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第 12期 学 术 论 坛 NO.

12, 2009
( 总第 227期 ) ACADEM IC FORUM ( Cum ulatively NO. 227)

从文化交流背后的冲突来看 礼仪之争
田 园

[摘 要 ] 礼仪之争 是中国基督教史上一个十分重要的事件, 它不仅对基督教在中国的命运有很

大影响, 也激发了西方对中国社会和文化的进一步认识。对这场争论进行溯源, 可以看到资本主义扩张、
宗教改革、
政教关系等等因素的作用, 但贯穿始终的是中西方这两种本位主义文化背后潜在的观念冲突。
冲突既存在于西方传教士与中国士大夫之间, 也各自存在于西方传教士之间和中国士大夫之间, 而且自传
教之初就已经存在, 在其他的因素的作用下一步一步彰显出来, 直至最终激烈的争论的爆发。
[关键词 ] 礼仪之争; 适应; 坚持; 危机; 本位主义
[作者简介 ] 田园, 北京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 北京 100871
[中图分类号 ] G125 [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4- 4434( 2009) 12- 0026- 04

礼仪之争 是指明清之际天主教关于中国礼 客观条件的作用, 它也最终仍然会表现出来, 只是

仪习俗和译名等问题的一场争论。争论的焦点主
要在于: 一、是否允许中国天主教徒参加祭祖、祀天
和敬孔仪式; 二、是否可以用中国典籍中 的 天 、
上帝 来称呼天主教的天主。争论最先开始于天
主教传教士内部, 后扩展到罗马教廷与在华传教士
之间, 乃至最终导致罗马教廷与中国皇帝之间的直
接冲突。这场争论长达百余年, 对中国基督教史产
生了巨大的影响。它的直接后果不仅是天主教在
华遭到全面禁止, 从此失去在华合法传教的地位,
也中断了中西文化之间的交流。在西方, 这场争论
则更加激发了西方人对中国、
中国文化的认识。
对这场争论的探究历来是中国基督教史研究
的热点问题, 需要把传教士的个体因素与当时的国
际背景和中国历史背景相结合, 从宗教、文化、政
治、经济等多个角度进行探讨。总的来看, 早期资
本主义的发展与扩张、宗教改革对罗马天主教权威
的挑战以及中国的政教关系等因素都影响了这场
争论的发生, 但拨开表面政治与经济利益等因素错
综复杂的联系, 贯穿整场争论始终的是中西文化交
流背后的观念的冲突。冲突既存在于西方传教士
与中国士大夫之间, 也各自存在于西方传教士之间
和中国士大夫之间。这种冲突其实从利玛窦在华
传教之初就已经存在, 在其他的因素的作用下一步
一步彰显出来, 直至最终激烈的争论的爆发。从这
个意义上说, 礼仪之争 是必然的, 即使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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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的方式可能有所不同而已。
一、在 适应 与 坚持 之间的两难
16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在西欧和北欧迅速蔓
延, 对罗马天主教造成了激烈的冲击。为了遏制宗
教改革运动的发展和重振自己往日的光辉与威望,
罗马天主教也不得不进行内部的改革。同时, 随着
地理大发现, 罗马教廷也开始积极向外传教, 希望
以此扩大自身的影响。然而在当时, 美洲殖民者凭
借军事暴力手段、
采用文化同化政策强制印第安人
皈依天主教的做法已经宣告失败; 而西班牙、葡萄
牙两 国 的 传 教 士 在 中 国 的 传 教 也 屡 遭 失
[ 1] ( P1 - 2 )
败 。 岩石啊, 岩 石! 你何时开 裂, 以迎吾
主! 这样的感叹正反映了西方传教士反对紧密封
锁的中华大地的心声。西班牙人罗耀拉创建的耶
稣会正是天主教改革的产物, 它是文艺复兴中的个
[ 2] ( P16)
人主义与世俗社会 的集体主 义的结 合 。耶
稣会有很强的组织性, 对信仰要求严格, 对会士们
进行良好的教育的同时着重培养他们的人文主义
精神。这使他们在面对异族文化的时候有更强的
包容性和亲和力。利玛窦就是其中的典型。可以
说, 传教士们是带着建立 世界天主教 王国 的理
想踏上中华大地的。
但当利玛窦等传教士真正来到中国时, 他们发
现, 让中国皈依天主教远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得多。
中国本身就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博大精深的文化, 而
且, 这些民族文化已经 深深渗透在中 国老百姓心
中。面对中国强大的文化传统, 天主教非但不可能
轻易取代它, 而且只有首先得到它的承认才有在中
国立足的可能。经过调查与学习, 他们认识到中国
的道统文化是儒家文化, 士大夫是中国文化的传承
者与中坚力量。因此, 利玛窦选择了 合儒易佛 、
补儒易佛 的传教策略。这种策略的实质是在不
违背天主教基本信仰的基础上尽量适应中国传统
文化的特点, 因而一定程度上拉近了天主教与中国
传统文化之间的距离, 促进了传教事业的发展。利
玛窦同时代以及他之后的一部分传教士都遵循这
样的策略。要注意的是, 这种适应性的策略并不简
单的是利玛窦等传教士为让天主教进入中国的权
宜之计, 这也基于他们对中国的理解。在利玛窦时
期, 耶稣会士就对中国 文化确立了一 个基本的判
断, 他们认为: 中国的宗教不发达, 也没有好的神
学。中国文化中最发达的就是以道德哲学为主的
儒家哲学。中国的思想、
文化和学术主要不是在教
会内部以宗教理论、
天条戒律的方式发展起来的,
在中国社会中表现的主流思想主要是官方意识形
态。因此, 较之于欧洲思想, 中国思想更多的是世
俗社会的色 彩。在这样的 基础上, 他 们进一步推
论: 天坛、
孔庙、
祠堂里的祭祀行为, 是后人对先人、
先贤的崇敬, 而不是对牌位上的灵魂的恐惧、怀疑
或祈求。因此, 中国的天主教徒可以参加这些传统
[ 2] ( P 260 )
礼仪 。这样一来, 似乎就避免了把儒家作为
天主教的 异端 而导致双方直接的 冲突, 为二者
的 合作 创造了温和的土壤。同时, 利玛窦等传
教士巧妙地处理了古儒与近儒的关系, 选取古儒经
典中 的 天 、 上帝 等 词来 翻 译天 主 教的 天
主 , 并进行了基督教与儒学在历史观、
天主观、
灵 引发了 礼仪 之争 。正如 耶稣会 在华传 教中的
魂观、人性论上的调和。
但这样的 调和 、 适应 也 有难圆之处。利
玛窦等传教士在努力寻找交流的平台的同时其实
也体会到了中西文化内核在本质上的差异, 他们也
感受到了来自儒家道统文化的巨大压力。为了避
免激烈的冲突, 他们在努力寻找调和这种二元张力
的平台, 而这种 调和 中本身就 孕育着危机。他
们极力为中国的祭祖仪式辩解, 希望完全摆脱其中
的宗教成分, 但这是很困难的。事实上, 他们也知
道, 这些礼仪中确实含有宗教成分, 中国人在社会
教育中提倡的 追终慎远 , 本身就含有超越人生
[ 2] ( P266)
的意义 。他们选择 天 、 上帝 这样的词
来翻译 天主 , 表面上看似证明了中国古代所崇
敬的 天 与天主教所信仰的 天主 是一回事, 为
中国人感情上、心理上接受天主教信仰搭了便利之
梯。实际上, 天 的概念在中国古代哲学里的含
义是十分丰富的, 体现了中国人的宇宙观和中国人
的宇宙观的演化过程, 从孔子时代开始就倾向于把
天看作 自 然存 在 的宇 宙, 神 秘 的具 有主 宰 义的
天 一般只存在于民间信仰中。中国 人追求 天
人合一 的最高境界是为了更好的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 可见, 中国儒家倡
导的是入世, 是现世的功业, 而不是来世的拯救或
灵魂的不朽。从译名问题上就可以看出利玛窦等
传教士传教策略的精神实质, 即努力在儒家学说与
基督教学说中找到契合点, 也就是所谓的 合儒
的实质。但这样的 合 是在巧妙地回避了一些根
本问题基础上的 合 。他们的 适应 并不是无原
则的适应, 他们是通过自身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与对
传教事业的发展的思考, 选取了中西文化中可以或
可能融合的一部分, 回避了会导致冲突的一部分,
同时也坚持了天主教信仰的神圣性和纯洁性。从
这个角度上来说, 坚持天主教信仰的神圣性、不违
背天主教基本教义是一个前提、基础。可见, 这样
的调和在能维持一定限度上的 差异 的平衡的时
候, 冲突可以得到暂时的避免; 但传教士来到中国
传教的目的就是要让上帝的福音传到中国, 进而建
立一个 世界天主教王国 , 因此, 冲突最终是不可
避免的。
这样的冲突首先在耶稣会内部出现。利玛窦
去世后, 继任中国 传教团会长的龙 华民禁止使用
上帝 、 天 来译 天主 , 并禁止 中国教徒参加
祀天、
祭祖和参拜孔子的活动, 这无异于打破了之
前由利玛窦等传教士所辛苦维持 的 平衡 局面,
适应 的策略的制订有着复杂的背景一样, 龙华
民引发这场争论也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实际上,
它是和欧洲反宗教改革运动中反异端斗争以及美
洲教会所推动 的反 对印第 安人 偶像 崇拜 回潮的
清洗运动 遥相呼应的, 体现了一种鲜明的时代
[ 1 ] ( P 256)
特征和国际性 。另外, 龙华民等传教士反对
的一个主要原因也在于维护基督教教义的纯正性
的责任感。他跟那些抱定 欧洲中心主义 的传教
士有所不同, 他并不是对所有的中国的礼仪和习俗
都采取一种拒绝和排斥的态度, 从他争取让中国教
民戴帽参加宗教仪式、争取罗马教廷同意中国教民
在宗教仪式中使用本民族语言、争取让罗马教廷授
予 中国 教 民 宗 教 圣 职 的 史 实 就 可 以 证 明这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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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P265- 268)
点 。因此, 龙华民并不是从 狭隘的种族 是传教士内部的争论, 与中国教徒无关, 但它既然
主义的偏见出发来看待中国的礼仪问题的, 而是基 反映了中西文化交流背后的冲突, 那么, 从皈依者
于他对中国文化的认识以及他对维护天主教信仰 角度来看这个问题也是有意义的。在我看来, 研究
纯洁性的责任感。在他看来, 译名问题实际上是牵 基督教与中国文化之间的关系, 不能忽略建构主体
涉到信仰的本质的问题, 因此必须严格; 而且, 他看 的实体经历和建构主体的角色。从中国皈依者对
到了中国的祀天、
祭祖活动中的宗教成分, 也看到 天主教理解、
接受的角度也可以看出这场冲突、
争
了参拜孔子的仪式中有一定的偶像崇拜成分, 而这 论以及它所导致的后果的必然性。这里所讨论的
些, 是与天主教信仰的纯正性不相容的, 也就是说 中国天主教徒主要指士大夫阶层的教徒。
涉及到了信仰的本质性、根本性问题。因此, 他坚 耶稣会来华传教时, 中国历史已经进入晚明时
决的坚持自己的立场。差异的彰显实际上正式拉 期。与汉唐文化相比, 明朝的封建体系显露出典型
开了 礼仪之争 的帷幕。 的衰败迹象。与政治专制主义相应, 明朝统治者也
17世纪 30年代以后, 随着天主教的其他会派 实行文化专制主义。统治者把程朱理学定为官方
方济各会、巴黎外方传教会等 ) 来到
(如多明我会、 正统意识形态以消灭 异端 , 统一整个国家的思
中国传教, 参与了这场争论, 并且罗马教廷为打破 想, 在这样的强制下, 中国文化的生命力衰靡。而
葡萄牙、西班牙对中国传教权的垄断而出面干预, 晚明时期的政治腐败与思想界的多样性构成了一
使得礼仪之争的背景一步一步更加复杂化, 在多种 种奇特的融合。在晚明动荡的政治经济形势下, 不
因素共同作用下把这场争论推向顶点, 最终导致中 断滋长的社会新观点把越来越多的儒家知识分子
[ 3] ( P118- 123)
国皇帝禁止天主教在华传教。随着礼仪之争的一 从程朱理学的正统思想中解放出来 。在
步步发展, 原因愈加复杂, 但本文讨论的重点是贯 这样的文化氛围下, 来自西方的新观念有了被一部
穿始终的文化上、 观念上的冲突, 因而在此对其他 分思想比较开放、
先进的中国士大夫学习和接受的
原因就不详加讨论了。 可能。中国这部分知识分子在批评已经僵化了的
综上所述, 以利玛窦为代表的一派传教士与以 宋明理学的同时又表现出了对 实学 的崇尚与追
龙华民为代表的一派传教士之间的冲突实际上体 求。而主张通过 学术传教 为基督教会建立文化
现了面对 适应 与 坚持 之间的两难境地的不同 基 础本 就 是 耶 稣 会 传 教 学 上 最 重 要 的 特点 之
[ 2] ( P19 - 20)
选择。但要注意的是: 不同选择并不意味着各执一 一 。因此, 科学技术自然成为西方传教士
端走向极至, 双方其实都需要同时处理两方面的问 的 敲门砖 , 是中国知识分子通过认同西方实学
题; 只是在这种张力中, 前者的立足点更多的是尽 进而认同天主教的重要纽带。
量适应中国特色以保证天主教在华的顺利传播, 而 正因为如此, 不少人怀疑中国皈依者的信仰的
后者更多的是坚持天主教信仰纯正性的不可调和 真实性、纯洁性。在这个问题上, 固然不能否认科
性。但贯穿二者之中的都有一种基督教文明的优 学技术对中国教徒的吸引力; 但另一方面也不能走
越性、本位性。不管是前者为尽量推动天主教在华 极端, 简单地认为中国人信仰天主教都是出于学习
传播所做的一切调和、适应的努力, 还是后者为维 西方科学知识的目的。通过仔细考察中国护教士
持天主教纯正性而坚持自己的立场甚至不惜以牺 的著作, 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接受天主教并非权宜
牲在华合法传教权为代价, 实际上都是以使中国基 之计, 而是在对西学有了一定的总体性认识基础上
督教化的理想为支撑的, 这种理想并不等同于 文 的选择, 是在对中 西文化的差异认 识基础上的选
化霸权主义 , 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热 情、让 择。他们既接受天主教, 又接受西方科学, 并且不
中国享受福音的愿望。这种强烈的愿望与现实之 认为两者是互不相关的。他们对中西文化的比较
间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冲突。可见, 早在正式的 礼 既涉及科 学, 又 涉及 宗 教, 采 用的 标 准 是 真与
仪之争 爆发之前, 表面上比较辉煌的明清之际的 伪 、 有用与无用 , 这两个标准又是相互联系的,
中西文化交流背后已潜藏了许多危机, 而即使是那 西学的有用性、实用性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它的真,
个比较辉煌的交流阶段也充满了艰辛。 而儒学实用性的缺乏证明了它需要吸收西学之精
华。在中国护教士看来, 西学优于儒学的方面在于
二、儒家本位主义基础上的 接受
西学 缘数达理 的思维方式, 他们期待着中国传
这场争论是明清之际天主教关于中国礼仪习 统的思维方式通过吸收西方科学的思维方式能有
俗和译名问题的一场争论, 表面上看似乎本应该只 一番改进。因此可以说, 他们对天主教的态度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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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反映了他们对西学的态度。另一方面, 不可否认
的是, 中国护教士们由 于受到自身文 化背景的限
制, 对 三位一体 等天主教核心教义的理解是很
难的, 他们的信仰一定程度上是 中国化 的天主
教信仰, 中国教徒主要理解、接受的是天主教教义
[ 3] ( P208- 236)
中伦理道德哲学部分
但要注意的是, 不管是推崇西方的 实学 , 还
是赞扬天主教的伦理观, 贯穿始终的还是儒家本位
主义。也就是说, 中国天主教徒积极接受西方先进
科学技术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为自己的中华帝国
服务的, 他们希望通过科学技术促进国家的繁荣富
强; 而推崇天主教伦理观是因为面对明末的社会危
机, 中国护教士们把天主教信仰主要当作一种有效
的道德改良的工具, 认为用天主教之实补儒教之虚
可使儒家伦理趋于圆满。总之, 中国护教士在思考
天主教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时从来没有想用西
方文化和天主教来取代中国的儒学而成为中国新
的道统, 他们并不认为中国文化作为一个整体劣于
西方文化, 在他们看来, 中国人引进西学是出于自
身改造的需要。他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引进西学的
精华为中国文化注入新鲜血液, 从而 重建 一种
[ 3] ( P238- 242)
以儒家为核心的新的中国文化道统
也许可以说体现了近代中国洋务派 中学为体、
西 之间的冲突, 从根本上决定了这场影响深远的争论
学为用 的思想观念源远流长 ) 。因此, 在理解天
主教学说的时候, 不管 他们是否自觉 意识到这一
点, 儒家准则始终起着评判者的作用, 也就是说, 天
主教学说中只有与儒家传统相和的一部分才有可
能被接受, 中国士大夫对天主教的理解、接受是以
不威胁儒学正统地位为前提的, 这也就是中国基督
徒所理解的 补儒 之实质所在。而这个前提也正
是以利玛窦为代表的传教士苦苦寻找的 合儒 的
契合点。
前面已经说过, 这个 契合点 实际上是天主
教传教士辛苦 挖掘 出来并且小心谨慎的 维护
着的, 它自身的基础就不是十分牢固, 潜藏着危机。
传教士 合儒 策略之 合 与中国教徒 补儒 之
补 , 表面上看都是为了促进中西文化的交流、
融 当代中国的文化建构。
合, 但本质 上却有 深刻的 差异与 冲突: 天主 教之
合 追根到底是为了实现中国天主 教化, 进而实
现他们建立 统一的天主教王国 的 理想; 而中国
士大夫阶层之 补 根本上是为了把天主教纳入到
中国封建文化体系中, 为中国文化服务。这实际上
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当不触及这两个根本点时, 双
方可以暂时维持一定程度的表面和谐, 而一旦触及
核心问题、
立场问题时, 差异的彰显必然导致表面
和谐的破裂。事实上, 当龙华民首先在耶稣会内部
挑起 礼仪之争 , 使儒学与天主教教义之间的差
异彰显因而破坏了中国士大夫心中耶儒 合作 之
土壤时, 就已经给中国教徒的心中蒙上了一层 阴
影 , 给他们的心中带来了深层次的危机感。康熙
。 皇帝最终作出禁教的决定, 除了反映了中国政教关
系的特点, 在笔者看来, 也是中国士大夫阶层危机
感不断增强的体现, 因为中国的皇帝从文化上而言
也是中国士大夫阶层的代表。而 礼仪之争 的顶
点即罗马教皇与中国皇帝之间的直接冲突则也可
以说正是两种 本位主义 的冲突的直接体现。
有学者把这场 礼仪之争 称为 中国基督教
史上一段扣人心 弦的插曲 。也许从整个中国基
督教史上看, 这场争论确实只是一段插曲; 但也可
以说它涉及到了近代以前中西文化交流中所出现
的所有重要问题。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 它从不同
角度折射了当时世界历 史、中国历 史的进程与特
点, 也体现了中西两大独立发展的伟大文明进行第
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时的复杂性, 更揭示了中西
文化交流背后的深层次的冲突。正是这种交流背
后的冲突 基督教中国化 与 中国基督教化
(这 之间的冲突, 也就是前面所说的两种 本位主义
的必然性。而且, 这两种文化之间的冲突本身也是
不可避免的, 它是两种异质文化 (特别是两种势均
力敌的强势文化 )在接触、
交流中必然的现象。
通过深入研究异质文化交流背后的冲突, 将对
我们今天在全球化形势下的文化交流以及我们中
国的现当代文化走向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因为, 在
参与全球化进程中, 我们的传统文化一直面临着与
异质文化的碰撞和交流。我们的现代化进程与我
们的现代文化的建构是同一个过程, 二者是相辅相
成的。因此, 要把握我们文化的趋向, 一方面需要
积极参与全球化的进程, 充分参与 中西之间的交
流、
碰撞、
反思与选择, 另一方面要把握我们今天时
代的需要、中国的需要, 在这种需要中去实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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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青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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