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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pter 1. 对角巷
赫敏从韦斯莱把戏坊里费力地挤出来,身后跟着韦斯莱先生。她回头望了一眼,店里仍旧热闹非凡,哈利、罗恩
和金妮已经淹没在了闹哄哄的人群里。各种颜色的小焰火不断在天花板下面炸开,不同音调的噼啪声伴随着一阵
阵欣喜的的尖叫传到店外。
街上行人非常的少。在神秘人恢复力量的非常时期,所有来对角巷买东西的人都严防戒守,行色匆匆。但每个人
经过那块便秘仁的大海报时,都会无一例外地朝店内投去兴奋好奇的目光。
赫敏整理了一下被挤得皱皱巴巴的衣服,用手指梳了梳翻飞的头发。街上的冷清扑面而来,刚才在把戏坊里渲染
的热度逐渐从脸上退去。
“我们得抓紧,”韦斯莱先生从几个叽叽喳喳往店内挤去的学生中间挤出来,掏出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待会儿
还得去买魔药材料,别让他们久等。”
赫敏点点头,和他一起往丽痕书店的方向走去。
她想去买一本有关飞行技术的书。现在危险逼近,不会飞行,面临不测之时有可能会是一个大问题。至少她这么
认为,而且终于下定决心要克服自己的恐飞症。她想告诉哈利他们,但又害怕告诉他们,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
定先自己偷偷地练上一段时间。
随着年龄增长,要保守的秘密似乎多了起来,她想。
她刚才告诉哈利她忘了买算术占卜的补充课本,需要再去丽痕书店一趟,韦斯莱先生坚持要陪她一起去。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他们也需要您的保护,韦斯莱先生。”
“和乔治和弗雷德在一起,他们不会有事的。”
“哦?我以为您会因此更担心一些。”赫敏笑着说。
“啊……,”韦斯莱先生露出一种人们称之为自豪的表情,“他们的确挺会捣蛋,但绝对是聪明的孩子,这么多的
发明!要知道咒语研究所一年也搞不出多少像样的咒语!看看他们……放心吧,店里有应急装置,弗雷德刚才告
诉我了。而且我们不会离开很久……哦,你看到那副麻瓜扑克牌了吗?麻瓜的魔术,像真的魔法一样!乔治说可
以送给我一副,真是好孩子,对他们的老父亲还是这么……”
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啊,是他们。”
不用看,赫敏也知道他看见谁了。或者说,她早就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充满敌意和厌恶的瞪视。这瞪视迫使她
朝韦斯莱先生注视的方向望去。
德拉科•马尔福正和他母亲从凡脱成衣店走出来,一个家养小精灵跟在后面,手中托着几个纸盒。
她刚一转头,他立即将脸转回了纳西莎的方向。她正在对韦斯莱先生投去轻蔑的一瞥,好像真的闻到了什么怪味
一般。
“我说了我有事要办!”德拉科对他母亲说,突然加快了脚步。
纳西莎回头对家养小精灵命令道:“先把这些拿回去。”一声爆响,小精灵幻影移形了。
她小跑着去追德拉科:“不行,亲爱的,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不安全……”
德拉科走得很快,他们的声音很快听不到了,长袍的后摆消失在不远的拐角处。
“讨厌的家伙,嗯?”韦斯莱先生用轻松的口气说道。
“嗯。”赫敏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盯着石板路面,刚才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妈妈,如果你不知道这是一股子什么怪味儿,我可以告诉你,这里进来了一个泥巴种。”
哈利和罗恩抽出魔杖。
她拉住他们:“别,不值得,不值得这样……”
她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恨她,或者说恨他们三个。魔法部事件之后,他们让他的父亲进了监狱。他对他们的恨已经
不是过去那种小孩间的小打小闹了。刚才他在瞪视中注入的愤怒让她的脸到现在还在发烫。
理性一点讲,她对他说不上有什么负疚感,或者说,她没必要有负疚感。他的父亲是食死徒,做了那么多坏事,
被捕之前还在试图伤害哈利,不是罪有应得么?但她发现,要直接面对他,却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丽痕书店已经不远了,没等她多想,他们便走到了目的地。
“嗯……十分钟,够了吗?”韦斯莱先生看看表。
“我想应该够了。”赫敏说。
“那好,我在外边看着,你去吧。”
赫敏走进书店,十分庆幸韦斯莱先生不会跟她一起进店里,这让她的小秘密能够得以保全。
书店里还是跟刚才一样,高高的、黑色的书架围住了这有点凌乱的空间。几个新生在家长的陪同下挑选课本。还
好,没有需要关在笼子里的书,只有一个新生被一本尖叫的书吓了一跳,赶紧合上封面。
赫敏暗暗笑了一下,心想说不定又是保护神奇生物课的课本。
“您好,请问有《初级飞行课程》吗?二手的。”她朝柜台后的经理问道。
“应该有,你去那边找找。”经理正在给一大捆《黑魔法防御手册》拆包,指了指右边的书架,头也不回地说。
她朝二手书书架走去,目光从一排排五颜六色、不同质感的书皮上滑过,寻找一本蓝色封面的书。每一本书的书
脊上都印有一个时隐时现的“used”。当她来到第三个书架,突然被一个物体吓了一跳,差一点惊呼出声。
一个白色的面具。
一个白色的食死徒面具挂在书架上,遮住了后面的几本书。
在这个时期选择这种装饰品,似乎非常不合时宜,但周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面具。
她盯着那面具,面具似乎也在注视她。
她努力回忆着刚刚进店的时候这个面具是否在这,又看了一眼经理。他还在忙着整理新书。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就这个奇怪的装饰品提出疑问的时候,街上远远传来一声爆响,接着是几声尖叫,一阵混乱
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她朝门口看去,就在这时,韦斯莱先生冲进了店里,手里高举着魔杖。
“食死徒!大家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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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他的魔杖突然指向赫敏,大叫:“小心!”
赫敏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突然身后射出一道绿光,差点击中韦斯莱先生。
她回头一看,立即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的面具已经不在原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色身影,面具在兜帽下发出惨白的微光。
他应该是在她望向店门的时候穿过了书架——如果他能够穿过的话,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多少时间发挥想象力——
站在了她身后,而此时他的魔杖已经对准了她。
“啊!”她大叫着朝门口跑去,一边跑一边伸手在上衣袋里摸索着魔杖。
身后的食死徒似乎并不急着要什么人的命,他没有攻击赫敏,只是随意地发射了几个魔咒,击得书架上的书纷纷
掉落。书店经理大叫着躲避,不知道是应该攻击食死徒还是应该逃跑。
“快,赫敏,快!”
韦斯莱先生发射了几个昏迷咒,一把抓住赫敏,两人一起往店外冲,突然身后飞出许多物品,间杂着几个紫色的
魔咒,朝他们猛击过来。店内的食死徒身手很是快捷,他们两人来不及施保护咒,只好举手护头,书本、烛台、
账本纷纷打在他们身上。还好已经到了街上。有赫敏在,韦斯莱先生不敢恋战,拉着她朝韦斯莱把戏坊的方向跑
去。
而赫敏此时已经被街上的情景惊呆了。
街上到处是从各家还开门营业的店铺里跑出的人。如果见过刚才街上冷清的样子,你简直不能相信今天竟然有这
么多人到对角巷来买东西。所有人都慌乱地朝各个方向跑着,许多人一望而知是和父母一起来采购的一年级新生。
好几名食死徒在他们身后追赶着,吹着口哨,四处发射咒语,不时爆发出大笑,仿佛在享受人们的恐慌。
“荒唐!魔法部应该已经加强了这里的保护工作的!”韦斯莱先生一边气急败坏地说,一边施了一个保护神咒,一
只银色的鼬鼠朝着魔法部的方向飞去。
两人飞跑着回到韦斯莱把戏坊,一路小心躲避不时射来的恶咒,所幸都没有受伤。赫敏气喘吁吁,两肋生疼,一
把推开了店门。
店内吵吵嚷嚷,但还好并没有太混乱。弗雷德和乔治品红色的身影很容易辨认,他们站在一个像是折叠拱门一样
的东西旁,维持着秩序,指导顾客们一个接一个地钻进去。每一个人进去后,就燃起一阵绿色的火焰。
“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我们还有时间。飞路粉在这里拿!”弗雷德说。
“只要按顺序,大家都能顺利离开!”乔治说。
“正好赶上午餐!”
韦斯莱先生艰难地挤过人群,朝弗雷德,或者乔治喊道:“怎么回事?”
“我们的发明,爸爸,便携壁炉,专门为不能幻影移形的人设计的。试验品,还没正式申请飞路许可,不过紧急的
时候用用也不要紧吧?而且您今天也不执勤——”
“其他人呢?”韦斯莱先生打断了他。
“妈妈和金妮已经回家了,”乔治说,顺手拉开了一个往便携壁炉硬挤的男孩,“让年纪小的先走!”
“被我们硬塞过去了。”弗雷德说。
“哈利和罗恩在哪?”韦斯莱先生问。
“不知道,他们不见了好一会儿了。”乔治说。
“他们不会有事的,”弗雷德说,“这两个家伙身经百战。”
“不许开玩笑!”韦斯莱先生大为光火,“把赫敏送回去,我去找他们两个!”
韦斯莱先生把赫敏朝双胞胎一推,回身又要往门口挤去。这时旁边人比较少的地方突然冒出两个身影,正是哈利
和罗恩脱掉了隐形衣。
“别找了,我们在这儿!”哈利说。
“谢天谢地!”韦斯莱先生摸着胸口,“你们上哪去了,没人跟着怎么乱跑!要是把你们丢了,莫丽会……你们先
回陋居去!这些食死徒太猖狂了,我得等魔法部派人来……”他说着又朝门口奋力挤去。
“韦斯莱先生!”
“爸爸!”
哈利和罗恩同时大叫,也往门口挤,突然被乔治和弗雷德一人一个抓住了。
“想也别想。”乔治说。
“妈妈会杀了我们的”弗雷德补充道。
哈利被一把塞进了便携壁炉,乔治抓了一把飞路粉洒进去,叫了声“陋居”。一阵绿火,哈里不见了。紧接着罗
恩也被塞了进去。
双胞胎之一转向赫敏,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自己进去吧?”
chapter 2. Y
当赫敏睁开眼睛时,房间内已经遍洒阳光。她眨了眨眼睛以适应光亮,慢慢分辨出四柱床顶上金红相间的帷幕。
她试图看看四周,发现头部沉重,像是塞满了浆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发疼。她觉得浑身无力,又躺了一会儿。
一个接一个地,意识沉重而缓慢地浮现出脑海:
她躺在霍格沃茨的宿舍里。
昨天麦格教授确定了她的课程表。
今天早上第一节课是黑魔法防御术。
黑魔法防御术的任课教师已经换成了斯内普。

她猛地坐起,这个动作使她发现自己浑身酸痛。
宿舍里没有别人。
天,现在几点了?!
十分钟后,赫敏匆匆走在通往黑魔法防御术教室的路上。她第一次这么狼狈地去上课:头昏脑胀,匆匆洗漱,没
有吃早餐,没有预习功课。可能因为头疼,着装咒她用得很不得心应手。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头,为什么醒来时会觉得自己昨晚跑了一千公里。昨晚她在公共休息室看书看到深夜,
后来在沙发椅上睡着了,炉火熄灭了也不知道。可能是着凉了,她想。上课铃已经响过了三十分钟,哈利和罗恩
一定很着急。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斯内普会有什么反应。
当她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时,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从门口荡漾开去。她看见哈利和罗恩坐在最后
排,脸上的表情又是放心又是担心。
斯内普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她,他扫视着全班,用刚好可以让大家听到的音量,说了声:“安静!”嗡嗡的议论声
立即停止了。他这才用慢得不能再慢的动作,把头转向赫敏,脸上的表情几乎看不出是在冷笑。

没等他走出教室,她转身就走。
她紧闭嘴唇,一言不发,甚至连走路都尽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相对于她的步伐来说,这一点相当难能可贵,因
为她走得非常快。她甚至觉得头又疼起来了。
德拉科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转动着手中的瓶子,好像在欣赏里面相互纠缠的弗洛伯毛虫。
当他们走出城堡,开始往苗圃走去的时候,他似乎对毛虫失去了兴趣。
“喂,格兰杰!”他叫道,迈了一大步,开始与她并肩前行。
赫敏走得更快了,努力要把他甩在身后。
别理他,别理他。
“我长期以来一直相信,你的头发不可能更乱了。”他仍然和她保持着平行。
别理他,别理他。
“但是今天的所见彻底颠覆了我的认知。”
别理他,别理他。
“你知道吗,你在把自己弄得更难看方面真是潜力无限。”
别理他,别理他。
“你领口那颗大蒜是什么?领结吗?”
别理他,别理他。
“说实在的,格兰杰,”这时他已经绕到她身后,似乎在低头观察着什么,“你真的确定你裙子的拉链拉上了
吗?”
别理他,别理——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双手捂住臀部,接着意识到她穿着袍子,他不可能看到里面的裙子。
德拉科扶着温棚入口的一根柱子,笑容大到脸都快装不下了。
“无聊!”她终于咬着牙说了一句,转身开始穿过温棚。他又开始跟着她。
“格兰芬多的全勤女王,你怎么会迟到?整夜和波特商量如何偷听别人谈话吗?他可比你早起——还真是个奇
迹。”
别理他,别理他。
“怎么,波特没有告诉你他在火车上的小小经历?”
别理他,别理他。
“哈,我敢打赌他没有把他的英雄事迹全告诉你们。我想他一定说——”
赫敏走到一个冒着泡的泥塘边站住,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马尔福。”
“嗯?”他几乎是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把饵倒下去。”
有那么一秒钟,德拉科脸上闪现出一种失望的表情。他走过去,把那瓶毛虫倒在了泥塘里。赫敏走到旁边,在一
堆藤筐里挑了一个最大的。
饵料掉在泥浆表面,无法沉下去。很快的,许多灰色的、背部凸凹不平的泥蛙浮出表面,开始抢食饵料,血红的
大嘴一张一合。
看着那些蠕动的背部,赫敏觉得喉咙发干。在保护神奇生物课上她曾经对付过这些东西,那种冰冷黏滑的生物在
手中踢动的感觉让她现在也不寒而栗。
她并不厌恶这些生物。
她害怕它们。
“你是不是应该过来帮忙?”她几乎有些绝望地对那个在一边抱着双臂,似乎在观察她的人说。
“你知道,我的任务是帮你拿饵过来,而且——”他扮了个鬼脸,对着泥塘作了个手势,“这个任务我已经完成
了。”
她叹了一口气。早就知道会这样。
咬牙卷起袖子,小心地把袍子掖好,赫敏在泥塘边蹲了下来。泥蛙这种东西用网兜是抓不住的,一定要用手捉。
斯内普早就想好了,她想。
她向其中一只较小的泥蛙伸出手去,尽量不去想抓到它以后的感觉。
德拉科似乎又开始观察她。
“等等!”他突然喊道。
她停住了,转头看向他。他一连两步跨了过来,一把抓住她左手手腕,盯着手肘的位置。
“这是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如果她的情绪允许的话,她真想赞叹他的好眼力,能够在那样的距离内看见如此细小的东西。
在她左前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处小小的淤青,隐隐是个“Y”的形状。这地方如果自己不是特意去看,一般是
不会看到的。她想起了对角巷的袭击,自己被书店飞出来的东西砸中,这淤青可能是某个烛台留下的印记,但是
不痛不痒,所以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显而易见,这是某种物体撞击留下的伤痕,”她挑衅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把你的手拿开。”
德拉科突然看向她,有好几种表情从他脸上依次闪过。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最后一种表情表明他有点后悔自己刚
才的表现。他放开她的手,紧闭嘴唇,站到了一边。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赫敏终于弄到了四十只泥蛙,满满地塞在藤筐里。她用了一个网兜盖在表面,找了个水池洗
干净双手,开始吃力地拖着藤筐往回走。
德拉科像是突然被施了禁声咒,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赫敏拖着藤筐,歪歪扭扭地前行。泥蛙在藤筐里不停地踢打,给她的移动增加了许多困难。好不容易穿过一个温
棚,她停下来喘气。头又疼了,她把手按在突起的太阳穴上。
该死的斯内普!
她愤愤地想,猛地一拉藤筐,突然一个趔趄,差点向后摔倒。
她吃惊地发现藤筐突然变轻了。事实上是,藤筐低低地飘浮在了空中。
她看了一眼德拉科,他正匆匆把魔杖插回口袋。
“快点走,我可不想和你在这儿磨磨蹭蹭的!”他做了个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说。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低头拉了拉藤筐的绳子。
两人默默地走了几步,她突然说道:
“无声咒用得不赖么。”
快到教室门口时,德拉科取消了藤筐的悬浮咒。
“你最好装得费劲点儿!”他没好气地说,接着大跨步先进了教室。
赫敏又等了两分钟,这才慢慢地拖着藤筐挪进了教室。
多比
“到座位上去,”示意赫敏把藤筐放到教室的角落后,斯内普几乎是满足地说道,“不许和波特和韦斯莱坐在一起,
我可不想因为你们窃窃私语而中断讲课。”
赫敏没有理会再次响起的窃笑声,从讲台上一把抓过魔杖,朝纳威旁边的座位走去。她不怎么在意斯内普说了什
么,只是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也没有精力去应付哈利和罗恩了。
她坐了下来,没有注意到纳威在旁边朝她腼腆地笑了一下。她还没有从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一种挫败感占据了她:她以前从来没有被惩罚过,即使是在斯内普的课上。虽然斯内普不喜欢她,但起码她是以
一名受人嫉妒的优秀生的身份来接受他的冷嘲热讽的。而今天她迟到了,这就是说,她给了斯内普一个正当的理
由来给她难堪。这比无缘无故地给她关禁闭还要让她难以接受。马尔福的表现也很奇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
的手肘。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他为什么会问?她不相信马尔福会突然开始关心起一个泥巴种的不起眼的小伤势。难道不是普通的伤
痕?当时书店飞出物品的同时也有好几个魔咒射出来,也许是魔咒留下的?一个 Y 形……跟某种黑魔法有关?她
不记得见过这种形状的黑魔法标记。当然,也许她见得不够多。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不,应该不是他看错,
见过这淤痕以后他就表现得很怪。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怪?如果她中了什么恶咒,他应该高兴不是吗?难道是
什么好运咒?让哈利和罗恩看看,说不定他们见过?……她打消了这念头。他们见过的不会比她更多,告诉他们
只会引发哈利更多无根据的猜测而已。他在怀疑马尔福是食死徒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太远了。至于罗恩——她叹了
口气——他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是不是?也许她得去查查这个伤痕的来历——
“——现在分组练习。”
斯内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没有听讲。
一阵稀稀拉拉桌椅挪动的声音,同学们高高矮矮地开始分组。纳威红着脸向她示意一下,于是她和他面对面站着,
开始练习无声咒。
混乱的练习持续了十几分钟。随着“关禁闭,波特。星期六晚上到我办公室来”,斯内普仿佛滑行般走出教室,
黑魔法防御术课结束了。那四十只泥蛙唯一的用处,就是其中之一让斯内普试验了一个无声的石化咒。
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哈利和罗恩大呼小叫地朝她冲了过来。
“梅林,赫敏!你怎么会迟到?斯内普的课!”罗恩大叫道。
赫敏皱了皱眉:“我不舒服,可能是感冒,有点头疼。”
“头疼?!那你应该去看庞弗雷夫人,她会给你开假条,干嘛要来受那个老蝙蝠奚落!”
“罗恩,我只是不想缺开学第一堂课。”她按住太阳穴。他一定要那么大声吗?马尔福好像又朝她看了一眼。
“他没讲什么有用的东西。”
“是啊,那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将会在他布置的那一大堆作业中遇到。”她开始不耐烦地收拾东西。
“赫敏,马尔福有没有对你怎样?”哈利插进来问道。
“他?”她犹豫了一下,眼角瞥见马尔福离开了教室,“他还是那样冷嘲热讽的。”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
“哼。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修黑魔法防御术。好像他真的需要似的!”哈利说道,做了个鄙夷的表情。
“也许他想学的是黑魔法吧?任课教师可是斯内普。”罗恩说道。这时他们已经离开教室,开始往宿舍走去。
“说不定他黑魔法防御术的 O.W.Ls 成绩是 T,是斯内普破格让他进提高班。他可是斯内普的得意门生。”哈利不
屑地说。
“说不定不是,”赫敏突然严肃起来,“他的无声咒已经用得很好了,你们都看见了。”
“哈……”哈利和罗恩同时发出冷笑。
“他在上课前就已经会使用了,你们两个!这是不是很能说明点问题?!”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上课前?”哈利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他和我出去的时候……他……帮我给泥蛙施了个悬浮咒。当然,进教室前取消了。”
“他?!”
“马尔福?!”
哈利和罗恩同时惊呼。
“你是说,他给你帮忙?”哈利的表情简直就像听说斯内普在对他微笑。
“怎么可能?”
赫敏叹了口气:“他说,他不想浪费时间。嗯……我想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们两个看起来仍然满腹狐疑。按照马尔福的作风,他不会做任何对赫敏有利的事情,即使这件事情会节约他的
时间。
“太奇怪了……”哈利摇摇头,若有所思,“也许……”
赫敏有点不好的预感,她截住他的话:“也许他今天也头疼。我们没有时间去研究他的古怪行为,对不对?这件
事给我的唯一启示,就是当马尔福也开始认真学习的时候,我认为你们俩也应该多放些心思在学习上,”她又摆
了摆手,挡回了哈利要辩解的话,“尤其是你,哈利,如果你将来想当傲罗的话!”

这时罗恩的背突然挺直了,他显然有点心不在焉。
拉文德•布朗远远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我头疼得厉害,先回宿舍了。”她突然加快脚步。
“赫敏!”哈利叫道。
“噢……好的。什么?”罗恩突然回过神来。
“你得去看庞弗雷夫人!”他朝赫敏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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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赫敏拿出天平和坩埚。现在一般的小毛病她已经不用去看庞弗雷夫人了,她自己配了一剂强力感冒药
喝了下去。
她找出《常见魔咒伤害与治疗》,拿着它上了床。在被子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后,她卷起左手的袖子,朝手肘看
去。自己要看见伤痕确实比较困难。她摸了摸那 Y 字,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她又施了一个愈合咒,没有任何反应。
这倒是很能说明问题:它决不会是一个普通的淤伤。她翻开《常见魔咒伤害与治疗》,查找类似的症状。没翻几
页,困意袭来,药效发作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多了。
她坐了起来。
从胃里的感觉判断,午餐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那本疗伤手册已经掉在了地上。
“你醒了?”一个声音问道。
她转过头去,看见拉文德•布朗坐在对面的床边,正在对着一面小镜子给睫毛施生长咒。
过了几秒钟,似乎她的睫毛已经初具规模,于是她放下魔杖,把一碟食物放在赫敏床边的小桌上:“罗恩让我带
给你的,他说你病了。”
赫敏盯着她轻快地走回自己的床边,继续修整她的睫毛。
“谢谢,”她干巴巴地说,“不过我不饿。”
拉文德的手停止了动作。她抬头看她一眼,又埋下头,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道:“噢,那好吧。”
赫敏穿好衣服,拿了宅阅读,傲然走出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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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公共休息室,哈利和罗恩正在斯内普布置的论文中艰难跋涉。看到她出来,两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是因为她好些了还是因为她可以帮他们做作业了?
“你好些了?”两人同时问道。
“我自己配了一剂药,效果还不错。”她答道。
“太好了,我们正担心你呢。”罗恩站起来说。
赫敏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没有吃罗恩带给她的食物。一想到这点,她觉得更饿了。
“这是刚送来的,”哈利指了指放在一边的《预言家日报》,“我帮你付过钱了。”
“噢,好的,谢谢。”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报纸,“你们看过了?有什么重要的新闻吗?”
“有一篇关于对角巷的。没什么新鲜的,你知道,爸爸差不多都已经告诉我们了。”罗恩耸耸肩。
“好吧,”她折起报纸,匆匆塞进宅阅读,“我要去图书馆,回头见。”说完她从肖像洞口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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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确实饿坏了。
她没有去图书馆。此时她坐在霍格沃茨的厨房里,要了一大碟蜂蜜馅饼和烤马铃薯,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浏览《预
言家日报》。搜索了一阵,她看到罗恩所说的那篇报道。
对角巷事件调查已有进展
本报讯 对于八月二十九日在对角巷发生的食死徒袭击事件的调查日前已经有了新的进展。魔法部发言人海登•克
里斯汀近日透露,此次事件及有可能是神秘人幕后安排的一次声东击西的阴谋,意在转移魔法部视线,进而在魔
法部内部进行破坏活动。
“对角巷的袭击可能只是一次恐吓,整个事件中虽然有很多受伤者,但并没有人丧命。”当时正在现场的伪劣防御
魔咒及防护用品侦查收缴办公室主管亚瑟•韦斯莱如此对记者说。
另有魔法部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员表示,八月二十九日当天,傲罗被紧急调往对角巷之后,魔法部有几名高
级官员被袭。但他拒绝透露更多情况。
目前此事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赫敏叹了一口气,把报纸叠起来。确实没什么新鲜的,这篇报道充分说明了调查什么进展也没有。
“小姐可能需要加点热茶?”
赫敏转过头去,看见多比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壶热腾腾的红茶。
“谢谢你,多比。”她朝小精灵友好地笑笑,拿起茶壶。
多比突然一动不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的左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多比?”赫敏问道。
“啊……小姐,小姐,你有一个!你有一个!”
“有一个什么?”
“多比说不出,多比说不出!”小精灵摇着头,揪着自己的耳朵。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卷起袖子,指着那个淤伤问道:“是这个吗,多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多比看不见,多比说不出!”小精灵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剧烈地摇着头。
“多比?”

“小姐,你得去找马尔福!小姐得去找马尔福!”
“为什么?”
“多比说不出,多比说不出!多比对不起小姐,多比说不出!”小精灵一边说一边跑到火炉旁边,拿起拨火棍就要
往头上敲。
“噢,不!多比!!”赫敏冲上去夺下了拨火棍,“不要这样!”
“小姐!”多比抓住她的袍子,大眼睛朝上望着她。
“小姐得去找马尔福!”
庞弗雷夫人
离开厨房,赫敏小跑着朝地下教室赶去。魔药课的上课铃快要响了。
为什么她整天都在加速运动?
她按住沉重的宅阅读,这东西摇动着让她没法再快,心里还在回想刚才多比的反应。她几乎可以肯定他的惊恐是
因为那个淤伤。多比以前在马尔福家工作,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说不出。为什么?她不能肯定她是中了黑
魔法,因为进校的检查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异常。
小姐得去找马尔福!
马尔福。
找马尔福。
是啊,他一定会很乐于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刚跨进教室,铃声就响起来了。匆匆在哈利和罗恩那张桌子旁坐下,她立即收拾了一下情绪,拿出课本,开始
集中精力听讲。不能再像上午那样分心了,她可不能指望哈利或者罗恩会认真抄下可以给她复习的笔记。
然而魔药课上得很不顺利。至少,对赫敏来说。哈利凭着一本旧课本上的指示,比她更快更好地熬制出了活地狱
汤剂,这让她非常不快。诚然,她实在没有必要每节课都争当第一,但哈利并不是凭真本事胜过她的,对不对?
等到下课,她看起来已经和气球一样鼓了。
她把散落在脸颊上的几缕乱发拢到后面,给自己的坩埚念了个清理咒,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
“我要去看庞弗雷夫人!”她丢下一句话,不理会哈利和罗恩在身后的叫喊,兀自离开了教室。
刚才上课,她没有机会告诉他们伤痕的事,大家都急切地想得到那瓶福灵剂,而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将会最快
最好地完成任务,根本没有想过去和哈利或是罗恩交谈。等到下课,她发觉自己已经不想告诉他们了。没错,她
是要去看庞弗雷夫人,她进教室前已经决定了。但他们没必要知道她为什么要去看庞弗雷夫人。
她发现自己在潜意识里隐隐期盼将来他们知道真相后会有一种负疚感。是的,原本她不打算告诉他们。而现在,
她坚定了这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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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一片忙乱的景象,大约三分之二的床位都被占用了。对角巷的袭击使许多学生受了伤,为了不让他们落
下功课,家长们把他们从圣芒戈转到了校医院,便于随时跟上学习进度(如果他们的情况允许他们阅读笔记和练
习简单的魔咒的话)。而且,霍格沃茨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庞弗雷夫人的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许多,学校又从
圣芒戈加调来两位助理治疗师以缓解人手的不足。
赫敏找到庞弗雷夫人时,她正在给一个几乎完全透明的学生喂药。
“噢!格兰杰小姐,是你。”她转过身,发现身后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的赫敏。格兰芬多三人组可以算是校医院的
常客,庞弗雷夫人对他们三个人都很熟悉。
“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夫人。我可能中了一个恶咒,”她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刚刚注意到庞弗雷夫人一脸倦色。
“在这里,”她指着淤伤,“麻烦您帮我看看这是什么魔咒留下的……”
庞弗雷夫人没有说话。她的目光从赫敏的手肘移到她的脸上,带着疑问的神色。
“我没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格兰杰小姐。”
赫敏感到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她自己朝手肘看了一眼,淤伤还在。
“这里有一个淤伤,您看,它的形状很像是一个——”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好像后面的句子被一刀切掉了
似的。
“像是什么?”庞弗雷夫人又认真地朝她的手肘看了看。
赫敏皱起了眉,努力要把刚才没说出的话吐出来,然而后面的单词全部堵在喉头,无论她怎样用力,都没办法让
它们其中任何一个先出来。
她斗争了几秒钟,最后说出了几个字:“我说不上来……”
庞弗雷夫人突然打量起她来。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么?”她问,显得很疑惑。
“我……”赫敏的脸红了起来,“目前还没有,夫人。但是我——”
“没有?”庞弗雷夫人打断了她,眼神渐渐由关怀转为不满,“你也看见了,现在我们非常的忙,太多学生需要照
顾。我想你知道,我们需要等你有了症状,才能为你治疗?”
“是……的……”她勉强说道,双颊好像烧了起来。
“那么,等你觉得不舒服了,再来找我吧。”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赫敏没有等她说第二遍,转身走出了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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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简直没法相信!
这个伤痕会制止她向别人提起它的有关情况!而且,旁人看不见它!不,不是所有人。马尔福不就看见了吗?这
事情太蹊跷了。
也许她应该听多比的,去找马尔福。
这世界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被韦斯莱那个草包传染了吗?
不。
她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不想去面对他,至少现在还不想。

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是吗?她还有时间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但如果说一开始她还不太在意这个小小的淤青,那么现在她开始有点担心了。它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她必须马上着手调查它!
她又一次匆忙地小跑着,因为她急着去图书馆。
然而,一直到晚饭时间,她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资料。她把她认为相关的黑魔法书籍都找出来了,用她惯有的快
速而严密的浏览方式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晚饭时和哈利罗恩的相处也相当不愉快。哈利对她反对他使用那本旧课本的态度很是不屑,而罗恩与其说是在吃
饭不如说是在表演吃饭。拉文德•布朗和他们隔了好几个人,但一直在朝这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不时和帕瓦蒂
掩嘴巧笑。
更糟的是,尽管掩饰得很好,马尔福对她频繁的注视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停下对盘子里的熏鱼无休止的切割,朝斯莱特林的餐桌望了一眼。
马尔福的目光像被烫到了一样缩了回去,他立即若无其事地和旁边的潘西说笑起来。但从他刚才咬拇指的动作来
看,他已经盯了她好一会儿了。
她转回头,有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什么。
他在观察她。
梅林,他的目光不总是充满鄙夷、怨恨和嫉妒的么?
观察?
好像她是一棵植物,他在检查她有什么变化?
她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目光中有一点点痛苦。
痛苦?
只要斯内普不表扬哈利,这可能是离马尔福最远的形容词。
赫敏沉思着。尽管让马尔福高兴的事绝不会让她感觉良好,然而她现在知道了,当某件事让他突然看起来不那么
高兴,这种感觉也让非常坏,尤其是这某件事跟她有关。
马尔福能看见那伤痕。马尔福知道(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将会有什么事在她身上发生。为什么只有他知道?
记忆深处,好像有一些东西在回应……她努力调动起全部的脑细胞,一些记忆的碎片开始模模糊糊地出现……宾
斯教授……族群战争……还有……还有……她艰难地回忆着宾斯教授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觉得很难再想起什么了。
直到晚饭结束,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径直去了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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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惊人的速度一口气浏览了将近六十本书后,大海捞针般的搜索总算有了一点回报。在《魔咒的分类与应用大
全》里,她找到了一点有用的资料。但这让她的感觉更坏了。
因为她发现,她必须去找马尔福。
要截到一个单独的马尔福并不是很容易。第二天的早餐后,赫敏不得不用一个混淆咒让潘西突然想去盥洗间,剩
下克拉布和高尔跟在马尔福身后。以他们俩的智商,他们的存在似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尔福,借一步说话。”她鼓足勇气,走到德拉科面前。
德拉科愣了一下,但还没有到惊讶的程度。哈利和罗恩不在,他似乎没有太多冷嘲热讽的兴趣。
“你们俩先走。”他回头对身后的两人命令道。
两个大块头吃吃笑着,挪动着走开了。
“干嘛。”他冷冷地说。
赫敏看着克拉布和高尔走远了,这才卷起左手的袖子。一抬头,发现自己的眼睛正对着他的胸口,不得不往上调
整了一下目光。
“这是什么?”她指着那淤青问道。
很难说德拉科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过了几秒钟,他终于说道:“显而易见,这是某种物体撞击留下的伤痕。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把路让开,我要迟到了。”
他说着开始绕过她朝前走去。
赫敏小跑几步,再一次截在他面前,脸有点发红。
“家族咒!这是不是提醒了你点什么?”她仍然举着左手。
德拉科停止了再次绕开她的举动,猛地盯住她,眉毛开始皱在一起。
他朝左右看了看,突然命令道:“把袖子放下来!”
她匆匆地放下袖子,接着就被他一把抓住,拖到旁边一个没人的角落。她挣开了他的手。
他看上去有点不安,打量着赫敏以外的任何东西,说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盯着他的脸,注意着他的反应:“在对角巷那天,我被袭击了。”
德拉科的目光此时穿过旁边的一扇小窗朝外望着。
她接着说:“你父亲回来了,是不是?”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袭击我的是他,是不是?”
他咬住了他的下唇。
家族咒
“家族咒,纯血巫师家族代代相传的魔咒,种类繁多,只有该家族的人能够施用。通常在受咒者身上会出现特定的
标志——”她背书一般说道。
——因欠缺精准性,且应用范围狭窄,目前已经基本绝迹,故此不作讨论。
这是她在《魔咒分类与应用大全》上查到的唯一资料。

德拉科终于回过头来看她。他似乎平静了一些,脸上又开始出现冷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干什
么?”
“家族咒有很多种,我需要知道我中了哪一种而且这一种会有什么结果!”她喊道。
他突然很惊讶,一时忘了掩饰:“你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吗?”
“什么?”她比他还要惊讶。
“从你中咒之后到现在,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没有。”她说。
唯一的异常就是他频繁地注视她。
他看上去几乎是好奇了。
“我要验证一下,”他说道,“手伸出来。”
她伸出左手。
他作了个动作,看上去是想抓住她的手,但突然缩了回去。
“袖子卷上去。”他不耐烦道。
她卷起袖子。
他抽出魔杖,对准了那个“Y”形,小声地念了些什么。
一阵灼烧感从那淤伤所在之处蔓延开来,仿佛有人用滚烫的烛油在她手臂上画画。她皱起了眉,低低地叫了一声,
想要缩回手去。
“别动!”他叫道。
那Y字形开始伸展,加深。灼烧感很快退去,好像有许多小针在那标志的延伸之处扎着她的皮肤,越来越多的的
细节浮现出来:蜷曲的尾巴、鳞片、细长的眼睛、分叉的舌头……针扎的感觉慢慢变少、变弱,最后消失了。
一个黑色的双头蛇出现在她的前臂上,两个蛇头相向,各自吐出一条相互纠结的绳索。
“马尔福的家徽……”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标志,低声吐出几个字。〔这里借用了菜猪大姐姐的发明,请不要判我
剽窃~~~〕
“想不到你连我的家徽也认得。”德拉科收起魔杖,语气里没有赞许。
“《生而高贵:巫师家谱》里面有马尔福家族的家徽,我见过。”她埋头看着那标志慢慢变淡,消失。
他把目光放在她的头顶,没有费神去问她为什么会去阅读这种跟她毫不相关的书。
“但我记得标志里没有绳索?”她突然抬起头,刚好对上他冷灰色的眼睛。
他一惊,马上转开了头。
上课铃声远远地响起,但他们谁也没注意。
“绳索……”他再一次看向窗外,“……代表你所中的家族咒的种类……”
他说得很艰难,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他的舌头上。
她盯着他,但他丝毫没有把目光撤回的意思。
“然后?”她有点不耐烦地问。
“你中的是…………………………拷问咒。”他最终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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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从来没有想到过,和马尔福的对话会这么艰难。虽然接受他的冷嘲热讽说不上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最起码,
他的反应速度还是和她很合拍的。
但现在,她得像给瞌睡豆榨汁一样把话从他身体里挤出来,她简直要怀疑面前站着的,不是德拉科•马尔福,而是
个喝了复方汤剂的高尔。
“告诉我,这个拷问咒会带来什么。”她说服自己耐心地等了一分钟,德拉科终于被寂静干扰,回过头来。
“……从标志的位置来看,你的左手应该会有周期性的疼,每发生一次,就加剧一次。这种疼痛出现的频率取决于施
咒者的意念、魔咒击中你的角度和力度。这种咒……通常是用来拷问的。”他看上去花了很大的力气把自己恢复
成常态。
“但是我的左手没有疼过。”她说。
“很奇怪……这种咒语对泥巴种应该一样有效。”
她还没来得及为那三个字气愤,他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不是头疼吗?”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是……我着凉了。不过喝过感冒药以后就好了。”
他竟然注意到她头疼?
现在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糟糕。
“自作聪明!”他突然大吼一声。
她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地问道:“什么?”
“你最好小心点,不恰当的施咒和服用药剂会改变拷问咒的作用!我可不敢保证那是朝好的方面改变!……看来是
你疼痛发生的时间被推迟了。”
“算了,随便你。”他突然发现自己跟她说得太多了,摆了摆手,好像在赶走干扰他的想法,接着转身要走。
“等等,马尔福!”她跑到他前面。
“你还要什么?!”他现在看上去有点凶狠,甚至有点害怕。
“只有马尔福家的人能看见这个?”她指了指手肘的位置。
他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有纯血的男性巫师可以看见。”他回答,声音里带着不屑,“你除外,因为你是受咒者。”

他看见她眼里厌恶的神情,冷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格兰杰。这跟歧视泥巴种无关——十七世纪女巫解放运动以前,很多高级魔法是不允许女巫
使用的。家族魔法更是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些魔法代代相传,而不会流入外姓家庭。”
“所以只有纯血的男性巫师可以看见这些魔咒留下的痕迹,”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巧妙的方法……和赤胆忠
心咒很相似……”
“我不妨再给你扫扫盲,格兰杰,”马尔福终于看上去像是真正恢复了常态,“赤胆忠心咒就是根据这个原理发明
的。”
“好吧,告诉我,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他显然很后悔刚才没有赶紧离开,“我已经说了,会发生周期性疼痛——”
“那么最后呢?最后会怎样?不可能一直疼下去。”
他闭上了嘴巴,表情和那天在池塘边时很相似。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道:“不会怎样。”
“不会怎样?”她怀疑地重复一次。
“如果你能挺过十三次,就不会怎样。”
“不要侮辱我的智商,马尔福,这样的咒语能拷问出什么?!”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峻起来。
“试过你就知道了。没有多少人可以挺过十三次。”
“好吧。那么……你能解除它吗?”
“我不能!”他几乎是马上说道。
她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马尔福,这是你们家族的魔咒,也许你有义务……”她谨慎地说道。
某种痛苦出现在那双灰色的眼瞳里。
“我对你没有任何义务,泥巴种!”他突然大吼,“现在让开路,不然我就给你施恶咒!”
他掏出他的魔杖对准她。
她站到了一边,无言地望着他抖动的杖尖,栗色的眼睛里有一点点惧怕。
他突然觉得难以忍受,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黑色的长袍卷起一阵气流。
赫敏看着那淡金色头发的背影最终消失。
她早就知道,找马尔福谈话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虽然他解释了她的许多疑问,然而,她心中的疑问却比找他之
前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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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并没有如期让德拉科把他和格兰杰之间的谈话淡忘。相反,她在他视野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说
真的,为什么她上课还是那样跳上跳下?为什么她总是按时巡逻?为什么她不错过霍格沃茨的每一次用餐?为什
么,该死的,她老跟韦斯莱大声嚷嚷?)。作为在霍格沃茨的对她受伤结果的唯一知情人,他很难把她完全排出
下意识思考的范围之外。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在她出现的时候盯着她的手肘看。而且他不止一次不自觉
地设想,当拷问咒发作时,她忍受煎熬的样子。那些她在走廊上、草坪上、课堂上还有宿舍的四柱床上蜷缩成一
团,不住滚动,牙齿咯咯作响的影像让他想吐。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的时候他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她会突然尖叫。
有一次魔药课上她不小心碰掉了银刀子,他惊得差一点跳起来。虽然,感谢梅林,她这么多天以来一直没有表现
出任何正在或者曾经受折磨的样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开始尝试避开那些有可能遇到她的场合,花尽可
能多的时间和斯莱特林们呆在公共休息室里。这办法基本上很凑效,只不过,不总是凑效。
比如,这一天,他还是在早餐前的级长巡逻时间撞见了格兰杰。他这才意识到,早起根本帮不了他。他早该想到
格兰杰在限制自己的睡眠方面无人能及。
他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
尽管只是对她匆匆一瞥,但这场相遇的危害马上就显现出来了。走向礼堂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样子,
以至于他给了在走廊上嬉笑的两个低年级学生相当于往常双倍的扣分。
她刚才看上去很不好,脸色苍白,眼圈发黑,显然经历了一个无眠的夜晚。
他无法控制地猜想,她的疼痛可能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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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斯莱特林的餐桌旁,德拉科坐了下来。
“怎么今天这么晚?”潘西问,面前的早餐已经吃了一半。
“有点事。”他敷衍道,目光不自觉地循着惯常的路线射向了那张装饰得红黄相间的桌子。
格兰杰似乎对她的早餐也没什么兴趣,兀自望着盘子呆呆地出神。她身旁的波特突然发现了他的目光,转头对她
说了句什么。他一惊,赶紧低头拨弄自己的食物。
该死!他咒骂着自己的自制力。
格兰芬多餐桌那边爆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德拉科抬起头,正好看见韦斯莱和布朗两人满面通红地分开。格兰杰埋头戳着她盘里的食物,看不见她脸上的表
情。
他将煎蛋塞进嘴里,好像在嚼一块抹布。
尽管遭遇不幸,她还是那个讨厌的、自负的格兰杰。他知道她手上还有那个标志。草药课上她曾经卷起袖子,然
后发现了他的目光,就立刻把袖子放低了。她显然还没有向任何人求助。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愤懑。
难道他告诉她的还不够引起她的重视?
她为什么还不找人帮忙?
他突然咬到舌头,一股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你在担心她?
他连忙打断了这个问题。
不,不是的。他不在乎她会怎样。他不在乎任何人会怎样。只要这任何人和他无关。
他愣了一下。
她算是和他无关吗?

他突然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和格兰杰的恩恩怨怨纷纷涌到眼前。
她曾导致他被变成白鼬(这件事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以致他完全忘记谁应该为此负责);
她是把他父亲送进阿兹卡班的人之一;
她是他宿敌的朋友(也许她也算是他的宿敌);
还有无数次魔咒和言语的交锋。
……
记忆最强烈的,还是她用麻瓜的方式给了他一拳。
他没有意识到嘴边的苦笑:总之,她不像是与他无关,不是么?
格兰杰突然站起来,将两本书收进宅阅读,没有理会哈利在她身后叫她,径直离开了餐桌。
他推开面前的餐盘,站了起来。
周期
随着脚步的逐渐放慢,赫敏开始意识到自己贸然离开餐桌有多愚蠢。这样做不过是给旁人的茶余饭后添加一点谈
资罢了。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她早已教会了自己忍受拉文德和罗恩的那些眉来眼去,那么他们在餐桌上接吻也
同样不应该引起她任何的负面情绪。她今天本来打算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她本来觉得自己需要他的帮助,任何
方面的帮助,但是现在……一种酸酸的感觉不争气地窜上鼻子,直逼眼眶。她用力忍住了。
不,你为什么会需要他的帮助呢?他只是个粗神经的笨蛋!
不能再这样反应激烈了,这样只会增长那个白痴的自大气焰,她对自己说。
她站到一段正在变换方向的楼梯旁,等它接上一个休息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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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杰。”
哦,不,为什么是他?
她转过身,马尔福站在她身后三尺开外。她真没想到这学期自己会和他第三次站在安全距离以内。
“马尔福。”她没有看他。
他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眶,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格兰杰跟那个红毛确实如传闻所说有那么点事。尽管他之前分析了格兰杰的性格特征,在对韦斯莱施夺魂咒之前,
他还是不太有把握,让他去当众亲吻布朗会让格兰杰产生什么举动。现在看来,这个计策还是很成功的,格兰杰
一个人离开了餐桌。这可比她高明多了,他不无得意地想。她给潘西施的混淆咒,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作为一个
斯莱特林,在施暗咒方面输给格兰芬多是会给人笑话的。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大部分的学生都还在吃饭,走出礼堂的人很少,没人注意到他们俩(就算有人注意到,
他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套级长之间公事公办的说辞)。
“为什么还不去找人帮忙?”他问道。
“什么?”她愣了一下,接着醒悟过来。“没有必要。”
“不要妄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格兰杰,图书馆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他显然是说中了,因为她终于把目光转向他。
“我想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她冷冷地说。
她转身要走,德拉科突然朝前大跨两步,挡住她的去路。
“干什么?”她有些愠怒。
“去找人。”他说,站在移动的楼梯前。
“我说了这和你没关系!”马尔福的语气让她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她想要绕过他。
“去找人帮忙!”他加重语气,身形晃了一晃,仍旧站在她面前。
她实在没心情跟他说什么,于是掏出魔杖:“让开。”
想到她是施咒的一把好手,他微微退缩了一点,但没有让开。
“你会死的,格兰杰。”他终于说。
像是被什么击中,赫敏的表情变了。“你说什么?” 拿魔杖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他突然不敢看她,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好像在楼梯栏杆上寻找答案。
“……如果十三次疼痛过后你还是没有得到治疗,你就会……死去。”
她花了足足一分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接着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是假如我能挺过十三次,
就不会——”
“我说了谎。”他选择了一种冷冷的语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现在你明白了?赶紧去找人吧。”
她沉默了,思考着什么。
几分钟过去了,他几乎以为这一次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然而她最终抬起头,轻轻说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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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吗?为什么不去?”
她露出一个虚弱的冷笑:“我能找谁呢?”
“魔法部,或者……那个什么鸟社。”
“魔法部?在他们对哈利做了那样的事情后,我还去找他们求助?魔法部早就不可靠了,这你也知道,”她看他一
眼,“尤其在你父亲出来之后。”
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反驳。

“那么凤凰社呢?”
她叹了口气。
“我不能找他们。”
“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这个咒,马尔福家以外的人能够解除吗?”
“普通巫师不行,法术高强的巫师应该……可以。”
“应该可以?”
“有经验的纯血男巫师,也许可以想想办法。他们能看见标志。”
“有这种先例吗?”
“……”
“马尔福,我问过纳威了,他告诉我没有这种先例。”
“噢,谢天谢地他也是个纯血。”他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可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凤凰社不都是能人吗?

她一时没有说话。
食死徒。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们之间的敏感话题。
食死徒在杀人。
自从伏地魔复活以来,随着他的势力逐渐增加,凤凰社的成员也越来越忙。八月份在凤凰社总部的时候,他们已
经连睡眠的时间都很少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找过凤凰社成员。上个星期她就已经去找过麦格教授。
“教授不在,格兰杰小姐。他非常忙。现在时间紧迫,你知道的。教授不在的期间,校长事务由我代理。有什么事
情你可以跟我说。”
“凤凰社其他人目前都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你不能告诉我要见他们的原因的话,很抱歉,我不能帮你联络
他们。”
她当然无法对她讲述家族咒的事。她知道,如果她坚持的话,以她的信誉,她一定可以见到邓布利多或者凤凰社
的其他人。但邓布利多的缺席使她意识到,她不能这么做。所有凤凰社成员都有任务,他们都在忙着拯救无辜的
人。她不能去占用他们的时间,仅仅因为他们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解除这个咒语。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去。”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你不会理解的。”她还是没有回答。不知怎的,她不想在他面前提起食死徒,或者任何和食死徒有关的事情。
“哦?”他摆出一副嘲弄的表情,“为什么不说来听听?说不定我比韦斯莱聪明那么一点点呢?”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自私自利,马尔福!”她突然感到一小股火气在心头闪了一下。他不应该提到罗恩,他不
该。
她突变的情绪让他愣了一下。接着他发出一声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高尚?”
她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看穿了她的想法,但很快换回了平静的表情。
“我说了你不会理解的。”
“醒醒吧,格兰杰,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有很多东西都比性命重要,马尔福!”
他不想跟她争论有关道德价值观的东西。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算了,随便你。”他说,转身想走。
“马尔福,你能帮我的,是不是?”她问道。
有什么东西让他迈不开脚。
“我说过了,我帮不了你。”
“你一定学过如何施咒和解咒。纳威说保留了家族咒的纯血家族一般在成员很小的时候就教授他们……”
“家族咒是古老的魔咒,非常依赖经验和技巧!没错,我是学过,但我从来没有实践过!如果我贸然对你施咒,难
保不会出什么致命的差错!”
“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至少你对它了解!你可以教我,我自己来施咒,我想我可以掌握……”
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嗤笑。
“格兰杰,这是家族咒!执杖的手必须纯血,必须以马尔福的方式施咒!”
“这只能说明只有你能帮我!”
“再说一次,我帮不了你!”他有些气急败坏了。
接着他想起什么,好像发现了救星:“对了,斯内普,去找斯内普!他天天都在城堡里!”
“我找过他了。斯内普教授看不见这标志。”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里隐隐透出,那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不过……”
“格兰杰小姐,如果这是一个撇脚的愚人节目,我想你找错对象了。”
接着他满怀厌恶的表情突然变得高深莫测。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我建议你——”
“他建议我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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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可能……他看不见?”斯内普并非纯血的消息让他有些震惊,但赫敏没打算给他震惊的时间。
“你究竟肯不肯帮我?”
他看向她的眼睛。
“我不能……我……”
“那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感激。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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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站在原地,觉得胸腔里像是被人塞了一团草。
这就是他鼓足勇气屈尊降贵换来的结果吗?一堆没有意义的问和答,然后她非但没有感激他,还暗讽他道德低下?
她根本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挣扎才最终告诉她这一番话。
就此打住,德拉科,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的,他现在应该离开,然后忘掉这件事……直到某一天,格兰杰从他眼前消失……彻底消失。
他的胃里灌铅似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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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格兰杰!”
她并没有走远,他几步追上了她。
赫敏从没见过如此焦躁的马尔福。他脸色微微发红,在她面前来回踱了几步,一手抓着魔杖,另一只手似乎不知
道该往哪里摆。
“听着,我也许……也许有办法。”他说道,没拿魔杖的手作了个混乱的手势,似乎自己都不确定刚才他说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把目光转向她。她显得有些惊讶,说不清是因为他终于决定帮她还是因
为他又推翻了之前的说法。
走出礼堂的学生多了起来,德拉科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
“没时间细说了,我需要知道周期。手伸出来,快!”他小声命令道。
她没有动。
“是七天。”
“什么?”
“上个星期二晚上就已经开始了。到昨晚,刚好一周。”她平静地说。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一定会错愕得更久。已经发生过两次了?上周三的她看起来跟平常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两样。
在他对她那样的密切关注下,他竟然还以为她只在昨晚经历了疼痛。尽管第一次的疼痛可能并不是很强烈,他还
是在心里暗暗惊叹,她的实在是拥有不一般的意志力。
“好吧,几点钟开始的?”他尽量平淡地问。
“大约十点。”
他又朝周围看了一下。
“这件事你已经告诉了谁?”他问,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只是问了纳威家族咒的事情。没有跟谁提过你们家。”
“很好。如果你要我帮你,这件事就不许告诉任何人!下周三晚上八点,到有求必应屋门口来!”他一说完,立即
转身大步离开了,仿佛刚刚脚下踩的是一块滚烫的烙铁。
Chapter 7. 药剂法
如果说,当你期盼某事时,时间就会过得很慢,害怕某事发生,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的话,赫敏这一周的时间,就
很有些无所适从了。在有限的可以用来发呆的时间里,赫敏自己也说不清,她是更盼望还是更害怕星期三的到来。
从马尔福偶尔投向她的目光判断,他的感觉很可能跟她一样。
七点五十分,赫敏从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洞口爬出来,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走到有求必应屋光洁的墙壁外。
马尔福的出现只比她晚了几秒,吓得她一面赶紧把手塞到口袋里,一面禁不住要去想他刚才是不是悄无声息地跟
在她后面。
他看上去跟往常不一样。事实上,从他发现她手上的标志以来,他就一直表现反常。
德拉科一点开场白也没有。
“进去说。”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说完他开始沿着墙根来回踱步。他走得很慢,似乎是在要求很多细节。走到第三回,他突然停下,要确定什么似
的看她一眼,接着又继续踱步。
过了几分钟,仿佛莲叶浮上水面,一扇大门出现在墙上。
他示意她进去。
“等等。”赫敏说道。
“干什么?”他有些不耐烦。从到这里开始,他就回避着她的目光。
“你为什么帮我?”
他摆出惯常的冷笑:“这问题重要吗?”
“当然重要。我得知道一个合理的原因。我怎么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在等着我?”她朝有求必应屋的大门做了个手势。
他翻了个白眼。
“别不知好歹,格兰杰,”他瞪了她一眼,“你兜里的东西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说完他推开门,接着回头:“希望那不是韦斯莱家那只老母鸡给你的便宜货。”
赫敏脸一红,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那里面有一个窥镜。开学前在车站送别的时候,韦斯莱夫人给自己的孩子以及哈利和她每人都发了一个窥镜,叮
嘱他们一切小心。马尔福一定是看见这了这一幕。她当然知道那肯定不会是一个韦斯莱家负担不起的高级窥镜
(更何况还要买这么多),但那是韦斯莱夫人对他们的一片关心。马尔福对韦斯莱夫人的讥讽让她感到愤怒。
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反驳他——她没有用韦斯莱夫人给她的窥镜,
她口袋里的,是一只三十加隆的德国产品。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德拉科催促道。
她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有求必应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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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在她身后关上,慢慢缩小消失了。
她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不算大,但很整洁。地板上铺着花纹繁复的土耳其羊毛地毯。右边的墙壁中间,壁炉内的柴火毕剥作响。壁炉旁
边是一张餐具台,上面放着一整套银制茶具。左边整面墙都是书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一架木梯靠在上面。离书
架不远是一张工作台,上面有一架老旧的黄铜天平,盘里散放着一些砝码;一个乌木药剂盒,旁边有一只工具盒。
一只小号坩埚架在铸铁炉盘上。工作台旁还有一个药剂架,上面放着各式空玻璃瓶。两张扶手椅内放置着米白色
天鹅绒靠垫,看上去很舒适。所有家具都由深褐色胡桃木制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乳白色的墙面衬得它们轮廓
分明。
让她微感意外的是一张书桌。它显然是马尔福突然想到而补充的,因为它和房间内的家具完全不成套,是浅色的,
样式和学校教室的书桌完全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看自己笨重的宅阅读一眼,德拉科转过身来。
“我必须先告诉你,我们可能要在这里花很长时间。”
“嗯……大概需要多久?我还要去图书馆。”
“那你就不用指望了。”他一面说一面把手中的龙皮口袋放在工作台上。
“怎么,施咒需要很久吗?”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
“首先,你得知道,你已经知道,我不能给你施反咒。如果除了差错,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那你所指的办法是……?”
“另一种解咒方法。药剂法,用小魔咒辅助——”
“药剂法?”她怀疑地看着他,“可是按照魔法理论,魔咒应用魔咒解,药剂应用药剂解。”
“没错。但那是现代的理论。魔咒本身可以解药剂,同样的,药剂也可以解魔咒。这在家族咒盛行的年代也是常用
的做法。但是这两种方法都非常麻烦,通常要花去十倍甚至二十的精力,才能达到相应的效果。所以,在更新更
简便的现代魔咒理论发表以后,教科书里就不再提及它们了。”
“就算教科书没有提到,但根据我所看过的魔咒方面的书,也没有一本提到过药剂可以解魔咒……”
他作了个烦躁的表情。
“第一,你不可能读过所有书;第二,很多非正式的魔法都是有家族代代口传身授的。虽然少有书面记载,但在所
有纯血巫师中却是妇孺皆知的。”他轻蔑地看她一眼,“连隆巴顿也不例外。”
她涨红了脸,张口想说些什么,但被他截住了。
“把你的窥镜放在这,麻瓜小姐,然后不要再打断我说话!”
有那么一会儿,赫敏觉得自己被他镇住了。马尔福在帮她,她的确没有给他相应的尊重。他知道她不信任他。她
知道他痛恨她不信任他。没错,她还在怀疑。其实她并不想这么做,只是她始终想不通,马尔福为什么会选择帮
她。只有一点她很清楚,那绝不会是因为她的要求。
“不必了,你说吧。”
德拉科收回尖锐的目光,走到壁炉边。
“马尔福所有的家族咒可以用一种通用的药剂法来解除,只要根据不同的咒语增加一点新的成分即可。这是我们家
族的秘方,我从小就熟知的药剂,使用起来应该是安全的。唯一的难点,就是新加入的成分和剂量必须精准。其
实要做到这一点,技术上并不难,只是……”
他转过头来,火光在他一侧脸颊上跳动着。
“你得受点儿罪。”
她的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顿了一顿。
“在拷问咒发作之后,标志会显现出来,并且发生变化。在那个图形上,我可以看出需要如何配置解药。”
这一次她的表情不再是无动于衷了。
“你是说,我必须……必须再经历一次……嗯……这种……直到你配出解药?”
“今晚,你必须再经历一次。但是,我们总共需要七个晚上。七次,才能完全解除咒语。”他艰难地说。
她的脸色变得和他一样白。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马尔福那么不情愿帮她解咒。她必须再经历七次那样的痛苦,
一次比一次严重,而且,在他的面前。
他把头转开。
“现在去找凤凰社还来得及。”他轻声说道,“一旦我开始动手,你就不能回头了。”
过了整整三十秒,他才听到“咚”的一声闷响。
赫敏把她的宅阅读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开始吧。”
Chapter 8. 第一晚
赫敏坐在一把扶手椅里,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她在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
在那三十秒里,她非常认真地考虑过向凤凰社求助,马尔福一直让她这么做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她最后选择了他。
除去那个被他讥讽为“愚蠢”的理由,在最后一刻,她突然觉得,在他面前,不去找凤凰社,变成了一件非坚持
不可的事情。
她向马尔福望了一眼,他正在检查天平的砝码是否成套。他已经脱去斗篷,只穿着合身的校服套装。她这才发觉
自己已经热得出汗了。
她把斗篷脱下来放在椅背上。
“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工作吗?”她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问。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因为他突然看了她好几秒。但他只是有些恼怒地低下头,说了一句“不用。”
空气紧绷得厉害,她不由得做了个深呼吸。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件事的发生了。
“那件事”。
在经历过第一次以后,她开始害怕提起“拷问”两个字。每次不得不想到的时候,她都会用“那件事”或(勉强
地)“疼痛”来代替。
离十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打起精神,一边拿出书本,一边问:“我们为什么提早这么多来?不是十点才开始
吗?”
“发生的时间可能会前后波动,我必须预留时间。”
她把变形课的作业拿出来,又拿出两个茶包。这段时间她都随身带着红茶,在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尤其需要它。
她朝放茶具的餐具台走去。
“你要不要来点红——”
“不要。”
她伸向第二只杯子的收停住了,接着转回第一只,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德拉科将工作台上的东西一一检视完毕,打开药剂盒,开始将龙皮口袋里的配料拿出来放进盒里。
“扩张咒?”
已经准备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作业上的赫敏,看到已经快要装满的药剂盒,忍不住问了一句。药剂盒的容量显然比
龙皮口袋大得多。
“嗯。”他眼皮也没抬。
她生涩地坐下。
少言寡语的马尔福让她感到很不自在。他看上去那么……严肃。她有点怀念起他慵懒的、刻薄的腔调来。至少那
会让她觉得世界在正常地转动。
“嗯……马尔福?”
“又怎么?”他不耐烦道。
“我想……配料的费用……应该由我来出。”
他停顿了一秒钟,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不必了。”
接着补上一句:“都是我用剩的。”
后一句话的真实性值得怀疑,但她直觉还是选择相信为妙。
空气又紧绷起来,让人窒息。她摊开课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德拉科把配料一一装进药剂盒,始终不曾抬头。与其说是专注,倒不如说他像是在生什么气……
他好像很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无意识地在羊皮纸上写下论文的标题,脑子里控制不住地翻腾着各种问题。
他后悔帮助她了吗?他在气她没有选择凤凰社而是选择了他吗?的确,他那么恨她,现在却要和她共处一室,等
着面对她备受折磨的表情。如果是这样,当初他为什么还要来帮她呢?他为什么不把他的“帮不了你”坚持到底
呢?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应该高兴不是吗?也许他不想让他父亲……
“格兰杰。”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接着她吓了一跳,因为他就站在她的书桌前。
她坐直了身子。
“我要作点记录。”他把羊皮纸和羽毛笔放在桌上,遮住了她一半论文,接着拖过另一张扶手椅。
“手。”在她对面坐下后,他简短地说。
她伸出左手,卷起袖子。
他从口袋里拿出魔杖,对准了那淤青。
随着一阵熟悉的灼热和刺痛感,马尔福的族徽出现在她的左臂上,和上次一样。
由于前两次发作时都是晚上,她并没有注意到标志的变化。双头蛇比以前更大了,有些图案甚至延伸到了手臂的
内侧;蛇口中缠绕的绳索上现在多出了两个结。
他低下头查看,右手拿起羽毛笔。
“手往左转一点。”
她动了动。
“不对,是往右。”
她调整了一下方向。
“再转一点。”
她又转动了一下。这姿势很别扭。
“过来点儿。”
“再过来点儿。”
“好了,别动!”
他放好羊皮纸,开始仔细观察那图形,并往纸上写了些什么。她看了一眼,倾斜而整齐的字体。
“嘿,我叫你别动!”

“这里再过来点儿。”他用笔尖指着某个位置。
“手指拿开,挡住我了!”当她用右手辅助左手固定的时候,他不耐烦地叫起来。
“马尔福。”她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怎么松开了——”
“你在害怕什么?”她盯着他。
他抬起头,皱起眉。
“什么?”
“我的皮肤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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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十秒钟。然后,他的脸显出一种暖色。
“我知道。”他说,重新低下头去。
如果他再多看她一会儿,就会发现,脸红的不止他一人。她也想到了池塘边的那一幕。
他终于迟疑地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从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开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笔尖在羊皮纸上书写的沙沙声,时断时续。也是从这时开始,
她才知道,自己的皮肤有多敏感。
她可以感觉到他手心温润的湿气,不知道是不是书桌靠近炉火的缘故,他的手指微微发烫。她甚至可以从他的指
尖感受到他的脉搏。
她不由得看他一眼。他的心跳得很快。
她尽量放松手臂,让他不必费力即可调整角度,然而这对他查看标志并没有太大帮助。准确地说,是完全没有帮
助,因为他似乎根本没有转动她手臂的打算。他只是握住她的手,很轻,很轻。
俯身的他,头靠得很近。他的鼻息带动一小股气流在她手臂上回卷。她突然觉得眼睛无所适从,于是也看向标志。
然后,她的目光停在了他的手上。
从四年级开始,女生间就开始对初具异性魅力的男生评头论足了。马尔福作为经常出现在评论里的对象之一,其
“光洁无瑕的肌肤”和他的尖酸刻薄一样声名远播。
她向来是不屑这些无聊传言的,但眼前所见让她不由得要为此哑然失笑。
他不过是毛色比较淡而已,但不代表他的手没有毛,不代表他的皮肤会像女人一般。
他的手很修长,但是看上去很有力。很好看,她在心里赞叹,如果是在麻瓜的世界看到这样一双手,她一定会买
一部吉他送给它们的主人。
带着得寸进尺的心情,她开始将目光顺着苍白的肌肤逐渐上移,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的睫毛很长,因为目光的变换而微微颤动;挺直的鼻梁,上面有一些细密的汗珠;颧骨比以前高了,唇边长出
了细密的绒毛。她突然意识到,他已不再是那个把“我父亲”挂在嘴边的小男孩,他正在蜕变成一个男人。
几缕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朝旁边轻轻甩了一下头发。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他的前额上,眼前的马尔福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和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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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几声柴火燃烧的劈啪声,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书写以外的声音,但德拉科还是感觉到了异样。
他抬起头来,皱了皱眉。
“你在笑什么?”
赫敏右手飞快地捂上自己的嘴,勉强掩没来不及收回的笑容。
“嗯,没什么。你不会想知道。”
没有加上后一句就好了,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白眼。
他坐直起来,这样立刻显得他居高临下。
“我想知道是什么干扰了我工作。”危险的语气惊人的像斯内普。
她放下手,并没有很认真地把笑容忍回去。
调整一下表情,她深吸一口气:“好吧,那么……当然,这是你的私人问题,不过……嗯……”她挑选着措辞,
“你不会用除痘咒吗?我是说……既然从三年级开始就已经学过一些仪表方面的咒语……”
在她说出“除痘”二字之前,他的表情可以算作平和,甚至,她可以肯定地告诉自己,他的嘴角有那么一点不自
觉地上扬的意思。但很快,他换上了冰冷的、骄傲的表情。
“我不觉得有什么掩饰的必要。”
“噢,你当然没有。”她的笑意更明显了,但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论文的下半截,轻声说:“发型不错,马尔
福。”
如果她此时抬头,就会看见他微微发红的双颊。
他今天故意没有给头发施任何咒语,发丝随意地披散下来,一些额发正好可以挡住昨晚彻夜未眠的后遗症。
“操心别人的发型之前,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冰冷的话语从她头上传过来,夹杂着没有褪尽的恼怒,“真不
知道这种时候你怎么还会笑得出来。”
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变成令人尴尬的僵硬。
左手一凉,这才发现刚才他一直都握着他的手。抬眼看时,德拉科已经抄起纸笔,走回了工作台,只剩下那把扶
手椅,端坐在她的对面。
德拉科展开刚才做的记录,潦草地在旁边写下一些算式。
“……3´9=27,2´7=14,1´4=4……月桂果……”
沙沙,沙沙。
“……5´7=45,4´5=20,2´0=0……紫云母……”

沙沙,沙沙。
“……8´11=88,8´8=64,6´4=24,2´4=8……升麻……”
他皱了皱眉,把“升麻”叉掉,写下“曼陀罗”。
“……5´1=1……犀牛角粉……”
“……无花果树皮……”
“……壁虎尾骨……”
寂静像是被写字声放大了十倍,几乎让他耳鸣。
他成功了。他当然成功了。他成功地唤起了她可怕的记忆,他成功地让她闭上了嘴。她不再唧唧歪歪,怀疑着他
的动机,又假装好心地要给他冲一杯麻瓜的红茶,然后问一些她不该问的事。然而,他很快发现,换来的寂静并
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受。
尤其是在几分钟以前,她向他展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的情况下。
是的,不是讽刺,不是愤恨,不是针锋相对。真正的笑容。虽然她是在嘲笑他的””(那两个字在他头脑中自动成
为空白),但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戒备地展开笑脸。那是一个美好的笑容,让他发现了她有着浓密睫毛的
眼睛很美。他甚至留恋起那个笑容来。
但他很快意识到,他不应该留恋她的笑容。他不应该留恋她——一个泥巴种——的任何东西,那简直就是在伤害
他的骄傲。恼怒的感觉一瞬间充满全身,那感觉和他见到她脱去斗篷的时候一模一样。就在那时,他发现她有一
双好看的腿。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说出了那句冰冷的话,然后目睹那个笑容凝在她的嘴角,逐渐消融在一种冷静的畏惧中。
沙沙,沙沙。
他朝书桌那边望了一眼,忽然很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能打破这寂静。
也许她应该愤怒,双手叉腰,伶牙俐齿地把他狠狠数落一番;或者用魔杖指着他,像她一贯的那样,说道“小心
我给你一个恶咒,让你后悔自己生出来!”;或者,他甚至会允许,她用什么麻瓜的方式给他来一下子。
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埋着头,似乎很专注地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羽毛笔的末端急速地抖动着,整张脸隐没
在蓬乱卷发的阴影里。
也许她快要哭出来了。
——这个想法让他感觉更糟。
“听着,格兰杰,我只是不喜欢那种刺痛感。”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打了好几个转,他最终忍住了把它说出来的冲动。
绝妙的主意。她一定很关心除痘咒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刺痛感。
又一次,他狠狠地叉掉“3´12=312”的后面三个数字,改成“36”。
不远处发出一声细物折断的脆响。他抬起头,看见她拿起羽毛笔,一言不发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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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拿起了羽毛笔,开始机械地抄写变形课本上这里或那里的几行
内容。
带着懊悔,她头一次对自己的自控能力感到失望。几分钟前,她竟然忘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德拉科•马尔
福,一个自负傲慢、尖酸刻薄的混蛋,五年以来一见面不是讥讽就是辱骂她的人,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他会在
今晚和她开一个正常的玩笑?
左手在隐隐作痛。她狠狠地在羊皮纸上写着,笔尖把纸面刮得起毛,丝毫没有察觉这一举动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简直快要成为她的习惯。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对马尔福抱有了美好的感觉,她连脸红的勇气都没有了。虽然她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想法,但一
想到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会儿,欣赏起他的容貌来,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个遗忘咒。
冷静,冷静,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
目光紧紧跟随着那些未干的墨迹,她慢慢地聚集着自己的理性。一定有什么原因,一定有什么原因。
“啪嚓!”
笔尖由于不堪重负而折断了,一团墨迹在纸面上浸湮开来。她拿起羽毛笔,打量着断头,从一数到五,对自己说:
冷静。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德拉科朝她嘟哝了一句什么,似乎是“你还好吧”,但她没有听清,因为同一秒她已经开口
了。
“马尔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给我提供了帮助,而我接受了它,这就是事实。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那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请你不要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好像我一直在做什么错事一样!”
她站了起来,潜意识里感觉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气势上占有一点优势。接着她模糊地意识到之前他好像有话想说,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马尔福的脸变成了一种更浅的白色。
“你当然没有做任何错事,”冷冷的,拖长的语调,“你永远都不会做错事,完美小姐。是啊,怀疑一个人帮助她
的动机会有什么错呢?”
“如果这就是你一直对我发泄你愤懑情绪的原因……”
“我没有对你发泄任何情绪。”
“Then what’s it ?!”【这一句不知道该怎么译,译成“那那是什么”好像很怪。】
他像是被问住了似的回瞪着她,她看出他在自制。
“格兰杰,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忍受什么。”他缓缓说道。
“如果你是指和一个麻瓜出身的人呆在同一间屋子里等着看她痛苦的样子,对于后一点,我保证尽量不影响到你的
情绪;对于前一点,我只能说,很抱歉,我也不想这样!但请你别忘了,我才是受害者!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父亲
给了我……”
“不许提到我的父亲!”他吼道,切掉了她后面的话。
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她放弃了询问的念头,尝试转向另一个话题。
“马尔福,也许我们应该冷静下来谈谈,我觉得现在你这种态度对我们的合作非常不利……”她尽量耐心地说。
一种被俯视的感觉激怒了他。她以为她是谁,竟然引导起这场谈话来了?!
“这不是什么合作,格兰杰。我在救你的命,你最好感激点!”
“我的确非常感激,马尔福。我只是希望你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这对我是有影响的,你知道……”她用眼神示意
了一下手肘,“而且应该也会对你产生影响,如果你正在配制的解药需要精准的计算和操作的话……”
“对我有影响的是你那些无休止的愚蠢问题!如果你能把那张讨厌的嘴闭上,我会配出马尔福家族有史以来最精准
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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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衅地瞪着她,全身都还处于一种戒备状态,完全忘记了上一分钟自己还在盼望她说些什么。
预想的反驳并没有到来,赫敏的眼神在逐渐变化。
接着,她“咚”的一下坐回了椅子上。
预想的反驳并没有到来,赫敏的眼神在逐渐变化。
“格兰杰?”他试探地叫了一声。
她“咚”的一下坐回扶手椅,头发又一次遮住了她一半以上的脸颊。
“格兰杰!”这一次他朝她奔了过去,用力掰开她紧扣的右手,“放松些,让我看看!”
她的眼睛此时变成了一种深棕色,聚焦在一个不存在的点上,牙关越咬越紧,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她微微翕开的嘴
唇间吐出。她的鼻翼轻轻扇动着,手指在肘部抓出了发红的印迹,
双头蛇仿佛从沉睡中醒来,正在摇头摆尾,蠢蠢欲动。
她痉挛似的抓住桌子的一角,眼前的景物在逐渐变化。桌面上的羊皮纸和课本变淡了,桌子,扶手椅,地毯,墙
纸……一样接一样,都逐渐透明起来,灯光变得暗淡,房间里又多了些不可捉摸的影子。她惊恐地打量着四周:
慢慢地,吊着的锁链,绞盘,和天花板上的蜡烛混在了一起;透过羊毛地毯,可以看见青石板的地面;不远处堆
放着几根粗大的木头,一块大得可怕的钉板血迹斑斑地出现在地上……有求必应屋在消失,一间刑房开始在她的
视野内凝固。
门开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披着白布,只露出两眼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朝她走来,穿过半透明的工作台和扶手椅,
在她面前停下,和还没有完全消失的书桌穿插在一起。
“不……”她低叫道。恐惧一波一波地向她袭来,她全身都绷紧了。她拼命搜集着自己的理智:这不是真的,这不
是真的……
刽子手俯下身,苍白枯瘦的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和德拉科的手重叠在一起。沉如冰霜的呼吸,冷如地狱的感觉。
她用力想将手抽出他的掌控。
“格兰杰,是我!放松些!”德拉科紧紧抓住她的手,双头蛇绕着她的前臂急速游动,牵引着绳索,将它盘绕。
他的声音唤回了她的一点理智。她克制着,没有再扭动左手。然而幻象还在继续。刽子手的拿起一只铜镜大小,
黑曜石做成的刀片。序幕已经揭开,节目就要上演……
“告诉我你的生日!”
“不要……”她嘶哑地叫。
“生日,格兰杰,生日!”他摇晃着她。
“十……十九号……九……月……”
“九月十九……”他在心里飞快地计算着,“松石粉……13 克!”
他奔回工作台,瞥了一眼刚才放在桌上的怀表。九点十分。
很好,他咬着牙想,提前了。如果她没有一直质疑他的工作,如果她没有关心那些跟她不相干的事情,如果她没
有向他挑衅……该死!如果她一开始就闭上嘴,预留的时间也许还够用的!
他甚至还没有开始熬制基本的药剂!
赫敏开始对着面前的空气作着抵抗,但她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桌上。她用空余的手摸索着自己的魔杖。
他一边咒骂着泥巴种,一边飞快地将羊皮纸推到一边,挪过炉盘和坩埚,差点打翻一瓶深红色的液体。赫敏发出
一声模糊的咕哝,好像是“闭”什么“塞”什么。他无暇分辨,抄起刚才的计算结果,打开药剂盒,快速而熟练
地把所有需要的配料拣出来。
拿到紫云母的时候他的手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又看了一眼羊皮纸,惊出一身冷汗。
“5´7=45……”
他刚才在干嘛?!
如果有时间,他将再咒骂一遍格兰杰,因为看来她刚才的挑衅是对的。他懊恼地看她一眼,她已经弯下身子,尽
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格兰杰,坚持一下!”他喊道。
她微微动了动。
他拿出马尔福应有的自制,不再看她。
他修正了刚才的错误,又花去五秒钟把整张羊皮纸重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别的问题,这才点火加水,迅速而
精准地称量配料,切片、磨粉、挤汁,然后把它们扔进坩埚里。
他觉得自己击中精力的本领又进了一步,因为房间里的杂声他现在一点也听不见了。所有的过程他都做得十分顺
手。他把那瓶红色液体一滴不剩地倒进坩埚,五分钟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已经在搅拌一锅宝蓝色的透
明液体。
当最后一丝蒸汽打着卷儿消失在面前的空气中,他小心地出了一口气,把还在冒泡的液体倒入一个玻璃小圆瓶。
抽出魔杖,他念道:“急速冷却!”
当他拿起药瓶,赫敏已经消失在书桌的后面了。
他跑到书桌前,赫敏正在地上滚成一团,竭力忍耐着。她的脸色比纸还要白,蓬乱的卷发已经被她的冷汗打湿。
他看出她在说一些胡话。是的,看出,因为他听不到她一点声音。他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可能对他施了个什么咒,
让他听不到她的呻吟。
“格兰杰,坐起来!”
她还在滚动着。
他抓住她,想让她坐起来。她用力推拒着他,看嘴型像是在说“不,不……”,他不得不把她箍紧,将药递到她
的嘴边。
“该死,取消这个咒!”他吼道,不确定这个咒语是否也会让她听不见,“把这个喝掉,快!”
还好她听见了他的话。停止了推拒,她艰难地将药吞了下去。几秒钟后,似乎她的症状得到了缓解,她拿起魔杖,
模糊地说了句什么。
然后他又听到了她的呼吸声。
这是她沉沉睡去之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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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一道目光压在了她的眼皮上,于是她睁开了沉重酸涩的眼睛。
德拉科镇定地转回头去搅拌他的坩埚,搅勺撞在锅壁上发出“汀”的一声。

“你醒了?”他问,陈述多过问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长沙发椅上,于是缓缓地坐起来,身上盖着的斗篷从肩头滑落。她感到很冷,尽管沙
发靠近炉火。她一身都是汗,从内衣到衬衫全都湿透了。
她摸索了一下魔杖,不在口袋里。
德拉科又搅拌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这才朝她走过来。在她说出什么以前,他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弯
腰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再躺一下,”他面无表情地说,把她按倒,扯过斗篷来替她重新盖好。
她觉得更虚弱了。
“我躺了多久?”她朝他的背影问道。他已经朝坩埚走去,顺手拿起怀表看了一眼:“三十分钟。”
“唔……我的魔杖在哪儿?”
“在我这。”看到她又在尝试坐起来,他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躺好,你现在最好别做任何跟魔杖有关的事
情。”
“可是我身上很湿……”
“噢。”他不耐烦地中断了搅拌,抄起桌上的魔杖走过来。
“你可真能出汗,”他抱怨地说,“刚才已经烘干过一次了。”
他掀开斗篷,对着她的衣服念了个无声的烘干咒,又把斗篷也烘了一下,然后重新盖上。
她对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他又在卖弄他的无声咒。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兴致偷笑。虽然头还在疼着,手臂仍然
火辣辣的,刑房里残忍的景象,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赶紧斩断了自己回忆的念头。
“你刚才在药剂里加了什么?喝起来那么腥。”
第三次,他停止搅拌药水,眯起灰色的眼睛,给了她一道肃杀的目光:“看在梅林的份上,格兰杰,除了睡着的
时候,你就不能有那么一会儿不问问题?”
“你到底放了什么?”发涩但是坚定的声音。
他发出一声很响的鼻息。
“龙血。”他没好气地说。
“龙血?那可是管制药品!如果没有许可的话……”
“闭嘴!”他凶狠地瞪着她,“不然我就咒你!”
她不想挑战他的极限,往斗篷里缩了缩,决定不再去想他到底用了多少违禁成分。
一种干净的、好闻的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子,她突然意识到,她身上的斗篷不是她自己的:
他的斗篷要大得多,也厚实得多,能把她从肩到脚全部盖住。她低下头,如期看见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徽章,顿
时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她血管里奔跑起来。
终于她从头到脚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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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是因为听到一声清脆的爆响。德拉科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她的魔杖,杖尖冒着一缕青烟。她又老实
地睡了一小觉,这似乎使他的心情好转了一点。
“葡萄藤木?真难用。”他撇了撇嘴,把魔杖扔给她,“是时候回去了。”
她坐起身,穿上靴子——他刚才竟然还替她脱了鞋。站起来的时候她知道她确实好多了:头不再那么疼,左手已
经基本上没什么感觉。
在他身后,工作台已经收拾干净,羊皮纸被摞成了整齐的一叠,用剩的配料装回了药剂盒里,玻璃瓶都已经清洗
过了。一小瓶紫红色的粘稠液体立在桌上,微微冒着蒸汽。
他的嘴刻薄得可以,但这并不妨碍他有一些良好的习惯,她突然想到,脑子里出现哈利和罗恩在公共休息室做完
作业后的狼藉景象。
看样子德拉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脱下的斗篷留在了沙发上,他拿起来,带着夸张的厌恶表情地打量了
一眼,仿佛要把它就地销毁似的,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把它搭在了臂弯里。
“睡觉之前把这个喝掉,”他塞给她桌上那瓶药,“下个星期二,七点半。下次可没有这么轻松了……”后一句话
说得很轻,好像不是说给她听的。
“回去以后最好别再炫耀你的脑子。”走出房间之前,他回头补了一句。
她猜想他是指她帮哈利和罗恩做作业。看着那扇大门打开又合上,她竭力把他最后一句话理解为善意的提醒。
Chapter 10. 早安
站在胖夫人的画像前,已经是十点半了,赫敏手里还攥着那个药瓶。晚上的城堡总是有些寒意,药液的余温给了
她一种舒适感。她一边说出口令一边把药瓶放进口袋,然后爬进了洞口。
通道的石壁凉冰冰的,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想快些爬到温暖的公共休息室里。一阵说话声传了过来。
“……我说过了,一万次!我不知道我那时是怎么了,就好像……就好像中了夺魂咒一样!”
罗恩的声音。她停了下来。
“别说得好像你以前中过似的。你为什么不跟赫敏解释清楚?都一个星期了,你打算永远不和她说话吗?”这次是
哈利。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去跟她解释。是她先不理我的!我有什么错?不就是接吻吗,有必要反应那么激烈吗?这
是我的自由!”
“罗恩……”
一阵沉默。赫敏的心咚咚跳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其实……”罗恩的声音又响起来,她猛地缩回手。
“我当时真的没有想过要吻她的,哈利……”
“比比多味豆。”
身后有人叫了口令。赫敏一惊,往前爬出了洞口。
哈利和罗恩同时转过头来,看到她,两人都有些吃惊。

“嗨,赫敏……天,你看起来……你还好吗?”哈利问道,好像刚刚喝下一杯冰水。
关切的神情在罗恩眼中一闪而过,他埋下头,盯着只写了寥寥几行字的作业。
“我很好。”她听见自己说,几乎没有精力去多想什么,“很晚了,我去睡了。”
没等哈利回答,她跟在刚刚进来的帕瓦蒂后面走进了女生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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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站在镜子前,打量着自己开始恢复血色的脸:精神很好,虽然还没有达到她的最佳状态,但她正在恢复。和
马尔福在一起煎熬一晚是值得的,昨晚睡前的药剂还额外给了她一个黑甜无梦的睡眠。
收拾停当她下了塔楼。不算早也不算晚,三三两两的学生开始往礼堂走去。在三楼的楼梯口她拐了个弯,级长会
议室就在左数第五间教室旁边的凹陷处。
右手边是一长溜拱形高窗,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晨风轻抚着窗外绵延的草坡,小鸟的啁啾穿过沙沙作响
的树林,在城堡内留下清脆的回响。她觉得自己的脚步也跟着清脆起来。
这一天的早晨无疑是令人愉快的。
再拐一个弯,就到了会议室外的门厅。一个高瘦的身影已经站在了签字板的前面,晨光在他和他身后气派的大门
上投下金红的光晕。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她的心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
是马尔福。
她没想到,在昨晚的分别之后,她会这么快再次看见他,在这么近的距离以内。
自从上个星期三和他遇到以后,他们俩似乎都各自下了一番功夫研究了同一叠东西——那叠现在正在他面前摆放
着的签到表,然后自动避开了对方有规律地出现的时间。
“早……早上好,马尔福。”她不确定地说道,这是五年以来她第一次向他道早安。
他没有说话。也许是因为早晨,窗前的他很安静。他看上去还有一点累。无论如何,对他来说,向格兰杰道早安
无疑是一件怪异的事情。
和他昨晚所做的事情一样怪异。
他开口了,声音出奇地平静:“昨晚睡得怎——”接着打住,目光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她身后。
她回过头去,红头发的高个男孩哈欠只打了一半,目光在她和马尔福之间来回移动。
“看看这是谁。”马尔福最先发出了声音。他夸张地翻了翻签到表的前几页:“可真稀奇,韦斯莱准时巡逻?看来
费尔奇快要交到女朋友了。”
说完,他在签到表上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没有看她,掠过满脸通红的罗恩,径自离开了。
“这白鼬是什么意思?!”罗恩咕哝道,像是不确定要不要对她说话,“不过是一两分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
赫敏叹了一口气,在倾斜的、整齐的字体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罗恩还在看她。
“嗯……那个……你是不是好些了?昨晚你看起来真吓人……我很担心……”这一次是真的对她说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真是幼稚可笑。
“我没事,罗恩。很高兴看到你这么早起床。”
事实证明,世上最不能长久的,就是幸福感。
到了早餐的时候,赫敏的好心情完全消失了。
她看着面前的早餐,一点胃口也没有。不是因为罗恩又开始接受拉文德的秋波,而是因为她真的没有胃口。南瓜
汁的甜香,煎蛋带着腥味的油气,火腿和面包的焦香味,全部钻进她的鼻子,直捣她的胃。看到奶酪的时候她简
直想吐。她从未想过食物有一天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好像她之前已经被逼吃下了十份同样的东西。
“赫敏,你怎么什么也不吃?又不舒服了?”哈利问道,叉子上叉着一根香肠。她的胃又一阵紧缩。
罗恩猛地转过头来,紧接着是拉文德。
她挤出一个别扭的笑容:“没事,我很好。”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往嘴里塞了一片看上去还算安全的腌黄瓜,好像患了牙痛似的咀嚼起来。
一股浓烈的苦味在她嘴里漫延开来,刺激着她的舌根,她不由得干呕一下。从哈利的表情可以判断,她的脸现在
一定是绿的。
“唔……”她站起来,用极大的毅力把黄瓜咽了下去,“我去下洗手间,你们不用等我。”说完一阵风似的逃走了。
如果不是昨晚的食物已经消化殆尽,她怀疑她还会吐得更多。她在盥洗间足足吐了一升胃液,当然,还有那片黄
瓜,差点没把胃也吐掉。
吐完以后,精神似乎又好些了。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匆匆赶去上变形课,满心希望中午的时候胃口会好一些。然而
到了午餐的时候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她甚至连腌黄瓜也没吃,光是喝了一杯水就已经受不了了,又去洗手间呕了
一回。一杯白水!!
她漱了口,又洗了把脸,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怀疑马尔福昨晚给她喝的东西有问题,因为从昨天晚饭结束时算起,
到现在她吃下去的东西只有他做的药。当然,还有她的红茶,但她绝对肯定那是普通的、通过食品质量安全检测
的麻瓜红茶——通常情况下麻瓜食品是不会和魔法或魔药产生冲突的。
还算幸运的是下午的头两节课是算数占卜,不然潘西又得遭一次罪——哈利和罗恩都没有参加这个提高班,而斯
莱特林只有德拉科•马尔福一人选修了这门课。
“你给我的药是怎么回事?”下课后,她小跑着追上了马尔福。现在无论上什么课,铃声一响马尔福就会以最快的
速度离开,步伐之快,好像教室里面有毒气似的。
“什么怎么回事?”他冲她皱着眉头,显然认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也许没有那么多人,但还是有不少拉文克劳和
赫奇帕奇在经过的时候向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这一对冤家的知名度远远超过他们本人的认知)和他说话是一种
可耻的错误。
“我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打开了一间空教室,一把把她拉了进去,然后敏捷地关上
了门。
“我吃不下东西,一看见食物就想吐。你配的药肯定有问题!”等他把教室门上了锁,转过身来,她说道。
“不可能。昨晚你的情况很好,药的效果和预期的一样。”他自信地说,“睡得如何?”
“…………很好。”她不情愿地承认,“但我昨天白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吃不下了。马尔福,中间我只吃过你的
药。你真的对配方那么有把握吗?”
他看上去像是被冒犯了,本能地要反驳,但很快意识到昨晚他确实出过一些要命的小错——当然,他纠正过来了,
不过他还是再次在心里过了一遍药方。
“……配方没有问题……不过……昨晚的时间不太够,本来应该再收收水的……但你的咒已经开始解除了,这就行
了。”
她翻了个白眼:“这样下去我会饿死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乎这个。”他给了她一个假笑。

“马尔福!”
她的瞪视使他恢复了一点严肃。
“我需要查看一下家里的书。有求必应屋只能复制那些常见的、普及的书籍,带有马尔福家徽的书它没法弄来。”
他叹了一口气,显然昨天晚上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书架了。
“那……”她不安地看着他。
“我得想想办法。”
“要多久?”
“那可说不准,城堡又不能随便进进出出。而且我想家里不会替我把书寄来的,那些书 500 年来从未离开过马尔福
庄园。”
她的脸开始发白:“说不准……?不吃东西,人可以坚持 7 天,不喝水,3 天就会死!!”
“现在怕死了,格兰杰?”他哼了一声,“你的高尚情操哪儿去了?”
“这是无意义的死亡,一点都不值得!”她大叫。
他警觉地打住了。和她在一起,凡是有关价值取向的词都非常危险。
“看来你不能去找庞弗雷夫人。”他说。
她给他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
“只好试试阔木香了,”他说,“在我拿到书以前。”
“阔木香?”她在脑子里搜索着,没有听说过的一味药。
“我猜鼻涕虫的办公室里会有。不过最好不要问他要,我奉劝你。”他难解地看她一眼,“搞到以后,每天吃 5 克
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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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真的是她的遭难日或者幸运日。下午的后两节好巧不巧正是魔药课。在做缩身剂的期间她小声地向斯拉格霍
恩提出要去趟洗手间,而她因为缺少了食物滋润的脸色为她的这一要求提供了有力的佐证。老鼻涕虫欣然允许。
“即便是年级最聪明的女巫也会有她可爱的小问题,是不是?”他自以为风趣地做了个手势,引来周围五对以上的
目光。赫敏又有了想吐的感觉。
当她回来的时候,兜里已经多了一包乌木样的东西。二年级的经验让她驾轻就熟,她从没想过当时急中生智想出
的盗窃方法竟然还有再用的一天。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马尔福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鼻涕虫作的
好宣传。
一下课,比她先离开教室的只有马尔福。回到宿舍,她拿出战利品。这种叫做阔木香的东西奇硬无比,她费了九
牛二虎之力才刮下够用的粉末。匆匆服下之后赶到礼堂,哈利、罗恩还有金妮已经匆匆吃完晚餐去开展魁地奇训
练了。
大多数人晚餐都还只吃了一半。
她谨慎地在餐桌旁坐下,食物的香气立刻俘虏了她。早晨、中午和晚上的饥饿感同时出现在她的胃里,她端过最
近的一盘牛扒,扑了上去。
“你看上去胃口不错。”
她抬起头,纳威在她右前方对她笑了笑。
“我能吃下一头牛。”这句话此时很可能是一句陈述而非某种修辞。她也朝他笑笑,沉浸在找回食欲的欢愉里。
纳威突然满脸通红,震惊而又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假装专心用餐。
她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吃相有点不妥,于是尽力克制着,使自己不至于太不体面,但这仍阻止不了他不时朝她偷
看一眼。
而且,当她吃完牛扒,开始进攻土豆泥和蔬菜沙拉的时候,她发现不止纳威一人举止反常,她附近坐着的好几个
人都在偷偷打量她,掩饰的技术十分纯熟,让她觉得好像马尔福的数量增多了似的。
她的食欲减退了一点儿。喝下第二杯南瓜汁后,她站了起来,四周同时响起一片刀叉与餐盘相碰的声音。她扫了
他们一眼,满腹狐疑地离开了餐桌,身后响起极力降低音量的议论声。
从礼堂到公共休息室,从公共休息室到图书馆,赫敏心中的嘀咕越来越响。一路上都不断有人向她侧目,所经之
处她都会在身后留下一片议论的涟漪。她不认为这是她的形貌引起的,因为在宿舍照过镜子之后她有理由相信自
己既没有长角也没有多余的鼻子,而且好几个鬼魂从她身旁飘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包括皮皮鬼——如果她看上
去有什么不对,她一定会受到最隆重的嘲笑。
事实上,在图书馆坐下时她回忆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有一部分人,而且是比较小的一部
分,对她的出现有反应。
摊开一本厚得不像话的书,她努力在心中归纳这些人的共同点:……离她比较近……斯莱特林居多,虽然其中也
不乏其他学院的人……还有……猫?她想起洛丽丝夫人经过她的时候怪叫了一声,但这样一来问题就更加费解了。
坐了一会儿,她又感到了一些暗中朝她投过来的目光,在这种灼烤之下她实在没办法把自己塞进古代魔文里,只
好收拾东西,盼望着格兰芬多的休息室里会比这儿好些——至少在那儿她可以抓住任何一个胆敢偷看她的人问问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到休息室的过程只能说明议论的涟漪已经扩大成为一个海浪了。刚才没有注意她的人显然已经被补上了一课,
跟随着那些先驱或隐晦、或明目张胆地打量起她来。她注意到,多数人都不是在看她的脸。她爬进胖夫人身后的
洞口,满心希望哈利或者罗恩或者任何她熟识的人在里面。
公共休息室里跟刚才一样很安静,似乎很多人都去看“救世之星”领导的魁地奇训练去了,有很大可能这是罗恩
的功劳。只有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写作业,没人注意她。为了放松一下,她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在公共休息室一
边写作业一边等着哈利他们回来。
九点的时候,洞口外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接着,哈利打头,魁地奇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来。
哈利拿着火弩箭,掩饰不住他的笑容,疲惫而兴奋地对她说了声:“嗨,赫敏!罗恩今晚干得棒极了!……哦,
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好闻!”
哈利看上去太高兴了,她朝他笑笑。
魁地奇。
其他队员一进休息室就匆匆赶去洗澡了。罗恩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不,倒数第二,身后跟着拉文德。他朝赫敏不
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道:“唔……你看我这身泥巴……我要马上去洗个……”接着他的笑容淡化了。他环顾一下
四周,最后目光落在赫敏身上。
“……赫敏……”他迟疑着,“是你吗?”
她皱起眉:不好的兆头。她询问地望着他。
罗恩的脸皱成了一团:“你你……你……你怎么会……”
“怎么回事,罗恩?”哈利问,和赫敏一道望着他。
罗恩看上去既困惑又着急。他似乎有很大一段饱含某种感情的话要说,但是脸都憋绿了,最后只迸出一句:“我
去找金妮!!”然后暴风一般地走了。
赫敏这才发现金妮还没回来,她很可能正在和迪安分享私密的训练心得。
“他怎么了?”哈利问赫敏。
“我希望有人告诉我。”她没好气地说。
她刚想跟哈利讲她从吃饭到现在的奇怪遭遇,罗恩和金妮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看样子他们在不远处就相遇了。

“……这怎么可能!”
“我发誓绝对是真的!你进去就知道了。进去啊!”
金妮的脑袋先在洞口出现,她跳了进来,表情马上变了。她朝赫敏奔过来,站在她面前,好像立刻证实了什么事
情似的瞪大了眼睛:“哦——不——赫敏!!”
“看在上帝的份上,拜托,有没有谁行行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了,做了个剧烈的手势,气
势之猛,以至于周围没人敢问那个叫做上帝的人是谁。写作业的几个低年级生知趣地离开了。
“你不知道?!”金妮的表情又经历了一次变换。哈利看上去和赫敏一样不解,而罗恩则尴尬地别过脸,拉文德
(现在她差不多成为铁三角的附属品了)好像在努力回忆什么东西。
“噢!”金妮痛苦地叫了一声。她看了看两个男孩,对她说:“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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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跟在她后面爬出洞口,找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金妮面向她,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不知道先问哪一个才好。
“赫敏……你……你……你怎么会怀孕的?”她的脸简直比她的头发还要红。
赫敏的表情不亚于听说哈利是伏地魔的私生子。
“什么?!”她尖叫道,“我没有怀孕!难道吐了两次就要怀疑我怀孕吗?!”
“那你为什么吃阔木香?”
不祥,极为不祥的感觉哽在她喉头。
“为了止吐。我从早上开始看见食物就想吐。”
“止吐有一万种方法!为什么偏偏吃这个?!”
因为马尔福建议我试试。
不祥的感觉在扩大。“阔木香……有什么问题吗?”
“噢……”金妮再次痛苦地呻吟,“赫敏……只有怀孕的人才吃阔木香,为了增进食欲,以及祝福孩子!”
赫敏也跟着呻吟了起来,接着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吃的是阔木香?”
“赫敏,”她同情地看着她,“你现在全身都散发着香味啊!……这种气味,通常被视作待产的气味……”
简直是五雷轰顶。
从礼堂到公共休息室,从公共休息室到图书馆,再从图书馆到公共休息室,格兰芬多的女级长就这样一路散发着
“待产的气味”招摇过市!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帮人的目光都在她肚子附近打转了。
“可……可是我自己什么也没闻到……”她颤抖地说。
“那是因为你自己在散发这种气味,所以鼻子早就对它不敏感了!赫敏,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不知道阔木香……哦,
等等,你当然不知道!”金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她当然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哈利不知道。哦不,现在哈利肯定也知道了。
纯血!!巫师家庭!!她头一次如此憎恨这两个词。现在她知道了打量她的学生的共性:他们都是纯血(也有一
些是混血)。当然,还有那只该死的猫!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现在整个霍
格沃茨的学生肯定都已经准备好要打量她了!
看来金妮豁出去了要让她的感觉更坏:“赫敏,我想不通,为什么你竟然没有查一查阔木香的用途就随便吃,你
为什么不去找庞弗雷夫人……”
她绝望地发出一声闷响。她的脑子肯定被马尔福搞坏了。虽然在两餐饭都已落空,而第三餐就在眼前的情况下,
求生欲本能地遮蔽理智是可以被理解的一件事情,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先查查资料再吃那倒
霉的东西!她竟然想也没想就接受了他的建议!!她什么时候开始无条件地相信马尔福了?!
“赫敏?”金妮担心地看着她,“你不舒服为什么不去找庞弗雷夫人?”
“我……”她噎住了。她不能把拷问咒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她答应过他。虽然她现在恨他恨得要死,她还是不能把
实情说出去,因为她要靠他救命。天……还靠得住吗?
她决定遵守诺言。因为遵守诺言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为此付出代价。
她在头脑里搜索了一下平时父母谈起工作时使用的词汇。
“我患了克里拉布提斯综合症。”她说,观察着金妮的反应。
果然,这个随口胡诌的疾病名称让她非常困惑。“什么是克里……什么综合症?”
赫敏逼真地叹了一口气:“一种麻瓜的病,嗯……病理很复杂,不过害处不大。简单来说,平时没什么影响,发
病的时候就会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如此而已。不会传染。”
“就是说,庞弗雷夫人……”
“对,她没办法解决。以前我都会带一些备用的药,这一次药已经用完了,所以我只好自己尝试找点止吐的东西。
我偶然听到有人说阔木香止吐效果很好,而且,不用熬制,服用方便,所以就找了一点来试试。”她越编越顺口。
现在金妮看上去完全信服了。她叹了一口气:“你真应该先看看书。”
她也叹了口气:“我那时急坏了。”
这句话是真的。
Chapter 11. 书
还是一样的走廊,还是一样的高窗。窗外,天刚刚开始亮起来,但依旧晨风吹拂,鸟啼连连。
赫敏一点清脆的感觉也没有。辗转难眠的一夜并没有替她消耗多少杀气。
她起了个大早,发誓要在今天所有的灾难发生之前捉住马尔福。她在会议室门厅的窗前来回踱步,把整夜萦绕着
她的那些疑问句、否定句、感叹句、和祈使句一遍一遍地演练。先后有三个不同学院的级长前来签到,她告诉他
们她在等罗恩,呲牙咧嘴的笑容把他们吓得不轻。
七点十五分,一个高瘦的身影准时出现在门厅的入口。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但他的金发和校服上银线绣制的
小蛇还是有些微的闪光。
赫敏望着他,千言万语顿时堵在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来人径直走到签字板前,用极方正的字体写下:
西奥多•诺特 代 德拉科•马尔福(病假)
他把羽毛笔插回笔座,淡淡地扫她一眼,好像她是墙上的一块不起眼的霉斑,然后离开了。

诺特的袍角刚一消失,一股新的、更大的愤怒在她心里升腾起来:德拉科•马尔福,他当然、肯定、绝对会从现在
开始就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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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或者梅林,有时给人的考验是严酷的。
无论赫敏走在哪里,注视她的目光之多,以至于她行进起来都能感到阻力。几乎所有人都在相互交流这个很可能
已经众所周知了的秘密,几乎所有人都在她附近用压得最低的声音说话。如果不是她的几个好朋友还在用正常的
口吻跟她交谈,可能连赫敏本人也快要相信她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昨晚她和金妮回到公共休息室后,当着拉文德的面对哈利和罗恩把她那套麻瓜疾病的说辞宣布了一遍。现在她只
能指望,凭借布朗小姐的最强项,尽可能快而深远地将这一新的小道消息散布出去,以期在晚饭之前使嚼舌根的
人数缩小一半——在有人相信的情况下。
看来她早上的判断是正确的。从早餐到下午的变形课,她都没有见到半个马尔福。为了避开她,他甚至连麦格教
授的课都没有上。想在走廊门厅之类的地方凑巧遇见他更是妄想。她恨不能抓一个斯莱特林来逼问马尔福究竟躲
到哪里去了。
除了龙血,她不知道马尔福给她吃的药里面还有什么,所以她没办法自己查阅资料找到替代的止吐剂,而贸然的
试验是危险的。不得已,在午餐之前,她仍旧服下了 5 克阔木香,然后给自己施了一个贴身的屏蔽咒,把气味的
扩散范围降到最低。
深知舆论感兴趣的不会是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气味了”,而是她“曾经散发过待产的气味”,下楼吃午餐的时
候,她的感觉还是稍稍好了一点,因为洛丽丝夫人经过她的时候没有再怪叫,在 30 公分之外。
下午马尔福也没有出现。
第二天,签到表上的名字仍然是 西奥多•诺特。
“猜猜我遇见了谁?” 罗恩在她和哈利对面坐下,似乎很有信心自己带来的是个好消息。因为前晚训练导致的伤
口今天早上裂开了,他刚去了一趟医务室(哈利,以后再也不敢相信你的愈合咒了!)。
“谁?”哈利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赫敏给旁边的目光搅得心神不宁,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她比昨天还要烦躁。
今天,打量她的目光已经换了一种方式。不再在她的腹部流连,而是转而在哈利和她之间穿梭,仿佛他们俩之间
系着一根绳子。罗恩很幸运地逃脱了这种假想的联系。她瞥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的拉文德。
……拉文德也算是给她帮了大忙了。虽然现在还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但已经没有昨天多了。
“马尔福。”罗恩掩饰不住嘴角的喜悦。
赫敏的听觉马上恢复了。
“马尔福?他怎么了?”哈利问,尽可能忽略旁人的目光和赫敏的怒气。
“他病了。医务室就他一个。他躺在那儿,脸色白得吓人!帕金森在看他。”
“他本来就很白。”拉文德突然说。
“反正……就是看起来病得不轻。喔,我真希望他一直病到十月底,那时候我们对斯莱特林。我敢说他们再找不出
像样的找球手!”
一说起魁地奇,哈利也来劲了,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赫敏什么也没听进去。
马尔福病了?真的病了?不是在躲她?
她想起星期三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她决定下课后去校医院看
看。为了……为了确定他不是在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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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校医院静悄悄的。赫敏把大门打开一条缝,朝里张望了一下:潘西不在。
她推门进去。马尔福躺在最靠里的一张病床上,两眼盯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听见声响,他转过头来。
赫敏心中澎涌的巨大杀气就如水银一般流泻一地。
他看上去的确不好。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的,还有点儿发黄。他还有点别的什么不对劲,一些……关于情绪的东
西……
“噢……真是完美的一天。”看见她,他讽刺地嘟哝。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她问道。
“不关你的事。”他重新看向天花板。
她叹了一口气,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好几瓶药水。一束鲜花插在一个临时用
作花瓶的杯子里。她有点没来由的后悔。她是不是应该带一点什么东西来看他?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功
利。
“唔……那个阔木香有问题,你知道的是不是?”她还是决定免除那些客套话。
“没有效果?”仍然盯着天花板。
“有效,太有效了!可是你知道现在他们都在背地里怎么议论我吗?”
他做了个百无聊赖的表情:“可以想象。”
“你为什么让我吃那东西?”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是病人,这里是医务室,她无疑会更大声。
“因为据我所知阔木香止吐又快又好,服用方便。而且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什么配方可以和拷问咒的解药配合使
用。”他平板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什么副作用?”
他瞟她一眼:“如果告诉了你,你还会吃吗?”
不会。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一定会缠着我告诉你另外一个止吐的配方或者逼着我赶紧替你想别的办法。我有我自己的事
情要做,没时间替你解答所有的疑问!而且,既然号称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自己一点办法都
没有。”他讽刺地说。
“我已经用了屏蔽咒控制了香味的散发!”她叫道。
“那就是了。”他转过来,看着她。
她有些慌乱。事情好像有点失控?
“可是谣言已经传出去了!”
“你怀孕了吗?”他突然问道。
她气愤地大叫:“当然没有!!”
“那你在害怕什么呢?”
她被问住了。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呢?
平静的,深灰色的眼睛望着她的,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说不出话来。刚才那句话,是马尔福说的吗?她的心咚咚
跳着,她已经不止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唔……马尔福,你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书?”
他撤回了目光。
“……你来,就是想问这些吧。”
她脸红了。
“我不知道要多久。”他疲惫地说。
她的脸色更深了一点。她不该这样的,他已经病了。她想说点别的什么,但是发现头脑一片空白,只好低头看着
自己的手指。
“走开,格兰杰,你在污染我的空气。”他突然说,脸向着里面,惯常的、拉长的腔调。
她吃了一惊,但他丝毫没有回头看她的意思。她望着他的后背,瘦削的肩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孤单的气味。
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说道:“无论怎样,马尔福,我真的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这一次,他转过头,看着她为了问罪而来,带着负疚而去。
一个多月前在对角巷受伤的学生已经全部出院了。圣芒戈调来的治疗师也走了。庞弗雷夫人还在她的办公室里。
医务室又只剩下了他一人。
德拉科闭上了眼睛。
真是烦躁的一天,不,半天。好些事情塞在他的脑子里,使他确实感到有点累。比他应该感到的还要累。此刻他
想抛开它们,好好睡一觉,但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仍然在尝试着从这团乱麻中理出一个头绪来。
……潘西。从各方面看,她都算不上是女朋友的最佳人选。但也不算坏。至少她对他是相当不错的:很忠心,也很
体贴。或者说,自认为能够猜到他的各种需求并设法满足。在有关他的事情上,她无疑是单纯的。大多数时候这
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大多数,但不是全部。
今天早上潘西来看过他,给他带来一束鲜花以及在她看来振奋人心的消息。
“喔,德拉科,今天我收到父亲的来信了。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他真的不想知道。
“他说他完全赞同我们的交往!”潘西的眼睛被兴奋点亮了,“他还向我问起你的情况。你的学习啊、精神状态啊、
最近在做的事情啊等等。他很关心你!”
他本来打算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这么巧。星期一西奥多也跟他若有所指地提及他的父亲来信对德拉科的近况表示了某种程度的关心。显而易见,
他和西奥多还没有亲密到超越友谊的程度。他甚至怀疑,克拉布和高尔也收到了类似的信。因为从上周起他们俩
已经开始向他询问任务的细节而不仅仅是执行他的命令了。
开学前在火车上的那股兴奋劲已经消失了好多天了。消失柜的修复并不像设想的那样,交给博金,然后给他一个
威胁那么容易解决。当然,他还有时间,但他没想到事情不止是修好一个柜子那么简单。他知道,他的父亲在那
个集团里处于二把手的地位,而今天早上,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不止一个。
“……现在他们都在谈论!肯定是疤头波特,要不就是韦斯莱!”
“什么?”他回过神来。
“你没在听吗?”潘西有点不满。
“你说得太快了。”
“噢。”潘西放慢语速,好像给小孩子讲故事似的对他说道,“格兰杰肯定吃了阔木香。她身上那个味,能把全世
界的雄金花鼠都招来!她肯定怀孕了,大家都在议论她。哦,这个泥巴种,你真是想不到她竟然这么不检点!她
今天不知搞了什么把戏把气味弄淡了,可还是能闻出来……”
“潘西。”
“怎么了?”她停下来。
“我有点累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显然有些失望,今天带来的两条重要消息都没有引起他的兴趣。
“好吧,那我走了。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看你。中午不行,你知道。老鼻涕虫让我去他的办公室……”她低头在
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爱怜地看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他知道格兰杰会来。但如果早上韦斯莱没有来过,他可能还得在这儿待上更长的时间。
她一进门,他就感到了她的怒气,同时也感到了她的怒气的流泻。
主动与被动就在那一瞬间被调换了。
如果他没有及时地看向天花板,他的眼睛很可能会出卖他内心的得意。事实证明,格兰芬多泛滥的同情心在必要
的时候总能恰到好处地掩盖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而这种能力在巫师中本来就比较稀少),如果利用得当的话。
假如她够理智,就会发现他关于为什么不告诉她阔木香副作用的那段说辞根本站不住脚。他完全可以事先告诉她
会有什么潜在危险,然后让她自己去想办法减轻副作用,那费不了他多少时间。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出于什么目
的没有这样做。潜意识里他想让她出出丑,但这只是一个微弱的、本能的念头。另一个念头告诉他,以查阅为本
能的格兰杰一定会去图书馆找出十本以上有关阔木香的书籍,然后把该种植物从何时引进英国到如何给花授粉全
都搞清楚。
但她没有。
她完全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质疑。当然,她当时可能是饿坏了。但对于一个能够抵抗两次拷问咒的折磨并且表
现得几乎若无其事的人来说,这个理由相当站不住脚。
什么时候格兰杰开始无条件地相信他了?
她坐在他的旁边,透过她泛红的脸颊他看到她内心询问他和安慰他的念头在打架,他看到她的内疚。那一刻他的
心脏撞击了一下肋骨,然后他为了她的内疚感到一点内疚。
有那么几秒钟。
他突然希望她能说点别的什么。跟拷问咒,跟阔木香,跟马尔福家的书,跟他的病没有关系的什么。但他不知道
他们之间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也不知道他和潘西,和高尔,和克拉布,和西奥多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觉得有点累。有点空虚的累。他知道,那不是他身体上的不适带来的。
提前穿越还没有完全修复的消失柜确实对身体有所损伤,但还不至于到需要住院的程度。他并没有装病,他只是
装作病得更厉害而已。以他的体格,少吃两餐,喝一点自制的药水,完全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如果他不这样做,
可能现在全霍格沃茨已经听到格兰杰的咆哮了。
他看向床头,托盘里放着营养液、补血剂、修复剂和安眠药。他真希望潘西给他带来的是一些食物而不是鲜花,
他已经厌倦了每餐都用营养液代替。但他不想这样要求她。不再想了。而且,他打算马上离开这里。

赫敏不得不承认马尔福是对的。某些时候。
从校医院回来开始,她发现议论她的人慢慢减少了。这可能得部分归功于她在男生当中的不受欢迎(谁会看上她?
她连舞会的礼服都是羊皮纸做的!),以及哈利波特作为救世之星的神圣不可侵犯——有些人对于偶像的崇拜真
的很盲目。当然,还得归功于她现在一点气味都没有了。
她仍然在服用阔木香,但是通过在图书馆的不懈努力,她终于在一本《十七世纪上流巫师社会生活习惯及社交礼
仪》(这种书显然是她最没有兴趣的)中找到了去除阔木香气味的方法:在当时,有身孕的妇女通常是不允许出
席宴会的。若因为某些特殊情况必须出席,可以服用等量的银莲来抵消阔木香的副作用,同时需要忍受银莲带来
的轻微头痛。
没了那么多人偷看,时间过起来就比较快。不,简直就是飞一般地流逝,在你有大量作业要做,并且有轻微头痛
的情况下。课业繁重到了一种令人惧怕的程度,连伏地魔的威胁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什么神秘人,我敢说他绝对不比斯内普的论文可怕!”星期二的晚上,罗恩在公共休息室对着他两英尺半的空
白羊皮纸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拉文德在一旁吃吃地笑着。
看了一眼手表,赫敏起身收拾她的东西。
“你要走了?”哈利抬头问道。
“嗯。去图书馆。”
“噢……”哈利眼里掩藏不住的失望。他面前的羊皮纸也基本上是空的。
“待会儿见,哈利。”她合上宅阅读的搭扣,把它斜挎在肩上,看了一眼出神的罗恩——他正和拉文德以某种可疑
的方式交流,快步离开了休息室——她很怀疑哈利想提出来跟她一起去。
她来到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马尔福已经在那儿了。
他两手抱在胸前,身体靠在有求必应屋的外墙上,头发略有些凌乱。自从她上个星期取笑了他的发型,他就再也
没有把头发像原来那样梳上去过,好像特意要表示他改变发型是由于喜好的转变,而不是为了遮掩什么东西。
赫敏走过去,一直到她走得很近他才突然发现她。他看上去比在医院时还要疲惫些,但是至少脸色没有再发黄。
斗篷上散发出一点冷冷的潮气,好像他刚刚在室外待过。
“真高兴看到你健康地出院了。”她说,盯着他的眼睛。
他立刻像喝了一剂什么提神类的药物似的整个人戒备起来。
“全托你的福,格兰杰小姐。”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你希望我快点好起来。”
她噎住了。她临走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但那时她以为他真的病着。并且,真的孤单。
从校医院回来那天的晚上,她在礼堂见到了马尔福。他在斯莱特林餐桌的老位子就坐,潘西焕发的惊喜简直能照
亮克拉布和高尔脸上所有的灰暗。她马上明白了自己的败着,因为他的脸神奇地恢复了血色。这就是说,他看起
来和平时一样苍白了。她相信那绝不仅仅是补血剂的功劳。
她花了整整二十三秒用一种穿透性的目光盯着马尔福,如果哈利没有跟她说话,她还会盯得更久。在她转向哈利
的瞬间,马尔福特有的那种洋洋得意的目光擦过了她的脸颊。
除了没有呕吐,那餐饭吃起来就跟她没有服用阔木香一样。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马尔福摆了一道。但是在那股
新鲜的、茁壮的杀气流失了之后,她发现自己再也聚集不起当初那样理直气壮的愤怒了。去过校医院后她在一阵
愧疚之中把阔木香事件归咎于自己的掉以轻心,即使马尔福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面前(他甚至都不作什么掩饰),
出于格兰芬多的劣根性,她还是没法修改自己的结论。
在那之后,他离开教室的速度又比以前更进了一步。她没能再和他交谈,直到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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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上开始了踱步。这一次,大门很快就出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房间和他们上次离开时一样。或者,准确地说,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样。所有的东西都在原位,桌面上铺就了一层
稀疏的灰。炉火已经自动生起来了。
大门刚在身后合上,德拉科转过身来,警告地对她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许和我说话!”
在他看来,这句话说得非常及时,因为赫敏带着诧异的表情缓缓闭上已经张开一半的嘴,皱起了眉头。他又及时
地补充了一个“我是认真的!”的眼神,接着快步走到工作台前,脱去了斗篷。
赫敏把宅阅读放到桌上,一边解开斗篷的扣子,一边看着他进入工作状态。她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无话可说。上个
星期的怪异感觉又回来了:只要进了这间屋子,马尔福就不再像马尔福。……不那么像。
她从来不曾设想马尔福竟然可以这么严谨认真。长久以来,他给人的感觉都是一个倚仗父亲和家产的不学无术的
纨绔子弟。没错,他的确,有一段时间,喜欢把父亲挂在嘴边,也无时无刻不在刻意炫耀家里的财富。但是……
不学无术?她拼命在脑子里搜索他不学无术的证据,找到的只是他偶尔会翘几堂课,不怎么认真听讲,喜欢在课
堂上取笑别人,很少在图书馆出现等等。说到他的成绩……虽然不是那么拔尖(以她自己作为标准),但以他那
种松散的学习状态,却也称得上可敬可叹。除了保护神奇生物课,在和格兰芬多一起上课的各个科目里,他都在
前三名游移。
他从不迟到。她没来由地想起。
为什么财富总会和贿赂、作弊还有不学无术联系在一起?有多少人因为家境富裕而导致别人暗地里对他取得的成
绩嗤之以鼻?
她突然想起他飞得也不坏。
她看着他,他正在根据星相修改上个星期的计算结果。
他确有一些优良的特质,这些特质与他的家庭、与他的父亲、与他的待人方式没有直接的联系。在庞大家产的背
景下,他还有多少遭人忽视的东西?她忽然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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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尔福。”
他刚拿出一条石蚕准备研末。
“我告诉过你,不要——”恼怒的声音。
“我知道你想尽早完成药剂。”她说,用了一种诚恳的语调,“我想说,如果你让我帮忙的话,进度会快很多。”
他瞪着她,银色的眼睛里闪烁的不是怀疑,而是抗拒。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终于,他撤回了目光。
“把这些称四分之一盎司出来切细丝。”他不带感情地推过一碟椒薄荷。
她站到他对面,把头发挽了个髻,干起活来。
虽然天花板上像礼堂一样点着很多蜡烛,她还是觉得有一大片阴影投射在了她的身上。整个暑假他长高了不止一
点点。他身上那种冷冷的潮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另一种气味钻进了她的鼻子。熟悉的、好闻的、沾染在他斗篷上
的味道。她熟练地称量着叶子,把头埋得更低,好像天平的刻度非得用放大镜才能看清似的。
她把称好的薄荷叶倒在垫板上,拿过一把小号银刀。
刀柄是热的。
她惊慌地朝他那边瞟了一眼,看到一堆切好的缬根片。然后她感到一道目光射到了她的手上,脸跟着刀柄就热了
起来。她赶紧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叶子上来。
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分散了。因为她看到一本黑色封皮的书,放在工作台靠边的地方。
“你……拿到书了?”
“嗯。”
“……今晚?”她想起了他的潮味。

等了十几秒也没有任何回答。
她瞟了他一眼。以她的身高来说,想要不被他发现是不可能的。
“赶紧做你的事!尽早完成药剂,尽早看那本书。我没法把原本带来,这是件复制品,到了十二点就会消失。要是
像上次一样提前发作就麻烦了!”他不耐烦地说。
那么他确实是今晚拿来的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刚刚,就在她到达有求必应屋以前。否则的话他应该已经看过了。
她忽略了他的语气,理智地分析着。
“你切的是什么?”他突然问道。
她疑惑地抬起头。
“椒薄荷,切细丝。不是你说的吗?”
他眯起眼睛,拿起一根松针样的碎片:“你管这个叫细丝?”
她全身的细胞本能地警惕起来:“那你管这个叫什么?”
“火柴棍。”他一松手,碎片掉回碟子里。
她挑了挑眉毛:“就算是火柴棍,我想也足以担当‘细丝’这个名称。”
“不够细。重新切。”他另外拿了把银刀,一刀切下蚂蟥干的头。
赫敏抱起双手:“我想不论你要拿这些丝干什么,它们都已经足够细了。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干嘛要把椒
薄荷切丝,因为任何魔药用到它时都是丢一整枝下去!”
开始切第二条蚂蟥干的德拉科把目光转向她(他根本不需要抬头),眼里闪烁着危险的信号:“别在我面前装作
你好像懂魔药,尤其是在连波特那个白痴都能胜过你的情况下!”
她明显地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才找回理智。马尔福总是能又准又狠地踩到别人的痛处。
“这个能用。我不会重新切的。”她压制着自己的声音。
话音刚落,德拉科抄起她面前的碟子,长手一扬。
“现在不能用了。”他挑衅地瞪着她,空碟子“嗒”地一声放回桌上。一丝冷笑闪过他的嘴角,他拿准了她绝不会
把它们从地上捡起来。
他眼看着狂怒在她起伏的胸膛内酝酿,风暴在那对深褐色的瞳仁内卷动,然后,竟然被新一轮的理智压了下去。
“我不明白,马尔福。”她说,掩饰着声音的颤抖,“为什么你要赶我走。我不过是想帮忙而已。”
Chapter 12. 缓解剂
他定住了那么几秒,接着把眼睛移开了。
“我认为我才是帮忙的那一个。这个药剂该怎么做,我比你清楚!别拿性命开玩笑,格兰杰。我猜你不想在阔木香
事件之后肚子又逐渐大起来?”他重新看向她,冷笑着暗示。
“嘭!”
她用力一掌拍在桌上。
“你竟然还敢提这件事!告诉你,马尔福,要是你敢在药水里做什么手脚,我会跟全霍格沃茨暗示阔木香事件跟你
有关!而且,你知道,我没有撒谎!”
看来这个威胁足够分量,因为马尔福脸上出现了一种可敬的畏惧。想想吧,成为格兰杰谣言孩子的父亲!
“重新切,要不就闭上嘴上一边待着去。”他咬着牙说。
“Fine!”她右手狠狠地做了个动作。接着心就往下一沉。【此处 Fine 这个词,觉得很难有什么中文词语可以表
达出那种愤怒地、怨恨地妥协的语气,所以暂时先用着,容我慢慢想来……】
“嗷!”德拉科惊叫着缩回手,“干什么!你——!”
他打住了,看到她惊慌的脸。他抓起了自己的魔杖。
“伤口愈合!”他念道,拇指上的刀口仍然冒着大珠的血。
“伤口愈合!”他又念了一次。血只是流得慢了一点。
“……让我来,我可以让它修复……”她颤抖地拿起自己的魔杖。
“别碰我!”他神经质地挥开她的手。
她迟疑地收回了手,不放心地看着他又试了几次,魔杖仍然抓在手里。伤口勉强地合上了。他又念了个清理咒消
除血迹,但伤口仍旧可疑地往外渗着血丝。
还好他及时地抽回了手,伤口虽然不浅,但并没有伤到骨头。这一刀不仅在他手指上留下了印迹,还切掉了他们
所有没来得及迸发的争吵。房间里陷入一阵寂静,她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对……不起,马尔福,”她小声说,“我忘了你的手在下面……”
他看她一眼。
“那不是你的——”戛然而止。
又一阵寂静。
“我来做药剂吧。”她说,打破沉默。
“清理一新。”她将魔杖一挥,清除了撒了一地的薄荷叶,然后重新从药剂盒里取出一些称量起来。
知觉回到德拉科体内。
“我能做。”他低低地说。
她内疚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德拉科拿过未切完的蚂蟥干继续切了起来。无可避免地,浓密的卷发就在他的视野内随着她手中的动作不时变换
着微小的角度。
他不是没有和她在这么近的距离一起工作过。三年级的一次魔药课他们不幸地因为斯内普的个人原因被分派到了
一组。但那时她并没有比他矮多少,也没有现在这么……温和,嗯,理性的温和。而且那时周围全是人,教室里
充满了对魔药和斯内普的嗡嗡的抱怨声。所以那时的她,并没有刚才那么危险。
危险。
罪魁祸首是她随手挽起的那个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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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她那头闻名于世的乱发把她掩藏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内,人们谈起赫敏•格兰杰时,对那只高举的手
的印象远比她隐没在阴影里的五官要深。不得不说这是一项明智之举,因为今天她再次证明了露出她完整的脸庞
是一件罪过。在四年级的圣诞舞会之后,而且,在更近的距离之内。
他感到自己前所未有地暴露在某种吸引力之下。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使它不随着她用手指梳起的流云一般的发缕打卷。更糟的是在几缕发卷下若隐若现的耳
朵,那对有着粉红色耳垂的、普通的耳朵,不可饶恕地戴着一对耳钉。不,耳钉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是银制的、
小圆珠状的耳钉,但却恰到好处地呼应了她明亮的眼睛。而当他的目光移向她那两泽婴儿般清澈的深潭时,违背
血统的罪恶念头就迫不及待地冲破了闸门。他放任自己眷恋的目光在她浓密的睫毛和鼻尖上淡淡的雀斑之间来回
游移,在她朝旁边侧头的时候偷偷打量她小巧的鼻子和微微上翘的唇。脸上的绒毛在烛光下为她染上了一层淡淡
的光晕,他的心跳得做贼一样快——如果他再不阻止这一切在她发生过失之前他一定会先切到自己的手。
纯血的本能再一次帮助了他,或者说,把事情弄得更糟。他没想到她竟然敏锐到足以识破他其实是想让她走开,
同时又无比庆幸她还没有敏锐到足以识破他为什么想让她走开。而她现在仍旧顽固地、顽强地站在原地帮他做药
剂。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好吧,至少现在他有理由同意自己被迫接受她的吸引。
“把这些切大块。”
“切好了。”
“这些弄破。”
“好了。”
“升麻递给我。”
……
两人的交谈诡异地平淡。
赫敏剥着瞌睡豆的豆荚,再一次偷偷地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原来可以这么低沉。诚然,即将成为男人的男孩的
声音当然可以这么低沉。但这低沉,马尔福的低沉,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感知里,那么稳重,那么好听。这低沉,
像古典吉他所能发出的最厚重、然而最清脆的那个音,不可思议地具有抚慰的力量;这低沉,代表了他的冷静,
他的自制,还有他即将到来的成熟,甚至……温柔。
她开始怀疑他尝试赶走她的念头是正确的,因为她发现自己在他的气味和声音的范围内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但她仍然在坚持着,不,煎熬着,因为她心里另有一个微弱的念头在阻止她的离开。
直到所有的配料准备齐全,两个人没有再说任何与药剂无关的东西。
今晚约定的时间比上周提早了半个小时,而刚才的争执加上真正准备配料幸运地没有花去太多时间。八点十五分,
一锅略带银色的透明液体在坩埚里冒着气泡,德拉科守在坩埚旁,一边等待药液浓缩,一边翻看那本黑色封皮的
书。翻开以后他才发现,那是一本笔记,一本马尔福的先人留下的笔记。
时间看上去多余得可怕。赫敏回到书桌边,开始尝试阅读一两段高级魔咒理论,不时瞥一眼德拉科受伤的手指。
她一向是对自己排除杂念的本事很自信的,但是今晚,在所有轰轰烈烈的争吵和一本正经的工作全都过去了之后,
她无可避免地感到心中那模糊的恐惧在变得逐渐清晰。那些被她努力封存的体验,由于感到了再一次展示的机会
而蠢蠢欲动。……那间刑房,开始时只是淡淡的影子,每次发作一次就比上一次更清晰……不,别想这个……他
的手落下来,冰冷的刀片贴住了她的皮肤……疼痛一次比一次真实……哦,不,别想,别想了!
“不——”德拉科发出一声低吼。
她万分庆幸地回过神来,朝他看去。他仍然皱着眉盯着那本书,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把脑子里的话语变成了声音。
她想问他怎么了,但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害怕。从拷问咒的残忍到药剂制作的繁琐她都领教过了,她实在不想得知
还有什么新的问题。
要是他能找到什么减轻症状的方法就好了,比如,抹去幻象的方法……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她更害怕那个越来越
清晰的残忍的景象,那种精神折磨……她又打住了。
想点别的,想点别的!
她看向坩埚,锅里的液体已经在冒很大的泡。
“……马尔福,药剂会不会已经够浓了?”她看了一眼出神的德拉科,不放心地说。
“啊!”德拉科啪地合上笔记,紧张地抬起头,发现她在离他好几英尺的书桌边,这才朝锅里看了一眼。他赶紧把
药剂搅拌了一下,然后熄火备用,等待放入新的成分。
赫敏对自己耸了耸肩,重新埋下头去。她的注意力其实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羊皮纸,完全是
空白的,连标题都没有写。
然后她抬起头——
“啊!”她吓了一跳,“马尔福,能不能不要总是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
德拉科站在书桌前,面色凝重。
“怎么了?”她仰头问道,不祥的预感再一次降临。
他盯着她,可又不像是在看她,两边的太阳穴微微地跳动着。然后他突然看向一边,用手插过头发,呼出一口颤
抖的气。
“哦,不,这太疯狂了!我不能——”
“到底怎么回事,马尔福?”她站了起来。
他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几步,紧紧咬着下唇,呼吸急促,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马尔福,告诉我怎么回事。无论那是什么,我想我可以承受……”
他又猛地转了过来,目光重新锁定在她的脸上,然后,掏出了他的魔杖。
她被他嘴唇上的血吓了一跳,本能地把手伸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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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克斯!”
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赫敏感到自己被一双手猛地抓住了肩膀朝前一拉,接着一双颤抖的、带着血腥味的嘴唇就覆上了她的。
“唔!”她后面的惊呼被吞没了。
他是在——干嘛?一瞬间她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个念头,但又好像全空了。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眼睛,只感到他沉重
的、温热的鼻息拂过她的脸。熟悉的、好闻的气味包围了她,身体所有的感觉立刻被融掉了,与他接触的部分却
变得分外敏感。心脏撞击着她的耳膜,一阵眩晕之中她模糊地听见自己的魔杖掉落桌面的声音。
两腿渐渐支持不住,她的身体往下滑了一点。
一只手松开了她的肩膀,游移到她的后颈,扶住了她的头。被抚过的地方立刻火一般地燃烧起来。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唇上突然传来尖锐的痛。
“啊!”她惊叫,用力一推。
伴随着东西掉落的声音,有人踉跄了几步。

短短几秒后,蜡烛亮了,炉火“噗”地一下重新生了起来。课本、羊皮纸、墨水瓶散了一地。
赫敏手拿自己的魔杖,颤抖的杖尖直指几尺开外的德拉科。
“你这是干什么!!”她大叫。
德拉科看上去比刚才平静多了,好像刚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他拨开脸上的乱发,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上的血,哼
了一声:“没接过吻吗,格兰杰?”
她满面通红,擦了一下被咬破的嘴唇,手背上出现一道血痕。
“我没有像这样接过吻!”
他嘴边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不,你没有接过吻。”
她的脸更红了。克鲁姆亲吻她的脸颊可能真的算不上接吻。她在罗恩面前装作她和克鲁姆接过吻只不过是为了…
…天知道为了什么。可这不是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
“给我一个解释!”她拿出自己最凶的表情,仍用魔杖指着他。
“别以为我喜欢这么做。”他轻蔑地说,用手扯了扯衣服上两处已经皱成一团的褶子。
她已经没有足够的血液让她的脸更红了。刚才她竟然那样用力地抓着他吗?
“你会感谢我的。再一次。”他用力地看她一眼,转身拿过那本书,翻了一下,放在她面前。
“自己看。”
她放下魔杖,坐了下来。
一部羊皮纸的手抄本。哥特字体说明它的历史很可能要追溯到中世纪晚期。但它很显然跟麻瓜的福音书【注】不
是一回事,因为文字中间夹杂着大段的古代魔文。使用的语言不是书面语,因此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本笔记而非一
本书。
【注】福音书。中世纪的手抄本主要抄写跟宗教有关的内容。哥特体在中世纪晚期特别流行。
“这里。”德拉科指着一个装饰着涡形卷叶纹的大写字母说道。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下去。
“缓解引剂。……彼丛生之幻象,及施药伴生之一切附症……于灵咒生效之先……以引剂减缓……之施行方法,系
以鲜净之族人之血融于……之罪人之血,唯以……承装,毋令暴于浊气,方可生效。及至用作解——”
她刚要翻页,苍白修长的手指按在了书页上。
“就到这里。”他说,给她一个“你该明白”的眼神,拿走了笔记。
她眨眨眼睛,依旧有些困惑。
“就是说……”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自己读得很困难的样子,“马尔福的血液可以作为缓解剂缓解我所看到的幻象
以及使用解药带来的一切副作用?”
“是的。”
马尔福的血?她必须接受马尔福的血?她说不出来自己什么感觉,而他看上去比她还要难受。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
“你没看懂吗?”他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她实在是不想承认。刚才那一段文字,除了标题,全都是古代魔文。虽然她选修了古魔文课,并且能够阅读古魔
文资料,但那是在手边有一本辞典的情况下。这本笔记的写作时间肯定写于比十四世纪还要早,文法跟后世的有
些不同,而且夹杂着许多她不认识的单词,读起来十分费劲。她想起马尔福没有选修古代魔文。这门课很可能已
经包含在他幼年的家庭教育中了。
“不是……太明白。太晦涩了。”她不情愿地说。
他脸上的轻蔑是显而易见的。
“族人之血在融于罪人的血液之前不可以接触空气,否则会失效。”
“这太可笑了!难道你的祖先都是这么去……吻……那些中了咒的人吗?”
“你到底懂不懂古魔文?!”他的口气就像在问她会不会吃饭,“这里说了,须以净盘盛装,以保鲜活,方可生效。
净盘是一件特殊的容器,用它可以把血液传递到受咒人那里而不会接触空气。我没法把它拿来,所以只能……”
他打住了。
一阵沉默。
她低下头,连耳朵都红了。然后她看见他受伤的手指。
“为……为什么不用其他部位的……我是说……比如……手上……”
他的脸第一次因为尴尬而有了些颜色。
“相信我,格兰杰,我想过了……那样会很怪……”
她没说话,脑子里出现了她吮吸他的手指和他们两掌相交的情景。她赶紧把它们叉掉了。确实更加荒谬。她也宁
愿……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你突然熄掉灯……”
“要是告诉了你,”他看她一眼,仿佛在回忆熄灯前的感受,“我不认为我还会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要是告诉了你,”他看她一眼,仿佛在回忆熄灯前的感受,“我不认为我会有足够的勇气。”
她皱了皱眉。这可算不上是什么恭维。
“那不算是接吻。”她突然说,盯着他,好像要他做什么保证似的。
他怔住了,像是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然后毫无幽默感地大笑起来:“梅林……格兰杰,
别这么看得起自己!接吻?我永远不会跟泥——麻瓜接吻!尤其是你!!”他作了个恶心的表情,“我宁愿亲吻
摄魂怪。”
“我不是麻瓜。”她冷冷地说。
他冷笑一声:“噢,是吗?那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
“那再好不过了。”她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表情。
挑衅的对视持续了几秒。德拉科不屑地发出一声鼻息,拿着笔记走回了工作台。
“我要尽快把这本东西看完,不许再和我说话。除非必要。”他朝她的手肘带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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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盯着面前的羊皮纸,唇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地痛着。而她的头已经不止是轻微地疼痛了,因为她在努力消化从
熄灯开始到现在她所得到的信息。其实信息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条。但是她消化得极为艰难。
她到现在还说不上来,接受马尔福的血液是种什么感觉。在“吸收”、“吞咽”、“注入”等等可怕的词汇在头
脑中被一个个毙掉了以后,她选择了“接受”这个中立的词。但这仍然不能减弱她现在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马尔福的血正在随着她的脉搏跳动……她发现真的,真的无法找到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格兰杰,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忍受什么。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他在忍受什么。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忍受什么。如此骄傲、如此自负、如此维护家族血统并视麻
瓜出身的人为粪土的斯莱特林,给了她他的血液……这样的缓解剂简直就是黑色幽默。
她真不想接受。但是……继续忍受幻象?继续呕吐(或者头痛)?她好像没有多少选择。唯一的安慰是,还好并
不需要接受很多。也许只是一、两滴,占她所有血液的百分比可以忽略不计。
其实接受血液本身也许并不那么可怕。相对与接受血液的方式来讲。
那不算是接吻。
那不算是接吻,她和他都很清楚。可她为什么要那样说?她想挽救什么呢?她想为谁挽救呢?
她发现自己找不到答案。
脑海里模糊地出现一个红头发的影子,她把它抹掉了。她已经告诉罗恩她已经和克鲁姆接过吻,那他凭什么要把
他的 first kiss 留给她呢?他凭什么不能去找拉文德呢?她自己把一切弄糟了,她能够怪谁呢?。
只能得到马尔福的嘲笑。
那不是一个吻。
那不是一个吻。虽然,感觉有点像。一开始的时候。
被一双越过书桌的长手抓住。被一双微凉的嘴唇突然贴住。腹部紧抵桌沿。衬衣紧绷。呼吸困难。
她想,无论那是什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短暂的静止之后,是他放松了他的唇。微微的移动,似乎轻啄了一下她,然后又一下。然后……又一下。很轻。
她闭上了眼睛。她甚至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做了。
他真的那么做了吗?
他真的……那么做了吗?
她咬住下唇。伤口的刺痛一闪而过。

她回过神来,面前的羊皮纸上画满了圆圈。——简直不可想象。
马尔福的血液和自己的一起涌上脸颊。她已经记不起这是自己今晚第几次脸红了。尽管这一次没有旁人注意到…
…没有人注意到?!
她猛地抬起头,德拉科熟练地将目光从她脸上滑开,给她留下一片更深的红。
噢!
她懊恼地低叫。她得做点什么。
她紧张地在宅阅读里摸索一会儿,拿出一个小包。干燥的茶叶在纸袋里簌簌作响。她起身向水壶走去。
要尽早看完笔记并不算是一个借口,他的确需要在允许的时间内把它看完。但可能并不是那么急,因为他早在三
年前就已经读过这本笔记,以及这本笔记所在的整个系列。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能完全记住所有的细节的原因—
—13 岁孩子的记忆力是惊人的,但 23 本 2.6 英寸厚的黑色封皮手抄本的信息量也同样是惊人的。
卢修斯并没有要求他立刻把这些笔记烂熟于心。通常情况下,药剂法的部分可以学得不那么详细,而且他在今后
还可以不时回头翻看这些内容。事实上,他被要求学习药剂法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他认识到为什么要尽最大的努
力避免使用到它们。
13 岁的暑假就在翻看这一本本发黄的纸片中渡过了。然后是 14 岁的暑假。然后是,15 岁的暑假。
14 岁那年开始卢修斯对他的要求突然严格了很多。就在那一年,他被要求详细学习了一系列经过挑选的、严酷的
家族咒,一系列可以对人体造成严重伤害的咒语。其中,包括拷问咒。
“时代就要变了,儿子。无论你多么厌恶它们,你将会需要这些东西。将来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会感谢我
的。”
是的,时代就要变了。他能感觉到时代变化的脚步,那是黑魔王正变得越来越清晰的脉搏。
他本来应该是欢呼雀跃的那一个。帮助黑魔王夺取胜利,成为黑暗势力的一员,然后享用他赋予的无限权利。但
是,有些东西不对劲,很不对劲。不仅仅因为父亲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不仅仅是这样。
来到有求必应屋时,德拉科着实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愿意为格兰杰做到什么程度。他提醒自
己,是不是放任她去呕吐对他来说会更好些?相较于保全性命而言,忍受一点解药的副作用又有什么关系呢?阔
木香事件的确给了他一个适时的提醒:也许他真的有必要再看一遍有关拷问咒的笔记。过于依赖经验和不稳定性
是古老魔咒一贯的特点,如果将来再出现什么别的副作用,装病的伎俩肯定不能使用第二次。可是,他真的要这
么做吗?
他的目光落在消失柜上,柜门上的花纹好像一个讥讽的笑脸。
他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来了,既然已经逃了课……他上前拉住了把手。
噢,他一定是疯了。
上次尝试穿过消失柜时,他只走了一半就被迫退了回来。那种被不可见的致密物质强行透过身体的感觉让他毛骨
悚然,好像自己的细胞会被游离的物质逐渐带走一样。他一直等到今天,等到这个时候,才再次穿过它,为的是
给它尽可能多的时间修复,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穿越的不适。
然而,当他头重脚轻地站在博金-博克肮脏的木地板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咒骂了一番,给了柜台后面那个猥琐
的老家伙一道凌厉的目光。或者说,尽可能凌厉,因为他实在想吐。房间内的景象好长一段时间都还是左右颠倒
的。
“你最好加快一点进度,博金。”当景物在一片金星之下慢慢恢复正常以后,他咬着牙说,打量了一眼身后的柜子,
“把这么长的时间花在修复那该死的拉手上,这不是令我满意的效率,更毋论……令我的主人满意。”
博金一如既往地厌恶地伏低身体。
“是的,马尔福少爷,谨遵台命。”
他又站了一会儿,等那种恶心的感觉过去。差不多稳住了身体之后,他掏出怀表来看了一眼:十点五十。
不需要让博金替他的行踪保密,强调过多反而会让人怀疑。他来这里完全可以被解释为查看消失柜的修复进度,
以及去采购一些用品。琢磨定了,他走出店门,从龙皮口袋里拿出扫帚。
从翻倒巷到霍格莫德花去了他将近四个小时,用了最快的飞行速度。虽然霍格莫德在霍格沃茨的步行距离以内,
但由于学校的安保问题他不得不用了这种迂回的方式到达那里。
他几乎是感激地降落在霍格莫德村外的一小片树林里,然后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了一会儿。长时间不间断地快速飞
行让他耳鸣。他又咒骂了一次格兰杰,然后朝村里步行过去。街上行人很少。看样子三把扫帚店门上的牌子刚刚
才被翻过来。因为还是上午,店里没什么顾客。他谨慎地走进去,罗默斯塔在吧台后朝他转过头来,目光有些涣
散。
“罗默斯塔,我要用你的壁炉。”他走过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是的,马尔福先生。”女店主低声说。
她领他走到酒吧后面的起居室,来到壁炉前。德拉科回过头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任何人。”
“是的,马尔福先生。”
还好在暑假里给罗默斯塔施了夺魂咒,所以她绝对会遵从他的命令,他欣慰地想。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挂坠盒,
打开看了看,然后抓了一把飞路粉,跨进了壁炉。
“马尔福庄园,德拉科的书房!”
只有马尔福这样富有巫师家庭才会安装多个飞路终端,当他从自己书房的壁炉跨出的时候,心里无比庆幸这一点。
他身上一点都没弄脏,小精灵把壁炉打扫得和浴室一样干净。他无声地踩过地毯,在房间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
在自己家里这么紧张实在有点可笑,但他要做的事情说不上是什么好事——对他的家庭来讲。他最好还是避免自
己被发现。
马尔福府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到处空空荡荡,一尘不染,转角处摆放着擦得雪亮的古董,偶尔可以听到一
两声小精灵幻影移形的爆响。但是有一些东西不一样。他说不出这种在平静气氛下涌动的那种紧迫感是什么,只
是直觉自己不会喜欢它。
最好快一点。
他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穿过两条走廊,拐上了一道通向他父亲书房的暗梯。这条密道是他爷爷告诉他的,他已
经安全地利用了好多年,卢修斯并不知道它的存在。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并不是一个太严肃的纯血贵族,从他亡
故的原因上多少可以窥见一斑。而这个秘密事实上历来都是隔代相传的。这很容易理解,因为换作德拉科自己,
他也绝不会在将来掌家的时候把它告诉他的儿子,但可能不会拒绝在老了以后把它传给孙子。
他一连拐了五、六个弯,走了一条似乎自相矛盾的路径,终于来到一面石壁之前。他把手放了上去,石壁消失了,
面前出现了一个书架。准确地说,是书架的背面。
他小心地从书与搁板间的缝隙朝外望去。
房间里有人。一个穿着黑袍的高瘦身影背对着书架站着,他面前半跪着一个男人,头伏得很低,长直的金发朝两
边静止地披开,把脸掩藏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说话的声音也传进了德拉科的耳朵。
“……你恢复了,我很高兴,卢修斯。否则的话,这个庄园的很多地方将无法开启,这会给我们今后的工作带来很多
麻烦……”嘶嘶的说话声。
父亲。
“主人……”
主人。
这就是黑魔王?德拉科的心跳加快了。他虽然接受了伏地魔的任务,但却从来没有见过他。
“……书籍,它们永远都让我着迷。虽然,现在我几乎已经用不着它们了。家族咒会是一个有趣的课题,卢修斯。对
我们的新社会,它们将会有意想不到的贡献。我不责怪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因为它们中有很多只能由你们家族
的人使用,是这样吗?”骷髅般惨白的脸转了过来,面对书架,上下打量了一下,血红的目光在德拉科眼睛的位
置上停留了几秒钟。
好像有一条冰冷的蛇爬上了脊背,德拉科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被冻住了似的无法动弹。他竭力遏制住了自己的
惊呼,不敢眨眼。他知道,他的主人是个可怕的巫师,但在他所有的想象里,伏地魔至少看上去仍旧是个人。
“是的,主人。”
那个蛇怪般的生物转过头去了。德拉科轻轻呼出一口不知什么时候屏住的气,几乎忘了别人从书架正面是看不见
他的。
“那么,它们很快就不会受到这种限制了。替我把这里布置一下,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是的,主人。”
“庄园的防护措施做得怎样了?”
“进行得很顺利,主人。主宅、花园、草场、树林以及所有其他属于马尔福家族的范围都已经施了屏蔽咒了,现在
正在建立特殊通道。太阳下山前可以封闭所有的壁炉。”
他们正在封闭壁炉!
“太慢了。加快进度。”
“是的,主人。”
房内陷入一阵静默。
“你可以下去了,卢修斯。”
金发男人没有动。
“主人……”卢修斯伏得更低了。
“怎么?”
“主人,纳西莎……能否允许我见她一面?”
“我原谅你这一次,卢修斯,”嘶嘶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因为你刚刚恢复。纳西莎在安全的地方,这是我最后
一次告诉你。她泄露了我的计划,现在她必须做些补偿。你应该庆幸她泄露秘密的对象是斯内普,但是,这种背
叛行为我不会容忍第二次。”
卢修斯几乎要伏在地上,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发抖。
德拉科的手不知不觉地攥成了拳头。黑魔王隔离了母亲?或者是……囚禁?
伏地魔的声音缓和了一点,但这只让他的语气听上去更加冰冷:“只要你的儿子能够为我完满地完成任务,我想
你不需要担心。”
冷汗流了德拉科一身,他开始发觉自己的任务真的不那么美妙了。
伏地魔忽然动了动左手。
“贝拉在叫我……”他看了一眼卢修斯,“我回来之前,把这里弄好。”然后无声无息地滑出了房门。
卢修斯站起身,脸上除了凝重看不出别的表情。然后他也离开了书房。
空荡的书房似乎唤醒了德拉科,他想起了自己回来的目的。
要动手只能趁现在。
他用颤抖的手拿出魔杖,对着面前的书架念了句:“通道立现。”杖尖发出一道蓝光,照亮了书架上与他等高等
宽的一块地方,亮光所到之处,所有的物体都变得透明了。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又低声念了一句,然后穿了过
去。
他飞快地浏览着书名。家族咒……第十五或十六本……然后抽出两本书翻了一下,把其中一本放了回去。他用目
光搜索了一下房间,最后从书桌上拿了几张羊皮纸,把笔记放在旁边。
“复制成双。”
白纸变成了一本笔记,与原来的那本一模一样。他本来可以凭空复制的,但那要难得多并且更耗时间。有些东西
作为凭附复制起来就容易多了。
门口传来隐约的说话声,他按住心跳,迅速地把原本放回书架,拿上复制品,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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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站在三把扫帚里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凉意。这不是他预想的回家的情形,尽管他原本打算不
为人知地回去,不为人知地带走一本书的副本,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但这不是他预想的回家的情形。
七点二十五分,他终于走出了有求必应屋,身边场景的变化让他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他靠在墙上,疲倦的潮水把
恐惧冲开了一段距离。他本能地把思绪集中在了目前更为紧迫的事情上来,这样可以将他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尽量
推后。没有时间去吃饭了,而他还要为今晚的事情积聚一些精力。他不希望再像上个星期那样手忙脚乱。
德拉科第五次改变坐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胃里那种隐隐的刺痛感又扩大了一些。他感到困乏。他应该改到困
乏的。这并不是轻松的一天:逃课,穿过消失柜,长时间飞行,回家,长时间飞行,穿过消失柜,做解药,阅读
笔记。当然,还有跟格兰杰吵架。一整天他都处于一种紧绷状态,没有得到任何休息。
除了刚才那几秒。
黑暗中的几秒。
她的唇比意想的要柔软。
他差点噎住。他怎么会去意想她的唇会怎样呢?!他怎么能去意想一个泥巴种的唇会怎样呢?!
但她的唇真的很柔软。
他本来应该快速地给她弄出一个伤口,把他的血传递给她,然后结束这个恼人的任务。但是当她的唇填满了他唇
间的空隙,在他的接触下因为惊讶而融化开时,他忘记了。他忘记了穿越消失柜的不适,忘记了长时间飞行的疲
劳,忘记了回家的紧张,忘记了看见那双血红的眼睛的恐惧,忘记了和她争吵的烦躁。他甚至忘记了她是赫敏•格
兰杰,一个有着明亮眼睛的泥巴种。
感知里只剩下一双微微颤抖的唇和一双微微颤抖的肩,在寂静的黑暗中,温热而真实。
后面的事情都被本能模糊掉了。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足以让他感到不齿的事?
他真的那么做了吗?
他真的……那么做了吗?
他不自觉地朝她看去,那个罪恶的根源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双颊发红地在她面前的纸上划拉着,有些涣散的眼神
少了许多锐气,多了一份柔和。
他皱了皱眉。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讨厌她总是和他针锋相对,但现在他更讨厌她在他面前露出柔和。他讨厌她看上去不那么讨
厌,这让他过去对她的一切感觉都走了样。他感到失控。他讨厌失控。他讨厌不断浮现的罪恶感,不论是对自己
的,还是,对她的。他讨厌,在他的唇触到她的唇的时候,他没有感到正当的恶心。
泥巴种。
他在心里念了一遍。
她好像感到了什么,突然抬起了头。他的心猛跳一下,但马上被控制住了。他从容地把目光移回了笔记上,没有
漏掉上一秒她脸上闪现的狼狈。
哦,她的狼狈!这让一切都感觉好多了。
茶杯打翻的声音。
他抬起头,格兰杰背对着他伏在了餐具台上。他跳起来,笔记扔到了一边。
检查标志,点火,配药,熬制,冷却,然后给她灌下去。驾轻就熟。基本药剂早已准备妥当,一切过程都比上一
次轻松得多。格兰杰仍旧对他施了那个奇怪的咒语,但这一次,她没来得及解除它。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连衣料的摩擦声都听不见。这感觉怪极了,她呼吸微弱,一动不动,有那
么一会儿,德拉科甚至感到有点恐惧,好像他抱住的身体会逐渐冷去。
他甩开奇怪的念头,把她抱到了沙发上。上周他用了一个漂浮咒来移动她,而今晚,他实在很累。使用漂浮咒并
不像它看上去那样轻松,那需要很强大的意念力,而他现在并不具有。
小心地把她的头放在枕头上,他放开了她。她的腿还垂在地上。他皱了皱眉,勉强脱掉了她的鞋,帮她把双腿放
上沙发。她的腿……该死!他这么做是因为马尔福永远不会允许一双鞋放在沙发上,更毋论,泥巴种的鞋!然后
他把斗篷扔在她身上。犹豫了几秒,把两边都掖好,接着又烦躁地把它弄乱了些。
讨厌的泥巴种!
他本可以向有求必应屋索要一张毯子,但最终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斗篷,因为他的斗篷是向妖精特别订做的,有特
殊的防护能力,这对她的恢复会有好处。
他干嘛要在乎怎么做对她的恢复有好处?!
他直起身来,低头望了望裹在他深黑色斗篷下的女孩。她的发髻散开了,头发因为被冷汗打湿而变成一缕一缕的,
看上去不再那么蓬乱。一些发卷贴在了她的脸上,他忍不住伸手把它们拨开了,手指划过她失去血色的皮肤。
她的脸很凉。
几乎是同时,炉火更旺了。他怔了一下,刚才自己向有求必应屋提了这个要求吗?他又朝她看了一眼。……当然,
火再旺一点比较好。他转身回到工作台坐下。
格兰杰的入睡似乎宣告了紧张的一天的结束,绷直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他几乎想要开始发呆。然后他拿起笔记,
并且想起他还有一服药剂需要完成。
他疲倦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天真的比预计的长太多了。
----------------------------
赫敏费劲地把眼皮推了上去,这是目前她身体上唯一听她调遣的地方。她努力把眼前的光斑收聚成可辨认的景物。
场景似乎很熟悉。
昏暗的房间,书桌上的灯,桌前的人影。
……爸爸?她想道,脑子里的浆糊缓慢地搅动着。
久违的记忆将一股暖流注入到她体内,在一阵安全感中她开始合上眼睛,准备放心地再次睡去。
慢着,有什么不对。好像有一根针刺破了她的臆想,儿时熟悉的场景一瞬间化开。她再次定睛,这一次,看清了
一样物体。
坩埚。
这不是父亲书房里会有的东西。
她不是在家里,不是在父亲的书房。
她想坐起来,然而身体却全然动弹不了,刚才的安全感消失了,她本能地有些惊慌。她开始紧张地、努力地辨认
其他的物体。
房间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盏灯,照亮了不大的一圈范围。灯光映在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上。斗篷上传来
熟悉的气味。
德拉科•马尔福。
她舒了一口气,安全感重新包围了她。

她在霍格沃茨,在有求必应屋里。和他在一起。
她放松了一点。显然天花板上的蜡烛已经全部熄灭,这就是为什么她睡得比上一次要沉的原因。她睡得真的很不
错。熊熊的炉火和身上的斗篷让她感觉暖烘烘的。她发现自己没有像上次那么怕冷。
她看向马尔福。他脱掉了毛背心,只穿着衬衫。可能房间对他来说太热了。他用手撑着额头,正在阅读摊在他面
前的一本书。
她眨了眨眼。不,他只是好像在阅读,因为他的目光穿越了那本读物,聚焦在无限远的某个地方。他看起来非常
疲惫,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这样感觉,因为此时他五官的线条都是紧绷的,她甚至还可以,在她完全适应了光
亮之后,看到他咬牙的轻微动作。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鼻翼微微扇动着,眼睛——从她切到他的手开始她就一直回避着他的眼睛,她为现在能
够躲在暗处安全地观察它们感到一丝欣慰。然而这种轻松的心态很快消失了,她看着他,有些发怔。怀疑,焦虑,
伤感,迷茫……似乎一切可以用灰色代表的感情都可以在那对瞳仁中读到。这与开学时的马尔福,与哈利向她描
述的春风得意的马尔福是那么不同。
她垂下眼。刚才看到的东西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再次抬眼,冷灰色的目光突然对上了她的。
哦,该死!
刚才他眼中的情感全部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频繁使用的冷漠,还有恼怒。
“这不是什么好习惯。”他说,放下撑着额头的手,起身朝她走来。
“我不是故意的。”她说道。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她醒悟过来。她还没有解除闭耳塞听咒。
“给我魔杖,我会解除它。”她又说,把口型做得很清晰。
“我听不到。”这一次,是戏谑的笑容。
她觉得不对劲。她无法动弹,但好像不是因为没有力气?她扭动了一下,浑身上下好像被绑起来了似的。
捆绑咒。
“你这是干什么?!”她皱起眉大叫。
当然,他还是听不见。他两手抱在胸前,把笑容更扩大了些。
“把我松开!”
他装出迷惑的样子。
哦,混蛋!她在心里咒骂着。接着又口头咒骂了一次。她用力地盯着他,把尽可能多的愤怒注入到瞪视里面。
“最后告诉你一次,把我松开。” 她拿出级长的,不,学生会主席的威严。
“哦哦,格兰芬多的狮子要开始发怒了。”他懒洋洋地说道,玩味地看着她。
该死!她诅咒道,不敢相信一分钟以前自己感到了什么。安全感?和他在一起?!她曾经告诫了自己多少遍这个
斯莱特林是不可信任的?!她应该相信伏地魔正打算和魔法部签署和平协议!
他眼睛发亮,看上去马上就要大笑出来。哦,他真怀念这种感觉。他上次见她这幅模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马尔福肯定是个食死徒!
哈利的话突然贯穿她的脑海。
一股凉意在背上升起,她睁大了眼睛。不,他不可能是食死徒。但他在为黑魔王做什么事,这是不可排除的。她
为什么这么大意?
他看着她的脸由红转绿,真想就这样沉浸在熟悉的快意里。但是,哎,这样下去就要坏事了。他带着小孩被迫放
弃最喜爱的礼物的表情,夸张地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
“算了,这样对你的恢复没有好处。速速松绑!”
赫敏吃了一惊,略怔了怔,接着闪电般地跳了起来。
德拉科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这对一个刚刚从拷问咒中恢复过来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他的出神不过一
秒,接着喉咙就被自己的魔杖抵住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她狠狠地说,压不住的愤怒在喉头跳动。
他的戏谑消失了,眼睛黯淡了下去。
他不喜欢这样。他只不过……怎么说,“开个玩笑”可能不那么贴切。他不过是想捉弄她一下。
“怎么,又怀疑我了?”他缓缓地说。
“告诉我!”她叫道,侧头看了一眼书桌。桌上的窥镜一动不动。
“显然你也知道窥镜是不可信任的。不然你早就放下魔杖了。”他冷冷地说。
她没有说话,头偏了一偏,似乎突然站起导致的头部缺血的症状开始发生了。她努力按住魔杖。
“任何窥镜都不会百分之百准确,即使准确率高达 99.99%,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预报错误。换言之,任何时候你
看到的窥镜的状态,都可以理解为两种情况。再换言之,就是跟你没有窥镜是一样的。”他不带感情地陈述着。
哦,该死,那发明窥镜来干什么?!
她把魔杖戳了戳:“少跟我扯淡!为什么把我捆起来?”
“如果我要害你,是不是应该早一点下手?”他反问她。
她没说话,但是拿魔杖的手没有那么用力了。
“给你喂药的时候你挣扎得太厉害了,我不得不把你捆起来,忘了解除。我承认那时我有点累。”他淡淡地说,感
到杖尖在他的皮肤上颤抖了一下。他突然一把抽回了自己的魔杖。赫敏踉跄一下,他本能地退了一步,但还是伸
出手扶住了她。
“威胁别人之前,最好先确定自己能够站得稳,格兰杰。”他嘲讽道,看着她由红转白的脸。
等她稳住自己,他立刻放开了手。她实在应该多躺一会儿再起来。不过,那又关他什么事呢?他转身走回工作台。
赫敏站在原地,眼前的一片黑雾慢慢散开。她尴尬地看他一眼。
“………………刚才我……有点害怕……”她的声音低低的。

“这个,睡觉前喝掉。”他打断了她,推过桌上的一瓶药。
她没有动。
“听着,马尔福,我很抱——”
“我不在乎。”他不耐烦地说,甚至都没提高声调,“拿上这个,离开这里。”他拿过笔记,开始往下读。他还没
把它看完。
她咬住下唇。她对他也许算不上了解,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事实上就是没有表情——可以判断她应该听他的。
她走回沙发,穿上了鞋子,然后去书桌边收拾东西。她机械地合上课本,卷好羊皮纸,把墨水瓶、羽毛笔,还有
窥镜,扒拉到宅阅读里。房间里静得可怕,每一个她弄出的悉索声都在放大她的尴尬。最后她来到工作台边。自
始至终德拉科都没有抬起眼睛。她拿过那瓶药。冷的。
“马……马尔福……”她最后一次尝试。
“出去——!”
然后她转身走了。大门打开又关上了,隐没到墙体里。
泥巴种。
泥巴种!
他诅咒道,眼睛钉在笔记上。他凭什么认为她会信任他?他凭什么认为她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就因为那次愚蠢的
阔木香事件吗?他发出一个讽刺的声响。那是她的粗心大意,不是信任。目前为止她一直都对他告诉她的照做不
误,喝下了所有他配置的药剂,但那不是因为她对他的信任。她信任的是她自己的审度。
在校医院里,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推断她信任他的时候,他曾经感到了一点温暖。而今晚,和她在一起,他前所未
有地感到某种程度的放松和感激。他甚至想——虽然这想法还没有清晰到可以形成一个可以说出的句子,但他不
否认有一些模糊的碎片曾经出现过——问问她是否愿意在她醒来之后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可现在这一切都显得荒唐可笑。
Chapter 14. 火焰威士忌
“你看——”
“嘘!”
赫敏没有转头,只是把沉思中的目光挪了过去。
两个低年级女生慌乱地掩饰着她们的窃窃私语——如果不算上音量的话。
她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两人受惊的小鸟般蹦跳着逃出了她的视野。她挑挑眉毛,继续朝塔楼走去。现在还不到
宵禁时间,她想不出什么理由来给她们扣分。
阔木香……她脑海里缓缓地翻过三个字。
她竟然想也没想就把它吃下去了。
那时候她已经开始信任他了吗?
虽然不时要闹些别扭,耍点诡计,到目前为止,马尔福的确没有做任何不堪信任的事。事实上,以他以往对她的
态度来讲,他现在已经对她相当的好了。他甚至已经停止了叫她“泥巴种”。违背代代相传的家族传统和自小灌
输的血统观念,并且忽略他们不愉快的过往向她提供帮助,她能够想象他在礼堂外面追上她之前需要聚集多么大
的勇气,之后,又需要承受多么大的风险。
不,也许她不能想象。
他今晚看上去太疲惫了,虽然他一直试图在她面前用常态来掩盖。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跟他拿到笔记的过程有关。
毫无疑问他飞过,他的眼睛干而且发红,袍子上混合着风和汗的味道。这气味她太熟悉了,哈利和罗恩训练后总
是带回这样的副产品。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离开霍格沃茨的方式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用正常的方式离开
这里是不可能的。不能幻影移形,没有壁炉,密道全部被封锁。他肯定用了一种不正当的方法。而“不正当”常
常意味着付出代价。他的皮肤看上去甚至有点透明。她不确定那是不是灯光的影响,但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肤色
的淡超出了正常的极限。
还有他在工作台旁流露出的那些消极的感情……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他在忍受什么。
刚才是他今晚唯一流露出……悠闲的时刻。虽然还是那样嘲讽的笑容,但作为马尔福有限的几种笑容之一,同样
会分出积极和消极的类型。如果她那时够冷静的话,应该能够判断它属于前者。
在他的戏谑消失的时候,她看到受伤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快得她不敢确定。
也许她的确做得有点过了。
可她也的确感到害怕了!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接着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可是……
可是……
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被这个理由说服。
她叹了一口气,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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椭圆形的,杂草丛生的一片绿地。
垮掉了一半的,层层叠叠的灰色看台。
枝繁叶茂的,散布周围的深绿的树。
耀眼的太阳使一切都充满光感,好像富有纹理的纸上淡淡的水彩。
一个背影拿着扫帚,穿着紧身的女式魁地奇球服,大波浪的黑色卷发随着暖风飞舞。
“要不要打个赌?”清脆的嗓音问道,仍旧盯着前方的草地。
小鸟的叫声从头上掠过。
“……我在问你呢,要不要打个赌?”她的头开始朝后转,侧影随卷发一隐一现。
不要——
“怕输?”
天空卷起浓灰色的云,太阳逐渐被掩没,暖风不再。
不要——
她完全转过来了。
血滴般鲜红的眼睛,骷髅般惨白的脸,只剩下两个黑细孔洞的鼻子——

不要——
“不——————!”
德拉科猛地坐起,差点掀掉身上的被子。
眼前还残留着幻象的碎片,克拉布和高尔此起彼伏的鼾声穿过厚重的黑暗,照亮了他清醒的路。
他按住胸口,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只是一个梦。
湿冷的空气开始带走他上身的热量。他干咽了一下,擦了把冷汗,想喝点水,却又害怕点亮魔杖。暗暗咒骂了一
番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他躺了下去,重新把自己裹进柔软的被子。
他能对付这个。就像他每天对付它一样。
不过是一个梦。
只不过今晚黑魔王也加入了舞台而已。
他不必要地闭上眼,尝试让自己想象一些美好的、轻松的事。比如………………
………………格兰杰柔软的嘴唇。
他的眼睛睁大了。
“……既然这样……沙比尼先生,我想你不会介意帮他一下?”斯拉格霍恩教授笑眯眯地看着黑皮肤的男孩,别有深
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展示一下你精细的刀工?”
布雷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嘁……”罗恩小声地哼了一句。
赫敏瞟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前排的沙比尼。他正不情愿地从他的金发同桌那里拿过月草茎和漏芦根。后者似乎也
很不情愿,但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转而搅拌起他的坩埚,左手小心地放在桌面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手背。
她皱了皱眉。
马尔福无法自己切草药?
算术占卜课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怀疑……
“教授,我的牛黄没有了。能让我去那边找找看吗?”等斯拉格霍恩巡视到附近,她询问道,朝储物柜做了个手势。
“哦,当然可以。我想那里有一些储备,嗯?”老家伙愉快地回答。对于每一个鼻涕虫俱乐部会员,他总是有散发
不尽的热情。
“谢谢您,教授。”她说,并不指望斯拉格霍恩能够听见。他已经转到哈利的附近,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有牛黄……”罗恩疑惑地看她一眼,小声对她说。但她只是朝他使了个显然令他无法理解的眼色。
她拿起一个空瓶子,朝储物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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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木然地搅着药剂,本该是橘黄色的液体还有些发红。昨晚他睡得实在糟糕,考虑到他昨天的身心状态,现
在还能站在这里做药剂他真应该得一枚铁人勋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麦格严厉的目光下撑过上午的两节变
形课的。就在麦格濒临判他留堂的边缘时,下课铃雪中送炭般地响了。
他感到烦躁。一些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好吧……他得承认,她的嘴唇给他的恼人体验确实有一些积极作用,至
少它帮助他摆脱了噩梦。但很快他发现自己掉进了另一个噩梦里,一个……他不愿意醒来的噩梦。在那个噩梦里,
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他感到安全。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的吻?
那甚至都不是一个吻!
那甚至,都不是一个吻。
他狠狠地搅了搅锅里似乎永远没有希望变色的液体。
“你还好吧?”布雷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推过切好的药材。
“好得不能再好。”他咬牙道。
“说实话,你真的不去校医院?你的脸色简直比桃金娘还糟。还有你的手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
“什么时候你开始关心起我来了?”他放下搅勺,在布雷斯切好的配料里抓了一把。
“天地良心……”布雷斯按住心口,“喂,月草要等药剂变蓝再放进去——”
他的手在半空停住,转而向上摊开,挑剔的目光朝手心看去:“我知道。不过是要验收一下……你精细的刀
工。”
布雷斯嗤笑一声,不以为然。马尔福永远无法忍受别人的正确。
突然一个玻璃瓶蹦到了桌上,打翻了放月草的碟子,紧接着一个人影踉跄着扶住了桌角。
“嘿!你眼睛长哪儿了——”德拉科叫起来,两手反射性地去扶住坩埚。
布雷斯发出一个厌恶的啧声。
发卷蓬乱的头抬了起来,德拉科的心脏往下一沉。哦不——
然而明亮的褐色眼睛并没有如预料的看向他的眼,而是朝坩埚的方向打量了一下。
他突然明白过来,左手飞快地从锅把上拿下来,抖动一下袖子把它重新遮住了。
然后他意识到这么做蠢极了。这等于是直接告诉了她。
“怎么回事?”斯拉格霍恩腆着大肚子颤悠悠地朝他们走过来。
“对不起,教授,我绊了一下。”赫敏直起身,从桌上拾起药瓶。
“继续你们的工作,还有十分钟。”教授对周围向这里侧目的学生说道。

“没关系,格兰杰小姐。看来并没有造成什么破坏。”他和蔼地对她,以及那两个盯着她的男孩说。
“唔……对不起,马尔福。”她抬头对德拉科说道。他狠狠地对上她的眼睛,警告的目光里写着“少、管、闲、
事”。
她耸了耸肩,轻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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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赫敏都无法截到马尔福。不用说,上次魔药课后他立刻像烟雾一样消失了。早晨的巡逻,他避开了所
有可能与她相遇的时间。她不由得要佩服他的预知能力,因为她每天出现的时间都不一样。但是事情越来越显得
诡异了。不是因为她真的完全没有机会截到他,而是正好相反。一次是在午餐后,三次是在下课后,她匆匆跟在
他后面,他也并没有走得很快。眼看要追上他了,然而就在一个转弯后,他突然凭空消失了,甚至是在走廊的尽
端!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左手的状况越来越糟。显然他一直没有去校医院。他仍旧在掩饰,但是已经很难掩饰得好
了,毕竟他不得不用绷带把手缠起来,而绷带上还时常可以看到血迹。他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脸色倒似乎比
前几天要好些,竟还有些发红。他仍旧没有缺课。但看得出来他坚持上课只是为了不让教授们怀疑。沙比尼现在
几乎不离他的左右,似乎很多要用到左手的事都是他在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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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罪恶的周末。
违禁事件多发的周末。
级长们必须结伴夜巡的周末。
帕德玛太慢了!
德拉科靠在墙上,第三次掏出怀表,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十点半。
难道巡逻也要打扮一番吗?!
冷冷的夜风从侧窗里灌了进来,他哆嗦一下,真想现在就回宿舍去,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虽然他觉得有点热。
喉咙发干。应该多喝一点水再来,他懊悔地想,但他其实已经喝过很多水了。
终于,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那一边传了过来,一个小点穿过明暗相间的走廊朝他快步走来。
哼……好歹她还知道自己迟到了。他冷笑一声,突然眯起了眼睛。
“对不起,来晚了……”来人从火炬之间的阴影里走到他的面前。
他的眼睛睁大了,眉毛拧到了一起。
格兰杰。
“怎么是你?!”他站直起来,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厌恶,“帕蒂尔呢?”
“明晚我有事,她和我交换了。”
“你搞什么花样?”他用指责的口气问道,“布拉德利怎么能允许你这么做?!”
“当然能,他是学生会主席。”她把双手抱在胸前。
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她凌乱的头发和鼓鼓囊囊的宅阅读。
“我不和泥巴种一起巡逻。”他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转身开始离开。
“你不希望我打报告吧?”她对他的背影说道。
如她所望,他站住了,但只是回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去打好了。”
然后大步走开。
“马尔福!”她在他身后叫道,朝他追赶过去。
这不过是让他加快了步伐。
“马尔福!马尔福!……好吧,我很抱歉……”
她抽出魔杖。
“速速禁锢!”
德拉科一个踉跄,双腿突然并在了一起,手臂贴住了身体。他用仅有的控制力朝一边的墙上倚去,勉强没有摔倒
在地。
赫敏定在原地,睁大双眼,显然被自己吓坏了。
天哪……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闭上眼,咽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朝那个正在徒劳地挣扎的人影走过去。
“放开我,你这肮脏的泥巴种——!!你想干嘛?!你竟敢对我用捆绑咒——”狂怒也无法形容此时马尔福眼中的
火焰,他受困的雄狮般吼叫着,满脸都是地狱的杀气。
“冷静,马尔福,我不想再对你用一个禁声咒。”她拿出她最大的勇气对他说。
显然对他来说一个侮辱已经足够了。他停止了喊叫,瞪着她,发指眦裂。
她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他左手的袖子,无比希望自己能够躲开他足以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
“拿开你的脏手!!你想干什么!!”德拉科吼道,扭动着左手,但无法做出摆幅超过八分之一英寸的动作。
她无奈地举起魔杖威胁地晃了一晃。
他又闭上了嘴,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泥巴种!
她卷起他的袖子,小心地拆开绷带。他卷了五、六层,但还是有一点血渗到了外面,凝结之后使绷带发硬。拆到
最后一层,纱布与他的皮肤粘结在了一起。她紧张地看他一眼。他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吐出碎牙。

“……我要替你把这纱布揭开……”后面的话她没说,但从他更加杀人的目光可以判断他听明白了。
他闭上眼,微蹙着眉,等着那种撕裂的疼痛。
但是没有。
过了几秒钟,还是没有。
他睁开眼睛,看见赫敏正从宅阅读里掏出一个瓶子和一卷纱布。她从纱布上扯下一节,对叠几次,然后将瓶内的
液体倒了一些上去。她看了看他的手,犹豫了一下。
“马尔福……”她试探道,“我们移到一间教室里去行吗?如果你同意,我就解开你的腿……”
“不!”眼睛盯着斜上方。
她叹了口气。意料之中。
“那你……你能不能坐下?”她又小心地问,“这样纱布敷在上面就不会掉……”
“不!”想也没想。
让马尔福少爷坐在地上?!这泥巴种太狂妄了。
她又叹了口气。还是意料之中。
无奈之下,她微微抬起他的手,把沾满液体的纱布敷了上去。
他马上后悔了。他应该移到教室里去或者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他大叫,她的手指扣在他掌心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虎口。她的手很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或
者说,那让他感觉很舒服,所以他感到很不舒服。
“小声点,马尔福。”她又冷静地提醒他一次。
“那是什么?”他问,音量打折,怒意未减。
“蒸馏水。敷一下纱布会容易拿下来。”
“……格兰芬多为什么都这么喜欢管闲事?!嗯?”
“连斯莱特林都管起闲事了,格兰芬多还有什么顾忌?”她反问。
他怔了怔,把头转到了一边。
“少自以为是。我不是为了你。”
“随你怎么说吧,这个伤我应该负责。”
“这个伤跟你没关系——嗷!”
他呲牙咧嘴地看向她:“你就不能轻点儿!!”
该死!她就不能多敷一会儿——不对,她就不能不管他的伤吗?!
“噢,我的天……”她喃喃道,盯着纱布下的伤口。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
“满意了?看够了?明白了?这东西你没办法。赶紧把我松开,要么就永远不要松开,不然我叫你后悔!”
对于他的威胁,她的回应只是淡淡的一瞥。然后她又开始在宅阅读里掏摸,这一次,拿出一瓶深琥珀色的液体。
“你要干什么?”他又开始扭动,“我警告你,不许胡来!这个伤没办法治疗的!”
她扯下另一块纱布,拔开瓶塞,对他说道:“这会有点疼,但是可以忍受。”
“我告诉你了,这伤没法治疗!!!”
这一次,她看向他的眼睛。
“我知道。”
她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的嘴不自觉地张大了。
她以为她在干嘛?!
她弯下腰去。
伤口其实并不大,跟星期二晚上看到的一样,但是重新裂开了,丝毫没有准备愈合的样子,而且已经化脓,血水
推挤着脓液渗了出来,在伤口周围结了一圈干硬的茄。拇指肿得很高,手的其他部分也有不同程度的浮肿。
德拉科低吼了一声。让人看见他肿胀的手,这比什么酷刑都让他难以承受。
赫敏朝他的伤口上倒下一些液体,用纱布小心地清洗起来。
他皱起眉,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放弃了与她争论的念头。
他又胡乱地咒骂一通,可以肯定的是里面包含了“泥巴种”、“肮脏”“自以为是”等字眼。这些字眼他已经用
了很多次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似乎捣鼓完了,满意地出了一口气,从宅阅读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另一卷纱布。
她用琥珀色的液体洗了洗手,接着用布包里的纱布替他包扎起来。这个动作让他很不自在,因为她不得不把手从
他的手和身体之间的空隙中穿过去好多次。
然后她从宅阅读里掏出三瓶琥珀色的液体,别无选择地放在地上。
“该把我松开了,泥巴种,我好去找人救命!”他不耐烦地叫道。
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埋头思索了一会儿。
“听着,马尔福,”她最后抬起头,“这三瓶药水,你最好拿回去坚持清洗伤口,至少每天三次。然后用蒸过的纱
布包扎。”
“那些是什么?”他忍不住问。

她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变为盛怒:“…………你用麻瓜的药给我洗伤口?!你竟敢在我身上用麻瓜的东西——
“那些不是麻瓜的药。”她说。
他愣了一下,然后冷笑:“那你做这些是无用的,这伤口无法用魔药治疗!”
“那些也不是魔药。”
他惊讶地挑起眉,终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在眼神中现出了询问。
“是火焰威士忌。”她说。
“梅林,你怎么能用火焰——”
“我处理过了。浓缩,并且去掉糖分。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杀菌……”
他盯着她,显然“杀菌”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概念。
她耸耸肩,没指望他会理解。
“它可以把你伤口的感染控制住,等到你身体恢复之后,伤口自然就会愈合。”
“你用的是麻瓜的方法——”他最后下了结论。
“马尔福!你穿越了超空间,体质已经有了变化,任何伤口在你身体复原之前都是不能愈合的!但是伤口已经开始
化脓了,而且你有点发烧,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最后你会倒下的。如果你不想被抬进校医院并且被庞弗雷夫人盘
问的话,最好照我说的去做!”她被他的顽固弄烦了,提高了声调。
马尔福的脸色唰地变了。
她没有在意。今晚他的脸色已经变过了好几回。
“速速松绑!”她解除了捆绑咒,然后开始收拾扔在地下的东西。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紧接着她的背重重地撞上了硬物。
德拉科右手紧扣她的上臂,把她牢牢钉在了墙上,冷灰色的眼睛太近了,太近了,杀气透过瞳仁拂向她的面颊。
“你——”她惊恐地看着他。
“你竟敢——————你都知道些什么?!”他从牙关里逼出问句。
15. 厨房
“唔……”她挣扎着,右手推拒着他。
“说话——格兰杰!”他丝毫没有放松,为了控制,手肘按在她另一只手的掌心里。
她感到手骨抵住粗糙的墙面,一些液体在她眼框里汇聚。因为痛。
他更近了,鼻息拂过她的额头。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又问了一次,每一个口型都很用力。
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这样。马尔福虽然自负、刻薄、讨厌,但从来都不是一个暴力的人。现在的他比以往任
何时候都……叫人害怕。
叫人害怕。
“只是……只是我的推断……”她忍住眼泪,喉咙发紧。
“推断?!”他眯起眼,重复了一遍。
“……你离开过学校……肯定不会用正常的方式……你的肤色变了,而且……伤口不能正常愈合……我只是……查了
一点资料……关于超空间旅行……和副作用……”
她偏着头,艰难地吐出断线的句子,他快要把她的手压碎了。
德拉科显然什么都没察觉。他突然被另一个意识占据了,浑身的热度降低了一半:他犯了一个错误。低级错误。
又一次。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
“你的确在搞什么事……”她嘶哑地说,眉头因为眼睛的睁大而展开了一点。未经许可穿越超空间是不合规定的,
但他做的事情肯定远远不止违反校纪。
“但你说过你不在乎!” 看见他的脸被刷成另一种颜色,她赶紧找补道,“你说过的……你不在乎哈利听到了什
么……那你也应该不会在乎……他告诉了别人什么……”
恐惧和狂怒维持了几秒钟之后,他恢复了少许血色,绷紧的肌肉松弛了一些。
他垂下睫毛。的确,他不在乎他们都知道了什么。他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安全的。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我必须做这件事。”他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警告她,又像是在逼求自己保证。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小声说。
他猛地抬起眼帘,直盯她的双眼:“别以为你欠我,格兰杰!你敢——不许认为你欠我!”
“我只是没有证据!”她快速地说,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睛。
空气停止了流动,宵禁后的走廊特别的静。
“谈话”到了这里似乎进入了一个凝滞阶段。他仍旧控制着她,目光在她的双眼之间打了好几个来回,一时间不知
道该拿她怎么办。她的睫毛颤动着,在她的眼窝里投下细致的阴影。似乎直到现在她才敢放开呼吸,他感到她微
凉的胸膛在不均匀地起伏着。她的嘴唇现在一定是微微翕开的。
她的嘴唇。
睫毛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目光扫过她的鼻尖。
似乎是她的保证抽走了所有他现在不该有的力量,他逐渐放松了掌控,热量重新包围了他,今晚第一次,他强烈
地感到自己在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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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他的热度朝下逼来,投在身上的阴影变得更深。

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她的头脑空白了,然后——
“对……对不起!”
她挣开了他的手,惊慌地朝一边踉跄了几步。
他从迷离中惊醒,抬眼看她。她刚刚站稳,两手缩在胸前,吃痛地盖住手背上的几处血痕。她几乎无法蜷起手指。
他怔怔地,迟疑地开口:“不必——”
然而她迅速地从地上拎起宅阅读,最后看了他一眼,飞快地离开了。
“——道歉。”蹦跳的发卷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结束了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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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着那几个熟悉而陌生的字母。
德拉科·马尔福
他的字体。
他的名字。
然后他把目光从自己的名字往右移动了一点点。
赫敏·格兰杰
写在同一个格子里。
不同名字的不同字体看上去竟然有某种相似。
他抬起头。
他的烧基本上退了,从窗外吹进的晨风带来新鲜的空气。他很清醒,能够想象昨晚她小心翼翼地回到这里,带着
微弱的希望来找他的样子。也能够想象她看到意料之中的空荡的会议室门厅后,挑起眉,对自己耸耸肩,叹一口
气的样子。他还能够想象她穿越弯曲的走廊,走过起伏的楼梯,手拿发光的魔杖,一个人巡逻的样子。还有她最
终巡逻完毕,趴在签字板上研究他的字迹的样子。
昨晚在她离开之后,他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情,没有心情在乎任何事情。他回了宿舍。如果她没有回来巡逻并且伪
造他的签名的话,今天在公告板上就会贴着一张蓝色的通告,通报批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级长的渎职,并从两
个学院各扣去五十分。
她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显然她不想卷入麻烦。
他当然也不想。
他重新看向被她小心地写下的自己的名字。已经模仿得很像了,除了字母 y 的尾端还欠缺少许长度以外。他拿起
羽毛笔,仔细地修正了这一点。
然后他翻过昨晚的这一页,在今早的签到记录里,韦斯莱的名字下方,厌恶地签下真正的德拉科·马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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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马尔福!赫敏,你昨晚和他一起巡逻?!”罗恩在她对面坐下,拿过一块土司,哈利跟在他的旁边。拉
文德不在。
“是的。”她淡然地往面包上涂抹果酱。
“梅林,你怎么不申请调换?你完全可以和帕德玛商量一下,调到今晚,这样就不用跟那个白鼬受气了。他没怎么
样吧?”
她皱了皱眉:“没有。他很好。自始至终他都像不存在一样。”
“不存在?你是说……”哈利刚开口问道,一大群猫头鹰飞进了礼堂,邮件扑簌簌地掉落,声音由远及近。一卷报
纸轰然砸在哈利面前的火腿上,赫敏的南瓜汁旁也轻飘飘地落下一个白色的信封和一片灰色的猫头鹰羽毛。
哈利把土司咬在嘴里,展开已经有了一大块油斑的报纸。
“有没有我们认识的人——”罗恩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赫敏拿起信封,看到熟悉的母亲的字体。
她把信展开。
亲爱的赫敏,
原谅我们这一次这么晚才给你写信。你的贝莉姨妈到我们家来了,还带来了两个会闯祸的小家伙,杰克和史密斯。
这个星期我们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啊,他们把家里的杯子打碎了 5 个,拆掉了我们最贵的一个羽绒枕头,每次给他
们喂饭都像打仗一样艰苦。真不知道贝莉姨妈是怎么一个人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男孩子太调皮了!真怀念你小
时候安静的样子。
伦敦最近的天气太糟糕了,大雾越来越浓,好像又回到了工业时代似的。现在全球气候反常,污染严重,如果有
魔法能够解决这样的事就好了。贝莉姨妈一直在抱怨,她已经开始游说我们移民到澳大利亚去了。
你还好吗?身体怎么样?学习紧张吗?学校里有什么新闻吗?自从你取消了今年的《预言家日报》的订阅,我们
对魔法世界的消息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了。希望你一切都好。
想要什么东西写信回来,我们会给你寄的。
一定要记得好好休息,暑假回来的时候你太瘦了!
替我们向哈利还有罗恩问好。
爱你的
爸爸,妈妈
“又来了,他又在看我!”哈利的声音。
赫敏叠起信,顺着哈利的目光朝身后看过去。
马尔福轻蔑地撤回目光,转而从他面前的大雕脚上取下一封信。
相隔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两张餐桌,任谁对目光指向的判断都会有点误差。但她不想纠正哈利。她回过头,尽管
多少已经开始对他的注视有了免疫,双颊还是微微有了些温度。
“是啊,伙计,他又在想怎么把你交给神秘人呢。”罗恩一手翻着严重缩水的体育版,一手拿土司在牛奶里蘸了一
下,心不在焉地附和道。
“说真的,罗恩,你不觉得他最近经常都在——”
“爸爸妈妈向你们问好。”赫敏及时并郑重地插了进去,在哈利和罗恩忙不迭的“谢谢”声中,埋头啜了一口南瓜
汁。这是她今早第一次看见马尔福。他永远都坐在老位子,不同的是,今天潘西没有坐在他旁边。他是最后一个
来执行巡逻的级长,因为连罗恩都比他先到。他仍然用袖子遮住了左手,但既然能够来巡逻,很可能他已经感觉
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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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喜欢小说的朋友,请不要错过:宅阅读(ZHAIYUEDU.TOP)

该死的波特……和……恶心的韦斯莱。
他做得那么明显吗?不过是想看看格兰杰的手背而已。
笔挺的大雕不耐烦地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德拉科甩甩头,放下餐刀,从它高抬的利爪上取下邮件。
没有母亲寄来的糖果。
只有父亲的一封信。
他展开厚实而柔韧的纸张,寥寥数字,写在纸张的中央:
无论如何,10 月 8 日 18:00,博金-博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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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早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罗恩突然迟疑地看着她,低声说道。
“嗯?”她正从宅阅读里掏出一张餐巾纸。
“我送你的那张手帕……你为什么不用?我是说,擦擦嘴什么的……”
她怔了一下。
罗恩开学送她的手帕。
那张白底蓝点的手帕。
她昨晚消毒以后用来包那卷蒸过的纱布了。
因为她已经迟到了,并且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
“嗯……我不习惯用手帕。”她勉强送出一个微笑,耸耸肩,“麻瓜的习惯,你知道的。”
“哦,对,当然。”罗恩红了脸,“不过……我想……嗯……你不想试试?”
她眨了眨眼睛,一点内疚和困惑在脑子里混合。
“我会的,罗恩。”她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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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说来。
他也没有说不来。
他说的是
出去——
赫敏迟疑地走到挂毯前,不确定地打量着巨怪,傻巴拿巴,还有那根打人柳木做的大棒。
五分钟以前她还在图书馆,费力地把尽可能多的关于交互变形的资料填充到麦格教授三英尺长的论文里。然后她
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二。接着她发现,已经七点四十五了。
哦,糟了,迟到了!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她想起了上周二的晚上她离开时的情形。
是的。那时,她想问的是,下周二是否还是七点半。
她毫无必要地环视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走廊。连洛丽丝夫人都不在视野内。
她站在挂毯前,有那么一会儿,她的大脑和那面曾经变出各色入口的墙壁一样空白。
如果说她还没有对这面墙壁产生感情,那么也已经非常接近了,毕竟她的性命已经和它联系在了一起。还有,他。
她又朝走廊的尽头望了一眼。如果他会来,应该就是从那个方向。
如果他不来呢?
她眨了眨眼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并没有把可能到来的死亡当作一件重大的事。至少从他开始向她提供
帮助以后就没有了。从头到尾最让她挂心的是那些可怕的幻象和身体上的疼痛,她甚至都没想过假如他给她下毒
会怎么样。
他并没有给她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也没有让他在一张有魔力的契约上签字。
我一定会救你的。
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但就在他做解药的每一个动作里,她看到了。
她为自己带着窥镜感到羞耻。
虽然事实上她已经把这个东西忘掉了。
——如果他没有对她用捆绑咒的话。
她呼出一口气,莫可名状的紧张开始萌动。
她很可能已经把他惹火了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帮她。假如是因为他还能够并且愿意容忍她活在世界上的话,很可能现
在这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在作出了那么多物质的、精神的、时间的牺牲之后,他对她感到了失望。即使她为他
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三瓶火焰威士忌是不是被扔进了垃圾桶),也难以挽回她对他造成的
伤害。
她本该信任他的。
她本来是信任他的!
她头一次为自己对马尔福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这后悔,与她的性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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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来迟了,父亲。”
“你必须知道,我来一趟很不容易。而且,我没有多少时间。”卢修斯疲惫把几缕凌乱的头发重新归位。
“过来,我们要谈正事。”他朝店门外做了个手势,德拉科跟了过去。
“不许和任何人提及我们的会面,博金。这是主人的旨意。”
“是的,马尔福先生。”
两个金发男人出了商店。天已经黑了,德拉科跟在父亲后面,沿着翻倒巷肮脏的碎石子路走了很长一段,最后拐
进一条偏僻的支巷。
卢修斯对巷口施了几个驱逐咒和屏蔽咒,然后转过头来,又施了一个照明咒。一团朦胧的暖光把两人罩了起来。
“黑魔王又要我做什么?”德拉科问,目光落在父亲身后的墙上。
“我记得你以前叫他主人。”
“……”
“好吧,没什么关系。”他拿出一个龙皮口袋,和德拉科的那个一模一样,然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
纸盒,递给儿子,“把这个带回霍格沃茨。放在……别打开——!”
但是德拉科已经打开了纸盒。他的目光胶在了里面的东西上。
“……至少现在不要。”卢修斯无力地补上一句,看着金发少年脸上的血液迅速地排干。
德拉科的目光猛地抽回父亲的脸上,眼里涌动着,涌动着——
“——在真正为黑魔王效力之前你最好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儿子。”
父亲的话像一面盾牌,把德拉科潮水一般的痛苦,不甘,还有悲伤,挡了下来。
感情。
是的,感情。
感情缓慢地从德拉科脸上隐去了。他盯着地上的一块凹陷。
“把它放在安全的地方。放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你知道这样的地方吗?”
“……我想是的。”
“很好。一定要办到。”
“好的。”
沉默的几秒。
“母亲还好吗?”他突然问。
一个很短,但很明显的迟疑。
“她很好。……是我让她不要再给你寄糖果了。你已经过了该吃零食的年龄。”
“…………是的。”
是的。他早已没有吃糖果的胃口了。虽然他仍然很喜欢收到糖果。
又是沉默的几秒。
然后,又几秒。
“…………我想您时间不多,父亲?”
“嗯。”老马尔福回答。
德拉科仍然盯着那块凹陷,从空气中感觉到卢修斯开始把自己重新收聚成冷硬的状态。
“你可以离开了,德拉科。记住我的话。”
“是的,父亲。”
然后他转身走出了那团朦胧的暖光,皮靴叩在石子路上,发出冷而脆的声响。
他的父亲。冷傲的父亲。永远不会让那句话轻易地从口中溜出来。
“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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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站了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腰。
胃里有一些不好的感觉。
当然,捧着一本超过 4.5 磅的书,在冷嗖嗖的过道里坐上将近一个小时,只看了三页并且不知所云,谁的胃里也
不会有好感觉。
她看一眼手表,八点四十五。走廊里依然空无一人。
她叹了口气,对自己摇摇头,然后从地上拎起宅阅读。
是时候考虑怎样渡过今晚了。也许她应该再去找找麦格。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不甘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然后她定住了。一个金发的人影站在有求必应屋的外墙边。
“……马尔福?”这个名字不确定地从她口中溜出来。
那人影微微侧了侧身,突然走到她面前。
“在这等我。”他说,然后飞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走廊再一次空无一人。
她的头随着他摆了一个很大的幅度,嘴唇微微张开。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出现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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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之后,德拉科终于证明了刚才她看到的不是幻象。
“有事耽搁了。”他简短地说,不知是指那一个小时还是那二十分钟。
他又一次看上很疲倦,没有多说任何东西便开始踱步。
大门出现了。他把它推开,朝她做了个手势。
“马尔福,”她没有动,突然看向自己的手,“对不起。”
他僵住了,略略地偏了偏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那时很害怕,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如果我伤害了你,那不
是故意的。”她仍旧盯着指尖。
他一言不发。
“听着,”她把目光抬到他肩膀的高度,又不确定地落下,“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知道你很不情愿再帮我。你
还是来了,我很感激。但就算你现在要走,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相信你。”
她抬起头,浓密的睫毛下,褐色的热切闪动着。
“我相信你。”
他把目光移向她的眼睛,仍旧没有说话。然后他轻瞥了一眼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
“进去。”他说。
“马尔福……”掩饰不住的挫败。
“进去。”
“你还是不能……?”
他蹙着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知道了。”
然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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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这么做!”
一声大吼彻底破坏了房间内绵绵不去的蠢动和尴尬。
赫敏吓了一大跳,缓缓放下挽髻的双手,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照我说的做!”他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飞快地把目光从她散落的头发上撤了回去。
再次表示不解显然是没有意义的。她摇摇头,把扫弄两颊的头发尽可能地向耳后掖去。这就是所谓的小命攥在别
人手里的感觉么?
又一道凌厉的目光擦过脸颊。
他这是怎么了?!
她转过头,疑惑但毫不示弱地朝他瞪去,嘴唇抿成薄薄的一道线,一只手还停留在耳边。
如果他还不能从她脸上读到“你还要我怎么样”的话,那只能说明他是故意的。但他缓缓闭上了张开的嘴,显然
意识到了让她的头发干扰她的工作会是一件更要命的事。他低头重新开始搅拌药剂,用搅勺刮擦着埚底,仿佛坩
埚犯了什么错似的。
很好,她心想,他又开始反复无常了。看来他们已经翻过了那道尴尬的坎,迈入了新一轮的对峙。
她挑了挑眉毛。是不是该庆幸世界又恢复正常了?她拿起研钵,一边捣着甲虫眼睛,一边打量着德拉科手肘以下
的部分。似乎他皮肤的透明并没有得到太大改变,他几乎没有使用左手,绷带好像缠了更多层,血迹从里面透了
出来。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血似乎比上次更多了。
他看上去仍旧很糟糕。
今晚甚至是他主动要求她帮忙的。难道他真的没有用火焰威士忌?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提出这个问题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异样的声响。
她抬起头,刚好碰上他警告的目光。
没有任何感觉。她发现自己对他的大部分威胁都已经有了免疫力。
“你没有吃晚饭。”她陈述道。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为自己的胃部失去控制感到恼火。
“不关你的事。”他从药剂里拔出搅勺,在埚边敲了敲。
这句话一点也不让她意外。
“你也没有吃午饭。”她继续陈述。
拿搅勺的手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从赫敏捣好的粉末里舀了一勺。
“什么时候你喜欢上观察我了?”
典型的转守为攻。她同样已经免疫。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这里有——”
“我不想毒死自己,格兰杰——”甲虫眼粉倒进了坩埚。

“——一个办法可以进入霍格沃茨的厨房。”
拉长声调的余音还未完全淡出,面前的药剂里升腾起一股紫蓝色的烟雾,他的手停住了
然后继续搅拌。
“我没兴趣。”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马尔福,有没有人跟你说你今天看上去像狗屎一样糟?” r
这句话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他停止了搅拌,今晚第一次,全然地把目光放在她的脸上。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看上去像团狗屎。”
他看上去用了很大的力气不让下巴掉下来。
“你——你说‘狗屎’?!”他的脑子被格兰芬多女级长的粗口占据了,完全忘记了作为一个马尔福,在某种动物
的大便被用作他的修饰语的时候,首先应该严正地捍卫个人尊严。
“是的。”她状似无辜地看着他。
“未经许可服用复方汤剂是违反规定的,韦斯莱。”他正色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然后赫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接着是德拉科。
“梅林……真不敢相信,你竟然——等等,你竟然说我像狗屎?
“没错。”她抑制不住双肩的抖动。
“你竟敢说我像——那个东西!”
“如果你去吃点东西,我保证你看上去会比狗屎好得多。”
梅林,她已经开始喜欢上这个词了。
“不许再用那个字眼!”他皱起眉,仿佛那个单词现在才开始污染他的空气似的。
“你去还是不去?”她往前走了一步。
“停止使用那个该死的词!” 他畏缩了一点。
“如果你现在就动身去厨房,我会非常乐意。”一个马尔福式的坏笑破天荒浮现在她的嘴角。
气氛转换得太快了,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刚才想干什么?去厨房?仅仅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比原来好一点?!
当然,他空虚的胃可能会比较乐意他这么做。但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脑子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喊道,有什么东西
不对劲。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接着他懊恼地发现自己对格兰杰笑得太多了。
Chapter 16.储物间
“我不去。”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重新收拾成了一个马尔福。
“为什么?”她诧异地看着他投入新一轮的搅拌,空气的温度有点下降。
他扫了一眼怀表,动作一秒也没中断。
“已经九点了。”
她这才意识到今天她还没有发作。没有提前发作。但这样一来离疼痛开始的时间很可能已经很近了。
“嗯……你可以把食物拿到这里来。不会花多少时间的,厨房就在——”
“我不能冒这个险。万一你就在那时发作怎么办?我需要看那个标志,那很要命。”他在最后一个词上加重语气。
她的双肩松弛下来。他说的没错。
确实已经不早了,两个人都不敢把再时间浪费在争执上。制药的过程可说是相当顺利,如果她的头发没有不时蹦
到她面前的话,他们还能进行得更快些。
“已经够浓了吧?”她盯着德拉科手中的搅勺。从他搅动的速度可以判断,液体的阻力增大了很多。
“差不多。”他正襟道,又多搅了几个回合——为了证明她在这个多余的问题上并不是完全正确。
“很好。”她愉快地说,看着他把火熄灭,“现在你可以去拿吃的了。”
他皱起眉瞪她一眼。她不断地提起食物,这让他的胃一阵阵难受。
“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能离开你!”
他立刻发觉后一句话有严重的误导性。
“我是说,我需要看那个——”
“我知道!”她飞快地应道,脸有点红,“……我想说……我和你一起去。”
“什么?”
“我和你一起去。假如半途发作的话,你可以看到标志……”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
“第一,我不想有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这句话让她皱了皱眉。“第二,万一你半途发作,我不指望你能撑回这
里。”他拉过扶手椅,嗵地坐了下去。哦,他真想掐死这个话题,他的胃又在抽动了。
可她似乎一点也没体会到他的心情:“第一,我可以施幻身咒,所以不会有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第二,我想我
十点前不会发作。其实我用不着去的,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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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他从椅子里直起身来,打断她。
“刚才我有了……一点推测,不过我想那是正确的。”她轻声说道。
“你最好说明白点。”
“以后再解释吧。抓紧时间!”
“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去厨房?”他怀疑地问。
好几个可用的回答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把它们放了过去。
“只是不想你饿着帮我。”
他的眼色变深了,目光弄得她很不舒服。哦,为什么她要说实话。她应该选择一个有激将作用的句子!
德拉科的胃翻腾起来。他怀疑它很快就要发出第二个声响。如果它胆敢这么做的话,他会给它来上一个消失咒!
今晚实在是诡异。对她所有的马尔福式的攻击和冒犯都没有得到反击,她竟然从头到尾都很……怎么说,顺从。
不,……温和。甚至……可以算是温柔?这个词让他一阵颤抖。然后另一个意识浮现出来。
她感到愧疚。
她这么做是因为她愧疚。
他的鼻子皱了起来,胃开始绞痛。为什么每次她感到愧疚的时候他也会难受,好像这东西会传染似的?他不喜欢
她愧疚,虽然从马尔福的角度来看这是一种相当具有可利用性的情绪。他不喜欢她对他温柔是因为她愧疚。他希
望她对他温柔是因为……是因为……
因为她想。
他的胃里突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那该死的厨房在哪儿?”他抬起头,凶狠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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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到宵禁时间。但昏暗的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庆幸这一点,他身边的格兰杰应该是完全不可见的。
也许不是完全。
他们的,不,她的计划,出了一点小小的误差。
当她满怀信心地在他面前展示了她“完美”的、傲罗水准的幻身咒后,他再一次坚定地确信,自己刚才问她厨房
在哪仅仅是为了停止思考。
她的左手,从手腕开始,到中指指尖,完全没有变化。她把幻身咒重复了几次,没有效果。那只手又在空气中做
了好几个动作,可以看出她在尝试把手揣进自己那已经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口袋。还是没有任何作用。这是可以理
解的,因为她的左手带着一个古老的咒语。
他感到烦躁和饥饿同时在胃里燃烧。
“放进来!”来到她身边,他低吼道,在这个问题上完全失去了耐心,
空气中,她疑惑的目光投射到他脸上,又顺着他的胳膊落了下去。然后她身上唯一可见的部分犹豫地滑进了他撑
开的校袍口袋。
这就是为什么,五分钟后,他们仍然在六楼打转的原因。
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因为不确定格兰杰是不是能跟上。校袍的摆动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他
的心脏就会从口袋里掉出来。下楼只不过是把这种感觉放大两倍。最糟的是,他的右手不能摆动,也不知道该放
在什么地方。他实在应该庆幸走廊里几乎是空的。因为每遇见一个人,他就得假装整理头发。
厨房就在地下室走廊的那幅水果静物画后面。
很好。只有八层楼而已。他们只需要按照这样的速度走过三百七十六码的走廊,穿越二十三道拱门,连下二百五
十八级楼梯,并跳过其中十三道坏掉的步级,这一趟猎食之旅真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胃里的灼热感在扩大。
当他们站在五楼黑白相间的镶花地板上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
“噢!”一个柔软的物体从他的右后方撞上他,他几乎动也没动。
“怎么了?”他听见她瓮声瓮气地问道。
“格兰杰,”他不耐烦地用目光把一个小个子赫奇帕奇逼进了另一道走廊,“我们得快点!”
她仅仅是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噢”,接着他们两人突然开始以之前五倍的速度前行。
是的,他们两人。
赫敏小跑着,努力跟上长腿斯莱特林的脚步。他走得太快了,以至于她很快就需要把手从仍在发痛的鼻子上拿开,
因为她需要氧气。德拉科完全没有照顾她的意思,也根本不去担心她的手会从他口袋里抽出来,飞快地穿过一道
又一道火炬投下的温暖光晕,气流卷起他凌乱的头发,挥舞着。
赫敏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抗议。她的注意力,一瞬间突然全部集中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他当然不用担心。
因为他的右手,那只温润的、有力的右手,此刻正在他的口袋里,紧紧握住她的左手。
不,他握住的不是她的左手。
她混乱地拉开步伐,喘着气,前所未有地缺氧。
那只手握住的,是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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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点,再快一点。穿过走廊,掠过楼梯。
空气从领口迎面灌入,带起袍子宽大的后摆。德拉科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小跑。
他听到身边那个透明的女孩青黄不接的呼吸和凌乱不堪的步伐,他知道她很想抗议但是无法发音。可他不想放慢。
他无法放慢。他想要这样快速前行,不管经过的人投来的眼光如何怪异;他想要这样快速前行,把烦躁、焦虑、
悲伤、疑惑,所有日夜盘旋的、令他消瘦的情绪,全部抛在身后,抛弃在长廊冷硬的地面上;他想要这样快速前
行,紧紧抓住那只微凉的,颤抖的手,告诉自己,它的主人,此刻正和他并肩飞奔。
他想要,那样的痛快淋漓。
他想要,那样的——管他妈的。

哦……感觉真好。
当他们最终站在水果静物画前的时候,德拉科喘着粗气,而赫敏,从她手上传来的感觉判断,倚在了水果画旁边
的墙上。他这才发现,他和她,已经十指相扣。
“你……”她徒劳地发了一个音,不得不立刻用更深的呼吸来补充那个字的氧气。
德拉科喉咙发干。
对于一个魁地奇运球员来说,这样的运动量其实不算什么。但他的缺氧,来自别的方面。
稳住呼吸以后,他朝赫敏倚靠的那片墙挪了过去。
“你应该……”又一阵深呼吸。
挠那个梨子。我知道。
他放开她,把手放在墙上的一块石砖上。
赫敏发出一声惊呼,背后的墙壁突然一空。德拉科右手一抄,稳稳地扶住了面前那团朝后倒去的空气。然后他带
着她闪进了那个拱形的门洞。
“这是哪里?”墙壁重新合上,她终于可以说出完整的短句。
仿佛在黑暗中都能看到他在笑:“一个储物间。我用了这么些年,第一次知道它的旁边就是厨房。”
“来这……干什么……?”她还在平息呼吸。
“有一件事必须先解决。”他说道,低声念了一个什么咒语,一团暖光照亮了房间。
赫敏借光打量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两个落满灰尘的储物柜,里面可能放着一些年代久远的洗碗布。
这个储物间看上去就像是被废弃的。
突然一股热流顺着后背淌下。她回过头,德拉科收回了魔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原来他也会幻身咒。而且,
是无声的。
“为什么解除我的咒语?”她问道。他看上去很高兴。今晚他的情绪变化无疑是她所见过的最大的。
终于能够正常地看见她了,他没来由地一阵兴奋。想也没想,他朝她凑了过去。
“想看看你。”
她突然像是被施了石化咒,半晌才找回舌头:“什……什么?”
他提起一边嘴角。
“紧张了?”他揶揄道。
她竟然有些失神。有多久没有看到他如此纯粹的坏笑了?
“我没有!”她这样回答,但禁不住缩了缩。
坏笑的范围从嘴角扩大到整个面孔,他朝她露出一口白牙。有好一会儿,他只是盯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惊慌的脸。
“到底有什么事?你最好抓紧时间!”她正色道。
他挑了挑眉。她说得没错。他是得抓紧时间。而且他很想抓紧时间。
他的坏笑收起来了,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他朝她逼得更近了,右手放在她身旁的墙上,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不
可捉摸。
全身的血液全都涌上了她的头。
“我们最好先把缓解剂的事情解决了。”他说,盯着她慌乱的眼睛。
“那……那没有用!”她突然想起,辩解道,“上次,我还是看到了……”
“我知道。”他轻声说道,一点都没有挪开的意思。
她的嘴张大了。他在说什么?!
他还在朝她逼近,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放在了她的旁边。她已经需要仰视,这样的空间感使她缺氧。她徒劳
地咽了一下,他的逼视竟然使她无法移开目光。(
“那你……”
“……而且我知道为什么。”他说道,开始俯身。
他的气味包围了她,鼻息吹在她的脸颊上。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在她的心跳声中,他的双眼越来越近,
终于,透过他的瞳仁,她看到自己睁大的眼睛。
他停止了戏弄。
“上次的时间不够长。”他总结道,几乎不需要再作任何移动,覆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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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了眼睛,下定决心忽略那片充满惊愕的深棕色。她淡淡的气味混合着储物间潮润的空气,给熟悉的私密空
间带来令人振奋的新鲜。
他的嘴唇轻抚着她的,温柔,并且充满期待。
他想念她的嘴唇融化的味道。
他想念那个短暂,然而蕴含无尽抚慰的安全感。
他想念它。尤其是今晚。
他抚弄着她,抚弄着她,像月神轻叩着大门。
请你,请你,为我打开。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满感情,全身的敏感都被调集,等待那个时刻的来临。那个为他解除一切不安的时刻。
然而她只是一动不动。
他停了停,刚才的控制感慢慢消失了,他感到有点紧张。没有缠绷带的手移上了她的肩膀,又握住了她纤细的胳
膊。他重新吻上她,这一次,更加用力。

求求你,求求你。
刚才被他抛弃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吹着口哨,引颈翘首。
他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眉头皱了起来。
求求你,求求你。
我需要它。
我需要它。
他再一次加重了力度。
她的嘴唇终于分开了,双手放上了他的胸膛。
一股暖流贯穿他的身体,他受伤的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狂喜在他鼻息中呐喊,他忘记了疼痛,忘记了紧张,忘记
了一切他应该和不应该忘记的东西,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梅林,哦,梅林!
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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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只觉得天旋地转。落在唇上的触弄,不过是为眼前那一片纯粹而耀眼的金添上更多的星火而已。意识被一股
突如其来的热量燃烧殆尽,她无法收缩任何一条神经,移动任何一根手指。所有她能做的,就是在一呼一吸中,
让肺里充满他的气息,还有,他的渴望。
这简直是——
她没能在头脑里遇见任何一个词汇。
直到他握住了她的胳膊,她才想起,自己还在场。
她的呼吸变得凌乱,双腿对身体的支撑快要达到极限。
可他甚至还没有真正做什么。
她不确定地将双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完全不知道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她陷入了一个深而热切的怀
抱。德拉科·马尔福的怀抱。
德拉科·马尔福的怀抱。
---------------------------------------------------------
那双手给他的力度渐渐超过了一个抚摸。他忽略了它。接着,又忽略了一次。
她发出一个模糊的喉音,终于,他不情愿地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怎么?”对着她的嘴唇,他嘶哑地问,依然闭着眼睛。心脏悬在他和她之间,不敢跳动。
“我……”她几乎拿不住句子,“我自己来弄破嘴唇。”
仿佛一桶雪天的冷水把他浇透,他的体温下降了十度。
那不是一个吻。
身后的妖魔鬼怪挥舞着胜利的旗帜,嚣叫着重新占领了他。他睁开了眼睛。
---------------------------------------------------------
看到泥巴种格兰杰的同时,他放开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懊悔、愤恨、耻辱,一齐涌上他的脸。
“噗!”
他毫无预兆地收起了那团暖光,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马尔福?”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弄破它。”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过了几秒钟,沉闷的黑暗中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然后,又归于平静。.
他往前一步,两手撑住墙面,确保身体没有任何部分接触到她,低头准确地贴上了她的嘴唇。
仅仅是贴上。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脖子有些酸痛。然后他离开了她。
“走吧。”他说,声音里竟是无尽的疲惫。然后他打开出口,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赫敏掏出魔杖,重新在头上敲了敲,跟了上去。
入口合上了,隔断了房间里生涩暧昧的气味,以及他在身后留下的,浓浓的沮丧。
我宁愿亲吻摄魂怪。
如果,如果他没有说过这句话,她是不是真的会完全失去理智?
Chapter. 17 解释
草地。
看台。
深绿的树。
水彩一般耀眼的风景。
紧身魁地奇球服。大波浪的黑色卷发。清脆的嗓音。
“要不要打个赌?”

鸟叫声。
“……我在问你呢,要不要打个赌?”
不要——
“怕输?”
不要——
她完全转过来。清秀的脸,弯月般的眼睛。
“来吧!”
不要————
眼睛猛地睁开了,稀薄的黑暗渗入眼角,泪水还在脸上奔涌。
赫敏抬起一只手,犹豫地在脸上擦了一下。湿的。真的。
只是个梦。
但是如此真实。
奇怪的梦。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个梦。梦里的人和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的,却好像亲身经历的一般。
也许并不是从未见过……她闭上眼,回忆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她可能见过。可是在哪见过呢?她穿着
魁地奇球服,那么她可能是个魁地奇球员。她年纪不大,也许是个学生,但……也可能不是了。
她所能推断的只有这些。而且,完全没有帮助。
为什么她会梦见她?
为什么,在那样明媚的阳光下,看到她的如花笑颜,她会如此……悲伤?
不……不对。为什么她会做梦?
她抓起被子的一角,把两边耳朵里汪上的泪吸走,然后擦擦眼睛,转了转头。没有月亮,天幕的微光把室内的景
物染成一片深蓝,不远处浮现出几张四柱床模糊的影像。
她的目光移向身旁的床头柜,烛台旁边的小玻璃瓶兀自发着幽光,瓶口上聚着一点来源不明的亮。
她已经喝了那瓶安眠药,而且里面有抑梦剂。
也许是马尔福配错了药?
马尔福。
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了,她又想起了他,想起了那个陈旧潮湿的储物间,还有那个……充满热切和渴望的怀抱。
脸上发出的热量驱走了一点寒意。她动了动,似乎他的双臂还令人不安地环绕在她周围。
那是一个陌生的马尔福。她从未想过在他身上竟然蕴藏有如此炽热的、积极的感情。被他抱住的瞬间,她发现自
己前所未有地被需要着,被强烈地需要着。她感到一种力量,这力量使她相信,她可以轻易而充分地满足一个人,
给他勇气,让他快乐。她更感到一股力量,推挤着她,催促着她:满足他吧,享带给他快乐的快乐!
带给他快乐的快乐。
多么具有诱惑力,有一阵她被它迷住了。她只需要微微分开双唇,听凭他的引导……
突然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她心底问道:他渴望得到什么?他渴望得到什么?
他满脸厌恶地用手拉了拉衣服上两处已经皱成一团的褶子。
这景象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像闪电劈过黑暗。
不是她。
他渴望从她那里得到什么。但,那不是她。
不是她。
是的,她仍然可以满足他。她应该满足他。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他理应得到一点回报。可这个想
法——无论它多么模糊——令她感到恶心。
她推开了他,好像推开潘多拉的魔盒。
暖光消失了。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被折断的骄傲。那是耻辱,一个对马尔福来说再残忍不过的名词。
他们没有去厨房,也没有交谈。他没有愤怒,没有叫骂,没有懊恼。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她所认识的马尔福,
都留在了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储物间。他看上去那么累,那么颓丧,那么——夸张地满不在乎。
这是他们在一起渡过的最糟糕的夜晚。
他们在一起似乎除了相互折磨没有别的,每一次相处都是一场硬仗。她让他矛盾,她让他受伤。今晚,她深切地
感到,她——赫敏·格兰杰,真的在毁坏他的生活,无论那是不是出于她的意愿。
她的双手捂上了自己的脸。让他帮助她的代价是这样沉重的负疚。她是对的,是时候改变这一切了。
她抬起头,盯着对面空空荡荡的床。
“随便你。”
他淡然的回答在她头脑中回响。
-----------------------------------------
“无声无息!”
德拉科轻声念道,然后烦躁地收回魔杖。高尔和克拉布的鼾声终于不见了。他回过头,把目光重新投向黑暗深处。
他们的鼾声只让他觉得更加孤单。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羡慕他们连一个字母也塞不进去的、简单的头脑。
他又做梦了。同一个梦,但是前所未有地强烈和清晰。他知道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打开那个难看的、变形的纸盒?为什么,他要再度见到它的证物?

沉甸甸的情感压在他的胸口,使他无法坐起身来。他两手揪着床单,在黑暗中把眼睛闭上又睁开,然后又闭上。
无论如何,眼前只是死气沉沉的黑暗。他感到害怕。他害怕噩梦,更害怕和噩梦相伴的日子永无尽头。
他需要一点安慰,什么也好,即使那是高尔和克拉布的鼾声。他想解除刚才的禁声咒,重新摸索着魔杖。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在条件反射地回忆格兰杰的嘴唇。
像被什么猛扎了一下,他全身都收缩起来。他发出一声低吼。那双紧张的、忘我的、融化的嘴唇,如今只变成了
一个刺痛。
泥巴种。
泥巴种!
赫敏·格兰杰。她只是一个自私的、残忍的怪物!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他理应得到一点回报。她可
以多么容易就满足他,可是她选择了不!
他焦躁地翻了过去,结实的橡木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把头埋进蓬松的枕头,很快,他就进入了缺氧状态。但
他抱住了枕头,一动不动。
那是怎样的一种耻辱。他竟然希望从一个泥巴种那里得到安慰!
更糟的是她竟然拒绝了他!拒绝了一个纯血马尔福的…………的…………管它那是什么!
他感到自己的肺瘪了下去,眼前开始出现一些亮点。噢!他猛地推开枕头。滚!
他恨她!
他突然感到好笑。好像自己是第一次恨她似的。
他翻了回来,瞪着黑暗。一点不好的感觉在心底蠕动。他隐隐感到自己的想法是不对的,如果从她的角度来想。
但是他拒绝去想。他已经为她考虑过太多了,他拒绝再为她考虑什么。即使有那么几次,他觉得这么做感觉不坏。
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感到筋疲力尽,无论她做什么,还是不做什么,都会让他烦躁。这泥巴种有最聪明的脑子,和
最糟糕的性格,二者结合,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受够了。
还好。现在,这些都可以结束了。
“马尔福,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停止吧。我知道,你其实也很想。”在今晚漫长无比的治疗结束后,她这样,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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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盥洗后的味道,到处是惺忪的睡眼和含糊的问候。霍格沃茨礼堂的早晨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
不同。
赫敏打量着桌布、餐盘、高脚杯,打量着一边抱怨一边往嘴里送入煎蛋、火腿、葡萄干的同学。所有人和物看上
去都那么无辜,那么……事不关己。
人还是那些人,东西还是那些东西,但是看到他们的组合,竟然如此扎眼。就好像一个熟识的单词,昨天还在毫
无顾忌地用,今天拼写起来就显得奇怪。就好像她自己,昨天还是将被挽救,今天就变成濒临死亡。
濒临死亡。这个短语并不像它听上去那么骇人。是因为它还不够近,还是因为它已经不远了?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身边坐下一个人。
“早,赫敏!”
她的转头只是一个条件反射。
“早,罗恩。”
“……差点起不来……麦格的论文真难,昨天你不在,我简直不知道是怎么把它填完的。要不是今天一早要交,恐怕
我连填都填不出来。”他自顾自地嘟哝着,在盘子里堆叠了许多食物,声音里隐约有些埋怨,“你一定又写了一
大篇。瞧瞧你那眼圈。”
“……没有。”她听见自己说,“绝对没有。”
多奇妙啊,才过了一晚,作业就已经再也提不起她的兴趣了。她没能完成论文,麦格教授的论文,可她竟然不在
乎了。
罗恩瞪着她,但是她的下一句话证明了他的眼部动作还远远没有做到极限。
“能不能把你的论文给我抄一下,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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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玩看谁先动吗?”另一个声音。
哈利的到来使罗恩想起自己还有声带:“你……你还好吗,赫敏?”眼睛粘在她的侧脸上。
“哦……得了,开个玩笑。”她毫无热情地摆摆手。
罗恩仍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松下一大口气。“梅林……可怜可怜我的心脏。”语气竟然和韦斯莱夫人有某种神似。
然后他转向哈利:“怎么样,定到了?”
“没有。”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抢过一片土司,“又被那小子抢先了。”
“马尔福?”
“除了他还有谁。”
如果罗恩没有提到那个名字,可能她永远都不会听懂他们在谈论什么。
“他起得那么早?”罗恩尖声问道,好像除了赫敏,任何人的早起都不可原谅。
“不过比我早一点而已,我碰到他了。他好像根本没睡,眼圈黑得要命。”哈利切着火腿。
“离比赛只有半个月了……但也用不着为了预定训练场通宵吧?”
魁地奇。唯一一件比现在这个世界离她更远的事物。
“……我怀疑他有别的事。他那只手还缠着绷带。”
“你又来了,伙计。训练受点伤是常事。”罗恩把面包蘸入杯子。
“我观察过了,他肯定伤在手心,一大片血。找球手的手心是不会受伤的!那个小圆球能割伤谁?”
“也是。怎么会有一大片血?一个愈合咒就可以解决了呀。”
“所以我觉得他有问题。”哈利胜利地说。

“你替他操心得太多了……省省吧,哈利。也许他只想逞逞英雄。”罗恩说。
原来,他们离马尔福这样近。原来,他们对马尔福了解得这样少。
“嗨,罗恩。”睡眼惺忪的女孩在罗恩的另一边坐下,端过一杯南瓜汁。
赫敏微微侧了侧头。这也算是今早诸多让她感到不习惯的事情之一吧,拉文德少见地没有在罗恩周围出现。当然,
现在出现了。如果她昨晚没有在帕瓦蒂床上聊天聊到很晚,今天她会出现得更早些。
她有些欣喜地发现自己对她的出现还有些感觉。这就是说,她还是有一拳打在她脸上的冲动。看来并不是全世界
都让她觉得遥远。看来死亡离她还不够近。
振作起来,赫敏,你是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
“你忘了,那家伙最忍受不了的就是伤……你就吃完了?”哈利惊讶看向赫敏。
罗恩突然变得很不自然,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看着她擦嘴。
“我的论文还要再改改。”她这么说,站起身,然后她决定真的这么做。
“上课见。”
她起身离开礼堂,依稀听见哈利和罗恩在身后疑惑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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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的事情足够重要,格兰杰小姐。也许现在的情势你不是完全清楚,但我想你一定明白那比《预言家日
报》所能披露的要严重得多。很遗憾我不能将穆迪当前的任务透露给你,否则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再次慎重地考
虑。既然你不能透露你这件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那么允许我问一句:这究竟是你个人的私事,还是……与当前形
势有关的事情?”麦格教授坐在办公桌后面,宽大的桌面竟然被文件和作业堆放得剩不下什么空间。她和往常一
样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两只手一丝不苟地叠放在面前,一丝不苟的目光稳稳地投射在她面前这个褐发女孩的身
上。
赫敏盯着麦格教授双手的目光落到了地上,本来就不长的腹稿突然开始严重缩水。
振作起来。
这四个字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做到。当她第六次从校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开学时对它的深深失望只不过是加
得更深。已经过去两天了,她还是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资料。她原以为,自己先前在图书馆一无所获是因为她差
查找的方向不对。但是当她调整了挑选的类别,然后又调整了两次之后,她开始怀疑,有问题的应该是图书馆。
不。有问题的是她。为什么她的朋友如此之少?除开哈利和罗恩,她很难发现再有谁可以替她分担一点忧虑,提
供一点建议。不,现在甚至连哈利和罗恩都无法办到。不必说哈利是在麻瓜家庭长大的。罗恩,显然在功课、魁
地奇和拉文德之间再难找出空闲的时间来。作为和她最亲近的纯血家庭的一员,金妮提供给她的信息不过是韦斯
莱家的保留咒语都集中在烹饪方面。她没有跟人提起她中了马尔福家的拷问咒。除了觉得这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之外,她模模糊糊地感到,马尔福可能会因此深受困扰。
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马尔福的话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响起。是啊,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了,一切不也是纸上谈兵么?谁来保护她的父母,
谁来帮助哈利呢?
她需要一点支持。这就是她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她想她可以找找穆迪,问几个问题,得到一些建议,然后她会
尽可能自己完成后面的工作。
然而麦格教授的问题使她感到,她站在这里的出发点根本就是错的。她不安地动了动,好像地上有什么东西硌脚。
“是…………我的私事。”她憋出几个字。
一小段没有任何声响的时间。她感到麦格教授的目光收紧了。
笃笃笃。敲门声。
“请进。”麦格教授平板地说。
赫敏微微松了一口气,万分感激有人打断了教授在她脸上苛刻的检查。
一个高瘦的身影从她身后走到旁边,她立刻就僵住了。
即使在眼角的最远端也能瞥见他闪耀的金发,即使在如此紧绷的空气中也能闻到他淡淡的气味。
“请你先坐一下,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做了个手势。
德拉科一声不吭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赫敏,不,仿佛麦格教授根本不存在。
副校长转过头来。
“格兰杰小姐……”
“我想再考虑一下,教授。”她颤抖,但是坚定地说道,突然做了决定。
麦格教授为她的音量诧异了一秒钟,然后恢复了常态:“明智的选择,格兰杰小姐。我很高兴你能为大局着想。
如果你没有什么事了……”
“我想申请进入图书馆的禁书区,教授。”
麦格教授的目光又开始审视她的脸。经过几秒钟的考虑,她拿过一张长条形的羊皮纸,唰唰地写起来。
“以你的名誉,我想我可以批准你的要求。但是,我只能给你一本书的借阅许可。”她把纸条向前一推。
“非常感谢,教授。”她答道,经过马尔福放在椅边的长腿,上前接过了那张便签,转身朝门口走去。
“我想你需要多安排一些时间休息,格兰杰小姐。你看上去非常需要它。”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麦格教授的声音
在她身后响起,这一次,多了一些柔和。
“谢谢您,教授。”她回头轻声回答,然后走了出去。
“好了,马尔福先生,关于你的禁闭……”
她回身关上门,麦格教授的声音听不见了。
她靠在门边的墙上,呼出一口持摒已久的气。
马尔福。
不知何时开始,无论他离她多远,多近,都会令她心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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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书区永远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这里透不进一点阳光,也不会点亮灯盏。魔杖的光亮照不出两步以外,被
阴冷抽去热量的手指最先摸到的绝对不会是书籍本身。这里是灰尘、蠹鱼和朽坏羊皮纸的世界,如果没有魔法的
保护,那些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声响的书籍早已长满苔藓。黢黑的书架满是虫眼,隔板之间寄生着形貌丑陋的独眼
蜘蛛。如果有谁会自愿在这里待一个小时以上,那一定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赫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为了不浪费那一本书的借阅许可,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借着魔杖的荧光,她在阴暗潮湿的通道里阅读了
每一本她认为值得一读的书。她的腰又酸又麻,屁股因为在地上坐了太久而阵阵生疼——她头一次为自己太瘦而
感到懊恼。
更糟的是,她仍旧没有什么收获。她想不通为什么对家族咒的记载会这么少。虽然从她所中的拷问咒来看,家族
咒很可能包含了许多不合法的魔法,但即使是黑魔法也有相当多的论著。总会有人研究它们的呀。当然,家族咒
很古老,而且很不准确,对于现代魔法世界来说,的确显得过时和不适用。但她觉得这不能成为它的记载如此之
少的理由。至少不是那么充分。

她顺着通道往下走,不时拨开粘在头发上的蜘蛛网。在一本《中世纪妖术》的参考书目中她找到一个线索,指向
了一本《魔法起源》,不是现版,而是 1893 年的版本。里面很可能有关于家族咒的详细论述。
到了,1890s 的书架。她站在书架前,目光顺着一排排书脊往上看去。
并不难找,那本书脊包着龙皮的就是,“魔法起源”几个烫金大字已经黯然失色。她伸出手去,刚好只碰到书的
底端。她的手指做了几个动作,在书皮上连连打滑,无法把书拿下,因为它卡得很紧。她朝通道的尽头望了一眼,
一架看上去已经朽坏的木梯靠在最外边的书架上。
她掏出魔杖,呼出一口气,又插了回去。为了维持图书馆的秩序,飞来咒是不允许使用的。她刚想转身去取梯子,
头顶伸过一只颀长的手。
“啊!”她惊叫,沉睡中的老书不满地吼叫起来。
她嗖地转过身,金发男孩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书,和她对了个正着。
“马尔福!”她按住心口,“你怎么在这里!”
非常奇怪,刚才她找梯子的时候,没有看见任何人。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袍子干净整洁,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有许可。”他回答,目光扫过她发梢的蜘蛛网和身上多处的尘土。
她感到有些尴尬,目光落回那本书上。然后看看他,又再看看书。他没有把书给她的意思。
“你……你打算借这本?”她怀疑地问,万分希望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他把手抱在胸前,站直了一点。
“看情况。”
她诧异地张了张嘴:“看什么情况?”
他往前走了半步,她的背立刻抵上了书架。
“你欠我一个解释。”他说,朝她低下头。
她感到心跳加速,忘了对他突然转换话题质疑。
“什么解释?”她盯着他的院徽。
他没有再逼近。
“上次你说你在十点前不会发作。为什么?”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他的气息还是吹过了她的头顶。她的脸一热。
“已经结束了,没必要再解释了。”
“很有必要。”他动了动,让那本书恰好进入她的视野。
“我……”她舔了舔干燥的唇。这气氛让她不安。“当我感到烦躁……气愤……它就会提前;如果……如果我感到
放松……愉快,它就会延后。……我想是这样。只是推断。”直到最后一句,她才使用了足够的音量。
但他并没有抗议,也没有要求她说第二遍。她感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她本能地绷紧身体,仿佛他会突然对
她发动袭击。
他的手从胸前拿开了,突然抓住她的一只胳膊。
“啊!”她又一次惊呼,激起书籍的一片不满之声。她紧张地抬起头,然后发现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看她的眼睛。
“上次你是什么时候发作的?”他问,好像在克制什么。
她感到心脏就在喉咙里跳动。
“你……你知道的,何必问我……”
“告诉我。”他坚持。
“十点……过五分……”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干什么,只觉得浑身不对劲。
过了好一会儿,她几乎觉得自己需要闭上眼睛了,胸口突然撞上一个硬物。
“我不借这本。”他说,眼里闪烁着一些寓意不明的东西。
她低头抱住那本书,他松开了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书架的尽头,她才慢慢地放松肌肉。此刻,她真希望自己的胸膛里没有那个叫做心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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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伸出手,指尖随着他的步伐划过墙面粗糙的石砖。他感到胸口郁结的那个团块在逐渐散去。
他之前怎么就忘记了呢?他想他是过于关注解药本身了。当然,他以前没有,上次拿回副本时也没有,好好阅读
那本家族咒的笔记。好在格兰杰的脑子足够聪明,感觉也足够灵敏,做出了这样的推断,不然他可能永远都想不
起来。
她的推断基本上是正确的,只不过需要进行小小的修正:
当我因为一个马尔福感到烦躁和气愤,它就会提前;如果我因为一个马尔福感到放松和愉快,它就会延后。
Chapteer 18. 时间,地点
亲爱的爸爸,妈妈,
见信好!
我很高兴贝莉姨妈能到英国来。自从她上次回家待产,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想念她,并且很想看看那对调皮
的双胞胎。看来你们这段日子过得相当的充实。
坏天气会过去的……6
——不过是摄魂怪制造的愁云惨雾。
……魔法不能解决污染问题,它只能制造出天气的假象。但是不必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希望如此。
……澳大利亚的确是个好地方,也许你们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去渡个假……

——最好暂时不要回来。
……我一切都好……
——是吗?
……功课很容易对付……
——不再容易了。
……也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常常睡不着。
……不要担心我……
——千万不要。
……预言家日报现在办得很糟,满篇都是不实消息和广告。还记得上次它刊登的哈利和我的绯闻吗?荒谬透顶。所
以我取消了预定。你们还是别看的好,免得心烦……
——是的。如果你们看到魔法世界的现状,一定会尖叫着把我带走的。
……我没有什么需要的。希望你们一切都好!替我问候姨妈,并亲吻那两个小家伙……
——无论我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赫敏打了个寒战,停下了手中的羽毛笔。
她就要死去。
也许还不一定。但夜的诡异让这个念头分外清晰。她突然很需要看点别的什么东西。
借着蜡烛的火光,她瞥见拉文德的床。又是空的。从帕瓦蒂的床帐内传出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她刚开始写信的时
候,她们还在聊天。现在竟睡着了。她写了那么久么?她们聊了什么?罗恩?那个笨拙的赫奇帕奇男生?昨天的
霍格莫德之行?
深秋的夜意想不到的凉,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原来,一个人享用一张单人床是这么的……孤单。
她没有这样的密友。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短暂的将来,也不会有。是的,她有罗恩,有哈利。但他们
……他们只是……
他们是男孩子。
他们不可能带着神秘的、顽皮的笑容,不顾她的抗议,把踩过地板的、冰凉的脚伸进她暖和的被窝:“赫敏,告
诉你一个秘密……”
她不是第一次发现这一点。只是,在今夜想起这件事,让她感到尤为悲哀。
没有人知道她将要面临什么。因为某些愚蠢的原因也不会有人知道。其实,只要她自私一点,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但她做不到。
“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
这是一句自私透顶,却完全为她着想的话。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帮她,此时此刻,那个自负、刻薄、反复无常的马尔福竟成为她心中唯一温暖的点。
她的目光落在床侧的《魔法起源》上。马尔福的手曾经紧紧捏着它,墨绿的封皮衬得他的手指格外修长苍白。
“未经许可服用复方汤剂是违反规定的,韦斯莱。”
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脑海里。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开玩笑,第一次毫无戒备地对她笑。
她曾经以为,坏笑是他脸上最安全的表情。
她曾经想象,他微笑的样子。
而他竟然真的,对她笑了。
那么干净的笑。
真好看。
然而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她惋惜地叹口气,拿起《魔法起源》,像他曾经拿起它一样。
比起救星,这本书此刻更像一个笑话。
马尔福刚刚离开,她只来得及翻看了一页目录,平斯夫人就闻声赶来了。在一片指责声中,她差点被那条鸡毛掸
子射出的咒语击中,手忙脚乱地出示了那张借阅许可,紧接着就带着那本书被赶出了图书馆。
她原以为这本书值得用那张宝贵的许可交换,因为目录中清楚地写着:
家族咒与黑魔法————159。
她下意识地按页码翻到家族咒的位置,低头看着那几条参差不齐的纸边。
它的确值得一借。
如果关于家族咒的那几页没有被撕去的话。
过了几秒钟,她摇摇头。她在干什么?再次确定自己的绝望吗?她捏起书页,快速地翻动着,霉味从扇动的气流
中扑向她的鼻子,烦躁随着羊皮纸干脆的声响激增。翻到最后一页,她啪地合上了封面。
熟睡的帕瓦蒂发出一声模糊的嘟哝。
她闭上眼睛,把书扔到一边,拿起羽毛笔。封面的影像在眼前一闪而过。
有什么不对劲。
她重新拿过那本书,打开封面,朝内侧看去。一张普通的借书卡,插在普通的、粘在封皮内侧的纸袋里,和图书
馆的每一本藏书一样。
她怔怔地看了它几秒,然后把它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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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周二晚上她向马尔福说了结束的话以后,他就停止了对她的那种掩饰之下的注视。从她开始就读霍格沃茨
到现在,她身上的感光细胞从来没有这么清净过。这个突然的变化让她很有些不习惯,她没想到原来他的注视曾
经那么频繁和强烈。
所以,当她把左手从疙瘩藤那被多刺的触手环绕的洞中拔出来的时候,背上突如其来的针刺感使她意识到,她对
马尔福式目光的免疫已经退化了。
“给我一个碗。”她厌恶地伸出手去,把荚果扔进哈利递来的碗里。
“不要怕脏,把它们挤破,它们新鲜的时候疗效最好。”斯普劳特教授叫道。
“无论如何,”她继续对哈利说,想要无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斯拉格霍恩的拥护者们准备开一个圣诞晚会,哈
利。你没法逃过这一次,因为他要我找出你哪天晚上有空,那样那就能确定一个你一定能来的晚上。”
“这又是另一个为斯拉格霍恩最喜爱的学生开的派对,是吗?”罗恩哼哼道。
“对于斯拉格霍恩俱乐部的人来说,是的。”赫敏说。
荚果被罗恩挤得飞了出去,撞到温室的玻璃,又反弹到斯莱普特教授的后脑勺上,撞掉了她的帽子。哈利赶忙过
去捡那个荚果。赫敏把目光跟在他后面,趁机朝身后的方向瞟了一眼。马尔福和她隔了三个小组,毫不掩饰地朝
她的左手投来一个瞪视。
她转回头,飞快地拿过一张毛巾擦起手来。刚才为了便于施保护咒,她用右手拿着魔杖,左手去掏荚果,显然被
马尔福看见了。
“你敢再把那只手伸进去试试!”
这句话就写在他脸上。
看不出别的信息。
罗恩还在朝哈利张望。一种抑制不住的疑惑使她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小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打开看了一眼,
像是要确定它是不是真的。
“那是什么?”红头发的脑袋凑了过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纸条塞进口袋。
“没什么!”
罗恩的表情变得狐疑。“我看见了,上面有个时间什么的。”
“唔……”她假装继续擦手,“真的没什么,不过聚会时间和地点的通知。就是刚才说到的斯拉格霍恩的晚会。”
“噢……所以你不想我看见。我很理解。”罗恩把目光放到了纳威那一组,酸溜溜地说。
“罗恩……”她尝试说点什么,“我并不想去……”
“哈利也是这么说。成为斯拉格霍恩的宠儿,多么无奈啊。”
“看,我没有用‘斯拉格霍恩俱乐部’的名字来修饰自己……”
“‘斯拉格霍恩俱乐部’,真可怜。好吧,我希望你在聚会上玩得愉快。你为什么不去勾搭麦克拉根,那样斯拉格
霍恩就会认你们做鼻涕虫俱乐部的国王和王后……”
她闭上眼,叹了一口气。又来了。
反复无常的人,绝对不止马尔福一个。
她尝试抚慰罗恩,但无论怎样做,他只是不可理喻。她的情绪非常糟糕。幸好哈利及时地回来了,并且,没有过
多久,响起了下课铃声。
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不明白为什么罗恩最近总是会表现得好像她在做什么错事 ,就像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他在做什么错事。
作业、手帕、鼻涕虫……她总是一不小心就触动他烦躁的开关。她不喜欢这样,但是感到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隐隐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拉文德的加入让她的情绪更加恶化为止。她示意赫敏朝一边挪开一点,然
后径直坐在了罗恩的旁边,甚至连“嗨,罗恩”都省去了。
赫敏感到拿刀的手分外的痒。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拉文德?
她第一千次想问这个问题。如果罗恩暧昧的对象是另一个女孩,她会觉得容易接受得多。可是拉文德……
长直的黑发,心形的白脸,姿色平平却时时修饰的五官,略带沙哑却常常提高的声调。她会背地里嘲笑一个男生
却当面对他撒娇,她会在变形课上拿到一个差搬弄是非却很有一套。她在女生中间骂名不少但所有男生都认为她
像蒲绒绒一样纯真可爱。
为什么男孩的眼光和女孩如此不同?
她身上有所有赫敏不屑、不齿、不以为然的东西,然而她却在男生中间出尽风头。不止是罗恩。两个赫奇帕奇,
一个拉文克劳,甚至还有一个斯莱特林,都先后拜倒在她造作的巧笑下。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一个跟赫敏——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完全不同的人?
她往嘴里送胡萝卜的手停住了。
她在干什么?嫉妒?嫉妒一个她看不起的女生?
她感到胃在搅腾,并且发现再也无法容忍自己坐在这张餐桌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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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把重量换到另一只脚上,左手有些发痛。七点五十九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站在这里。刚刚走过来
的一对情侣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他低声咒骂了一个名字,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右脚。到底是谁设计了没有休息椅的走廊?!
不对,等待不是一个马尔福应该做的事情。马尔福只会让别人等待。他掏出怀表,又看了一眼。七点五十九分三
十秒。很好,他必须离开了。再等下去他就不会只是像个白痴。
等右脚的感觉好了一点,他离开了已经被他靠得发热的石墙,朝楼梯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烦躁地把头发捋
回原位。
是不是等到八点再说?
他又朝刚才站立的地方走去。
“马尔福?”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感谢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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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转过身来,脸上已然是凶恶的表情。
“你迟到了,万事通。我没想到以你的智商会这么晚才发现它。”
赫敏还在喘气。看得出她是跑来的,而且她的宅阅读相当的重。
“你是说这个?”她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的确很难发现。”
他看着她把那张纸打开。纸条中央,赫然写着:
15,Oct. 7:30pm R.O.R.
“你把它塞在借书卡的背面了。”她轻声说道。
这确实是个意外,把纸条塞在那本书里时他完全忘记了有借书卡这种东西。如果她没有看到……他无所谓地摆摆
手。既然她已经来了,就没必要再去关心那张纸片是塞在借书卡背后还是掉进了下水道。
“走吧。”他说着就要开始踱步。
“马尔福!”她叫住他。
在进入有求必应屋以前叫住他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他侧过头,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被打断。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她问。
他完全转了过来,像是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看上去很蠢吗?” 他突然吼道,等待时的烦躁全回来了,“我等在这里干嘛?!为了给一群白痴瞻仰吗?而
且你又为什么来,如果你不确定的话?!”
看到他有逼近的趋势,她涨红了脸,一只手按在宅阅读上:“我……我来给你一点东西。”
这完全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好奇取代了其它情绪,他的眉头不自觉地展开一点:“什么东西?”
“火焰威士忌。我想你需要更多……”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
他这才发现她的宅阅读真的很重,背带在重荷下起码延展了一英寸。
他真的朝她逼近了一步,那神情就像要训斥一个在南瓜汁里放了辣椒的家养小精灵。
“格兰杰!!我在这里站了三十分钟不是为了等什么威士忌!!”
按在宅阅读上的手收紧了。虽然从没指望过他会对她的好意表示感谢,但第一次,赫敏发现自己为此感到有些难
受。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我想我们很不适合待在一起……”她的声音降了一点温度。
只要再跨一步,就可以抓住她猛烈摇晃。德拉科拼命忍住了这个冲动。有时候这个格兰芬多就像疙瘩藤一样让人
费解。他瞪着她,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直到几秒钟,或者几分钟后,他意识到了什么,绷紧的线条缓和了一点。
“你在……害怕?”他谨慎地问,微微偏了偏头。
她的脸更红了。
“我没有!我——”
“我不会那样做了。”他镇定地打断她,垂下眼睛,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不等她的回答,他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入
口浮现了,德拉科先行一步进了房间,回身扶住大门:“进来。”音调低沉。
她还在犹豫,德拉科的目光逐渐移向了她的眼睛,像是逼视,又像是恳求。她有些迷惑,双腿无意识地迈了进去。
直到德拉科颀长的手臂越过她的身体去拉门把,她才回过神来。
“谢谢,马尔福……”
微弱的感谢淹没在大门猛烈的撞击声中。
Chapter 19. 第四晚
一,二,三,四,五。
五条刻痕。不知是哪一届的学生留下的。赫敏像要做研究似的盯着桌面,终于发现那几条凹槽再难以吸引她的注
意力。
没有多少选择。这是她是第四次到这间屋子来了。虽然她仍然可以在胡桃木书架清晰的木纹和大理石壁炉雕刻的
卷草中不时找出一点新图案,米白色靠垫上流苏的质地偶尔会给她一个惊喜,她还是发现,在多次专心观察过室
内的陈设后,她已经几乎将这间屋子的所有细节都背下了。
她抬起头,谨慎地朝室内唯一一块她不敢仔细打量的区域看去。
德拉科守在冒泡的坩埚旁,面前摊着大小三本参考书,右手的羽毛笔飞速地抖动,唰唰地填充着一张标准宽度、
长度不详的羊皮纸。由于霍格默德之行的意外事件,她知道他在补变形课的作业。
自打进了房间,如果不是需要叫她走开,他可算是完全没有和她说话。他一直忙着做解药,或者说,他在尝试暗
示这一点。独自完成药剂之后他便立刻开始写论文,几乎没有变过姿势,不过偶尔翻一翻面前的参考书。
用功当然是无可厚非的,可她总有一种感觉,似乎他执意要使自己处于一种忙碌状态——这通常是他情绪不佳的
表征。
她埋头端起面前的茶杯,白瓷杯里早已没了液体,茶渣在杯底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好似一爿薄刃。她猛地放下
茶杯,心脏突突地跳动。
不,不要像特里劳妮一样可笑!
仿佛有无数弗洛伯毛虫在沿着她的脊柱上下,她的背缩紧了,柔软的椅垫突然像针包一样令人难以安坐。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
她望向房间内唯一可以对话的对象,犹豫地叫了声:“……马尔福?”
起码隔了十秒钟他才搭腔,金色的头颅依旧埋着。
“干什么。”
她舔舔干燥的唇。7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不明白。”
他哼了一声,放慢了书写速度。“说点新鲜的。”
“为什么图书馆里会完全查不到家族咒的资料?”
他没有立刻说话,唰唰地写着,直到重重地顿上一个句号,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轻蔑挂在嘴角,和眼底的倦意
很不相称。

“要完全了解魔法世界,光有一个博闻强记的脑子是不够的,格兰杰。”
她的手指绞在一起。
你还得生在一个巫师家庭。
——那当然是他没有说完的话。
她并不为自己的出身感到羞耻,但这句话恰恰在罗恩和纳威的身上都得到了印证。她无法否认,无论她怎样苦读,
在巫师家庭出生的人,确实比她多那么一点先天的优势。这个认知让她十足愤怒,因为她对此毫无办法。
现在这情形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和她针锋相对的时候。她还记得第一个晚上她是那么希望他和以前一样“正常”。
可现在,当他真的又朝她露出那种充满优越感的冷笑时,她发觉自己宁愿他还是那个用各种无声的方式闹别扭的
孩子。
“有什么原因令所有关于家族咒的资料在 1964 年之后全部消失了。”她不服气地说道。
他挑起半边眉毛。没能在图书馆查到任何资料并不代表她没有收获。光有博闻强记的脑子是不够的,但也很令人
……钦佩——他艰难地在脑子里憋出两个字。像是出于谨慎,他思考了几秒,然后朝椅背上一靠,舒展了一下酸
痛的背部。
“知道戈西奇·斯克林杰吗?”
“颁布了《禁止歧视半人类条例》,在魔法部内部进行大幅裁员,并推行了多项改革以使其运作效率提高两倍,连
任时间最长的魔法部长?”
“你不背书是不是就不会说话?”他厌恶地撇撇嘴。
“《预言家日报》隔三差五就会提起这位‘本世纪最杰出的魔法部长’,实在是耳熟能详。”
德拉科发出一声干笑,她直觉那不是针对她的。
“他和家族咒有什么关系?”她问。
他漫不经心地将参考书翻过一页。
“……戈西奇在当选之前,曾经失手杀死一个同僚。”
“你是说,他用了……”
“斯克林杰家的咒语。是的。这件事成为他的敌对派攻击他的武器,所以——”
“上台后他便抹杀一切证据。”
“上台前他就已经抹杀了一切证据。”他用一种蔑视无知的口气说道,“上台后他很快就对家族咒的资料进行了清
洗。所有的专著都被销毁了,部分提到家族咒的,修订以后重新出版。”
她有些诧异:“这动作也太大了。他已经消除了杀人证据,为什么还要销毁所有家族咒的资料?这样不是更招人
疑吗?反对他的人一定会对此大做文章的!”
他皱了皱眉。“他已经上台了,格兰杰。”
“你是说……他——”她捂住嘴,“哦——我真不敢相信!”
德拉科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你不会那么天真吧。哪一届政府没有一点清洗运动?只不过戈西奇的手段比较强硬罢了。”
“这样大规模地销毁已经存世的资料!即使他能使他的反对派……住口,民众不会议论吗?”
他深吸一口气,懒懒地把羽毛笔插进了笔座,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会很长。
“影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家族咒都是各个纯血家族密不外传的咒语,研究材料的收集非常难,所以公开的资
料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统计数据。家族咒到了近代就已经失传了大半,在现代更加不适用。戈西奇不过组织
了一次对魔法界现存书籍和资料的整编,其间低调地销毁少量无人重视的资料并不会引起多大的争议。而且,这
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魔法出版物的整理还被记录为他的功绩之一,不是吗?”
“但总会有人议论此事,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她不相信地说道。
“也许有人会想议论,但是他们不敢,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傻子。”他截住她的话头。看到她露出迷惑的表情,优越
感不可抑制地再次从他眼底浮了上来。“所有关于家族咒的谈话都会被追踪。”
“追踪?”
“和探察未成年巫师使用魔法的方法一样。只有少数魔法保护很强的地方这种追踪才会失效。比如……古老的巫师
庄园。”
“还有这间屋子。”她突然想起他靠向椅背之前的动作,他一定是在向有求必应屋提出抵抗追踪的要求。
“不错。”她的反应,大部分时候,确实跟他很合拍。“如果你多次提到这个关键词,你的名字就会被记录在案,
接着你有可能会被暗中监视,如果他们判定你构成威胁的话,人们很快会发现,你从来就没有在这世界上存在
过。”他顿了顿,欣赏戏剧性的描述给她带来的表情。“当然官方绝不会有这种说法,但在当今魔法界,这是一
件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
“这是侵犯公民隐私的行为!”她愤愤地说道,对巫师家庭的不满混杂其间,“一旦这个信息公布于众,一定会引
起激愤和骚乱的!魔法部长的任期只有 5 年,他何必冒这样的风险?就算是为了连任……”
德拉科发出一个不耐烦的鼻音。他看不出有任何必要把这个话题展得如此之开。
“格兰杰,没有人会为了 5 年的任期,或者连任,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还看不出来吗?戈西奇是有野心的,他
想无限制地连任下去,或者说,他想建立一个斯克林杰帝国!他一直强硬地打压敌人,以改革的名义在魔法部内
大规模撤职……”
“等等,他早就下台了,现任部长是福吉!”她打断他。
“以你的脑子就只能看到这么点东西吗?”他恼火地朝前倾去,“戈西奇连任了 6 届,身体状况开始下滑,而且界
内有了非议,于是他选择了隐退,但仍然掌握着魔法部。他先用了米里森特,接着又换了福吉。只要看看这两届
政府的无所作为就可以知道,他们是戈西奇的人!他在作铺垫。知道鲁弗斯·斯克林杰吗?”
这个名字她似乎听韦斯莱先生提到过一、两次。
“他是戈西奇的——?”
“儿子。前任魔法部傲罗办公室主任,继承了他父亲所有的雷厉风行和手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魔法部很
有威望,到现在大部分傲罗都还会听他号令。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兵权在握!”她醒悟。
“你终于上路了。”德拉科夸张地叹道,“在福吉捉襟见肘和民众高呼换届的时候,他将会出任下一任魔法部
长。”看她还在消化真实的魔法政府,他埋头伏向论文,准备重拾思路。
“这是强权统治……”她喃喃地说。
德拉科禁不住翻了个白眼,抽出羽毛笔。
“你的正义感真够泛滥。想做救世主第二,还是先度过今晚吧!”
她突然闭了嘴,脸色急转直下。柴火的劈啪声重新占据了房间。
“为什么你父亲会用这个咒语攻击我?”她突然问。
他没有抬头,手中的笔却停下了。

“我……我只是不明白,这个咒语会在我身上留下马尔福家的标记,这太容易被人识别。他为什么不选择没有特殊
标记的咒语,像其他……食死徒……一样?”那三个字好像会自卑,夹在句子里几乎听不出。这个问题不适合也
没必要在此时此地提出来,但她突然不再想对说出口的问题进行评估和筛选。
他没有任何过激的表现。答案出乎意料的简单。
“他当时连我都不认识。阿兹卡班可不是什么度假胜地。”他冷冷地画下一个破折号。
尴尬从她脸上透出来,重得像是要掉落。
显然他不想提到他的父亲。被摄魂怪折磨得神智不清的父亲。
短暂的停顿过后,他又唰唰地写起来,直到提行的时候,头顶传来她笨拙的声音。
“我很抱歉。”
他没有回答。
他不想回答。他无法回答。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希望触及父亲、家庭、黑魔王,以及一切与之相关的问题。这些问题成了他的阻碍。虽然他
并不知道,它们究竟阻碍了什么。他害怕知道。
已经很多次了,在下意识里,他希望自己就是一个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就是一个斯内普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一个
心高气傲、金发灰眼的男孩,就是——德拉科。
在她面前。
这让他感觉很坏,他甚至没有希望自己是一个马尔福——高贵的纯血后代,而这与他十六年来的家教完全相悖。
他重新开始书写,字迹凌乱。
“……马尔福?为什么……”她开口。
“你干嘛不做自己的作业,格兰杰,如果你只是在找什么事做?!”他暴躁地打断她。
赫敏猛然合上嘴,惊愕之中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课本。
“呃……是的,对……”她含混地说着,抓起羽毛笔。
他凶狠的目光疑惑起来。
多次打断别人的学习显然有违格兰杰的原则,对马尔福的恶语不加反驳也绝不是她的作风。他不由得重新扫视她
的脸。
她心神不定地盯着课本,眼里反射着与作业无关的东西,羽毛笔在她手里就像个装饰品。从她微微扇动的鼻翼来
看,她甚至有些紧张。
他皱起眉,一个醒悟的亮点在他头脑中化开。
今晚该是她第几次发作了?
……第六次,他愕然想到。
仿佛被什么触动,他不安地变换了一个姿势,扫了一眼宽大的工作台,最后侧眼看了看她。
“格兰杰。”他小声地清清喉咙,盯着桌面。
感到她抬起了头,他朝自己对面抬了抬下巴。
“……你可以坐到这里来。……如果……那会让你感觉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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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喉咙里好像梗着什么。一些不可言喻的东西在她心底涌动。
他总能猜中她的心思。一直都能。自从他们开始在对方的生活中出现,他总能捕捉到她最柔软、最可攻击的瞬间。
只不过,过去和现在,这种能力被用在了完全相反的方面。
马尔福可以是这样的善解人意。只要他想。
像是受到召唤,他在傲慢、乖僻、反复无常之下为她所做的点点滴滴此时突然都汇聚到了一起,一股暖流推动着
她的心脏。她把最后一张羊皮纸放在已经堆成一叠的书本上,抬头时,发现自己正努力抑制着某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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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书和他的书,她的笔和他的笔,她的羊皮纸和他的羊皮纸,她的墨水瓶和他的墨水瓶。德拉科望着铺得满满
的桌面,一时间有些恍惚。二十支蜡烛在头顶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释然的味道。格兰杰的手就在正右前方,与他
中指的第二骨节相距不超过四分之三英尺。
他把头扭到了相反的方向。
——这十足是个考验。
“说说你那些威士忌。”半晌,他闷闷地说道。
“威士——说什么?”她还没有准备好要和他说话。
“哦,随便。”他听上去不怎么热情,“…………你上哪搞来的?我不认为格兰芬多级长会有私藏禁品的爱好。”
她整理起面前的课本。
“去霍格默德的时候买的。要骗过费尔奇很容易。”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一次。”苍白的脸朝她转过来,转眼间带上了揶揄的神色。
她没有说话,低头把她的《动物性材料药性评估方法》翻到先前所看的一页。
“让我想想……”他伸出两根手指揉揉额头,“纯麦芽发酵,雪莉桶波本桶各半,斯佩塞本地火焰龙舌兰和迷迭香
的混合前味,后味是……分药花,芜姜,还有……嗯,泥煤。没错,绝对不是霍格默德可以买到的货色。霍格沃
茨除了校长,只有一人会有这种奢侈品。”
她突然又惊又愤:“你把酒喝了?!”
他在桌上轻叩手指,没有回答。
“显然你无法进入校长办公室。那么就只剩下另一个选择。当然,前面推理可能是不必要的,因为你会挑轻车熟路
的地方下手。”
她瞪着他。

他双肘撑上桌面,上身朝她一倾。
“你偷了鼻涕虫的酒,格兰杰。洛夫加德赛火焰威士忌,我见过它们摆在魔药办公室最里面的架子上。”他狡黠地
看着她,微微摇头,“它们都很贵。”
“你打算告发我吗?”她抬起下巴。
“哦——我没有那么笨。道德楷模小姐的这番盗窃可是为了……我。”
她的脸透出粉红来。他这算是在表示……感谢吗?
“我会被当作共犯的。”他冲她眨下眼睛。
她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常态。
“前提是你真的把酒喝……消耗掉了。”
他偏过头,打量她修整得和他一样干净的手指。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如果你那么想知道我到底用了没有?”他油滑地问。
“那你到底用了没有?”她不安地动了动,抽走被他压住的论文。他总是擅自缩减他们的安全距离,这让她感到不
自在。
“没有糖粉的浓缩烈酒很不适合饮用。”他煞有介事地做出受罪的样子,“辣口,烧心,难喝至极。”
她朝论文翻了翻眼睛。
就算直接问他,他也不会直接回答。她早该想到。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她抬起头。
“怎样?”
后半句话被生生掐灭在喉管里,因为马尔福少爷那双标志性的灰眼睛忽然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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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
他想道。
她的两颊现出蜜桃的颜色。
——眨眼。
她的睫毛扑闪了几次。
——瞳孔放大。
棕色的眼睛开始变深。
——嘴唇微分。
——呼吸不匀。
——鼻尖冒汗。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忘形起来,惬意地看着他久已熟知的症状在她脸上按部就班地上演。他觉得自己对这种
微醺的感觉上瘾了。
——等到肤色再也无法与雀斑分开的时候,移开目光,低下头去,紧抿嘴唇。
浅笑爬上他的嘴角,一只秒表出现在脑际。
滴答,滴答。
他等着她用眼睑遮挡他的注视。到那时,就可以看到她浓密的睫毛。
滴答,滴答。
他等着她用抿嘴掩饰她的紧张。到那时,就可以看到她浅浅的酒窝。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然而她并没有移开目光。
她确实满脸通红。她确实抿着嘴唇。然而她并没有移开目光。
她的眼睛回望着他的,温润而氤氲。
眼前的格兰杰难以形容地陌生,难以形容地熟悉。
像蔷薇吐露第一个花苞,像林莺第一次展开翅膀,依然羞涩,依然矜持,眼睛深处却是一片单纯勇敢。
身旁的一切都向后退去,一股庄重从心底油然升起。浅笑消失,呼吸薄弱。马尔福的一切傲视,从容,都不见了,
格兰杰的眼睛让他无法动弹。他呆呆地望着她,脑子里只翻腾着一个句子。
我不会那样做了。
羊皮纸在他手里发出懊悔的声音。
整整过了十秒,他垂下眼睑。第一次,在他们所有的对视里,他决定先撤回目光。
一只濡湿的手贴上他的脸颊。
她吻了他。
Chapter 20. 跟踪
她全部的勇敢,都留在了他的唇上。
赫敏红着脸别过了头。
不敢动,不仅仅因为他抓住了她不及抽回的手。^
不敢动,不仅仅因为感到他手上的绷带。
心跳像远山隆隆的雷声,她缓慢地回望过去,马尔福的脸仿佛什么耀眼的东西似的让她不敢正视。洪钟一般的惊
愕震荡着,他的,还有她的。
他仍然很近。他呼吸滞重。
他的手,抖得厉害。
只要一个微小的的动作,赫敏格兰杰的世界就会全部倒置。
空气中有什么被他控制住了,颤抖的手逐渐变得沉稳。她突然感到,他在笑。
他凑近她的耳朵,气息鼓动着她的耳膜——
赫敏猛地抬头,大片的深绿、浅绿、墨绿、蓝绿涌入视野。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重新抿上嘴唇。肩
膀渐渐放松下来,心跳却一时间难以平复。
即使已经过去四天,那个场景依然清晰得几可触摸。
这是个在摄魂怪肆虐的日子里难得的好天,也是霍格沃茨再次加强了安全防卫的明证。碧空高远,白云轻淡,新
鲜的阳光混合着草坪修剪后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没有风,七个鲜红的人影在高空上下翻滚,两黑一红三个赛球
穿梭其间。不,应该是四个球,只不过从赫敏所在的看台望去,金色飞贼的意义不会大于十二英尺论文中的一个
句点。
棕色的头发胡乱地束在脑后,黑色的校袍懒散地扔在一边,她抱起双臂撑在书页上,抬头望天,像每一个魁地奇
练习的观众一样,似乎被空中罗恩的和金妮的吼叫声吸引了注意力。
似乎是这样。
她是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
即使排除自负的成分,她也应该是。
可现在困扰她的,不是什么精深的学术问题,而是在她看来,一句完全匪夷所思的话。
“……把头发挽起来,格兰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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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卡弹出轻巧的声音。
“咔哒”。
他忽然明白,让他心脏下沉的,不是她逐渐显露的明朗脸庞;他忽然醒悟,那每每令他冲动的感觉,来自何处。
她不解而羞涩的顺从。
赫敏·格兰杰在德拉科·马尔福面前展露的顺从。
那是特别的。
不知道事实是怎么在那一刻涌入他的脑海的,他,格兰杰,信任,椒薄荷,签名,储物间,伤口,威士忌,密信,
任务,项链,纸盒,父亲,母亲,蛇脸,黑魔王……像一口冲破地表的泉,在他不敢触及的纵横沟壑内汩汩地漫
延,异常纷繁,异常明晰。
异常明晰。
——她喜欢他。
格兰杰的睫毛暗示着他手指的方向,他却窒息地感到,她在看他的眼睛。他的手又开始微微颤抖。他坐直身体,
调集所有不屑的细胞,在脸上雕饰出一个轻蔑的、胜利的笑容。他会成功。只不过是假装那不会是一个吻——
“我不认为你有必要到球场来。”一个穿着绿袍子的身影站到他旁边。
“你就有么。”思绪被打断,冰冷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感激。
“现在你所有需要同时使用双手的事情都需要我不是吗?”
“我以为走到球场只需要同时使用双腿。”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猜你不会做什么傻事?比如跨上一把光轮 2001,然后冲上去来一套拿手的嘲讽?”黑皮
肤男孩朝空中搅成一团的红色影子投去一瞥。
“观察他们聊胜于无的战术,站在这里就够了。”
“研究战术?为了一个不能参加的比赛?令人感动的热情。”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评价一件自己完全不懂的事情有失体面吗?”
“我想他们都来不及告诉我便过世了。”
德拉科终于把头转向布雷斯,四天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现在你知道了。”
然后他转身朝球场出口走去,暗自庆幸那句话失去了再次占领他头脑的机会。
“现在你可以弄破嘴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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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用大脑封闭术!告诉我!”
“不。”
“告诉我!”
“不!”

金发男人的眼睛开始变深,不耐烦渐渐地从他苍白的肤色里透出来,“你根本不明白这有多重要!最后问你一遍,
它在哪?”
“我不知道。”
“你是在逼我。”男人闭上眼,激动地呼出一口气,颤抖的手插进顺滑的长发。“他回来了……他回来了……我不
能……”他喃喃地说,左手逐渐紧握成拳。他转回头,抽出魔杖,无奈和不忍掩藏在凌厉的目光下。
带着决绝的神情,他走近一步。
“你真的不明白这有多重要……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德拉科。”
颤抖苍白的手举起了魔杖——
“德拉科!”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赫敏猛地一抽,差一点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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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立刻像被劲风冲开的水汽般散去了。
德拉科睁开眼,心脏砰砰直跳。刚才的确有个声音,打断了即将出现的惨境。得救的感觉松弛了绷紧的肌肉,他
伸出手,揉了揉眉心。不,怎么可能是格兰杰。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个想法令人失望地荒谬。他从未听过自
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
他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再去移动那个纸盒,否则的话他不会如此强烈清晰地做那个梦。但在上一次心慌意乱的藏匿
之后他一直担心那个地点不够隐蔽。他必须把它换个地方。他必须把“他”给他的任务一件一件都做圆满。否则
的话,否则的话——
他感到胸口冰凉。
即使做圆满了又如何呢?他和他的父母就安全了吗?他就会原谅他们吗?他就会还他们自由吗?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他独自躺在黑暗中面对翻滚袭来的恐惧和压抑,所有的保护,只是身上轻覆的薄被。他甚
至弄不清自己是宁愿痛苦地醒着还是被噩梦包围,现实和噩梦已经几无分别。
除了,噩梦里没有她。
“现在你可以弄破嘴唇了。”
他忘不了这句话过后她的眼神。火光在她的睫毛下跳动,羞涩凝固在她的嘴角。她费力地盯着他,好像他是全世
界最难解的占卜阵列式。
他不该感到懊悔的。他是在为她着想。他选择了正确的方向,做出了无私的决断,如此正当,为何他仍旧满心痛
苦?此时此刻,在浓重冰冷的黑暗包裹之下,他只想抱着她,抱着她,感受她的脸颊和发卷温暖地贴在他的脸上。
他缓缓坐起,两只手抓住被子的边缘。
阴暗湿冷的地下室,容纳不下这样明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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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休息室柔软的地毯,双脚踏上走廊坚硬的地面,德拉科的心中掠过一丝新鲜的狂喜。他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开始快步前行,穿过格兰杰和他一同飞奔过的走廊。若是被发现,斗篷下凌乱的穿着足以使马尔福这个姓氏蒙羞,
可清冽的空气让他忘却了所有的体面和骄傲。他甚至没有费神给自己施一个幻身咒。
她在那里。
她在那里。
黑夜中,他忽然有了不顾一切的勇气。
走过三百七十六码的走廊,穿越二十三道拱门,连上二百五十八级楼梯。从地下室直上八楼,一切迷蒙得像一个
梦。右转,再右转,走廊的尽头,被夜晚遮掩的画像只剩几步之遥。
就是这里。
胖夫人早已入睡,画布随着她的鼾声均匀起伏着。
德拉科注视着格兰杰曾经上百次穿越的入口,伸手扶了扶略显歪斜的画框。
他当然不可能进入格兰芬多休息室。他根本就没想过。
她在那里,离他很近。
这个念头平息了他心头所有的恐惧和躁动,他转身靠在了休息室的外墙上。
月光从侧窗照入,在地上投下一块淡白的,尖拱形的光。夜空里,猫头鹰觅食的鸣叫特别清晰。他第一次感到地
下室的黑暗和死寂与他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他的手抚在身后的墙上,触到粗糙的墙面和细软的砖缝,扑簌的石粉
掉入掌心。新鲜的,温暖的感觉。
柔软的金发从鼻尖扫过,水滴划过面颊,划过空气,终于落在斗篷上,发出“噗”的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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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赫敏出现在教室门口时,一阵低声惊呼从门口荡漾开去。她气恼地闭上眼睛。
是的,她迟到了。又一次。
她该如何原谅自己?上一次是因为生病,那么这一次呢?是因为昨晚梦醒后一直辗转到凌晨才入睡?而辗转的原
因……是他?
她的脸比教室内的交头接耳所能引起的更为燥热。
斯拉格霍恩教授向她转过身来,有些讶异,有些兴奋。她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行为正当。可就在他的目光落在她身
后时,教室里又一阵低呼。不祥的感觉爬上她的脊背,她正要望向教室里搜索,魔药教授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格兰杰小姐,马尔福先生,你们迟到了……”他缓缓说道,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缓缓在他脸上绽开。他顿了顿,
为两个学生的面红耳赤感到满意,然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好吧,下不为例。”
教室里充满了嗡嗡声,一个新的小道消息迅速地进入酝酿。老鼻涕虫搓着手,为自己巧妙的幽默和大度感到得意。
她冲过一路好奇的目光,咬着嘴唇坐到哈利旁边。
“怎么回事?”哈利凑过来,“你怎么和他——”
“凑巧。”她截断他,掏出课本扔在桌上,气恼自己回答得没有底气。她忍不住看了马尔福一眼——他正面无表情
地趴在课桌上。
“你又不舒服了?”
“我失眠。”她强打精神,开始抄写黑板上的笔记。
所幸教授拍了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哈利没能多问——鼻涕虫的目光总是在他附近打转的。罗恩没有像往常一
样大惊小怪。他坐在哈利的另一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黑板。
“教授。”下课后,赫敏故意落在最后,走向正在收拾教具的斯拉格霍恩,“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不胜荣幸,格兰杰小姐。”教授热情地眨眨眼。刚才她配制的仅次于哈利的幻想剂又一次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她顿了顿,挑选着措辞:“我想问下,在某个个体的血液直接用作另一个体的药剂时,这两者之间是否会产生意
识上或梦境上的联系?”
斯拉格霍恩的笑容不像刚才那么热情了。他似乎想起什么,谨慎地看着她:“……我想你指的个体是人类?”
“只是一点个人研究,先生。关于中世纪妖术。”她连忙补充。
教授的表情缓和一点,似乎觉得自己不该怀疑全年级最聪明的女巫的人格。“很古老的做法,现在已经废止了。
如果只是研究的话……这取决于血液是如何使用的。是配入蒙赛尔分离型的药剂么?”
“是直接使用,先生,通过伤口直接渗透。”
斯拉格霍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令人不适。她以为他要拒绝回答,但几秒钟的踌躇之后,他还是开口了。
“不会。如果是直接的渗透,不会有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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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晚饭后沐浴的习惯。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的。也许是因为她的每次出现都带着级长盥洗室淡淡的、梧桐泡泡浴
的味道。也许——这是个更让他确定的原因——是因为她今晚没有包裹在那套一成不变的黑色制服里。
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非常少见的景象。格兰杰穿着米白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褐色的头发打着卷落在她的肩头,
她背着的那个大宅阅读竟然不再显得可笑。
“马尔福。”她走向他。
他没有看她。一个人影正从走廊尽头向他们奔来。
等她注意到身后的脚步,一声几乎贯穿整条走廊的惊叫已经响起了。
“赫敏————————?!”
她整个人都直了,在震荡的回声中僵硬地回过头。
罗恩·韦斯莱,红头发的雀斑男孩,一脸惊骇地站在她身后。
“你在这儿干什么?!”质问穿过坚冰一般的空气直冲向她,瞪视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身后,“————————和
他?!”
她回头紧张地看了德拉科一眼。后者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罗恩抽回目光,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这就是你每周二都消失不见的原因?和这个白鼬在一起?!”
“罗恩,别……”她上前拦住他,想拉他离开。无论如何,这里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
他推开了她。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
“罗恩!听我说——”
“——你怎么会和一个敌人约会!”他吼道。
“我们没有约会!”她不得不提高音量。
“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会面?有求必应屋?霍格沃茨约会的首选地?”
“冷静点罗恩——”
四周的空气干燥得令人心烦。
德拉科背靠着墙,双手环胸,冷冷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
格兰杰涨红了脸,拉着韦斯莱的袖子,仰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他,着急地说着什么。她皱眉,她闭眼,她摇头。
蓬松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弹跳着,颤动着,银色闪亮的耳钉若隐若现。她向他辩解,她朝他呵斥,她对他叹气。
她用手扶着额头,她一次又一次阻止他朝这边冲过来。
他说不上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场景显得刺目。
是韦斯莱也没有穿校服?
是格兰杰一直抓着他的手臂?
是韦斯莱过问的语气?
是格兰杰恳求的眼神?
是他们俩接近而激烈的争吵?
红毛鬼瘦长的手指突然指向他。
“他是个食死徒!”他大叫。
这个突兀的指控刷白了赫敏的脸。“罗恩!”她飞快地看了德拉科一眼,回头指责地看着罗恩,竭力压低声音,
“不要这么荒谬!你早说过你认为他不是——”
“他不是?!他的左手一直缠着绷带!什么伤会维持这么久?庞弗雷夫人一天就能治好皮肤病,两天治好割伤,三
天治好骨折!!他为什么不去医务室,却整天把左臂遮遮掩掩?!左臂!嗯?!”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在格兰芬多面前扮演过如此尴尬的存在。眼前的争吵,他明明参与其中,却又完全被隔绝在外。格兰杰对
他的两瞥,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带,只为了确定他不会猛然跳起来对韦斯莱施恶咒。她甚至连眼中的委屈和无奈
都没来得及隐去,只把目光飞快地从他脸上擦过。
她甚至,没有看一看他的眼睛。
“伤病有很多种,任何人会遇上难以治愈的伤!你不能因为他和我在一起就把事实转移到——”
“那么你承认了,你在和他在一起?!”
“你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我曲解你?那么告诉我,你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罗恩盯着她的眼。
“我们——”她卡住了,好像刚刚才意识到罗恩问了什么。

即使从他的位置也能看见她睫毛的颤动。
她在犹豫。
韦斯莱注视着她。)
她的嘴唇微张。
“我们——”
“赫敏。”
斯莱特林镇定地开口。
红毛鬼朝他转过脸来。
格兰杰比他转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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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快意地欣赏着两人戏剧性的表情。
韦斯莱瞪大了眼,脸色由红转紫,由紫转青。震惊裹挟着愤恨拉扯着他的面部肌肉,他的嘴唇急剧扭曲着,失去
了控制。
但这不重要。
他在嫉妒,嫉妒得要命。
这真是太值得了。
“我们该进去了。”不再看濒临爆发的格兰芬多,德拉科把目光移向赫敏,口气分外正当。
“你叫她什么——”罗恩从牙缝里迸出一句,上前一步。
这句话打破了她的迷蒙,她忽然反应过来,伸手拦住了已经闪身的男孩。
“罗恩!不要!别再闹了!”她抱住他的腰,鼻子撞上了他的胸口。
“噢!”她叫道,但并没有松开双手。
冷笑立刻从德拉科脸上蒸发了。
赫敏的力气并不很大,罗恩已经朝前奔了两步。他本可以挣脱她的,但他停下了。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扳离自
己,低头看她。所有的狂怒凝固在他脸上。
她不知道罗恩看了自己多久。失望,不甘,悲伤,痛恨,纷纷从他湛蓝的眼底朝她袭来。她肩膀生疼,四肢僵硬,
一时间却移不开眼睛。这是罗恩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她——在她的记忆里,但她惊讶地发现这种目光一点也不陌
生。她瑟缩了,那孩子气的、深沉的目光令她心虚。她的眼角有点发涩,恍惚中她意识到,自己,的确,喜欢过
这个男孩。
罗恩最终松开了手。
“我明白了。”他忽然异常冷静和笃定。最后看她一眼,他转身快步朝楼梯口走去。
哦……他根本不明白!
赫敏小跑着追了上去。
“罗恩!”她截在他面前,“不要告诉哈利。求求你。”
他没有说话,绕开了她。
她拉住他的袖子,哀求地仰望他的脸:“这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恩猛地收住步伐,甩开她的手,双眼固执地盯着前方。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在她的错愕间,他推开她,快步离开了。
直到那火红的头发完全消失在楼梯的尽端,赫敏拼命忍住鼻尖的酸意,回过身去。
马尔福的注视是冰冷的。
Chapter 21. 龙血
随着炉火腾起的声音,德拉科利落地脱掉斗篷,扔在沙发椅上,一面朝工作台走去,一面用力松了松一丝不苟的
领带。
赫敏放下宅阅读,没有一点要打开的意思。
沉默是从罗恩离开后开始的。马尔福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就像她没和马尔福说过一句话一样。
当她走近时,他已背转身去,用惯有的步伐在墙根处踱步。
为什么叫我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有质问他。
是因为她已经学会分辨哪些问题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吗?
还是因为……因为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脸微微发热。
那不过是他的一个诡计。
和上个晚上他短暂流露的温柔一样,都是令她心动恍惚,却又赧然懊悔的诡计。
也许她并不全然后悔那时她对自己的坦白。当她把嘴唇印在他的唇上,那种不再欺骗自己的感觉让她感到无尽释
然。可那是她此生第一次自私地付出——她渴望得到回报。
他不屑给予。
她感到委屈。

不,现在连感到委屈,都是一件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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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开始后悔自己站在了以往习惯的位置上。
选择面对大门的方向的确可以将格兰杰纳入视野,便于及时观察。可今晚此举实在多余。
不,简直就是愚蠢。
格兰杰的打量,无论是时间还是幅度,都已大大超过了她的性格所能允许的范围,也大大超过了,他认为自己能
够忍受的范围。
他不习惯她如此放纵的注视。尽管他知道,她其实算不上矜持——在他的目光投向别处时,她常常看他。他也知
道,只要他略略抬眼,她就会把那恼人的目光窘迫地收回去。可是今晚,事情的解决方式可能并不那么简单。空
气中涨满的无数问题压迫着他的呼吸,只等他微微抬头,便会朝他呼啸而来。
他切好鼠尾草,把它们装到研钵里,每个动作都显得缓慢而仔细。
——格兰杰天生就是个提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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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下是什么?”
这当然,也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之一。但她还是问了。
德拉科捣着蓝色的小花,在间隙中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他连袍子也脱去了,只穿着衬衫和毛背心。为了不扫到火
苗,两只手的袖子都挽了起来。
“你听见罗恩说了什么。他说得没错,你包扎了整条左臂。但被我割伤的地方应该在手指上。”她继续说道,一眨
不眨地盯着他。
黄铜的研钵发出噌噌的声响,金色的额发随着节律微微颤动。
“绷带下是什么?”她走过去。
他一凛,甩开她:“你以为你是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按住了他的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尴尬的手指蜷进掌心。
“不关你的事。”他打断她,取出几朵塔里支干花,扔到天平的托盘里。
“告诉我。”她坚持道。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皱起眉头。一瞬间,眼里闪过混乱的神色。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究竟……究竟……”声音小了下去。她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勇敢。
不再是了。
“究竟是不是食死徒。”几秒种后,他冷冷接口,抬眼看她。
她没有避开他的眼,暗中希望自己看上去理直气壮。
“……如果我是呢?”他直起身来。
她明显地吸了一口气,嘴唇张了张,又缓缓闭上。
他将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你是个白痴,格兰杰。”然后弯下腰去读天平的刻度,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已然忘记
该称多少。他咒骂一声,伸手抓过配方来查看。
目光顺着刚才的进度下移,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四分五裂!”
一道蓝光擦过他的脸颊,绷带像菊花一样绽开。德拉科低吼一声,飞快地把手藏在身后。可她冲了上来,抓住了
他的左臂。
“嗷!”他吃痛大叫,右手用力推了一把。
赫敏踉跄着撞上书桌,在惊叫中撑住桌面,泪水迅速地充满了眼眶。
“你——!”德拉科跨出一步,又猛然定住,捏了捏拳头。
过了十几秒,终于看到她胡乱抹了抹眼泪,发出一点声音,他攥紧的手放松了一点。
“…………你疯了吗?!”他吼道。
她慢慢地挪进扶手椅,仍旧皱着眉,看他一眼。
他忽然觉得心虚。
低级错误。低级错误!低级错误!!
啊……他恨不得杀了她!
他用力背转身,从龙皮口袋里翻出一卷干净的绷带,粗鲁地缠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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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几乎不敢移动左手。那种触感仍旧震惊地停留在她手心里。手肘处好像有一颗心脏,正模糊而缓慢地恢复着
跳动。
她来不及感到庆幸。虽然她清楚地看到,那并不是一个黑魔标记。
三道深浅不一的伤口,从手心,到手肘,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不安地动了动,后腰上针扎的感觉提醒着她刚才的冒失。
他当然会反应激烈。没有人可以在伤口被猛地握住时保持镇静。
那样的伤口。没有愈合的伤口。
皮肉沿着切口向外翻卷,隆起的边缘发暗而且干裂。没有血,嫩红的肌肉露了出来,比血淋淋的伤口更加触目惊
心。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有些感激地瞥见他终于将绷带固定。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伤?
为什么,他会害怕她看到他的伤?
是了,她忽然意识到,怕她看到。他的动作,他的眼神,让她感到他的遮掩不是为了体面——虽然谁都不愿意这
样的伤口被人看见。
他在怕什么?她已经知道他的体质不能愈合伤口。
怕她追问伤口的来历?
不,他不会。因为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个谎言。
那么他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升腾的雾气带来一丝腥甜的味道,德拉科已经开始熬制解药。他将一瓶配料倒进坩埚,像是感到了她的目光,犹
豫一下,有些生硬地将空瓶放回桌上。
轻轻一响。
她的注意力,忽然全部落在那个曾经装着龙血的容器上。
龙血……龙血……
她的手抓住了椅子的边缘。
假设,只要一个假设,无序的碎片立刻就可以被一条逐渐明晰的线索连贯起来。龙血……解药……梦境……伤口
……那样清楚。
她忽然明白了,他所害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她的推断。
他害怕,她足够聪明。
他害怕,她会得出正确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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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够感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后背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僵硬。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到写着
配方的羊皮纸上。
直到身后传来她站起的声音。
“不是直接渗透……是配在药剂里……”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
“那不是龙血,是不是?”她在他背后问道。
“当然是龙血。”他头也不回。
“我做了你的梦。”
他努力抑制住转身的欲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格兰——。”
“抑梦剂没有用,马尔福,你的梦太强烈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有力地切断了他的话。
他仍旧没有转身,手中所有的动作却都停止了。
“也许你是做了什么不着边际的梦,但我看不出来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声线仍然是平稳的。
她忽然绕到他面前。
“你父亲拿着魔杖,逼问你某件东西的下落。”她快速地说道。
一个战栗贯穿了他毫无准备的身体。她来得太突然。
看到他的瑟缩,她有点后悔。这方式实在太过直接。现在绝不是探寻真相的最佳时机。也很可能,永远不会有。
她知道他需要安静的环境、平静的心态来制作解药,而且,他们时间不多。可她无法制止自己去想,去问。推论
的结果迫使她去逼近真相,而真相将会使她更加坐立难安——如果她的推论是正确的。
他是聪明的。这一次,什么也没说。
“那是你的血,所以你才会给我喝抑梦剂。体质的变化在你预料之外,否则的话每次取血的伤口你都可以用愈合
咒,”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抖了一下,“我也就难以发现了。”
她的目光投向他的左臂,他把手移开了。
“接受它。”他终于说,“你别无选择。”
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凌乱的工作台。已经不记得做到哪里了。
“为什么你要帮我?”她突然又问。
他一顿,没有回答。
“因为那个梦是真的?”
“那不是真的。”他立刻说。
“那是真的。”她笃定地说道,看着他的脸,“所以你会害怕。”
“我不害怕!”他吼道。
然而她无视他的反应,兀自说道:“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因为你自己经历过。一次比一次清晰的影像,一次比
一次加剧的疼痛。在阴暗的密室里,狰狞的刑具中间,一个刽子手一遍又一遍地——”
“格兰杰——”他沉声。
“——剥下你的皮来!”
最后一句话像钝刀拉过皮肤,德拉科倒抽一口冷气。
不知什么时候她抖了起来,右手紧紧抓着左臂,双肩剧烈地颤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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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出来了。她还是说出来了。
终于有一句话,推动了那个闸门。
“我害怕……”她别开头,头发挡住了脸,“我一直都……”
呜咽梗在她的喉头。她不知道这份恐惧到底是为他还是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把勇敢的格兰分多扮演到
最后。她只想在一个最糟糕的时间最糟糕的地点,无可抑制地流下毫无用处的眼泪。
那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
那个颀长的身影僵立在模糊的视野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略微动了动。
“注意情绪,格兰杰。”他提示道,朝她的手臂看了一眼。
冷淡疏远的语气。
她一惊,左手皮肤下的那种躁动感竟然减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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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这个。”
赫敏从一片茫然中回神,一瓶药水冒着热气放在她的面前。
“解药。”他说道,显然不想给她发问的机会,“五种配料,已经用过四种,剩下的一种不必再看标志也能确定
了。”
看到他转过身去,她眨了眨眼。
这就是说,今晚她不必再次经历皮肉剥离的痛苦,也不再需要缓解剂的帮助了。
胸腔里突然软了下去,说不出是放松,还是失落。
她拿起药瓶,一饮而尽。随着一种奇怪的酸涩窜入喉管,房间的景物忽然被刷上了一层鲜亮的颜色,胸腔里好像
被一种轻轻软软的气体充满。所有的不安,烦躁,抑郁,都消散了,她感到一阵婴儿般的愉快,任由那气体膨胀
起来,溢上胸口。
仿佛回到了天真的孩提时代,美妙单纯的句子在她喉咙里打转。她想说点什么。是的,她当然可以对他说点什么。
她很想说点什么。
身体就在药瓶放下的那一刻,轻松起来。
“马尔福。”她清脆利落地唤道,好像那个背对她的不过是个邻家男孩。
金发少年朝她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喜欢你。”又一个句子轻快地滑出来。
马尔福提起一边嘴角,微微地笑了。
“你喜欢我吗?”她问,感到那笑容正沾染在自己脸上。
男孩没有说话,笑容却更大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是全天下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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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听见背后的阵阵呼吸开始变得柔软,不久,传来衣料缓缓摩擦椅背的窸窣声。
他转过头去,格兰杰歪斜在扶手椅上,睫毛为了印证似的,已经盖住了她的眼。
他伸手揉了揉眼角,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
他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害怕了。
鼠尾草有致幻的作用。它会放大服用者的感受并导致她做出异于平常的举动,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她是清醒的。
他不想预测她会说什么,直觉告诉他,那绝不会是令人轻松的句子。而且无论是他,还是她,事后都会清楚地记
得。
幸好每个人对致幻剂的反应不一样。她什么也没说。
她睡了。
他走过去,犹豫几秒,用一个漂浮咒把她弄到了躺椅上,拉过斗篷盖了上去。这程序实在不陌生,但少掉的环节
还是让他感到一点不习惯。他退开一步,打量她的脸。她睡得平静温和,嘴角含笑,仿佛刚才紧张抑郁的是另一
个人。
再过一会儿她就该开始出汗了,他想,然后叹了一口气。
她真的睡了。
什么也没说。
斗篷下的身体微微动了动,德拉科这才发现自己胡思乱想得太久了。他看看怀表,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他俯身拉
出她的左臂查看,又掏出魔杖,小心地念了三遍咒语。手肘处净白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他重重呼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完了一份艰深的作业,把她的手放回斗篷下。他站起身,环视了一下房间,然后走
到工作台边,拿起已经收拾妥当的龙皮口袋。安眠药已经熬好,还在吐着最后一丝蒸汽。他把它放到桌边,想了
想,又挪到中间。
他重新走到躺椅旁,格兰杰的睫毛已经在微微颤抖。他站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拿走了她身上的斗篷。
她的眼睛在眼皮下细碎地转动。她就要醒了。
一张毛毯出现在斗篷原来的位置。他看了她最后一眼,踩着无声而坚稳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Chapter 22. 活点地图
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被安全禁令规限得死气沉沉的城堡又开始不安分起来。无论是战战兢兢的一年级新生,还
是不堪重负的六、七年级,所有人——包括某些教授——都对这个事件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期待。是啊,格兰分多
对斯莱特林。还有什么比观看针尖麦芒的学院对决更能让人暂时忘却讣告、人口失踪案以及斯内普教授所制造的
沉重气氛呢?
两个学院的球队以及支持者们的眼神斗争很快就上升为口头谩骂和魔杖斗殴,大大超出了以往的平均速度。随便
拐一个弯就会看到有人大打出手,走廊上到处是闪烁变幻的标语,墙壁上时常有新版粪蛋的痕迹。没人在乎,反
正可以推给皮皮鬼——这个鬼魂已经乐疯了。韦斯莱把戏坊的恶作剧产品大面积流窜,佐科笑话店的销售业绩也
显然有所增长,费尔奇没收的东西囊括了禁品名单上的所有品种——上一周的名单。受课不专,拖欠作业的事件
频频出现,麦格教授的禁闭时间表排到了圣诞节后第三个星期。有人甚至在魔药课上炸出一团“赫奇帕奇必胜”
的烟雾——高技术含量的作品,但显然早了四个月。
所有人都在抓紧时机放松,除了球队。所以当哈利一脸倦色地在对面坐下,未来的 N.E.W.Ls 第一名很有些意外
——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带队训练。
“你怎么会在这里?”赫敏习惯性地把摊在桌上的书本朝自己挪了挪,这才发现哈利并没有带任何东西。
“提前结束。”哈利回答,靠在椅背上抓了抓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头发。
“怎么了?”她问,听上去是在感兴趣,可目光已经移回了书上。
哈利疲惫地叹一口气:“你知道的,最近罗恩的情绪很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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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她挑了挑眉毛,勉强点头,“是的……看得出来。”
“赫敏,你能不能……”哈利将手搭在桌上,试探道,“能不能跟他谈谈?我觉得——”
“不,哈利。不行。”她回答。
哈利失望地合上嘴巴。她否认得太快了。
她看他一眼,仿佛有点同情,又说:“他不和我说话。”
“是的……唔……当然……”哈利无奈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两眼出神地看她抄写课本上的一个公式。
赫敏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希望他真的仅仅是在出神,而不是在琢磨什么问题——比如她和罗恩的关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最好
的两个朋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互相理睬。罗恩正在忙着和拉文德谈恋爱,而她,出于嫉妒,决定永远不和他说一
句话。如果哈利这样判断,她会感到十分庆幸,因为这说明罗恩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她刚才算不上是敷衍哈利。上星期二之后她确实想再找罗恩谈谈,而罗恩也确实没有给她机会。如果拉文德在旁,
他会假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诡笑的女孩身上;如果拉文德不在,他会假装要去找她。这一幼稚的举动很快将
她的些许内疚转化成了别的情绪,而另一个自相矛盾的前提让她最终放弃了解释的尝试:
首先,马尔福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这是她想找罗恩谈谈的原因;
其次,马尔福和她之间有点什么,或者是有过点什么——这又令她无法坦然面对。
几番内心较量之后,她得到的结论是:N.E.W.Ls 将是迄今为止她巫师生涯中最难的一次考试,她必须,从现在
开始,把全副精力,放在学习之上。
她决定把马尔福从脑海里排除掉。并非忘恩负义,而是她感到那一小段纠结萌动却无疾而终的过去隐约代表了某
种不堪。是的,现在她已经可以称它为“过去”。尽管看上去不可能,她还是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功课上。马尔福
似乎也十分配合她的想法,缺勤的频率达到了历史最高。
可哈利接下来的话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也许你会觉得不可能……”哈利忽然凑上前来,填补了她刚才挪出的空间,脸上是迷惑不解的神情,“……我总
觉得他最近的情绪和马尔福有关。”说完他盯着她的脸。
也许哈利只是想听听她的看法,别无他意,但在赫敏看来,这两道目光无异于摄神取念的先兆。她一个激灵,立
刻反应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邻桌的几个学生朝这边扭过头来,她才知道自己声调太高了——这里是图书馆。
哈利愣了一下,她赶紧压低声音补救:“我是说——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哈利抓抓头,眉毛皱在一起:“你知道的,马尔福总是来看我们训练。”
“我不知道。”赫敏摇摇头,“我从没在那儿见过他。”
“可你也在啊。哦……等等,他总是站在看台后面……对,就站在你后面!你看不见,但我们都看见了。虽然是从
高空看下去,那家伙的脑袋也太容易辨认了。每次他一来,罗恩就变了样。也许不是因为他,可我总觉得,罗恩
有点怕他,我是说,”他两手在胸前做了个不知所谓的手势,“心理上的某种障碍……那家伙总能戳到他的痛
处。”
他总能戳到任何人的痛处。
——如果是以前,赫敏一定会鄙夷地加上这么一句。但是现在这句话再难出自她口。
“……他本来就没什么信心,马尔福在下面一站,他就老是漏球……冲别人发脾气,搞得全队都没法训练……想想吧,
赫敏,他是我朋友,我又是队长!这事情真是糟糕透了……”哈利又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把无尽的
压力揪掉,“……马尔福一定是知道这一点,他定不到球场,就来扰乱我们的训练……”
“他每次都来吗?”赫敏打断这段开始向抱怨转化的自述。
“他?”他略一沉思,“没有。最近没来了。……好像自从你不来看我们训练,他就没再来了。”
她感到一点血液涌上脸颊。
“这么说不是因为马尔福……”哈利发现了矛盾之处,陷入新一轮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罗恩最近脾气
还是很糟。……蹊跷的事太多了。前段时间他问我借了活点地图,也不肯告诉我他要找谁,老是躲在床帐里看。
好吧,谁都有点秘密,可是上星期二他竟然把地图扔在床上就出去了,差点被迪安发现!那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啊,
就算他是我的朋友,就算他是想找拉文德,也不能这样……嘿,你这是干嘛?”
赫敏迅速地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宅阅读,脸上是一片冷静。还没等哈利反应过来,她已经从他旁边快速地掠过。
“我要去找他谈谈。”空气里剩下这么一句。
“噢……”哈利收回被甩下的目光。
“……那当然很好。”他对面前的桌子说道。
-----------------------------------------
公共休息室里静悄悄的,赫敏一眼就看到了罗恩·韦斯莱。他正深深地陷在一把扶手椅内,对着摇曳的炉火发呆。
真是不费周折。她走过去:“能跟你说句话么?”
“不。”红色的头颅抬也没抬。
他断然的拒绝擦燃了她的愠怒。
“关、于、一、张、小、地、图。”她一字一顿地说。
罗恩的表情更僵硬了,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我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赫敏提高声调,两手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刚才的单词都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你监视我,
监视!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罗恩只是翻了个白眼,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他的姿态激怒了赫敏,她大声喊道:“你没有权利这样做,罗纳德·韦斯莱!你侵犯了我的隐私,难道你没有一点
概念吗?!我有我的生活而你应该尊重它!别告诉我你不懂,我不想说你没有教养但很遗憾你的行为正在证明—
—”
“你到底要干嘛?!”罗恩终于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赫敏一诧,下意识地收回了不知什么时候叉在腰上的双手,重新抱在胸前。
“……我要你停止这种荒谬的行为并且——”她加重了语气,“你应该道歉。”
好几秒罗恩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怒视着,仿佛犯错误的是那个质问的人。
“好吧,我道歉。我错了,”他终于龇着牙说道,语气和内容毫不相称,“都是我的错。从来都是我的错!我搞砸
所有的事,我是个混蛋!从头到尾的混蛋,一无是处的混蛋!!——满意了?!”
随着极尽讽刺的语调,一团红色在眼前一晃,等赫敏回过神来,男孩已经钻过了肖像洞口。
罗恩的离去带走了所有声音,她忽然注意到休息室里空无一人——从她进来开始。这很反常,因为平时总会有几
个人在这里看书聊天。好些家具都不在原来的位置,地毯上则散落着几根折断的扫帚枝条。空气里还留着淡淡的
火药味,哈利的话在脑中闪现。

她忽然醒悟到,这里刚刚有过一场争吵。
接着她后悔地醒悟到,这争吵很可能,发生在罗恩,和所有队员之间。
------------------------------------------
德拉科从有求必应屋冲了出来,身后的大门好像感染了他的怒气似的,带着一声巨响消失了。
他忽然回了神,右手一松,魔杖掉在了地上——再多捏一秒,那根小木棍就该断了。他感到浑身乏力,靠在了墙
上。
父亲不会叫他那么早到翻倒巷去,他早该想到。他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是父亲的笔迹。寥寥数字,严谨,高傲,
一丝不苟。
“噢,当然。我叫卢修斯写的。我讨厌墨水味,你知道。”麦克尼尔如是说。
德拉科狠狠地从地上抄起魔杖,仿佛现在还来得及把杖尖戳到大个子那只完好的眼窝里去。
他知道,黑魔王让这个粗鄙的刽子手代替父亲来“视察”自己的进度,是为了再次对他们父子俩暗示自己的控制
力:他可以把他们父子分开。他根本不需要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效力,他需要的,只是惩罚父亲,惩罚马尔福家。
是的,他明白了。他早该明白。可是早点明白又有什么用?无非是把他开学时的兴奋期待转变为心事重重,无非
是让他的痛苦更加长久罢了。他的厄运是无法扭转的。
麦克尼尔那张诡笑的脸阴魂不散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曾经是马尔福一家忽视的对象,现在他很高兴自己终于
能够践踏马尔福们的骄傲。
“没什么指示。主人说我可以随时来检查你的工作。任何时候。”
“我不喜欢天鹅绒,还有深蓝色,我让他们把窗帘换掉了……”
“你猜怎么,抽屉里有一本《魔帚三剑客》。……是你的房间吧,马尔福少爷?现在归我住了。”
德拉科感到周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他命令自己停止回忆那些享受的腔调。
楼梯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该走了。这里离格兰芬多的领地太近。
经过一扇侧窗,他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从这里能望见草坡远处的魁地奇球场,魔法生长的看台像一棵棵平地而
起的巨树。比赛已经结束,还未消失的礼花标语在阳光下意犹未尽地闪烁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回城堡,叽叽
喳喳地讨论着格兰分多的那几次精彩救球。
德拉科抓住了窗棱。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不痛恨这个世界。他曾经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在钟爱的球场上打败波
特。而他刚刚失去了这个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只知道球场的人群已经全部散尽,只知道格兰分多塔楼传来了巨大的喧闹,只知道那两
颗顽固的眼泪,终于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万弹齐发——!”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叫。
德拉科一诧,紧接着又听见一声砰然巨响。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忽然眼前一晃,一个人影擦过他迅速地消失在
楼梯的尽端。
他认得那颗毛蓬蓬的头。
格兰杰。
-------------------------------------------
——既然我的人生已在不断失去,那么我索取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当德拉科终于在山毛榉下抓住赫敏的胳膊,他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女孩惊异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按住了。他感到她的身体在他和树干之间由僵硬变为颤抖,最后慢慢柔顺下来。
——而且她喜欢我。
离开她的嘴唇时,他解恨似地想。
格兰杰似乎呆住了。
“你刚才走得真快。”他打破静默,“怎么了?”
这也许是德拉科·马尔福生平第一次柔声关怀,却让赫敏瞬间僵滞了身体。
——原来,原来我为的就是这个。
她忽然羞愧万分。不是因为他吻了她,而是因为她刚刚,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猛烈的方式,攻击了自己的朋友。
——我竟然在嫉妒他们。
这简直荒唐无比。无论她有多大压力:魔药课上的几次失败,斯内普要她退课的威胁,加倍的级长工作,罗恩的
冷嘲热讽……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向罗恩发泄不该他承受的怒气。
“放开我!”她挣脱德拉科的手,站到了几步之外。没有穿斗篷的身体因为陡然离开他的怀抱而一阵战栗。
德拉科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安静地站着,阳光透过枝条投在他身上,斑驳碎金柔化了初冬的寒意。
赫敏愣住了,内心的情绪忽然尖锐不起来。
“你……你没有资格这样做。”
一番愧疚之后,她说出的竟是这句话。
她涨红了脸。这话说得那么明显,此刻他一定在心里冷笑。
她不安地等着几句嘲讽,奚落,或者别的什么。然而他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她刚刚说的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够了,她懊恼地想,为自己的不明智感到羞愧。她捏了捏冰凉的手,毫无必要地说了句:“我回去了。”转身朝
城堡走去。
——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
她这样想着。
——我再也,不会,和斯莱特林有任何关系。
结霜的蕨草在脚下吱嘎作响,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格兰杰!”
“我能再见你么?”
Chapter 23. 变化咒
当山毛榉上的红松鼠不再跳跃,湿地的最后一只泥蛙钻入地洞,霍格沃茨便进入了严冬。压低的灰色云层给草场
铺下一层又一层白毯,冰封的黒湖在变幻的天色下泛出青光。仿佛连摄魂怪也被冻在了远方,城堡里一片喜悦的
景象——圣诞节就要到了。
“让一让,让一让!”海格在一大丛树叶下粗声粗气地喊道。他笨重地挪进大厅,肩上扛着的巨大冷杉散发出一股
清冽的香味。另外六棵圣诞树在教工席前面一字排开,等待装饰。大厅里充满了节前的喜气:天花板上,红色的
圣诞蜡烛取代了白烛,院旗挂上了冬青花环。拉文克劳的渡鸦伸嘴啄着花环上的浆果,狮子,獾和蛇也都被施了
魔法,在院旗上摇头摆尾。下方的四张长餐桌不再是平时各个学院的标志性颜色——它们被统一用银、绿的亮片
和红孤挺花装饰过了。
两个鬼魂一边飘过餐桌,一边争论着圣诞节应该穿什么衣服。
今年的圣诞节来得这样快,赫敏不自觉地想,切下了一块小羊排。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了……” 随着飘渺的嗓音,一团耀眼的颜色加入到圣诞的红果绿叶中。赫敏抬起头,正好看
见卢娜仙女下凡似地地坐在了格兰芬多的餐桌边。她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亮紫色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大棵
猪笼草,招来一片注目。
“嘿,卢娜!”哈利招呼道。
卢娜没有理他,微微凸出的眼珠迷离地注视着赫敏。
“呃……你好。”赫敏哽下口中的食物,礼貌性地应答一句。
“你变漂亮了,赫敏。”卢娜着迷地说道,像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弯角鼾兽。
赫敏谨慎地看她一眼,感到拉文德朝这边望了过来。
卢娜愉快地说道:“……如果说……你以前是只河狸的话,现在你就像是一只麻雀——”
“噗——————!”
拉文德喷出一口胡椒汤。几个格兰芬多女生嗤笑起来。
赫敏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身旁的哈利忽然朝一边缩了缩。;
卢娜似乎把这些迹象都理解为鼓励,她继续说道:“传说麻雀是爱神阿佛洛狄忒宠爱的鸟,其实那是一个误解。
麻雀是摩里尤利加山的神鸟,是真正的爱情鸟。如果麻雀降临到一个女孩身上,她眼中看到的世界,会比普通的
世界有更多色彩……”
拉文德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到罗恩的胳膊里,笑得发抖。罗恩口里塞着一块馅饼,嘴角怪异地抽搐了一下——他
也笑了。
“对不起我吃完了。”赫敏站起来,打断了卢娜的怪异论调。她抓起宅阅读,扫了还在傻笑不停的拉文德一眼,匆
匆离开了餐桌。
当哈利找到赫敏时,她又在图书馆。
“嘿……”他招呼道。
赫敏抬头看他一眼,埋头继续检查她的草药论文。
哈利朝空气撇了撇嘴,拉开椅子坐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招呼方式。
“你还好吗?”
“我很好。”
哈利盯着她毛蓬蓬的头顶,发觉自己的谈话技巧在两个朋友的冷战下确实很久没有磨练了。
“……是吗?”他沙哑而小心地问道,“……其实……呃……我觉得……他的确不应该……他只是有点——”
“我很好,哈利!”她又说道,加重了语气。
“听着,赫敏,也许你不了解。其实那天他吻拉文德,是一个意外。他跟我说了,也许他是中了什么咒语——”
“哈利,这真的很可笑。难道两个多月来他都是中了同样的咒语?”赫敏嗤笑一声,“行了,你不用帮他开脱。他
有充分的自由去吻他喜欢的任何人。我真的不、关、心!” 她用图书馆所能允许的最大音量说道。
她真心希望哈利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以为他了解事实,可实际上正好相反。她并不憎恨罗恩,只不过,
只不过……有时候他太没原则。眼前闪过拉文德恶意的笑容,她烦躁地提起羽毛笔,重重地顿下一个“i”,几乎
戳破那张脆弱的羊皮纸。
哈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叹了一口气,看上去就像一只雨打的猫头鹰。他抽出《高级魔药制作》,机械地翻看起
来。
赫敏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不由得有点同情。最近哈利常常和她在一起——出于关心。只可惜,安慰别人并不是救
世之星的强项。
“顺便说一句,你小心点。”过了一会,她朝他说道。
“再说最后一次,”哈利说,“我不会把这本书还回去的。王子教给我的比斯内普或斯拉格霍恩要多的多!”
“我不是在说你那个所谓的‘王子’,”赫敏说,不快地瞥了那本书一眼,“我在说另一件事。有一打女生在女生
盥洗间商量怎么给你下迷情剂,包括罗米达·万尼。她们想你带她们去斯拉格霍恩的派对,好象都买了双胞胎的迷
情剂,那个可能是有效果的……”
“你怎么不没收它们?”哈利问。
“她们并没有带在身上,只是讨论策略。由于我很怀疑混血王子,”她轻蔑地看了那本书一眼,“无法马上就教你
配出迷情剂的解药,所以换了我就赶紧邀请一个人,那会让她们立刻死心。就是明天晚上,她们肯定会绝望
的。”
“我不想邀请任何人!”哈利咕哝道。
“随便你,但千万小心你的饮料,罗米达看上去不像是开玩笑。”她严厉地说。
“等一下,”哈利缓缓地说,“费尔奇应该已经禁止了韦斯莱把戏店里的东西了吧?”
“谁在乎过费尔奇禁止的东西呢?”她反问道,低头看回论文。
“但我想所有的猫头鹰都被检查过。那这些女生又怎样把这些迷情剂带进学校呢?”
“弗雷德和乔治把它们伪装成香水和咳嗽药水之类的寄给她们,”赫敏说,“这是他们猫头鹰邮购服务的一部
分。”
“你知道很多嘛。”
“这些都写在暑假里他们给我和金妮看的那个瓶子的背面,”她冷冷的说,“我不会走来走去把迷情剂放在别人的
饮料里……或是假装这样做,那很不好——”
“没错,嗯,别再想它了。”哈利快速地说,“问题是,费尔奇被骗了不是吗?这些女生把伪装的物品带入学校!
那马尔福为什么不能把项链带进学校——”
“哦,哈利,别又来了……”她忽然想堵住哈利的嘴。不仅因为她在这一点上难以对他赞同,而且她看见,就在哈
利背后不远处,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正拉开一张空椅子,背对他们坐了下来。
“哦,为什么不呢?”哈利反问道。

“看,”赫敏叹了气,压低了声音,“探测器只能检测出强大的诅咒,就像项链上的那种,只要几秒钟。然而放在
其他瓶子里的东西并不能检测出来——不管怎么说,迷情剂并不是什么黑魔法也不危险——”
“你说得倒容易!”哈利嘀咕。
“就算把它拿到费尔奇面前并告诉他这不是咳嗽药,他不是个很好的巫师,我怀疑他是否能够识别这些魔药——”
“图书馆要关门了。”平斯夫人阴森的声音在赫敏身后响起,“把你们借来的东西放回原处——你对那本书做了什
么,你这邪恶的孩子——!?”
“那不是图书馆的书,那是我的!”哈利气愤地说,抓起他的《高级魔药制作》。
“这是恶作剧,”她嘶吼道,“是亵渎,是诽谤!”
“这只是一本旧书!”哈利说着,使劲把书从她的手中拽出来。
平斯夫人看起来马上就要发作了。赫敏朝前面望了一眼,马尔福还在。但她还是快速地收拾好东西,拉着哈利离
开了图书馆。
“一文不值。”哈利对胖夫人说,这是最新的节日口令。
“你也一样。”胖夫人说着,旋开洞口让他们通过。
“嗨,哈利。”罗米达端着一个杯子向他们走来,“要不要试试生腮草汁?”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赫敏忽然吃了一惊。她不敢相信自己闻到了什么——刚修剪过的草坪,崭新的羊皮纸,和一股以前从未出现过的
气味。马尔福身上的气味。
那杯子里绝对有迷情剂。
她脸红了,但还是给了哈利一个“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的眼神。
“不用了,谢谢。”哈利飞快地回答,“我不太喜欢。”
“那无论如何拿着这些。巧克力坩埚,里面有烈火威士忌,我爷爷寄给我的,我不喜欢。”她塞给哈利一个盒子。
“哦,好吧,非常感谢。”哈利说道“呃——刚才——我是和——一起来的……”
他站到赫敏身后。
“告诉你吧,”赫敏简洁地说,“越快邀请一个人,你就越快清净,那你就可以——”
但她的脸突然变得没有表情。
罗恩和拉文德正在同一张扶手椅里接吻,她四散的头发像八爪鱼一样把罗恩裹了个严实。
“晚安,哈利。”赫敏说,转身走上了女生宿舍。
还不到 7 点。赫敏将宅阅读扔在桌子上,一点也不想坐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疯狂。
明天就是鼻涕虫俱乐部的圣诞晚会。
但这似乎不能够成为那个疯狂想法的充分理由。
他们只见过两次。
而且是,一个多月以来。
那甚至可能算不上约会。
不过是在一间没人的教室里,各做各的作业。
他没有拉过她的手,没有亲吻过她,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亲昵的行为。不过是她的课本里忽然出现一张只有时间地
点的纸条,她按时赶到那地点,然后发现他正一脸倦意地靠坐在椅子里而已。他几乎不说话,偶尔写几行字。大
部分时候,他趴在桌子上看她。这种时候她都会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他随时都会睡着。
——后来他真的睡着了。就像一辈子都没有睡过觉。
那么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认为,邀请马尔福和她一起参加晚会是一个好主意?
这个想法令她颤抖。这简直不像是理智的赫敏·格兰杰该有的主意。
然而她又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她甚至愿意承认卢娜在某个程度上是对的。她的确,正在用一个新
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她仍旧不怎么打扮自己,但每次在镜子里看见一身黑色的校服,她会发现,这个颜色很适合她。虽然都给遮在了
她的头发里,她还是开始戴一些有花样的耳环。而且,从纳威不再战战兢兢地和她说话来看,她比以前笑得多了
些。
她想邀请马尔福一起参加晚会。
因为她想。
她甚至不在乎那会引起多么大的骚动。
也许是罗米达的迷情剂对她产生了什么作用,生平第一次,她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管、他、的。
就在她和最后一丝理智斗争的时候,双脚已经来到了肖像洞口。好像梅林特意要鼓励她似的,哈利已离开了公共
休息室,罗恩和拉文德仍旧难分难解,休息室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她。她感到双腿发软,五脏六腑都被轻飘飘
的气体充盈着。
然后她踏上了走廊的石板。
他还在。
虽然图书馆已经关门了,但级长还是有些特权的。
天花板上的照明已经熄掉了,只留下了悬在书桌上的灯。马尔福瘦削的脸浮在光晕里,双目低垂。
她感到一阵亲切。有那么几个晚上,她一睁眼就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她朝他走过去,皮鞋踏在柔软的地毯上。
“嗨。”她双手按在桌边,轻声招呼。
马尔福抬起头,看她一眼,似乎不太惊讶。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又埋下头去。
赫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在马尔福面前她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因为他的行为总是出乎她意料。

看样子他在认真看书,不希望被打扰。想到这里,她觉得理解了些。但当她的注意力移到他的书上的时候,她才
发现他并不完全是在阅读。他的书页上,并排放着两张小纸片。
她还没说什么,马尔福拿起了放在手边的魔杖,划了几下,对着纸片念了句:“等形复现。”两张纸一起发出一
阵绿光,又恢复了原样。然后他朝其中一张挥了挥魔杖,纸片上浮现出几个清晰的字母。另一张纸上仍旧什么也
没有。
显然这个结果很令他不快。
他不耐烦地消去那几个字,把纸片拂到一边,埋头重新看向书上的说明。
“你在学……变化咒?”赫敏问道。
马尔福抬起头,仿佛现在才发现她在旁边。
“……对。”
“为什么?”
“刚才是你在问我吗,教育部长?”他夸张地扬起一边眉毛,“N.E.W.Ls 要考这个。”
“不。变化咒过于复杂,今年从大纲里删除了。大纲开学第一天就发下来了,里面有修订说明。”
“噢。”马尔福看上去有点意外。他显然对大纲不够关心。
“嗯……”他迟疑一下,好像在构思什么理由,最后放弃似的徃椅背上一靠,“好吧。我被罚课了。弗立维罚我学
这个咒,因为我没交作业。”
看到她恍然的表情,他又补充一句:“明天上课前学会。”
“所以……你就在——”
“练习。而且一点都不成功。”他两手一摊。
赫敏缓缓地点了点头。骄傲的马尔福居然在她面前承认自己的弱势,这实在很少见。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有所改变
了么?想到这里她不禁有点飘飘然。
“嗯……我会用变化咒。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谨慎地说道。
马尔福看了她一秒,伸手替她拉过一张椅子。
“请。”
她坐下,竭力使脸上的喜悦不要太明显。
“看……”她拿出自己的魔杖,在空中划了个复杂的花样,然后停住,“这里,划四圈半比四圈要好。手腕微微向
上抬,但不能抬太多,要感觉有个橘子吊在你的手腕上,这个要多体会。然后在指向受咒物体的时候,魔杖要对
准中心——这取决于物体的件数,你要把它们摆得尽可能规则,这样才容易找到中心点。物品之间的相似度必须
很高,货币是很理想的载体,当然你也可以用其它东西。在魔咒射出的瞬间,手指把魔杖稍微往后提一点,可以
避免射偏,这是我自己的体会。你最好参考——”她翻过他那本书的封面来看了一眼,“——这本是魔咒的综合
性论述,太概括了。你最好参考托马斯·弗里奇那本《传导魔咒详解》,专业性很强,操作性比这本要好得多。”
她一口气说完,发现马尔福正盯着她。
“嗯……”她一阵脸红,“最首要的条件是,你必须下定决心学会它。你看上去不太坚定。”她飞快地说。
马尔福收回目光,“啪”地合上书,说了句:“好。明天上午再说。”
然后他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等到他们一起走出了图书馆,赫敏终于聚集了足够的勇气。
“嗯,马尔福……”她满手是汗,“你……觉得……”
他们一起拐过一个弯,马尔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喜欢圣诞节吗?”她终于说。
——噢,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不过没关系,谁不喜欢圣诞节呢?!
“我不喜欢。”他皱着眉回答。
他直截了当的厌恶惊得她站住了脚。
“为什么?”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万事通。”他看向她。
见她仍在错愕,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喜欢一个迫害巫师的宗教的节日?不下十万巫师命丧基督教之手,上百
万人遭到大清洗,难道麻瓜的历史里没有写?”
她愣住了。在这个牛仔裤和 T-shirt 统领潮流,情人节和感恩节商机蓬勃的时代,她完全忘了麻瓜和巫师之间还
有这么一段历史。
“……可那是四百多年以前。”她分辩道,“现在的基督教早已和原来不同了。而且,圣诞节实际上起源于农神节,
不过是被基督教利用了而已。”
“对我来说,只要有‘Christ’这个字,就没什么两样。”
“可四年级的圣诞舞会,你不也参加了吗?”
“那是学校的硬性规定。作为学院代表必须参加。”
“……我听说你家也过圣诞节和复活节。”
“啊……多比。”他哼了一声,“没错,这种时候我们是会举行一些聚会,但我们不‘过’圣诞节或者复活节。这
些不过是结识头面人物的机会。”
“这就是说,纯血巫师也在接受麻瓜文化。”赫敏说道,“这是个好现象。希腊人侵略克里特和迈锡尼形成新的希
腊民族,罗马人又侵略希腊成为新的罗马民族。整个世界历史就是文明不断流血碰撞互相融合的结果,巫师和基
督教的冲突,不过历史的必然。我们已经进入了文明时代,这些融合已不再以流血为代价了,何苦因为几百年前
的恩怨相互仇视?无论什么种族,马尔福,都不可能独自生存下去,那太孤独了。我们需要对方。”
“格兰杰。”马尔福转而面向她。
“怎么?”
“为什么说我没有决心?”
“什么?”他忽然转换话题,一时让她反应不过来。
“你刚才说,我不够坚定。”他朝她靠近一步,“为什么?”
“……我不知道。感觉如此。”她说。

“感觉如此。”他重复。
一阵静默。
赫敏下意识地握住了身后的栏杆。马尔福站在她的面前,朝她微微俯身,火把从他背后投来一圈光晕,衬得他的
脸色分外阴沉。
也许现在可以向他提出邀请,她想,可是他们好像进入了一个话不投机的状态。今晚的马尔福奇怪得像个幽灵。
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可以吻她。
可他没有。
他看着她,目光微颤,好像有许多细小的痛苦在迫使他把头扭开。
也许圣诞节的话题真的让他难以接受,可这说明不了为什么他看上去还有一点愧疚。
这个毫无头绪的情感让她觉得自己可能昏了头。她回望他的眼,想要更确定些。
就在这时,他闭上了眼睛。
“晚安。”他说。
Chapter 24. 怀表
“……令人恶心!”布雷斯·赞比尼踏进斯莱特林的休息室,一把拽下了肩头的斗篷,“老鼻涕虫居然真的邀请了
她!”
“你是说金花鼠泥巴种吗?”潘西从膝头的女巫小说里抬起头,搭了一句。
“不,是那个红毛女!”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仿佛要把那个名字嚼碎,“……当然泥巴种也去了。”
“哦,真糟糕。韦斯莱又施蝙蝠精咒了?”
“我警告过你,不许再提那个词!”布雷斯转过头来怒视她,于是她重新埋下头,不让嘴角的揶揄泄露得太厉害。
布雷斯是斯莱特林里少见的乐天派,但这并不是说当他看上去很生气时,你可以招惹他。潘西假装翻过一页书。
最近男孩子们都有点不对劲。
当然,德拉科的不对劲已经不是最近的事了。自从他出院以后,不,好像自从她去校医院看过他以后,他就开始
对她很冷淡。事实上他开始对所有人冷淡,除了布雷斯。这就是为什么她在几次接近德拉科未果之后开始向布雷
斯靠拢。她希望能够从布雷斯那里得到德拉科的情报:生活琐事,心路历程,什么都行。但很可惜,布雷斯对他
自身的关心远胜于那个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要不就是他装糊涂的本领实在高超。有一次他竟然半开玩笑地
对她说:“对不起,潘西,你真的不适合我。”
她有些怨恨地瞥了布雷斯一眼——他正重重地跌进对面的沙发里,用力拉扯他的领结——有时候她真喜欢看他不
那么愉快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德拉科?”布雷斯甩开两臂搭在沙发背上,皱着眉朝对面问。#
德拉科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休息室里早已不只他一个人了。"
“被费尔奇抓住的样子可真不好看。”布雷斯嘻嘻一笑,一扫刚才的气恼。
德拉科站了起来,阴沉的脸色缩小了笑声的感染范围。
“我路过。”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句,不再理会对面憋笑的男孩和沙发远端偷看他的潘西,快步回到了寝室。
原来她是想邀请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今晚自己才醒悟过来。那时他正从图书馆返回宿舍,经过地下教室时,从斯拉格霍恩的办公
室里传来的音乐和吵闹声使他转过了头。走廊上挂着成簇成簇的槲寄生,在最大的那一丛下面,毛蓬蓬的格兰芬
多正在竭力躲避一个大个子的亲吻。
他站在原地,胃部像被人揪住了似的拧做一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依赖,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他一度在潜意识里把她当做了自己的。虽然理智让他克制自己,不要和她过于亲密地接触,而黑魔王的任务和教
授们的威胁也使得他几乎没什么机会和她待在一起,然而他无法抑制心中汹涌的眷恋。
他眷恋那种感觉。
毫无戒备地沉沉睡去。醒来后身下是一个茶包变的枕头。她沾着墨点的手就在眼前,顺着羽毛笔往上就能看见她
拼命忍住笑意的脸。
“你的袖扣印在脸上了,马尔福。”当他搓揉着酸痛的手臂时,她忍不住说,卷曲的发尾托着她红扑扑的脸。
伶俐的,明媚的,鲜活的格兰杰。像朝雾中的铃兰向他开放。
他无法容忍有人分享这样的她。
即使,仅仅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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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从盥洗室回到宿舍,感到一阵疲惫。这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聚会。她拖着脚步朝柔软的床上一扑,受惊的克
鲁克山怪叫一声,从被子上抬起头瞪着她。
“哦,克鲁克山,小声点。”她伸出手安抚那只怕冷的猫。拉文德还没回来,但是帕瓦蒂已经睡了。
克鲁克山不满挪了挪屁股,露出身下的一小片羊皮纸来。
“这是什么?”她问道,拿起纸片。但黄猫不理会她,兀自翻身睡去了。
倾斜齐整的字体写着。纸的边缘还有鸟爪的痕迹。:
字条在发热。这意味着他已经在那儿了。
他很喜欢这个小魔法。看上去没什么必要,事实上却是刺激她的小小伎俩:严谨如她,一定会忐忑不安催促自己,
直到她最终到达约会的地点。
哦,他真是太了解她了。)
她的确又开始惴惴不安了。胡乱地套上一些衣物,格兰芬多的女级长在宵禁前一分钟,溜出了休息室。
她很快看到了德拉科。
不同于往日,今天他没有懒洋洋地躲在教室里等她。他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靠着窗,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雪景——
雪已经停了,安静的深蓝色填满了每一个窗格。
“这么晚了,什么事?”她朝他走过去,“为什么不在教室里……?”她没有说完。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学生会来
这里闲逛了。
德拉科转过身来。像往常那样,从容不迫地。在额前碎发的遮挡下,他的眼睛深得好像浓缩的夜。很少见,但她
见过——在他紧张的时候。

“没必要。”他简短地说,“只是有样东西送给你。”
说完他朝她伸出手。
赫敏微微睁大了眼睛。她从未想过他会送她礼物,即使是在这样的关系下。而且对于一个馈赠礼物的人来说,德
拉科的脸色太过严肃。这让她感到有点恐惧,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可以预料的人。
“呃……好吧。”她迟疑地伸出手去。
当手心的皮肤轻轻触到他的拳头,她感到他在抑制自己的颤抖。
过了好几秒钟,一件温热的物体终于落入了她的手心。
“哦……”她发出一声轻叹,流光映在她蜜棕色的眼里,混合成一种美好的色彩。
“这是你的怀表。”她说,伸出手指抚摸水晶打磨的表面。怀表没有指针,宝蓝色的表盘上镶嵌着无数细小的蛋白
石,组成一幅精确的星空图。它们会跟着当前的星象变化,在他制作解药时她见过。其余的部件都是银制的,却
呈现出一种刚硬的光泽——这说明它不会氧化,显然这件器物经过了妖精之手。除了侧面有一个精巧的结扣,表
身没有任何装饰,一条简朴的蛇骨链穿过上方的小环,链尾是另一个简单的结扣。
“你——你真的要送给我吗?”她停止了抚摸,不确定地抬起头。
这东西可能太过贵重。她见过马尔福用的东西,大部分都具有洛可可的风格,并且,一定,有马尔福的家徽。这
个怀表款式简朴,普通人一定会认为它是个寻常物件。但在她看来,事实很可能是相反的:它可能很古老,很古
老,在马尔福家拥有家徽以前就已经存在——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上面没有双头蛇的纹章。
“是的。”他毫不迟疑地说。
“谢谢。”她由衷地说道,这个怀表确实很适合她——再没有什么比随身携带的星空更适合魔法研究了。“……对
不起,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我原来想的,可你说你不喜欢圣诞节……”她尴尬地盯着怀表。
“这不是圣诞礼物。”他飞快地说,紧绷绷的双颊显出一种倔强的意味。
德拉科·马尔福从没像现在这样像一个少年。而这种气质在他身上已经消失很久了。
她不由得笑了。
“好吧。”她安慰地说道。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僵硬的身体柔和了一点。
“那个扣……可以打开的。”他说。
“噢,”她有些意外自己刚才竟没有注意到,“我从没见你打开过……”
说着她轻轻按了一下结扣,表盘清脆地松开了,露出下面镶嵌的一块圆形的象牙,象牙上流畅细密的纹理组成了
一幅白描画像。
她轻叹了一声。无论是对于一个麻瓜还是一个巫师,魔法艺术品都太神奇了。
“怎么?”德拉科不安地问。因为她双肩颤抖,她在拼命忍笑。2
“哦,马尔福……”她闷闷的声音从毛蓬蓬的头发下传来,“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她抬起头来,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到底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带着你的头像走来走去?”
德拉科没有回答,他瞪着她,好像不能理解为什么自恋不是天经地义的。
“哦……你会的。”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玻璃很快扑上了一片白雾。他忽然抽出魔杖,喊道:“光轮 2001 飞来!”
扫帚应声飞来,被他稳稳地接住了。
赫敏一脸疑惑地盯着德拉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么晚,这么冷。
“我想,”他转向她,忽然恢复了不可一世的神色,“我们需要飞一下。”
说完他魔杖一指,她的头发立刻收到指令似的自动盘成了一个干净的结。然后他抖了抖手腕,她身上的短裙变成
了适合飞行的马裤。?
“等一下——我不能飞,马尔福,我还没搞明白扫帚的——”她抗辩着。?
“取暖咒,”他魔杖一转,“不然你会冻死的。”±
“我不能——你不明白——”她叫喊着。?
“护身咒。”±
“马尔福!”±
可他已经开了窗。?
“不——”她挣扎着,抵抗着他的胳膊,然而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便随着一个蹬地箭一般射入了夜空。?
——以往所有的疯狂都将黯然失色。?
当一股劲风粗暴地冲开赫敏脸上的头发,她混乱地想。?
一只觅食的猫头鹰迎面扑来,光轮朝左一偏,惊险地避过了。?
“哦——上帝!”她惊叫,“这样不行——!!让我回去————!!”±?
“闭嘴,格兰杰,你想被人发现吗?”他的声音被风撕扯着在她耳边轰响。?
“求求你,马尔福,我真的不行……”她哀求道,可是他好像没有听见,驾驶着扫帚擦过魁地奇球场的球门。?
“哦……!”她绝望地闭上眼。?
他们开始拔高。?
雪夜其实还算平静,可是他们的飞行速度令她不得不承受刺骨的寒风——即使在取暖咒的保护下,她仍然冷得要
命。他们飞得很快,相当的快,让她感到哈利对这把光轮的嘲笑荒谬至极。她坐在扫帚的前端,气流毫不费力地
穿透了她的袍子,德拉科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他手已经从她腰间拿开,转而抓住了扫帚柄。她衷心地希望他
能够和她靠得更紧些,至少这样她背上的热量不会被寒风带走。取暖咒像一件湿透的雨衣紧紧贴着她的皮肤。她
又愤恨又心急,恨不得能回身猛抽一巴掌,让他把她送回暖和的城堡里去。?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情况竟然开始更糟。不知为什么四周的温度更低了,寒风里夹上了细小的冰粒,打得她满脸
生疼。她的四肢几乎立刻失去了直觉,面部也僵硬起来。然而她身后的人却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似的,仍然执着
地上升,上升,仿佛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飞行,而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完成它。?
一波又一波气流袭来,他们摇晃着攀升。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扫帚带来的压迫感忽然消失了,一阵小小的失重之
后,四周回暖了一些。德拉科放慢了速度,似乎没有继续升高的打算了。风不再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她迟疑
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们飞得实在是太高了。?

她原以为自己会看见海格的菜地和草坡的巨岩,看见冰封的黑湖和沉寂的禁林。她原以为自己会看见华灯尽褪的
霍格沃茨像一个音乐盒般与小小的魁地奇球场遥遥相对。?
但是没有。?
她的脚下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巨大的洋流一般缓慢地涌动着,一波一波地向远方推进。万千沟壑之间,依稀可见
苍茫的大地,起伏的山峦看起来不过是一块奶霜饼干。城堡的灯光已经缩成一颗针尖大的星火,那是他们还在霍
格沃茨上空的唯一证明。月亮隔着云层用漫射的光将云海微微照着,数不尽的层层迭迭全都鲜活了起来,天鹅绒
的山川构成了一幅巨大的,流动的画。?
太美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道,一时忘了彻骨的寒冷。?
他就是想带她来看这个么??
她是应该赞叹这里的美丽,还是应该大骂他的疯狂??
但她很快将两者都放弃了,因为她根本冻得连嘴也张不开。?
德拉科将扫帚下降到贴近云海的高度,信马由缰地慢慢滑行着,姿态颇像是庄园主在视察自己的领地。然而他同
样一言不发,她猜想他也冻得不轻。?
没有了凌冽的风,取暖咒慢慢地恢复了效用,她麻痹的四肢开始有了回涌的暖流。就在她感到自己的嘴唇可以活
动的时候,身后的人俯到她耳边,艰涩地说了句:?
“格兰杰……你来飞。”±
那一瞬间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瞪得比家养小精灵还要大。?
“什……么?!”她叫道,竭尽所能地张大她的嘴,“你难道不知道……我不会……飞行吗?!”±
“我的手……德拉科又说,同样艰难地拼凑着句子,“我一只手不能……”
她的目光移向他越过她掌握扫帚的手,左手的绷带上已经可以见到一块血斑。?
一种怒不可遏的感觉贯穿了她全身,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他简直是个——
“马尔福!!!!!!!!!!!!!!!!!!!!!!!!!!!!!”±
就在这时,扫帚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尖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扫帚柄。?
“马尔福!!!!!!!!!!!”她又叫了一声。?
身后的人只是回应了一声呻吟
Chapter 25. 蜂蜜酒
有那么一秒,她怀疑他根本就是在作弄她。
也就在同一秒,他们朝下落入了滚滚云浪。
风声割破了她的耳膜,冰渣像子弹一样打在她的脸上,结霜的睫毛之外茫茫一片,他们在云中飞速穿梭。赫敏牢
牢地抓着扫帚,被一股气流攫去了杂念。
——飞行要诀一:夹紧你的扫帚。
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在几英里的高空谁不会死死抓住唯一的稻草?
一波又一波气流袭来,他们上下颠簸,像被暴风卷起的一片树叶。她觉得自己快要吐了,纤细的扫帚柄比没有坐
垫的翻滚列车还要令她难受。上升,失重,上升,失重,没完没了的漩涡让她失去了方向。
一个大甩弯之后雾霭忽然全部消失,他们掉出了云层底部,下降的速度陡然剧增。前所未有的失重拉住了她的身
体,黑压压的地面像一只巨大的蝙蝠朝她扑来。她汗毛倒竖,呼吸停滞,心脏像一块石头卡在她的喉管里。
——上帝!
——上帝!
————————我要死了!!!
她闭上眼睛,脑中满是旋涡状的幻影。暴风撕扯着她的袍子,绝望之下她抓住扫帚的前端朝上扳着。
也许她永远不会明白这种没有固定支点的杠杆运动是怎么起作用的,但就在她忍不住要痛哭出声的时候,扫帚神
奇地上升了几英尺。
——上帝!
她在心里尖叫,然后又拉升了几英尺,扫帚一时浮在了空中。
接下来,接下来呢?
她忍住剧烈的头痛,凝神下望,惊讶地发现了那颗代表霍格沃茨的光点——它并没有变大多少。
——飞行要诀二:保持镇定。
这就是她痛恨飞行的原因。
没有一本书会真正告诉你如何飞行。
保持镇定,呼吸平稳,目视前方,让身体和扫帚取得平衡,感觉你和它之间的共鸣。
是的,所有的飞行手册,都指向这同一条规则:感觉。
任何教程只需要不到半页的篇幅就可以将飞行的基础阐述完毕,剩下的部分全部是对更高技巧的指导。就像人生
来会走路,所以无需有专著指导人们走路一样。没人会告诉你:先迈左脚,然后迈出右脚。
巫师生来就会飞行。
这就是她痛恨飞行的原因。
五年多来她一直都在努力证明麻瓜出身的巫师同样是真正的巫师,但那条拖着尾巴的木棍一次又一次地挑战她的
信念。
木棍的直径无法提供舒适的承托,前倾的身体会导致颈部酸痛,几百年来没有人对帚柄的流线做过任何改良。最
重要的是她永远找不到那种所谓的“共鸣”。当其他人开始贴着地面滑行的时候,她只能努力使自己不从那根细
木棍上掉下来;当其他人升到空中穿梭的时候,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飞过一丛灌木;当其他人在高空危险地嬉闹地
时候,霍奇夫人已经给她换上了一支慢吞吞的“彗星”。
她讨厌那种被人群从上方俯视的感觉,实实在在的俯视。
所以当二年级起飞行课不再必修,当斯莱特林开始与格兰芬多共用一个场地,当罗恩带着幸灾乐祸的优越表示他
乐意向她提供帮助之后,她骄傲地放弃了这门课程。
可她是一个巫师!!

她愤怒地压低身体,扫帚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一条不稳定的曲线,朝着地面冲去。
她是一个巫师!真正的巫师!!
无论别人如何厌恨她的出身,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她可以施展完美的漂浮咒,为什么她不能飞行?!
她按住扫帚头,危险地绕过一个尖顶。
她可以细数扫帚的发展史,为什么她不能飞行?!
两腿一夹,他们从看台下方穿了过去。
她可以————————
“小心————!”
德拉科嘶哑地发出一声喊叫。赫敏一惊,满腔的愤怒顿时灰飞烟灭。
打人柳正在前方不耐烦地抖着枝条上的积雪!
“朝左边——————!”
已经来不及了。一根粗壮的枝条像巨大的皮鞭一样抽向了他们。她只感到扫帚猛地一颤,便随着一股狠力飞了出
去。
等醒来时,她已躺在了雪地上,四肢酸麻,浑身无力,后脑勺快要裂开似的疼。
2010-03-27 23:34 回复举报 |
秋琳灵
拜月狼人 9
129 楼
她就那么躺着,等待取暖咒挽救她麻木的四肢,费力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她是不是尖叫了?
她不记得了。在她们被枝条抽中的时候,她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
他抱住了她。
——马尔福!
她一惊,摇晃着坐起来,头上的发髻散成一片。
身后黑幕森森的树丛显示她落到了禁林外边,从草坡延伸过来的巨石在这里几乎已经埋入地下——几乎,但没有
全部,如果刚才她落在了一块岩石上的话……她心头一紧,惊慌地朝四处张望。
终于她看到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团黑影,一动不动。
“马尔福!”她大喊,朝他爬了过去。
“马尔福!”
月亮从云隙中透出一道淡淡的白光,那团黑影微微地动了一下。她手脚并用,终于爬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
的肩膀。
“醒醒,马尔福,醒醒!”她摇晃着他。
“唔……”男孩发出近乎叹息的一句呻吟。
“醒醒!”她又叫了一次,终于看到他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样?”她问道。
“唔……”他费力地眨着眼,缓缓转过头。
“哪里疼吗?”她皱着眉追问。
“唔……”几番游移之后,他的眼睛终于对上了她的。
“我没事。”他软软地说。
她绷紧的身体瘫软下来。
“可打人柳好像击中了你。”
“我很好。”他说着,朝一边歪了歪,支撑着坐了起来。
“别……!”她慌忙扶他,然而就在手指接触到他的袖子时,她愣住了。
他用的是左手。
德拉科自己也发觉了。他呆了一下,随即朝她——此时她已转而用一种惊疑而愤怒的眼神瞪着他——露齿一笑:
“飞得不赖,格兰杰。”
她感到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啪”地给了他一下。
“——你!——你!——————你!!!”她狂怒地缩回打痛的手,夹在腋下,“你这个————”她呼吸急促,
憋了半天也没能找出一个形容词。“你怎么可以拿性命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要是出一点偏差我们就会死
在这里?!?!你怎么可以——”
斯莱特林笑容紧皱,一手捂着头顶,另一只手快速地捂上她的嘴巴,将她的后半个句子变成一道模糊的“呜”声。
“嘘————”他示意她住口,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一片寂静。没有风,也没有猫头鹰。
这时她也觉察过来,不敢再说话。霍格沃茨夜间有不少傲罗在执勤,把他们引来将是更大的麻烦。
他的手还贴在她的嘴唇上,鼻息温润了他手掌的一侧,一时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草味。

觉得没有危险了,他重新看向她,忽然又无声地笑起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
她瞪着他,眉毛拧在了一起。
她搞不懂他。前一天他还对周围一片淡漠,今天忽然像个关了禁闭的孩子,得到了放风的机会。她从未见过他这
样不理智地放开自己。过去幼稚尖酸的时候没有,现在沉稳刻薄的时候也没有。他带着她飞行的劲头,令她感到
一股说不出来的执拗。就好像忽然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把生命燃烧掉。
她应该维持她的愤怒的,因为他的所做确实超越了玩笑的界限。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轻率地把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送到那样一个危险的境地里去。可是当她触到他那双仍旧浸在笑意中的眼睛,她没有办法再将指责继续。
那笑意中分明含着一种庄重和明净。
像是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缓缓拿开了手掌。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
这恐怕是他的极限了。
她心头一松,终于泄气又不甘地小声怨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很美,不是么?”他说。
“嗯?”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朝上抬抬下巴:“那里。很美是不是?”
没等她回答,他又抬头朝上面望着。
“没有多少巫师飞上去过,即使是最有名的魁地奇手。飞上云层非常危险,不小心的话会给雷电劈中。但是……太
值得了。”
他收回目光,将她打量一下,异常优越地对她说:“你肯定是第一次上去。”
2010-03-27 23:34 回复举报 |
秋琳灵
拜月狼人 9
130 楼
她一愣。
这个自大无边的斯莱特林,不知道除了扫帚飞毯,世上还有别的飞行工具,不知道麻瓜世界的飞机已经无数次地
将她带上云层。他眼中的浩浩奇观,不过是她一年数次的平常景致罢了。
她暗自好笑,一番扫盲的话已经打好腹稿。就在要说的当口,看见他坐在那里,像一个普通的少年那样为了一次
超越自己的行动而喜悦。他自信满满地看着她,有些骄傲,有些期待。长长的睫毛托着两道月光,全身汲汲地焕
发着快乐。他是那样发自内心地优越,令她感到他的自大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质朴。
她不自觉地清了清喉咙。
“……是的,”她说,“真是不可思议。”
他得意一笑,浅浅的笑纹沿着前所未有的轨迹舒展开来。她感到又恍惚又激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软去了。
“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观。”她望着他的眼睛,柔声说。
雪夜,雪夜,巨岩,宁寂。
他出神地望着她,笑容一点一点地化入平静。
这平静让她感到一股巨大的压迫,一瞬间挤出了她肺里所有的空气。心脏在空荡的胸腔里擂动,越跳越快,越跳
越快。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不自觉地向后仰着,仰着,终于不得不伸手撑住身体。
“啊!”她惊叫一声,手掌按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
德拉科不甘心地后退了一点,看着她摸索着拿起那个物件。
是怀表。
“哦,梅林!”她按住胸口,“差一点弄丢!”她低下头,两手发抖地在袍子上摸索着口袋。
“给我。”他命令道。
她看他一眼,迟疑地递了过去。他挑开结扣,伸手拨开她两侧的头发,将蛇骨链围上了她的脖子。因为取暖咒的
作用,他的手是温热的,但凉冰冰的银链让她打了一个激灵。他看她一眼,幸灾乐祸地笑了。
要合上结扣似乎比打开要难得多,他的双手在她颈后迟迟不肯离去。他的鼻息弄得她的额头痒痒的,可她一动也
不敢动。摆弄许久,他的手才顺着银链缓缓滑到前面,目光也跟着垂了下去。
“Hermione。”
他低声说。
她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但他仍旧垂着眼睛。
“Hermione,Hermione,Hermione。”
他轻声唤道,像是吟唱一首早已写就的诗。
她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就在这时,他捉住了她的眼睛。随着一声沉重的鼻息,他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赫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不是因为他将她抱得太紧。
他吻得那样深入,那样用力,像是初次感情的爆发,又像是恨别之际的缠绵。像是一阵荡气回肠的海风,又像是
一场紧锣密鼓的暴雨。没有令人目眩神迷的技巧,然而却令她尝到了这个男孩动人心魄的力量。
春风,鲜花,朝露,热血。她紧闭着眼,脑中一片五光十色的幻景。感情像一道勇猛的洪水,轻而易举地冲破了
她最后的矜持。她紧紧抱住他,脑海里大声地呼喊着:
德拉科,德拉科,我想和你在一起!
只有梅林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作者有话说:书友们,请记住最新最全的小说网站,宅阅读

当他离开她的嘴唇,她满脸都是眼泪。
“赫敏……”他用手指摩挲她的脸颊。
她回望着他,他的名字已经做好准备要破茧而出。
“瞧瞧那边!”
远远地有声音传来。
她吓了一跳,惊慌地张望,泪眼中有两个身影正从远处走来。
“是学校的人吧,警报并没有响。”
“多半是不守规矩的学生。大冷天的,添什么乱!”
两个傲罗抱怨着,越走越近。
她慌张地看他,他还在注视她的脸,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样子。
“我们得赶紧走!”她低声催促道,伸手在袍子里翻找自己的魔杖。
他又看了她几秒,终于在傲罗快要看到他们之前,抽出了魔杖。
“无影无踪!”
“快回宿舍吧。我还要巡逻,先走了,格兰杰小姐。晚安。”
她目送着普劳特离开门厅,直到她确信门厅里只剩下她一人。她环顾四周——当然,没什么可看的,然后尝试地
朝左边说道:“你还要藏着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右边响起,好像有人掰开了一块脆饼干。她一转头,马尔福好整以暇地出现在她眼前,嘴边
挂着胜利的微笑。
“干得好,‘格兰杰小姐’。”
“你怎么敢!”她狠狠锤向他的手臂,被他躲开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到底在想什么?!?!”
“哪样做?”他一副迷惑委屈的样子,看不出是真是假,“我刚刚救了我们啊。”
“你还敢说!”她朝他逼近一步,他赶紧跳开了。
“你不过是在救你自己罢了!”
“你误解我了,‘格兰杰小姐’。”他嬉皮笑脸地说道。
“哦是吗?!”够不着那个油滑的斯莱特林,无可奈何之下她抱起双臂,只把怒火熊熊的双眼瞪着他,“你为什么
只给自己施隐身咒?把我暴露给傲罗?多么绅士的举动啊,你毫发无损而我将在明天的早餐之后成为全校的话
题!!你为什么不把我们两人一起隐藏——少跟我说时间不够,我们,我们——当时的位置施一个咒语是完全够
用的!”
“你是想说当时我们足够亲密吗?”他笑嘻嘻地问。
她脸一红——假如还能够更红的话——但仍然瞪着他。
“好吧。”他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实在是太愤怒了,甚至影响到了她的判断力,看来有必要解释一下,
虽然他觉得她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他本来还指望她第一时间就能——
“马尔福!!”
“好了,好了,‘格兰杰小姐’,”他仍然学着普劳特的腔调,稍稍收敛了戏谑,“我们两人一起隐藏,那将会带
来灾难性的后果。想想看,傲罗赶到的时候,只见一地脚印,一把扫帚,还有类似打斗的痕迹,他们一定会高度
紧张,立刻着手调查。然后,他们会通过那把扫帚——我的扫帚——”
“你还想说你不是在保护自己?!”她尖刻地问道。
“——调查出今晚我溜出了城堡,从地上两个人的脚印推断出我和另外一人在雪地里纠缠过,”他故意顿了顿,“然
后他们就会非常想知道这另外一个人是谁。如果我不说,他们就会调查今晚谁晚回了宿舍,然后,范围就会缩小
到很少的几个人上面,然后再对这些人使用一点点测谎的伎俩——”
“够了,我知道了。”她红着脸打断他。
“——如果你当时站在那里,一把扫帚就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他们不会去关注扫帚是谁的。而且,你所陈述的糟糕的
飞行技巧完全可以解释地面上的凌乱,所以即使仔细看地上应该是两个人的脚印,他们暂时也不会去关心了。今
晚还有一场大雪,明天早上一切证据都会消失。”他一口气说完。
“我说我知道了。”她仍旧愠怒,但不是出于对他保护方案的不满,而是对于他坚持假定她不理解这方案。以及她
刚才真的不理解这方案。
“那为什么不是你站在那里,而我隐藏起来?”她忽然想到。虽然这个问题谈不上多么公正,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因为你的信誉比我好啊。”他飞快地答道。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真的有答案。或者说,真的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因为她的信誉比他好,所以别人更容易相信她而不是他。
他回答得那样迅速,那样理所当然。
她忽然感到一阵难过。看他时,他只是朝她挤了挤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别人的不信任就成为了他生活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
她沉默了一会,怒气这时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相信你。”过了一会儿她说道。
回报她的是一个迷惑的表情。这前后不着的话是从哪儿来的?
“我相信你。”她又说了一遍,好像不是在说给他听。
“好吧……好。”他仍然疑惑,但决定表示接受。毕竟这是一个具有积极意义的陈述句。气氛显然是缓解了。像是
确定了面前的小兽不再具有攻击性,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
“但那并不表示我会为今晚的事原谅你!”她退了一步,忽然又一脸的精明。
“你……什么意思……?”他真真正正地被搞糊涂了,表演情绪的舞台一时间出现了空白。马尔福很少出现这种情
况,即使有,也很少会表现出来。“……赫敏?”口气是试探的,然而神情却是一副十拿九稳的情圣做派。
“晚安,马尔福。”她昂起头说道,非常满意地看到斯莱特林在听到自己的姓氏之后惊讶兼泄气的表情。
她转身朝宿舍走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竟然对他————撒娇。尽管那是非同寻常的,格兰杰
式的。
她是那样的气愤,却又想开怀大笑。

忍住,忍住。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就让他为了他的……随便什么,受点惩罚吧!从明天开始,陪伴她的将是——
德拉科。
Chapter 26. 蜂蜜酒
新年后的返校高峰一过,六年级生就被新一轮的课业风暴席卷了。
各个科目都进入了高度理论化的阶段:变形课即将进入超质量三方转换的课程;魔咒课开始讲授冈图•拉赫莫拉高
阶分形咒原理;魔药课熬制的某些药剂需要学生们整夜地守在坩埚旁记录数据;而黑魔法防御课,则仅仅是保持
了它的一贯作风——能够活下来的,都是英雄。
“只剩下一学期了,同学们,而你们当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人连月相散射规律都还没有掌握。不得不说,我十分担忧。
我建议你们,放下手中的巫师象棋,认真并且深入地阅读相关的书籍,否则我将无法带你们进入高阶魔咒的学
习。”
比那些拗口的课程名称更令人绝望的,是一波又一波汹涌的作业浪潮,风卷残云般吞噬了六年级生最后的休息时
间。公共休息室已经很难看到 NEWT 的预备考生了。他们不是在图书馆翻阅浩如烟海的资料,就是在教室里凑写绵
绵不绝的论文。
即使赫敏有着全年级最聪明的脑子——很可惜,她只有一个脑子——在如此抽象而繁重的课业沼泽中,她也开始
感到力不从心。尤其是在她既要承担级长工作,又要帮哈利查找魂器的线索的情况下。
“我没找到一条关于魂器用途的资料!”在一次灾难般的黑魔法防御课后,她向哈利抱怨道,“一条都没有!我翻
遍了禁书区,甚至看了最可怕的书,教你怎么熬制最恐怖的魔药的那些——都没有!我只在《至毒魔法》的序言
中找到了这个,你听听——‘关于魂器这一最邪恶的魔法发明,在此不加论述,亦不予指导’……那提它干
嘛?!”她恼火地合上那本旧书,旧书发出幽灵般的哀号。
“闭嘴!”她吼道,一把把它塞进了宅阅读。
哈利瞪了她一会儿。他好像觉得她有点过于不耐烦了。她的语气,她的神态,有些不同寻常。但哈利毕竟是哈利,
瞪了一会儿之后,他什么结论也没有得出来。
“好吧,谢谢。”他说,“不过你还是会继续找的是不是?也许……可以写信到大英巫师联合图书馆问一下?”
“哈利,”她不耐烦地把头发捋到耳后,“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在信里写上‘魂器’两个字。我们的信肯定被审查的,
如果这个‘魂器’真的有那么邪恶的话。而且,霍格沃茨的图书馆已经是全英国最大的图书馆了。”
“那好吧……”哈利失望地说。在斯拉格霍恩那里的连连失利,使他总是散发着一种挫败感。
赫敏叹了口气,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我会继续找的。我去图书馆了。马特霍恩地碱和俄罗斯毛
地黄混合原理的五十七种应用——”她匆匆地把桌上的书本和羊皮纸塞进宅阅读,“——斯内普真是太可怕
了。”说完她不再耽搁,拎起宅阅读离开了。
三月的第一个早晨,阴沉的天显不出黎明的样子,但赫敏还是醒来了。昨晚麦格教授的不等价转换定律在她脑子
里回旋了一整夜。她感到疲乏极了,好像只要打个响指,身体就会变成一团轻飘飘的羽毛。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勉强坐了起来。
一张整整齐齐的小纸条正摆在她床头的小桌上。她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子全醒了,手忙脚乱地抓了过来。
我想见你。
早餐后到天文塔来。
倾斜的,整齐的字体。
她盯着字条,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绝对不是她往常收到的任何一张字条。这绝对不是,她往常收到的任何一张只有时间和地点的,命令口吻的字
条。
我想见你。
她按住胸口。心底那些暗暗萌生的埋怨——即使她不肯承认——都随着那句话消散了。
她怀疑他是故意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好好地去吃早餐。但她还是去了,为了不至于有失体面。然而就
在她端过一碗麦片粥的时候,口袋里的字条热了起来。
为什么他总是这样!她恨道。
草率地灌了几口南瓜汁,她离开了餐桌,一路小跑地向天文塔奔去。
她一定要好好问他为什么这么久连张字条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两个月以来,他都没有再约她。
2010-08-24 14:26 回复举报 |
古琴余韵
147 楼
自从她的雪夜飞行被上报后,学校撤回了级长宵禁后活动的特权,甚至连级长的巡逻都取消了。她还因此受到了
一小撮级长的怨恨。第二天,所有巫师家庭的学生都通过临时开通的飞路网回家过圣诞节,使得斯莱特林们新编
的《飞行的哑炮》没能广为流传。她只能搭乘霍格沃茨特快,因为跟麻瓜家庭建立飞路没有通过魔法部的许可。
临走前她没有必要地去给哈利送行(她没有送罗恩,绝对没有,即使他就排在哈利前面)。可惜直到哈利从火焰
中消失,她也没能在那条长长的队伍中瞥见那个金头发的影子。
返校后的马尔福好像忽然变成了幽灵。如果不是她在经常关注的话,可以说他已经失去了存在感。他缺了很多课,
级长会议也已经很久不露面了。偶尔才到礼堂来吃一餐饭,却像被人催赶一样,胡乱果腹之后便匆匆离开。他未
必像她这样辛苦,然而在她能够看见的日子里,他也在一圈一圈地消瘦着。
他在干什么?也在为了应付课业疲于奔波吗?
她觉得无论他多么忙,他都至少……至少应该有所解释。但到底该解释什么,怎么解释,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不清
楚。
他从没说过什么。她感到他是故意的。她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了某种联系,但是他在回避。即使在他对她做了那
么多事之后,他还是在回避。在重重疑惑的背后,她只有在穿过人群朝他望过去的时候,才会发现,他也在看她。
那双雾霭一般的眼睛,尽管疲倦得像要失去颜色,却在向她证明,那个白雪皑皑的夜晚,是真的。
就在胡思乱想间她已经拐入了一条僻静的弧形走廊,没有什么人会在早上到天文塔来,因为早晨正是星空保持光
泽的最后期限。她的皮鞋在偌大的空间里激起回声,这个场景让她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透过这一头的窗户,可以望见走廊尽端高耸的塔楼。天色昏暗,湿气绵绵,那栋砖石的建筑就像是嵌在黑白照片
里不起眼的背景。一个小小的金点倔强地穿透不愿散尽的晨雾显现出来,在塔楼的栏杆背后来来回回地移动着。
她捏了捏口袋里的纸条,正要加快脚步,忽然——
“赫敏!”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发现金妮正气喘吁吁地朝她赶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她感到一阵恐慌,难道金妮也——
但金妮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臂:“快走,罗恩出事了!”
庞弗雷夫人坚决地阻止了他们想要进医务室去的企图。他们在医务室的外面焦急地等着,无法可施,却又不愿离
开。于是哈利又讲了一遍罗恩中毒的经过。
九点钟的时候,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也来了,身后跟着惊魂未定的斯拉格霍恩,手里托着那瓶橡木桶陈酿的蜂蜜酒。
在校长和魔药教授被庞弗雷夫人放行的时候,赫敏感到斯内普似乎看了她一眼,然而她一抬头,他却像幽灵一样
飘进了医务室。没等他们张望几眼,门就关上了。三个人把耳朵贴在门上,努力想听到点儿什么。
医务室里出奇地静。似乎教授们在用无声咒做很多检测。许久之后,才听到邓布利多的声音:“你怎么看,西弗
勒斯?”
前魔药教授的声音低沉稳定,不带感情地说道:“巴西鹰嘴藤和人鱼胆。”

斯拉格霍恩发出一声压低的惊叹,透过木门听上去不知是惊恐还是赞叹。
“唔……”邓布利多轻轻哼道,“很巧妙,非常巧妙。”
“混合后的气味和香草非常接近,测试性状几乎完全相同,用一般的解析法简直难以分辨。但香草是最最普通的香
料,太多的食物里都有香草,蜂蜜酒里也有!”斯拉格霍恩的声音此刻真的显得惊恐了,“我完全没想到。我一
般不会对食物用这么高级的解析法……谁能想到呢,人鱼胆是极稀有的材料,普通人根本搞不到……”
“看来我们的朋友不仅对酒很了解,而且买药材也很有门路。”邓布利多的语调听上去几乎是愉快的。
“有个办法,”斯拉格霍恩说,“如果这个……这个……人,”他回避着“投毒者”这个词,“在学校里的话,,
只要让全校的人把手伸出来,就能找到他了。鹰嘴藤和人鱼胆的混合物沾在手上,气味虽然很淡,但是一年之内
都难以去除。只要闻闻谁的手上有香草味,谁就是嫌疑犯。”
2010-08-24 14:27 回复举报 |
古琴余韵
148 楼
“不必了,霍拉斯。还是不要惊扰学生们,他们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这件事情留给我们解决吧。”邓布利多说。
哈利偷偷跟赫敏说了一句话,可她什么也没听到。此时她耳朵贴在门上,只感到背上一阵冰凉。她的心,跳得比
雷声下的雨点还要快。
对酒的了解……稀有的药材……香草味……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在加深她的恐惧。
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如果,如果,事情正如她所想的那样呢?
邓布利多教授一行离开了。
几个傲罗又进去了。
傲罗们离开了。
格兰芬多的几个学生来了。
格兰芬多的几个学生走了。
圣芒戈的一个治疗师来了。
治疗师离开了。
晚上八点,庞弗雷夫人终于打开门放了他们进去。
罗恩淹没在白色的羽绒被里,脸色跟被单几乎分不出来。火红的头发一如既往地红着,跟他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
比。
赫敏此刻才从木然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看到罗恩毫无生气的样子,她感到一阵罪恶般的难受。从某个方面来说,
她一直都把他像弟弟一样照顾,而此刻他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危机,她觉得她多少都负有一些责任。
她忽然感到他们之前的争吵很可笑。
不,不是可笑,是无关紧要。
如果此刻她看到的不是活着的罗恩,那么他临死之前所有关于她的记忆都是他们的争吵——哦,她简直无法承受。
乔治和弗雷德来了,病房里多了些许欢愉的气氛。他们把送给罗恩的生日礼物放在了他的床头,她这才想起她忘
了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其他四人在一旁发表对此次事件的各种猜测,她拉过一张凳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她一直没说话,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讨论,直到哈利说:“邓布利多认为伏地魔想把斯拉格霍恩拉过去,斯拉格霍
恩在来霍格沃茨之前已经躲了一年。而且……也许伏地魔想除掉他,觉得他可能对邓布利多很有价值。”
“可你说斯拉格霍恩打算把那瓶酒送给邓布利多做圣诞礼物,”金妮提醒他,“所以投毒者也可能是针对邓布利多
的。”
“那么投毒者不大了解斯拉格霍恩。了解斯拉格霍恩的人都知道,他很可能把好吃的东西都自己留着。”长时间的
沉默之后,她忽然瓮声瓮气地插了一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虽然这是个事实。但她完全可以一直沉
默下去的。
他了解斯拉格霍恩么?
她希望他了解斯拉格霍恩么?
“呃-敏-恩。”罗恩突然嘶哑地叫道。
大家沉默下来,担心地看着他,但他嘟囔了几声人们听不懂的话之后又打起鼾来。
2010-08-24 14:27 回复举报 |
玥·之音
黑暗夜骐 8
152 楼
Chapter 27. 手帕
Yotex 做了改动。下面是改良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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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约了。”
当马尔福少爷故作冰冷的声音在僻静的走廊上响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11 点半了。格兰杰到得比他早。
这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他特意要让她多等一会,想看看她急不可耐的样子。然而他兴师问罪的腔调并没有引起格
兰杰多少反应。她听见他了,他看得出来,但是她没有转过身来,不知在犹豫什么。这有点奇怪,因为这个钟点
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溜出来见面。而且,从技术上讲,是她约他出来的。
“如果你只是想故作矜持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了。”他半是不快,半是戏谑地说。
“……对不起。”眼前的人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体。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不知为什么,好像花了她很大的
力气。
她看上去有点紧张,目光虚浮地定在他的脸上。
“我一直在医务室……”

“是啊是啊是啊,红毛鬼。”他没好气地接口。好像全霍格沃茨还有谁不知道他吃坏了肚子似的。他朝她走近一步:
“他最好是快死了,不然这辈子都别想我原谅你——”
“他差点就死了。”她打断他。
德拉科的气焰——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像烛火一样被掐灭了。他惊异地站在原地,静默好像青烟似的弥散在
空气中。
韦斯莱差一点就死了,这个描述和他听说的版本完全一致。可令他吃惊的是,经过了广泛的传述之后,这里面然
居然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他不自觉地正了正身体,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她犹豫着撤回目光,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湿气更重了,绒绒细雨从窗框和石墙之间的缝隙中透成了烟雾,袍子沾上了挥之不去的滞涩。他感到胸口发闷,
好像有人把他缠上绷带扔进了地下室。他不喜欢韦斯莱,不喜欢到已经不需要去想为什么。本来这该是一件令他
幸灾乐祸的事——食物中毒,还有什么死法更适合这个不知体面的家伙?但他一时乐不起来。胃里隐隐的有些不
舒服,就像刷牙的时候吞了一口泡沫。
他朝她看去,她仍旧心神不宁地盯着地面。
“你还好吗?”他问道。他应该早点问她的。
“我……我不知道……”她又摇摇头,声音似乎比刚才沙哑了。
“什么都不知道,真是有辱万事通的名号。”他嘴里说道,忽然上前一步,把她拉进了怀里。
女孩有些意外,但只在一瞬的怔愣后,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会好的。”他轻声说道,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会好起来的……”
他的安抚令她颤抖起来,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不知所措的双手缓缓抬起,抓住了他的袍子。
“韦斯莱……他和蟑螂一样顽强。”他又说。
但她只是抖得更厉害了。
他叹一口气,将她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她:“赫敏……”抬起一只手想要拨开她的头发。她忽然把头转开,两
手轻推着他,神色间竟有一丝慌乱的味道。
“赫敏?”他疑惑地唤道,那只手悬在空中。她咬着嘴唇,身体在他的手臂下变得十分僵硬。他忽然有种预感,只
要他再动一下,她就会挣扎起来。
德拉科感到一阵恐惧。格兰杰沉默寡言的样子虽然少见,但他不是没见过。在韦斯莱遭遇大难的前提下,她的举
止也可以算作正常。令他害怕的,是别的一些东西,在这场灾难之外,在她和韦斯莱之外。自始至终,她都像是
被什么束缚着。
“赫敏。”他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瞬想要逃离的神情,他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她再次平静下来。
“听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和你在一起。”他轻声说道。
她猛然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底是难以解读的复杂神色。他能理解她的吃惊,因为他自
己也差不多愣住了。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德拉科•马尔福,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但他感到好受多了。
他抬起手,有些犹豫。可这一次,她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忘记了拒绝。他的手指触上她脸颊的皮肤,她颤抖一下,
闭上了眼睛。
他轻柔地将她脸颊的乱发别到耳后。
“是你……”她低声说道。
“……什么?”他不明白。
“投毒的人是你。”她睁开眼睛,抓住他衣服的手慢慢地松开。
这句话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合理。德拉科的手停止了动作,忽然间他全明白了。
韦斯莱,斯拉格霍恩,中毒。
传言里没有提到的蜂蜜酒,一定是被霍格沃茨的上层封锁了。他有些惊异自己在流言飞窜的整整一天里,竟然没
有把这个事丵件和自己的任务作丝毫的联系。一方面,圣诞节前那瓶酒就已经从斯拉格霍恩办公室的架子上消失
了。另一方面,他没想到势利的鼻涕虫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学生打开上好的蜂蜜酒。最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将
一整天的心思放在了别的地方。
他在想她。
而她一整天都在想着怎样验证他的嫌疑。
他忽然想起在礼堂的晚餐结束之后,经过礼堂的大门,格兰杰随着人流挤过他的身边。正当他注意到她目不斜视
的侧脸时,一只温热的小手朝他的手里塞了一把。那颗毛蓬蓬的头随即在人群中消失了,然而兴奋的浪花却开始
拍打他的心脏。虚握着纸条的手因为无力而微微发抖,他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着布雷斯抱怨没有教养的
赫奇帕奇。
无论她的理由多么蹩脚,只要她的脸一红,他就原谅她。
——那时他是这么想的。
他感到胸腹紧缩,好像坠落悬崖似的失重,灼热而苦涩的激流在心底喷薄,蔓延。脸颊根处泛起一阵滚烫的酸意,
他牙关一咬,反射性地咽了回去。
他发现自己想笑。于是他低笑一声,像一头呛了水的动物。格兰杰还在他怀里。她随时会一把推开他,他知道。
她那起伏得越来越剧烈的胸口下酝酿着什么,他也知道。他有些悲凉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太震惊,好像身体里的
另外一个人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你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用装了,马尔福。你的手上有香草味。”她用力推他。
“我刚刚吃了一个香草蛋糕。”他状似平静地说,本来只是轻轻圈住她的胳膊绷得紧紧的。
“不。你身上从不会有食物的气味。”她笃定地反驳,推得更加用力。
他却笑了:“没想到你那么了解我……”
“马尔福!!!!!”她大叫,忽然抬头瞪着他。他看见了,她几乎是恐慌的怒。“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有人
差一点就死了,真的死了!”她揪住他的领口,几乎要把他撼动。“他现在还躺在那里。他的身体冷得就像从冰
窖里拿出来的一样!!你到底要杀死谁?在杀死那个人之前,你又打算牺牲多少无辜的人??你怎么可以——,
你——,你————”她猝然顿住,声音化作一道哽咽。灼热的液体砸在他的胸口,她的眼泪决了堤似的从她脸
上滚滚而落。
“你……”她的手慢慢松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虚脱似的无力,“……我从未想过……你竟然会……这么残酷……”
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但是她的愤怒被眼泪淹没了。
她是那样失望,那样失望。
德拉科感到心如刀绞。
他不惧怕她的愤怒,他不惧怕她的悲伤,但他无法承受,她的失望。
他望着那对明亮得刺眼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两手机械地、紧紧地抱着她。
“放开我,马尔福。”她生硬地说道。

“不。”
“放开我!!”她奋力扭动着,像一只愤怒的猫。
“不!!”
他不想放手,不想放手。
越来越多的挣扎,都没有用。她终于停下来喘息。她铁青着脸,他也铁青着脸。她瞪着他,他也瞪着她。
她的情绪慢慢从脸上消失了,面容凝固得无比冷静。又一阵恐慌闪过他的脊背。她看上去理智得吓人。
他终于醒悟过来,今晚那束缚她的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刺破了她已属于他的错觉。
立场。
她那不可改变的,正义的,立场。
她的右手微微地动了动。几乎是同时,德拉科抢过她刚刚拔出的魔杖,扔了出去。
她又开始挣扎。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了。他一手扭着她的胳膊,一手掏出魔杖对准了她。
挣扎又一次停止了,她的目光顺着魔杖射向他的脸,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结局,她冷笑道:“怎么,学会阿瓦
达索命了?”
他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
不能放她走。她一定会去找邓布利多。如果计划失败,如果那个老头不死,那死的就是他的全家!
决不能放她走。
她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不,不会。如果她告诉了别人,现在肯定已经有人冲上来了。
这个蛮勇的格兰芬多是自己来的。那么,事情还可以挽救。
一忘皆空。
让她忘掉香草味。
让她忘掉鹰嘴藤和人鱼胆。
让她忘掉那个白雪皑皑的夜晚。
——他曾以为,她将永远,记住那个日子。
胸口说不清是悲愤还是怨恨,他的魔杖上移了几寸,对准了她的额头。绷紧的指关节在火把下泛出青白的光泽,
他闭上眼睛。
“一忘皆————”
“啪!!!!”
一个耳光重重地甩了过来,魔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本能地捂住脸。就在这时,女孩挣脱他的桎梏,飞身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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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的左脸比火烧还要疼。
他从缓缓从地上捡起魔杖,这才阴沉地朝赫敏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
如果他现在追上去,还能追到她吗?
可以。
但是会有无数人目睹这个过程。那个格兰芬多绝不会留给他单独拦截她的机会。
至少——他无力地扶住了石墙——不用他来做这个了断了。
而且,也许,他不用再执行那个可怕的任务了。
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忽然有一种死刑前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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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门后传来校长温和的声音。
赫敏深吸一口气,推开黄铜把手的橡木门,走了进去。
“教授。”她低低地叫了一声。
“哦,格兰杰小姐。”书桌后面的长胡子老人从冥想盆边抬起头来,抖抖袖子遮住了焦黑的左手。“太好了,我正
想找你。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你竟还没睡。”他有些愉快地说。
“您要找我?”她有些吃惊。难道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
“您找我什么事?”
“还是先谈谈你为什么来找我吧。”校长和蔼地笑着,挥了挥魔杖,一张细腿的椅子托着软垫走了过来。“请
坐。”
赫敏一点也不想坐,但还是坐了下去,紧张地绞着双手。
“来颗榴莲糖?”邓布利多推过书桌上的一个黄色的纸盒,“很有意思的口味。”
赫敏摇摇头。“先生,罗恩中毒那天,我听到了您和教授们的对话。我听见斯拉格霍恩教授说,投毒的人……手
上会有无法去除的香草味。”
邓布利多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不能责怪你们对朋友的关心。是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这么说的。”
“……我想……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她开始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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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没有说话,湛蓝的眼睛从半月形的镜片上方看了她一会儿。
“到这里来,你花了不少勇气。”他最后说道。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那个人就是德拉科•马尔福!”她忽然感到一阵酸意冲上鼻尖,有些失控地站了起来。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从书桌后站起身。
“教授……他的嫌疑是非常容易验证的,您必须采取措施,他已经知道我会到这里来……”
“格兰杰小姐,”老人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温和地打断了她,“不要担心。你说的一切我都知道。”
“您已经知道了?”她很是惊讶。
“是的。”
“那为什么……?”
“这件事情,涉及到一个谨慎的计划,原谅我不能详细地告诉你。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们会尽可能帮助他的。”
赫敏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有些放心,有些疑惑。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看到老校长镇定的样子,那些疑惑也
就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哈利。”邓布利多接着说道,“他之前也对我说过他对马尔福先生的怀疑,
但我不希望他插手这件事。哈利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点点头,明白校长指的是获取斯拉格霍恩的记忆。
“也请你好好地帮助他。”
“我会的,教授。”
“那么现在来谈谈我要找你的事吧。你会用飞来咒吗?”
“当然,教授。那是四年级的咒语!”她急促地说。
邓布利多笑了笑,点点头:“很好,很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希望你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记得这个
咒语。”
又是一个令赫敏疑惑的指示。“是关于什么的帮助呢,先生?”
“你会知道的,格兰杰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认为你应该回去休息了。”
老校长轻轻扶着她的后背,把她送到了门口。
“赫敏。”就在她将要跨出办公室的时候,邓布利多开口叫住她,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对你来说也许很难。
不过,我希望,将来你能够原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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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她能肯定睡得并不久。因为,枕头还没干。
天色已经朦朦发亮,房间里不再是漆黑一片。她望着床帐上那熹微的一点光,怔怔地出神。
胸中早已是一团乱麻,乱得,一点思考的余地都不剩了。她也是累了。一天的经历仿佛比她十七年来的经历还要
多。
她躺着,不知道要不要就这样枯等到天亮。就在这时,床边的桌上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窸窣声。声音很小很小,
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死寂的凌晨,她是不可能听见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朝着声音的所在地张望,只见桌边的窗户开着一条大缝,却见不到别的什么。她有些疑惑,
又朝桌上看了看,忽然发现在她乱得不成样的书桌上,多了一个小包裹。
能够这样来去几乎无声的鸟,她只见过一只。
她颤抖着手拿过了那个包裹,点亮魔杖支在一边。
包裹很小,包得还算整齐。她笨拙地解开纸皮——非常熟悉的纸质——里面是一块叠好的织物。
白底,蓝点。
她认出来了。手帕。几个月前,她用来包蒸过的纱布给他。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去体味其中的含义。然后她拿起手帕,抖开,一张纸片掉了出来。她
抓起纸片,就到魔杖跟前。
上面只有两个凌乱的字:
——吻它
她感到心脏像战鼓一样擂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他是什么意思?
他想解释什么吗?
邓布利多说过有一个计划。德拉科知道这个计划吗?他是在和邓布利多合作吗?有什么隐情吗?邓布利多希望她
原谅他,和这个有关吗?
许多的问题挤在她本来就已经混乱的头脑里,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手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她把手帕摊在面前,紧张而又期待地盯着它。果然,手帕上的蓝点开始移动,像是操练好的蝌蚪,纷纷游向它们
预定的位置。魔法好像有些旧了,亦或是技法不佳,好几个蓝点兜兜转转,找不到地方。终于,手帕上形成了一
行能够阅读的文字。赫敏眯起眼睛,凑了上去。
——我能邀请你参加圣诞舞会吗?
是罗恩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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