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皿翡

只怪自己一時「雅興」，相信了「盡收林木歸簷下，全貯湖山在苑中」
說法，買囘來兩座小盆栽。幾個月下來，卻愈看愈難過 o
當初，在盆景展覽場裹干挑萬選，既要價錢不貴，又要樹姿入眼，好容
一盆羅漢松、一盆榆樹，都盛在宜興小盆裏，只有一掌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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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才選中它們 l
高，果然有些古勁味邋，便満心歡喜捧囘家去。
放在窗下桌前，改卷看書久了，眼有點倦，抬頭細看，總算聊當山林之
趣，調劑－下。
天天給它們祗水，不免湊近多看幾眼。這兩棵「樹」 ll' 只有一掌高，有
幹有枝，葉子也綠油油的，不能說不是「樹」，硬要說是樹，又似不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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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這樣矮小的植物管叫樹的，·)爲了表現古勁姿態，栽腫者用鐵線密
密紮
在枝幹上，強廸樹形依隨人意 改變，於是「樹」也乖
「老樹乩枝」的妙處。 葉子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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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不逼宜，於是該有葉的 大概 根植 得穩 ，水 分也 足
地 方都 長了 葉， 蒼綠 得很 悅目 。沒
缺良好生長環境，受了委屈的樹。
恐怖和淒涼，都盡在這微妙處 o
樹的本身，沒有選擇姿態 的機 會， 甚 至根 本不 知這 原來 該有選擇的權利 o
由於慣受鐵線的擺布，又很「自 然」 的跟着 生長 ，還 以爲 自己很自 o
由地活着
有甚麼比受了擺布束縛，還以爲很
自然很 自 由來 得 更恐 怖？更淒 涼？
覺了，要求自由，順自然姿 ．萬一，樹醒
態活 下去 ， 栽種 者大 可 理直 氣壯 地說：「誰不給你們自
由？生命掌握在你們手中，你 絕不 可能 要 求別 人 給你 生存 權力，自己爭取呀！何
況，看來葉繁枝茂，不是活 得 好好 嗎 ？水 分、 土 壤、膈光都充
足，還埋怨幹嗎？」有
甚麼比自己不爭取生存權力，人家
又說你活得十分適意，來得更恐怖
唉！天天對着那盆栽，好難過，． ，更棲涼？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錷
今年，蟬鳴得早。杜鵑花還沒零落，就竟聽見斷續的蟬聲了。近月來，窗
外蟬更知知不休，使事忙的人聽了很煩。
一天，在梅下拾得一隻病蟬，透明的翅收歛了，身軀微微顫動，沒有聲
響。牠就是曾知知不休的在樹上過日子的小東西。那麼小，卻那麼響，竟響徹
一個夏天，．曾這樣問：何必括昭？那只不過是夏天吧了！
朋友說：知這麼？牠等了十七年，才等到一個夏天，就只有這個夏天，牠
從泥土中出來，從幼蟲成長過來 等秋風一吹，牠的生命就完結了。
o
十七年埋在泥中，出來就活一個夏天，爲甚麼呢？
朋友說：那本來的生活歷程就是這樣。牠爲了生命延續，必須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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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
那管是九十年，九十天？都不過要好好的活過。
哦，．那是蟬的生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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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碭裏，想起秋風顏色．就寛恕了那煩人的 琚話！
一九八O 年六月二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