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11 月 中国外语教育（季刊） November 2014

第 7 卷  第 4 期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in China (Quarterly) Vol. 7  No.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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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语写作发展：多维视角》评介
曹贤文
南京大学
书

© 2014 中国外语教育（4），98-102 页
   评

提  要：Rosa M. Manchón 主编的《二语写作发展：多元视角》（L2 Writing Development:

Multiple Perspectives）是一部从多元理论视角探讨二语写作发展理论与实践问题的重要著
作。本文介绍了该书各章主要内容，总结了其主要特点，并指出了不足之处。
关键词：二语写作；多元视角

由于写作在个人和社会生活中所起的重要作 的历史，紧接着提出了该书的三大目标：1）从
用，以及写作日益被视为获得语言能力，尤其是 当代语言学习研究的多元理论视角考察二语写
高级语言能力所需的重要方式，二语写作能力的 作 能 力 的 发 展；2） 检 验 这 些 理 论 能 在 多 大 程
发展已成为越来越重要的研究课题。自 20 世纪 度上启发二语写作发展研究的思路和方法，以
90 年代以来，二语写作研究取得了长足发展（王 及如何实施教学干预以促进二语写作能力的发
立非、孙晓坤 2005）。20 多年来，引导二语写作 展；3）为将来的二语写作发展研究开启视角广
研究的理论框架和认识论范式不断扩展，研究方 泛的新对话。本章后半部分逐一介绍了全书各
法日益成熟丰富，研究的多样化趋势不断增强。 章在研究二语写作发展时所采用的各种理论视
理论和应用研究上取得的这些成果，让我们对二 角，并简述了各章内容。这些理论视角主要包
语写作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同时也有许多问题 括： 动 态 系 统 理 论（dynamic systems theory）、
仍有待继续探索。从本质上看，学习者的语言系 语言学习社会文化理论（sociocultural theories）、
统是一个动态发展系统 , 其发展过程受到各种内 语 言 学 习 研 究 中 的 多 语 能 力 理 论（theories of
外因素的影响。哪些干预因素可能强化或阻碍写 multicompetence）、 教 育 和 心 理 学 中 的 目 标 理
作能力的发展，什么理论最能启发二语写作发展 论（goal theories）、 二 语 写 作 研 究 中 的 语 类
研究，哪些研究方法能对二语写作能力的发展进 理 论（genre theories） 和 系 统 功 能 语 言 学 理 论
行系统调查，二语写作发展研究应该如何结合教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等。
学实践进行设计和实施，等等，都是研究二语写 第二章分析了两组荷兰高中英语学习者在受
作发展的核心问题。《二语写作发展：多元视角》 到两年不同强度的二语教学处理后，其写作输出
一书尝试从不同理论视角对上述问题做出初步回 中程式语的发展过程。在对低输入和高输入两组
答，并为将来的进一步研究开拓对话空间。 学习者的语块发展数据进行统计分析之后，作者
又从两组被试中各选取一名学习者，对其写作数
1. 内容简介 据中语块发展的变化进行了详细的个案分析。结
果发现，两名学习者都显示出使用语块的内在变
第一章首先简要回顾了二语写作发展研究 异性，他们使用的语块时多时少，发展非常缓

1 本文获得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动态系统理论视角下汉语二语发展中的变异研究”（项目编号：14BYY088）的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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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作者采用“极值图表”（min-max graph）对 管接受错误标注的小组在讨论过程中出现了更多

这两名被试的语块使用变化模式进行考察，发现 互动，不过直接改正这种反馈形式对提高准确度
高输入学习者显示出清晰的发展阶段，而低输入 的短期效果更好。除了采用量化方法分析反馈前
学习者的语块使用表现为随机的曲线，直到最后 后的作文在复杂性和准确性等方面的差异以外，
也没有显示出一种可辨识的发展模式。动态系统 作者也对写作讨论过程的录音材料进行了分析，
理论认为外语发展是一个以用法为基础的动态进 讨论了学习者接受不同反馈时的互动行为及其对
程，变异性是动态系统的固有属性，输入频率和 写作发展的可能影响。
使用是其中的主要因素。作者通过比较两组和两 第五章采用多语能力理论探索了写作知识在
名学习者的写作发展，令人信服地展示了写作中 文本建构中的作用，考察了写作知识对二语写作
语言发展的内在变异特征，以及动态系统理论方 发展有何贡献。本章研究数据包括 64 名不同背
法在揭示学习者的二语系统何时及如何变化时所 景、不同写作经验的学生所写的一语和二语文
具有的解释力。 章，以及对他们所做的回顾性访谈和背景信息问
第三章可以视为对第二章的补充，不过第 卷调查。研究发现当写作知识库扩大和发展时，
二章是将变异性作为动态系统理论方法的一个 一语写作知识和二语写作知识从几乎分隔的系统
主 要 特 征， 而 第 三 章 则 采 用 多 语 制 动 态 模 型 变得日益重叠。随着写作知识的增加，写作者获
（Dynamic Model of Multilingualism）来分析多语 得更多手段对文本建构实施更多的控制。根据这
能力的相互依存和动态发展，强调对二语或多语 些发现，作者提出了一种与非特定语言的写作知
写作动态性和复杂性的整体理解。本章分析了在 识相融合的跨语言写作迁移的概念。作者认为 L1
意大利的一个写作评价项目中收集到的多语使用 和 L2 语言知识不是截然分开的两个知识库，而
者（意大利语 L1、德语 L2 和英语 L3）的写作样 是构成了一个部分融合的系统，随着写作能力的
本。研究结果显示，对于这些在双语（意大利语 发展，L1 和 L2 写作共用知识库会继续发展。本
和德语）环境里同时学习多种语言的学习者，其 章研究让我们既清楚地观察到二语写作者如何发
写作发展中的三种语言系统之间存在很强的相互 展 他 们 的 L1 和 L2 写 作 知 识， 也 了 解 到 其 L1 和
依赖关系，多语水平与写作能力之间存在正向的 L2 写作知识是如何变得相互关联及部分重叠并融
互动关联。作者进一步运用动态系统理论对发现 合为跨语言的共享写作知识。
的结果及如何建构多语能力进行了分析，提出需 第六章为目标理论和二语写作发展：双向互
要采用整体的和多语动态互动的方法研究多语使 动。二语学习的不同目标会对语言学习产生重
用，以便理解多语写作表现的复杂性，以及多语 要影响。例如，“成绩取向”的学生在教学任务
互动可能对纵向写作发展的影响。 中仅仅希望完成作业，以便用一种让老师满意的
第四章是反馈和通过合作的写作发展：社会 方式达到课程要求，然后去做别的事情。
“求精
文化方法。写作通常被视为一种认知行为，而合 取向”的学生则在完成写作任务时渴求获得可能
作写作则把认知和社会因素融合到写作活动中。 得到的最好成绩，写出一篇让自己完全满意的作
语言学习的社会文化理论认为，合作行为能激活 文，他们在写作过程中学习新的知识并扩展自己
学习机制，因为合作中的互动会引发分歧、解 的能力。这样的差异使得二语写作可能产生不同
释、澄清和其他类似的认知处理。另外合作写作 的发展轨迹。本章选取两个对照群体：准备申请
也能让学习者汇集他们的语言资源，使小组写作 大学的成人国际学生与参加课后辅导的青少年，
产出好于单个学习者的产出。本章分析了 72 名学 分析了他们不同的写作目标与写作发展之间的关
生合作写作的原文及其接受反馈后合作修改的文 系。结果显示，在二语写作发展与目标之间存在
本，研究结果显示，接受直接改正和错误标注两 密切互动，“目标既跟随也决定发展”。一方面，
种反馈的学习者在准确度上都有了明显进步。尽 学生的学习和写作目标会影响语言能力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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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目标又从学生的语言发展中涌现出
来，“目标视环境、学习者和写作发展的目的而
定”。教育者在组织课程、选择写作任务和评估
学习需求与学习成就时，需要重视每个学习者的
能力、目标和差异，在与学生的教学互动中，为
学生的写作发展设计和确立合适的目标。
第七章为二语写作发展的修辞语类理论视
角。语类（genre）指语言交际的社会情境化方
式，即所有语篇的类型（张德禄 2002），它们代
表了写作者必须学会成功使用的优先交际形式，
与二语写作发展高度相关。本章首先介绍了语类
理论的主要观点，概括了语类知识与形式知识、
内容知识、修辞知识及程序知识相融合的多维动
态模型。然后以语类知识的多维动态模型为框
架，对 ESL 学术写作情景中的四名高级二语写作
者进行了为期两年的纵向研究。通过分析他们的
写作、对写作和具体语类的口述反思、教师给予
的反馈以及涉及的文本和任务等数据，揭示了在
教学和非教学情境下的语类知识及其发展情况，
并对二语写作者在发展语类知识时所利用的资
源、所使用的策略、习得策略性知识库的特点以
及在策略运用中写作者内部和外部因素所起的作
用等问题进行了广泛的探讨。
第八章从教学角度探讨大学外语写作发展，
通过详细描述大学外语写作发展课程框架的设计
和实施过程，分析了如何以基于语类的系统功能
语言学理论来建构课程框架并实施教学干预，从
而促进外语写作能力的发展。作者提出为了应对
二语写作研究和教学实践的迫切需要，需要在课
程框架中建立写作发展的理论，并培养、追踪和
评估写作发展。为了实现这一复杂任务，本章第
一部分提出应把语类视为合适的构造（suitable
construct），并以扩展的语类概念为支撑，构拟了
一个以系统功能语言学为基础的，与综合的、文
本导向的语言理论相一致的写作发展框架。第二
部分讨论了这种方法在一个大学外语高级写作
项目中的实施情况。结论认为需要采用一种功能
的、面向意义和文本的语言理论来引导二语写作
发展框架的建构；同时需要把写作视为既是产品
又是过程，从而把握由特定语言提供的用来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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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的资源和方法。
第九章对前面各章内容进行总结，并从理
论、研究和教学层面反思了二语写作发展今后需
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首先本章讨论了二语写作
发展的理论化问题，概括了写作发展的两种主要
操作化路径，将各章内容用两条主线贯穿起来：
“写作发展既是语言的发展，又是学习者对文本
输出的控制”。作者绘制了一幅简图，用“写作
发展等于语言发展”和“写作发展等于控制文本
输出”作为两个枢轴来支撑全书各章研究内容。
接着，从语言发展的本质、二语写作的复杂性、
写作任务的影响和分析方法的挑战等方面对二语
写作发展进行了讨论，也对与二语写作发展教学
相关的研究提出了建议，并对二语写作、二语习
得和教学研究者联合起来开展进一步的合作研究
提出了希望。
2. 简评
《二语写作发展：多维视角》从不同理论视
角探索了二语写作发展研究的新思路，向读者展
示了当前二语写作发展研究跨语言、多视角、多
维度的新动向，是将二语写作发展作为中心问题
并采用纵向调查方法进行协力创新研究的一部重
要著作。总的来看，本书具有以下几个特色。
第一，开拓了二语写作发展研究的新视角。
本书采用多种理论框架对二语写作发展的复杂、
动态过程及一系列个体和社会影响因素进行了
调查，从多元理论视角集中展示了对二语写作
发展所作的新思考、新研究，书中很多理论视
角和研究方法对于二语写作发展研究具有开拓
意义。例如，运用动态系统理论研究二语写作
发展的内在变异性、个体差异的作用以及影响
语言发展变化的不同因素之间的复杂互动；运
用多语能力理论考察不同语言能力之间的互动，
以及二语写作发展过程中语言迁移的复杂性；
运用社会文化理论探索对学习者最近发展区采
取不同的互动调节方式，以提供促进写作能力
发展所需的资源等等。这些理论都是 当前国际
二语习得界研究二语发展的重要理论，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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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应用于二语写作发展研究具有开拓意义。
除此之外，运用语类理论、系统功能语言学理
论等章节也都从新的角度对二语写作发展进行
了探索，特别是目标理论，由教育学领域引入
二语写作发展研究中，极富启发意义。“没有单
一的理论能够完全解释如此复杂的二语写作现
象，因为它涉及心理、文化、语言、政治和教
育等许多方面的因素”。本书所呈现的理论新视
角为我们研究二语写作能力发展及其涉及的多
方面因素打开了一系列重要的窗口。
第二，拓展了纵向调查和多元分析方法。发
展就是变化，观察变化意味着调查个体或群体一
段时间的行为差异，因此，纵向调查方法非常重
要。本书各实证研究采用了纵向历时设计，从几
星期到几个月、到一学年、到两年、甚至到四
年，既有短期进步也有长期发展。由于纵向调查
费时费力，实施起来比较困难，已有的二语写作
研究大多为横向研究，像本书这样集中的纵向
研究成果很少。Doughty 和 Long（2003: 1）曾指
出：
“（由于）纵向研究极少，大量的二语习得研究
是横截面式的，使得在一些重要问题上所得出的
结论存在严重的限制。
”本书研究者们付出的纵向
调查努力难能可贵。从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上看，
本书关于如何调查语言发展的多领域对话也很有
价值。首先，本书采用了多样化的数据收集技术，
例如语言表现的多维测量、问卷调查、质化访谈、
课堂观察、写作评估，等等。其次，为了揭示二
语写作的动态发展过程，本书采用的分析方法也
有很强的方法论意义。例如，第二章采用“极值
图表”来考察两名被试的语块使用变化模式，揭
示了两名被试二语写作发展中的动态变化过程。
“极值图表”是运用动态系统理论研究语言动态发
展的有力工具，对于研究二语写作发展的非线性
和变异性特征具有很强的方法论意义。
第三，揭示了写作者对写作发展所起的重要
作用。以往二语写作研究的重点是对写作文本和
写作过程的分析，关注写作者的研究很少。本书
则突出了对“施事写作者”（agentive writers）的
发掘：写作者如何在多语写作中仔细作出选择，
并努力理解自己学习成为写作者的意义。书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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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章节将写作者直接作为调查的中心。例如，第
四章分析了写作者对教师反馈的态度，如果他们
认为教师的反馈与写作目标无关，甚至会将它们
放置一边不予考虑。第五章描述了随着写作经验
的增加，写作者会开始认识到通过语言、教育系
统和写作经历逐渐获得的多样化知识的用途，并
会根据写作语言进行选择性的运用。第六章突出
了由不同目标驱动的两组学生的写作发展情况，
他们对待写作或积极或消极的主体性差异，对写
作发展行为产生了相应的促进或阻碍作用。第七
章则分析了语类专门知识的获得依赖于写作者
能够有意识地在交际中建立和培养错综复杂的关
系。写作能力的发展是社会化调节的学习者多方
面因素的综合成就，通过对写作者能动性的调查
研究，本书深入揭示了写作发展不只是语言文本
的发展，也是写作者控制文本产出能力的发展，
在此过程中写作者的目标、意愿和能动性等主体
因素对于控制文本输出和写作发展具有重要影
响，这些变量可能抵消或强化语言和写作发展中
其他因素的作用。
第四，在二语习得和二语写作之间架起了互
动的桥梁。尽管二语习得理论和研究与二语写作
有关，但是多年来二语习得研究与二语写作研究
并没有多少重叠。直到最近，二语写作可以影响
二语习得这一关系才得到确认。考虑到二语写作
可以提供的丰富语料，与二语口语发展相比，二
语笔语发展受到的关注太少。2012 年《第二语言
写作学报》（Journal of Second Language Writing）
出了一期专刊，名为“探索二语写作—二语习得
的接口”，首次以明确的行动在二语写作和二语
习得两个研究领域架起了合作的桥梁。本书则是
在此基础上继续协力推动两个研究领域的互动合
作，研究者们有意识地采用新兴的二语习得理论
来探索二语写作发展，其中四项实证研究运用了
二语习得理论，两项实证研究运用了与二语写作
相关的理论，另有一项研究运用了源自教育领域
的理论。这些研究在二语习得和二语写作之间架
起了互动的桥梁，有助于读者更好地理解“如何
通过二语习得研究来培养二语写作能力”。
有一点美中不足的是，本书仍缺少以不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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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语读写能力的文盲和未接受正规教育不具备二 Gass, S. & A. Mackey (eds.). 2012. The Routledge

语读写能力的成人学习者为对象的写作发展研 Handbook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C].
New York: Routledge.
究。近年来，教育水平和读写能力对二语发展的
Herschensohn, J. & M. Young-Scholten (eds.). 2013.
影响受到了学界的关注（Gass ＆ Mackey 2012；
The Cambridge Handbook of Second Language
Herschensohn & Young-Scholten 2013），作为二语 Acquisition [C]. Cambridge: CUP.
发展研究的一个独特领域，研究不具备母语读写 Manchón, R. (ed.). 2012. L2 Writing Development:
能力或不具备二语读写能力的成人学习者的写作 Multiple Perspectives [C]. Berlin: De Gruyter
Mouton.
发展，将可以帮助我们更深入全面地了解二语写
王立非、孙晓坤，2005，国外第二语言写作研究的现
作发展规律及其对整个二语学习的影响。不过这
状与取向 [J]，《外语界》（5）：10-16。
点不足，并不影响本书为推进二语写作发展研究 张 德 禄，2002， 语 类 研 究 概 览 [J]，《 外 语 界 》（4）：
所作出的努力和贡献。 13-22。

作者简介
参考文献
曹贤文（1968—）
，南京大学海外教育学院副教

授。主要研究领域：汉语二语教学和习得研究。电子
Doughty, C. & M. Long (eds.). 2003. The Handbook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C]. Oxford: Wiley- 邮箱：xianwencao@yahoo.com
Black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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