
量,他们不是无聊的性产物。他说他们可以随心所欲使用他们的性能量,但建议他们自我
克制,了解巨鹰的饿旨意,性是用来授予意识之光的。我们都说我们很了解。
“有一天,毫无警告地,他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帘幕,靠着他自己恩人 nagual 艾利亚
的帮助,他把我们全部推了进去,毫不犹疑。而我们所有门徒,除了西维欧之外,几乎全
都死在里面。我们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承受另外一个世界的冲击,只有西维欧一个人贯彻了
nagual 胡里安的建议。”

“什么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帘幕?”我问唐望。

“就是哲那罗所说的,一个帘幕。”唐望回答,“但你搞错了重点,你每次都这样子。
我们说的是巨鹰对于性的旨意。巨鹰使用性来创造生命,透过性能量,巨鹰授予意识。所以
当生物从事性交时,他们茧内的放射会尽一切力量把一授予所创造的新生命上。”

他说在性行为中,双方茧内的放射都会经历强烈的激动,在高潮时会是一种融合,两
种意识之光的合并,各自从双方茧内脱离出来的。

“性交永远是意识的授予,虽然那授予也许不会真正结合,”他继续说,“人类能量
茧内的放射并不知道性交是为了快感。”

哲那罗从他的椅子倾身向前,低声对我说,同时摇头强调着:

“nagual 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他眨着眼,“那些放射真的不知道。”

唐望努力忍住不笑,说人类的错误是完全不顾生命的神秘,相信如此授予意识的崇高
行为只是一件可随意使唤的生理冲动。

哲那罗做出猥琐的下流动作,上下推动他的下体,唐望补充说那正是他所想要表达的。
哲那罗向他致谢,感谢他能够认同他对于意识解释的唯一贡献。

他们都笑得像傻瓜,说如果我知道他们的恩人对于意识的解释是多么严肃,我会跟他
们一样大笑。

我正经地询问唐望,这一切对于一个日常世界的普通人有什么意义。

“你是指哲那罗的动作吗?”他故作正经反问我。

他们的愉快总是富有传染力,过了许久后才平静下来。他们的能量总是如此高昂,坐
在他们旁边,我显得衰老不堪。

“我实在不知道,”唐望终于回答,“我只知道这一切对战士的意义。他们知道我们
所唯一拥有的真实能量是授予生命的性能量,这项了解使他们能永远觉察到他们的责任。

“如果战士要有足够的能量去看见,他们便必须非常吝啬他们的性能量,那是 nagual
胡里安给我们的教诲。他把我们推入未知中,我们都几乎死掉。而我们都希望能看见,因此
我们开始克制自己,不浪费我们的意识之光。”

我以前也听他这么说过。每次他提起时,我们便会发生争执,我总是感到必须对这种
禁欲的态度表示抗议。

我再次提出我的反对,他们俩都笑得流下眼泪。

“对于人的自然肉欲又能怎么办呢?”我问唐望。

“什么都不用做,”他回答,“人的肉欲没有什么不对,人对于自己的神奇本性的无
知与忽略,才是最大的错误。不应该轻率地把授予生命的性能量浪费掉而不生小孩,但另
一个错误是不知道生小孩也会耗损意识之光。”

“看见者怎么会知道生育小孩会耗损意识之光呢?”我问。
“他们看见有了小孩后,父母的意识之光会变弱,而小孩的会增强。有些敏感而脆弱
的父母的意识之光会几乎消失不见。当小孩的意识增强时,他们父母的能量茧上便会有个
黑洞逐渐变大,就在当初意识之光脱离的地方,通常在能量茧的中央。有时候甚至可以看
见那个洞重叠在肉体上。”

我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更完整地了解意识之光。

“没有办法,”他说,“至少看见者是毫无办法。看见者的目标是自由,他们是毫无
成见与评断的目击者;否则他们就必须负责创造一个较完美的世界,没有人能负这种责任
的。如果会有一个较完美的新世界出现,这新世界必须脱胎于自身。”

伍、 第一注意力

第二天我们在黎明时吃早餐,然后唐望改变了我的意识状态。

“今天,我们去个老地方吧。”唐望对哲那罗说。

“没问题。”哲那罗严肃地说,他瞥了我一眼,低声说了一些话,似乎不想让我听见,
“他应不应该……也许太过于……”

几秒钟之内,我的恐惧和怀疑到达无法忍受的地步,我开始流汗喘气。唐望来到我身
边,以极令人玩味的表情向我保证哲那罗只是在寻找开心,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几千年前最
早的看见者住过的地方。

唐望说话时,我刚好瞥见哲那罗,他慢慢地摇着头,动作几乎看不出来。仿佛他想让
我知道唐望说的不是实话。我陷入一阵紧张的恐慌中,几乎竭斯底里起来,最后哲那罗爆
出了大笑。

我很惊讶自己的情绪能如此轻易地上升到无法控制的地步,然后又降至空无。

唐望、哲那罗和我在清晨离开哲那罗的住处,走一小段路进入附近光秃秃的山中。不久
我们停了下来,坐在山坡上一块巨大的平坦石头上,周围看来像是一片刚收割过的玉米田。

“这是一处老地方,”唐望对我说,“我们以后会再回来,在我的解释未完成之
前。”

“夜晚这里会发生非常奇怪的事,”哲那罗说,“nagual 胡里安曾经在这里被一个同
盟抓住,或者说,一个同盟……”

唐望的眉毛明显地动了一下,哲那罗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他对我笑了笑。

“现在或鬼故事还太早,”哲那罗说,“让我们等到天黑。”

他站起来,开始在大石头四周蹑手蹑脚地潜行。

“他说的关于你们的恩人被同盟抓住是怎么一回事?”我问唐望。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正入神地看着哲那罗的滑稽动作。

“他是指关于意识的某些复杂用途。”他终于回答,仍旧注视着哲那罗。

哲那罗在大石头四周绕完了一圈,回来坐到我身边。他嘘嘘作响地喘着气,上气不接
下气。

唐望似乎对哲那罗的行动深深着迷,我再次觉得他们俩是在寻我开心,他们都心怀鬼
胎。

突然间,唐望开始他的解释,他的声音使我放松下来。他说,经过了艰苦的努力,看
见者得到一个结论:成年人的意识经过了生长过程的滋养,不能再被称为意识,因为它已
经发展成更为强烈与复杂的事物;看见者称之为“注意力”。

“看见者如何知道人类的意识在发展成长?”我问。

他说,在人类意识成长的时候,茧内的一道放射会变得非常明亮;当人类的经验累积
时,这道放射会发出光芒,在某些情况中,这道放射的光芒会强烈得与外界的放射相配合
看见者目击了这种情况,便推论出意识是原始状态,而注意力是成长后的结果。

“看见者如何描述注意力?”我问。

“他们说,注意力是意识在生命过程中的训练与增强。”他回答。

他说,解释与定义的危险是,在使事物能被了解的同时,也使事物变得过于简化;在
这里,注意力的定义会使某种神奇奥妙的成就变成平凡的事物。注意力是人类最伟大的一
项成就,从粗糙的动物意识发展成长,直到概括了人类的所有选择性。而看见者则更进一
步地使意识更为完美,概括饿人类的所有可能性。

我想要知道在看见者的看见中,选择性与可能性有什么区别。

唐望回答,人类的选择性是身为人类所能选择的一切,属于日常世界的范畴,是已知
的世界,因此在范围上颇有限制。人类的可能性则是属于未知领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
却是我们能够去达成的。他说人类选择性的一个例子是,我们选择相信人类的身体是物体
世界中的一部分。而人类可能性的一个例子是,看见者能把人类身体看成物体,是用来处
理已知的世界,而把人类看成明晰的蛋,处理未知的领域;因此人类的可能性几乎是无所
限制的饿。

“看见者说有三种注意力。”唐望继续说,“他们这么说只是针对人类而言,并不适
用于其他的生物。这三种注意力并不只是三种类型,而是三种不同程度的阶段。有第一、第
二及第三注意力,每一种都是自成一个领域,完整而独立。”

他解释,第一注意力是动物的意识经过成长与经验,发展成一种复杂而极脆弱的机构,
能够处理日常世界中大大小小的事务。换句话说,人类能够思索的所有事物,都是第一注
意力中的一部分。

“第一注意力是我们身为普通人的一切,”他说,“具有绝对的主宰力量。因此,第
一注意力是普通人拥有的最有价值的财产,也许甚至是我们仅有的财产。

“考虑到第一注意力的价值,新看见者决定用看见对第一注意力开始一次严格的检查。
他们的发现塑造了他们的整个观念,以及他们后代的观念,虽然他们的后人并不完全了解
那些看见者真正看见了什么。”

他严重地警告我,新看见者严格检查后所得到的结论,与理性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要
解释第一注意力,必须要看见它。只有看见者才能这么做。但去检视看见者在第一注意力所
看见的是非常重要的,这样做能容许第一注意力有机会去明白它自己的作用过程,这也许
是它唯一的机会。

“用看见者的话来说,第一注意力是意识之光的外在光芒,”他继续说,“这种光芒
是在能量茧的表面。可以说,这是覆盖已知世界的光芒。

“另一方面,第二注意力则是意识之光较复杂与专门的状态,与未知领域有关。当人
类能量茧内未用的放射被使用时,第二注意力才会发生。

“我说第二注意力较专门,是因为要使用那些未用的放射,必须籍着不寻常与复杂的
做法,需要最高的纪律与专注。”

他说当他教导我做梦的饿艺术时,他曾告诉我,要在梦中觉察自己在做梦所需要专注
力,正是第二注意力的前身。这种专注力的意识状态,并不属于日常世界的意识状态。

他说,第二注意力也被称为左边的意识,是人所能想象到的最广大的领域,浩瀚无边。

“即使给我世上的一切,我也不愿意迷失在第二注意力中。”他说下去,“那是一个
迷离诡异的世界,清醒的看见者只在最严格的纪律下才会进入其中。

“最大的困难是,进入第二注意力极为容易,而其中的诱惑又是几乎无法抗拒的。”

他说,古代的看见者身为意识控制的大师,把他们的专长用在他们自己的意识之光上,
使意识之光扩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的目标是点亮自己能量茧内的所有放射,一次一
束。他们做到了,但奇怪的是,一次点亮一束放射的做法,却使他们无法避免地陷于第二
注意里的迷宫中。

“新看见者更正了这个错误,”他继续说,“他们让意识的控制自然地发展,最后所
达到的是使意识之光成为一束光芒而射出能量茧之外。

“第三注意力是当意识之光转变为内在的火焰时发生的。意识之光不是一次点亮一束
放射,而是一刹那间点亮人类能量茧内的所有巨鹰放射。“

唐望表达了他对于新看见者的敬畏。因为他们的努力,使他们在活着时,拥有自己的
个体性时,达到了第三注意力。

他不想花时间去谈人类或其他生物凑巧而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了未知及不可知的世
界的例子;他只说那是巨鹰的礼物。他说对于新看见者而言,进入第三注意力也是一项礼
物,但意义不同,那更像是对于一项成就的奖励。

他又说在死亡时,所有的人都会进入不可知之中。有些人会达到第三注意力,但为时
短暂,只能算是为巨鹰净化食物罢了。

“人类的最高成就,”他说,“是在仍拥有生命力量时便达到第三注意力的状态。而
不是成为支离破碎的意识,像点点星光般飘浮到巨鹰的喙边等待被吞食。”

在聆听唐望的解释时,我又开始完全丧失对周遭事物的注意力。哲那罗显然离开了我
们,已不见踪影。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蹲在岩石上,唐望蹲在我身旁,双手轻压在我肩
膀上。我背靠向石壁,闭上眼睛,有一阵微风从西边吹来。

“不要睡着,‘唐望说,”不管任何理由,绝不能在这块石头上睡着。”

我坐起来。唐望凝视着我。

“只要放轻松,”他又说,“让内在对话寂静下来。”

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的指示上,突然间我吓得跳了起来。我起先不知道为什么,我
以为我又开始庸人自扰了;然后我才醒悟,像被闪电打到似的,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以
为只有费时一个小时的对话,竟然花了一整天时间。

我跳了起来,明白了事情的不连贯,虽然我不敢相信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一种奇异的
感觉使我的身体想要奔跑。唐望跳到我身上,用力压住我。我们跌倒在泥土中,他像铁钳般
捉住我不放,想不到唐望会如此强壮。

我的身体强烈地颤抖着,手臂四处乱挥,像是在发羊癫疯;但我的某部分却完全超然
地、兴味十足地观察着我的身体在颤抖抽搐。
痉挛终于停止,唐望放开了我。他费力喘着气,建议我们爬回岩石上,坐在那里等到
我恢复正常。

我无法不提出我的老问题:发生了什么事?他回答说,当他对我说话时,我超出了界
限,深深进入了左边意识之中,他和哲那罗跟随我进入,然后我像进去时那样突然地冲了
出来。

“我及时抓住了你,”他说,“否则你会一直冲回到你的平常自我中。”

我完全被搞糊涂了。他解释说,我们三个曾经在意识中游戏,我一定是突然害怕了,
丢下他们跑了出去。

“哲那罗是意识的大师,”唐望继续说,“西维欧是意愿的大师,他们是被无情地推
入未知之中。我的恩人对他们的做法,也就是他的恩人对他的做法。哲那罗及西维欧在某些
方面很像古代的看见者,他们知道他们能做什么,但对知道其中的道理毫不感兴趣。今天
哲那罗抓住机会推了你的意识之光,结果我们都进入了未知的奇妙领域中。”

我恳求他告诉我,我们在未知中做了什么事。

“你必须自己去回忆出来。”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以为那是看见的声音在说话,一点也没有被吓到,我甚至没有转身去看看。

“我是看见的声音,我说你是一个鸟头。”那声音又响起,然后笑了起来。

我转过身,哲那罗坐在我身后,我实在感到意外,笑得比他们都还要大声。

“天要黑了,”哲那罗对我说,“就像我稍早时答应你的,我们要在这里狂欢一
场。”

唐望插嘴说我们应该告一段落了,因为我是个会被惊吓而死的笨蛋。

“才不哩!他很好。”哲那罗说,拍着我的肩膀。

“你最好问他,”唐望对哲那罗说,“他会自己告诉你,他就是那样的笨蛋。‘

“你真的是那样的笨蛋吗?“哲那罗皱着眉问我。

我没有回答他,这使他们都倒在地上大笑,哲那罗一路滚到泥土地上。

“他被困住了。”哲那罗对唐望说,唐望正在扶他站起来。“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他是个
笨蛋,他太具有自我重要感了。但其实他正在裤子里发抖,害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为他不肯承认自己是笨蛋。”

看着他们大笑,我相信只有印第安人才会如此尽情畅笑,但我也相信他们显然不怀好
意,他们是在嘲笑非印第安人。

唐望立刻猜到了我的感觉。

“不要让你的自我重要感失去了控制,“他说,”你一点也不特别。我们都是一样,
不管是印第安人或不是印第安人。Nagual 胡里安和他的恩人这样嘲笑我们好几年之久。“

哲那罗灵活地爬回到岩石上,坐在我身边。

“如果我是你,我会惭愧得想哭。”他对我说,“哭吧,哭吧,好好哭一场,你会感
觉好些。”

极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开始轻声啜泣,然后我变得非常生气,开始愤怒地大吼。这时
我才感觉好些。

唐望轻拍我的背。他说,通常愤怒会使人清醒,有时候恐惧或者幽默也会,但是我的
暴力本性使我只对愤怒才有反应。

他又说,意识之光的突然改变会使我们衰弱,他们一直在试着加强我,支持我。显然
哲那罗的激怒我终于奏效了。

这时已经是黄昏了,突然间哲那罗指着眼前空中的一点闪光。在夕阳中那似乎是一只
飞蛾绕着我们飞舞。

“要非常小心你的夸张本性,”唐望对我说,“不要急躁。只要哲那罗引导你,不要
把视线从那一点上移开。”

那闪烁的亮点显然是一只蛾。我能够辨认出所有细节,我注视着他那曲折缓慢的飞行,
最后我能够看见它翅膀上的粉尘。

这时有某种事物使我脱离了完全的专注,我感觉到身后有一阵无声的骚动,如果这也
有可能的话。我转过身,瞥见一排人站在岩石的边缘,那个边缘要比我们所坐的位置稍高。
我想,居住在附近的人一定是对我们一整天都在这里感到怀疑,于是爬上来想伤害我们,
我立刻知道了他们的意图。

唐望与哲那罗滑下岩石,叫我也赶快下来。我们立刻离开,连看都不看他们是否有在
跟踪我们,唐望与哲那罗在走回哲那罗屋子的路上不发一言,唐望甚至用严厉的闷哼制止
我发问。哲那罗没有走进屋中,只是继续前进,唐望把我拉入屋内。

“那是些什么人,唐望?”我问,我们安全地坐在屋中,他点亮了油灯。

“他们不是人。”他回答。

“少来了,唐望,不要故弄玄虚。”我说,“他们是人,我亲眼看见了他们。”

“当然,你亲眼看见了他们,”他反驳,“但这等于什么都没说。你的眼睛误导了你。
那些不是人,而他们在跟踪你,哲那罗必须把他们引到别处去。”

“那他们是什么,如果不是人?”

“呜,那就是神秘的地方。”他说,“那是意识的神秘,无法用谈论来合理地解释,
这项神秘只能被目击。”

“那让我去目击它。”我说。

“但你已经目击过了,一天目击了两次,”他说,“你现在不记得,但你将来会记得
的。当你再度点亮那些放射,也就是在你目击那意识的神秘时发亮的放射,你就会记得。现
在,让我们回去解释意识。”

他重新强调,意识的开始,是当外在的巨鹰放射施压力于被困在茧内的放射,这压力
造成了产生意识的第一步;它停顿了茧内放射的运动,茧内的放射原本极力想要冲破茧,
极力想死亡。

“对于看见者而言,这个事实代表着所有的生物都极力想死。”他继续说,“阻止死
亡的正是意识。”
唐望说,新看见者感到对这个事实非常困惑:意识阻碍着死亡,而同时又成为巨鹰的
食物,因而造成死亡。由于他们无法合理解释存在的意义,看见者便明白他们的意识是由
相互矛盾的事物所构成的。

“他们为何要发展出一个相互矛盾的系统呢?”我问。

“他们没有发展出任何东西。”他说,“他们透过看见而发现了无可质疑的真理,而
那些真理是由似乎无理的矛盾所构成的,就是这样而已。

“例如,看见者必须是有条理、合理性的生物,清醒明晰的典范,但同时他们又必须
避开这些特质,才能够完全开放地接受存在的奇妙与奥秘。“

他的例子使我困惑,但不是非常困惑。我了解他的意思,他自己都曾经加强我的理性,
为了只是摧毁它,完全弃之不顾。我告诉他我明白他的观点。

“只有极致的清明才能够成为横跨矛盾之间的桥梁。”他说。

“能不能说,艺术正是那道桥梁?”

“你可以把跨越矛盾之间的桥梁叫作任何你想叫的,艺术、情感、清明、爱,或甚至慈
悲。”

唐望继续解释,在检视了第一注意力后,新看见者了解所有的生物,除了人类之外,
都会使茧内的激动放射静止下来,使茧内的放射能与茧外的相配合。人类不是如此,人类
的第一注意力首先会开始清点他们茧内的巨鹰放射。

“什么是清点放射?”我问。

“人类会去觉察他们茧内的放射,”他回答,“没有任何其他生物会如此。当外在的
放射施压力固定了内在的放射时,人类的第一注意力便开始观察自己,记录下自己的一切
或至少尝试这么做,不择手段。这个过程被看见者称为清点放射。

“我的意思不是说人类选择清点,或人类可以拒绝去清点。清点放射是巨鹰的命令,
但人类的意志可决定的是以何种方式去执行这项命令。”

他说,虽然他不喜欢把巨鹰的放射称为命令,但它们事实上就是命令,无可违抗。而
要想摆脱命令的方法,便是去执行它。

“在第一注意力清点放射的情况中,”他继续说,“看见者会接受命令,他们不得不
服从,但是一旦执行了,他们便马上摆脱掉那命令。巨鹰并没有命令我们去崇拜我们的清
点;它命令我们去清点放射,如此而已。”

“看见者如何看见人类清点放射呢?”我问。

“人类茧内的放射寂静下来,不是为了配合外在的放射,”他回答。“在看见了其他
生物之后,这个现象十分明显。其他生物的茧内放射寂静后,会与外在的放射相融合,一
起运动。例如,看见者能看见甲虫的放射光芒会扩展为极大。

“但人类的放射寂静后,会专注在本身的放射上,也就是说,放射会专注于自己的身
上。“

他说,人类会彻底执行清点放射的命令到理性的极限,而不顾其他的一切。一旦人类
深深专注于清点放射时,有两件事会发生,他们可能会完全不顾外在放射的冲击,或者他
们会用特别的方式使用外在放射的冲击。

完全不顾外在放射冲击的最终结果,是产生一种奇特的状态,被称之为理性。而用特
殊的方式使用放射的冲击,便是所谓的自我沉溺。

人类的理性对看见者而言是一种不寻常的、很温和迟钝的光芒,几乎不会对外在的放
射压力有任何反应。这种光芒会使能量体蛋状的外壳便得更坚硬,但也更脆而易碎。

唐望说,人类的理性应该是宽大为怀的,但事实上这种情况十分稀少,大多数的人类
都会倾向于自我沉溺。

他又说,所有生物的意识都有某种程度的自我反映,才能够相互交流,但没有任何生
物像人类的第一注意力那般自我沉溺。理性的人会不顾外在放射的冲击压力;而与理性的
人相反的,自我沉溺的人会利用所有的冲击压力来搅动他们茧内被困住的放射。

观察到这一切,看见者得到十分实际的结论,他们看见理性的人会比较长寿,因为他
们能不理会外在放射的冲击,使他们内在激动的放射寂静下来。而相对的,自我沉溺的人
利用外在的放射的冲击制造更大的内在激动,因此缩短了寿命。

“当看见者看见自我沉溺的人时,会看见什么?”我问。

“他们会把自我沉溺的人看见成偶有光芒爆发,但在爆发之间迟钝很长时间的能量
体。”他说。

唐望停止说话,我没有问题好问,也许是太累了问不出来。这时一阵巨响使我跳了起
来,前门被猛然推开,哲那罗喘着气冲进来,他跌坐在草席上,全身汗流浃背。

“我正在解释第一注意力。”唐望对他说。

“第一注意力只对已知有用,”哲那罗说,“对于未知而言根本不值一文。”

“这并不完全正确,”唐望反驳道,“第一注意力对未知也很有用。它阻挡了未知,
有力地否定了未知,使得最后未知根本不存在于第一注意力之中。

“清点放射使我们变得无可摧毁,这就是为什么在开始时要清点放射的理由。”

“你在说什么?”我问唐望。

他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哲那罗,似乎在等他回答。

“但是如果我打开了门,”哲那罗说,“第一注意力是否能够应付将要进来的东
西?”

“你和我的第一注意力将应付不了,但是他的可以,”唐望指着我说,“我们试试
看。”

“即使他是在强化意识之中?”哲那罗问唐望。

“那没有任何关系。”唐望回答。

哲那罗站起来,走到前门,一把拉开了门。他立刻往后跳,一阵寒风灌入房间中。唐望
来到我身边,哲那罗也靠过来,他们俩都满脸惊讶地看着我。

我想要关上前门,冷风使我很不舒服。但当我朝前走时,唐望与哲那罗都跳到我身前,
挡住了我。

“你没有注意到房间中有任何异状?”哲那罗问我。
“我没有注意到。”我说,挖暖真心诚意。

除了那一阵寒风之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我打开门后,有奇怪的生物跑近来,”他说,“你没有注意到任何东西?”

这一次他的声调中没有一丝玩笑的味道。

我们三个人,他们两个靠在我的两侧,一起走出了房间。唐望提起了油灯,哲那罗锁
上了前门。我们从乘客座位那一侧爬上了车,他们把我先推进车厢,然后我们开车到唐望
在另一个镇上的屋子。

六、 无机生物

第二天我不停地要求唐望解释前一晚为何仓皇离开哲那罗住处,他连提都不愿意提。
哲那罗也不肯帮忙,每次我问他时,他只是对我眨眼,像个傻瓜般笑着。

下午,唐望来到后院,我正在那里与他的门徒谈话。像是听到了信号,所有的年轻门
徒同时全部离开了。

唐望抓住我的手臂,我们开始在廊下散步。他没有说话;我们只是走着,就像是在公
园里一样。

唐望停下来转身面对我。他绕着我,观察我的全身,我知道他在看见我。当他的目光在
我身上时,我感到一阵奇怪的疲倦,一种懒散的感觉,他突然开始说话。

“哲那罗和我之所以不愿意去谈昨晚发生的事,”他说,“是因为你在进入未知的那
段时间中被吓坏了。哲那罗推你进去,而你在那里碰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瞎奶仍然是不可能向你解释的,”他说,“你缺乏足够的多余能量去进入
未知寻求解释。当新看见者安排关于意识的真理时,他们看见第一注意力会消耗掉人类所
有的意识之光,不留下一点多余的能量,这便是你现在的问题。于是,新看见者建议战士
要节省能量,因为战士必须进入未知。但是如果所有能量都被消耗了,战士要如何节省呢
新看见者书,战士要得到多余的能量,必须从革除不必要的习惯开始。”

他停止说话,等待我提出问题,于是我问他革除不必要的习惯对意识之光产生什么影
响。

他回答说,那会使意识脱离自我反映,给它自由去专注在其他事物上。

“未知永远存在着,”他继续说,“但未知是存在于我们正常意识范围之外。未知是
普通人多余的部分,之所以多余,是因为普通人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抓住未知。

“经过这么多年来生活得如同战士般,你已有足够的多余能量来抓住未知,但仍不够
多去了解它,或甚至去回忆它。”

他解释,在那大岩石处,我曾深入了未知,但我放纵于夸张的本性中,变得十分害怕,
这是最糟糕的反应。所以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冲出了左边意识;不幸的是,我也带出了
一群奇怪的东西。

我告诉唐望他在敷衍我,他应该直截了当告诉我那一群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臂,继续带着我散步。
“在解释意识的过程中,”他说,“我应该是要把一切交代清楚。让我们先谈谈古代
看见者。哲那罗非常像他们,我说过的。”

他带领我走进大房间,我们坐了下来,他开始说明。

“新看见者完全被古代看见者所累积下来的知识给吓坏了,”唐望说,“这可以谅解。
新看见者知道那些知识只会引向完全的毁灭,但他们却深深被迷住了,尤其是被那些技巧
所迷。”

“新看见者怎么会知道那些技巧呢?”我问。

“那是古代特尔提克人的传统,”他说,“新看见者继承了它们。他们几乎从不使用,
但那些技巧是他们知识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样的技巧呢?”

“奇怪的仪式、咒语、耗时的步骤,与掌握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有关。至少特尔提克人
把那种力量弄得非常神秘,他们加以伪装,使那种力量蒙上一层令人恐惧的阴影。”

“那种神秘的力量是什么?”我问。

“那是一种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的力量。”他说,“古代看见者从未想去解释那力量
的神秘,他们只是发展出秘密的做法,把那力量当成了神秘神圣的事物。但是新看见者严
密地检视那力量,称之为意愿,也就是巨鹰放射的意愿。”

唐望继续解释,古代特尔提克人把他们的秘密知识分为五大类,每一类各有一组:大
地与黑暗界,火与水,上方与下方,闹与静,动与不动。他猜测,随着时光演进,其中一
定发展出成千上万的技巧。

“关于大地的秘密知识,”他说,“是与在地表上的一切事物有关。有许多特殊的动
作、字眼、膏药、药汁,可以施用于人类、动物、昆虫、树木、植物、岩石和土壤上。

“还有技巧可以使古代看见者变成恐怖的生物。他们关于大地的秘密知识是用来滋养,
或毁灭在地表上的一切。

“与大地相对的,是他们所谓的黑暗界,这是最危险的技巧。所处理的是不具有机生
命的实体,这些生物与所有其他生物一起存在于大地上。

“无疑地,古代看见者最有价值的一项发现,便是知道有机生物并不是地球上唯一的
生命形式。”

我并不完全了解他的话,我等待他加以澄清。

“有机生物并不是唯一拥有生命的生物。”他说,然后停顿片刻,让我可以去思索他
的话。

我开始长篇大论地反驳,说明生命的定义。我谈到生殖、新陈代谢与成长,这些是用来
区别生物与物体的过程。

“你是在描述有机生物,”他说,“但那只是一方面,你不应该用片面来涵盖整
体。”

“这能怎么描述呢?”我问。

“对看见者而言,生命是意味着意识的存在。”他回答,“普通人认为言,具有意识
则表示必须是有机体;看见者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具有意识是表示造成意识的放射
被困在一个容器之中。

“有机生物有个能量茧来关住放射,但是还有其他生物的容器并不是个能量茧,他们
能拥有意识的放射,及不同于生殖或新陈代谢的生命特征。”

“像是什么,唐望?”

“像是情感的依赖、悲哀、快乐、愤怒等等。还有,我忘了最重要的一项——爱,一种人
类无法想象的爱。”

“你是说真的吗,唐望?”我热切地问。

“如假包换的真实。”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大笑起来。

“如果我们根据看见者的看见,”他继续说,“生命的确是无比惊人。”

“如果那些生物有生命,它们为何不让人类发觉它们?”我问。

“它们有,无时无刻不如此,而且不仅只对看见者,同时也对普通人。问题是人类所
有可用的能量都被第一注意力耗费了。人类的清点放射不仅占据了一切,同时也使能量茧
变硬,无法弯曲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便没有交流的可能。”

他提醒我,在我的门徒生涯中已数不清几次亲眼看见过无机生物。我反驳说,我几乎
已为每一次经验找到了解释。我甚至发展出一套假设,他的教诲是籍着知觉转变性植物来
强迫门徒去同意每一种对世界较原始的诠释。我告诉他,我以前并没有称之为原始的诠释
而是用人类学的字眼,称之为“适用于狩猎采集社会的世界观。”

唐望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实在不知道你是在正常意识状态下比较糟糕,还是在强化意识之下。”他说,
“在正常意识之下,你比较不多疑,而是另人厌烦的理性化。我想我最喜欢在左边意识中
的你,虽然那时候你会恐惧一切事物,就像昨天一样。”

我还来不及说任何话,他就说他是在把古代看见者与新看见者的做法放在一起比较,
让我能对我所要面临的更有概念。

接着他继续说明古代看见者的做法。他说,他们的另一项伟大发现,是他们秘密知识
中的第二大类:火与水。他们发现火焰具有一项奇特的功能;火焰可以传送人类的肉体,
就像水一样。

唐望称此为伟大的发现,我说基本的物理定律便可证明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我等他解
释完一切后再下结论。他说我必须要检讨我过度的理性,因它一再妨碍我的强化意识状态
我的情况并不是对外面影响的反应,而是作茧自缚。

他继续解释,古代特尔提克人虽然能够看见,但不明白他们所看见的。他们只是使用
他们的发现,而从来不费心去考虑到更深远的含义。以他们的火与水的秘密知识为例,他
们把火分为热与焰,把水分为湿与流畅;他们把热与湿放在一起,称之为次等的成分,他
们人焰与流畅是较高等的神奇成分,可以被利用来做为把肉体传送到无机生物世界的途径
凭着他们对那个世界的了解,及火与水的技巧,古代看见者使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中,无
可脱身。

唐望向我保证,新看见者都同意无机生物的被发现实在是惊人的成就,但并不是如古
代看见者所认为的。古代看见者发现他们能够与另一种世界的生物有着一对一的关系,这
使他们虚假地感觉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因而注定了他们的灭绝。

我要他更详细地解释火与水的技巧,他说,古代看见者的知识既复杂又无用,他只准
备略加描述而已。
然后他大致描述了上方与下方的技巧。上方的秘密知识是与风、雨、闪电、云、雷、日光及
太阳有关,下方的知识则是与雾、水、地下泉水、沼泽、落雷、地震、夜晚、月光及月亮有关。

闹与静的秘密知识是对声音与寂静的控制利用有关,动与不动则是有关运动与静止的
神奇技巧。

我问他是否能给我一个例子,有关任何他所描述的技巧。他回答说他这些年来已经给
我数十次的示范了,我坚持说我已经合理地解释了他对我所示范的一切。

他没有回答,似乎在生我的气,或是在认真思索一个好例子。一会后他笑了笑,说他
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适当的例子了。

“我所想到的技巧必须施用于一条浅溪流中,”他说,“在哲那罗家附近就有一
条。”

“我该怎么做?”

“你必须去弄一面中等大小的镜子来。”

我很惊讶他的要求,我说古代的特尔提克人是没有镜子的。

“他们是没有,”他笑着承认,“这是我的恩人所添加的技巧。古代看见者所需要的
只是一个能反光的光滑表面。”

他解释说,那项技巧是一个光滑的表面置于浅溪水中,可以用任何平坦的物件,只要
能够反光就行。

“我要你去用铁片做一个坚固的镜框,中等大小,”他说,“装上镜子后必须能够被
浸入水中,因此你要用柏油封好镜子。你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去做它。等你制作好之后,带到
这里,我们几可以开始进行。”

“会发生什么事呢,唐望?”

“不用担心,你自己要我给你一个古代特尔提克人的技巧示范,我也向我的恩人做过
相同的要求。我想所有的人在某个时候都会有同样的要求。我的恩人也做过相同的事,他的
恩人,nagual 艾利亚,给了他一个示范。于是我的恩人也对我做了相同的示范。现在换我对
你如此做了。

“在我的恩人对我示范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现在我知道了。有一天你自
己也会知道这技巧的原理,你会明白其中的一切。”

我以为唐望要我回洛杉机去制作镜框,我说我不可能会记得这项任务的,除非我能够
保持住强化意识。

“你的论点有两个漏洞,”他说,“第一是你不可能能保持住强化意识的,因为若是
没有我或哲那罗或任何其他战士的时时照应,你根本不会有强化意识。第二个漏洞是墨西
哥不是月球,在这里就有五金店,我们可以去欧萨卡市去购买一切需要的材料。”

我们第二天开车进城,我买了所需的材料,在一家小工厂中自己做了一个镜子,只付
了一点使用费。唐望叫我把镜子放进行李厢中,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们在下午开车回哲那罗住处,第二天清晨时到达。我寻找哲那罗,他不在,屋子荒
废了。

“哲那罗为什么要保留这个屋子?”我问唐望,“他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唐望没有回答,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去点亮油灯。我一个人留在完全的黑暗中,感到
非常疲倦,我归咎于那一段耗时的山路驾驶。我想要躺下来,但在黑暗中看不见席子,不
久我踢到了一堆席子,于是我明白哲那罗为何要保留这屋子。他在这里照顾那些男门徒,
帕布力图、奈士特及班尼诺,当他们在正常意识状态时,都住在这里。

我感到非常兴奋,一点也不疲倦了,唐望拿着油灯近来,我把我的领悟告诉他,但他
说这并不重要,因为不久后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要我把镜子给他看,他似乎很满意,说那镜子又轻又坚固。他注意到我用铝框及螺
丝组合框子,并且用一片铁板固定在镜子后面作为补强,镜子长十八寸,宽十四寸。

“我自己的镜子是用木框做的,”他说,“这个看起来要比我的好很多,我的镜子笨
重而又脆弱。

“让我来说明我们将要做的,”他检查完镜子后说,“或者说,我们将要试图去做的。
我们两个将要一起把镜子放进附近的溪流中,那条溪流够宽,也够浅,可以让镜子接近水
面。

“这样做的主要用途,是让水的流畅施压力于我们身上,传送我们到其他地方。”

我还未能提出任何问题,他先提醒我过去我曾在类似的溪水中达到惊人的知觉状态。
他指的是我在服用知觉转变性植物后的效果,我曾经体验过好几次,被泡在墨西哥北部他
家后面的一条灌溉道中(详见《另一种真实》)。

“别问任何问题,先让我解释看见者对于意识的了解,”他说,“然后你便会以全新
的观点来看我们的做法。但首先,我们来开始示范。”

我们走到附近的溪流旁,他选了一个有平坦的岩石露出水面的地方。他说那里的水很
浅,符合我们的需要。

“你想会发生什么事?”我问道,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将采取的步骤,我们要小心而确实地握住镜子,然后轻轻
地放入水中,浸到水底。我检查过了,溪底有足够的淤泥,可以让我们把手指都埋入泥中
紧紧地握住镜子。”

他要我蹲在溪流中的一块岩石上,用双手抓住镜子的一侧。他面对我蹲下来,抓住镜
子另一侧。我们把镜子浸入溪水中,水深到我们的手肘。

他命令使思想变得空无,凝视着镜面。他一再重复说,诀窍便是什么都不想。我专注地
凝视镜子,温和的水流微微扰乱着唐望与我的反射影象。经过几分钟的凝视后,他与我的
脸孔倒影似乎逐渐变得清晰,镜子也仿佛变大了,似乎有一码见方,水流似乎停止了,镜
子清晰地像是在水面之上。更怪的是我们的镜中影象清楚无比,我的脸仿佛被放大了,不
是尺寸变大,而是焦点越来越锐利,我可以看得见我的额头上的毛细孔。

唐望轻声低语说,不要去凝视我或他的眼睛,而要让我的视线游移,不要集中焦点在
影象的任何一部分。

“专心注视,但不要去凝视!”他低声而有力地命令道。

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没有去思索其中的矛盾。我仿佛被镜子吸住了,唐望命令的矛盾
似乎不再存在。“真的可以去注视而不凝视。”我想。就在这思想出现的同时,另一个脸孔
也出现在唐望和我的脸旁边,在镜子的下方,我的左边。

我浑身开始颤抖,唐望低声叫我冷静,不要表现恐惧或惊讶。他要我去注视而不凝视
那个新出现的脸孔。我必须费尽无可想象的努力,才不致惊叫或放掉镜子。我的身体从头到
脚都在颤抖,唐望再次低声叫我控制住自己,他不停地用肩膀顶我。
我渐渐控制住我的恐惧,注视着那第三个脸,逐渐明白那不是一个人类的头,或动物
的头。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一个头,那是一个没有固定内在的形状。当这个意念出现时,我
立刻明白那不是我在思考,这种觉察也不是一种思想,我感到非常的担忧。然后某种无法
理解的事物开始变得清楚,那些思想是我耳中的一个声音!

“我在看见!”我用英语叫道,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是的,你是在看见!”我耳中
的声音用西班牙语说。

我感觉被一股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所笼罩。我并不感到痛苦,或甚至惊慌,我什么感
觉都没有,这是我完全确定的,因为那个声音如此告诉我。我无法靠意志或肉体的力量去
争脱那力量,我知道我快死了,我自动抬起头来注视唐望。在我们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
那股力量放开了我,我自由了。唐望在对我微笑,唐望正抓着镜子边缘,让水分流干。

我们沉默地走回屋里。

“古代特尔提克人深深为他们的发现所着迷。”唐望说。

“我可以了解为什么。”我说。

“我也可以。”唐望回嘴道。

那笼罩住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事后仍然让我数小时无法言语,甚至思考。它完
全冻结了我的意志,这时候我只是稍微恢复了一些。

“在完全没有经过我们的刻意安排之下,”唐望继续说,“这个古代特尔提克人的技
巧被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使你能熟悉将要发生的情况;在第二部分中,我们将会做到
古代看见者所追求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望?”我问。

“有两种看法,我将先给你古代看见者的看法。他们认为一个闪亮的反射表面被浸在
水中会加强水的力量,他们会注视着大量的水,而反射表面能加速这个过程。他们相信我
们的眼睛是进入未知之匙;籍着注视水,眼睛可以打开进入未知之门。”

唐望说,古代看见者观察到水的湿只会停滞事物,但水的流畅却能传送事物。水会流
动,探测出在我们之下的不同层次世界。古代看见者相信水不仅让我们维生,同时也是一
种连接,一条通往我们之下的不同层次世界的道路。

“下面有许多不同层次吗?”我问。

“古代看见者算出了七层。”他回答。

“你自己知不知道呢,唐望?”

“我是个新阶段的看见者,因此我有不同的看法。”他说,“我只是示范给你看古代
看见者的做法,告诉你他们所相信的。”

他强调,只是他的看法不同,并不表示古代看见者的做法是不确实的;虽然他们的诠
释是错的,但他们诠释的真理对他们有实际的价值。以水的技巧为例,他们相信水的流畅
能传送肉体到另外七层次的世界,或者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任何河水触及的角落。因
此他们使用流动的河水以传送到我们这层次的世界,使用深湖的水或地下水洞的水以传送
到其他层次。

“他们所追求的技巧有两种用意。”他继续说,“第一是他们利用水的流畅来传送到
下面的第一层世界中;另一种用意是,他们可以与下面第一层世界中的生物做面对面的接
触,那个在镜子中的另外一个头的形状,正是其中之一,跑来察看我们。”
“所以,它们确实存在!”我叫道。

“它们当然存在。”他回嘴道。

他说,古代看见者对于技巧的执着坚持害了他们,但他们所发现的都是真实的。他们
发现要去看见那种生物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籍着大量的水,水的体积不中要,海洋或池塘都
可达到同样效果。而他选择了一条水溪是因为他讨厌弄湿自己,我们可以在湖水或大河中
得到同样的结果。

“当人类叫唤它们时,那种生物会跑出来察看究竟。”他继续说,“特尔提克人的技
巧就像是在敲门。古代看见者说,在水底的闪亮表面就像是一扇引诱对方的窗户,所以人
类与那些生物能够在窗户会面。”

“那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吗?”我问。

“古代看见者会说你是被水的力量及那第一层世界的力量拉了进去,还有在那窗户中
的生物的磁性吸引力。”

“但是我听到耳中有个声音说我要死了。”我说。

“那声音说得不错,你是要死了。如果我不在,你真的会死。这就是特尔提克人的技巧
所具有的危险,它们非常有效,但大部分时候也是致命的危险。”

我告诉他,我愧于承认我几乎被吓死了。看见镜子中的那个形体,及感受到那股笼罩
了我的力量,实在是让我无法承受。

“我不想故作紧张,”他说,“但是你根本什么都还没经历到。如果发生在我身上的
也会发生在你身上,那么你最好准备迎接最恐怖的事物,宁可让你现在发抖,也比明天被
吓死好。”

我的恐惧达到顶点,我甚至无法说出想问的问题,我连口水都吞不下去。唐望笑得咳
嗽了,他的脸变得红紫。当我声音恢复后,我的每一个问题又使他大笑一阵。

“你不知道这一切让我觉得有多好笑,”他终于说,“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笑这个
情况。我的恩人让我经历过相同的折腾,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当年的我。”

我告诉他我感到极为反胃。他说灭关系,害怕是很自然的,而想去压制恐惧才是错误
及无意义的。古代看见者会被困住,是因为他们在应该害怕时却压抑他们的恐惧。他们不想
要停止追求,或放弃舒适的系统,于是便压制他们的恐惧。

“我们还要用那镜子做什么?”

“镜子将用来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会晤,你将面对你昨天短暂瞥见的生物。”

“面对面的会晤是怎么样的情况?”

“面对面的会晤是指一种生物,在这里是人类,接触了另一种的生物,古代看见者称
之为水的流畅性的第一层次世界中的生物。“

他解释,古代看见者的推论是,在我们之下的七层次是水的流畅性的不同等级。对他
们而言,泉水具有无比的重要性,因为泉水的流畅性是倒转的、由下至上的。他们认为其他
层次的生物,便是透过泉水来到我们的层次观察我们。

“在这方面,古代看见者没有弄错,”他说下去,“他们正中要点。那些被新看见者
称为同盟的实体,的确是出现在水洞附近。”
“在镜中的生物是一个同盟吗?”我问。

“当然,但不是可以被使用的那种。过去我使你熟悉的那一种同盟,是直接来自于古
代看见者的传统,他们可以利用同盟创造奇迹;但是当他们碰上了真正的敌人,也就是人
类本身时,他们的做法就一文不值了。”

“要是那些生物是同盟,它们一定非常危险。”我说。

“就跟我们人类一样危险,不多,也不少。”

“它们能杀害我们吗?”

“不能直接,但它们当然可以把我们吓死。它们可以自行跨越界限,或者只来到窗口,
你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古代看见者并不满足于停留在窗口,他们发现了怪异的方法穿过窗
户。”

接下来第二阶段的技巧,与前一阶段十分类似,只是我花了约两倍的时间才放松下来,
控制住内心的翻腾。等我平静后,唐望的脸及我的脸在镜中立刻变得清晰无比,我注视着
他的反射及我的反射几乎达一个小时之久。我等待同盟随时出现,但什么都没发生。我的脖
子酸痛,背部僵硬,双脚麻木,我想要跪在石头上以减轻背部的疼痛。而唐望低声说,当
同盟现身时,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看到一个圆形物体出现在镜子的边缘时,我的疼痛瞬时一扫而光。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低声问。

“放轻松,不要把焦点放在任何事物撒谎能够,连一下也不行,”他回答,“注视镜
子中出现的一切事物,注视而不要凝视。”

我照他的话做,注视着镜框中的一切事物。在我耳中有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唐望低声说,
如果感觉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包围时,我应该要顺时针方向地转动我的眼球;但他强调
不管情况如何,我绝对不可以抬头看他。

一会后,我注意到镜子反射的不只是我们的脸和那个圆形物体。镜子表面开始变暗,
同时有一点一点强烈的姿色光芒出现,渐渐变大,还有一些漆黑的区域出现,镜子变成像
是在月光下的一幅多云夜空画面。突然间,整个镜子表面都进入了焦点范围,仿佛像放电
影一样,出现的影象是极具深度、又令人屏息的立体画面。

我知道我绝不可能抵抗得了这幅影象的吸引力,它开始把我拉了进去。

唐望有力地低语,如果我想保住珍贵的性命,就要转动我的眼球。这个动作立刻使我
得到解脱,我又可以看到我们的反射及哪个同盟的反射。这时那个同盟消失不见,然后又
出现在镜子的另一边。

唐望命令我尽全力抓住镜子,他警告我保持冷静,不可轻举妄动。

“会发生什么事?”我低声问。

“同盟会试着跑出来。”他回答。

他的话刚说完,我便感觉到强烈的一拉。有某种事物在拉扯镜子,像是一股吸力,把
整个镜框都往下拉。

“紧抓住镜子,但不要弄破它。”唐望命令道,“抵抗那吸力,不要让同盟把镜子拉
得太深。”
那股往下拉的力量十分强大,我觉得我的手指快要拉断了,或者快被溪底的石头给压
断了。唐望与我都失去了平衡,必须踩进溪水之中。水并不深,但是同盟施于镜框上的力量
非常强烈,我们仿佛站在一条滚滚大河之中。周围水花四射,但镜中影象丝毫不受干扰。

“当心!”唐望叫道,“它要出来了!”

拉扯的力量变成了往上的冲力。有某种事物抓住了镜子的边缘,不是我们所握住的镜
框边缘,而是里面的玻璃。仿佛玻璃表面真的是一扇窗户,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唐望与我拼命努力着,在镜子被推起时把它压下,或当它被拉下时把它抓住。我们弯
着腰,逐渐离开了原来的地点朝下游过去,水渐渐变深,溪底也布满滑溜的石头。

“让我们把镜子举出水面,把它抖掉。”唐望严厉地说。

水流仍然激烈,仿佛我们赤手空拳抓住了一只大鱼,被拉着乱跑。

我想到这面镜子事实上是一个阀门。而一个奇怪的生物想要推开这道阀门。它把全身惊
人的重量都顶在门上,因而干扰了我与唐望在镜中的反射。我看不到我们的影象,只能分
辨出一团东西想要推挤出来。

镜子不再触及溪底,我的手指没有被溪底石头压出,镜子是在水中沉浮,被同盟及我
们的相对力量拉扯着。唐望说他准备把他的手伸到镜子下面,我要马上抓住他的手,如此
便可以用我们的手臂老拉起镜子。他身体一弯,我立刻抓住他的手,但什么都没摸到。我迟
疑;饿一刹那,镜子便漂走了。

“抓住它!抓住它!”唐望叫道。

我在镜子落到溪底之前抓住了它。我把它举至水面上,但我的动作不够快。水像是一团
胶,我举起镜子时,也拉起了一大团沉重而滑溜的物质。我抓不住,镜子马上又被拉回到
水中。

唐望以惊人的灵活速度抓住了镜子,毫无困难地侧举出水面。

我这一辈子从未如此被忧郁所侵扰。这是一种毫无来由的悲哀;我觉得与我在镜子中
所看见的深度画面有关,这种由于混合着对于那种深度的纯粹渴望,及对于其中令人骨寒
的孤独的恐惧。

唐望的说法是,在一个战士的生命中,毫无来由的悲哀是十分自然的。看见者认为,
人类的明晰能量蛋体在已知世界的界限被打破时,会觉察到它的最后命运。对于那存在于
能量茧之外的无限永恒,只要轻微的一声,便足以打乱我们所熟悉的清点放射过程。结果
所产生的忧郁,有时会强烈到带来死亡。

他说,要驱散忧郁最佳的做法是去取笑忧郁。他以调侃的口吻说,我的第一注意力竭
尽所能想要恢复被同盟所大乱的秩序,但是由于没有理性的做法可以恢复秩序,我的第一
注意力便把它所有的力量完全集中在悲哀上。

我告诉他,事实仍然存在,那忧郁是真实的。而放纵、颓丧或消沉,都不是我在回忆起
那些镜中的深沉画面之后所感受到的那种孤独。

“你终于开始有所领悟了。”他说,“你说得不错,没有什么要比永恒更孤独了,而
没有什么要比身为人类更舒服了。这实在又是一件矛盾的事;人类要如何保持人性的连系
同时又愉快而刻意地进入到永恒的绝对孤独中?当你解开这道谜题时,你便准备好迎接那
最终的旅程了。”

这时候我完全了解我为什么会忧郁了.这是一种时常复发的感觉,我总是会忘记,直到再
次回忆起同样的感觉:我所看见在那镜中反映的浩瀚影象及相对之下的人类的渺小.
“人类实在是一文不值,唐望。”我说。

“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他说,“不错,我们是一文不值,但这正是最伟大的挑战。
一文不值的我们,能够面对那永恒的孤独。”

他忽然改变了话题,开始谈我们与同盟的交手,我目瞪口呆,说不出下一个问题。他
说,首先,与同盟的较量并不是个玩笑,虽然并不完全是生死决斗,但也不是一场野餐。

“我选择了那个技巧,”他继续说,“因为我的恩人对我示范了它。当我要他给我一
个古代看见者技巧的示范时,他几乎笑破了肚子;我的请求使他想起了他自己的经验,他
的恩人,nagual 艾利亚,也同样给了他一堂相同技巧的恐怖示范。”

唐望说他为他的镜子做了一个木框子,他原本也应该要求我这么做,但他想要知道如
果镜框比较坚固,会发生什么事。他与他的恩人的镜框在当时都破了,结果同盟都跑出了
镜框之外。

他解释说,在他的情况中,同盟把镜框扯碎了。结果他与他的恩人各抓一办镜框,镜
子沉到水底,而同盟便爬了出来。

他的恩人明白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在镜子的反映中,同盟并不是十分吓人,因为我们
只能看见一个形状,一团什么的。但当它们跑出来后,除了外表十分恐怖之外,还是令人
非常头痛的角色。他说,一旦同盟离开了它们的层次之后便很难再回去,对人类而言也是
如此。如果看见者冒险闯入了其他的层次,通常是一去不回的。

“我的镜子被同盟的力量弄碎了,”他说,“窗户没有了,同盟就回不去,于是它就
开始追我。它朝我滚来,我手脚并用,以最高速度尖叫逃跑。我像个疯子般跑上山、跑下山,
而一路上同盟只离我几寸远。”

唐望说,他的恩人追着他,但他的恩人老得跑不快;不过他聪明地告诉唐望要跑回来,
这样才可以想办法摆脱同盟。他大叫说他要生一堆火,而唐望必须绕着圈子跑,直到一切
准备就绪。他开始收集干树枝,而唐望绕着一座山头跑,充满疯狂的恐惧。

唐望承认,他在绕圈子跑时,曾经想他的恩人在一旁看好戏。他知道他的恩人是个能
够在任何想象得到的情况中找乐子的战士,为什么这次不也如此呢?他开始对他的恩人感
到愤怒,甚至连同盟都不再追他,唐望强烈地指责他恩人的邪恶。他的恩人没有回答,只
是看着唐望身后,做出恐惧的表情,同盟正飘浮在他们两人的头上。唐望立刻忘了他的愤
怒,开始又绕起圈子逃跑。

“我的恩人实在是个奸诈的老家伙。”唐望笑着说,“他学会在肚子里发笑,脸上看
不出来,于是他可以假装哭泣或生气,其实他正在偷笑。这一天,当同盟追着我绕圈子时
我的恩人站在那里为他自己辩护,我只能在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片段的长篇大论。当他说
完后,我又听到他另一段冗长的解释:他必须要收集一大堆柴火,因为同盟十分巨大,火
堆必须要跟同盟一样大才行,而这个做法不一定会有效。

“我的疯狂恐惧,是唯一推动我继续下去的力量。最后他大概知道我快要当场累死了;
他生了一堆火,用火焰替我挡住了同盟。”

唐望说,他们在火边停留了整晚,最糟糕的时刻是当他的恩人必须去找更多的木柴,
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时。他害怕地向上帝祈祷说,他愿意离开知识之道,去当一个农夫。

“到了早上,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同盟便趁机把我推入了火堆,我被烧得很
惨。”唐望又说。

“那个同盟呢?”我问。

“我的恩人从未告诉我它的下场。”他回答,“但我觉得它仍然在四处游荡,寻找回
去的路。”
“那么你对上帝的诺言呢?”

“我的恩人叫我不用担心,说那是一个很好的诺言。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根本没有人
会听这样的诺言。因为根本没有上帝,只有巨鹰的放射,而巨鹰的放射是不会听取任何诺
言的。”

“如果同盟抓住了你,结果会如何?”我问。

“我也许会死于恐惧之中。”他说,“如果我当时知道被抓住后的结果,我会让它抓
住我的。那时候我是一个冲动莽撞的家伙。一旦同盟抓住你后,你不是死于心脏病,就是去
与它摔角。然而在一阵猛烈的对抗之后,同盟的能量会消退,同盟无法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们也无法对它们怎么样。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渊。

“古代看见者相信,当同盟失去力气时,它便会把力量送给人类。力量,见鬼!古代
看见者的同盟多得从他们耳朵中冒出来,而他们的同盟力量完全没有任何屁用。”

唐望再次解释说,这个矛盾的现象必须由新看见者来解决。新看见者发现唯一有用的
是成为完美无缺,也就是说,使能量自由。的确有些古代看见者得到同盟的帮助抵抗敌人
但这与同盟的力量没有任何关系;是人类的完美无缺使他们能利用其他生灵的能量。

新看见者也发现了关于同盟的最重要事项:如何判断对人类有用或无用的同盟。无用
的同盟为数最多,它们内在的巨鹰放射与我们人类的极为不同,无法配合,以致毫无用处
而有些极少数的同盟与我们很相似,具有偶尔能配合我们的放射。

“要如何利用这种同盟呢?”我问。

“我们应该用另外一个字来代替‘利用’”。他回答,“我应该书,看见者与这种同
盟之间是一种公平交换能量的关系。”

“这种交换是如何发生的?”我问。

“透过他们之间相配合的放射。”他说,“当然,那些放射是属于人类左边的意识,
普通人从未使用的部分。为了这个理由,同盟是完全隔绝于右边意识之外,也就是理性的
部分之外。”

他说,相互配合的放射使双方能有共通处。然后随着时日熟悉,更深厚的连系会发生,
使双方都能受益。看见者寻求同盟空灵的特质,同盟可以成为极佳的斥候及守卫;同盟则
寻求人类较大的能量场,籍此它们甚至能够物质化。

他强调,有经验的看见者会调整共享的放射,最后能完全集中注意力于其上;这时就
会产生能量交换。古代看见者不了解这个过程,却发展出复杂的凝视技巧,来进入我在镜
子里所看见的那种深度中。

“古代看见者有特殊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沉入深度中。”他继续说,“他们用一条织法
特别的绳子绑在腰上,绳子一端是泡过树脂的柔软绳头,可以放入肚脐眼中,像个塞子。
看见者会有个助手,或一群助手抓住绳子,而看见者会沉迷于凝视中。当然,直接凝视一
个池塘或水湖的水面反射,是绝对要比用镜子更具惊人的效果,也更危险。”

“但是他们的身体会真正沉入吗?”我问。

“你会惊讶于人类的能耐,尤其是当人类控制意识时。”他回答,“古代看见者都是
狂人,他们进入深度中目击到奇迹。他们随时都会碰上同盟。

“当然,现在你该了解称之为深度只是一种说法。根本没有深度,只有意识的控制。但
古代看见者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

我告诉唐望,从他与同盟的经验,加上我自己对于同盟在水中的饿猛烈印象,我的结
论是同盟非常具有侵略性。

“不见得,”他说,“并不是它们没有能量具侵略性,而是它们有不同的能量。它们
的能量比较像是电流,有机生物的能量比较像是热量。”

“但是同盟为什么会追着你不放呢?”我问。

“这不奇怪,”他说,“它们被情绪波动所吸引。动物性的恐惧最吸引它们,会发出
一种适合它们的能量;它们内在的放射会被动物的恐惧所激动。由于我的恐惧无以复加,
同盟便不会放过。或者说,我的恐惧钩住了同盟,不肯放它走。”

他说,古代看见者发现,同盟喜爱动物的恐惧胜过一切事物。他们甚至不择手段到故
意把人吓死,来满足他们的同盟。古代看见者相信同盟有人类的感情,但新看见者有所不
同。他们看见同盟被情感所发出的能量吸引,爱与恨或悲哀都同样有效。

唐望又说,如果他对那同盟的感觉是爱,他还是会被追赶,不过这种追赶的心境大不
相同。我问他,如果他能控制恐惧,同盟会不会停止追赶?他回答,说控制恐惧是古代看
见者的技巧。他们能够把恐惧包装起来,一次只发送一小部分来吸引同盟,像丢饵一样,
他们能紧紧钩住同盟。

“那些古代看见者是恐怖的人物。”唐望继续说,“我不应该称他们古代的人,他们
甚至到今天哦度令人畏惧。他们的目标是控制主宰任何人、任何事。”

“甚至到今天?”我问,想使他更进一步说明。

他改变了话题,说我错过了一次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机会。他说无疑地,因为我以用柏
油把镜框密封起来,使水无法渗透到镜子背面,这是使同盟无法冲破镜子的主要原因。

“真可惜,”他说,“你也许会喜欢那个同盟。顺便告诉你,那个同盟不是前一天的
那一个,第二个同盟非常适合你。”

“你自己不是有几个同盟吗,唐望?”我问。

“如你所知,我有我恩人的同盟,”他说,“但我不能说我对它们的感觉像我恩人一
样。我的恩人是个冷静而又热情的人,能毫不在意地把所拥有的一切给予他人,包括他的
能量。他爱他的同盟,他能毫不费力地让同盟使用他的能量来物质化现身,其中一个甚至
能变成一个丑陋的人形。”

唐望激素说,由于他不特别喜欢同盟,他从来没有让我真正尝试它们,像他受伤时他
的恩人对他所做的。当时他觉得他的恩人是个怪人。唐望才刚从小暴君的魔掌中套出,他怀
疑他又落入另一个陷阱中,他打算等他的伤好后,趁老人不在时逃走。但那老人一定会读
心术,因为有一天,他像在透露一个秘密似的告诉唐望,他最好赶快复原,他们俩就可以
逃离他的可怕主人。然后,老人恐惧而虚弱地打开房门,一个鱼脸的怪人跳进屋内,仿佛
他一直在门后偷听。那人浑身灰绿,只有一只不会眨的大眼,身体像门一样巨大。唐望说他
过于惊恐而当场昏过去,后来花了好几年时间他才克服了那恐惧的影响。

“你的同盟对你有用么,唐望?”我问。

“这很难说定。”他说,“在某些方面,我喜欢我的恩人的同盟,它们能够回报难以
想象的感情。但我无法了解它们。而万一当我不慎单独迷失在那无限的巨鹰放射中,它们可
以陪我做伴。”

七、聚合点

唐望在我与同盟交手之后,有几个月之久不再解释意识的控制。有一天他再度开始。一
件怪事触发了他的说明。
唐望在墨西哥北部,那是一天下午。我赶抵达他的住处,他立刻使我进入强化意识之
中,我马上记得唐望总是会回到索诺拉来重新充电。他曾解释,身为一个领导的 nagual,
要负极大的责任,因此必须有一个具体的参考点,一个有无限能量泉涌的地方。索诺拉沙
漠正是这样的地方。

进入强化意识之后,我注意到屋内的黑暗处有另一个人躲在那里。我问唐望那是不是
唐哲那罗。他说他只有一个人,我所注意到的是他的一个同盟,负责守护房子的。

然后唐望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扭曲脸孔,好像很吃惊、害怕。那个奇怪的人形立刻出
现在房门前,把我吓得几乎昏过去。在我还没恢复控制之前,那人以可怕的速度冲向我。当
他抓住我的手臂时,我感到一阵冲击,像是一阵电流。

我说不出话来,陷入无法驱逐的恐惧中。唐望对我微笑。我呻吟着,希望出声求救,但
只是受到更强的冲击。

那人越握越紧,想要把我推倒在地上。唐望一点也不慌张地催促我控制自己,不要抗
拒恐惧,而要与恐惧同进退。“不带恐惧地恐惧。”他说。然后来到我身边,没有出手干预,
只是在我耳边低声说,我应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体中央部位。

这些年来,他曾叫我极准确地测量自己的身高,误差不能超过百分之一寸,然后算出
长度与宽度的正中央。他一再强调,如此的中央点是我们所有人的能量中心。

当我把注意力放在中央点时,那人放开了我。那时我觉察到那个人形失去了形状,变
成一团很淡的光芒。它飘了开来。一股很强的力量强迫我去追它。

唐望阻止了我。他温和地陪我走到屋前的走廊,让我坐在一个充作板凳的木箱上。

我对这整件事感到极困扰,但更困扰的是我的恐惧消失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我谈起我的心情转变,唐望说我的剧烈转变没有什么好奇怪,当意识的光芒在人类能
量茧的移动超过某个程度时,恐惧便不再存在。

然后他开始解释。他简短地描述出他谈过的意识真理:并没有一个物体的世界,而是
一个能量的世界,看见者称之为巨鹰的放射,在本质上是明晰能量的泡泡;我们每一个都
是一小团被包在茧内的巨鹰放射。意识的产生是由茧外的放射对我们茧内的放射施加压力
所造成。当我们茧内的放射与外在的放射相配合时,意识便会具有知觉。

“第二个真理是关于知觉的发生,”他继续道,“因为我们内在都有一个称为聚合点
的东西,由它来选择内在与外在的放射配合。我们所知觉为世界的特定放射配合,是由我
们聚合点在茧上的特定位置所决定。”

他重复了这段话好几次,让我有时间加以吸收。然后他说,为了能证实意识的真理,
我需要能量。

“我对你硕果,”他说下去,“与小暴君的周旋,帮助看见者达成一项极复杂的做法:
聚合点的移动。”

他说我能够知觉到一个同盟,表示我的聚合点已经移动离开了习惯的位置。换句话说,
我的意识之光移动超过了某种限度,消除了我的恐惧。这一切会发生,因为我有足够的多
余能量。

当天晚上,我们从附近山区回来,那是他对右边意识教诲的一部分。回家后,唐望便
使我进入强化意识中,然后继续他的解释。他说为了能讨论聚合点的本质,他必须先讨论
第一注意力。

他说新看见者审察第一注意力中未被重视的功能,当他们试着对他人解释第一注意力
时,他们发展出一套关于意识真理的系统。并不是每个看见者都擅长于解释。例如他的恩人
nagual 胡里安,对于解释完全不感兴趣。但是 nagual 胡里安的恩人 nagual 艾利亚,则非
常重视结婚司,唐望有幸能承蒙他的教诲。于是在 nagual 艾利亚详细冗长的解释,nagual
胡里安草率的说明,及他自己的看见之间,唐望了解并亲身验证了这些真理。

唐望结婚司,为了让我们的第一注意力能够把焦点放在我们所知觉的世界上,第一注
意力必须要从人类意识的狭窄放射范围中选取特定的放射加以强调。其余被放弃的放射乃
仍旧属于可及的范围,但在我们这一生都潜伏不用,成为未知。

新看见者把被强调的放射称为右边的、正常意识,tonal,这个世界,已知的世界,第
一注意力。普通人则称之为现实,理性,常识。

被强调出来的放射,构成了人类意识范围的大部分区域,但只是整个能量茧内放射的
一小部分。能量茧在人类范围之内未被重视的放射,被当成是未知前奏;而在人类范围之
外的放射,从不被强调的,则构成未知。看见者称之为左边的意识,nagual,另外的世界,
未知,第二注意力。

“这种强调特定放射的过程,”唐望接在和说,“是由古代看见者发现并实行的。他
们明白一个 nagual 拥有多余的力量,能够把对正常放射的强调转移到邻近的放射上。这种
转移就是 nagual 的一击。”

唐望说,古代看见者使用这种转移来束缚他们的门徒。Nagual 的一击使门徒进入一种
最敏锐,最易受影响的强化意识中,门徒变得无助而易被扭曲,古代看见者于是教导他们
怪异的技巧,使门徒变成邪恶的人物,就像他们的老师一样。

新看见者使用相同的手段,但不是为了黑暗的目标,他们引导门徒去学习人类的无限
可能性。

唐望解释,nagual 的一击必须施予到准确的位置,也就是聚合点之上,每个人的位置
都有轻微的不同。还有,这一击必须由能看见的 nagual 施予才行。他强调,只有 nagual 的
力量而无法看见,或能看见而无 nagual 的力量,都是同样无益的。结果只是一击罢了。一
个看见者可以一再地打击准确的聚合点位置,但没有力量转变意识;一个无法看见的
nagual 却打不到聚合点上。

他又说,古代看见者发现聚合点不是在肉体之内,而是在能量茧的明晰外表上 。
Nagual 可以根据它的明亮度判断它的位置,然后推动它,而不是真正的打击它。推的力量
会在茧上造成一处凹痕,感觉就像是对右肩上的一击,把所有空气都打出了肺部。

“有不同种类的凹痕吗?”我问。

“只有两种,”他回答,“一种是凹陷,另一种是裂缝;两者效果不同。凹陷是暂时
的,造成暂时的意识转变。但裂缝是永久的痕迹,造成永久的转变。”

他说,通常一个被自我反映所硬化的明晰茧,完全不会被 nagual 的一击影响到。但是


有些时候,人的茧会非常有弹性,最轻微的力量都会造成凹痕,从很小到几乎整个茧的三
分之一大;或者会造成横贯的裂缝,使能量茧好像是卷起来一样。

有些明晰体被压凹后会马上恢复原状,有些会保持凹痕几小时,甚至几天之久,但最
后会复原。有些则需要 nagual 在邻近区域一击,才会恢复原来的形状。还有极少数的永远
都无法复原,不管 nagual 如何推打,他们永远无法恢复原来的蛋形。

唐望接着说,这些凹痕对于第一注意力的影响是改变了意识之光的位置。凹痕压迫着
明晰茧内的放射,看见者目击到第一注意力在这种压力下如何改变它的强调;凹痕改变了
茧内的放射结构,使意识之光落到第一注意力平时无法触及的区域。

我问他意识之光是否只出现在明晰茧的表面上,他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陷入沉思之
中,十分钟之后才回答我的问题。他说,通常在所有生物的明晰茧上都可看见意识之光。但
是当人类发展出注意力之后,意识之光便有了深度。换句话说,它从表面移到了茧内的一
些放射中。
“古代看见者知道如何处理意识。”他说,“他们明白若在人的茧上制造出凹痕,便
可强迫茧内的饿意识之光散布到其他的区域。”

“你使这一切听起来像是物理现象,”我说,“怎么可能在光辉上制造凹痕呢?”

“这很难解释,这是一种光辉在另一种光辉上制造了凹痕。”他回答,“你的错误是
固执于理性的分类上,而理性宾不把人看成能量。理性是处理制造能量的工具,但理性从
未认真考虑过我们不仅仅只是工具,我们是创造能量的生物,我们是一团能量泡泡。所以
这并不牵强,一个能量泡泡能够在另一个能量泡泡上制造凹痕。”

他说,由凹痕而造成的意识之光,可以被称为暂时性的强化意识,因为它所强调的放
射与习惯性的放射非常接近,所以这种改变是恩微不足道的,但是会带来较高的理解与专
注,及更重要的,遗忘的能力。看见者知道如何妥善运用这种改变,他们看见在 nagual 拍
击后,只有在日常使用的放射附近的放射突然变亮,较远的放射则毫无影响。这表示人类
在强化意识中也可以如日常般行动,而一个男 nagual 或女 nagual 的在场极为重要,因为
强化意识的状态只有在凹痕存在时才会发生,之后整个经验都会立刻被遗忘。

“为什么会遗忘呢?”我问。

“因为一旦战士脱离了强化意识,造成这种状态的放射便停止受到强调。”他回答,
“没有这种强调,他们所目击的一切经验都会消失。”

唐望说,新看见者为学生所发展出的任务之一,是强迫他们在日后去回忆。也就是说,
去重新强调出那些在强化意识中所使用的放射。

他提醒我哲那罗总是在建议我学习用手指写字,而不要用笔,省得累积笔记。唐望说
哲那罗真正的意思是,当我在强化意识之中时,我应该使用一些不常用的放射来储存对话
与经验,以后可以重新强调这些放射,回忆起整个经验。

他继续解释,强化意识不仅可以被看见成明晰茧内深处的光芒,也可以看见成表面上
的一处强烈光辉,但这种光辉无法与完全意识的光辉相比。完全意识的光辉被看见成整个
明晰体的强烈光辉。那是一种爆炸性的光芒,使整个茧的外表都融化,内在的放射会延展
到无法想象的境界。

“那是少见的情况吗,唐望?”

“当然,那只会发生在看见者身上。没有任何其他人或生物能像那样发亮。刻意寻求完
全意识的看见者是一幅奇景。那是当他们从内在燃烧的时刻。内在的火焰会吞噬他们。他们
以完全的意识与外在的巨鹰放射融合,进入永恒之中。”

在索诺拉停留了几天之后,我开车带唐望回到墨西哥南部的小镇,他和他的战士团体
生活的地方。

第二天非常炎热干燥,我感到懒散而有点烦闷。这个小镇在下午会有种令人不安的寂
静。唐望和我坐在大房间舒适的椅子上,我告诉他,墨西哥乡村的生活实在不合我的胃口
我讨厌这种强迫性的寂静。我唯一听到的噪音是小孩在远处的叫声,我从来都不确定他们
是在玩耍,还是因痛苦而哭叫。

“当你在这里,你总是处于强化意识中,唐望说,“这会造成很大的不同。但不管如
何,你应该试着习惯小镇的生活。有一天你会住在这样的小镇中。”

“我为什么要住在这样的小镇?”

“我向你解释过,新看见者的目标是自由。而自由有严格的条件,其中之一是战士必
须要刻意地寻求改变。你希望的是去过你习惯的生活。你把你的分类系统与你朋友的相比,
用这种比较来刺激你的理性,这些做法使你没有时间检讨自己的命运。你必须要放弃这一
切,同样地,如果你所知道的只是这个死寂的小镇,那么你迟早得去寻求相反的一面。”
“这就是你们在这里的原因吗?”

“我们的情况有点不同,因为我们已经到了旅程的终点。我们没有在寻求任何东西。我
们在这里的做法,只有对于战士而言才有意义。我们日复一日地什么都不做。我们在等待。
我可以不厌其烦地再说一次:我们知道我们在等待,知道我们在等待什么,我们在等待自
由!

“现在你知道了,”他露出微笑,“让我们再回到意识的讨论上。”

通常我们在这个大房间里时,从不会有人来打扰,唐望会决定讨论时间的长短。但这
一次有人轻敲了一下门,然后哲那罗走了进来并且坐下。自从那天我们急忙离开他的房子
后,我就没有再见到哲那罗,我拥抱了他。

“哲那罗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唐望说,“我说过,他是意识控制的大师,现在我可
以告诉你那是什么意思。当聚合点被 nagual 拍打离开了习惯的位置后,他能使聚合点进入
明晰蛋体内部深处。”

他解释说,但我达成了强化意识之后,哲那罗已经移动了我的聚合点无数次。那一天
我们去那块大石处谈话时,哲那罗使我的聚合点剧烈移动到左边,事实上剧烈到危险的地
步。

唐望停止说话,似乎准备把发言权交给哲那罗,他对哲那罗点点头,哲那罗站起来走
到我旁边。

“火焰十分重要,”他轻声说,“你记不记得那天我们坐在大石头上面时,我让你去
看一块石英的反光?”

他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天当唐望说完话后,哲那罗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磨亮的石英,
放在大石头上,叫我观察它的反射光线。石英的反光立刻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接下来我所知
道的是,我正蹲在大石头上,而唐望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我。

我正确告诉唐哲那罗我所记得的,但他开始说话,把嘴凑到我耳边,指着房间中的两
盏汽油灯。

“看那火焰,”他说,“里面没有热度,那是纯粹的火焰。纯粹的火焰可以带你进入
未知的深处。”

他说话时,我开始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力,一种肉体的沉重感。我的耳朵开始作响;
眼睛变得潮湿,几乎无法辨认出屋内的家具。我的视线完全失去焦点。虽然我睁大眼睛,但
看不见汽油灯的白炽光芒。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只有一些磷火般的光辉衬托着黑暗的云
朵。然后突然间,我的视觉恢复了。

我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似乎像个气球般飘浮着,我只有一个人。我感到一阵恐慌,
我的理性很快就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哲那罗使用汽油的光芒催眠了我。我几乎感觉很满
意,安静地飘浮着,试着不去担心。我想到一个不使自己担心的方法是,去专心思索使自
己醒过来的步骤。

首先我注意到的是我不是我自己,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因为我没有眼睛可看。我试着
检查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我只能感觉,而这种感觉像是我从高处望入无限深处。我看见了
明暗分明的云朵在飘浮,然后有一波暗黄色的光线朝我射来,像一道巨大而缓慢的海浪。
这时我明白我是像个浮标般飘浮在空间中,那道波浪将要把我带走。我知道这是无法避免
的。但是当它碰到我之前,一阵意外的风把我吹出了波浪的范围。

那阵风的力量以高速带我前进。我穿过了一道巨大的隧道,充满了色彩,我的视线完
全模糊。然后我感觉我醒了过来,从一个梦中醒转,一个由哲那罗催眠所造成的梦。下一秒
中,我回到了唐望与哲那罗所在的房间中。

第二天我几乎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唐望和我再次回到房间里坐下来谈话。哲那罗稍早
时来看过我,但拒绝谈论我的经验。

“哲那罗昨晚又移动了你的聚合点,”唐望说,“但大概推得太大力了。”

我急忙把我所看到的描述给唐望听,他微笑着,显然觉得很无聊。

“你的聚合点移离了平常的位置,”他说,“那使你知觉到平常知觉不到的放射。听
起来没什么,是不是?但这是新看见者努力试图阐明的极高成就。”

他解释,人类不断重复选择相同的放射来知觉,因为有两个理由。首先,最重要的,
因为我们被教导学会知觉那些放射;第二,因为我们的聚合点选择并整修了那些要被使用
的放射。

“所有的生物都有一个聚合点,”他继续说,“用来选择放射加以强调。看见者能看
见生物是否共享对世界的共同知觉,只需去看见他们聚合点所选择的放射是否相同。”

他强调,新看见者所发现的最重要突破之一是,聚合点在所有生物明晰茧上的位置不
是永久固定的,而是由习惯所建立的。因此新看见者极为强调新的行动,新的做法。他们极
迫切地渴望新的习惯。

“nagual 的一击极为重要,”他说,“因为它使聚合点移动,改变了聚合点的位置。
有时候 nagual 的一击甚至能创造出永久的缺口,聚合点会完全松动,意识便会剧烈地改变 。
但更为重要的是去了解一项意识的真理:聚合点可从内在而移动,不幸的是人类总是自动
弃权,他们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潜能。”

“一个人要如何从内在达到那种改变?”我问。

“新看见者说了解本身便是做法。”他说,“他们说,首先你要开始觉察我们所知觉
的世界是我们聚合点被固定于明晰茧上特定位置的产物,一旦了解这个道理,聚合点便几
乎可以由于新习惯的影响而随心所欲地移动。”

我不太了解他所谓的习惯,我要他加以说明。

“人类的聚合点出现在茧上的某部位,这是巨鹰所下的命令,”他说,“但是特定的
位置则是由习惯、重复的行为所决定的。首先我们明白聚合点可以停留在那个位置,然后我
们自己命令它停留在该处。我们的命令就成了巨鹰的命令,而聚合点就被固定住了。仔细考
虑这一点,我们的命令会成为巨鹰的命令。古代看见者为了这个道理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我们以后会再来讨论这一点。”

他再次提到古代看见者潜心研究发展出上千钟最复杂的巫术技巧。他说,古代看见者
从未能明白他们的复杂手段,不管多么怪异,唯一的价值只是在于打破聚合点的固定,使
之移动。

我要他加以解释。

“我告诉过你,巫术像是走进一条死巷。”他回答,“我的意思是,巫术并没有实际
的价值,它们的价值是间接的。因为巫术的真正功能是使第一注意力放松它对聚合点的控
制,而容许聚合点移动。

“新看见者了解巫术的真实本质,决定直接采取移动聚合点的步骤,省略所有哦其他
不必要的仪式与经咒。但是在每个战士生命中的某个阶段,仪式与经咒是非常必要的。自己
曾经带引你经历过许多的巫术步骤,只是为了引诱你的第一注意力远离自我沉溺的力量,
这种力量使你的聚合点固定不动。“

他又说,第一注意力与理性及自我沉溺的关系密切,而仪式的重复行为强迫第一注意
力释放些许管制清点放射的能量,于是聚合点便开始松动。
‘聚合点开始松动的人会怎样?“我问。

“如果他们不是战士,他们会以为自己失去了理智,‘他微笑着说,‘就像有一次你
觉得自己发疯了一样。如果他们是战士,他们会知道自己发疯了,但他们会耐心等待。你要
知道,健康与清明是表示聚合点稳固不动。当它移动时,你可以理所当然地称这个人精神
错乱了。”

他说,当聚合点移动后,战士面临两种选择。一是承认他生病了,以怪异与情绪化的
行为来反应他所目击到的奇怪世界;另一个选择是保持消极,不被影响,知道聚合点总是
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万一聚合点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呢?”我问。

“那么这些人便算是迷失了。”他说,“他们或者成为无可救药的疯子,因为他们的
聚合点永远无法把世界聚合成我们所知觉的面貌;或者他们成为举世无双的看见者,开始
进入未知的旅程。”

“是什么决定谁是谁呢?”

“能量!完美无缺!完美的战士不会失去他们的气魄,他们会保持不受影响。我对你
说过无数次,完美的战士也许会看见骇人的世界,但在下一秒钟他们会说笑话,与朋友或
陌生人大笑。”

我告诉他我曾经说过许多次的,使我觉得疯狂的是当我食用知觉转变性植物后所产生
的一系列后遗症,我曾经经历许多分断性的知觉经验,时间与空间的不协调,非常恼人的
暂时性失神,以及让我发誓那绝对存在的人物与空间幻觉。我无法不认为我是失去了理智。

“以所有正常标准来看,你的确是失去了理智。”他说。“但以看见者的观点来看,如
果你真的失去了理智,也也没什么损失。理智对看见者而言,只不过是人类清点放射的自
我反映。如果你失去了自我反映,但没有失去你的支撑重心,你的生命会比原来拥有理智
时更为坚强。”

他说,我的错误在于我的情绪化反应使我无法了解到,那些知觉经验的怪异程度,是
由我的聚合点进入人类放射能量带范围之内的深浅程度而决定。

我说我不懂他的解释,因为他所谓的人类能量带超出了哦的理解,我把它想象成在地
球上的一条缎带。

他说,称之为带子是一项误导,他准备用一个比喻来说明他的解释。他说,人类的明
晰体像是一个乳酪球,中间有一层深色的乳酪夹层。他看者我偷笑起来,他知道我受不了
乳酪。

他在一个小黑板上画了个图,一个蛋形被直分为四份,说他马上会抹去分界线,他只
是想确定正确的比例。然后他在第一份与第二份的分界线上画了一条粗宽的带子,然后抹
去其他两条分界线。他说人类能量带的区域就像是一层深色乳酪夹在一个浅色乳酪球之间。

“现在如果这个乳酪球是透明的,”他继续说,“你就会有个完美的人类能量茧模型。
深色乳酪横贯了整个乳酪球,是一层从表面到另一边表面的圆盘。

“人类聚合点的位置是位于明晰蛋体靠近顶端四分之三处,当 nagual 施压力于那明亮


的点之上时,聚合点会移动到深色乳酪层的内部。当聚合点的光芒照亮了在深色乳酪层内
部潜伏的放射时,便产生了强化意识。看见聚合点的光芒朝内部移动,会使人感觉聚合点
似乎是在明晰茧的表面向左移动。“

他重复了他的比喻达三、四次之多,但我仍无法了解,他必须再进一步解释。他说,明
晰蛋体的透明使聚合点像是朝左移动,事实上聚合点的移动是朝人类能量带区域的内部,
朝蛋体中心接近。
我说,他的解释听起来像是看见者使用眼睛去看见聚合点的移动。

“人类不是不可知,”他说,“我们可以几乎像是用眼睛般地去看见人类的明晰
体。”

他进一步解释,古代看见者看见聚合点的移动,但他们从未想到那是朝内部的移动;
他们根据他们的看见而建立了‘朝左边移动’的说法。新看见者保留了这个说法,虽然他
们知道这个说法并不正确。

他也说在我与他的交往中,他使我的饿聚合点移动了无数次之多,就像现在。而且由
于聚合点的移动是朝内部,所以我从未失去我的自我感觉,虽然我总是接触到从未使用过
的放射。

“当 nagual 推动聚合点时,”他说,“聚合点不管移动到人类能量带区域何处都无关
紧要,因为任何位置都是处女地。

“新看见者为他们的战士门徒所设计的伟大任务,是去重新发掘出他们的聚合点被
nagual 推动后所经历过的路线,这种重新的发掘被称为‘重得自我的完整。’”

他继续说新看见者认为在我成长时,意识之光集中于人类的放射带,选择要强调的放
射之后,就开始了恶性的循环。它越去强调特定的放射,聚合点就越稳定。这就是等于说,
我们的命令成为了巨鹰的命令。当我们的意识发展成第一注意力时,那命令便得非常强硬
而能够打破这种恶性循环,使聚合点移动,乃成为一项真正的胜利。

唐望说,聚合点也负责使第一注意力知觉聚合的放射。其中一个聚合点的放射例子便
是我们的身体。而我们的另一部分存在,明晰的茧,则从未被强调,因此完全被忽略。聚合
点的功能不仅使我们知觉到放射的聚合,也使我们忽略了某些放射。

我紧紧追着要他解释聚合,他回答说,聚合点的光辉会把成束的放射组合在一起,这
些成束的放射便能与外在的放射配合。这种聚合的作用也会发生在从未使用过的放射上;
只要这些放射受到强调,我们就会像知觉第一注意力的聚合放射般去知觉这些陌生的放射。

“新看见者的一个伟大时刻,”他接着说,“是他们发现了未知其实只是被第一注意
力所舍弃的放射。这是一件大事,但这些放射仍然能够被聚合。而另一方面,不可知则是我
们的聚合点永远无法聚合任何事物的无限永恒。”

他解释,聚合点就像一个发亮的磁铁,当它在人类放射带中移动时,会吸引放射并加
以聚合。这项发现是新看见者的荣耀,因为这项发现使未知具有了意义。新看见者注意到,
他们看见的某些过度而不可思议的影象,是因为聚合点移动到人类放射区域中相反位置的
结果。

“那些是人类黑暗面的影象。”他强调。

“你为何称之为人类的黑暗面?”我问。

“因为那是阴暗与不愉快的影象。”他说,“它不仅是未知,而更是‘谁稀罕去知
道’”。

“那些在明晰茧内,但在人类区域之外的放射呢?”我问,“它们能被知觉吗?”

“可以,但是非常难描述。”他说,“他们不是人类的未知,不像人类放射带中未用
的放射,而是几乎无法衡量的未知,人类的标准在此一点有派不上用场。它是如此惊人的
空无,最好的看见者也感到束手无策。”

我坚持说,我觉得一切神秘都是来自于我们内在。

“神秘是来自于外在,”他说,“我们内在只有巨鹰放射想要冲破明晰茧。而这个事
实使我们失足,不管我们是普通人还是战士。只有新看见者能避开这个错误,他们努力去
看见。籍着移动他们的聚合点,他们明白真正的神秘是知觉。不是我们起知觉什么,而是什
么使我们去知觉。

我告诉过你,新看见者相信我们的感官能够知觉一切。他们会如此相信,因为他们看
见是聚合点的位置决定我们感官的知觉。

“如果聚合点与明晰茧内在的放射以不同平常的位置相配合,人类的感官便会以不可
思议的方式去知觉世界。”

七、 聚合点的位置

下一次唐望再开始继续解释意识的控制时,我们又回到了他在墨西哥南部的屋子。这
栋屋子实际上是属于 nagual 团体的所有成员,但西维欧·曼纽耶是名义上的屋主,每个人
都称之为西维欧的屋子,但是我不知为什么,总是把它称为唐望的屋子。

唐望、哲那罗和我从山间旅行回来。我们在长途驾驶后,吃了午餐在屋里休息。我问唐
望为何要欺瞒他人关于这栋房子的所有权,他向我保证绝对没有任何欺瞒。称之为西维欧
的屋子是所有 nagual 成员进行的潜猎练习,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们都会如此称呼这间屋子 ,
即使是在他们私人的思想中也一样。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想,就等于是否定了他们与
nagual 团体的关连。

我抗议说他从未如此告诉我,我不想要造成任何不和睦。

“别担心,”他说,微笑着拍拍我的背。“你想怎么称呼这房子都可以。Nagual 有权利
如此,譬如说,女 nnagual 称它为阴影之屋。”

我们的谈话在此被打断。几个小时后,他叫我到后院,我们才继续谈话。

他和哲那罗在走廊的一端散步;我可以看见他们挥动双手,似乎在进行激烈的讨论。

这是一个晴朗有阳光的下午,太阳直接照射在吊悬于走廊边的花盆上,把花朵的影子
投射在院子东北边的墙上。强烈的金黄光线,沉重的花盆,加上细致优雅的花朵阴影,所
产生的效果十分惊人。某个别具慧眼、懂得平衡秩序的人,安排了这些花盆来创造如此美感。

“是女 nagual 安排的,”唐望仿佛读到了我的思想,“她在下午时会凝视这些影


子。”

想大批女 nagual 会在下午凝视这些阴影,这对我产生强烈的影响。近黄昏的强烈光线 ,


小镇的宁静,及我对女 nagual 的情感,在一刹那间混合成为战士之道的无限孤独。

唐望曾经描述过战士之道的深远。他说,新看见者是追求完全自由的战士, 的完全
自由是在他们能达成完全的意识时出现。我注视着那些慑人的投影,心中完全了悟了女
nagual 为何会告诉我,高声地朗诵诗篇是她灵魂唯一的慰籍。

我记得前一天她曾经在后院对我念了一些诗,但我当时并不了解她的迫切渴望。那是
杰美涅兹(Juan Ramon Jimenez)的一首诗,《无限时刻》(Hora Inmensa)。她说那代表
着生来追寻完全自由的战士的孤独。

只有一个钟与一只鸟打破了寂静……

它们似乎在与西沉的夕阳对话。

金色的寂静,由水晶构成的黄昏。

盘旋徘徊的纯粹穿舞于冷清的树叶,
在这一切之上,

一条透明的河流梦见了翻滚的珍珠。

挣脱了束缚,

潜入无限之中。

唐望与哲那罗来到我身边,表情惊讶地看着我。

“我们到底是在做什么,唐望?”我问,“可不可能战士只是在为他的死亡做准
备?”

“不可能。”他说,轻拍我的肩膀,“巫士是在为觉察做准备。而只有当他们没有一丝
一毫自我重要感时,完全的意识才会来临;只有当他们什么都 不是时,他们才会成为一
切。”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唐望问我是不是陷于自怜之中,我没有回答,因为我并不确
定。

“你不是后悔来到这里吧,是不是?”唐望带着一丝微笑。

“他当然不是!”哲那罗向他保证。然后他似乎感到怀疑,抓了抓头,皱起眉头看着
我,“也许你后悔了,”他说,“是不是?”

“他当然不是!”这次是唐望向哲那罗保证。他同样地抓了抓头,皱哦着眉头,“也
许你是后悔了,”他说,“是不是?”

“他当然不是!”哲那罗吼道,然后他们俩都无法抑止地大笑起来。

等他们平静了以后,唐望说,自我重要感是所有忧郁侵扰背后的原动力。他又说,战
士有理由感到极度悲哀,但那种悲哀只能够使他们欢笑。

“哲那罗要给你看一样远比你的自怜有意思的东西,”唐望继续说,“那与聚合点的
位置有关。”

哲那罗马上开始绕着后院走廊疾走,拱着背,大腿几乎举到胸部。

“nagual 胡里安教他这么走路,”唐望低声说,“这叫作力量的步伐。哲那罗知道好
几种力量的步伐,仔细观察他。”

哲那罗的动作具有催眠性,我发现自己在跟随着他,先是我的眼睛,然后是我的脚。
我模仿他的动作。我们绕着后院走了一圈,然后停下来。

在走路时,我注意到每一步都带给我无比的清明感。我们停下来时,我处于一种极度
警觉的状态。我可以听到所有的声音,我可以感觉到四周光影的些微变化,我开始充满了
一触即发的张力,感觉非常富侵略性、强壮与勇敢。这时候我看到眼前出现一片平原,背后
有一片树林。高大的树木排列成一座墙。树木深绿,平原充满金黄阳光。

我的呼吸变得深沉而快速,呼吸的节奏使我开始在原地慢跑起来,我想要奔跑,或我
的身体想要奔跑。但当我准备出发时,某种东西阻止了我。

唐望与哲那罗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们顺着走廊走下去。哲那罗在我的右边,用肩膀
顶着我,轻轻把我推到左边,最后我们面对着后院的东墙。有一会儿我觉得我们准备要穿
过那座墙,我甚至准备好接受那撞击,但我们在墙前方停了下来。
我的脸正对着墙,他们俩仔细地检查我,我知道他们在检查什么;他们轻轻抓住我的
手臂,安静地陪我走到走廊的另一端,那是一个狭窄黑暗的走道,通往房子其他的地方。
我们停在那里,唐望和哲那罗移开了几尺。

我一个人面对着屋子的阴安一面。我望进一间黑暗的房间。我感到一种身体上的疲倦,
无精打采而漠不关心——但我也有一种精神上的力量。这时我明白我失去了某种东西。我的
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几乎站不起来,我的腿终于软了下去,我坐下来,然后倒向一侧。
当我躺在地上时,我体验到一种最美妙、最完满的爱:对于上帝,至善至美的热爱。

然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教堂的神坛之前,神坛上的浮雕都包着金箔,在上千
盏蜡烛的火光中闪烁生辉。我看到一群男女用轿子抬着一具巨大的十字架。我闪向一旁,走
到教堂之外。我看见无数的人,海洋般的烛火,朝我拥来。我感到一阵狂喜,跑上去加入他
们。我充满了深沉的爱,想要跟他们一起赞美天主。当我离他们只有几尺远时,某种东西把
我带走了。

下一刹那,我回到了唐望和哲那罗身旁。他们驾护着我,我们缓慢地绕着后院走了几
圈。

第二天午餐时,唐望说哲那罗用他的力量的步伐移动了我的聚合点,他能够这么做是
因为我当时是处于内在的寂静状态。他说,使看见者的神秘作为变得清楚的关键,是他与
我第一天见面时便强调的,也就是停顿内在对话。他一再强调,正是内在对话使聚合点固
定于习惯位置上。

“一旦达到内在寂静,一切都成为可能。”他说。

我告诉他,我很清楚我已经能够停止对自己说话,但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如果
要我解释做法,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十分简单,”他说,“你意愿它,如此你设下了一个新的意愿,一个新的命令。于
是你的命令便成为巨鹰的命令。”

“这是新看见者所发现最惊人的事情之一:我们的命令可以成为巨鹰的命令。内的对
话的停顿与开始是相同的,籍着意愿的行动。毕竟,我们是被那些教导我们的人所强迫开
始内在对话的。当他们教导我们时,他们使用他们的意愿,而我们使用我们的,但我们和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当我们学着对自己说话时,我们也学会了使用意愿。我们意愿自
己对自己说话。要停顿对自己说话也必须使用相同的手段。我们必须意愿自己停顿。”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我问他是谁教导我们对自己说话的。

“我指的是当人还是婴儿时的情况,”他回答,“那时候婴儿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教导
他们重复着无止境的自我对话。当这种对话成为内在时,聚合点也就被固定住了。

“新看见者说,婴儿有好几百个老师在教导他们如何固定聚合点。“

他说,新看见者看见婴儿在刚开始时聚合点不是固定的。婴儿茧内的放射是一种动荡
的状态,而婴儿聚合点可在人类放射区域内各处移动,使婴儿能够集中注意力于日后会完
全忽略的放射上。然后当婴儿成长时,身边的成年人以日渐复杂的内在对话强迫孩童的聚
合点逐渐固定下来。内在对话能够逐渐加强聚合点的固定位置,因为聚合点的位置十分不
安定,需要持续不断的加强。

“事实上许多孩童都能看见,”他继续说,“而大多数能看见的孩童都被当成反常,
会受到强力的矫正,强迫他们的聚合点固定下来。”

“有没有可能鼓励孩童保持聚合点的流动?”我问。

“除非孩童是与新看见者生活在一起,”他说,“否则他们会像古代看见者一样,被
困在人类复杂的寂静知识中。相信我,这要比困在理性之中还要糟糕。”
唐望继续表达他对于人类能力的崇高敬意,因为人类能使混乱的巨鹰放射产生意义。
他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大魔术师,我们的魔术是使我恩的聚合点固定不动。

“外在的巨鹰放射施加压力,”他说,“使我们的聚合点选择特定的放射聚合与知觉,
这就是巨鹰的命令。但知觉所被赋予的所有意义,则是我们的命令,我们的魔术赠与。”

他说,根据他的解释,哲那罗前一天对我所做的是极为复杂、但又简单至极的事。复杂
的是它需要每个人最彻底的纪律;需要内在对话的停顿,到达清明意识的状态,及某人来
移动聚合点。而这些复杂步骤背后的理由十分简单;新看见者说,由于聚合点的位置是我
们的先人强迫为我们选择的,因此只需要些许努力便可以被移动。一旦移动后,聚合点就
会聚合新的放射,产生新的知觉。

“以前我给你吃力量植物来移动聚合点,”唐望继续说,“力量植物具有那种效果,
而饥饿、疲倦、发烧或相近的状态也有类似的效果。普通人的错误在于以为聚合点的移动完
全是心理作用,其实不是,这你自己可以证明。

他说我的聚合点在过去移动了无数次,就像前一天一样,但大多数时候我的聚合点所
聚合的新世界与日常世界非常接近,就像是个反映的倒影似的。这样的影象是被新看见者
自动加以舍弃的。

“这种影象是人类的分类系统下的的产物,”他接着说,“对于追寻完全自由的战士
而言毫无价值,因为它们是聚合点水平移动所造成的结果。”

他停下来望着我。我知道他所谓的“水平移动”是指,聚合点从人类放射带的一边移
到另一边,而不是往内部移动。我问他对不对。

“一点也不错,”他说,“在人类放射范围的两端存在着储藏室,里面是无可估量的
人类废物。那是十分病态与邪恶的储藏室。对于古代看见者而言十分有用,但对我们则不然。

“要陷于其中是非常容易的。昨天哲那罗和我想要对你短暂示范一下水平的移动,所
以用步行来移动你的聚合点;但任何人都可以籍着停顿内在对话来到达那储藏室。如果移
动十分轻微,所造成的效果会被解释为胡思乱想,如果移动剧烈,所产生的效果就被称为
幻觉。”

我要他解释什么是用步行来移动聚合点。他说,一旦战士能够停顿内在对话而达到内
在寂静后,力量步伐的声音,而不是影象,便可以移动聚合点。当内在寂静截断了茧内的
聚合点的聚合力量时,有节奏的脚步声能够立刻加以捕捉住。

“那股力量会立刻钩住放射带的边缘,”他接着说,“在右边我们会找到无数的肉体
活动影象,如暴力、杀戮、性爱等,在左边我们会找到精神领域的影象,如宗教、上帝等。昨
天哲那罗和我带你的聚合点走到了两端,让你见识到完整的人类垃圾堆。”

唐望又补充说,好像临时才想到的,看见者知识中最神秘的一面是内在寂静所具有的
不可思议效果。他说,一旦达到了内在寂静,使聚合点固定的力量开始断裂,聚合点便可
以自由移动。

他说,通常移动会在左边进行,如此的方向性是大多数人类的自然反应。但是有些看
见者能够使聚合点往内部移动,新看见者称此为“往下的移动”。

“看见者有时会意外地发生往下移动,”他又说,“幸好聚合点不会停留很久,因为
那里是野兽的位置。往下的移动对我们无益,虽然要这么做非常容易。”

唐望说,在古代看见者所犯的许多错误中,最严重的是把他们的聚合点往下移动到无
可估量的深处,使他们成为能变身为动物的专家。他们选择偏爱的不同动物,然后称这些
动物为他们的 nagual。他们相信籍着把聚合点移动到特定的位置,他们能得到特定动物的
特性,也许是力量或智慧,机警灵敏或勇猛雄壮。

唐望肯定地说,即使今日的看见者之中也有许多如此的不幸例子。而人类聚合点很容
易可以移动到更深的位置。这对于看见者而言是极大的诱惑,尤其是那些爱走极端的。因此
一个 nagual 有责任去考验他的战士。

然后他说他曾考验过我,把我的聚合点移动到内部的位置,当时我服用了力量植物,
然后他引导我的聚合点,使我能隔离出乌鸦的放射带区域,结果是我变成了一只乌鸦(详
见《唐望的教诲》)。

我又再问一次我已经问过十几次的我,想要知道我是否在肉体上变成了一只乌鸦,或
只是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他的解释是,聚合点往下的移动总是会造成完全的变身。他又说,
若是聚合点移动超过了某个关键程度,整个世界会消失不见,世界对于人类知觉层次的意
义不再存在。

他承认我的变身的确是件令人畏惧的经验,我对这整个经验的反应证实我没有这方面
的倾向。如果不是这样,我就必须花极大的能量来抗拒留在下面的倾向。有些看见者觉得留
在下面是最舒服的一件事。

他进一步说,每个看见者偶尔会不自觉地往下移动聚合点,但当他们的聚合点越来越
靠近左边时,往下的移动会越来越少发生。不过每当它发生时,看见者的力量会大为减弱
要费极大的力气与时间才能恢复。

“在这些间断中,看见者会变得十分忧郁且心胸狭窄,”他继续说,“而在某些例子
中,则变得极为理性化。”

“看见者要如何避免这些往下的移动呢?”我问。

“这都决定于战士本身。”他说,“有些战士自然就会放纵于他们的癖好中,例如你
自己。这些人会遭受剧烈的打击。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我建议采取二十四小时的警戒措
施。”

他双眼闪亮地注视着我,笑了起来。

“女看见者要比男看见者更容易发生聚合点往下移动,”他说,“但她们也能够毫不
费力地脱离,而男看见者则会危险地陷入。”

他又说,女看见者具有惊人的能力,能使她们的聚合点停留于任何下面的文职,男看
见者则做不到。男人具有清明的心智与目的感,但缺乏天分;因此一个 nagual 需要有八个
女看见者在他的团体中。女人能提供冲力来横越那无法估量的未知虚空,加上她们天生的
能力,女人具有最强烈的冲劲,因此她们能自在地创造出凶猛的动物变身,具有无可匹敌
的冲力。

“如果你想要见识吓人的事物,”他继续说,“想象某种不知名的东西隐藏在黑暗中,
其实你不自觉地在想象的是一个女看见者把聚合点移动到下面深处。真正的恐怖就在那里
如果你有一天碰到一个疯狂的女看见者,赶紧逃之夭夭!”

我问他有没有其他生物能够移动聚合点。

“有些生物的聚合点会移动,”他说,“但那种移动不是自主控制的。”

“其他生物的聚合点是不是也要接受训练才会固定位置?”我问。

“所有新生的生物都要被训练,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回答,“我们也许不了解它们
的训练方法,毕竟我们连自己如何被训练都不知道,但看见者发现新生婴儿是被诱骗去成
为他们的同类。看见者看见婴儿的聚合点到处移动,然后看见在场的成年人如何使婴儿的
聚合点固定于一处。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所有其他生物身上。”

唐望似乎思索了片刻,然后补充说,人类的聚合点的确有一项独特的作用。他指着窗
外的一棵树。
“当身为严肃成年人的我们观看一棵树时,”他说,“我们的聚合点会聚合无数的放
射,达成一项奇迹。我们的饿聚合点使我们把一团放射知觉为叫树的东西。”

他解释,聚合点不仅影响知觉,同时也负责消除某些特定的放射,好达成更细致的知
觉。这是一种过滤的过程,属于人类独有的机巧功能。

他说,新看见者观察到只有人类能够进一步地聚合放射,他使用西班牙文“过滤”
(desnate)来形容,就像是把美味的乳酪从冷却的牛乳顶层过滤出来的做法,人类的聚合
点也从已经选择聚合的放射中过滤出更美味的知觉聚合。

“人类过滤后的知觉,”唐望继续说,“要比其他生物的知觉更为真实,这是我们的
弱点。那是如此的真实,使我们忘掉了是我们命令聚合点的位置来聚合出这些知觉,我们
忘记了那些的真实只是因为我们命令它们知觉为真实。我们有力量过滤放射,但我们没有
力量保护自己免于服从我们的命令。这必须要去学习才能做到。让我们过滤的知觉如此横行
无阻是我们的错误,我们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就像古代看见者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了代
价。”

九、往下的移动

唐望与哲那罗开始了他们一年一度到墨西哥北边索诺拉沙漠的旅行,他们是为了收集
药用植物。Nagual 团体中的一名看见者文生·马德诺是他们的草药专家,他会用收集的植
物制作成草药。

我在他们旅行快结束时找到了他们,刚好可以载他们从索诺拉沙漠回到他们在南部的
家。

在我们准备启程的前一天,唐望突然开始继续他对于意识控制的解释。那时我们正在
山边一些高灌木丛的阴影中休息。傍晚时分,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一大包麻袋植物,我们把
麻袋放下后,哲那罗立刻用麻袋当成枕头,倒头大睡,

唐望低声对我说话,似乎不想吵醒哲那罗。他说他已经对我解释了大部分的意识真理,
只剩下最后一项,他向我保证,这个最后的真理也是古代看见者最接触的发现,虽然他们
自己并不晓得。这项真理的价值是许久之后才由新看见者加以确定的。

“我对你解释过,人类具有一个聚合点,”他继续说,“聚合点能把放射聚合为知觉。
我也说过,聚合点会从固定的位置移动。现在,最后的真理是,聚合点一旦移动超过了某
种界限后,聚合点能聚合出一个与已知世界完全不同的新世界。”

他仍然保持低声地说,某些地理位置不仅能帮助聚合点的移动,也能选择特定的移动
方向,例如,索诺拉沙漠能帮助聚合点聚合点往下移动,到达野兽的位置。

“因此在索诺拉地区中有真正的巫士,”他继续说,“尤其是女巫士。你已经认识过
一位卡塔玲娜。过去我曾安排你们两个交手。我想要移动你的聚合点,而卡塔玲娜以她的奇
妙巫术震松你的聚合点。”

唐望解释,我与卡塔玲娜之间的恐怖遭遇,是他们俩事先做好的安排。

“如果我们请她来加入我们,你觉得如何?”哲那罗突然坐起来大声问我。

他问题的唐突及声调的怪异,使我立刻陷入了恐惧之中。

唐望笑着摇动我的手臂,向我保证不需要害怕。他说,卡塔玲娜像是我的表姐或姑妈,
她是我们世界的一部分,虽然她的追寻方向与我们不尽相同,她显然是较接近古代看见者。

哲那罗微笑着对我眨眼。

“我知道你对她会在裤子里发烧。”他对我说,“她自己向我承认,每次你与她对抗
时,你的抵抗越强,你的裤子就越烫。”

唐望与哲那罗笑得竭斯底里起来。

我必须承认,我虽然觉得卡塔玲娜十分可怕,但也是个极迷人的女人,最使我印象深
刻的是她所散发出来的能量。

“她储存了如此多的能量,”唐望说,“你不需要到达强化意识,她就可以把你的聚
合点一直移动到左边深处。”

唐望又说,卡塔玲娜与我们的关系密切,因为她属于 nagual 胡里安的团体。他解释说,


通常 nagual 及他团体中的成员会一起离开世界,但有时候他们会分散开来,一个接一个离
去。Nagual 胡里安的团体正是如此。虽然他已经在四十年前就离开了世界,卡塔玲娜却仍然
留在这里。

他提醒我一件他曾经告诉过我的 5,nagual 胡里安的团体是由三位几乎无关紧要的男


人及八位厉害的女人所组成。唐望总是说,如此的差异是造成 nagual 胡里安团体成员分别
离开世界的原因之一。

他说,卡塔玲娜与 nagual 胡里安团体中的一位女看见者交往密切,她教导卡塔玲娜把


聚合点往下移动的惊人手段。那位女看见者很晚才离开世界,她活到很老的年龄。因为她与
卡塔玲娜都是来自索诺拉地区,所以她在老年时回到了沙漠,与卡塔玲娜住在一起,一直
到她离开世界为止。

在她们相处的时间中,卡塔玲娜成为她最得力的助手及门徒,卡塔玲娜愿意去学习古
代看见者移动聚合点的疯狂做法。

我问唐望,卡塔玲娜的知识是否在基本上与他的有所不同。

“我们完全相同,”他回答,“她比较像西维欧或哲那罗;她事实上是他们的女性翻
版。但是身为女人,她无疑地要比他们都更具侵略性,也更危险。”

哲那罗点头表示同意,“毫无疑问。”他眨着眼说。

“她属于你们的团体吗?”我问唐望。

“我说她像是我们的表姐妹或姑妈,”他回答,“我的意思是她属于老一代的传统,
虽然她比我们都要年轻。她是她的团体中的最后一人,很少与我们接触。她并不十分喜欢我
们,我们对她而言是太保守了,她喜欢进入未知的探险胜于对自由的追寻。”

“这两者有何不同?”我问唐望。

“在我对于意识真理的最后一部分的解释中,”他回答,“我们将会彻底而缓慢地讨
论其中的不同。现在你应该要知道的是,你正在小气地保护你在左边意识中的诡异秘密;
这就是为什么卡塔玲娜和你会一见如故。”

我坚持说我并不喜欢她,我只是很佩服她的伟大力量。

唐望和哲那罗大笑着拍我,仿佛他们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

“她喜欢你,因为她知道你喜欢什么。”哲那罗咂着嘴说,“她也很了解 nagual 胡里
安。”

他们俩都深深地注视我,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你想说什么?”我带着挑战意味问哲那罗。
他微笑着,上下挑动他的眉毛,但没有说话。

唐望打破了沉默。

“nagual 胡里安和你之间有些奇怪的地方很相似,”他说,“哲那罗想知道你自己是
否明白这一点。”

我问他天晓得我怎么会知道如此荒谬的事。

“卡塔玲娜认为你知道。”哲那罗说,“她会这么认为,因为她比我们全部都熟悉
nagual 胡里安。”

我表示我不能相信她熟悉 nagual 胡里安,因为他在四十年前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卡塔玲娜不是省油的灯,”哲那罗说,“她只是看起来很年轻,那是她的知识——
也是 nagual 胡里安的知识——的一部分。你只在她看起来很年轻时见过她。如果你看见她
年老的摸样,你准会吓得天昏地暗。”

“卡塔玲娜的本事,”唐望插嘴道,“只能用三种方式来解释:意识的控制,潜猎的
控制,及意愿的控制。

“但是今天我们将只以意识的最后一项真理来讨论她的作为:当聚合点移动而离开原
来的位置后,它能够聚合出完全不同的世界。”

唐望示意我站起来,哲那罗也站了起来。我自动提起装着草药的麻袋,但哲那罗阻止
了我。

“留下袋子,他微笑说,”我们将要爬一个小山,去见卡塔玲娜。”

“她在哪里?”我问。

“山上。”哲那罗指着一座小山顶,“如果你半睁着眼去凝视,你会看见她是在绿树
丛中的一个黑点。”

我努力试着去看,但什么哦度没看见。

“你为什么不爬上山去?”唐望建议道。

我感到晕眩,想要呕吐,唐望做手势要我上山去,但我不敢动弹。最后是哲那罗抓住
我的手臂,我们两个一起爬上山,我发现唐望也跟在我们深厚,我们三个同时抵达山头。

唐望很平静地对哲那罗说话,他问哲那罗是否记得 nagual 胡里安好几次差点把他们俩


掐死,因为他们放纵于恐惧中。

哲那罗转身向我强调说 nagual 胡里安是个无情的老师。他和他自己的老师,当时仍健


在的 nagual 艾利亚,时常把每个门徒的聚合点移动超出了界限之外,让他们自己去自求多
福。

“我告诉过你,nagual 胡里安建议我们不要去浪费性能量,”哲那罗继续说,“他的
意思是为了移动聚合点,我们需要能量。如果没有能量,nagual 的打击将不会是带来自由
的打击,而是死亡的打击。”

“若没有足够的能量,”唐望说,“使知觉聚合的力量是足以致命的。你必须要有能
量, 才能承受得起超乎正常情况的知觉聚合压力。”
哲那罗说,nagual 胡里安是一个具有启发性的老师,他总是能够在实施教诲的同时娱
乐他自己。他最喜欢使用的一项教学手法是,趁门徒在平常意识时出其不意地移动他们的
聚合点;只要这么做过一两次之后,每当他需要门徒完全的注意力时,他只需突然施出
nagual 的一击便可见效。

“nagual 胡里安实在是个令人难忘的家伙,”唐望说,“他对人们特别有办法。他可
以干出天下最恶劣的事,但因为是他做的,就成为天下最棒的事。换任何别人都会被当成
残酷无情。

“而在另一方面,nagual 艾利亚则对人毫无吸引力。但他确实是个非常伟大的老师。”

“nagual 艾利亚很像 nagual 望,”哲那罗对我说,“他们相处融洽。Nagual 艾利亚会


教给他 事物,而不会大吼大叫或玩弄把戏。

“但 nagual 胡里安非常不同,”哲那罗继续说,友善地挤挤我,“我可以说他很小气
地保护他在左边意识中的秘密,就像你,你同不同意呢?”他问唐望。

唐望没有回答,但肯定地点点头,他似乎在强忍住笑。

“他十分喜欢玩把戏。”唐望说,他们俩都爆出大笑。

他们很明显是在谈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事,这使我感到备受威胁。

唐望以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口吻说,他们是在指 nagual 胡里安过去所学到的一些怪异


的巫术技巧。哲那罗又说,nagual 胡里安除了 nagual 艾利亚之外还有一位独特的老师,一
个极喜爱他的老师,教导他新奇与复杂的方式来移动聚合点,结果是使 nagual 胡里安的行
为变得十分古怪。

“那位老师是谁,唐望?”我问 。

唐望与哲那罗相互看了一眼,笑得像两个小孩。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唐望说,“我只能说这位老师改变了我们这个传统的方
向。他教给我们许多事,有好有坏,但其中最糟糕的是,他教导我们古代看见者的做法。所,
我们之中有些人被困住了。Nagual 胡里安是其中之一,卡塔玲娜也是。我们只希望你不会重
蹈覆辙。”

我立刻开始抗议,唐望打断了我,他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在抗议什么。

唐望在说话时,我变得对他及哲那罗赶到极为愤怒。突然间,我火冒三丈地对他们大
吼。我的反应是如此地失常,仿佛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我自己都被吓坏了。我停止发
作,求助地望着他们。

哲那罗把手放在唐望肩膀上,好像他快站不住了。他们俩都放声大笑起来。

我居丧得想要哭。唐望走到我身旁,安慰地把手按在我的肩上。他说,为了某种不知名
的原因,索诺拉沙漠会使人或任何生物产生好战性。

“人们也许会说这里太干燥了,”他继续说,“或者太热了。看见者会说这里有特别
的巨鹰放射在流动,如我所说的,会使聚合点往下移动。

“但是尽管如此,战士在这世上是要训练自己成为无成见的目击者,去了解自身的奥
妙,体验发现自己本来面目的快乐。这才是新看见者的最高目标。但不是每个战士都能达到,
我们认为 nagual 胡里安没有达到,他在半途受到了突袭,卡塔玲娜也是同样的命运。”

他进一步说,要成为举世无双的 nagual,必须热爱自由,而且要有最高的超然。他解
释,战士之道会如此危险,是因为它与现代人的生活情况刚好相反。现代人脱离了未知的
神秘领域,选择安定在固定功能的领域中;现代人背弃了充满征兆与感觉的世界,举手欢
迎沉闷的例行公事世界。

“能有机会回到世界的神秘中,”唐望继续道,“是战士不嫩放过的,于是他们会屈
服;他们会被我所谓的‘进入未知的大冒险’所突袭。他们会忘记对自由的追寻,他们会
忘记要成为无成见的目击者。他们沉陷于未知中,而且乐此不疲。”

“你人我就是像这样子,对不对?”我问唐望。

“我们不认为,我们知道你就是这样子。”哲那罗回答,“而卡塔玲娜要比任何人都
清楚。”

“她怎么会知道呢?”我追问道。

“因为她就像你一样。”哲那罗用可笑的腔调回答。

我准备再好好大吵一场,唐望打断了我的话。

“不要这么激动。”他对我说,“你就是你。为自由而努力奋斗对有些人是比较困难的,
你是其中之一。

“要成为无成见的目击者,“他说下去,”首先要了解聚合点的定着或移动就是我们
世界的一切,不管这世界是什么。

“新看见者说,当我们学会对自己说话时,我们也学到了使自己迟钝的方法,好维持
聚合点定着于一处。”

哲那罗鼓噪地拍着手,吹起尖锐的口哨,模仿一个足球教练的哨音。

“我们来让聚合点动一动!”他叫道,“起来,起来!动,动,动!”

我们还在笑时,我右边的树丛突然动了一下,唐望和哲那罗立刻坐了下来。左腿放在
身下,右腿曲膝,像是在身前的屏障。唐望示意我也照做,他挑起眉毛,嘴角无可奈何地
动了动。

“巫士们有自己的问题,”他低声说,“当聚合点移动到正常位置之下的区域时,巫
士的视线会受到限制,如果让他们看到你站着,他们会攻击你。”

“nagual 鼓励安有一次让我连续两天维持在战士的坐姿中,”哲那罗低声对我说,
“我甚至必须在这姿势中小便。”

“还有大便。”唐望补充道。

“不错。”哲那罗说。然后又悄悄说,好像临时想到:“我希望你早先时候上过大号。
如果你的肛门没有空,卡塔玲娜出现时,你会大便在裤子里。我来示范则呢们脱裤子。如果
你要在这个姿势中大便,你一定要脱掉裤子。”

他开始教我如何在坐姿中脱裤子,他极认真与专注地示范,我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
他的动作上。当我脱掉自己的裤子时,才发现唐望在捧腹大笑。我明白哲那罗又在开我玩笑。
我准备站起来穿上裤子,但唐望阻止了我。他笑得太厉害了,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要我保持
姿势,因为哲那罗不是在开玩笑,卡塔铃娜站的在树丛之后。

他的语气在笑声中透着紧急,我怔住了,僵坐在原地。一会儿后,树丛中又发出一阵
骚动,使我惊慌得忘了我的裤子。我望着哲那罗,他已经穿上了裤子。他耸耸肩。
“对不起,”他悄悄说,“我没有时间教你怎么坐着穿回裤子。”

我来不及生气,或加入他们的狂笑。突然间,在我的前方,树丛打了开来,一个最恐
怖的怪物跑了出来。它太怪异了,我不再感到恐惧,我被迷住了。在我面前的绝不是人类,
连一点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它看起来更像是爬虫,或某种巨大难看的昆虫,或甚至是一只
多毛、令人作呕的鸟。它的身体深暗,有红色的粗毛。我看不到任何脚,只看到那巨大丑陋
的头。它的鼻子扁平,鼻孔像两个大洞。它像是有个喙及牙齿。他锕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
双眼却十分亮丽,像是两个具催眠性的池塘,呈现不可思议的清澈。那双眼睛拥有知识。那
不是人类的眼睛,或鸟的眼睛,或我所见过的任何眼睛。

这个生物移向我的左边,使树丛沙沙作响。我转头跟随着它,我注意到唐望和哲那罗
似乎和我一样全神贯注地被这生物所吸引。我想他们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一刹那间,那生物完全不见踪影。但是一会儿之后,一声咆哮,那生物的巨大身影又
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被迷住了,同时又对我的毫无恐惧感到担忧。我先前的惊恐似乎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在某一刻,我感觉自己站了起来,双脚伸直,完全违反了我的意志。我发现自己站着,
面对那生物,我模糊地感觉我脱掉了甲克、衬衫和鞋子。我光着身体,腿部的饿肌肉极有力
地收缩起来,非常灵活地跳上跳下着。然后那生物和我赛跑,朝着远方一处无法辨认的绿
色奔去。

那生物跑在我的前头,像条蛇一样扭着,后来我追上去。当我们同速并行时,我觉察
了一些我本来就知道的事——那生物其实是卡塔玲娜,有血有肉,就在我旁边,我们毫不
费力地前进。我们仿佛静止着,只是身体做出前进的动作,而四周的景物被拉往后退,造
成强烈速度的感觉。

我们的塞派突然间结束了,就像开始时一样出人意外。然后我与卡塔玲娜单独置身于
一个不同的世界里,那里每哦于任何可辨认的特征。地撒谎能够似乎发出强烈的光和热,
地面都是大石块,或至少看来像是石头,有砂岩的颜色,但没有重量,像是块状的泡棉。
我只是倾身去观察,这个动作就足以使它们到处乱飞。

我开始对我的力量感到着迷,忽略了其余的一切事物。我以某种方式评估出那些似乎
无重量的块状物其实还是有重量的,是我的超级力量使它们乱飞的。

我想要用手抓住它们,但我发觉我的身体也变了。卡塔玲娜看着我,她又变回原来那
丑陋的生物,我也是。我看不见自己,但我知道我们俩完全一样。

一股无法描述的快乐征服了我,仿佛快乐是来自外在的力量。卡塔玲娜和我一起跳跃、
扭转、玩耍着,最后我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感觉或人类的意识。但是,我绝对有知觉。我的知
觉是一种让我感到自信的模糊意识;那是一种无限的信任,一种肉体上对我的存在的确定
不是人类个体性的感觉,而是感觉到存在就是一切。

然后,一切事物突然又回到人类领域中。卡塔玲娜正握着我的手,我们走在沙漠的树
丛之间。我立刻痛苦地觉察到,沙漠的石头及硬土块对我的赤足十分具有伤害性。

我们来到一处没有植物的地方。唐望和哲那罗在那里。我坐下来,穿上我的衣服。

我与卡塔玲娜的遭遇延迟了我们回墨西哥南部的行程。这段经验使我完全脱轨,难以
描述。在我的日常意识中,我变得六神无主,好像失去了参考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我告
诉唐望,我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们正坐在唐望屋前的院子,我的车字都装满了行李,准备要离去。但我的沮丧感占
了上风,我开始啜泣。

唐望和哲那罗都笑得流出了眼泪。我越感到绝望,他们就越高兴。最后,唐望使我进入
了强化意识中,解释说他们的畅笑并非出于残酷或幸灾乐祸的幽默感,而是看到我在知识
之道上的进展,他们真心为我感到高兴。

“我要告诉你,当我们抵达你目前的位置时,nagual 胡里安说了些什么。”唐望说下
去,“这样你就会知道你并不孤独,发生在你身上的会发生在所有储存足够力量、瞥见未
知的人。”

Nagual 胡里安告诉他们,他们被驱逐出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储存足够力量的结果
之一,是中断他们舒适但极为局限及单调的日常世界之家。Nagual 胡里安告诉他们,他们
的沮丧并不完全是因为失去了他们的家,而更是因为气恼于要去寻找一个新的居所。

“新的居所,”唐望继续说,“没有那么舒适,但绝对更为宽敞。

“你的驱逐通知是以极强烈的沮丧感形式出现,失去活下去的欲望,就像我们当时的
情况一样。当你告诉我们你不想活下去时,我们无法忍住不笑。”

“现在我会怎么样呢?”我问。

“套句俗话说,你必须再找一个窝。”唐望回答。

唐望和哲那罗又进入了一阵狂欢状态中,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使他们笑得竭斯底里。

“非常简单,”唐望说,“你的新能量状态会创造出新的位置给你的聚合点居住,而
我们在一起时进行的战士对话会加强那新的位置。”

哲那罗表情开始严肃起来,用很大的嗓门问我:“你今天拉过屎没有?”

他点头作势,要我回答。“有没有,有没有?”他追问,“让我们进行我们的战士对
话。”

等他们的笑声平复后,哲那罗说我必须要觉察到一个副作用,有时候聚合点会回到原
来的位置。他告诉我他自己的情况是,他的聚合点的平常位置会迫使他把人看成可怕而具
威胁性的生物。令他惊讶的是,有一天他发现自己改变了,变得更勇敢,能够有效处理平
常会使他混乱与恐惧的情况。

“我发现自己在做爱,”哲那罗继续说,对我眨着眼,“通常我怕女人怕得要死。有
一天我发现自己和一个最凶猛的女人在床上,这完全不像我,而当我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
时,几乎心脏病发作。这个惊吓使我的聚合点回到了他悲惨的平常状态,我不得不逃离那
间屋子,像只吓坏的兔子般颤抖着。

“你最好要当心聚合点的反弹。“哲那罗又说,他们再次大笑起来。

“聚合点在人类能量茧上的位置,”唐望解释,“是由内在对话所维持的,因此这是
个薄弱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世上男女会如此容易失去心智,尤其是那些内在对话重复固
定、无聊又灭深度的人。

“新看见者说内在对话比较流畅多变的人,也比较坚强。“

他说,战士的聚合点位置远为坚强,因为一旦聚合点开始移动后,它就会在明晰茧上
造成一处凹点,这处凹点就会成为聚合点的新家。

“着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说战士会失去心智。”唐望说下去,“如果他们会失去什么,
他们只是失去了凹点而已。”

唐望和哲那罗觉得这段话实在滑稽,而在地上打滚大笑。

我要唐望解释我与卡塔玲娜的经验,他们又轰然大笑了饿。
“女人绝对要比男人怪异,”唐望终于说,“它们在两腿之间多了一个开口,这使它
们容易遭受奇怪的影响。奇怪的力量会经由那开口占据她们,这是我能了她们的乖僻的唯
一方式。”

他沉默了片刻,我问他所谓的乖僻是什么意思。

“卡塔玲娜以一条巨大的虫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回答。

唐望的表情及哲那罗的笑声使我也兴奋起来,我笑到几乎生病了。

唐望说,卡塔玲娜的技巧极为惊人,她可以在动物的领域中为所欲为。她那无与伦比
的表现是基于对我的好感,结果是,他说,卡塔玲娜把我的聚合点一起拉走了。

“你们俩变成虫去干什么了?”哲那罗问,拍了一下我的背。

唐望几乎笑岔了气。

“这就是为何我说女人要比男人怪异。”最后他表示。

“我不同意。”哲那罗对唐望说,“nagual 胡里安两腿间没有多一个洞,但他比卡塔
玲娜还要怪异。我相信她从他那儿学到的变虫的把戏,他常对她这样。”

唐望跳上又跳下,像个小孩快要尿湿裤子似的。

等唐望恢复平静后,他说 nagual 胡里安特别擅长制造及利用怪异的状况。他也说,卡


塔玲娜为我示范了一个往下移动的极佳例子。她让我看到她移动聚合点后的摸样,然后帮
助我把聚合点移动到同样的位置上,造成那可怕的生物的外表。

“nagual 胡里安的另一个老师,”唐望继续说,“教他如何达到在那下面领域无限深
处的不同特定位置。我们没有一个能跟随他到那里,但他团体中的每一个成员都去过,尤
其是卡塔玲娜及教导她的女看见者。”

唐望进一步说明,往下的移动需要另一种观点,并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观点,而是我们
日常世界的另一种观点。他又说,如果我想要看见另一个世界,我必须去知觉巨鹰的另外
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

这时他的解释告一段落,他说他没有时间详细说明巨鹰的能量放射带,因为我们必须
动身回去了。我想要再留下来多谈一些,但他说他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解释这个题目,而我
也要全心的注意力。

十、巨型能量放射带

几天后,在唐望墨西哥南部的家中,唐望继续他的解释。他带我去大房间中,时间是
傍晚,房间很暗。我想要点亮煤油灯,但唐望阻止我。他说我必须让他的声音来移动我的聚
合点,好照亮完全注意力,以及完全回忆的放射纤维。

然后他告诉我,我们将要讨论巨型能量放射带。他称之为古代看见者的另一项主要发
现。但是在他们的病态作为中,他们几乎完全忘了这项发现,后来才被新看见者重新发掘
出来。

“巨鹰的放射总是成群地聚合在一起,”他继续说,“古代看见者称这些聚合为巨型
能量放射带。它们并非真的带状,但这个名字就此沿用下来。

“例如,有一群无可计量的能量聚合能够产生有机生物。有机生物的能量嗲是松软软
的、透明的,具有独特的光辉,是一种特别的能量。它们具有意识,活蹦乱跳,这就是为什
么一切有机生物都充满了一种特别的能量来挥霍。其他的能量带比较黑暗,不松软。其中有
些一点光辉都没有,但有一种半透明的光泽。”

“你是说一切有机生物的能量茧内都是同样的能量?”我问。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虽然有机生物都属于同样的能量带,但没有那么简单。可以把
它想象成一条非常宽大而无止境的明晰纤维。有机生物是生长于某一束明晰纤维周围的泡
泡。想象在这条有机生物的能量带上,有些泡泡是生长于中央的明晰纤维上,有的则是靠
近边缘;这条能量带的宽度足以容纳每一种有机生物,绰绰有余。在这种安排下,靠近边
缘的泡泡完全没有碰到中央的明晰纤维,同样地,中央的泡泡也完全没有碰到边缘的明晰
纤维。

“因此你可以了解,有机生物分享同一条能量带的放射纤维;但看见者看见在这其中
的生物有天壤之别。“

“这些巨型能量放射带有许多条吗?“我问。

“无限多条,”他回答,“然而,,看见者发现在地球上只有四十八条这种放射
带。”

“这代表什么呢?”

“对看见者而言,这代表着地球上有四十八种组织,四十八种聚合或结构。有机生物
是其中之一。”

“这是否表示有四十八种无机生物?”

“不,完全不是。古代看见者算出有七条产生无机生物的能量带。换句话说,有四十条
能量带产生无意义的泡泡;这些能量带只产生结构。

“把巨型能量放射带想象成树,它们都能结果,产生具有能量放射的容器;但是只有
八种树能产生可食用的果子,也就是有意识的泡泡。其中七种结的是酸果子,但可以食用。
而只有一种能结最多汁甜美的果子。”

他笑着说,他的比喻是采用巨鹰的观点,最美味可口的佳肴是有机生物的意识泡泡。

“是什么使那八条能量带产生意识呢?”我问。

“巨鹰透过它的放射赐予于是。”他回答。

“他的回答使我跟他争论起来。我告诉他,说巨鹰透过放射来赐予意识,就像一个宗
教信徒在谈上帝,说上帝透过爱来赐予生命。这一点意义也没有。

“这两段话的观点不同,“他耐着性子说,”但我想他们意味着同一件事。其中的差
别是看见者看见了巨鹰如何透过放射来赐予意识,而宗教信徒没有看见上帝如何透过爱来
赐予生命。“

他说,巨鹰赐予意识的方式,是使用三束巨大的放射纤维穿过八条巨型能量放射带。
这些放射纤维十分特别,因为它们使看见者感觉到色彩,一束纤维会有粉红色的感觉,像
是粉红色的街灯;另一束是桃红色,像是霓虹灯;第三束是琥珀色,像透明的蜂蜜。

“所以,当看见者看见巨鹰透过放射赐予意识时,是看见不同的色彩。”他继续说,
“宗教信徒无法看见上帝的爱,但如果他们能看见,他们会知道那不是粉红色就是桃红色
或琥珀色。

“例如,人类是属于琥珀色的能量束,但其他生物有的也是。“
我想要知道有哪些生物共享人类的能量束。

“这样的细节你必须自己用看见去发现。”他说,“由我来告诉你是没有意义的,你
只会再做一次清点分类罢了。你自己去发现,这无疑会是你所做过最刺激的事。”

“粉红色及桃红色的能量是否也出现在人类之中?”我问。

“从来没有。那些能量束属于其他的生物。”他回答。

我正准备要再发问,但他以有力的手势命令我住口。然后他沉浸于思考中。我们沉默了
许久。

“我告诉过你,人类的意识之光有不同的色彩。”他终于说,“其实是人类的意识之
光有不同色调的琥珀色,而不是不同的色彩。当时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时机还未到。”

他说,琥珀色的能量束有无限多的细微变化,造成不同的意识特性。粉红色调与淡绿
色调的琥珀色最普遍,蓝色琥珀比较少见,但最稀少的是纯粹的琥珀色。

“是什么决定了琥珀色的不同色调?”

“看见者说,一个人节省储存的能量程度决定了色调的不同。无数的战士开始时是平
常粉红色调的琥珀色,后来变成纯粹的琥珀色。哲那罗与西维欧是两个例子。”

“什么形态的生物是属于粉红色和桃红色的能量束?”我问。

“那三种能量束的不同色调穿插在八条巨型能量带中。”他回答,“在有机生物的能
量带中,粉红色的能量束主要是植物,桃红色的是昆虫,而琥珀色则是人类及其他动物。

“同样情况也发生在无机生物的能量带中。三束不同的意识色调在七条巨型能量带中
各有特定的无机生物群。”

我要他说明不同的无机生物群的种类。

“这是另一件你自己必须去看见的事。”

我告诉他,我不十分了解他对巨型能量带的解释,因为他的描述迫使我把它们想象成
独立的纤维束,或甚至宽而平的带子,像货物输送带那样。

他解释,巨型能量带既不平也不圆,而是无可描述地聚合在一起,像一堆干草,被编
织它们的力量悬浮在半空中。因此,巨鹰放射没有任何秩序;说那里有中央或边缘是误导
但那必须这么说才能了解。

他继续解释,由另外七条能量带所产生的无机生物的特征是,它们具有一个不会动的
外壳,像是一个没有固定形状而黯淡的容器。那看起来不像有机生物的能量茧那样充满能
量,像个饱胀的明晰球般。

唐望说,无机生物和有机生物唯一的类似处是,它们都具有粉红色或桃红色或琥珀色
所赐予的意识。

“在特定的情况下,”他继续说,“那些能量放射会使八条巨型能量带之间的生物进
行最有意思的沟通。”

他说,有机生物具有较多的能量,通常是主动发起沟通的一方,但是较为隐约及复杂
的后续行动,则是无机生物的领域。一旦障碍打破后,无机生物就变成看见者所谓的同盟。
从那时起,无机生物能够预测看见者最细微的思想或情绪或恐惧。
“古代看见者被他们同盟的忠诚所迷惑。”他说下去,“传说古代看见者能使他们的
同盟做任何事,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相信他们是金刚不坏的。他们被自我重要感愚弄了。只
有完美无缺的看见者,他们的同盟才有力量;而那些古代看见者并非如此。”

“无机生物是不是像有机生物那么多?”我问。

他说,无机生物不像有机生物那样多,但是无机生物意识的能量带数目弥补了差距。
还有,无机生物本身种类的不同也超过了有机生物的种类,以内有机生物只属于一条能量
带,而无机生物有七条能量带。

“况且,无机生物的饿寿命远比有机生物长久,”他继续说,“这个事实使古代看见
者把他们的看见专注于同盟上,我以后再告诉你其中的原因。”

他说,古代看见者也明白了:正是有机生物的高等能量及高等意识发展,使有机生物
成为巨鹰的佳肴美食。在古代看见者的眼中,使巨鹰创造出这么多有机生物的原因是贪食。

接下来他解释另四十条巨型能量带所产生的完全不是意识,而是无生命能量的组成。
古代看见者选择称呼这些组成为‘瓶子’。茧及容器是有意识的能量场,本身具有独立的
明晰;而瓶子则是坚硬的器皿,容纳能量但不具有意识,它们的明晰只是来自封闭于内部
的巨鹰放射。

“你必须记住,这地球上的一切都是被封闭的,”他继续说,“我们所知觉的一切都
是内部有巨鹰放射的能量茧或瓶子。在平常情况,我们完全不会知觉到无机生物的能量容
器。”

他望着我,等待表示了解的信号。当他明白我无法配合他的意思时,他就继续解释下
去。

“整个世界是由四十八条能量带所构成。”他说,“我们的聚合点为我们所聚合的世
界是由两条能量带所构成:一条是有机生物的能量带,另一条是只有结构,而没有意识的
能量带。另外四十六条能量带不属于我们日常知觉范围。”

他再次停顿等待问题,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还有其他完整的世界,我们的聚合点可以聚合出来。”他说下去,“古代看见者算
出有七个这样的世界,每一个上一条能量带。我要补充的是,除了日常世界之外,其中有
两个世界很容易组成;其余五个则是另外一回事。”

当我们再度坐下来谈话时,唐望立刻开始谈起我与卡塔玲娜的经验。他说,聚合点移
动到习惯位置之下时,看见者对我们所知世界的观点会变得狭隘而详细,详细到几乎变成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是个令人着迷的观点,极具吸引力,尤其适合那些生性懒散,但
又想探险的看见者。

“观点的改变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唐望继续说,“只需要极少的努力,而效果十
分惊人。如果看见者想要速成,没有比往下的移动更好的做法了。唯一的问题是,聚合点在
那些位置时,看见者会被死亡袭击,死亡的发生要比在人类位置时更残忍、更迅速。

“nagual 胡里安说那里是个玩耍的好地方,如此而已。

他说,不同世界之间的真正挑战,只发生聚合点移动进入人类的能量带中到达深处一
个重要的位置,在那里聚合点可以使用到其他的巨型能量放射带。

“它怎么使用呢?”我问。

他耸耸肩膀。“这是属于能量的事。”他说,“能量配合的力量会钩住另一条能量带,
只要看见者有足够的能量。我们平常的能量容许我们的聚合点使用一条能量带的配合力量
于是我们知觉到我们所知的世界。但我们如果有多余的能量,就能够使用其他能量带的配
合力量,便能知觉到其他世界。”

唐望突然改变话题,谈起植物来。

“这也许会让你感到奇怪,”他说,“但是树木与人的关系要比与蚂蚁的关系来得密
切。我告诉过你,树与人可以发展出深厚的关系,这是因为他们分享放射。”

“树木的能量茧有多大?”我问。

“大树的茧不会比树本身大多少。有趣的是有些小植物的茧像人一般大,比本身要大
三倍。这是力量的植物,它们与人类共享最大量的巨鹰放射,但不是意识的放射,而是一
般的其他放射。

“植物的另一项独特之处是,它们的明晰光泽有不同的色调。一般是粉红色的,因为
它们的意识是粉红色的。有毒植物是淡黄的粉红色,药用的植物是浅紫的粉红色。唯一真正
淡粉红色的是力量植物;有些是淡白的粉红色,有些是亮白的粉红色。

“但是植物与其他有机生物真正的不同是他们聚合点的位置。植物的聚合点是在能量
茧的低处,而其他有机生物是在茧的上半部。”

“无机生物呢?”我问,“它们的聚合点在哪里?”

“有些是在它们容器的低处,”他说,“那些无机生物与人类完全陌生,但与植物亲
近。其他的无机生物的聚合点是在容器的上半部,它们与人类及其他有机生物较接近。”

他又说,古代看见者相信植物与无机生物有最强烈的沟通。他们相信聚合点越低,植
物就越容易打破知觉的界限。大树及小植物的聚合点都在茧的极低处,因此有许多古代看
见者的巫术技巧是如何驯服大树及小植物的意识,好使用它们来作为引导,向下进入他们
所谓黑暗领域的最深层次。

“现在你当然了解,”唐望继续说,“当他们以为自己向下进入最深层次时,其实是
推动聚合点, 在那七条巨型能量带中聚合出另外可知觉的世界。

“他们把意识推向极限,只有经历过危险升华的看见者,才能用另外五条巨型能量带
来聚合不同的世界。“

“但是古代看见者是否成功地聚合出那些世界呢?“

“是的,”他说,“在他们的病态中,他们相信打破知觉的一切界限是值得的,就算
他们必须变成树,也在所不惜。”

十一、潜猎·意愿·做梦位置

第二天,又是在接近黄昏时,唐望来到我与哲那罗的房间,我们正在谈话。他抓住我
的手臂,带我穿过房屋,来到后院。天已经暗了,我们开始在院子四周的走廊绕起圈子。

我们正在走路时,唐望说他要再警告我一次,在知识的道路上会很容易就迷失在纷乱
与病态之中。他说,看见者要对抗那些能摧毁他们的目标、弄乱他们的方向、使他们衰弱的
强大敌人;除了战士道路本身会有的敌人,还有日常世界整个部分的怠惰、懒散及自我重
要感所造成的敌人。

他说,古代看见者因为怠惰懒散及自我重要感而犯下的错误太严重了,使新看见者没
有选择的余地,只得屏弃他们自己的传统。

“新看见者所需要的最重要的事,”唐望继续说,“是他们聚合点移动的实际步骤。
他们开始先把重点放在看见意识之光上,结果发展出三套技巧,成为他们的基础。”
唐望说,籍着这些技巧,看见者达成一项最困难而惊人的任务,他们有系统地使聚合
点移离了习惯位置。他承认古代看见者也达成了这项任务,但用的是怪异与反复无常的手
法。

他解释,新看见者看见意识之光后,整理了古代看见者关于意识的真理,这就是所谓
的意识的控制。由此他们发展出三套技巧,第一套是潜猎的控制,第二套是意愿的控制,
第三套是做梦的控制。他表示从我们第一天见面起,他便开始教导我这三套技巧了。

他说他遵照新看见者的建议,以两种方式教导我意愿的控制。他对右边意识的教导,
发生在日常意识中,在此他达成了两项目标:教导战士的行径,使我的聚合点松脱原来的
位置。他对左边意识的教导,发生在强化意识中,在此他也达成了两项目标:使我的聚合
点移动到许多我可以维持住的位置,并给我一系列的解释。

唐望停止说话,凝视着我。这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然后他开始谈起潜猎。他说,潜猎的
起源非常谦逊、偶然。开始时新看见者观察到,战士在进行不习惯的行为时,他们茧内未用
到的放射会开始发亮,然后他们的聚合点会以温和而和谐的方式开始移动,那几乎无法觉
察。

新看见者被这项发现所刺激,开始练习系统化地控制他们的行为。他们称这项练习为
潜猎。唐望说这个名字虽然有争议,但却是适当的,因为潜猎是关于对人的特殊行为,这
些行为可以被归类为偷偷摸摸的做法。

新看见者具备了这项技巧,以清醒而有效的方式处理已知的世界。持续的练习之后,
他们能使自己的聚合点稳定地移动。

“潜猎是新看见者两项最伟大的成就之一。”他说,“新看见者们决定动一个现代的
nagual 能移动聚合点到左边深处时,才应该学习潜猎。这个决定的理由是, nagual 必须在
不受人类清点分类系统的牵绊下学习潜猎的原则。毕竟,nagual 是团体的领导者,若要领
导团体,他必须能不加以思索地迅速行动。

“其他战士可以在日常意识中学习潜猎,虽然他们最好还是在强化意识中进行 ——不
是因为强化意识的好处,而是因为强化意识能给予潜猎一种神秘性。其实潜猎并不神秘,
它只是与人们相处的饿一种行为方式。”

他说现在我可以了解,因为聚合点的移动,新看见者才会如此看重与小暴君的接触。
小暴君迫使看见者使用潜猎的原则,于是帮助看见者移动他们的聚合点。

我问他,古代看见者是否知道潜猎的饿原则。

“潜猎是属于新看见者的专利,”他微笑着说,“他们是唯一必须与人应对的看见者。
古代看见者沉溺于他们的力量感中,甚至忘记了其他人类的存在,直到其他人开始用棒子
敲打他们的头。这些你都知道了。

唐望接下来说,意愿的控制加上潜猎的控制,是新看见者的两项法宝,象征着现代看
见者的来临。他解释,新看见者为了能超越前辈,他们尝试了一切可能性。他们知道他们的
前辈籍着控制一种神秘而奇妙的威力,而达成奇迹般的事,古嗲看见者只把这种威力描述
为力量。新看见者对其所知甚少,所以他们必须用看见系统化地检视这种力量。他们的努力
得到很大的收获,因为他们发现能量的配合就是那力量。

一开始,他们开始时看见当茧内的放射与外在的放射配合时,意识之光的大小及强度
都增加了。他们利用这项观察作为跳板,就像潜猎一样,发展出一系列复杂的技巧来控制
放射的配合。

起初他们把这些技巧称为放射配合的控制。然后他们明白那不仅是放射的配合,而是
与放射配合后的一种能量有关,他们称那能量为意志。

意志成为第二项基础。新看见者把它视为一种盲目的、非人的、不间断的能量,使我们
做我们的事。意志也负责了我们对日常世界的知觉,而且间接地,透过知觉的力量,也负
责任使聚合点停留在习惯的位置上。

唐望说,新看见者观察日常世界的知觉如何发生,看见了意志的作用。他们看见放射
的配合不停地更新,才能提供一贯的知觉。放射的配合需要时常更新,才能构成一个活生
生的世界,更新配合时,由配合所产生的能量会自动去加强所选择的配合。

这项新发现被新看见者用来做跳板,而抵达第三项基础,称之为意愿。他们把它描述
为有目标地引导意志,引导能量的配合。

“西维欧、哲那罗和文生,被 nagual 胡里安强迫去学习这三方面的知识。”他继续说,


“哲那罗是控制意识的大师,文生是潜猎的大师,西维欧·曼纽耶是意愿的大师。

“我们现在要进行对意识控制的最后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哲那罗在帮你。”

唐望对女门徒们谈了许久的话,她们都以严肃的表情倾听着。从她们的专心程度,我
可以确信他是在给予她们困难而详细的指示。

我被禁止参与他们的会议,但我可以看见他们在哲那罗屋子的前面房间中谈话。我坐
在厨房的桌旁等他们结束。

后来女门徒们站起来准备离去,但在走之前,她们和唐望进入厨房。唐望坐下来面对
我,而女门徒以正式而尴尬的方式与我说话,甚至拥抱了我。她们都很不寻常地友善,甚
至健谈。她们说要去和男门徒会合,他们几小时前与哲那罗一起出去,哲那罗要示范给他
们看他的做梦体。

女门徒离去后,唐望突然继续开始他的解释。他说,随着时间,新看见者建立起他们
的练习,他们明白在生命大部分的情况下,潜猎只会轻微地移动聚合点。为了达到最大的
效果,潜猎需要理想的条件,也就是需要有掌握权威与力量的小暴君在位。而新看见者要
找到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困难;要寻找小暴君或塑造出一个来,变成无法承受的重担。

新看见者强烈要求要先看见巨鹰放射,才能找到更适合的方式去移动聚合点。当他们
试着看见放射时,他们便面临了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发现起看见放射是冒着致命的危险
但他们必须去看见放射。这时候他们使用了古代看见者的做梦技巧来作为屏障,保护他们
免于巨鹰放射的致命打击。在这同时,他们也明白做梦本身就是移动聚合点最有效的方法。

“新看见者最严格的命令之一,”唐望继续说,“是战士必须在日常意识状态中学习
做梦。遵从这项命令,我几乎从第一天开始就教导你做梦。”

“为什么新看见者命令做梦必须在日常意识中学习呢?”我问。

“因为做梦非常危险,而做梦者非常脆弱。他所,“做梦危险是因为它有不可思议的
力量;使做梦者脆弱是因为它使他们任由难以理解的放射配合力量所摆布。

“新看见者了解,在日常意识状态中,我们有无数的防卫可以保护我们,不受未使用
的放射在做梦中突然配合时所产生的力量所侵害。”

唐望解释说做梦就像潜猎,开始于简单的观察。古代看见者发觉,在梦中聚合点会轻
微地、非常自然地向左边移动;聚合点在睡眠时会放松下来,各种未用的放射都会开始发
光。

古代看见者立刻被这项观察所吸引,开始专注于那自然的移动,直到他们能够控制它
为止。他们把这种控制称为做梦,或控制做梦体的艺术。

他表示,古代看见者对于做梦的知识深度几乎是无法描述的,然而,其中很少对于新
看见者是有用的饿。所以当重新建立知识时,新看见者只采取了做梦的最核心,来帮助他
们看见巨鹰的放射及移动聚合点。
他说,不管过去或现在,看见者都了解做梦是在睡眠中控制聚合点的自然移动,他强
调,去控制移动并不是去引导聚合点,而是使聚合点固定于它在睡眠中自然移动到的位置
这是一项非常困难的的做法,古代看见者花了巨大的努力及专注才达成。

唐望解释,做梦者必须达成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因为梦不能受到干扰,也无法由做
梦者刻意的努力而加以控制,但是聚合点的移动必须服从做梦者的控制——这个矛盾无法
由理性来解决,只能靠练习。

在观察了做梦者的睡眠情况后,古代看见者的心得是,让梦顺其自然地发展。他们看
见在某些梦中,做梦者的聚合点会比其他的梦更深入地移动到左边意识中。这项观察提出
了一个问题:是梦境的内容使聚合点移动,还是聚合点的移动启用了一些未用的放射,而
造成了特殊的梦境内容?

他们很快就明白,是聚合点朝左边的移动造成了特殊的梦境,移动得越远,梦境就越
清晰和怪异。于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试图去控制梦境,为的是使聚合点更深地移入左边。经
过尝试后,他们发现当梦境被有意识或半有意识地控制时,聚合点就马上回到了原来的位
置。由于他们希望聚合点移动,于是便得到不可避免的结论,干扰梦境就会干扰聚合点的
自然移动。

唐望说,古代看见者由此发展出他们关于做梦最惊人的知识。这项知识对于新看见者
的做梦有极大影响,但本身却没有什么用处。

他告诉我,但至今为止,我把做梦视为对梦的控制;而他叫我去做的每一个练习,像
是在梦中找到我的手,虽然看起来像是控制梦,但其实并不是。那些练习是用来让我的聚
合点固定于它在梦中移动到的位置。做梦者必须在此达到微妙的平衡,他们所能引导的是
他们聚合点的定着。看见者像是一个渔夫般随意抛掷的线,然后他们所能做的是使钓线固
定于落点。

“聚合点在梦中移动的位置被称为做梦位置,”他继续说,“古代看见者精通于维持
住做梦位置,他们甚至能够在聚合点的做梦位置处醒来。”

“古代看见者称这种状态为做梦体。因为他们的控制到了极点,使他们每次在新的做
梦位置醒来时,都会有一个暂时的新身体。

“我很清楚告诉过你,做梦有很严重的副作用。“他说下去,”做梦属于古代看见者,
被他们的心境所扭曲。我一直很小心地引导你经验做梦,但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确保安
全。”

“你是在警告我什么啊?”我问。

“我是在警告你有关做梦的陷阱,那是十分惊人的陷阱。”他回答,“在做梦中,其
实没有方法可以引导聚合点的移动;唯一影响移动的因素是做梦者的内在力量或弱点。这
里就是第一个陷阱。”

他说,起初新看见者不愿意使用做梦;他们相信做梦不会使人变强,反而会使战士衰
弱、冲动、反复无常。古代看见者就是如此。但是他们没有选择,必须使用做梦。为了矫正做
梦的恶劣副作用,新看见者发展出一套复杂而丰富的行为系统,他们称之为战士的行径,
或战士之道。

籍着这套系统,新看见者加强自己,得到了所需的内在力量来引导聚合点在梦中的移
动。唐望强调,他所说的内在力量不仅仅是坚持。没有人比古代看见者更为坚持,但是他们
内在却极为衰弱。内在的力量是指一种平衡感,几乎是漠不关心的自在感觉,但是最重要
的,是指一种追求观察、追求了解的自然倾向。新看见者把这些特性称为清明(sobriety)

“新看见者选择的”,他继续说,“是相信过着一种完美无缺的生活会无可避免地导
向清明感,而清明感会导向聚合点的移动。

“我说过,新看见者相信聚合点可从内在被移动。他们更进一步表示,一个完美无缺
的人不需要他人引导,靠自己节省能量,就能做到看见者能做到的一切。他们所需要的只
是最低限度的机会,只要能认知到看见者所发掘的可能性。”

我告诉他,我们又回到了我在日常意识中的原来位置。我仍相信所谓的完美无缺或节
省能量都过于含糊笼统,可以被任何人用任何方式诠释。

我想再说下去以建立我的论点,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征服了我。那是一种实际的身
体感觉,我好像冲过了什么东西,然后我取消了我自己的论点。我毫无疑问地知道了唐望
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完美无缺及能量。开始时是必须要刻意而准确地维持单
一的行动,如果这件行动重复得够久,一个人就会得到坚定不移的意愿,可以施用于任何
事物上。如果这个目标达成了,前进便畅通无碍。一件事会导致另一件事,直到战士了悟了
他的完全潜能。

当我告诉唐望我刚才的领悟后,他很高兴地笑了,说这真是天赐的例子,证明了他所
说的内在的力量。他说,我的聚合点被清明移动到一处可以增进了解的位置;同样情况也
可能是聚合点被多疑移动到一处只能增进自我重要感的位置,就像以前发生过无数次一样。

“现在让我们谈谈做梦体。”他继续说,“古代看见者把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专注于探
讨与利用做梦体上,可以说,他们以越来越怪异的方式重新创造了他们自己。”

唐望表示,新看见者都知道,有许多古代看见者在他们所喜欢的做梦位置醒来后,他
们就一去不回了饿。他说,他们很可能都死在那些不可思议的世界中,或者他们仍活到现
在,天知道是什么怪异扭曲的模样。

他停下来看着我,然后大笑起来。

“你非常想要知道古代看见者如何使用做梦体,是不是?”他问,用下巴鼓励我发问。

唐望说哲那罗身为控制意识的大师,已经在我的日常意识状态中对我示范了做梦体许
多次。哲那罗的示范是要使我的聚合点移动,不是从强化意识的位置,而是从日常位置。

接着唐望告诉我,仿佛在透露一个秘密,哲那罗在屋子附近的荒野中等待我们,要向
我示范他的做梦体。他一再重复,我现在正处于最适合的意识状态中,可以看见并了解做
梦体到底是什么。然后他叫我站起来,我们穿过房间,走到大门呢里。我正准备要打开门时,
我注意到有一个人躺在一堆地毯上。那些地毯是门徒们用来当成床垫的。我想一定是有一个
门徒在我和唐望说话时回来了。

我走上前,发现那是哲那罗,他睡得很熟,平静地打着鼾,面朝下躺着。

“叫醒他”。唐望对我说,“我们要出发了,他一定是太累了。”

我轻摇哲那罗。他慢慢转过来,发出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声音。他伸直手臂,然后睁开眼
睛。我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往后一跳。

哲那罗的眼睛完全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点强烈的琥珀光芒。我的恐惧极为剧烈而
感到晕眩。唐望拍拍我的背,使我恢复平衡。

哲那罗站起来,对我微笑,表情僵硬。他好像喝醉了,或是行动不便。他经过我身边,
朝墙壁走去。我缩起身体,等着他撞上墙壁;但他直直穿过墙壁,仿佛墙壁不存在似的,
他从厨房的门回到了房间内。然后,在我惊恐地注视下,哲那罗走上了墙壁,他的身体与
地板平行,然后走上了天花板,上下倒立。

我紧盯着他,结果往后倒下。从那个文职,我不在是看到哲那罗,而是看到一团光芒,
绕着房间,在我头上的天花板及墙壁上移动,好像有人用强力手电筒照着天花板和墙壁。
最后那光芒熄灭了,从墙壁上消失不见了。

唐望说我的动物性恐惧是超过限度的,我必须费尽力气才能控制住,但是总括而言,
我做得不错。我看见哲那罗的做梦体的真实面目,一团光芒。

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做到了。他回答说他看见我的聚合点先是移动回到了平常的位置
好控制恐惧,然后深入地移动到左边,超过了没有怀疑的位置。

“从那个位置,你只能看见一件事:一团能量。”他继续说,“但是要从强化意识移
动到左边,只是很短的一跳。真正的难题是使聚合点从平常位置移动到没有怀疑的位置。”

他又说,当我处于日常意识时,在这屋子附近的荒野中,我们仍然与哲那罗的做梦体
有约。

我们回到西维欧·曼纽耶的住处后,唐望说,哲那罗对于做梦体的熟练,与古代看见
者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你不久后便会看见到。”他以不祥的语气说,然后笑了起来。

我的恐惧迅速上升,要他加以说明,但这只引起另一阵大笑。最偶他终于止住笑,说
他要谈新看见者如何使用它。

“古代看见者追求的是完美地复制一个身体,”他继续说,“而他们几乎成功了,他
们唯一无法复制的是眼睛。做梦体的眼睛只是意识之光。以前当哲那罗对你示范他的做梦体
时,你从未发现过这一点。

“新看见者才不管什么完美的身体复制;事实上,他们完全没兴趣复制任何身体。但
他们仍然保留做梦体的名称,用来代表一种感觉,一种能量的突生,被聚合点的移动传送
到世上任何角落,或去人类能去的七个世界之一。”

唐望接着描述达成做梦体的步骤。他说先是采取一种初步行动,持续进行之后变会培
养出坚定不移的意愿,坚定不移的意愿会导致内在的寂静,内在的寂静会产生内在的力量
使聚合点在梦中移动到适合的位置。

他称这一系列行动为基础工程,控制的能力要在基础工程完成之后才会产生;做法是
牢牢抓住梦中的影像不放,如此便能系统化地维持住做梦位置。持续地练习会更容易在新
的梦中维持住新的做梦位置,这不完全是因为靠练习能得到刻意的控制,而是因为每次练
习控制后,内在的力量便会增强。增强的内在力量使聚合点移动到新的做梦位置,新的做
梦位置能越来越增强清明;换句话说,梦本身会变得越来越能被控制,甚至有条理。

“做梦者的发展是不直接的,”他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新看见者相信我们能靠自
己单独去做梦。因为做梦是使用聚合点内在的自然移动,我们应该不需要任何人来帮助我
们。

“我们真正迫切需要的是清明,没人可以给我们清明, 帮助我们得到清明,除了我们
自己。没有清明,聚合点的移动将只是混乱,就像我们日常的梦境一样混乱。

“所以,总括而言,达成做梦体的步骤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完美无缺。”

唐望解释,一旦达成了清明,做梦位置就会越来越坚强,下一步就是要在任何做梦位
置中醒过来。他说这项做法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是非常复杂——复杂到不仅是需要清
明,还需要战士的所有特性,尤其是意愿。

我问他意愿如何帮助看见者从做梦位置中醒来。他回答,意愿是控制放射配合的最巧
妙力量,透过做梦者的清明,能够维持住任何被聚合点的移动所照亮的放射配合。

唐望说做梦还有一个更可怕的陷阱:做梦体本身的力量。例如,做梦体很轻易就能长
时间地注视巨鹰的放射,但是到后来做梦体也很容易完全被巨鹰放射所吞噬。没有做梦体
的看见者,若是注视巨鹰放射会导致死亡;而用做梦体去注视巨鹰放射的看见者,会被内
在的火焰所燃烧。新看见者解决这个问题的做法是集体去看见。一个看见者去注视放射,而
其他的看见者站在旁边准备随时结束看见。

“新看见者如何集体去看见呢?”我问。

“他们集体做梦,”他回答,“你自己知道,一群看见者很容易就可以启用相同的未
用放射。在这个情况中也是没有固定步骤,它就是会发生;没有技巧可以遵循。”

他又说在集体做梦中,我们内在的某样东西会取得控制,我们会突然间发现自己与其
他做梦者分享相同的梦境。我们的人类状况会使我们把意识之光自动集中到其他人类所使
用的相同放射上;我们调整我们的聚合点来配合其他人的聚合点。我们在右边的日常意识
中会如此,因此当我们集体做梦时,在左边的意识中也会如此。

十二、Nagual 胡里安

在屋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兴奋。唐望团体中的所有看见者似乎都非常高兴,他们甚至有
点心不在焉,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们平常的高能量似乎增加了。我开始感到非常担忧,我
问了唐望。他带我到后院,我们在沉默中走了一会儿,他说时候快到了,他们全部都要离
去,他必须加紧进行,才能及时完成他的解释。

“你怎么知道你们快要离去了?”我问。

“这是一种内在的知识,”他说,“你自己有一天会知道。你瞧,nagual 胡里安使我
的聚合点移动了无数次,就像我对你的做法。然后他留给我一项任务,我必须重新配合所
有那些他帮助我配合的放射,这是每一个 nagual 都必须做的。

“不管如何,重新配合这些放射是一项特殊做法的事前准备。这升秒年个 4 特殊做法是
从能量茧内点燃所有的放射。我几乎要做到了,我快抵达我的极限。由于我是 nagual,一旦
我点燃了我茧内的所有放射,我们全部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我觉得我应该感到悲哀而流泪,但是我内在有某样东西却感到极为快乐。听到 nagual
望·马特斯就要自由了,我以纯粹的喜悦跳跃吼叫着。我知道迟早我就会进入另一种意识
状态,我会悲哀地哭泣;但是那一天我充满了喜悦与乐观。

我告诉唐望我的感觉,他笑着拍着我的背。

“记住我告诉过你的,”他说,“不要相信情绪化的了悟。先让你的聚合点移动,好
几年之后,你就会了悟。”

我们走进大房间中,坐下来谈话。唐望迟疑了片刻。他望着窗外,我可以看到院子。那
是一个多云的阴天下午。好像要下雨,雷云正由西边移来。我喜欢阴天,唐望不喜欢。他似
乎坐立不安,想找个舒适的姿势坐着。

唐望开始他的解释,他说要回忆在强化仪式中的事件会如此困难,是因为聚合点在日
常位置松动了之后,可以采取无限多的位置。而相对地,在日常意识中去回忆事件,则只
需聚合点固定在一点上,就是它的日常位置上。

他说他很同情我。他建议我接受回忆的困难性,承认我可能会失败,永远无法重新配
合他曾经帮我配合的所有放射。

“可以这么想,”他微笑说,“你也许永远无法回忆起我们此刻正在进行的谈话,尽
管现在对你来说是如此平常,如此理所当然。

“这的确是意识的奥秘。人类向往那种神秘;我们向往黑暗,向往无可解释的事物。以
任何其他方式来看人类都是疯狂的。所以不要用自怜来贬低人类的奥秘,或用理性来解释
它。要用了解来贬低人类的愚蠢,但不要为奥秘或愚蠢而抱歉,两者都是必要的。

“潜猎的一项伟大做法,是用我们每个人内在的奥秘来对抗愚蠢。”
他解释,潜猎的练习不是一种享受,而可以算是地道的折磨。知道这个道理,新看见
者明白没有人会有兴趣在日常意识中讨论或实行潜猎的原则。

我向他提出一个默哀吨,他曾说,战士在强化意识时是不可能在日常世界里行动的,
而他也说潜猎是以特定的方式与人交往的单纯行为,这两段话是相互抵触的。

“我所谓的不在日常意识中教导潜猎,只是针对 nagual 而已。”他说,“潜猎的目标


有两方面:首先,尽可能稳定与安全地移动聚合点,而没有什么是比潜猎更好的做法;第
二,把潜猎的原则深深地植入意识中,深得超过了人类的清点分类系统。在正常反应下,
人类的分类系统会拒绝或评断任何可能冒犯理性的事物。”

我告诉他,我真的怀疑我是否能评断或拒绝像那样的事情。他笑着说我绝不是例外,
一旦我知觉道了一个潜猎大师的饿作为,譬如说他的恩人 nagual 胡里安,我会像其他人一
样反应。

“当我告诉你 nagual 胡里安是我所见过最惊人的潜猎者时,我绝不是言过其实。”唐


望说,“你已经从其他人那里听过了他的潜猎技巧,但我从未告诉过你他对我的做法。”

我想要明白告诉他,我从未听过任何人谈过 nagual 胡里安,但在我还没说出我的抗议


时,一种奇怪的不确定感占据了我。唐望似乎立刻知道我的感觉,他高兴地轻笑着。

“你记不得,因为你还无法使用意愿。”他说,“那需要一辈子的完美无缺,及大量
的多余能量,然后意愿便会释放那些放射。”

“我要告诉你,当我第一次碰到 nagual 胡里安时,他如何对待我的故事。如果你在强


化意识中都觉得他的做法是无法接受的,想想看你在日常意识中会对他有多反感。”

我抗议他在用他的故事陷害我。他向我保证,他只想用他的故事来说明潜猎者的行为
方式及他们的理由。

“nagual 胡里安是老一辈潜猎者中的最后一个。”他继续说,“他之前是个潜猎者,
不完全是因为环境使然,而是因为那是他的本性。”

唐望解释,新看见者看见人类有两种极端类型:会关心人的,及不会关心人的。在两
种极端之间,他们看见有无限多种混合。唐望说 nagual 胡里安是属于不关心人的那一类,
他自己则是相反的一类。

“但你不是告诉我,nagual 胡里安是慷慨的,他会把身上的衣服都送给你?”我问。

“他当然是。”唐望回答,“他不仅慷慨,而且极为迷人,给人好感。他总是非常真诚
地对周围的人感兴趣。他和善、坦然,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予需要的人,或给予他喜欢
的人。于是他被所有的人爱戴,因为身为一个潜猎大师,他把他的真实感觉传达给他们:
他对他们任何一个都好不在乎。”

我没说什么。但唐望嫩个觉察到我的不信,甚至我的不安,他笑了笑,摇摇头。

“那就是潜猎。”他回答,“你瞧,我甚至还没有开始说 nagual 胡里安与我的故事,


你已经开始感到困扰了。”

我试着对他解释我的感觉,他又是一阵爆笑。

“nagual 胡里安不关心任何人,”他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帮助别人。而他
正是如此;他把他身上的衣服给了别人,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

“你的意思是,唯一会帮助他人的,是对其他人毫不关心的人?”我问,有点恼羞成
怒。
“那是潜猎者的说法。”他满脸笑容地说,“譬如,nagual 胡里安是个了不起的医疗
师,他帮助了成千上万的人,但他从未归功于自己。他让人们相信他的团体中的一位女看
见者才是医疗师。

“现在,如果他是一个关心其他人的人,他会要求众人的承认。那些关心其他人的人
也会关心自己,因此会要求应得的认可。”

唐望说,由于他自己是属于关心他人的人,所以他从来未帮助过任何人。他对慷慨感
到很别扭;他无法想像自己被如 nagual 胡里安般地爱戴,而把身上的衣服送给别人,他会
感到很苯。

“我太关心其他人了,”他继续说,“以致无法为别人做任何事。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总是会感到不安,觉得我是用我的赠与来把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

“当然,我已经用战士之道克服了所有这些感觉,任何战士都能够成功地与人相处,
就像 nagual 胡里安那样。只要战士能够移动聚合点到某处位置,在那处位置上,不管人们
喜欢他、讨厌他或忽略他,都无关紧要。但这与 nagual 胡里安的做法不可相提并论。“

唐望说他当初开始了解潜猎的原则时,就像我现在一样,也是感到极为困扰。与唐望
很相象的 nagual 艾利亚对他解释,nagual 胡里安这样的潜猎者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们能
帮助人做任何事。

Nagual 艾利亚说这些战士能够医治人,“唐望说下去,“或者使人生病。他们能帮助
人寻找幸福,或寻找悲哀。我向 nagual 艾利亚建议,与其书这些战士帮助人,不如说他们
会影响人。他说他们不仅是影响人,而是把人赶得团团转。”

唐望笑了几声,凝视着我。他的眼睛闪现恶作剧的光芒。

“很奇怪,是不是?”他问,“潜猎者如此使用他们从人身上所看见的?”

然后唐望开始说他与 nagual 胡里安的故事。他说,nagual 胡里安花了许多年的时间等


待一个门徒 nagual。有一天,他去邻村拜访朋友回来时,在路上碰到了唐望。事实上,他当
时正边走边想着一个门徒 nagual,突然一阵枪响,他看见人们四处逃窜,他也一起躲到路
旁的树丛中。等他从藏身处出来时,他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伤者。

受伤的人当然就是唐望,他被那残暴的工头用枪所伤。Nagual 胡里安立刻看见唐望是
个特殊的人,他的能量茧被分为四个区域,而不是一般人的两个;他也知道唐望伤势沉重
他没有时间浪费,他的愿望实现了,但也必须迅速行动。在其他人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事时,他抱住他的头,哭叫道:“他们杀了我的儿子!”

与他随行的是他团体中的一个女看见者,一个粗壮的印第安妇女,在公开场合中扮演
他的泼辣老婆。他们是绝佳的一对潜猎者。他对那女看见者发出暗号,她也开始为他们的儿
子哭泣哀号。唐望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流血,nagual 胡里安请求旁观者不要去报警,但帮
他把儿子带回到在城市中的家。这段距离不算短,他付钱给一些健壮的年轻人,请他们搬
运他负伤垂死的儿子。

年轻人们把唐望搬到 nagual 胡里安的屋内,nagual 胡里安非常慷慨地付给他们许多


钱。那些年轻人被这对悲伤的父母所感动,因为他们一路上哭着回家,于是年轻人都拒绝
拿钱。但 nagual 胡里安坚持他们收下,说可以带给他儿子好运。

开始几天,唐望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一对收容他的好心夫妇。他如此告诉了 nagual 胡里
安。他当时看起来像是个衰弱的老头。他不是印第安人,但娶了一个年轻、暴躁、肥胖的印第
安女人,这个女人的壮硕与她的脾气成正比。唐望相信她是一个医疗师,从她处理他的伤
口及房间四周堆积的草药植物可看出。

那女人也支配着那老人,要他煤田都去照料唐望的伤口。他们用厚地毯为唐望做了一
张床,老人每天都要花一段痛苦的时间才能跪下来照料唐望。唐望得强忍住不笑那衰老头
试图曲膝的滑稽模样。唐望说,当那老头清洗他的伤口时,他会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目
光空洞,双手颤抖,整个身体从头到脚摇晃不已。

等他跪下后,却永远无法自己站起来,他会用沙哑的声音叫唤他的妻子,充满着压抑
的愤怒。妻子走入房间,他们俩会激烈地争吵起来。然后她总是会走过去,留下那老头自己
爬起来。

唐望向我保证,他从未看过任何人比那个仁慈又可怜的老头还要令人同情的。有好几
次他自己都想要起来帮助他站起来,但他自己都几乎无法动弹了。有一次那老头花了半小
时咒骂及吼叫,喘着气像只蜗牛似的爬着,最后才到了门边,痛苦地扶着门把自己拉成站
立的姿势。

他向唐望解释,他健康的恶劣是由于年老,没有适当愈合的骨折,以及风湿痛所造成
的。唐望说那老人抬头看着上天,向唐望承认说他是世上最悲惨的角色;他来找女医师寻
求帮助,结果却娶了她,成为一个奴隶。

“我问那老人为什么不离去。”唐望继续说,“那老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想嘘我安静,
但却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然后他浑身僵硬,像根木头般倒在我的床边地板上,试着阻止
我说话。‘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人能逃离这个地方。’老人不停
重复着,表情十分疯狂。

“而我相信他。我相信他远比我自己更为悲惨不幸。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那地方越来
越感到不习惯。那里食物不错,那女人总是出外医疗人们,所以我与那老头单独在一起。我
们谈了许多关于我的生活。我喜欢跟他说话,我告诉他,我没有钱偿还他的恩惠,但我愿
意做任何事帮助他。他说他已经没救了,他准备等死,但如果我真的要帮助他,他希望我
在他死后能娶他的老婆。

“那时候我知道这个老头疯了,我也知道我必须要尽快逃走。“

唐望说当他身体较好后,能够自己走动时,他的恩人给了他一次毛骨悚然的示范,展
示了他潜猎的能力。没有任何事先的警告,他让唐望面对面地见到一个无机生物。他感觉到
唐望想溜走,便抓住机会,用一个看来像怪物的同盟来吓他。

“那同盟几乎把我吓得失去理智。”唐望继续说,“我无法相信我的眼睛,但是那怪
物就在我面前。而按个衰老头在我身边哭泣,哀求那怪物饶了他的生命。你瞧,我的恩人就
像古代看见者,他能够一点一点地释放出他的恐惧,而同盟会被吸引。我并不知道实情,
我只知道我亲眼见到一个可怕的生物朝我们接近,准备把我们碎尸万段。

“同盟像条蛇般地嘶嘶作响,朝我们冲来,我当场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老人告
诉我,他与那怪物已经讲好了条件。“

他对唐望解释,那怪物统一让他们活下去,只要唐望去服侍他。唐望担忧地询问服侍
包括了什么。老人回答说就是去做奴隶。但他指出唐望的生命在几天前被射伤时几乎算是完
结了,要不是他和他妻子帮忙止血,唐望必死无疑,所以根本旧没什么好计较的;那怪物
般的人知道这带内,不会让他脱身。老人劝唐望不要犹疑,接受怪物的条件,因为如果他
拒绝,那怪物就在门后偷听,他会冲进来当场杀了他们两个,结束这整件事。

“我还有胆子问那个浑身颤抖的老头,那怪物如何杀我们。”唐望继续说,“他说怪
物准备打断我们身上的每一根骨头, 脚开始,我们至少会痛苦哀号五天才死。

“我立刻接受了怪物的条,老人含泪恭喜我说,这整件事其实并不算坏。我们其实更
像是那怪物的囚犯,而不是奴隶。

但我们每天至少有两顿可吃;而且我们有生命,可以设法争取自由‘我们可以计划、
商量,共同逃脱这个鬼地方。”

唐望露出微笑,然后大笑起来。他的确事前就知道了我对 nagual 胡里安的感觉。

“我告诉你,你不会喜欢的。”他说。
“我真是不明白,”我说,“这样大费周章地做假用意何在?”

“十分简单。”他说,仍然微笑,“这是另一种教导方式,非常好的一种。做老师的需
要更多的想像力与控制力。我的教导方式比较接近你心目中的教导,需要极多的语言,我
采取了言语的极端;nagual 胡里安则采取了潜猎的极端。”

唐望说,在看见者之中有两种教导方式。他两种都熟悉。他比较喜欢解释一切,让受教
者事先知道方向的方式。这种方式增进自由、选择及了解。相对的,他的恩人的方式则像是
强迫的,不让人有选择与了解的自由。这种方式的优点是,强迫战士直接采取看见者的观
念,不需要中间的说明。

唐望解释,他恩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策略性的杰作。Nagual 胡里安的每一个行动,
都是刻意选择来造成特别的效果。他的艺术是为他的言语及行动创造最适合的环境,好产
生必要的冲击力。

“那就是潜猎者的方式。”唐望说下去,“它不会增进了解,但会使人完全地领悟。例
如,我花了一辈子时间才了解他使我面对同盟的用意,虽然我在实地经验时,无需解释便
领悟了一切。

“我告诉过你,比如,哲那罗并不了解他所做的,但是他对他行为的领悟却是无比的
敏锐。那是因为他的聚合点被潜猎者的方式所移动了。”

他说,如果聚合点是被解释一切的方式所移动而离开习惯位置,如我的情况,那就总
是必须有一个人来帮助移动聚合点,同时要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如果聚合点是被潜猎
者的方式所移动,如他或哲那罗的情况,就只需要最初使聚合点松动的行为即可。

唐望说,当 nagual 胡里安使他面对怪物般的同盟时,他的聚合点在恐惧的冲击下移动


了。面对怪物的恐惧加上他虚弱的身体,是使聚合点松动松动的理想情况。

为了平衡恐惧的伤害效果,必须要缓和它的冲击,但不是减轻它,解释就会减轻恐惧。
Nagual 胡里安所要的是确定他能够一再重复使用最初的恐惧,但也要确定他能缓和它的剧
烈冲击;这就是他要做假的原因。他的故事越复杂与戏剧化,缓冲效果就越好。如果他自己
似乎与唐望患难与共,恐惧的效果就不会像唐望单独一人时那样剧烈。

“基于他对戏剧的爱好,”唐望继续说,“我的恩人能够把我的聚合点移动到够远的
地方,使我立刻地感觉到战士的两项基本特性:坚持的努力及坚定不移的意愿。我知道如
果有一天能够自由,我必须要以有秩序及稳定的方式与那老头合作;我认为他需要我的帮
助,不下于我需要他。我毫无疑问地知道,那就是我在世界上最想要做的事。

直到天亮后我才有机会再与唐望谈话。我们在早晨时来到欧萨卡市广场散步。四周有孩
童走路去上学,人们上教堂,几个人坐在长椅上,计程车司机在等待游客从旅馆中出来。

“不用说,战士之道上最困难的一件事就是去移动聚合点。”唐望说,“聚合点的移
动就是战士追寻的终点, 那里之后,是另外一种追寻:看见者的追寻。”

他重复说,在战士之道中,聚合点的移动就是一切。古代看见者完全未能察觉到这个
道理。他们认为聚合点的移动是象征他们地位高低的指标,而从未想到聚合点的位置决定
了他们的知觉。

“在潜猎大师如 nagual 胡里安的手中,”唐望继续说,“潜猎者的方法能造成聚合点


极大的移动。这是非常确实的改变。你瞧,潜猎者老师籍着扶助门徒,于是得到门徒的完全
合作与完全参与。能得到任何人的完全合作与完全参与,正是潜猎者的方法最重要的成果
而 nagual 胡里安最擅长于两者兼得。”

唐望说,他逐渐发现 nagual 胡里安人格与生命的复杂丰富,他没有办法描述他所受的


折磨。只要唐望面对的是一个被吓坏的无助老头,他就感到十分自在平安,当他与那个怪
物般的人讲好条件之后,nagual 胡里安再度展现了他令人震惊的潜猎技巧,把唐望的平安
击成碎片。
虽然唐望那时已经几乎复元了,nagual 胡里安仍旧与唐望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好就近
照料他。那天当 nagual 胡里安醒来时,他对唐望宣布,他们的主人要离开几天,这表示他
不需要像个老人般行动。他对唐望透露,他只是假装成年老,好欺骗那怪物。

不给唐望任何时间思考,他很灵活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弯下身把头浸入一盆水中,泡
了一会儿,等他抬起头时,他的头发变得漆黑,灰发都被洗掉了,唐望眼前是一个他从未
见过的人,也许只有三十多岁。他伸展他的肌肉,深呼吸,拉直身体,仿佛他被禁锢在一
个狭窄的笼子里很久了。

“当我看到 nagual 胡里安变成一个年轻人时,我想他就是魔鬼本人。”唐望继续说,


“我闭上眼睛,知道我的死亡已到。Nagual 胡里安笑得哭了起来。”

唐望说,nagual 胡里安接下来使唐望来回变换于右边意识和左边意识中,让他感觉自
在轻松。

“之后两天,那年轻人在房子里昂首阔步而行,”唐望继续说,“他告诉我他生命中
的故事及笑话,使我在地上打滚大笑。但是令人更惊讶的是他的妻子的改变。他变得苗条而
美丽,我觉得她是个完全不同的女人了,我赞叹她的改变以及她的美丽。年轻人说当他们
的主人离开时,她是一个不同的女人。

唐望笑着说,他的鬼恩人的是实话。那个女人事实上是 ngual 团体中的另一个女看见者。

唐望问那年轻人为什么他们要假扮成不同的人。年轻人看在着唐望,眼中充满泪水地
说,这世界的神秘的确是深不可测的。他和他的年轻妻子被无法解释的力量所捉住,必须
这样假扮才能保护自己。他会一直装扮成一个老头子,是因为捉住他们的人总是会从门缝
中偷看,他请求唐望原谅他的欺骗。

唐望问那怪物是谁。年轻人长叹一口气,承认他连猜都无法猜。他告诉唐望,虽然他自
己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在墨西哥市的剧院算是有名气的演员,但是他没有任何解释可循,
他只知道他来这里医疗缠身多年的肺疾。他被亲戚带到这里来找医疗师,她帮助他复元,
而他疯狂地爱上了这个年轻美丽的印第安女子,并且娶了她。他的计划是带她去大城市,
他们可以靠她的医术来赚大钱。

在他们准备起程去墨西哥市时,她警告他,他们必须化妆,好躲避一个巫士。她向他
解释,她母亲也是一个医疗师,由一个巫术大师传授她们医术,但那个巫术大师要求女儿
要终生服侍他。年轻人说他不愿意询问妻子与那巫士之间的关系。他只想要使她自由,所以
他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老人,把她装扮成一个胖女人。

他们的故事没有快乐的结局。那个怪物般的人抓住了他们,不他们当成囚犯。他们不敢
在怪物面前恢复他们的本来面貌,于是假装互相憎恨对方;而事实上,他们渴望着对方,
一心等待趁那怪物离去的短暂时刻相聚。

唐望说,年轻人拥抱他,告诉他说这个房间是全屋子里唯一安全的地方。他问唐望能
不能出去当守卫,让他和他的妻子在里面做爱?

“整栋屋子都被他们的热情所震动着。”唐望继续说,“我坐在门口,有点内疚地偷
听他们的声音,同时害怕那怪物随时会回来。果然不出所料,我听见怪物进入了屋子。我敲
打房门,他们没有回应。我走进去,那个年轻女人赤裸裸地睡在那里,而年轻人不见踪影。
我当时从未见过美丽的赤裸女人,而我仍十分虚弱。我听见怪物在外面咆哮。我的难为情及
恐惧混合在一起,于是昏了过去。”

这个关于 nagual 胡里安的故事使我极为困扰。我告诉唐望,我无法了解 nagual 胡里安


的潜猎技巧有什么价值。唐望倾听我的评论,不发一言,让我一直说下去。

等我们终于在一张长椅上时,我已经非常疲倦了。他问我,为什么关于 nagual 胡里安


的故事会使我这么不高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无法不认为他是个恶作剧的人。”我终于说。
“恶作剧的人不会用他们的恶作剧教导任何事物,”唐望反驳道,“nagual 胡里安是
在做戏剧表演。神奇的戏剧,需要聚合点的移动。”

“在我看来,他似乎是个非常自私的人。”我坚持道。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在评断他,“他回答,”你在做一个道德家。我经历了这一
切,如果你听了这故事都会这么想,我可是生活在他的屋子里好几年了。我评断他,我畏
惧他,我嫉妒他。

“而我也爱他。但是我的嫉妒超过了我的爱。我嫉妒他的自在,他随意返老还童的神秘
能力;我嫉妒他的锋芒毕露,及他对周围人们的影响力。听到他跟人们进行最有意思的对
谈,我总是几乎要疯掉。他总有话可说,而我永远没有。我总是觉得无能、被人忽略。”

唐望的话使我感到不自在。我希望他改变话题,因为我不希望听到他说他就像我一样。
在我看来,他是无人可比的。他显然知道我的感觉,他笑了,拍拍我的背。

“我之所以告诉你我的嫉妒,”他说,“是要向你说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们的行
为及感觉,是由聚合点的位置来决定的。

“当时我的错误在于我不了解这个原则。我很不成熟,生活在自我重要感之中,就像
你一样,因为那就是我聚合点位置的所在。你瞧,我当时还不知道,移动聚合点的方法就
是建立新的习惯,去意愿它移动。当我的聚合点终于移动时,我仿佛突然领悟,要与像我
的恩人这样无与伦比的战士应对的唯一方式,就是不要有任何自我重要感,这样才能毫无
偏见地承认和赞美他们。“

他说领悟有两种,一种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只是强烈的情绪爆发,然后什么都没有。
另一种则是聚合点移动的结果;伴随而来的不是情绪,而是行动。只有当多年之后,战士
经由使用而使聚合点的新位置牢固之后,情绪上的领悟才会发生。

“naual 胡里安不倦地引导我们所有门徒经历如此的移动。“唐望书哦下去,”他那无
比夸张的戏剧安排,得到了我们完全的配合和参与。譬如 ,他那个年轻人与妻子被怪物捉
的故事得到了我全心的关注;对我而言,那个老人其实是个年轻人,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
我亲眼看见了那怪物,这表示那年轻人得到了完全的认同。”

唐望说,nagual 胡里安是个魔术师,一个能够控制意愿力量的法师,普通人无法想像
他的作为。在他的戏剧中,有经由意愿召唤而来的神奇角色,像那个可以变成怪物模样的
无机生物。

“nagual 胡里安的力量是完美无缺的。”唐望继续说,“他能够强迫任何人的聚合点
移动以配合他所要求的放射,使人知觉到他希望的事物。例如,他可以变成很老成或很年
轻,看他希望什么。任何认识他的人,只能说他的年纪很不一定。在我认识他的三十二年之
间,他有时候并不比你现在大所少,而有时候他衰老得甚至无法走路。”

唐望说,在他恩人的引导下,他的聚合点无可觉察,但很深入地移动了。例如有一天,
不知为什么他领悟到自己有一项恐惧。从一方面来说,这项恐惧毫无意义可言;但在另一
方面,这项恐惧却是极为重要。

“我的恐惧是,由于愚蠢,我会失去得到自由的机会,而重复了我父亲的命运。

“我要告诉你,我父亲的命运没有什么不对。他的生命与死亡就像大多数人一样。重要
的是我的聚合点移动了,有一天我明白了我父亲的生与死只是轻如鸿毛,不管是对其他人
或是对他自己而言。

“我的恩人告诉我,我的父母亲的生命只是为了能有我,而他们的父母亲也为他们做
了相同的事。他说,战士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移动了聚合点,因此明白了他们的生命要是
要他们的父母付出多么大的代价。这使他们对生命产生了敬畏之心,这是他们的父母从来
不会感觉到的。”
唐望说,nagual 胡里安不仅成功地引导了他的门徒移动聚合点,而且从中得到极大的
乐趣。

“他的确是从我身上的到极大的娱乐。”唐望继续说,“几年后,我团体中的其他看
见者陆续来临之后,甚至连我都期待着他对其他人所创造的荒谬情况。

“当 nagual 胡里安离开世界之后,欢乐也随他离去,不再复返。哲那罗有时候能够带
给我们欢笑,但无人能取代 nagual 胡里安的位置。他的戏剧永远是无比地夸张。我向你保
证,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欢乐,直到有一天看到他的戏剧发生以外,反过来整到他自己
身上。”

唐望从他最喜爱的长椅上站起来。他转向我,目光明亮而平静。

“万一你笨得无法达成你的任务,”他说,“至少必须要有足够的能量移动你的聚合
点。回到这张长椅上,坐下来,去除思想与欲念;不管那时候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试着
回来这里带你走。我答应你我会试试看的。”

然后他大笑起来,仿佛他的承诺荒谬得令人无法相信。

“这些话应该留到黄昏时才说,”他说,仍然在笑,“绝对不要在清晨。清晨使人感
到乐观,这些话就失去了意义。”

十三、大地的一击

“我们去欧萨卡的路散散步,”唐望对我说,“哲那罗在路上的某个地方等我们。”

他的建议使我感到惊讶。我一整天都在等他继续他的解释。我们离开了他的屋子,沉默
地穿过小镇,走到没有铺柏油的公路上。我们安闲地走了许久。忽然间唐望开始说话。

“我一直在告诉你古代看见者的伟大发现,”他说,“就像他们发现了有机生物并不
是地球上唯一的生命形态,他们也发现大地本身是有生命的生物。”

他停顿片刻,对我微笑,希望我发表看法。我想不出什么话可说。

“古代看见者看见地球有一个能量茧,”他继续说,“他们看见有一个球包住了地球,
一个明晰的茧包围着巨鹰的放射。地球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与我们一样承受着相同的力量
影响。”

他解释,古代看见者发现了这个现象之后,立刻想要实际地应用这项知识。结果他们
的巫术中最复杂的项目是与地球有关的。他们认为大地是我们一切的最终根源。

唐望肯定地说,古代看见者并没有错,因为大地的确是我们的最终根源。

他没有再说什么,最后我们在路上一里之外遇见了哲那罗。他正坐在路旁一块石头上
等我们。

他极热忱地迎接我们,说我们要爬到一座崎岖的小山上。

“我们三个要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唐望对我说,“观看反射在东方山脉上的阳光。
当太阳消失在西方山脉后面时,大地也许会让你看见巨鹰放射。”

当我们爬上山顶,坐下来,如唐望所说的,背靠着一块岩石。唐望要我坐在他们两个
之间。

我问他打算做什么。他的神秘语气及沉默使我感到不祥,我十分担忧。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说话,仿佛没听到我的话。

“古代看见者在发现了知觉是放射配合之后,”他说,“他们也意外发现了极为重要
的事物。可悲的是他们的病态再次使他们忽略了他们的发现。”

他指着小镇所坐落的山谷东边的山脉。

“在那些山脉上有足够的夕阳反光,可以移动你的聚合点。”他对我说,“在夕阳从
西边山头沉下之前,你会有一些时间捕捉住所有你需要的夕阳余光。打开大地的奥秘之门
的神奇钥匙,是由内在寂静加上任何会闪亮的事物所构成的。”

“我应该怎么做呢,唐望?”我问。

他们两个都审视着我。我想我看见他们目光中带着好奇与厌恶。

“只要停顿内在对话。”唐望对我说。

我产生强烈的焦虑与怀疑;我没有信心能随心所欲地停顿内在对话。经过一段挫败的
努力之后,我放弃了,干脆让自己放松下来。

我望望四周,注意到我们的位置够高,可以看入一个狭长的山谷。山谷的饿一半是在
傍晚的阴影中,阳光仍然照射在东边的山脉上,在山谷的另一端;阳光使山脉呈黄褐色,
而较远的蓝色山峰则呈紫蓝色。

“你知道你以前做过同样的事,是不是?”唐望低声对我说。

我对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以前曾经坐在这里,”他坚持道,“但那不重要,因为现在这一次才算数。”

“今天,靠着哲那罗的帮助,你将会找到能解开一切奥妙的钥匙。你还不能使用它,
但你会知道它是什么,在什么地方。看见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知道,你自己这么多年也
一直在付出代价。”

他解释,他所谓解开一切奥妙的钥匙,是亲身体验到大地是一个生物,可以给予战士
极有力的一击。折实当战士茧内的放射与地球茧内的放射互相配合时,从大地本身意识中
发出的冲击。由于大地与人类都是生物,他们的放射能配合,或者说,大地具有人类及其
他一切生物的放射,不管是有机生物或无机生物。当放射配合的情形发生时,生物会以有
限的方式使用那配合来知觉世界。战士可以利用配合来知觉世界,像其他人一样,或把配
合当成一击,使他们进入无法想像的世界。

“我在等你问我一个唯一有意义的问题,但你从来没有问。”他继续说,“你一直执
着于问我这一切神秘是否存在于我们的内在,不过你的问题也蛮接近了。”

“未知并不是真正在人类茧内未被意识接触到的放射之中,但可以说它也算是在那里。
这是你现在还不了解的。当我告诉你,我们可以在我们的世界之外再聚合出七个世界,你
当成是一件内在的事,因你的偏见是,你相信你与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想像的。因此,
你从未问我,未知到底在什么地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指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告诉你
未知就在那里。但你从未把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哲那罗开始大笑,然后咳嗽,站起来。“他仍然没有联想在一起。”他对唐望说。

我向他们承认,如果有什么要联想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唐望再次重复,人类茧内的放射只是为了能知觉,而知觉是发生于当茧内的放射与外
在的放射相配合时。外在的放射无限庞大;把人类茧外称为不可知,也就是等于把地球茧
内称为不可知。然而,在地球茧内也有未知,而人类茧内的未知是未被意识所触及的放射。
当意识之光触及到未知的放射时,那些放射就开始活动,与外在的相对放射配合起来。一
旦这种情形发生,未知就被知觉成为已知。

“我太笨了,唐望。你必须分开来一点一点向我说明。”我说。

“哲那罗会为你分开来。”唐望回答。

哲那罗站起来,开始做出他以前在玉米田中一块大石头四周所实行的力量步伐。唐望
在我耳边低语说,我应该试着去看哲那罗的动作,特别是他的大腿抬起撞击胸前的动作。

我的眼睛跟随着哲那罗的动作。几秒钟后,我感觉我的某部位被哲那罗的腿部动作拉
住了。他的大腿动作不肯放开我。我在他后面走着,而不是在原先坐着的位置。

我没有看见唐望,只有哲那罗在我面前以同样奇怪的方式走着。我们走了好几个小时。
我非常疲劳,我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突然间觉得好像生病了。哲那罗停下来,到我身边。
在我们四周是强烈的光芒,哲那罗的脸辉映着光芒。他的双眼闪闪发亮。

“不要看哲那罗!”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命令道,“看看四周!”

我照做了。我想我到了地狱!四周景物给我的震骇使我恐惧得尖叫起来,但我发不出
任何声音。四周的画面是我的天主教背景中活生生的地狱写照。我看到了一个火红的世界,
炙热而迫人,黑暗而多洞,没有天空,没有日光,只有哦充满恶意的红色光线在我们四周
快速闪动。

哲那罗又开始行走,我又被他拉着走。迫使我跟随哲那罗的力量也使我无法左顾右盼。
我的意识被固定在哲那罗的动作上。

我看见瘫倒在地上,似乎累坏了。他倒在地上的饿瞬间,我也被释放了。我可以环顾四
周,躺望正在审视我,我站在他面前。我们位在原来坐着的地方,一座小山顶的岩石平台
上。哲那罗气喘吁吁,我也是。我全身流汗都湿透了,发稍滴着汗,衣服也没有一处干的,
仿佛我才刚从河里爬出来似的。

“我的老天,发生了什么事!”我极认真而关切地叫道。

我的叫声听起来十分滑稽,唐望和哲那罗都笑了。

“我们在试着让你了解放射的配合。”哲那罗说。

唐望轻轻扶我坐下来。他坐在我旁边。

“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他问我。

我说我记得。他坚持要我告诉他,我看见了什么。他的要求与他先前告诉我的有所矛盾。
他原来说我的经验唯一的价值是聚合点的移动,而不是看到了什么。

他解释,哲那罗以前曾经以相同方式帮助过我,但我无法记得任何事。他说,哲那罗
移动了我的聚合点,就 9 以前一样,用另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聚合出一个世界。

之后是一段很长的沉默。我感到麻木、震惊,但我的意识是前所未有的敏锐。我想我终
于了解了放射配合是什么。我的内在的某种东西不知如何地被启动了,使我确定我了解了
一个伟大的真理。

“我想你开始聚集你自己的动力了。”唐望对我说,“我们回家吧,今天对你已经够
了。”
“喔,别这样。”哲那罗说,“他比一头牛还壮,他还需要再被推一点。”

“不行!”唐望坚定地说,“我们必须节省他的力气,他只有这么多力气。”

哲那罗坚持我们留下来。他望着我眨眼睛。

“看,”他对我说,指着东边的山脉,“太阳几乎移动不到一寸,但是你一在地狱里
辛苦走了好几个小时。你不觉得这十分惊人吗?”

“不要没事吓他!”唐望几乎是激烈地抗议着。

这时候我看见了他们的手段。看见的声音告诉我,唐望与哲那罗这一对潜猎大师在玩
弄我。其实是唐望在幕后推我超过极限,但他总是让哲那罗做执行者。那天在哲那罗的屋子
里,当我处于一种接近竭斯底里的恐惧时,哲那罗问唐望我是否可以被强迫推动,唐望说
哲那罗是要寻我开心,其实哲那罗真的是在担心我。

我的看见如此震撼着我,我开始大笑。唐望与哲那罗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唐望似乎立刻
明白了我的想法。他告诉哲那罗,他们都像小孩般笑了起来。

“你逐渐成熟了,”唐望对我说,“时候正好;你并不笨,也不杰出,就像我一样。
不过你的反常不像我,而比较像 nagual 胡里安,但是他要杰出多了。”

他站起来伸展腰背。他用我从未见过的锐利眼光凝视着我。我站起来。

“nagual 从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掌握着控制,”他对我说,“nagual 来去不留一丝


痕迹。这种自由使他成为一个 nagual。”

他的眼睛放出一阵光芒,然后暗淡下来,变得温和、仁慈、有人性,又成为唐望的眼睛。

我几乎无法保持平衡,控制不住地感到晕眩。哲那罗跳上前来扶我坐下。他们俩坐在我
的两侧。

“你将要接受大地的一击。”唐望对我的一边耳朵说。

“思索 nagual 的眼睛。”哲那罗对我的另一边耳朵说。

“当你看到那边山顶上出现闪光时,大地的一击便会来临。”唐望说,指着东边山脉
的最高峰。

“你永远不会再看到 nagual 的眼睛了。”哲那罗低声说。

“让大地的一击带着你走。”唐望说。

“如果你素思索 nagual 的眼睛,你会明白任何事物都有两面。”哲那罗低声说。

我想要倾听他们两个人的话,但我的思想不服从我。某种事物正朝我压迫而来,我觉
得我在缩小。我感到恶心,我看到黄昏的阴影正快速潜上东边的山脉,我感觉我在追赶它
们。

“来了。”哲那罗对我耳边说。

“看着那山峰,看着那闪光。“唐望对我另一边耳朵说。

在唐望指的地方,那最高的山峰,的确有一点强烈的闪光。我看着夕阳的最后一道余
晖反射在山峰上。我感到腹部有一处空洞,就像我在乘坐云霄飞车一样。
我感觉到,而不是听到,远处一阵地震的隆隆声,我立刻被卷了进去。震波是如此强
烈巨大,它们失去了一切意义。我变成一只渺小的微生物被甩来甩去。

震动慢慢平息下来,在一切停止之前还有一记震动。我环顾着四周,但我找不到任何
参考点。我好像一棵树般被固定住了。在我头顶上是一个白而闪亮、不可思议的大圆顶。它的
饿存在使我非常兴奋,我朝它飞去,或者说我是被弹射而去。我感到舒适,安全,被照顾
着;我越靠近圆顶,这些感觉就越为强烈。它们终于吞噬了我,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接下来我所知道的是,我像一片树叶般在空中慢慢飘下来。我感到精疲力竭。一股吸力
开始拉我,我穿过一个黑洞,然后我又回到了唐望与哲那罗所在之处。

第二天,唐望、哲那罗和我去了欧萨卡市。下午,唐望和我在市中心的广场上散布,他
突然开始谈起我们前一天所做的。他问我,当他说古代看见者发现了极重要的事物,我是
否了解他的意思。

我告诉他我了解,但我无法用言语来解释。

“你认为我们要你在山顶上发现的是什么?”他问。

“放射的配合”一个声音在我耳中说,同时我自己也说了出来。

我反射动作般地转过身子,撞上了哲那罗,他在我身后跟着我的脚步,我的动作吓了
他一跳。他傻笑了一阵,拥抱住我。

我们坐下来。唐望说,关于我所接受的地球的一击,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战士在这方
面总是孤独的,真实的了解要在许久之后,经过多年的努力才会来临。

我告诉唐望,我在了解上的最大困难是,他与哲那罗主导了一切,我只是个被动的角
色,只能接受他们的做法。我根本不可能主动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我不知道适当的行动是
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始。

“这正是重点,”唐望说,“你现在还不应该知道。你将要一个人被留在后头,靠自
己来重新整理我们对你所做的一切。这是每个 nagual 都必须面对的任务。

“nagual 胡里安对我也是一样,而且要比我们对你的还要残忍。他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是个杰出的 nagual,能够在几年之间重新整理了 nagual 艾利亚教导他的一切。他毫不费
力地达成了你我要花一辈子才能达成的事。Nagual 胡里安只需要一点暗示,他的意识便能
从此出发,打开那唯一的门。”

“你的意思是什么,唯一的门?”

“我的意思是,当聚合点移动超过了某种界限后,结果对所有人都会是一样的。移动
聚合点的技巧也许繁不胜数,但结果总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靠着大地一击的帮助,聚合
点能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

“大地的一击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吗?”

“当然。普通人的困难在于内在对话,只有完全的内在寂静才能利用大地的一击。当有
一天你自己试着利用大地的一击时,你会印证这个道理。”

“我不建议你去尝试,”哲那罗诚恳地说,“要先花好几年才能成为完美无缺的战士。
要承受住大地的一击,你必须要比现在更强才行。”

“大地一击的速度会把个人的一切都融解掉。”唐望说,“在它的冲击先,我们什么
都不是。速度与个体性是无法并存的。昨天在山顶上,哲那罗和我支持着你,作为你的锚,
否则你不会回来。你会像有些人利用大地的一击进入未知,到现在都还在那不可思议的无
限中游荡。”
我要他再多解释一些,但他拒绝了。他突然改变话题。

“关于大地的一击,你还有一件事要了解。”他说,“而哲那罗,这个可恶的哲那罗,
他要继续推动你,直到你了解为止。”

他们俩都笑了。哲那罗开玩笑地推推我,眨着眼睛,假装说着:“他才不在乎你的恐
惧,要毫不留情地推动你。如果不是我……”

他看起来完全像个温和细心的老绅士。他低下头叹了口气。他们俩都爆发出大笑。

等他们安静下来以后,唐望说哲那罗要让我见识到我仍然不了解的,是地球的超级意
识使我们能够进入另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中。

“我们是知觉的生物,”他说,“我们能知觉,是因为在人类茧内的某些放射与外在
的放射发生[配合。因此放射的配合就是秘密的通道,而大地的一击是钥匙。

“哲那罗要你见识放射配合的那一刻。看着他!”

哲那罗站起来,像个表演者般鞠个躬,然后让我们看清楚他没有东西在一宿里或裤管
里。他脱掉鞋子,抖一抖,里面也没有东西。

唐望那个开怀大笑,哲那罗的双手上下移动着。他的动作立刻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我
感觉我们三个突然站了起来,离开了广场,他们俩驾护在我两旁。

我们一直走着,我失去了对周围景物的饿视线,我分不出房屋或街道,也主义不到任
何山脉或植物。在某个时刻, 发现我也失去了唐望和哲那罗的影像,我只看见两团明晰物
在我旁边跳来跳去。

我立刻感到一阵惊慌,但我立刻控制住了。我有一种不寻常,但又熟悉的感觉:我是
我自己,但又不是我自己。然而,我以一种奇怪但不陌生的方式觉察到四周围的饿一切。世
界的影像在同时间内一起涌上来,全部的我都在看见;在日常意识被称为我的身体的整个
部位都能知觉,像是一个巨大的眼睛在侦察一切。在看见两个光团之后,我首先觉察到的
是一个强烈的紫红色世界,由彩色的网状物和和顶蓬所构成。到处都是有不规则同心圆的
网状物。

我全身感到极大的压力,然后我耳中听到一个声音。我正在看见,声音说压力是由于
行动所造成,我正与唐望和哲那罗一起行动着。我感到一阵轻微的震动,好像我穿破了一
层纸,我发现自己正面对一个明亮的世界。四周充满光亮,但不会刺眼,仿佛太阳正准备
从云雾后钻出。我俯视着这个光明的来源;这是幅美丽的景象,没有陆地,只有松软的白
云和光亮,我们正走在云中。

然后又有什么东西囚禁了我,我与身旁的两团白光并行着,它们渐渐失去明亮,变得
黯淡,最后它们成为唐望与哲那罗。我们正走在远离广场的一条荒凉街道上,然后我们转
身回去。

“哲那罗刚才帮助你把你的放射与另一条放射带的外在放射相配合了。”唐望对我说,
“放射的配合必须是非常平静而无可察觉的活动。不是失去控制或大惊小怪。”

他说,让聚合点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所需要的清明是无法临时发生的。清明必须要成
熟,自己成为一股力量,然后战士才能无畏地打破知觉的界限。

我们快走到广场,而哲那罗一言不发,他沉默地走着,似乎沉浸在思考中。在我们走
进广场之前,唐望说哲那罗要再让我看一件东西:聚合点的位置就是一切。聚合点使我们
知觉到的世界是如此真实,除了真实之外,它不容许任何其他东西存在。

“哲那罗将让他的聚合点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完全是为了你。”唐望对我说,“然
后你就会了解,当他知觉那个世界时,他的知觉力量将不会容许任何其他东西。
哲那罗走在我们前面,唐望命令我,当我注视哲那罗时,眼球要反时针方向地转动,
才不至于碑拓拉走。我服从他的话。哲那罗在我之前五、六尺外,突然间,他的形状变得模
糊,在一瞬间,他像一团空气般消失不见了。

这让我想起了科幻电影,我不禁怀疑,也许我们在潜意识中都知道我们的可能性。

“哲那罗此刻正被知觉的力量所隔离着。”唐望平静地说,“当聚合点聚合出一个世
界时,那个世界就是完全的世界。这是古代看见者以外碰到的奇迹,但他们从未了解:大
地的意识可以给我们一击,让我们配合其他巨型能量放射带,新配合的力量会使这个世界
消失。

“每次当古代看见者做到新的放射配合时,他们都相信他们到了地狱深处,或最高的
天堂。他们从未了解,当新的放射配合使我们知觉到另一个完整的世界时,原来的世界就
像一团烟般消失不见了。”

十四、滚动的力量

唐望正准备开始他对于意识控制的解释,但他旋即改变了主意,站了起来。我们原来
正坐在大房间中静默着。

“我要你去尝试看见巨鹰的放射,”他说,“但是你必须先移动聚合点,看见人类的
能量茧。”

我们离开屋子,走向小镇的饿中心。我们坐在教堂前的一张长椅上,先是下午;折实
个晴朗多风的日子,许多人在附近闲逛。

他又重复一遍,仿佛要印入我的脑中:放射的配合是一项独特的力量,能够帮助聚合
点移动,或使它固定于习惯位置上。使聚合点固定的放射配合是意志,而使聚合点移动的
是意愿。他说最神秘的事是,那不具人性的放射配合力量意志,如何变成了个人性的力量
意愿,让个人可以加以使用。

“这项神秘中最奇怪的地方是,如此的转变可以轻易达成,”他继续说,“但是困难
的是去说服我们这是可能的。这就是我们的安全网。我们必须被说服,而没有人希望被说
服。”

然后他告诉我,我正处于最敏锐的意识状态中,我可以意愿我的聚合点移动深入左边
意识中,进入一种做梦位置。他说,战士若是没有做梦的帮助,绝对不要去尝试看见。我争
论说在大庭广众下睡觉可不是我的专长。他澄清他的论点,说把聚合点移离日常位置,而
固定于新位置,是要进入睡眠状态;而籍着练习,看见者能够在睡眠状态下行动,仿佛没
有事发生似的。

停顿了一会后,他又说,要看人类的茧,必须在他们背对我们走开时,从背后凝视人。
面对面的凝视是没有用的饿,因为人类明晰蛋体的正前方有一层保护膜,看见者称之为前
罩。这是一层几乎无可损坏的保护膜,一辈子保护我们不被从放射本身发出的一种力量所
伤害。

他告诉我,如果我的身体变得僵硬,好像被冻僵似的,也不要惊讶;他说我会感觉像
是站在房间中央看窗外的大街,人们将快速地经过我的看见窗户,而速度是主要关键。他
要我放松肌肉,关掉内在对话,让我的聚合点在内在寂静的影响下移动。他催促我轻而有
力地拍打我的右边身体,在肋骨与臀部之间。

我拍了三次,进入沉睡之中,那是一种最奇异的睡眠状态。我的身体像是进入冬眠,
但我完全能觉察四周发生的一切,我能听见唐望对我说话,清楚听见每一个字,但我完全
无法动弹。

唐望说有一个人将经过我的看见窗户,我应该试着看见他。我试着转头,但是作部到,
然后一个明亮的蛋状形体出现了,灿烂夺目。我被这景象所震惊。一时恢复不过来,它就上
下跳动着飘走了。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与快速,让我感到措手不及,失去耐心。我觉得我快醒来了。唐
望又对我说话,要我放轻松。他我没有权利,也没有时间不耐烦。突然间,另一个明晰生物
出现,又离开了。它像是由白色的闪亮长毛所构成。

唐望在我身边低语,说如果我想要,我的眼睛能够使事物慢下来,然后他警告我,另
外有一个人来了。在这时我发现,我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告诉我有人来了,同时叫我保持
耐心的是唐望的声音;另一个叫我用眼睛使事物慢下来的是看见的声音。

这个下午,我以慢动作的方式看见了十个明晰生物。看见的声音引导着我去母鸡唐望
所告诉我有关意识之光的一切。在那些明晰生物蛋体的右侧有一条垂直的琥珀光带,大约
是整个茧的十分之一。声音告诉我,那就是人类的意识带。声音指出在人类的能量带上有一
个很明亮的点,接近椭圆形的顶点,在茧的表面;声音说那就是聚合点。

当我由侧面看那些明晰生物,他们的蛋体看起来像巨大的圆形茶壶侧立着,壶盖就是
前罩,大约是整个茧的五分之一厚。

我原本会继续看见那些生物,但唐望说我现在应该面对注视人们,维持住凝视,直到
我打破界限,看见巨鹰放射。

我遵照他的指示。几乎立刻地,我看见最为明亮活跃的光束纤维。那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景象,立刻使我失去平衡。我倒在水泥人行道上。从地上,我看见那些惊人的光束大量增加,
它们爆了开来,更多的光束从里面射出,但是那些光束虽然夺目,却不会干扰我的正常视
线。有许多人在上教室。我不再看见他们了。在长椅附近有不少男女,我想把视线集中在他
们身上,但我却注意到一条光束忽然鼓胀了起来,变成一个约七尺直径的火球,朝我滚来
我的直觉是就地滚开。但我还来不及移动,那火球就击中了我。我清楚感觉到了,像是有人
轻轻打了我的肚子一拳。一会儿之后,另一个火球击中了我,这次较为有力,然后唐望用
他的手用力地打了我脸颊一巴掌。我不自主跳了起来,光束及火球的影像都消失不见了。

唐望说我成功地经历了我与巨鹰放射的首次短暂接触,而那些火球的几次撞击危险地
使我的隙逢变大了。他又说,那些火球被称为滚动的力量,或滚球。

我们已经回到他的屋子,但我不记得是怎么回去的。我有好几小时是处于一种半睡眠
的状态中。唐望和他的团体中的其他看见者给我喝大量的水,他们也把我泡在浴池中一会
儿。

“我看见的那些纤维是巨鹰的放射吗?”我问唐望。

“是的,但是你并没有真正看见它们。”他回答,“当你开始看见它们时,滚球就立
刻阻止了饿你。如果你再继续下去,它会把你轰成碎片。”

“那些滚球到底是什么?”我问。

“是来自巨鹰放射的饿一种力量。”他说,“这种力量永远在打击着我们,一辈子都
不停。当我们看见时,这种打击是致命的。但在其他时候,日常生活中,我们则对它视而不
见,因为我们有保护罩。我们永远有其他的兴趣吸引住我们所有的意识,我们永远在担心
着我们的地位、我们的财产。然而,保护罩并不能抵挡滚球,只能使我们不直接去看见它们,
保护我们不被看见火球撞击我们的恐惧所伤害。保护罩是很大的帮助,也是很大的防碍;
它们能平抚我们,同时愚弄了我们,给我们虚假的安全感。”

他警告我,在我的生命中有一个时刻会来临:没有任何保护罩,承受着滚球的威胁。
呀说这在战士生命中是必要的阶段,被称为失去人类形象(losing the human form)。

我要他一次彻底解释清楚,什么是人类形象,及失去它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看见者把人类形象描述为放射的一种强迫性的配合力量,那些放射是意识之
光在人类聚合点的日常位置上所照亮的,是这种力量使我们成为人类。因此,成为人类意
味着去习惯那配合的力量,因此也就是去习惯放射配合的发源位置。
基于战士的活动,他们的聚合点在某个时候会滑向左边。这会是永久性的移动,结果
是产生一种不寻常的疏离,或控制,或甚至放任的感觉。聚合点的滑动造成新的放射配合
这种滑动是一系列更剧烈移动开端。看见者很适切地称这最初的移动为失去人类形象,因
为这代表着聚合点无可避免地移离原来位置,也就是无可避免地失去了那使我们成为人类
的配合力量。

这时他要我尽可能详细描述我所能记得的火球的细节。我告诉他,我只是很短暂地瞥
见它们,无法详细描述。

他说,看见只是移动聚合点的另一种说法,如果我的聚合点再向左移动一点点,我就
会清楚看见火球,这种清楚将以回忆的形式呈现。

我试着去想出清楚的画面,但做不到,所以我就描述我所记得的。

他专心听着,然后催我起回忆那是火球,还是火圈。我说我记不得。

他解释,那些火球对人类极为重要,因为它们代表着关于生与死的力量,新看见者称
之为滚动的力量。

我要他澄清所谓的生与死的力量。

“滚动的力量是巨鹰赐予生命与意识的方法,”他说,“但也是,可以这么说,收讨
欠债的手段。它使所有生物死亡,是古代看见者才把它们叫做滚球。”

他说,看见者将之描述为一种永远持续的光圈,或火球,不断地滚入生物之内。明晰
生物正面碰撞着滚动的力量,直到有一天历练个变得无可抵挡,生物便会崩溃。古代看见
者极为入迷地看见那滚动的力量如何把人们滚入巨鹰的喙内被吞食,因此称之为滚球。

“你说那是使人着迷的景象,你自己看见过它们滚动人吗?”我问。

“我当然看见过,”他回答,停了一会后又补充道,“你和我不久前才在墨西哥市看
见过。”

他的话实在莫名其妙,我不得不告诉他,这次他记错了。他笑了起来,提醒我说那一
次我们俩坐在墨西哥市阿拉米达公园的长椅上,我们曾目击了一个人的死亡。他说我把这
件事纪录在我的日常记忆中,同时也在我的左边放射中(详见《力量的传奇》)。

当唐望告诉我这件事时,我感觉我的内在有什么东西渐渐变得清楚,于是我能清晰地
回想起公园中的整个画面。那个人躺在草地上,三个警察站在他旁边驱离旁观者。我清楚地
记得唐望拍打我的背,改变我的意识状态。然后我看见了。我的看见并不成熟,我无法摆脱
日常世界的景象,结果我看见的是最鲜艳夺目的彩色纤维重叠在建筑物与街道之上。那些
纤维是来自于天空的彩色光束,它们有内在的生命,明亮而充满能量。

当我看着那垂死的人时,我看见了唐望所说的:有某种像是火圈,或明亮的草滚球似
的东西,在我的视线所及之处滚动着。那些火圈滚到人身上,唐望身上,我身上。我的腹部
可以感觉到它们,很不舒服。

唐望叫我把视线集中在那垂死的人身撒谎能够。我看见他在某一刻开始蜷曲起来,就
像是小虫子被人摸到缩起来一样。那些光亮的火圈把他推了开来,仿佛它们行径的路线不
容许任何人阻挠。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那些火圈并不使我害怕;它们并不恐怖,也不邪恶。我并不赶到怪
异或阴沉,那些火圈只是使我反胃。我从腹部感觉到它们。那天我所感觉到的是一种反感。

这个回忆使我又产生了当时的不适感,我正恶心先个吐时,唐望开始大笑,几乎要喘
不过气来。“你真是一个夸张的家伙,”他说,“滚动的力量并诶有那么糟糕。事实上,它
很可爱。新看见者建议让我们把自己开放给那力量。古代看见者也把他们开放给那力量,但
主要是为了自我重要感及执迷的目标。

“而相对地,新看见者与它们做朋友。他们不带任何自我重要感地熟悉那种力量,结
果是十分惊人。“

他说,只要聚合点的移动,就可以使自己开放给滚动的力量。他又说,若是刻意地去
看见那力量,就不讳有什么危险。但是最危险的情况是由于肉体上的疲倦、情绪上的耗损、
疾病,或只是轻微的情绪上的或肉体上的困扰,像是恐惧或喝醉了酒,而使聚合点不自主
地移动。

“当聚合点不自主地移动时,滚动的力量会压破能量茧。”他继续说,“我常常提到
人的肚脐附近有一道缝隙,这道缝隙并不是在肚脐处,而是在明晰茧上,在肚脐的高度。
这道缝隙更像是一个凹痕,在平滑的茧表面上的天然缺陷。这就是滚球会不停撞击之处,
也是明晰茧破裂之处。”

他继续解释,如果是聚合点轻微的移动,裂缝会很小,能量茧会迅速修补自己,感觉
起来就像所有人偶尔会有的经验:看见一团色彩与图案的组合,即使闭上眼睛也看得到。

如果移动很剧烈,裂缝也会很大,能量茧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就像是刻意食用力
量植物来引发聚合点移动的战士,或是不智地食用药物的人,他们会感觉麻木冰冷,无法
说话甚至思考;仿佛他们的内在被冻结了。

唐望说,当聚合点由于情绪创痛或肉体疾病的缘故而剧烈移动时,滚动的力量会造成
与茧一般长的裂缝;能量茧就会塌陷,缩卷起来,个体就会死亡。

“自主性的移动是否也能造成那样的裂缝?”我问。

“有时候,”他回答,“我们实在是非常的脆弱。滚球一再地撞击我们时,死亡便从
那缝隙进入。死亡便是滚球的力量。当它发现明晰生物的裂缝衰弱时,它就会自动打破明晰
茧,使明晰茧崩溃。”

“所有生物都有缝隙吗?”我问。

“当然,”他回答,“如果没有缝隙,就没有死亡。但是每种生物的缝隙在大小及结
构撒谎能够都不相同。人类的缝隙是个像碗般的凹陷,如拳头大小,这是非常脆弱的结构。
其他有机生物的缝隙很像人类的,有些比较脆弱。但是无机生物的缝隙则非常不同,像是
一条长缝,一线明晰;因此无机生物要远比我们更为坚强。

“无机生物的长寿具有慑人的吸引力,古代看见者无法抗拒这种诱惑。”

他说,同样的这种力量可以造成相反的两种效果。古代看见者是被滚动的力量所囚禁
着,而新看见者的努力却得到自由的赠与。新看见者透过意愿的控制熟悉了滚动的力量,
在某个特定时刻,新看见者打开了自己的茧,于是那力量会充满他们,而不会把他们像虫
子般缩卷起来,最后的饿结果是他们完全与瞬间的崩解。

我问了他许多问题,关于明晰生物被内在的火焰吞噬之后,意识是否还能存在。他没
有回答,只是笑笑,耸耸肩,说古代看见者对于滚球的沉迷使他们盲目于那力量的另一方
面。而新看见者坚持拒绝传统,使他们到达了另一极端。他们起初非常反对把看见集中于滚
球上;他们认为他们应该去了解外在巨鹰放射的历来能够,因为那种力量造成生命的给予
及意识的增进。

“他们明白要摧毁事物是非常容易的,”唐望继续说,“而要创造及维持则远为困难。
使声明滚动消失根本比不上创造生命,滋养生命。当然,新看见者的这种想法是错的,但
他们后来更正了他们的错误。”

“他们怎么是错的呢,唐望?”
“单独隔离出事物来看见是一项错误。开始时,新看见者的做法与古代看见者刚好相
反。。他们以同样的注意力集中于滚球的另一面,结果他们的处境并没有比古代看见者好到
哪里,可能还要更糟。他们会遭遇愚蠢的死亡,就像普通人一样。他们没有古代看见者的神
秘与邪恶,但他们也没有今日看见者对自由的追寻。

“那些第一代的新看见者服侍所有的人。因为他们把看见集中于放射的赐予生命上,
他们便被博爱与仁慈所充满着。但这并不能使他们不被滚球带走,他们极为脆弱,就像怪
异病态的古代看见者一样。”

他说,对于现代的新看见者而言,经过毕生的纪律及努力之后而被困住,就像一个毕
生没有目标的人一样,是无法令人忍受的。

唐望说,这些新看见者在采取了他们的传统之后,明白了古代看见者对于滚动的力量
的知识已经是完整的。事实上,古代看见者得到的结论是,那种历来能够有两方面,滚动
的方面是摧毁与死亡,而旋转的方面是生命意识的维持。但是他们选择只去接触滚动的方
面。

“新看见者集体去看见,他们能看见滚动与旋转的区别。”他解释,“他们看见两种
力量能够融合在一起,但不是相同的;旋转的力量在滚动的力量之前来临,它们非常接近
几乎变成同样的力量。

“它被称为旋转的力量,因为它是圈状的,像丝线般明亮的纤维,是非常细致的结构。
就像滚动的力量一样,它不停地撞击着所有生物,但有不同的效果。它的撞击能给予生物
力量、方向、意识;也就是给予生命。

“新看见者发现的是,这种力量在生物中的平衡是非常巧妙的。”他继续说,“如果
在某个时刻,生物个体感觉到滚动的力量撞击撞击要比旋转的力量强大时,就表示平衡被
破坏了;从此之后,滚动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直到它打破了生物的缝隙,使生物死
亡。”

他又说,在我所看见的火球中,有明亮的光圈,就像生物一样大小,不管是人、树、微
生物,或同盟。

“所以这些光圈有不同的大小?”我问。

“不要只接受字面上的意义。”他抗议道,“没有真正的光圈,只有旋转的力量,给
看见者一种圈状的感觉,看见者是在做梦的状态中看见的。而且也没有不同的大小。那是一
种无形的力量,能配合所有生命,不管是有机或无机。”

“古代看见者为何只注意滚动的力量呢?”我问。

“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生命是依赖于看见那力量,”他回答,“他们确信他们的看见
会提供许多古老问题的解答。你瞧,他们盘算着,如果他们能解开滚动的力量的奥秘,他
们就会成为金刚不坏,永生不死。悲哀的是,他们的确解开了饿其中的奥秘,但是他们既
没有金刚不坏,也没有永生不死。

“新看见者改变可这一切,他们明白只要人有能量茧,就不可能永生不死。“

唐望解释,古代看见者显然从未明白人的茧是一个容器,无法永远承受滚动的力量的
撞击。他们虽然积累了所有那些知识,最后却没有任何好处,也许比普通人还要糟糕。

“他们怎么会比普通人还要糟糕呢?”我问。

“他们庞大的知识使他们相信他们的选择是不会出错的,”他说,“所以他们选择付
出一切代价活下去。”

唐望对我微笑,他的戏剧化停顿是在告诉我一些我无法想像的事。
“他们选择活下去的方式,”他再说一次,“就像他们选择成为树木,好使用那些几
乎无法触及的能量带来聚合出不同的世界。”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望?”

“我的意思是,他们使用滚动的力量来移动聚合点到无法想像的做梦位置,而不是被
它们滚动到巨鹰的喙内被吞食。”

十五、死亡拒绝者

我在午后两点左右抵达哲那罗的屋子,唐望和我开始谈话,然后唐望使我进入强化意
识中。

“我们又在这里了,我们三个,就像那天我们去大石头那里一样,”唐望说,“今晚
我们要再去那地方一趟。你现在已有足够的知识为那地方及它对意识的影响建立出严肃的
结论。”

“那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

“今晚你将要发现古代看见者对于滚动的力量所得到的一些恐怖的事实;你也会看见
我所说的,古代看见者选择不计一切代价地活下去。”

唐望转向哲那罗,他快要睡醒了,唐望推推哲那罗。

“你同不同意,哲那罗,古代看见者是可怕的人物?”唐望问。

“绝对正确。”哲那罗清楚地回答,然后似乎又打起瞌睡了。

他开始点头,一会后就熟睡了。他的下巴靠在胸前,打起鼾来。

我想要大笑,但我发现哲那罗在看我,仿佛他睁着眼睛在睡觉。

“他们是如此可怕的人,他们甚至能够拒绝死亡。“哲那罗在鼾声中说。

“你难道不感到好奇,不想知道那些可怕的人物是如何拒绝死亡的吗?唐望问我。

他似乎在鼓励我询问那些可怕人物的例子。他停下来,看着我,眼中似乎带着期待的
光芒。

“你在等我询问一个例子,是不是?”我问。

“这是伟大的一刻。”他说,拍拍我的背,笑了起来。“我的恩人在这时候使我紧张得
几乎无法自制。我要他给我一个例子,他给了;现在我也要给你一个例子,不管你想不想
要。”

“你准备要做什么?”我问,恐惧得胃肠打结,声音沙哑。

唐望许久之后才忍住不笑,他想开口,但都无法不笑。

“如哲那罗所说的,古代看见者是可怕的人物。”他说,揉着眼睛,“有些事情是他
们不计一切要逃避的:他们不想死。你可以说,普通人也不想死,但是古代看见者比 占优
势之处是,他们有足够的专注及纪律意愿事物离去;于是他们意愿死亡离去。”

他停下来,昂起眉毛看着我。他说我反应迟缓,没有提出平常的问题。我说,很明显地
他要我恩古代看见者是否成功地意愿死亡离去,但他自己说过,他们关于滚球的知识并未
使他们不死。

“他们成功地意愿死亡离去,”他说,极小心地一个字一个字说,“但是他们还是会
死。”

“他们如何意愿死亡离去?”我问。

“他们观察他们的同盟,”他说,“看见它们对于滚动的力量具有远为坚强的抵抗力,
于是古代看见者便模仿他们的同盟。”

唐望解释,古代看见者明白只有有机生物具有像碗一样的缝隙。它的大小、形状、结构
使它很容易破裂,在滚动力量的撞击下造成明晰茧的崩溃。相对的,同盟只有线状的缝隙
没有地方让滚球撞击,所以几乎长生不死。它们的茧能无限期地承受滚球的撞击,因为线
状的缝隙结构较为紧密。

“古代看见者发展出最怪异的技巧来关闭他们的缝隙,”唐望继续说,“他们的假设
基本上是正确的,线状的缝隙是要比碗状的缝隙更坚固。”

“那些技巧仍然存在吗?”我问。

“不,不存在了,”他说,“但有些实行那些技巧的看见者仍存在。”

为了某种未知的理由,他的说话使我完全的饿恐惧。我的呼吸立即变快,无法控制。

“他们到今天仍然活着,是不是,哲那罗?”唐望问。

“绝对正确。”哲那罗在沉睡状态中回答。

我问唐望知不知道我恐惧的理由。他提醒我,以前有一次就在这个房间中,他问我是
否注意到有奇怪的生物溜进房间,就在哲那罗打开房门的时候。

“那一天你的聚合点深深进入了左边,聚合出一个可怕的世界。”他继续说,“但我
已经告诉了你;你不记得的是你直接进入了一个非常遥远的世界,把你吓得屁滚尿流。”

唐望转向哲那罗,他正在安详地打鼾,双脚伸得直直的。

“他时不时吓得屁滚尿流,哲那罗?”他问。

“绝对是屁滚尿流。”哲那罗咕噜道。唐望大笑。

“我要你知道,我们并不怪你害怕,”唐望继续道,“我们自己都对古代看见者的行
动感到厌恶。我相信你现在已经明白,那天晚上你所不记得的是,你看见了仍然活着的古
代看见者。”

我想抗议说我什么都明白,但我说不出话来。我必须一再清喉咙才说得出一个字来。哲
那罗站起来拍我的颈背,好像我噎到了。

“你的喉咙里有一只青蛙。”他说。

我以尖锐的嗓音谢谢他。

“不,我想你的喉咙里有一只鸡。”他又说,并坐下来睡觉。

唐望说,新看见者反对古代看见者的怪异做法,并宣称那些做法不仅无用,同时对我
们具有伤害性。他们甚至禁止那些技巧的传授,有好几世纪那些技巧完全失传。
十八世纪初,唐望传统中的一个前辈,nagual 沙巴斯金,重新发现了那些技巧的存在。

“他怎么发现的?”我问。

“他是个卓越的潜猎者,因为他的完美无缺,他得到了机会学习奇异的事。”唐望回
答。

他说,有一天 nagual 沙巴斯金准备开始他的例行公事——他是一个天主教教堂中的司


事——他在教堂门口遇到一个中年的印第安人,他似乎处于某种困境中。

Nagual 沙巴斯金问那人是否需要帮助。“我需要一点能量来关闭我的缝隙,”那人大
声地说,“你能不能给我一点你的能量?”

唐望说,根据流传下来的故事,nagual 沙巴斯金呆住了,他不知道那人在说什么。他
想带那印第安人去找教堂的教士。那人失去耐心,愤怒地指责 nagual 沙巴斯金在拖延。
“我需要你的能量,因为你是一个 nagual,”他说,“我们安静地离开这里吧!”

nagual 沙巴斯金屈服于那陌生人的魔力之下,温顺地跟他走进山中。他们离开了许多
天。当他回来时,他不仅对古代看见者有了全新的看法,也拥有了关于他们技巧的详细知
识。那陌生人是个古代的特尔提克人,残存的生还者之一。

“nagual 沙巴斯金发现了古代看见者的奇妙。”唐望继续说,“他是第一个知道古代
看见者的怪异眼与病态的人;在他之前,那些知识只是传闻。

“有一天晚上,我的恩人及 nagual 艾利亚向我示范了他们的怪异。他们事实上是向我


和哲那罗一起示范的。所以我们也应该一起向你做同样的示范。”

我想要继续谈话来拖延;我需要时间才能平静下来,把事情想清楚。但我还来不及开
口,唐望与哲那罗就几乎是用拖的把我拉出屋外。他们朝我们以前去过的荒凉山区走去。

我们停在山脚处。唐望指着远处南方的山脉,说从我们站着的地方到那些山的一处自
然开口之间,至少有七处地方是古代看见者集中他们所有的意识力量之处。

唐望说,那些看见者不仅是有知识,勇敢,而且非常成功。他又说,他的恩人带他和
哲那罗去看一个地方,是古代看见者为了热爱生命而把自己埋起来,意愿滚动的力量离去。

“那些地方一点也不显眼。”他继续说,“古代看见者十分小心,不留痕迹,看来只
是一片荒野,要去看见才能找到那些地方。”

他说,他不想走到那些远的地方,但他会带我到最近之处。我坚持要知道我们在寻找
什么,他说我们要去看见被埋着的看见者,我们必须等到天黑,躲在一些树丛下面。他指
出那些树丛,它们在半里之外的斜坡上。

我们走到树丛处,尽可能舒适地坐下来。然后他们开始极低声地解释,为了能从大地
取得能量,古代看见者会把自己埋起来一段时间。时间长短要看他们想达成什么,任务越
困难,埋的时间越久。

唐望站起来,以戏剧化的方式指着几码外的一个地方。

“有两个古代看见者埋在那里。”他说,他们在两千年前埋藏自己来躲开死亡;不是
为了逃避它,而是为了拒绝它。“

唐望要哲那罗向我指出古代看见者被埋的地方,我转身看哲那罗,发现他正坐在我身
边熟睡着。突然出我意料之外的,他跳起来像只狗一样地狂吠,用四肢跑到唐望所指的地
方。他在那里绕着圈子跑,完全像只小狗似的。
我觉得他的表演实在很滑稽。唐望几乎笑倒在地上。

“哲那罗正向你示范惊人的事物。“唐望说,哲那罗回到原来的位置又睡着了。”他向
你示范聚合点的位置及做梦。现在他正在做梦,但他可以如完全清醒般地行动,他可以听
见你说的一切。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比清醒时做更多的事。”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量接下来要说什么。哲那罗有规律地打着鼾。

唐望说,要他在古代看见者的作为中挑毛病是很容易的;但是,公平地说,他从来不
会对重复赞美古代看见者的成就感到厌倦。他说,他们对大地的了解到了饿完美的地步,
不仅发现并使用了大地的一击,也发现如果他们被埋起来,他们的聚合点配合到平常无法
触及的放射。如此的配合能使用到大地的神秘力量,化解滚动的力量的撞击。结果他们发展
出惊人且复杂的技巧,能把自己埋藏非常久的时间,而不会伤害自己。在他们与死亡的对
抗中,他们学会了如何把埋藏的时间延长到数千年之久。

这是多云的一天。暮色迅速降临,不一会儿,四周一片黑暗。唐望站起来,带领我及梦
游者哲那罗到一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头处。我从一开始便注意到这块巨石,它与我们以前去
过的那块岩石很相似,但是更巨大。我感觉到这块石头虽然巨大,却是被人放在这里的。

“这是另一个地方,”唐望说,“这块巨石被放在这里作为陷阱,吸引人们。不久你
就会知道为什么。”

我感觉一阵寒颤穿过身体,我想我要昏倒了。我知道我是反应过渡,想说些什么,但
唐望继续用极低的声音说话。他说哲那罗是在做梦,因此他有足够的控制来移动聚合点,
去接触某些特定的放射,来唤醒在这石头附近的东西。他建议我试着移动聚合点来跟随哲
那罗。他说我可以做到的,首先是建立坚定不移的意愿去移动聚合点,然后让情况来决定
移动的位置。

思索一会后,他在我耳边低声说不要为程序担心,因为大部分发生在看见者或甚至普
通人身上的不寻常事件,都是只靠意愿的介入而自行发生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说我的危险将是被埋的看见者会不可避免地试图把我吓死。
他告诫我保持平静,不要屈服于恐惧,跟随哲那罗的行动。

我拼命挣扎着不要昏倒。唐望拍拍我的背,说我是个专家,最擅长假装成无辜的旁观
者。他向我保证,我并不是故意不让我的聚合点移动,而是每个人都会自动这么做。

“有东西将会把你吓得天昏地暗。”他低声说,“不要放弃,因为如果你放弃了,你
就会死亡。这附近的老秃鹰会饱食你的能量。”

“我们离开这里吧!“我恳求道,”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古代看见者的怪异例
子。”

“太迟了。”哲那罗说,现在他完全清醒了站在我身旁。“就算我们想逃走,那来年感
个看见者及他们的同盟也会把你砍倒。他们已经包围了我们,现在有十六个意识正集中在
你身上。”

“他们是谁?”我对哲那罗耳边低声说。

“四个看见者及他们的同伴。”他回答,“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他们便觉察到了我
们。”

我想要掉头逃命,但唐望抓住了我的手臂,指着天空。我主义到天空发生了显著的变
化,原本是一片漆黑,现在却有一片美丽的彩霞。我迅速判断了一下方向,东边的天空较
为明亮。

我觉得头的周围有股奇异的压力,我的双耳嗡嗡作响,我同时感觉到寒冷及焦热。我
从来没有什么害怕;但真正困扰我的是一种挫败的感觉,我是一个懦夫。我觉得恶心而悲
哀。

唐望在我耳边低语,说我必须要提高警觉,古代看见者的攻击随时都会竟林到我们三
个身上。

“你可以抓着我,如果你想要。”哲那罗低声说,速度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刺激
他。

我迟疑了片刻,我不希望唐望以为我害怕得需要抓住哲那罗。

“他们来了!”哲那罗低声叫道。

整个世界立刻一片混乱。有某种东西抓住了我的左脚踝,我全身感觉到死亡的寒冷,
我知道我踏入了一个铁夹,也许是捕熊的陷阱。这一切闪过我的 脑海,然后我发出凄厉的
尖叫,就像我的恐惧一样强烈。

唐望与哲那罗大笑起来,他们只不过在我两侧三尺之外,但我过于恐惧,没有注意到
他们。

“唱歌!为了你的宝贵生命,唱歌!”我听见唐望闷声命令我。

我想要挣脱脚上的束缚,这时我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有针插入我的皮肤。唐望继续坚
持要我唱歌,他和哲那罗开始唱起一首流行歌,哲那罗念着歌词,从不到两寸之外望着我
他们声音沙哑地唱着,完全不合节拍,荒诞走板,最后我笑了起来。

“唱歌,不然你就 会灭亡。”唐望对我说。

“让我们来三重唱,”哲那罗说,“我们可以唱西班牙舞曲。

我加入了他们的合唱。我们高声唱了许久,像群醉鬼。我感觉脚上的铁钳渐渐松了,我
不敢去看我的脚。我曾偷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没有什么捕兽器;而一个黑暗,像头一样的
形体正在咬着我!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才不至于昏倒。我觉得我快生病了,想弯下腰,但有人以超人的
力量抓住了我的手肘及颈后,不让我动弹,我吐得全身都是。

我的反应是如此强烈,然后昏了过去。唐望从他随身携带的小葫芦中洒了些水到我脸
上。水流进我的衣服里,那冰冷使我恢复了身体的平衡,但没有影响到那抓着我手肘及颈
子的力量。

“我想你太放纵你的恐惧了。”唐望大声说,口气十分专断,立刻制造出秩序的感觉。

“让我们再唱歌,”他又说,“让我们唱一首有内容的歌——我不要什么西班牙舞曲。
了”。

我 沉 默 地 感 谢 他 的 清 醒 及 他 的 明 快 做 法 。 当 我 听 到 他 们 开 始 唱 起 瓦 沦 汀 娜 ( La
Valentina)时,我感动得啜泣起来。

由于我的热情,他们说恶运

正迎面而来。

就算是魔鬼本人
也没有关系。

我知道如何赴死

瓦沦汀娜,瓦沦汀娜,

我把自己投在你的脚前。

如果我明天就要赴死,

那么为什么不一劳永逸地,就在今天呢?

我整个人都被歌词中不可思议的价值观所震撼。从来没有一首歌如此让我感动。我听着
他们吟唱着那些歌词,平常我会觉得充满了通俗的伤感,单现在我想我明白了战士的精神
唐望深深打入我心中的是,战士的生命中时时有死亡相随,他们从死亡的知识中得到力量
来面对一切事物。唐望曾说,我们能碰到最糟糕的事就是死亡;而死亡的已经是我们最终
的命运,所以我们是自由的。已经失去一切的人,就不会再畏惧任何事物了。

我走向唐望及哲那罗,拥抱他们,表达我对他们无尽的感激与仰慕。

这时我发现,没有东西在抓我的脚了。不发一言,握住我的手臂,带领我回到大石头
上坐下来。

“现在节目才要开始。”哲那罗快活地说,试着找个舒适的位置,“你才刚买了你的
入场券,它全在你的衣服上了。”

他望着我,两个人开始大笑。

“不要坐得这么近,”哲那罗说,“我不喜欢爱吐的人;但是也不要坐得太远,古代
看见者的把戏还没有结束。”

我在礼貌范围之内尽可能靠近他们坐着。我才刚刚开始担心着我的安危,我所有的疑
虑就都成为胡言乱语,因为我注意到有人朝我们接近。我无法分辨他们的形象,但我能看
出有一群人在昏暗中靠近。他们没有带油灯或手电筒,那是在这个时候所需要的。不知为何,
这个细节师我担心。我不想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故意开始合理地推论。我想我们的歌声必
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于是他们前来调查。唐望拍拍我的肩膀,他用下巴指着那群人中
的前面几个。

“那四个是古代看见者,”他说,“其他的是他们的同盟。”

我想说他们只是当地的农人,但在我开口之前,我听见身后一阵悉簌的声音。我迅速
转身,非常警觉,我的动作过于突然,唐望来不及警告我。

“不要转身!”我听见他叫道。

他的话只是回音,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转身后,我看见三个丑陋畸形的人爬到我深厚
的岩石上;他们朝我伸出手,张着嘴,露出如恶梦般的鬼脸,想要抓住我。

我准备放声尖叫,但我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哑声,仿佛有东西卡住了我的喉咙。我反射
动作般躲开他们的手,滚到地上去。

当我站起来后,唐望跳到我身边,就在同时,那一群人像秃鹰般扑到我身上。他们发
出如蝙蝠或老鼠的吱吱声。我恐惧得尖叫,这次我能够发出凄厉的叫声。

唐望像个顶尖的运动选手般把我拉出来,带到大石头上。严厉命令我不要回头看,不
管有多么害怕。他说那些同盟根本不能推动人,但它们可以吓我,使我跌倒在地上。而在地
上,同盟就可以把人拉住。如果我跌了古代看见者埋身的地方,我就要任凭宰割了。他们的
同盟会抓住我不放,让我被他们扯成碎片。他又说,他以前没有告诉我这些事情,因为他
希望我自己被强迫看见及了解这些事情。他的决定几乎要了我的命。

觉得那些丑陋的怪人就在我的身后,这种感觉简直无法忍受。唐望有力地命令我保持
平静,把注意力集中在那群人中为首的四个。他们总共大约有十个或十二个。当我把视线放
在他们身上时,仿佛收到信号般,他们立刻朝岩石边缘靠近。他们站在那里,开始像蛇般
发出嘶嘶声,他们来回地走着,动作似乎是同步的,非常一致和规律,像是机器一样,仿
佛他们在遵照固定的步骤,以便把我催眠。

“不要瞪着他们,亲爱的。”哲那罗对我说,好像我是一个小孩。

接下来的笑声与我的恐惧一样竭斯底里,我笑得如此剧烈,回响在四周群山中。

那些人立刻停下来,似乎感到迷惑。我可以看见他们的头上下点着,仿佛在交谈,互
相讨论着,然后其中一个跳到石头上。

“小心!那是一个看见者!”哲那罗叫道。

“我们要怎么办?”我叫道。

“我们可以再开始唱歌。”唐望煞有介事地回答。

我的恐惧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我开始跳上跳下,像野兽般咆哮着,那个人跳回到地上。

“不要再去注意那些小丑了,”唐望说,“让我们像平常一样谈话。”

他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我的启发,而我凄惨地失败了。我必须重新整理自己。第一件
该做的事是,明白我的聚合点已经移动了,现在正使一些偏僻的放射发亮。而我把日常意
识状态中的感觉带进了我所聚合的世界中,这种做法实在是胡来,因为恐惧只存在于入场
世界的放射中。

我告诉他,如果我的聚合点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移动了,那么我可有新闻要告诉他;
我的恐惧绝对要比我在日常生活中所经验到的一切都要强烈。

“你错了。”他说,“你的第一注意力被弄糊涂了,因此不愿意放弃控制,如此而已。
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走上前去面对他们,而他们也不会碰你一根头发。”

我坚持说我绝对不适合去尝试如此荒唐的事。

他取笑我。他说我迟早洋去治疗我的疯狂;而主动去面对那四个看见者,绝对不会比
我实际看见他们更为荒唐。他说对他而言,看见了被埋了两千年而仍然活着的人,但不感
到荒唐,这才是疯狂。

我清楚地听到他的话,但我并每哦于真正专心听。我非常害怕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他
们似乎准备扑上我们,或扑上我。他们紧盯着我,我的右手开始发抖,好像我的肌肉突然
失调。然后我注意到天空的光线开始改变,但没有发觉天快亮了。奇怪的事是,一股无法控
制的冲动使我站了起来,朝那群人冲去。

这时我对整件事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较弱的一种是恐惧;另一种,较强的,则是
完全的漠不关心,我一点也不在乎。

当我进入那群人中时,我明白唐望的话是正确的,他们不是人类。其中只有四个有似
人的特征,但他们也不是人;他们是有巨大黄色眼睛的奇怪生物。其他的只是由这四个似
人的生物所带动的形体。
我对这些有黄色眼睛的生物感到极度悲哀。我想去摸他们,但我找不到他们,某种奇
怪的风把他们吹走了。

我寻找唐望及哲那罗,他们也不在了,四周又是完全地漆黑。我一再叫喊他们的名字,
在黑暗中摸索了饿几分钟,唐望来到我身边,吓了我一跳,我没有看见哲那罗。

“我们回家吧,”他说,“我们要走一段长路。”

唐望嘉奖我在古代看见者埋身之处表现良好,尤其是在最后的阶段。他说,聚合点的
移动会从周围的光线变化透露出来。在白天时,光线会变得很暗;而在晚上时,黑暗会变
成曙光。他又说,我自己达成了两次聚合点的移动,只靠着动物性的恐惧的帮助。他唯一觉
得有待改善之处,是我放纵于恐惧中,尤其是当我已经领悟到战士是无所畏惧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领悟呢?”我问。

“因为你自由了。当恐惧消失后,所有束缚我们的也会消失。”他说,“一个同盟抓住
了你的脚,因为它被你的动物性恐惧所吸引了。”

我告诉他,我感到非常抱歉,无法坚持我的领悟。

“不要担心这个。”他大笑着说,“你知道如此的领悟一毛钱可以买一打;它们在战
士的声明中毫无意义,因为当聚合点移动时,它们就消失了。

“哲那罗和我想做的,是使你的聚合点做极深的移动。这次哲那罗在那里只是去引出
古代看见者。他已经做过了饿一次,而你进入到左边意识深处,你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回
忆起今晚你的恐惧就像第一次时一样强烈,那次古代看见者及他们的同盟跟随你到这个房
间里,但是你的顽固第一注意力不让你知觉到他们。”

“帮我解释在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那些同盟跑出来看见你。”他回答,“由于它们的能量非常弱,他们总是需要人类
的帮助。那四个看见者收集了十二个同盟。

“墨西哥的乡野及某些城市是危险的,发生在你身上的事也会很容易发生在任何人身
上。如果他们不小心走进了埋身之处,而他们够柔软,让恐惧移动他们的聚合点,也许甚
至会看见古代看见者和他们的同盟;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他们可能会被吓死。”

“但是你真的相信那些特尔提克看见者仍然活着吗?”我问。

他笑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现在是你的聚合点该移动一点点的时候了。”他说,“当你处于这种傻瓜状态时,
我无法跟你说话。”

他用手掌拍了我身体三处地方:右边的臀部、背部中央,还有右边胸口上方。

我的耳朵立刻嗡嗡作响,一股血液从我右鼻孔流出。我内在有某些东西被打开了,仿
佛有一股被阻塞的能量突然又畅通起来了。

“那些古代看见者冀他们的同盟要的是什么呢?”我问。

“什么都不要,”他回答,“是我们要找他们。当然,那些看见者在你第一次看见他
们时,便已经注意到了你的能量;当你又回去时,他们便想要拿你来饱餐一顿。”

“你说他们是活着的,”我说,“你的意思一定是,他们活着就像同盟一样,是不
是?”
“一点不错,”他说,“他们不可能像你我一样活着,那很荒唐。”

他继续解释,古代看见者关心死亡,因此他们寻找最怪异的可能性。那些采取同盟形
态的看见者,无疑地是想找一个避难所,而他们找到了,在那七条 无机生物意识能量带中
的某处位置。那些看见者感觉他们在那里十分安全。毕竟,他们与日常世界之间是由一条几
乎无法跨越的障碍所隔离着,由聚合点所设下的知觉障碍。

“当那四个看见者看见你能够移动聚合点后,他们就像衣裙蝙蝠般散去了。”他说,
笑了起来。

“你是说,我聚合了那七个世界之一?”我问。

“不,你没有。”他回答,“你以前做到过,就在看见者及同盟追你的那一次。那天你
进入到他们的世界,问题是你总喜欢做蠢事,所以你完全不记得了。

“我相信是因为 nagual 的在场,”他继续说,“才会使人做蠢事。当 nagual 胡里安还


在的时候,我比现在要愚蠢多了。我相信我不在后,你就能够回忆起一切了。”

唐望解释,由于他必须让我见识死亡拒绝者,他和哲那罗把他们引诱到我们的世界的
边缘。我首先做的是聚合点的水平移动,这使我能把他们看见成人类,但后来我做了正确
的移动,使我能看见死亡拒绝者及他们的同盟的真实面貌。

第二天一大清早,在西维欧·曼纽耶的屋子里,唐望叫我到大房间中去讨论前一晚所
发生的事。我非常疲倦,想睡觉,但唐望在赶时间。他立刻开始他的解释,他说古代看见者
发现了一个方法使用滚动的力量来推动他们。他们没有被滚球所击溃,反而乘坐起滚球,
让滚球把他们的聚合点移动到人类可能性的极限。

唐望对如此的成就表示了毫无成见的敬佩,他承认没有任何东西能如滚球般给予聚合
点有力的一击。

我问他大地的一击与滚球的一击之间有什么区别?他解释,大地的一击是琥珀色放射
的饿配合力量,能使意识增强到无法想像的地步。对新看见者而言,大地的一击是无限意
识的,他们称之为完全的自由。

另一方面,滚球的一击则是死亡的力量,在滚球的冲击下,聚合点移动到无可预料的
新位置上。因此,古代看见者总是孤独地在旅途中,虽然他们的事业是属于团体性的。其他
看见者的出现总是非常偶然稀少的,而且通常是表示权力的争夺。

我向唐望坦诚,古代看见者所关心的事,不管是什么,都要比任何恐怖故事还要糟糕。
他大笑起来,显然十分开心。

“你必须承认,不管你觉得多么厌恶,那些魔鬼是非常勇敢的。”他继续说,“我自
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如你所知,但我无法不敬佩他们。他们对生命的热爱实在超过我
的理解。”

“那怎么算是对生命的热爱呢?那是很恶心的事。”我说。

“除了对生命的热爱之外,还有什么能如此使人走极端?”他问。“他们如此热爱生
命,所以不愿意放弃。这是我所看见的。我的恩人看见了别的事,他相信他们是害怕死亡,
这与热爱生命并不一样。我说他们害怕死亡是因为他们热爱生命,也是因为他们看见了奇
迹。他们不是贪心的小怪物。不是,他们的怪异是因为没有人挑战他们,所以他们就像是被
宠坏的小孩,但他们的勇敢无畏是完美无缺的。

“你会因为贪心而进入未知中冒险吗?不可能。贪心只存在于日常世界之中。要进入那
恐怖的孤独之中冒险,一定要有比贪心更伟大的事物才行。热爱,那需要对生命、对策略、
对神秘的热爱,那需要永不止息的好奇及胆量。所以不要胡说什么你感到恶心,真是丢
脸!”
唐望的眼睛带着强忍的笑意,他让我明白了自己的观点,但是他却同时在取笑我的观
点。

唐望让我单独留在房间中约一个小时。我想要整理我的思想与感觉,但是却做不到。我
毫无疑问地知道我的聚合点正处于一个理性不伸张的位置,但我被合理的关切所感动。唐
望说,在技巧上而言,一旦聚合点移动后,我们就是睡着了。我感到好奇,譬如说,在旁
观者眼中我是不是睡着了,就像哲那罗在我看来是睡着的一样?

等唐望回来后,我就问他这个问题。

“你绝对是睡着的,只是没有躺在地上罢了。”他回答,“如果平常意识下的人现在
看到你,你看起来会像是有点昏头昏脑,甚至酒醉。”

他解释,在正常睡眠时,聚合点的移动是沿着人类放射带的两侧边缘。如此的移动总
是会带来昏沉的睡意。经过练习而造成的移动是在人类放射带的中央,不会带来昏沉,但
是做梦者是睡着的。

“就在这个关键处,是新看见者与古代看见者在追寻力量之途上分道扬镳的地方。”
他继续说,“古代看见者想要的是复制一个身体,但要更有力气,所以他们使聚合点沿着
人类放射带右侧移动。移动得越深,所形成的做梦体就越怪异。你自己在昨天晚上目击到了
在右侧深入移动所造成的怪异结果。”

他说,新看见者完全不同,他们使聚合点保持在人类放射带中央地带移动。如果移动
得很浅,像强化意识般的移动,做梦者就会像是在街上的任何人,只不过情绪会比较脆弱
像是恐惧或一伙。但到了更深的地步,沿着中央地带移动的做梦者会变成一团光芒。新看见
者的做梦体就是一团光芒。

他也说,如此不具人性的做梦体比较有助于了解及观察,这是所有新看见者的基本行
为。古代看见者过于人性化的做梦体,也使他们去寻求过于人性化的答案。

唐望突然像是在搜寻字眼。

“另外还有一个死亡拒绝者,”他简短地说,“完全不像你看见的那四个,他几乎无
法从街上的平常人中被辨认出来。他达成了一项奇特的成就,能够随心所欲地打开及关闭
他的缝隙。”

他几乎是紧张地在玩弄他的指甲。

“nagual 沙巴斯金在一七二三年遇见的古代看见者就是那个死亡拒绝者。”他继续说,
“我们把那一天视为我们传承的开端,第二次开始。那个死亡拒绝者在世上好几百年了,
他改变了之后每一个 nagual 的生命,有些要比其他的更强烈。从一七二三年那一天起,他
见过了我们传承中的所有 nagual。”

唐望凝视着我,我奇怪地感到难为情。我想我的难为情是一种冲突的结果,我非常怀
疑这个故事的内容,同时我又很困扰地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话。我向他表达了我的
困境。

“理性上的怀疑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唐望说,“我的恩人原先也有同样的困扰。
当然,后来他回忆起了一切。但他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才做到。当我遇见他时,他已经回忆起
了一切,所以我从未看到他怀疑,但我听说过。

“奇怪的是,从未见过死亡拒绝者的人比较能够把他视为最早的看见者之一。我的恩
人说他的困境是因为见到如此人物,会使一些放射粘在一起。要花不少时间才能使那些放
射分离开来。”

唐望接着解释,我的聚合点如果继续移动,有一天它会碰到适当的放射配合,那时候
死亡拒绝者的存在就会变得非常确切明显。
我感觉必须再谈谈我的内在冲突。

“我们要离开这个话题了。”他说,“看起来我似乎是想要说服你相信那个人的存在;
其实我的用意只是表明古代看见者知道如何控制滚球的力量,你相不相信他存在并不重要
有一天你会只他的确成功地关上了缝隙。他向每一代 nagual 借用的能量是用来关上缝隙
的。”

“他如何关上的?”我问。

“这是无法得知的。”他回答,“我与其他两个看见过他的 nagual 谈过,nagual 胡里


安及 nagual 艾利亚,他们俩都不知道。死亡拒绝者从未透露过他是如何关上缝隙的。我想
那缝隙过了一段时间便会打开。Nagual 沙巴斯金说当他出次见到这个古代看见者时,他是
非常的虚弱,几乎快死了;但是我的恩人却看到他活蹦乱跳的,像个年轻人。”

唐望说,nagual 沙巴斯金为年个无名的人取了个绰号:“租借者”/因为他们有一项
协议,别人给他能量,像是出租房子,而他用知识及恩惠来偿付房租。

“在交换中有人会受到伤害吗?”我问。

“没有一个 nagual 在交换能量中受到伤害。”他回答,“那个人答应只拿取一点


nagual 的多余能量,而以礼物作为偿还,那些礼物是惊人的能力。例如, nagual 胡里安得
到了力量的步伐。用力量的步伐,他可以启动或停顿他茧内的放射,随心所欲地变老或变
年轻。”

唐望解释,一般的死亡拒绝者会使他们茧内所有放射停顿,除了那些与同盟放射一致
的。如此他们便可以大略地模仿同盟的形态。

唐望说,我们在石头处遇到死亡拒绝者们,都能够移动聚合点到茧内确实的位置,强
调出与同盟共享的放射,好与同盟交往;但是他们无法把聚合点移回平常位置与人类交往
另一方面,租借者能够移动聚合点去聚合出日常的世界,仿佛没有事情发生似的。

唐望也说他的恩人相信——他完全相信他的恩人——在能量的借用中,古代看见者移
动了 nagual 的聚合点去强调出 nagual 茧内的同盟放射。这些潜伏已久的放射在濡染配合之
后会产生极大的能量冲击。

他说,在我们潜伏放射中的能量极为巨大,无法衡量。我们只能大概地估计,我们平
常在日常世界中知觉及行动的能量是人类茧内放射的十分之一而已。

“在死亡的时刻,所有那些能量会在瞬间被释放,”他继续说,“生物在那时候会被
无法想象的力量所淹没。那不是滚动的力量,因为滚动的力量不会进入到茧内,它只是使
缝隙崩溃。淹没人的力量是所有潜伏的放射在冬眠了一辈子,突然配合后所产生的。如此巨
大的力量无处可宣泄,只能透过缝隙的出口。

他又说,古代看见者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利用那力量。籍着配合 nagual 茧内某些特定


的放射,古代看见者能得到有限度,但极巨大的一击。

“你想他是怎么把那力量引入自己的身体?”我问。

“打开 nagual 的缝隙。”他回答,“他移动 nagual 的聚合点,直到 nagual 缝隙稍微


打开一点,当新配合的放射能来年感从缝隙释放出来时,他会引入到他自己的缝隙中。”

“那个古代看见者为何要这么做呢?”我问。

“我的看法是,他陷入了无法打破的循环中。”他回答,“我们与他之间有一项协议,
他尽全力去维持这项协议,我们也是。我们不能评判他,但我们必须知道,他的道路并不
通往自由。他自己也知道,但他也知道他无法改变;他被困在他自己创造的处境中。他唯一
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去延长他那类似同盟般的存在。”
十六、人类的原型

吃完午餐后,唐望和我坐下来谈话。他每多费唇舌,立刻进入正题。他宣布说我们已经
到了解释的终点;他已经大费周章地对我详细地说明了古代看见者所发现的所有关于意识
的真理。他强调,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新看见者安排这些真理的次序。在他上次的解释中,他
详细告诉了我两种帮助聚合点移动的力量:大地的一击及滚动的力量。他也解释了新看见
者所发展出来的三种技巧——潜猎、意愿以及做梦——及它们对聚合点的影响。

“现在,在意识的控制解释完成之前的最后一件事,”他解释说,“是靠你自己去打
破知觉的界限。你必须移动你的聚合点,不靠别人的帮助,去配合另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

“如果不这么做,那你向我所学的一切,都会沦于空谈,只是言语罢了。而言语是一
文不值的。”

他解释,当聚合点移离习惯位置,抵达了某种深度时,它会打破一种界限,暂时打断
了聚合点配合放射的能力。

我们会经验到暂时的知觉空白,古代看见者把这段时间称为一道雾墙,因为在放射的
配合动摇时,总是会出现一阵雾。

他说有三种方法可以处理这种情况:可以把它抽象地当成知觉上的界限;也可以感觉
成用身体穿破一层纸;或者看见成一道雾墙。

在我师事唐望的门徒生涯当中,他引导我去看见知觉的界限无数次。开始时我喜欢一
道雾墙的想法,唐望曾警告我,古代看见者也喜欢把它看见成雾墙。他说,这样做十分舒
适轻松,但也冒着极大的危险,把不可思议的事物变成阴沉而不祥的事物。因此他的建议
是把不可思议的事仍然当作不可思议的事,而不要把它们变成第一注意力分类清单中的一
部分。

在看见了雾墙的短暂舒适之后,我同意唐望的看法,最好还是把这种变化的过渡阶段
视为不可思议的抽象,但是这时候我已经无法打破我的意识定着。每次我要打破知觉的界
限时,我都会看见一道雾墙。

有一次我曾经向唐望和哲那罗抱怨,虽然我想要把它看见成别的东西,但我无法改变。
唐望说那是可以了解的,因为我是阴沉古怪的,他与我在这一方面非常不同。他是无忧无
虑,注重实际的,他不崇拜人类的分类清单。而另一方面,我不愿意把我的分类清单丢出
窗外,因此我沉重、邪恶,而不切实际。我曾经被他的尖锐批评所震惊,变得很忧郁、很悲
哀。唐望和哲那罗都笑得流出眼泪来。

哲那罗也说,除了以上那些,我还具有报复心,而且容易发胖。他们笑得使我都觉得
应该加入他们。

唐望在那时曾告诉我,聚合其他世界的练习是让聚合点得到移动的经验。但我一直不
知道要如何得到最初的一击来使聚合点松动。我以前询问他时,他指出,巨鹰放射是使一
切发生作用的力量,使聚合点移动的是意愿。

我又再度问他这个问题。

“现在你已经可以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了。”他回答,“意识的控制是给予聚合点一击
的力量。毕竟,我们人类并没有什么;基本上,我们是被定着在某个特定位置上的聚合点
我们的敌人兼我们的好友就是我们的内在对话,我们的分类系统。成为一个战士,停顿你
的内在对话,创造你自己的分类清单,然后丢弃。新看见者会创造出正确的分类清单,然
后加以嘲笑。没有分类清单,聚合点就自由了。”

唐望提醒我,他曾经花了很大工夫谈论我们分类系统中最顽固的一方面:我们对于上
帝的观念。他说这观念像是强力胶使聚合点固定在原来的位置上。如果我想要用另外的巨型
放射带去聚合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我必须要采取必要的步骤来挣脱聚合点的一切束缚。
“这必要的步骤就是去看见人类的原型(the mold man)。”他说,“你必须要在今
天做到,不靠任何帮助。”

“什么是人类的原型?”我问。

“我帮助你看见了许多次,”他回答,“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克制自己,不去说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如果他说我看见过人类的原型,我就一定
看见过,虽然我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会意地笑了笑,慢慢地摇头。

“人类的原型是在有机生物的巨型能量带中一团巨大的放射。”他说,“它被称为人
类的原型是因为它只出现在人类的能量茧内。

“是巨鹰放射中看见者直接看见,而不会伤害到自己的部分放射。”

他停顿了许久才再开口。

“打破知觉的界限是意识控制的最后一项任务。”他说,“为了能够移动聚合点到那
位置上,你必须储存足够的能量,踏上重新发现的旅程,回忆你曾经历过的一切!”

我试着回忆起人类的原型,但没有成功。我感到极为挫败,不久变成了真正的愤怒。我
对自己,对唐望,对一切感到愤怒。

唐望不为我的愤怒所动。他正经地说,当聚合点对遵从命令感到迟疑时,愤怒是正常
的反应。

“要花很多时间,你才能了解,你的命令就是巨鹰的命令。”他说,“那是意愿控制
的精粹。在这同时,命令自己不要焦躁,甚至在最疑惑的时刻也是如此。要很久时间才会被
听到及服从,就像是巨鹰的命令。”

他也说,在聚合点的习惯位置及无疑惑的位置之间,有无法衡量的意识存在着,这通
常是知觉的界限发生的地方。在这无法衡量的区域,战士会犯下任何想象得到的错误。他警
告我要小心提防,不要失去信心,因为我迟早会被挫败的强烈感觉所侵袭。

“当不耐、愤怒或悲哀侵袭时,新看见者建议一种非常简单的方法。”他继续说,“他
们建议战士转动他们的眼睛,什么方向都可以;我比较喜欢顺时针方向转动。

“眼睛的运动会使聚合点暂时移动,在这种移动中,你会得到舒慰。这是属于意愿控
制的范畴。”

我向他抱怨道,他没有时间多告诉我一些关于意愿的控制。

“有一天你会回忆起来的。”他安慰我,“一件事会引发另一件事。只要一个关键字眼,
一切都会倾倒出来,就像一个塞得过满的衣柜破了。”

他继续回去讨论人类的原型。他说,靠我自己去看见,没有别人的帮助,是很重要的
步骤,因为我们都有特定的观念必须先被打破才能自由。那些进入未知中去看见不可知的
看见者,一定是属于完美无缺的状态中。

他眨眨眼,说处于完美无缺的状态就是没有理性的假设与理性的恐惧。他又说,我的
理性假设与理性恐惧在此时正防止我去配合放射,使我记得看见过人类的原型,他鼓励我
放轻松,转动我的眼睛,使我的聚合点移动。他一再重复,在第二次看见人类原型之前,
必须要先记得看见过它。因为他的时间紧迫,不容许我日常的迟缓。
我照他的建议转动眼睛,而几乎立刻地,我忘了我的不适,然后一阵回忆突然闪现;
我记得了我看见过人类原型。这发生在几年前,算是一个对我颇有纪念意义的场合,因为
从我的天主教背景来看,唐望说了一些我所听过最亵渎宗教的话。

一切开始于一次平常的对话,我们正在索诺拉沙漠中漫步。他正在向我解释他的教导
所具有的用意。我们停下来休息,坐在大石头上。他继续解释他的教导步骤,这使我第一百
次又开始告诉他我的感受。很明显地他不愿意再听下去了。他使我改变了意识状态,告诉我
如果看见了人类的原型,我会了解他所做的一切。因此可以节省我们俩几年的辛劳。

他详细说明了人类的原型。他不是用巨鹰的放射开说明,而是解释成一种能量的模式,
使一团无形体的有机物质能被印上人类的特质。至少,这是我所了解的方式,尤其是当他
更进一步用一种机械的比喻来描述人类的原型。他说,人类的原型像是一个巨大的钢印,
不停地盖印出人类,仿佛一条大量生产的输送带。他生动地模仿这个过程,极令人困扰的
说明。他说,古代看见者及当今世界的神秘主义者有一共同之处——他们都能看见人类的
原型,但都不了解那是什么。几个世纪以来,神秘主义者给予我们极动人的经验报告,但
这些报告不管多精彩,都犯下了重大而无望的错误:他们相信人类的原型是一种全知全能
的造物主。而古代看见者的解释也是同样的错误:把人类原型称为友善的精灵,人类的保
护者。

他说,新看见者是唯一清醒地看见人类的原型,并了解它的人。他们所了解的是,人
类的原型不是一个造物主,而是我们所能想象出来的所有人类的特征,及一些我们甚至无
法想象的。人类的原型是我们的上帝,因为我们是被它印出来的,其实它是根据它的形象
从空无中创造出我们。唐望说根据他的看法,向人类的原型下跪是充满着自大与人类自我
中心的行为。

我听了唐望的解释后,感到非常担忧。虽然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天主教徒,但我还
是被他的亵渎说法所镇静。我一直有礼貌地聆听,但也一直想找空挡打断他的不敬评论,
好改变话题。但他继续无情地陈述他的观点,最后我打了岔,告诉他说我相信上帝的存在。

他反驳说我的信仰是基于信心,因此是一种二手的信念,一文不值;我对于上帝存在
的相信,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是根据道听途说,而不是看见。

他向我保证,就算我能够看见,我也必然会做下错误的判断,就像神秘主义者一样。
任何看见人类原型的人,都会自动假设那就是上帝。

他把那种神秘经验称为碰巧的看见,只上空前绝后的事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是
聚合点随机移动的结果。他强调,新看见者的确是唯一能提供公证评判的人,因为他们排
除了碰巧的看见,而能够任意地去看见人类的原型。

因此,他们看见了我们所谓的上帝是静态的人类原型,没有任何力量。因为人类原型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介入我们的行动来帮助我们,或惩罚我们的罪过,或奖励我们。我们
只是它印出来的产物;我们是它的饿印记。人类原型正如其名,是一种模式,一种印子,
把一群特定的纤维聚集起来,我们称之为人。

他所说的使我感到非常沮丧。但他似乎不在意我的苦恼。他继续折磨我,高司我他所谓
的碰巧看见者不可宽恕的罪过,使我们把无可取代的能量集中在毫无力量的事物上。他越
说下去,我的苦恼越剧烈。我最后准备要对他大吼大叫,他使我进入了更深的强化意识中。
他拍打我右侧的臀部与肋骨之间。这一击使我飞入明亮的光芒中,进入一种最为平静美丽
的透明泉源中。年啊道光芒是一个避难所,在周围黑暗中的一个绿洲。

从我主观的观点中,我看见那光芒无尽期之久。那光芒的壮丽超过我的描述,但我无
法确定是社呢们使它如此美丽。然后我想到的是,它的美丽是来自一种和谐感,一种安宁
与休息,到达了终点,终于得到了安全的感觉,我觉得我在宁静松弛中深呼吸着。这是多
么圆满的感觉啊!我毫无疑问地知道我见到了上帝,一切的源头。而且我知道上帝爱我。上
帝是爱与宽恕,那道光芒沐浴了我,我觉得净化了、升华了。我无法抑制地哭泣起来,主要
是为我自己。那道壮丽的光芒使我感到卑劣、下贱。

突然间,我听见唐望的声音在我耳中。他说我必须超越人类的原型,那只是一个阶段,
让进入未知的人暂时得到安宁的落脚处,大拿也是贫乏而僵化的。它是反映在镜中的呆板
影象,也是镜子本身,而那影象就是人类的形象。
我极端厌恶唐望所说的,我反对他的亵渎言论。我想叫他滚蛋,但我无法打破我的看
见,我被困在里面。唐望似乎完全知道我的感觉及我想告诉他的话。

“你不能叫 nagual 滚蛋,”他在我耳边说,“是 nagual 使你去看见的。是 nagual 的


技巧,nagual 的力量。Nagual 是向导。”

这时候我明白了我耳中的声音,那不是唐望,虽然听起来非常像他的声音。而且,那
声音说得没错,这个看见是 nagual 望·马斯特所主导的。是他的技巧及他的力量使我看见
了上帝。他说那不是上帝,而是热泪的原型:我知道他是对的。但我不能承认,不是因为厌
恶或顽固,而只是对我面前的神圣所发出的一种最终极的忠诚与热爱。

当我以全部的热情凝视着那光芒时,光芒似乎浓缩起来,于是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
闪亮的人,散发着魅力、热爱、了解、诚实、真理,一个具有一切良善的人。

我看见那人时所感到的热情,远超过我这一生中对任何事物的感情。我真的跪了下来,
我想要崇拜那似人的上帝。但唐望介入了,他拍打了我的左前胸,于是我失去了上帝的影
象。

我剩下来的是一种煎熬的感觉,混合着悔恨、兴奋、确定及疑惑。唐望取笑我。他说我虔
诚而粗心,可以做一个伟大的传教士,现在我甚至可以去当一个精神导师,因为我看见了
上帝。他戏谑地催促我去开始传教,向所有人描述我所看见的。

然后他很随意而有趣地说了一段话,既是问题,也是评论。

“还有,”他问,“你不能忘记上帝也是个男人。”

某种无法描述的庞大事物开始让我明白,我进入了一种极清晰的状态。

“非常舒适,恩?”唐望又说,微笑着,“上帝是男的。多叫人安心!”

向唐望描述了我所记得的事之后,我问他一件我觉得很奇怪的事。要看见人类的原型,
我显然必须移动我的聚合点。我回忆中的感觉及领悟是如此鲜明,让我觉得非常徒劳无功。
我当时所做的一切及感觉就像现在一样。我问他这样清晰的体验怎么可能会忘记得如此彻
底。仿佛我的过去与我毫无关系,因为我总是要从头开始,不管过去我可能有多进步。

“那只是情绪性的反应,”他说,“完全的误解。你几年前所做的一切都坚固地储存
在某些未用的放射中。例如说,那天我使你看见人类的原型时,我自己也完全误解了。我以
为你如果看见了它,你就能够了解它,那真是我个人完全的误解。”

唐望解释,他总是把他自己当成非常迟钝的人。他从来没有机会去证实他的假设,因
为他没有参考点。当我出现后,他成为一个老师,这是完全新鲜的。他明白了要强迫加速了
解是不可能的,而使聚合点松动是不足够的,他原来以为是足够的。不久他便发觉,聚合
点通常在梦中移动,有时候到极远的位置,而每当我们被人引导移动聚合点后,我们都能
够立刻矫正回来。我们不停地重新平衡自己,照常行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说,新看见者的发现要在试着移动别人的聚合点时,才显现其价值。新看见者说,
真正算数的是去加强维持聚合点在新位置的稳定性。他们认为这是唯一值得讨论的教导步
骤。他们知道这是耗时的步骤,必须如蜗牛行步般一点一点地达成。

然后唐望说,他在我的门徒学习初期遵照新看见者的建议,使用了力量植物。他们的
经验与卡年所告诉他们,力量植物能把聚合点震离原来位置。力量植物对聚合点的效果十
分接近梦,梦使聚合点移动,但力量植物的移动效果更强烈。老师会使用这种移动所造成
的陌生茫然效果来加强一个观念:对世界的知觉永远不会是最终的。

这时我记得我在这些年曾看见过人类原型五次之多,每次看过后都让我失去了一些热
情。大门我从来无法超越一件事,我总是把上帝看见成男性。到最后它不再是上帝,而成为
人类的原型,不是因为唐望所说的,而是因为一个男性的上帝是站不住脚的。于是我能了
解唐望的话完全不是亵渎,他不是从日常世界的范畴说这些话的。他是正确的,新看见者
占了优势,因为他们能随意去看见人类的原型。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他们够清明,才能
去观察他们所看见的。

我问他为什么我总是把人类原型看见成男性。他说那是因为我的聚合点当时缺乏足够
的稳定去定着在新位置上,而会在人类的能量带中水平移动。就像把知觉的界限看见成一
道雾墙一样,使聚合点水平移动的是一种几乎无法避免的欲望或需要,把不可思议的事物
变成我们所熟悉的:一道界限成为一道雾墙,人的原型成为一个人。他想如果我是女人,
我可能会把人的原型看成女人。

唐望站起来,说是该去镇上散步的时候,我可以在人群中看见人类的原型。我们沉默
地走向广场,但在我们抵达前,我感到一股无法克制的能量冲动,而跑到镇的外围。我来
到一座桥上,而就在那里,仿佛在等待我似的,我看见了人类的原型,散发着壮观、温暖
的琥珀色光芒。

我跪了下来,并不是因为虔诚,而是身体上的敬畏反应。人类原型的景象比以前更惊
人。我不带任何自大地感觉到自从第一次看见它之后,我有了很大的改变。但是我所看见与
学到的一切,只让我对于眼前的这个奇迹有更深厚的欣赏。

人类的原型开始时重叠在桥上,然后我改变焦点,看见人的原型朝上及朝下伸到无限;
那座桥只是一个微弱的空壳,一张小插画重叠在永恒之上。还有那些在我四周走动的渺小
人群,他们都好奇地看着我,但我完全不受他们影响。虽然这时候我是极为脆弱无助的,
人类的原型没有力量保护我,但我以无尽的热情爱着它。

这时我想我明白了唐望一再重复的一件事:真正的感情不能当成一项投资。我会很乐
意继续做人类原型的仆人,不是因为它能给我什么,它什么都不能给,而是因为我对它的
纯粹感情。

我感觉有东西在拉走我。在我要离开它时,我对人类原型做了一个承诺,但那股力量
把我带走,我来不及说完我的承诺。我突然发现自己跪在桥上,一群农人正望着我发笑。

唐望来到我身边,扶我站起来,陪我走回屋内。

“有两种方式去看见人类的原型。”唐望在我们坐下之后便说,“你可以把它看见成
一个人,或者看成光芒,这决定于聚合点的移动。如果移动是水平的,原形就是人型;如
果移动是在人类能量带中央,原型就是一团光。你今天所做唯一有价值的事,就是你的聚
合点移动到中央地带。”

他说,看见人类原型的文职十分 做梦体与知觉界限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新看见者建
议去看见及了解人类的原型。

“你确定你了解人类的原型真正是什么吗?”他微笑着问。

“我向你保证,唐望,我完全了解人类的原型是什么。”我说。

“我到桥边时,听见你在对人类的原型胡言乱语着什么。”他说,带着恶作剧的笑容。

我告诉他,我觉得自己像个无用的仆人崇拜着一个无用的主人,但是我却被纯粹的感
情所感动,承诺了永远的热爱。

他觉得十分滑稽,笑得咳嗽起来。

“无用的仆人对无用的主人的承诺也是无用的。”他说,又笑得岔了气。

我不想要为自己辩护,我对人类原型的感情是不计任何回报的,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的
承诺是无用的。

十七、“做梦体”的旅程
唐望高司我,我们两个将最后一次去欧萨卡市。他清楚地表示,我们将永远不会一起
去那里了。也许他的感觉会再回到那里,他说,但是他的完整个体再也不会去了。

在欧萨卡市,唐望花了好几个小时观看平凡琐碎的事物,像是褪色的墙壁,远山的形
状,水泥地上的裂缝,人们的脸孔。然后我们到了广场,坐在他最喜爱的长椅上,没有别
人坐在那里,每次都是如此。

我们在城市中漫游时,我尽全力去使自己进入悲哀伤感的情绪中,但我就是做不到。
他的离去有一种庆祝的气氛,他解释,这是完全自由的活力,无可限制的。

“自由像是一种传染病,”他说,“会散布到旁人身上;带原者是一个完美无缺的
nagual。人们也许不会喜欢,因为他们不希望自由。自由是令人畏惧的,记住这个,但对我
们不是如此。我已经为这一刻准备了几乎一辈子,你也会的。”

他一再重复,不应该让任何理性的假设妨碍我的行动。他说,做梦体及知觉的界限是
聚合点的位置,这项知识对看见者的重要性不下于现代人的读书与写字。两者都是经过多
年努力的成果。

“现在,非常重要的,你必须要回忆起你的聚合点移动到那位置创造出你的做梦体的
时候。”他口气极紧急地说。

然后他露出微笑,说时间已经非常短促。他说,回忆起我的做梦体的旅程,会使我的
聚合点移动到打破知觉界限的位置,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

“做梦体有许多不同名称,”停顿片刻后,他说,“我最喜欢的名称是,‘另一个’。
这个名称属于古代看见者,也带着他们的心境。我不怎么喜欢他们的心境,但我得承认我
喜欢他们的名称。‘另一个’,听起来神秘又禁忌。就像古代看见者,给我们一种黑暗的感
觉,像是影子。古代看见者说,‘另一个’总是在一阵风中出现。”

这些年来,唐望及他团体中的其他成员曾经试着让我了解,我们可以同时身处二地,
我们能体验某种知觉上的双重性。

当唐望说话时,我开始记得了某些深深遗忘的事物,开始我只觉得好像听说过。然后,
渐渐地,我发现我自己也经验过。

我曾经在同时身处二地。那发生在一个晚上,在墨西哥北部的山中。我与唐望一起采集
植物一整天,然后准备休息过夜。我几乎累得快睡着了。突然间刮起一阵风,唐哲那罗从黑
暗中冒了出来,就在我眼前,几乎把我吓死。

我第一个念头是怀疑。我相信唐哲那罗躲在树丛中一整天,等待天黑后现身。当我看着
他在四处走动时,我注意到他这个晚上显得十分奇怪。有某种真实可见的怪异,但我无法
确实指出来。

他跟我开玩笑胡闹着,表现出违反理性解释的行动。唐望像个傻瓜般笑我的狼狈。当他
觉得时机正确时,他使我进入了强化意识中,有一会儿我能够把唐望及唐哲那罗看成两团
光芒。哲那罗不是我在日常意识中所认识的唐哲那罗,而是他的做梦体。我能够辨认,因为
我把他看见成一团飘浮的火球,他不是像唐望那样固定在地上。哲那罗,那团火球,看起
来离地几尺飘浮着,随时准备一飞冲天。

我突然记得那天晚上还做过的另一件事,是我自动只要转动眼睛来使聚合点移动。我
可以用意愿来配合放射,使我把哲那罗看见成一团光芒,或者我可以配合放射,把他看见
成只是很莫名其妙的怪异。

当我把哲那罗看见成很怪异时,他的眼睛有一种邪恶的光亮,像是野兽在黑暗中的眼
睛。但它们是眼睛没错,我没有把它们看见成琥珀色的光芒。

那天晚上唐望说哲那罗要帮助我移动聚合点到很深的位置,我应该要模仿并跟随他的
一举一动。哲那罗朝后伸出屁股,然后使劲把下体往前冲。我想那是一个下流的动作。他一
直重复着,往前跳着。

唐望推推我的手臂,催我去模仿哲那罗。于是我做了,我们往前跳着,表演那下流的
动作。一会后,我感觉我的身体自己在做那个动作,而不是所谓的真正的我。我的身体与这
个真正的我之间的分离变得更明显。然后在一个特定时候,我看到一幅滑稽的画面,两个
男人在对彼此做着猥琐的动作。

我好奇地观看着,然后发现我就是其中一人。一旦我有了这项发现,我就感觉有东西
拉我回去,我又是在与哲那罗一起扭动着下体。几乎在同时,我注意到另外有个人站在唐
望身边看着我们。风吹动着他,我可以看到他的头发飞扬。他赤裸地站着,似乎感到难为情。
风卷绕着,似乎在保护他,或者相反地,想把他吹走。

我很缓慢才明白我就是这另一个人。当我明白时,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一股无法
估量的力量把我扯了开来,像是扯开纤维似的,于是我又是在看着另一个我,在与哲那罗
一起跳着,并且呆呆地看着我。而在同时,我也在看一个赤裸的我,呆呆地看着我与哲那
罗跳下流的舞。这个震撼使我失去了动作的节奏,跌倒在地上。

接下来我所知道的是,唐望在扶我站起来。哲那罗与另一个我,赤裸的那一个,已经
不见踪影。

我也记得唐望拒绝讨论这件事。他没有加以解释,只说哲那罗是创造他的另一个或者
替身的专家,而我与哲那罗的替身在日常意识状态下有长时间的交往,但我从未发觉到。

“那天晚上,如他曾做过好几百次,哲那罗使你的聚合点深深移动到了左边。”唐望
听了我向他叙述我的回忆后说,“他的力量把你的聚合点拖到做梦体出现的位置,你看见
了你的做梦体在看你,他的舞蹈便是技巧。”

我问他,哲那罗的下流动作怎么可能制造如此剧烈的效果。

“你是个拘谨的家伙,”他说,“哲那罗利用了你表演下流动作的不快与害臊。因为
他是他的做梦体,他有力量看见巨鹰的放射;从那个位置,要移动你的聚合点是轻而易举
的事。”

他说,哲那罗那天晚上对我的帮助是一件小事,哲那罗移动我的聚合点来创造做梦体
许多许多次,但那些事件不是他要我去回忆的。

“我要你去重新配合适当的放射,回忆起你真正从做梦位置醒来的时刻。”

一股奇异的能量似乎在我体内爆发,我饿他要我去回忆的饿。电脑市我无法把注意力
放在整件事上,我只记得些许片段。

我记得一天早上,唐望、唐哲那罗和我坐在长椅上,我是处于日常意识状态中。唐哲那
罗突然说,他将要不站起来地使他的身体离开这张长椅。这段声明完全脱离了我们正在讨
论的主题。我习惯于唐望有秩序、有教导性的讨论与行动,我转向唐望,期待一个提示。但
他漠不关心,双眼直视前方,仿佛唐哲那罗与我根本不在那里。

唐哲那罗碰碰我,吸引我的注意力,然后我目击到非常令人困惑的景象。我看见了唐
哲那罗在广场的另一端,他正在招呼我前去;但我也看到唐哲那罗坐在我旁边,双眼直视
前方,就像唐望一样。

我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我的震骇,但我发现自己目瞪口呆,被某种外在的力量控制
住,无法说话。我再次望着公园另一端的哲那罗,他仍然在那里,用头作势要我上前。

我的情绪捆饶迅速上升。我的肠胃翻腾。最后我的视线变成狭窄的隧道,直通到广场另
一端的哲那罗。然后一阵强烈的好奇,或强烈的恐惧,两者似乎相同,把我拉到了他那里。
我实际上飞越了空间,到达他那里。他使我转过身,指着三个静坐在长椅上的人,仿佛时
间暂时停顿了。
我感到极为不适,一种内在的瘙痒,仿佛我的内脏燃烧起来,然后我又回到了长椅上,
但哲那罗已经不在了。他从广场另一端向我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前往市集的人群中。

唐望变得很活跃,他不停地望着我,他站起来,绕着我打转。然后他又坐下来,当他
对我说话时,他无法板着脸不笑。

我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我不靠唐望的帮助进入了强化意识状态中,哲那罗成功地使我
的饿聚合点自己移动了。

当我看到我的笔记本时,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因为唐望严肃地把它放在他的口袋
里。他说他将要利用我的饿强化意识,来让我见识人类与世界的无穷奥妙。

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话上,但是唐望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请他再重复一
次,他开始非常低声地说话。我以为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旁人听到他的话。我小心地倾听,但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如果不是在说什么方言,就是在胡言乱语。奇怪的是,他的话中有东
西抓住了我完全的注意力,也许是他声音中的旋律,或者只是因为我强迫自己去了解。我
觉得我的心智不同于寻常,虽然我不清楚不同在什么地方。我很难进行思考,去想发生了
什么事。

唐望很轻柔地在我耳边说话。他说没有于我没有靠他的帮助而进入了强化意识中,因
此我的聚合点十分松动,我可以靠放松自己,或者靠在长椅上打瞌睡,而让聚合点移到左
边意识之中。他保证他会看护我,我不需要害怕,他催促我放轻松,让我的聚合点移动。

我立刻感觉到睡眠的沉重,在某个时刻,我觉察到我在做一个梦。我看到一间以前见
过的屋子,我朝屋子走去,好像走在街上。旁边有其他的房子,但我无法注意它们。有什么
东西把我的意识固定在那特定的屋子上。那是一栋现代的灰泥屋子,前面有草地。

当我靠近那屋子时,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我以前梦见过它。我走在一条碎石路
上,来到门前;门是开的,我走进去。里面是一间黑暗的大厅,大起居室在右边,有深红
色的沙发及同色的扶手椅在角落。我无疑地具有隧道般的狭窄视线;我只能看到眼前的事
物。

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沙发旁,她似乎在我走进时才站起来。她苗条修长,穿着合身的
衣饰。她约莫三十岁。她有深褐色的头发,燃烧着的褐色双眼,带着笑意,及一个挺直的鼻
梁。她的肤色不深,被晒成吸引人的棕色。我觉得她非常美丽,像是美国人。她对我点点头,
微笑着,伸出双手,像是要扶我起来。

我极笨拙地碰撞了她的手,我吓了一跳,想要后退,但她温柔而坚定地握住我的手。
她的手指纤长而美丽。她以稍带口音的西班牙话对我说话。她请我放轻松,去感觉她的手,
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脸上,跟随着她嘴唇的动作。我想要问她是谁,但我说不出半个字。

然后我听见唐望的声音在我耳边,他说,“喔,你在这里。”仿佛他才刚找到我。我是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与他在一起。但我也听见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她说:“来跟我坐在一
起。”我照做了,于是开始了一次最不可思议的视觉转变。我交互地与唐望及那年轻女子在
一起,我可以看见他们两个,像其他一切事物一样清楚。

唐望问我喜不喜欢她,我是否觉得她迷人而舒服,我无法回答,但我不知如何让他知
道了我非常喜欢这个女子。我没有任何意图地想,她是善良的化身,她对唐望的做法有不
可或缺的重要性。

唐望又在我耳边开口。他说如果我真么喜欢她,就应该在她的屋子里醒来,她给我的
温暖感觉引导我。我感到冲动而乐不可抑。一股强烈的兴奋穿过我的身体,我觉得这阵兴奋
使我分解了,我不在乎什么事会发生,我很乐意地陷入了一阵黑暗中,超过言语的黑暗,
然后我发现自己在那年轻女人的屋子里。我与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一阵纯粹动物性的恐惧之后,我发觉我是不完整的,我内在的某种东西不见了。但是
我并不觉得这情况有威胁性。我想到我是在做梦,我将会在欧萨卡市公园的长椅上醒来,
与唐望在一起,回到我原来的地方。
那年轻女子扶我站起来,带我到浴室中,里面有一个浴池的水。我发现自己是光着身
体,她轻柔地引我进入浴池中,扶着我的头,让我半浮在水里。

一会后,她扶我出来。我感到虚弱轻薄,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她来到我身边,我可以
听见她的心跳,及血液在她身体中的流动。她的眼睛像是两盏放射的泉源,那不是光或热
而是介乎两者之间的。我知道我看见了生命的力量正从她的身体中由眼睛射出来。她的饿整
个身体像个活生生的火炉般燃烧着,发着光。

我感到一阵奇怪的颤动穿过全身,好像我的神经暴露了出来,有人在搔弄它们。这种
感觉十分难受。然后我昏倒了,或者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有人在把湿毛巾放在我的脸上及颈后。我看见那年轻女子坐在我躺着的
床头,旁边小桌上是一桶水。唐望站在床尾,我的衣服挂在他的手臂上。

我完全清醒过来。我坐起来,他们在我身上盖了一条毯子。

“旅行者情况如何?”唐望微笑道,“你现在是完整的吗?”

那就是我所能记得的。我把这个片段告诉唐望;当我叙述时,我回忆了另一个片段。我
记起了唐望戏谑取笑我光着身体躺在一个闺女的床上。我被他的话弄得恼羞成怒,我穿上
衣服,怒冲冲地冲出了那屋子。

唐望在前院草地上赶上我,他极严肃地说我又回到了我丑陋愚蠢的自我。我是靠恼羞
成怒使自己完整起来,这证明了我仍旧有无边的自我重要感。但他妥协地说,现在这并不
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聚合点移动到左边意识极深之处,结果我穿越了极远的距离。

他说到奇迹与神秘,但我没有听进去。我正陷于恐惧与自我重要感的夹击中,我实际
上是火冒三丈。我确信唐望在公园催眠了我,然后带我到那里女子的屋内,他们辆对我做
了可怕的事情。

我的愤怒被打断了,因为街上出现了非常恐怖骇人的事物,我的愤怒立刻停止了。但
在我的思想完全恢复作用之前,唐望拍了我的背部,于是刚才所发生的可怕事物都不存在
了。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可贵的日常愚蠢之中,快乐地倾听唐望的话,担心着他是否还喜
欢我。

当我告诉唐望我刚记得的新片段时,我明白了他控制我的反复情绪的一个做法是使我
回到日常意识状态中。

“进入未知冒险的人,唯一的舒慰就是遗忘。”他说,“能回到日常世界是多么令人
轻松愉快啊!

“那一天,你达成了一项奇迹。我应该做的事情是不使你把注意力放在上面。当你开始
惊慌时,我使你回到日常意识中;我把你的聚合点移动超过了无疑惑的位置。对于战士而
言,有两处如此的位置。在一处,你没有疑惑是因为你知道了一切;另一处,在日常意识
中,你没有疑惑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要你去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算是太早了,但我想现在是适当的时机。看着那
条街,你会发现你的做梦位置在什么地方,那一天你穿越了极远的距离。”

唐望审视着我,米光混合着喜悦与悲哀。我正极力试着控制住我所感觉到的奇怪激动。
我能觉察到有些非常重要的东西遗失在我的记忆中。或者,如唐望所说的,遗失在某些未
用的放射中,这些放射以前曾经被配合使用过。

我的努力结果是错误的,突然间,我的膝盖发软,神经性的抽搐一阵阵地从我腹部传
出。我发出一些声音,但无法说出话来。我必须 吞口水,深呼吸,才能恢复平衡。

“当我们刚坐下来谈话时,我说理性的假设不应该妨碍到看见者的行动。”他继续以
眼熟的口吻说,“我知道为了能重新记得你所做过的事,你必须要使用理性,但是你必须
在目前的意识状态中这么做才行。”

他解释,我必须要了解理性是一种放射配合的状况,只是聚合点的一个位置。他强调
我必须在十分脆弱的状况下去了解这个道理。当我的聚合点抵达了无疑惑的位置后再去了
解这个道理也是同样无用的,就像现在,因为如此的了解在那个位置是十分普遍的。在日
常意识中去了解这个道理也是用样无庸的;如此的了解只是情绪的起伏,只存在于情绪之
中。

“我说你那一天曾旅行了极远的距离,”他平静地说,“我这么说是因为我知道。我
在那里,记得吗?”

我因为紧张及焦虑而汗流浃背。

“你旅行了,因为你在很远的做梦位置醒来。”他继续说,“当哲那罗从长椅上拉你
穿越广场时,他就为你做了准备,使你的聚合点从日常意识一直移动到做梦体出现的位置
你的做梦体事实上在一眨眼之间飞越了极远的距离,但那并不重要,神秘的是做梦位置。
如果做梦位置够强,它能把你拉到世界的尽头,或超越世界,就像古代看见者。他们从这
世界上消失,因为他们在超越已知界限的做梦位置上醒来。你的做梦位置那天是在这个世
界中,但距离欧萨卡市十分遥远。”

“那样的旅程怎么会发生呢?”我问。

“这是没办法知道的。”他说,“强烈的情绪,或坚定不移的意愿,或专注的兴趣,
都可以成为引导。然后聚合点会有力地定着在做梦位置上,时间长久得足以把茧内所有放
射都拉到那里去。”

唐望说,他在我们较为哪个的这些年来曾让我看见了无数次,或者是在日常意识里,
或者是在强化意识中;我看见了无数事物,现在才开始以较连贯的方式来了解这些事物。
这种连贯性不是逻辑性或理性的,但是它仍以奇怪的方式澄清了我所做的一切,他对我所
做的一切,及这些年来我所看见的一切。他说,现在我需要最后一项澄清,一种连贯但又
不和逻辑的了解:我们在这世界上学到知觉的一切事物,都无法解释地与聚合点的位置连
系在一起。如果聚合点离开了那位置,世界就不会再是同样的。

唐望表示,聚合点移动到人类能量茧的中央之上时,会使我们所知的世界从我们视线
中瞬间消失,仿佛被抹去似的——因为我们从世界所知觉到的稳定性与持续性,都只是放
射配合的力量。特等的放射会定期地被配合,因为聚合点固定在相同位置上;那就是我们
已知世界的一切。

“世界的稳定并不是幻象,”他继续说,“幻象是聚合点在任何位置上的定着。当看
见者移动聚合点时,他们并不是面对一个幻象,他们是面对另外一个世界。新的世界正如
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一样真实,但是创造出这个新世界的聚合点的新定着位置,则像旧的
定着位置一样虚幻。

“拿你自己来说;你现在正处于强化意识之中。你在这种意识状态下的所作所为都不
是幻象,它们就像你明天将面对的日常世界一样真实。但是明天,你现在目击的世界将不
存在。只有当你的聚合点移到现在的特定位置时,它才存在。”

他又说,战士完成训练之后,所要面对的任务是一种融合的过程。在训练中,战士,
尤其是 nagual,他们的聚合点会被移动到尽可能多的不同位置上。他说,在我的情形中,
我移动到无数的位置,将来我必须要融合为一个完整连贯的整体。

“譬如说,如果你移动到聚合点到某个特定位置上,你就会回忆起那个女子是什么
人。”他露出奇怪的微笑说,“你的聚合点到过那个位置好几百次了,要去配合那个位置
应该是你最容易做到的事了。”

我的回忆仿佛要靠他的提示浮现,我开始产生模糊的印象,某种感觉。似乎有一种无
情的情感吸引了我;空气中充满了甜美的气息,像是有人在身后把香水洒在身上。我转过
身子,然后我记得了,她是 nagual 卡萝!我前一天还和她在一起,我怎会忘记她呢?
之后是一阵无可藐视的片刻,我觉得我的所有心智库存都冲出了我的脑海。这是否可
能,我问自己:我在她土桑市,亚历桑那州,两千里之外的家中醒来?还有,难道每次强
化意识都是如此隔离,我无法回忆起它们?

唐望来到我身边,把手放在我肩膀上。他说他完全了解我的感受,他的恩人让他经历
了类似的经验。就像他自己对我所做的,他恩人也是同样地用言语来安慰他。他很感激他恩
人的做法,但是他当时怀疑,现在仍然怀疑,是否有方法能够安慰一个体验到做梦体旅程
的人。

现在我的心里没有丝毫怀疑,我内在有某种东西穿越了欧萨卡市与土桑市之间的距离。
我感到奇迹地松了口气,仿佛终于得到了赦免。

在我与唐望交往的这些年中,我的记忆常有不连贯的情形。那一天我跑到了土桑市,
就是其中之一。我记得我想不起是如何来到土桑市的。但我也没有特别留意,我以为这种不
连贯是因为与唐望在一起所造成的。他会简单地一语带过,说我们的活动会造成严重的记
忆失调。

我告诉唐望,由于我们两个那一天都到了同样的地方,我很好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
能不能在相同的做梦位置醒来。

“当然,”他说,“古代看见者就是这样成群结队地进入未知之中,他们一个跟着一
个,要知道其中的道理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会发生,做梦体就是做到了。另一个做梦者的
在场使这种情况发生,那天你把我拉了跟你走,我跟随了你,因为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有好几个问题要恩他,但所有的问题似乎都是多余的。

“我怎么会不记得女 nagual?”我喃喃自语,一阵可怕的难过与渴望钳住了我。我想
要不感觉悲哀,但突然间悲哀便把我撕扯开来了。

“你仍然不记得她,”他说,“只有当你的聚合点移动后,你才会记得她。她对你就
像一个幻影,你对她也一样。你在日常意识中曾见过她一次,但她从未在她的日常意识中
见过你,她对你的印象就像你对她的印象。唯一的不同是你有一天会醒过来,融合这一切
你有足够的时间这么做,但她没有。她在此的是短暂。

我感觉想要抗议这可怕的不公平,我在心里准备好许多反对意见,但我没有说出来。
唐望的微笑焕然。他的眼睛闪烁着纯粹的喜悦与幸灾乐祸的光芒。我觉得他在等待我的抗议,
因为他知道我要说什么。这种感觉阻止了我,或者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的聚合点又自己
移动了。于是我知道不需要为 nagual 没有时间而感到痛情,也不需要为我有时间而庆幸。

唐望对我的心思一目了然,他催我赶快完成领悟,说出为什么不要感到同情或庆幸的
理由。我有一瞬间知道为什么,然后又失去了头绪。

“拥有是的兴奋与缺少时间的兴奋是一样的,”他说,“它们都是平等的。”

“感觉悲哀与感觉同情是不一样的,”我说,“我感到非常悲哀。”

“谁在乎悲哀?”他说,“只要去想那神秘;神秘是唯一重要的。我们是活着的生物;
我们必须死亡,放弃我们的意识。但如果我们能稍微加以改变,会有多么大的神秘在等待
我们!多么大的神秘!

十八、打破知觉界限

傍晚时分,仍然在欧萨卡市,唐望和我悠闲地在广场中散步。我们接近他最喜欢的长
椅时,坐在上面的人站起来离去,我们赶紧过去坐下来。

“我们到了我的解释的终点。”他说,“今天,你将要自己聚合出另一个世界,把所
有疑惑永远抛在后头。
“你的做法不能有任何错误。今天,从强化意识的优势位置出发,你将要使你的聚合
点移动,在一瞬间,你将要配合另外一个世界的放射。

“几天之后,哲那罗和我会在一个山顶上与你会面,你将要从日常意识的劣势位置出
发,做到同样的事。你将要在一声命令之下配合另外一个世界的放射;如果你做不到,你
就会像个平常的人般从悬崖上摔死。”

他所说的是他要我去做到的一件任务,酸是他对右边意识的最后教诲:从山顶跳入一
个深谷之中。

唐望表示,当战士从日常意识状态中,不靠其他帮助而打破知觉界限时,他们的饿训
练就算结束了。Nagual 带领战士到入口,但成功与否在于个人。Nagual 只是不停地推动他
们、考验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奋斗。

“只有放射配合的力量才能暂时抵消掉放射配合的力量。”他继续说,“你必须要抵
消掉那使你知觉日常世界的放射配合。意愿出聚合点的新位置,意愿聚合点定着在那位置
足够的时间,你就能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跳出这一个世界。

“直到今天,古代看见者仍然在这么做,意愿他们的聚合点定着在另外七个世界的位
置,使他们停在其中,抗拒死亡。”

“如果我成功地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我问。

“你会一头栽进去,”他回答,“就像哲那罗那天晚上在这里向你示范放射配合的奥
妙一样。”

“我会到什么地方,唐望?”

“当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还会到什么地方?”

“我身边的人们呢?还有建筑物、高山,及其他一切呢?”

“你将会被隔离开来,由你所打破的界限——知觉的界限所隔离。就像那些把自己埋
起来抗拒死亡的古代看见者,你将不会在这个世界中。”

我听着他的话,内心在激烈交战着。某部分的我叫嚷着唐望论点的不可信,而另一部
分的饿我却毫无疑问地知道他是正确的。

我问他,如果我在街上,在洛杉基的繁忙交通中移动聚合点,会发生什么事。

“洛杉基会消失,像空气一般,”他表情严肃地回答,“但你会留下来。这就是我一
直试着向你解释的神秘。你已经体验过了,大拿你尚未了解它,而今天你就会了解它。”

他说,我还无法使用大地的一击来移动到其他的巨型能量放射带,但是由于我有迫切
的需要去移动,这种需要可以用来作为推动的助力。

唐望抬头看天空,他身手高过头,好像坐太久,想把肉体疲劳推出身体之外。他命令
我停顿内在对话,进入内在寂静之中。然后他站起来,离开了广场;他示意我跟随他。他选
择一条荒凉的小街道。我认出这条街道就是哲那罗向我示范放射配合的地方。当记得了这个,
我就发现自己与唐望走在一个突然变得十分熟悉的地方:一处平坦的沙漠,有黄色的沙丘
像是硫磺。

我记得了唐望使我知觉那个世界好几百次了饿。我也记得在那些沙丘之外,是一个精
致和谐、充满纯白色光芒的闪亮世界。

这次当唐望与我进入后,我感觉到那光芒,从各处射来。那不是强烈的光,而是非常
温和的,让我感觉它是神圣的。

当那神圣的光沐浴我时,一股理性的思潮在我的内在寂静中爆发。我想非常有可能,
历代的神秘主义者及宗教圣人都经历了聚合点的旅程;他们在人类的原型中看到上帝,在
硫磺沙漠中看到地狱,然后在那白色光芒中看到天堂的荣耀。

我的旅行思潮在我对外界知觉的冲击下立刻烟消云散了。我的意识被一连串的形象所
战局,不同年纪的男男女女,还有小孩,以及其他无法了解的幻象,都散发着令人盲目的
白色光芒。

我望着唐望,他走在我身边,凝视着我,不注视那些幻象。但是下一刻我把他看见成
为一团明晰球体,在离我几尺之外跳动着。突然间那个球体吓人地朝我跳来,我看见它的
内部。

唐望在用他的意识之光帮助我,光芒照亮了他的左侧四、五根丝状的纤维。光芒停留在
那里,我的注意力全集中杂上面;某种东西似乎慢慢把我拉过一根管子,我看见了同盟—
—三个黑而长的僵硬物体在颤动着,仿佛是风中的书页。它们身后是一片明亮的粉红色背
景。我的目光一集中在它们上面,它们就朝我而来,不是走路或滑行或飞翔,而是被由我
身上发出的某种白色纤维拉过来。那些白色纤维不是光,而似乎是由粉笔画出来的线。它们
迅速消失,但不够快,同盟在它们消失之前便来到我身上。

它们围挤着我。我感到困扰,于是同盟立刻退开,仿佛被我责骂了。我感到抱歉,这感
觉立刻又把它们拉回来。它们又围挤上来时,我看见了一些以前在溪水镜子中所看见的,
同盟没有内在的光芒。它们没有内在的活动,它们没有生命。但是它们显然是活着的,它们
是奇异而丑陋的形体,像个被拉上的睡袋。在它们狭长形体中央的细缝,使它们看起来像
是被缝起来的。

它们不是悦目的景象。它们的完全陌生使我感觉不舒服、不耐烦。我看见那三个同盟似
乎在跳上跳下;它们内部有微弱的光芒。那些光芒渐渐变强,最后其中一个同盟的光芒变
得十分明亮。

一旦我看见了那个情景,我便面对一个黑暗的世界。那并不是如夜晚般的黑暗,而是
周围一切事物都变成漆黑的。我抬头看天空,也是非常黑暗,找不到任何光亮。天空布满了
线条与不同程度的黑色圆圈,看起来像一块黑色的木头露出的纹路。

我低头看地面。地面很松软,像是海藻片;不是干的碎片,也不是闪亮的,而是在两
者之间。这是我从未看见的:黑色的海藻。

然后我听见看见的声音,它说我的聚合点已经用其他的巨型放射带聚合出一个完整的
世界:黑色的世界。

我想要吸收我能听到的每一个字。为了这么做,我必须分散我的注意力。那声音停止了;
我的眼睛又能集中焦点了。我正与唐望站在一起,离广场几条街之外。

我立刻感觉我没有时间休息,放纵于震惊中也是无用的。我聚集所有力气,问唐望我
是否做到他所期望的。

“你完全做到了你应该要做的。”他向我保证说,“让我们回到广场中,再散步一次,
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次。”

我拒绝去想唐望的离去,所以我问他那个黑色的世界,我隐约记得我曾经看见过那世
界。

“那是最容易聚合的世界。”他说,“在你的所有经验中,只有黑色的世界是值得考
虑的。那是你唯一真正用另外的巨型放射带所达成的配合,其他一切都是在人类放射带中
水平移动,而仍旧在同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上。那道雾墙,黄色的沙漠,幻影的世界——
全都是水平的放射配合,是我们的聚合点到达关键位置时所造成的。”
在我们走回广场时,他解释,黑色世界的一项奇怪特性是,它不具有与我们世界相同
的时间放射。它们是不同的放射,造成不同的结果。进入黑色世界的看见者会感觉他们在里
面待了一辈子,但在我们的世界中只是一瞬间。

“黑色世界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因为它使身体衰老。”他强调。

我要他澄清他的论点。他放慢步伐,注视着我。他提醒我,哲那罗有一次曾以他的直接
方式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他说我们在地狱中辛苦走了无尽期之久,事实上我们已知的世界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唐望说在他年轻时,也着迷于黑色世界。他曾好奇地询问他的恩人,如果他进去停留
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的恩人不擅长解释,他干脆把唐望丢进黑色世界中,让他自
己去发现。

“nagual 胡里安的力量实在惊人,”唐望继续说,“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从黑色世界
回来。”

“你是说你花了你天时间才使你的聚合点回到日常的位置,是不是?”我问。

“是的,那就是我的意思。”他说。

他解释,他迷失在那黑色世界中的几天中,至少老化了十岁。他茧内的放射感觉到了
许多年孤独奋斗的耗损。

西维欧·曼纽耶的情况则完全不同。Nagual 胡里安也把他丢进未知之中,但西维欧·
曼纽耶用另外的巨型放射带聚合出不同的世界,那世界也没有我们世界相同的时间放射,
而对看见者有相反的效果。他消失的七年,但他却感觉自己只去了一会儿。

“聚合出另外的世界,不仅是练习,也是意愿的问题。”他继续说,“而那也不是把
世界射出来,像玩橡皮筋似的。你瞧,看见者必须勇敢无畏。一旦你打破了知觉的界限,你
便不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懂我的意思吗?”

我慢慢明白了他的话。我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笑这个荒谬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想法变
得具体确定之前,唐望又开口说话,打断了我正要去回忆的。

他说对战士而言,聚合出其他世界的危险是,那些世界就像我们的世界一样具占有性。
放射配合的力量使聚合点一旦松脱了原来的位置,就会定着在其他的位置上,被其他的配
合力量所固定。战士冒的危险是被困在无法想象的孤寂中。

我内在中具探索性的理性部分对他说,我在黑色世界中把他看成一团明晰球体。因此,
在那世界中仍有可能与人在一起。

“除非有人在你移动聚合点时也移动他们的聚合点,才能跟随你。”他回答,“我移
动了我的聚合点,才能跟随你;否则你就会孤独在那里与那些同盟在一起。”

我们停止步行,唐望说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我要你跳过所有水平的移动,”他说,“直接进入把下一个完整的世界:黑色世界。
几天之后,你就要靠自己做到这件事。你不会有时间摸索,你必须这么做,才能够避免死
亡。”

他说,打破知觉的界限是看见者一切的累积。知觉界限被打破的那一刻起,战士对于
人的命运便有了不同的定义。由于知觉界限的打破具有超越性的重要,新看见者把它当成
最后的考验。

这个考验包括在日常意识状态之下从一个山顶跳入深崖中。如果跳入深崖的战士无法
消除日常的世界,在坠到崖底之前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他就必死无疑。
“你所要做的是使这个世界消失,”他说下去,“但是你要多少维持住你自己,这是
意识的最后城堡,新看见者的依靠。他们呢知道在他们的意识燃烧之后,他们多少会保持
住他们对于自己的感觉。”

他露出微笑,指着我们可以看到的一条街,也就是哲那罗向我示范放射配合的神秘的
地方。

“那条街,就像其他的街,通往到永恒。”他说,“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完全的寂静
中走上那条街。现在正是时候,去吧!去!”

他转身离开。哲那罗在转角处等着他,哲那罗对我挥挥手,然后作乐个手势催我进行。
唐望继续走着,没有回头,哲那罗加入他。我开始跟着他们,但我知道这是错的。于是我转
身朝相反的方向前进。街道黑暗而寂寞荒凉,我没有放纵于失败或无能的感觉中,我在内
在寂静中行走着。我的聚合点以极快速度移动,我看见那三个同盟,它们身体中央的缝隙
使它们看起来像是侧身在微笑。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轻浮,然后一阵似风的力量把这个世
界吹走了。

结 语

几天之后,nagual 团体中的所有成员及所有门徒一起到唐望告诉过我的山顶。

唐望说每个门徒都互相到别了,而我们都处于一种不容许伤感存在的意识状态中。他
说对我们而言,只有行动,我们是在完全战争状态中的战士。

每一个人,除了唐望、哲那罗、帕布力图、奈士特和我之外,都退到离山顶一段距离之
外,好让帕布力图和、奈士特和我能不受干扰地进入日常意识状态中。

但在我们这么做之前,唐望握住我们的手臂,带引我们绕了山顶一圈。

“一会后,你们将要意愿你们的聚合点移动。”他说,“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你们
现在是孤独的。你们必须记住,意愿开始于一项命令。

“古代看见者曾说,如果战士必须要有内在对话,他们就必须有适当的对话。对古代
看见者而言,适当的内在对话后是关于巫术及加强他们的自我反映。对新看见者而言,适
当的内在对话并不是对话,而是透过清明的命令,超然地控制意愿。”

他一再重复着,意愿的控制开始于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命令。然后命令被重复,直到它
成为巨鹰的命令;最后当战士到达内在寂静的时候,聚合点就会根据命令而移动。

如此的控制成为可能,他说,对于看见者是极为重要的课题,不管是古代看见者或新
看见者,但其中的理由则完全相反。知道了这个控制,使古代看见者能把聚合点移动到不
可思议的做梦位置,在未知不可测量的深处;对于新看见者而言,这表示拒绝成为事物,
这表示把聚合点移动到一个特定的做梦位置,好逃离巨鹰的吞噬,那位置被称为完全的自
由。

他解释,古代看见者发现有可能移动聚合点到已知的界限,然后维持在那里,处于一
种极强化的意识状态中。从那个位置,他们看见他们可以缓慢地移动聚合点,永远地超过
界限——一个了不起的成就,非常大胆,但缺乏了清明,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再抽回聚合点
或者也许他们不想这么做。

唐望说,这些具有冒险精神的人,面对着死于日常世界或死于未知世界的选择时,他
们会不可避免地选择后者。而新看见者明白了他们的前辈所选择的只是不同的死亡地点,
便知道这一切的徒劳无益:去控制他人的徒劳,去聚合其他世界的徒劳,及最重要的,自
我重要感的徒劳无益。

新看见者最幸运的一个选择,是解决了徒劳无益的问题,发现答案不只是去选择另外
一个世界赴死,而是去选择完全的知觉,完全的自由。
唐望表示,选择了完全的自由,新看见者不知不觉地继续了他们前辈的传统,成为典
型的死亡拒绝者。

他解释,新看见者发现如果聚合点时常移动到未知的领域中,然后再回到已知的界限
内,那么当聚合点突然被释放时,会像闪电般划过人类的整个明晰体,使茧内所有的放射
都配合起来。

“新看见者会被释放配合的力量所燃烧,”唐望继续说,“籍着意志的力量,经过一
辈子的完美无缺,他们使意志的力量变成意愿。意愿是所有琥珀放射意识的配合,所以可
以正确地说,完全的自由就是完全的意识。”

“这就是你们都要去做的吗,唐望?”我问。

“我们当然要这么做,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能量。”他回答,“自由是巨鹰赐予人类的
礼物。不幸的上,很少人能了解要接受这项伟大的礼物,我们所需要的只是足够的能量。

“如果那就是我们所需的,那么不管任何代价,我们都必须成为能量的小气鬼。”

说完之后,唐望使我们进入日常意识状态中。在黄昏时,帕布力图、奈士特及我跳入了
深谷中。而唐望和其他 nagual 团体成员被内在的火焰所燃烧,进入了完全的意识状态中,
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量,来接受那不可思议的自由赠予。

帕布力图、奈士特和我并没有死在谷底。以前较早时跳入峡谷的其他门徒也没有死掉—
—因为我们从未抵达谷底;我们所有人,在“跳入我们的死亡”这件剧烈而不可思议的行
动冲击小秒 ,都移动了我们的聚合点,聚合出另外的世界。

现在我们都知道我们必须靠自己去回忆起强化意识,重得我们自我的完整。我们也知
道,我们回忆得越多,我们的兴奋、赞叹也越强烈,但同时我们的困惑与折磨也同样地增
加。

到目前为止,我们似乎都要继续被人类不可思议的命运的本质问题所困扰着。也许有
一天,我们会有哦足够的能量,不仅去印证唐望教导给我们的一切,同时也自己去接受巨
鹰的赠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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