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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在二十世紀的
“文化大革命”，是中
國共產黨歷史上的一大
謎團，“林彪事件”更
是謎團中的謎團。本書
從全新的角度解析這個
“謎中謎”，展示大陸
民間和海外硏究“林彪
事件”三十多年來的最
新成果，特別詳盡地披
露了 “九.一三”事件
的秘密，並力圖從“林
彪事件”透視毛澤東政
治的內幕和本質，以紀
念“文化大革命”結束
三十周年、林彪誕辰一
百周年。
7 iv/ ^7 7 * JNTEBHATfOMa CENTER

r舞 《真相》系列（三十四)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1

吳潤生著
%

明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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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n Biao and the Cultural Revolution

Published in 2006 by Mirror 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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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national Standard Book No 1-932138-37-4

by Wu, Runs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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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9
第1節剪不斷理還亂
——林彪與“彭、羅、陸、楊”的關係
第2節一本難念的“經”
第3節“革”與“保”的矛盾與轉變
第4節“二月逆流”與林彪
第5節“楊、余、傅”事件眞相
第6節林彪與劉少奇
*第7節“九大”路線的明爭暗鬥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85
第1節共產黨内最大的“夫妻店”
第2節不看僧面看佛面
第3節江青的一次講話與《紅都女皇》事件
第4節《毛澤東致江青信》眞偽辨
 CHINESE 951.05 L6301w
。 ―Wu, Runsheng.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每潤生考Lin eiao yu wen hua da ge
ming
Carle Place, N.Y. : Ming
jing chu ban she, 2006.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119
第1節毛澤東賞識張春橋
第2節林彪與張春橋矛盾的來龍去脈
第3節歷史選擇了張春橋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157
第1節“設國家主席”芻議
第2節反黨與反潮流
第3節“天才論”面面觀
第4節誰逼誰
第5節分道揚鑛
第6節《 “571”工程紀要》的發現
第7節《 “571”工程紀要》質疑

第8節林彪的兩個“手令”
第9節神秘人物汪東興
第10節蘇聯導彈擊落林彪座機

第11節林彪“反革命”乎
第12節毛澤東因何打倒林彪

• 4 •

3 1223 07635 4381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261
第1節民族主義情結

――林彪的思想缺陷
第2節軍事家、政治家、理論家、儒家

-林彪的性格缺陷
第3節政治與親情

――林彪的家庭缺陷

言己...311

附：林彪“文革”年譜.313
 糸己念

林庭誕辰一 百眉旱
文革結束三十眉旱
 序言

中國的文化大革命已經消亡三十年，震驚世界的“九 •一

三”事件過去三十五年了。三十五年來，關於文革史的硏究。關
於林彪事件的硏究，國內外的各種專文專著相當可觀。在“文
革”消亡三十年、林彪誕辰一百年之際，我們適時地推出這本新
書，有何新意嗎？ -
開宗明義，拙作的新意在於“三不’I—、“三高” 一一 “不獵
奇、不辯解'不追究”；“高瞻遠矚、高屋建領、高歌猛進”。
三十年來，中共官方和國內外媒體披露了相當可觀的關於
“文革”，關於“林彪”的歷史資料，但因眾所周知的原因，中
共的“文革”檔案至今沒有解密，筆者無力獲取檔案中的第一手
資料，故而首先要聲明，拙作中基本沒有獨家的秘聞野史，若以
獵奇之眼光縱觀拙作，可能要大失所望。拙作只求用最新理論、
最新觀點統領和觀照已經公開發表的“文革”史料。高瞻遠矚，
重新審視三十五年前的那一段歷史。
林彪事件三十五年來雖然吸引眾人關注，其中的許多“謎”
卻一直未能解開。筆者有自知之明，深感缺乏“解謎”的功力，
也不大可能爲林彪的所作所爲作有力的辯解。筆者以爲淺層次的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辯解事實的有無，不如高屋建瓴地硏究它的深刻涵義。如若
《 “571”工程紀要》確是林彪授意制定，則意味著什麼？若林
彪確實準備謀害毛澤東，歷史應該如何評判？若林彪完全知曉出
逃蘇聯並且成功，又該如何評判林彪事件的性質？拙作對這些大
是大非問題做出了與眾不同的旨全釋。
十年浩劫，損失慘重！有人說是林彪集團之罪，有人說是
“四人幫”之罪，也有人大膽指出：毛澤東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責
任！拙作不想在追究責任方面給讀者提供淺層次的答案，而是從
分析“文革”慘重教訓入手，挖掘“責任”後面的深層次根源。
爲二十一世紀中國政治改革高唱一曲戰歌，激勵中國民族翹首以
盼的民主政治奮勇前進！
本書的編排體系不是以時間爲順序，而是圍繞一個個專題集
中加以硏討。加之並不以鋪陳史實爲重點，而以闡明觀點爲目
的，故而史實運用上難免重復，闡述的觀點也難免有所交叉。既
是一部完整的書，又是一篇篇論文的彙集。力求每章每節既和全
書形成整體性，又具有相對的獨立性，可以作爲一篇完整的論文
來閱讀。這也算是拙作結構上的一大特色吧。
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一一筆者願與讀者諸君繼續探討
“文革”歷史，探討“林彪事件”。爲二十一世紀的中國跨入世
界強國之林貢獻一份力量！
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J節
剪不斷理還亂——林彪與“彭、羅、陵、楊”的關係

所謂“彭、羅、陸、楊”反黨事件，是文化大I革命運動開始
後的第一個冤案。發生在1966年5月。彭指彭真『羅指羅瑞卿，
陸是陸定一，楊是楊尙昆。這個事件和林彪的關係頗爲複雜，既
不能說是毫無關係，更不能說是林彪的陰謀。所以我們只好借用
李煜的一句詞來槪括一一叫“剪不斷，理還亂”。

林彪與彭眞

文化大革命之前，彭真算得上中共黨內的大紅人，他身兼多
種重要職務：中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
長、中共北京市委第一書記兼市長、中共中央文化革命五人小組
組長等等。
彭真的錯誤是毛澤東“欽定”的，簡單明瞭：“針插不進，
水潑不進”的“獨立王國”。毛澤東不僅在黨內黨外、軍內軍外
到處宣傳’而且還多次公開地對胡志明、巴盧庫、斯諾等外賓講。
可以說，毫無懸念，毫無疑問。當時在中國，彭真的十二字罪名
是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甚至成了人們的口頭禪。

• 10*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彭真是白區的班底，是劉少奇的老部下。他和另一位白區骨
幹一一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不僅在當官的地理位置上“南
北對峙”，更在政治路線上分道揚鑣，走上了截然相反的政治道
路。柯慶施徹底背離劉少奇，投入毛澤東的懷抱，成爲毛澤東晚
年極左路線的吹鼓手。而彭真則遠離毛澤東，和劉少奇“親密接
觸”。毛澤東說北京市“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這“針”是毛
澤東，這水也是毛澤東。毛澤東說彭真搞“獨立王國”，不過是
拒絕毛澤東的“聖旨”，只聽從劉少奇的指示。說得更淺顯明白
一點，彭真掌管的北京市，毛澤東的極左路線在那裏寸步難行，
劉少奇的“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在那裏暢通無阻。這就是彭真問
題的實質。有一種說法不無道理，稱鄧小平和彭真是劉少奇的
“左右手”，毛澤東決意打倒彭真是砍劉的左手，本想再砍其右
手，讓劉少奇變爲“無手之軀”，成爲政治上的“殘疾人”。後
終因鄧小平在黨內的口碑太好，毛澤東的“砍手”之計無法實
施，最後只好來個“一鍋端”，直接將鄧小平和劉少奇稱作“劉
鄧資產階級司令部”，讓鄧和劉同時倒臺。
既然打倒劉少奇是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的根本目的，打倒
彭真便是“題中之義”。彭真即使生有三頭六臂，即使得到全黨
的一致擁戴，也逃不出毛澤東這一劫！
確確實實，林彪和彭真在歷史上曾有瓜葛，那是在解放戰爭
時期的東北戰場。1945年10月9日，中央決定成立東北軍區司
令部，由程子華任司令員，彭真任政委。22天後，中共中央又決
定撤消東北軍區司令部，成立東北人民自治軍總部，林彪任總司

• 1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令，彭真任第一政委。兩人的職務應屬平級。兩個月後，中共中
央再作新的決定，東北人民自治軍改稱東北民主聯軍，撤銷了彭
真的政委職務，由林彪任司令員兼政委了，並從1946年6月起
任東北局書記，彭真成了林彪的下級。直至1949年入關，東北
局書記由高崗接任，彭真一直是林、高的下級。據說，高崗反劉
少奇，和東北時期與彭真合作不愉快有關。
據吳冷西回憶，文化大革命之前，很少看見林彪參加中共中
央政治局和常委會議，林彪對彭真與毛澤東的矛盾當然聞之極
少’更沒有摻和。到1966年5月的中央工作會議，儘管林彪還
不淸楚毛澤東採用“砍右臂”之策打擊劉少奇，他或許是“遵旨
行事”’或者是“敬獻忠心”’林彪在大會上確確實實是借題發
揮，起了 “落井下石”的惡劣作用。林在5月8日的講話中，用
了很大的篇幅歷數彭真歷史上的“罪行”，白紙黑字，無可抵
賴-
“彭真的手段比他們更隱蔽更狡滑，使人家不容易看出來。
他冒充擁護毛主席，他在晉察冀是百分之百的王明路線，比王明
路線還王明路線。1938年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批判了王明路線，他
參加了這次會議’會後他還把蔣介石說成是‘最有政治眼光
的，’ ‘要竭誠地擁護蔣委員長’。他說‘抗戰最堅固的中心是
蔣委員長’。他還說‘國共兩黨之間，要互助互愛互讓，反對利
用困難’與政府(即國民黨政府)爲難’。他在延安裝著反對王明
路線’到東北又搞王明路線。彭真在東北拒不執行黨中央和毛主
席的指示。在炮火連天的時候，他幻想和平，幻想和國民黨蔣介

• 12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石談判，沒有戰爭打算，幻想在談判桌上取得勝利。他沒有一點
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味道，不搞階級鬥爭，他不把重點放在農村，
不把幹部和主力派到農村去建立根據地，戀戀不捨大城市，不願
意離開大城市。撤出瀋陽，還賴在郊區不走。搬到本溪，搬到撫
順，又搬到梅河口，不肯在農村安家，不準備打，只準備和。在
東北，他想把主力孤注一擲，和敵人硬拼，以軍事上的冒險主義
掩蓋他政治上的投降主義。他藉口照顧山頭，實際上是培植他個
人的實力。他不注重補充主力，只是從散兵遊勇中收編和建立一
些地方部隊，後來這些部隊都叛變了，成了 ‘座山雕’。他說反
山頭，就是他在搞山頭，招降納叛，搞他自己的軍隊，搞小圈子，
搞‘桃園三結義，。”
以上發言雖然“上綱上線”頗高，其實都是早有定論的“歷
史問題”，並不足以置彭真於死地。而且沒有解放後的所謂“路
線錯誤”，更沒有涉及所謂“獨立王國”的罪行，可見林彪對彭
真的“核心罪行”並不熟悉。

林彪與羅瑞卿

誰都不可否認，羅瑞卿是毛澤東的忠誠部下。直到羅瑞卿打
倒之後，毛澤東還不無遺憾地說：他不會反對我。既然毛澤東內
心十分淸楚，羅瑞卿永遠不會反對他，爲什麼在“彭、羅、陸、
楊”四人中第一個將其打倒？難道真的是林彪的主導意見？毛
澤東只是迎合和滿足林彪的要求嗎？

• 1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林彪對毛澤東和羅瑞卿的親密關係早已心知肚明，故而在無
法推卸而當上國防部長之後，馬上力薦羅瑞卿任總參謀長，等於
是主動請求在自己的身邊安插毛澤東的“眼線”，讓毛的“心
腹”日日夜夜地監視自己的一言一行，目的當然是讓毛對軍權徹
底放心。
不錯，羅瑞卿當時曾向毛澤東坦陳林彪身體不行，難以擔當
國防部長的重任，舉薦賀龍替換林彪。但這1■合恰是林彪自己婉辭
的理由，是林彪請羅瑞卿代爲說項。林彪還同時請羅榮桓代他用
同樣的理由向毛澤東請辭。這與羅瑞卿反對林彪無關，更不是現
在所說的羅和林上任伊始就明爭暗鬥。
筆者那時正在部隊服役，對那一段歷史有親身的體驗。林、
羅矛盾起始於64年至65年的“軍事大比武”。羅瑞卿和賀龍對
大比武十分熱衷，葉劍英、陳毅等元帥也很有熱情。開始時毛澤
東頗有興趣，曾親臨比武現場觀看戰士們的絕技。各軍區各兵種
爲了在大比武中奪冠，必然要花費大量時間、人力、物力、財力
來培養技術尖子’這和林彪倡導的“突出政治”、“活學活用”
產生了衝突’且矛盾越來越尖銳。於是全軍上下引發了 “政治衝
擊軍事”還是“軍事衝擊政治”的大討論，這是公開的一面。還
有未公開的一面一一羅榮桓、羅瑞卿對林彪倡導的學習毛主席著
作的方法、提法等頗有微詞，他們把想法和矛盾捅到了鄧小平那
裏’得到鄧的認同和支持。1963年羅榮桓不幸病逝，繼任總政治
部主任蕭華並不和羅瑞卿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加之毛澤東多次批
示，十分讚賞林彪的“四個第一”、“三八作風”等等做法，蕭

• 14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華更加支持林彪了。反對林彪“活學活用”方針的只剩下羅瑞卿
一個人孤軍奮戰，加上羅自以爲深得毛澤東的信任，於是心直口
快，對林彪的一套做法批評得既尖銳又深刻，上升到違反馬列主
義的哲學理論高度，頗讓不講理論的林彪招架不住。羅瑞卿以爲
自己的觀點不僅符合馬列主義，而且符合毛澤東本人的意願。這
後一條恰恰是極其錯誤的推論，最終成爲他倒臺的根本原因。
此時的毛澤東內心深處已經決定把劉少奇打倒，收回自己原
來的權力，苦於得不到黨內多數力量的支持，迫切需要有人來大
吹大擂他的“天才”，大樹特樹他的“絕對權威”，不管你有沒
有理論根據，那怕是唯心主義的東西，毛澤東都十分歡迎。林彪
搞的不講理論的“活學活用”、“突出政治”，剛好是毛澤東的
迫切需要，而羅榮桓、羅瑞卿等人冷靜的理論思考，又恰恰是劉
少奇反對毛澤東極左路線的重要武器。羅瑞卿客觀上站到了劉少
奇一邊，成了毛澤東的對立面。毛澤東自己承認1965年1月已
決定打倒劉少奇，爲了實現這一目標，毛澤東必須首先打倒劉少
奇的理論信徒羅瑞卿(儘管劉少奇的理論符合馬列主義），以削弱
劉少奇“資產階級司令部”的力量；同時必須支持、扶植、壯大
林彪的力量，不斷地提升林彪在黨內軍內的威信。可以說，支持
林彪，打倒羅瑞卿，是毛澤東最終打倒劉少奇必須施行的第一步
策略。
俗話說，大局方針確定之後，具體做法的對與錯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切服從大局。儘管毛澤東明白羅瑞卿不反對他，但打
倒羅瑞卿又是不可動搖的。林彪也好，葉群也好，“突然襲擊”

• 1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也好，“死無對證”也好，任何“檢舉揭發”，甚至“造謠污蔑”
羅瑞卿，都會得到毛澤東的認可和肯定。

林彪與陸定一

陸定一掌管中宣部和文化部。毛澤東1963年和1964年關於
文化部門的“兩個批示”，林彪似乎不大贊同，故而在江青召開
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之前，林和江產生了意見分岐。至於中宣
部，儘管被毛澤東稱爲“閻王殿”，要“打倒閻王，解放小鬼”，
但和執掌國防部的林彪關係並不大。因爲林彪推行他的“突出政
治”、“活學活用”主要是通過總政治部和《解放軍報》。中宣
部想干擾也很難辦到。所以從政治路線上說，林彪和陸定一基本
不構成正面衝突。事實上，陸定一的垮臺早在林彪的 “5. 18”
講話之前。毛澤東對文化部門作了兩個批示不久，中央已經調南
京軍區政治委員蕭望東到文化部主持工作，從這時起，陸定一實
際上已經垮臺了。到1966年5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不過是履行
一下組識手續和思想批判。有沒有林彪的講話，中共中央都要作
出對陸定一的處理決定。
林彪和陸定一的矛盾集中在兩位夫人之間的“隱私”。陸定
一夫人嚴慰冰，出身於書香門第，生性淸高，在延安時就看不起
出身土財主的葉群，視葉群的活躍性格爲“輕浮”，甚至私下裏
稱其“放蕩”。看不慣本也無可厚非，只要各人遵守各人的生活
準則便可相安無事。可嚴慰冰天生一副嫉惡如仇的性格，對看不

• 16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慣的人和事，不管屬不屬大是大非問題，都要進行堅決的鬥爭。
解放後，特別是林彪擔任國防部長之後，嚴慰冰深知公開鬥肯定
鬥不過葉群，於是選擇了極不光明正大的寫匿名信的鬥爭方式，
到處散發匿名信，揭露葉群在延安時期的所謂“作風問題”，斷
言葉群和林彪結婚之前不是處女。這種匿名信經常寫，到處寄，
終於被葉群發現了蛛絲馬跡，被公安機關破獲了，由此引起了林
彪對陸定一的極端憤慨。從感情上說，遷怒於陸定一還情有可
原，甚至面對陸定一說一句“我恨不得斃了你”的狠話也並無太
大的不當。林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這種維護“隱私權”、“名
譽權”的刑事案件上升到兩條路線鬥爭，上升到“反革命活
動”，搞政治株連，把上綱上線的罪名強加到陸定一頭上。林彪
的作法難免給人以“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的惡劣印象，至
今不能被諒解。然而，筆者也要爲林彪說句公道話，維護婚姻家
庭的穩固，保護個人隱私權不受侵犯，林彪並沒有錯。只是“防
衛失當”、“反擊過頭”。我們決不能因爲林彪的所謂政治問題
而寬恕嚴慰冰的違法行爲。

林彪和楊尙昆

林彪在 “5 • 18” 講話中說：“搞機要、情報、聯絡的是楊

尙昆。” 1966年5月24日，中共中央對楊的主要錯誤作了具體
說明：“他不顧中央關於禁止安放竊聽器的決定，背著中央，私
設竊聽器，私錄毛主席和常委同志的講話，盜竊黨的機密。”

• 1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對於中共中央的具體說明，當時許多有政治頭腦的人都深感
奇怪，當時的楊尙昆不僅是中央書記處書記，更是中共中央辦公
廳主任，可以肯定地說，只要他自己不請假，中共的政治局會議、
常委會議，都會有他參加，會議記錄都要經過他的校核後存檔。
他還有什麼必要私設竊聽器，私錄毛澤東和其他常委的講話？私
錄下來幹什麼用？真的是送給彭真、羅瑞卿、陸定一看嗎？ 口頭
密傳豈不更保密更安全更方便？實在是難以自圓其說。
直到“彭、羅、陸、楊”事件徹底平反之後，這件事才真相
大白。原來這竊聽器並非安裝在中南海的會議廳，更不是爲了竊
取其他常委的講話內容，而是背著毛澤東本人，私自安裝在毛出
巡的專列上，專門偷錄毛在專列上的講話內容。但這時的鄧小平
說是經過中央批准的。鄧小平這裏說的中央，無疑是劉少奇和他
爲首的中央，而不包括毛澤東、林彪及大多數政治局委員。楊尙
昆私錄毛澤東的講話，專供不在現場的劉、鄧硏究。所以鄧小平
第三次復出後，楊尙昆得以重用和提拔才在情理之中。當年“竊
聽器”安裝後毛澤東一直不知道，最後的曝露是一個偶然事件。
據說那一次毛出巡時，列車上的服務人員有了少許變動，負責竊
聽器技術工作的男士恰好和負責毛澤東生活的一位女士相識，專
列在一處暫停休息時，男士見到了女士，和女士開玩笑說：“你
和毛主席的講話我全聽到了。”女士聞此言大驚失色，立即向毛
報告。毛澤東下令追查，男士不得不交待出竊聽器的秘密/男士
被秘密處決。楊尙昆因此而垮臺。
事情的經過雖然極富戲劇性，但和林彪扯不上什麼關係。當

• 18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然，爲了保衛毛澤東“隱私的絕對安全，作爲軍事首領的林
彪，不能不表示憤慨。憑心而論，作爲“後宮”大總管的楊尙昆，
私下竊聽“君主”的秘密，膽子實在夠大的！正如南京軍區司令
員許世友批楊時說的：“大內總管，秘密監視君主，膽大包天，
罪該萬死！”毛澤東沒有賜死已屬寬大爲懷。楊的垮臺應屬咎由
自取吧！筆者並非認爲毛澤東不應該接受全黨全軍全國人民的
政治監督，“君主”違法的隱私不應該曝光。但這是屬於民主政
治的範疇，和楊尙昆安裝竊聽器風馬牛不相及。
槪括起來說，彭真封鎖毛澤東、羅瑞卿反對吹捧毛澤東、陸
定一對抗毛澤東、楊尙昆監視毛澤東，是他們政治上垮臺的真正
原因，打倒“彭、羅、陸、楊”是毛澤東的決定。林彪在“彭、
羅、陸、楊”事件中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第2節
一本難念的“經”

“政變經”的由來

1966年5月18日，林彪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了
長篇講話。講的第一個問題，也是此次講話的主要內容，“是防

• 1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止反革命政變。”後來在批林批孔運動中，把這篇講話簡稱爲
“政變經”。
首先要介紹一下這篇講話的背景和中心大意。
這次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於1966年5月4日召開，歷
時22天，於26日結束。會議地點是北京，毛澤東在杭州，沒有
參加。會議由劉少奇、鄧小平主持，由康生負責向毛彙報會議情
況和傳達毛的指示。會議的主要任務是解決彭真、羅瑞卿、陸定
一、楊尙昆的問題，決定撤銷彭、羅、陸、楊黨內外一切職務。
會議的另外幾項內容是：通過中共中央《五.一六通知》；撤銷
由彭真、陸定一、康生、周揚、吳冷西組成的“中央文化革命五
人小組”；由毛澤東提名成立以陳伯達、江青、康生、張春橋爲
首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簡稱“中央文革”）；增補了陶鑄爲
中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葉劍英爲書記處書記等組織人事變
動。以上五項內容與林彪的講話內容並無多少直接聯繫，充其量
林彪的講話只能算是大會的附帶內容之一。
另一個背景値得注意，即此次會議並沒有涉及賀龍問題。說
林彪的“政變經”是誣陷賀龍搞“二月兵變”，實在有點牽強附
會。人事組織變動與林彪、葉群及黃、吳、李、邱等絲毫無關，
和後來所謂的“林彪軍事集團”的形成沒有任何牽扯。
林彪的講話分爲兩大部分，前一部分即所謂“政變經”，後
一部分內容是大樹特樹毛澤東的絕對權威，第一次系統地講述
“天才論”。這後一部分內容筆者還要另撰專文硏究。本文只涉
及講話的前一部分內容。

•20*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林彪的“政變經”從何而來？是他自己發明的“歪經”，還
是從“佛祖”那裏取來的“真經” ？據林辦秘書們回憶，1966年
4月，葉群讓秘書班子爲林彪準備講話稿，林立果被拉進來了，
葉群自己也積極參與。大家日夜趕忙，最後雖然準備了很多材
料，但一點沒有派上用場，林彪全部棄之不用。證明葉群事前對
林彪到底要講什麼，絲毫不淸楚。林彪也根本沒有向葉群交待。
在這期間，林彪讓總參謀部的一位參謀給他搜集一些中外歷史上
的武裝政變資料，林彪最後親自把這些資料分別寫在一張張小紙
條上，秘書們當時戲稱爲“拉字條”。沒用秘書動筆，更沒有寫
成文章。林彪就把這些小紙條直接帶到大會上去發言了。林彪爲
什麼佈置總參的人幫他搜集中外歷史上武裝政變資料呢？據林
彪女兒林立衡回憶，1966年初春，正在北京大學歷史系讀書的
她，每逢星期天回家，父親查問學習情況時，每每告誡她要關注
當代史，說毛主席最近經常講要防政變，防篡黨奪權。林立衡認
爲，林彪搜集中外政變資料的起因應是緣於此。

毛澤東與“政變經”

當然，我們不能僅以女兒爲父親提供的證明和依據，還必須
從毛澤東這一方尋找證據。我們發現，雖然從毛已經公開發表的
言論中，很難找到和林彪完全相同的提法，但極爲相似的言論比
比皆是。
林彪在講話中說：“北京市水都潑不進去，針也插不進去。

• 2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黨內搞黨，黨內搞派。”毛澤東多次批判北京市搞“獨立王
國”。1970年12月還對斯諾說：“比如北京市委的權，我也管
不了了。”
林彪說：“搞政變，有兩個東西必須搞。一個是宣傳機關。
報紙。廣播電臺、文學，電影、出版，這些是做思想工作的。
資產階級搞顛覆活動，也是思想領先，先把人們的思想搞亂。”
而毛澤東早在1964年就斷言：宣傳文化部門“最近幾年，竟然
跌到了修正主義的邊緣。如不認真改造，勢必在將來的某一天，
要變成象匈牙利裴多菲俱樂部那樣的團體。”請注意，林彪在講
話中正是這麼斷定的：“匈牙利出了個納吉，搞了十多天大災
難，也是顛覆。”
林彪說：“搞機要、情報、聯絡的是楊尙昆。”毛澤東欽定
楊尙昆的罪名是：“搞我的特務活動。”當時，這“特務活動”
的具體內容沒有公開。平反時才明確是背著毛澤東在專列上安裝
“竊聽器”。
林彪在講話中總結說：“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混到我們黨
內，混到党的領導機關，成爲當權派，掌握了國家機器，掌握了
政權，掌握了軍權，掌握了思想戰線的司令部。他們聯合起來搞
颠覆，鬧大亂子。”毛澤東則經常提醒全黨要警惕中央出修正主
義，要警惕睡在我們身邊的赫魯曉夫。難道這是指“和平演
變”，而不是“武裝政變”嗎？爲此事，毛澤東曾私下裏問南京
軍區司令員許世友：“中央出了修正主義怎麼辦？”國人皆知，
許乃一介武夫，除去忠勇，別無過人之處。毛澤東向許諮詢這個

• 22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問題，決非要許獻出防修反修的理論高見。如那樣毛應該找陳伯
達、張春橋、姚文元商量。許世友對毛澤東的用意是心領神會的，
脫口而答：“我帶兵上北京！”請注意，一員忠勇的大軍區司令
員，帶兵上北京幹什麼？除去鎭壓武裝政變，還能有其他的解釋
嗎？！
令人震驚的是，“九.一三”事件發生後，中共竟然公佈了
一封毛澤東1966年7月8日《致江青信》。信中稱：“今年4月
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們那樣提法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麼
用呢？他回到北京，五月會議上還是那樣講。”對於這封信的真
僞，本書後面將有專文探討。現在只討論信中的這段話是否符合
情理。
第一、毛澤東所說的四月杭州會議，是指四月份毛澤東在杭
州召開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全體常委都參加了會議。若
毛澤東在這個會議上公開表示不同意林彪講“政變”，那其他常
委也一定知曉毛的意見。5月的北京會議，除去毛沒有參加，其
他常委全部到會。林彪還要違背毛的意願，大講“政變經”，必
定要弓丨起其他常委的反感和不滿，林彪會如此四面樹敵嗎？恰恰
相反，林彪講話之前就言明：“本來是常委其他同志先講好，常
委同志們讓我先講。”顯然，這是常委們要林彪帶頭發言，而決
不是林彪要當“出頭椽子”。
第二、1966年5月，是文化大革命初期，林彪的職位沒有發
生變化，還是位列黨內第六。若說林彪想通過“文革”向上爬，
則必須步步緊跟毛澤東。這時候，林會講出和毛相反的觀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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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開暴露他和毛的分歧嗎？可以斷言，百分之百不可能！事實上，
這個講話的後半部分完全是大吹特吹毛澤東的。許多吹捧的語言
後來成了 “文革”中全黨全軍全民讚頌毛澤東的精典。這才符合
林彪當時的真實心態。
第三、林彪說：“毛主席最近幾個月，特別注意防止反革命
政變，採取了很多措施。羅瑞卿問題發生後，談過這個問題。這
次彭真問題發生後，毛主席又找人談這個問題。調兵遣將，防止
反革命政變，防止他們佔領我們的要害部門，電臺、廣播電臺。
軍隊和公安系統都做了佈置。毛主席這幾個月就是做這個文章.。
這是沒有完全寫出來的文章，沒有印成文章的毛主席著作。我們
就要學這個沒有印出來的毛主席著作。”請注意，聽林彪講話的
有中央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若林彪此言不實，
一定會有知情者出面揭發。即使當面留情，事後也會向毛澤東報
告。林彪若造謠造到毛澤東的頭上，那可是十惡不赦之罪啊！可
是，會後打“大報告”、“小報告”者一個沒有！只有毛澤東本
人6年之後才予以否認。
第四、康生是八屆中央政治局委員，是列席了 4月杭州會議
的，又是5月北京會議的毛澤東的聯絡員。康生對林彪講話是否
違背毛的意願最有發言權，也最有機會向毛揭發林的“造謠行
徑”。事實上，康生不僅沒有揭發，還在會上高度評價林彪的講
話：“林總昨天特別發揮了主席這個思想。”發揮了毛的什麼思
想呢？康生點明：“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他們現在正睡在我們
的身邊。”中共當年認定，赫魯曉夫是靠武裝政變篡奪蘇共最高

•2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領導權的。
第五、毛澤東在信中說：“我的朋友的講話，中央催著要
發。”這裏的中央是指當時由劉少奇、鄧小平主持日常工作的中
央嗎？顯然不是。因爲林彪的這個講話，在劉、鄧的職務變化之
前並沒有下發全黨，而是八屆十一中全會後，中央政治局常委人
員變動之後下發的。這時候的劉、鄧已經成爲掛名的常委，林彪
成爲黨內惟一的副主席，陳伯達、康生進入了常委班子，以江青
爲首的“中央文革小組”成了凌駕於中央之上的最高權力機
構。由毛主席無產階級司令部成員組成的這個新的黨中央，正式
掌權一個月之後，於9月22日下發了林彪的講話。難道這個新
的黨中央上任伊始就和毛澤東唱對臺戲，逼毛澤東違心地同意下
發林彪的講話？這簡直是天方夜譚！這個黨中央還對這份中央
文件寫了按語，對林彪的講話作了高度的評價：這是“一個極爲
重要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文件。根據毛澤東同志關於社會主義
時期階級和階級鬥爭的理論，根據黨內兩條路線鬥爭的嚴重現
實，根據國際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教訓，特別是蘇聯赫魯曉夫修
正主義集團篡黨、篡政、篡軍的教訓，對如何鞏固無產階級專政、
防止反革命政變、反革命顛覆的問題作了系統的精確的闡述。”
據“批林找孔”運動中披露，毛澤東寫這封信時曾給周恩來看
過，說明周完全淸楚毛的態度。而下發林彪講話時，周恩來是黨
內第三號人物，他也違心地同意寫這樣的“按語”嗎？這豈不成
了典型的兩面派嗎？
第六、據“批林批孔”運動中的文件稱，毛澤東的這封信給

• 2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周恩來看過後，周曾將信的內容轉告林彪，“林彪不安而又有悔
改的表示”。按此說法，周轉告林，林的悔改表示都應該在中央
下發文件之前。請注意，許多人都證實，林彪對八屆十一中全會
是有保留意見的。事前藉病躲到大連逃避會議。是毛澤東派吳法
憲帶專機到大連接林彪回北京的。會前，毛澤東寫字條要林彪擔
任黨中央第一副主席，替代劉少奇。林彪回到毛家灣把毛的字條
撕得粉碎摔進了痰盂，反抗之情溢於言表。現在，如若周恩來真
的轉達了毛對“政變經”的不滿，後又將“政變經”轉發全黨，
毛澤東倒真正是“爲了打鬼，藉助鍾馗”了，林彪願意讓毛當槍
使嗎？憑林的倔強脾氣，林絕對不會幹！
結論應該是：毛澤東是“佛祖”，林彪是“唐僧”，“政變
經”是從“佛祖”那兒取來的“真經”。決不是林彪發明的“假
經”，更不是毛澤東反對的“歪經”。充其量是毛澤東自己不便
直接講出，授意林彪講出後毛又稍許有點擔憂而已。

“政變經”與賀龍

有一種觀點，林彪的“政變經”是影射賀龍搞“二月兵
變”，賀龍的冤案是林彪一手製造的。1973年12月21日，毛澤
東在中央軍委會議上就是這麼講的：“我看賀龍同志搞錯了”，
“要翻案呢，不然少了賀龍不好呢。” “都是林彪搞的。我是聽
了林彪一面之詞，所以我犯了錯誤。”許多“文革”史家對毛洚
東的話深信不疑，以爲林彪的“政變經”就是林彪誣陷賀龍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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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證。丁一三先生在一部“文革”紀實小說中，繪聲繪色地描寫了
葉群怎麼僞造賀龍身上有槍，結果卻是煙斗的鬧劇。
林彪的“政變經”真的是指向賀龍嗎？通篇找不到賀龍二
字，也沒有什麼“某某”、“黑後臺”之類的代稱。有的倒是十
分明確的指向：“主要是彭真，其次是羅瑞卿、陸定一、楊尙昆。
他們幾個人問題的揭發、解決，是全黨的大事，是保證革命繼續
發展的大事，是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大事，是防止資本主義復辟
的大事，是防止修正主義篡奪領導權的大事，是防止反革命政
變、防止顛覆的大事。”林彪的這個“開宗明義再淸楚不過，，
“政變經”的矛頭指向就是“彭、羅、陸、楊”，沒有任何影射
的涵義。
關於林彪與賀龍的關係，有二個背景材料不應忽略。一個是
1959年批判彭德懷之後，毛澤東要林彪接任國防部長，而那時的
林彪已經是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國務院副總理’無論是黨
內還是黨外的職務，任國防部長都不能算是升官。林彪覺得自己
身體不好，沒有精力幹具體工作，決意懇辭。林彪請羅榮桓和羅
瑞卿代爲I兌項，請求毛澤東批准林舉薦的賀龍，並同意林的辭
呈。此事足以證明林對賀有好感。後來賀龍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和
國家體委主任，除去參與了羅瑞卿組織的軍內“大比武”’基本
上沒有過問軍隊工作，和林彪沒有多少工作上的接觸’更不用說
什麼尖銳矛盾。無論從哪方面說，賀龍對林彪的政治前程不構成
任何威脅，林彪似無排擠、打擊賀的必要。“文革”前的有段時
間，因林彪身體實在不行，曾懇請賀龍臨時代爲主持軍委日常工

• 2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作，賀與羅榮桓的合作融洽而愉快，林彪深感欣慰，遭到毛澤
東的嚴厲批評：“不管事”，“盡放權” ！毛顯然對林彪放權給
賀龍大爲不滿。
另一個重要背景是，葉群和賀龍夫人薛明是延安女子大學的
“校友”、“班友”、“舍友”，即同校同班同宿舍。葉群在“文
革”初談起這段歷史時，說同宿舍的四個女生，她和薛明的關係
最好。1966年初，政壇上對賀龍有風言風語，葉群想去看望薛明，
向林彪請示，林很支持，說“賀龍是老同志，要儘量團結。”葉
群有點爲難，說“對二方面軍的人不太摸底”。葉群曾兩次私下
裏去找薛明，婉轉地傳達了風言風語的內容。薛明誤以爲葉群是
代表林彪來威脅賀龍的，故而爭吵起來了。兩次都不歡而散。葉
群深感委屈，覺得出了好心未有好報。葉群兩次見薛明都是林彪
講話前夕，林彪怎麼可能不經毛澤東授意而把矛頭指向賀龍呢？
以上情況決非後來的編造，當年林辦秘書們都親眼所見、親耳所
聞。林彪夫妻和賀龍夫妻的感情可見一斑。
中國的歷代君王因是終身制、世襲制，對宮廷政變極爲敏感
和反感，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殺
兄殺弟殺子殺妻，爲防政變，在所不惜，歷朝歷代不知冤殺了多
少人！當時的中共雖不是世襲制，卻是終身制。最高領導者不能
不百倍擔心和警惕“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睡在自己的身邊。到
底是毛澤東最害怕政變被搶班奪權，還是林彪最害怕政變而失權
呢？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歷代哪一個發動政變者覬覦的不是“君
王”寶座，而是“大臣”寶座呢？世上恐怕沒有這樣的傻瓜！

•28*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九.一三”事件之後，毛澤東雖然把賀龍冤案的責任推卸
給林彪，同意給賀平反，但又追加了一個“保留意見”：說賀龍
“經常身上有武器”。毛擔憂賀身上的武器，難道不是害怕政變
和謀殺嗎？！中共中央對毛的保留意見是深刻領會的，對賀龍的
平反決定及骨灰安放儀式都是內部舉行的，報紙雜誌電臺都沒有
公開發佈消息。此中緣由還不令人深思嗎？這大槪不能再說是林
彪從中作梗吧？！

“政變經”理論上的是與非

首先必須指出，林彪只是軍事家’不是政治家；只是儒家’
不是理論家。他的思維特色是簡潔、明確’他的語言風格是一針
見血、入木三分。他可以把馬克思主義的經典名著縮成六個字：
“大機器，大工業”。聽起來實在玄得很！關於林彪的思維方
式、語言特色，本書另有專文硏討。
因爲林彪不是理論家，他的所有講話都沒有任何理論色彩’
“政變經&不可能例外。我們要探討的是’ “政變經”到底符合
不符合馬列主義和毛澤東思想？要判斷“政變經”理論上的是
與非，必須先確定三個座標系：一是馬克思的階級鬥爭理論’二
是列寧的路線鬥爭理論，三是毛澤東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
的理論。
按馬克思的理論，人類社會史即階級鬥爭史’自奴隸社會
起，至共產主義實現止’這中間都充滿了殘酷的階級鬥爭’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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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了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你死我活的鬥爭。林彪在講話中明
確指出：“改變政權，大槪是這樣，一種是人民革命，從底下鬧
起來，造反，如陳勝吳廣、太平天國、我們共產黨，都是這樣。
一種是反革命政變，大多是宮廷政變，內部搞起來的。”顯然，
林彪是遵循馬克思的這一觀點，先把階級社會劃分爲統治階級和
被統治階級，陳勝吳廣、太平天國、共產黨都是被統治階級，
他們推翻舊政權、建立新政權，是革命行動。現在已經有歷史學
家對這一觀點提出質疑，認爲太平天國並不比淸王朝先進，甚至
是倒退。這是現在的一種觀點，並不影響林彪當年的講話符合馬
克思主義。
毛澤東曾評價斯大林，實際上淸除了若干反動分子和敵人，
但在理論上卻不承認階級鬥爭。毛說這是斯大林的缺點之一。一
點不錯，斯大林在黨內大肆排斥異己，無情地打擊政敵，殘酷鎭
壓，殺人如麻。實際上是歪曲了列寧關於黨內鬥爭的理論，用對
待階級敵人的手段來處理黨內的路線分歧。斯大林在列寧創建的
黨內只能做不能說。林彪的“政變經”雖然不符合列寧的理論，
卻和斯大林的做法完全一致。
林彪“政變經”的理論，和他的“突出政治”、“活學活
用”、“三八作風”、“四個第一”' “四好連隊”、“五好戰
士”等不同，決不是他自己的創造，完全是在毛澤東無產階級專
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指導下的產物。共產黨掌握政權後，不僅在
黨外大搞階級鬥爭，而且公開地從理論上把黨內路線分歧作爲階
級鬥爭。公開宣佈“廬山出現的鬥爭(指彭德懷），是一場階級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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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爭。”稱“社教運動”中的“四不淸”幹部是“黨內一小撮走資
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文化大革命開始後，更是把大批的共產
黨領導幹部稱爲“死不改悔的走資派”，把劉少奇、鄧小平等人
定爲“資產階級司令部”，把不同意毛澤東極左路線的人定爲
“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等等。周恩來對此曾有懷疑，當面請教毛
澤東：“黨內歷來提路線問題，都是說‘左’傾右傾，並沒有‘資
產階級反動路線’這樣的提法，這樣提合適嗎？”毛澤東拒絕接
受周恩來的意見。周恩來、陶鑄等人在較長時間內都堅持“走資
派”是人民內部矛盾。陶鑄爲此丟官丟命。周恩來最後被迫接受
了毛的理論。而林彪則完全被毛澤東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
的理論牽著鼻子走！
不錯，中共中央已經徹底否定了毛澤東晚年的無產專政下繼
續革命的理論和其他一系列錯誤理論，林彪的“政變經”在真正
的馬列主義面前是站不住腳的，是必須徹底批判的。但這首先不
是林彪的罪錯，而是毛澤東的罪錯。這責任的先與後、大與小’
應該分淸！不能讓林彪來承擔主要責任！

第j節
“革”與“保”的矛盾及轉變

林彪集團與“造反派”的關係如何呢？中共官方認爲林彪
和“中央文革小組” 一■樣’是“造反派”的黑後曼’是紅衛兵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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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砸搶的黑後臺。歷史真相果真如此嗎？
要準確地回答這個重大問題，首先必須弄淸 一一

“革”與“保”的表像與內涵

“革”的全稱是“革命造反派”，或曰“造反派”，自稱爲
“老造反”。
“保”的全稱是“保皇派”，或曰“保守派”，自稱是“保
衛無產階級司令部”。
從時間上說’每一個地區都是“造反派”先成立，“保皇
派”後成立。如江蘇無錫市，“造反派”叫“六.二六兵團”，
意爲1966年6月26日揭竿而起;保守派組織叫“九.二兵團”，
承認是1966年9月2日成立，比造反派晚了兩個多月。
從人數上I兌’文革初期’造反派是絕對少數’保皇派是
絕大多數。如武漢，造反派號稱十萬，而保皇派公開稱“百萬雄
師”。即使到了後期，除上海、.北京等少數地區，就全國而言，
造反派一直是少數，保皇派一直是大多數。
從成員上說，剛成立時，造反派從司令到戰士，基本上都是
調皮搗蛋的落後分子，甚至混入了勞改釋放分子、各種壞分子。
保皇派隊伍裏都是共產黨員、勞動模範、積極分子，紅根子、紅
苗子。
對待當地的黨政領導機關的態度，.一開始就是針鋒相對，旗
幟鮮明。“革”派就是“反！反！反！” “保”派就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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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保！保！”
“革”派對當地的黨政領導從造反演變到奪權，把“走資
派”的大權統統奪過來，歡呼：“奪權就是好！就是好！就是
好！”故又被戲稱爲“好派”。保皇派當然大唱反調，咒罵：“好
個屁！好個屁！好個屁！”故又被戲稱爲“屁派”。
奪權之後，全國大多數造反組織都進行了大改組，名聲不好
的頭頭被淸除，同時吸收了許多出身好表現好的人參加領導小
組。保派組織大多數解散，有的成員改換門庭投入革派懷抱，大
多數人成了永遠的逍遙派。有極少數地區的保派不願自動解散，
結果被無產階級司令部摧毀。如武漢地區的“百萬雄師”。保派
最終取得勝利的只有兩個特例，一個是軍隊內部的“三軍無產階
級革命派”，另一個是南京地區保許世友的“屁派”。全國大多
數地區則是以名義上的“革命大聯合”將保派組織呑倂。

林彪的矛盾立場

爲了_入硏究林彪對待“革”與“保”的態度，我們先開列
出黨、政、軍、民的立場，以此作參照系。
黨政機關，從中央到基層的各級領導幹部，幾乎人人都對造
反派深惡痛絕，對保皇派寵愛有加，所以才發生了 “二月逆
流”，才發生了軍隊支左的“掉屁股”，才發生了 “武漢事
件”，才刮起了 1968年的“右傾翻案風”，導致“楊、余、傅”
事件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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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全國廣大人民群眾對造反派極度不屑。“文革”初期有“正
經人不造反”之說，所以造反派在全國的任何一地都是少數派，
所以才有了毛澤東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名言。後
來造反派得勢，奪了權掌了權，保守派瓦解了解散了，只有極少
數人“反戈一擊”參加了造反組織，絕大多數人仍然不願與造反
派“同流合污”，甘願永遠當逍遙派。足見人心的向背。
“中央文革小組”是不遺餘力地毫無條件地支持造反派，他
們真正是造反派的黑後臺。有了這個強大的後臺，才有了北京的
“五大造反組織”，才有了上海的“工人造反總司令部”。中央
文革小組對保皇派恨之入骨，不分青紅皂白地打成“反動組
織”，千方百計地將其搞垮。這才發生了上海的“康平路事
件”、“攻打上柴司”事件，武漢的“七.二0” 事件，全國範
圍內的武鬥事件。
如果說中央文革小組是造反派的後臺，這還是一個小後臺，
毛澤東才是造反派的最大靠山。從《歡呼北大的一張大字報》到
《給淸華附中紅衛兵的信》，從八次接見紅衛兵到支持張春橋處
理“安亭事件”，從給左派發槍到將武漢的“百萬雄師”定性爲
“反革命組織”，無不表明毛澤東對造反派的寵愛有加。當然
不否認，爲了平息黨政軍多數人對造反派惡行的憤怒，不得不對
造反派頭頭們批評幾句，甚至嚴厲批評，但目的不是打倒，而是
教育、扶持、重用，是恨鐵不成鋼，是錘煉出好鋼再用在刀刃上。
以上這些複雜的情況，給林彪的立場選擇帶來莫大的難題。
爲了緊跟毛澤東，林彪不能不八次陪同接見紅衛兵，不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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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拋出譚震林寫給他的信，不能不在武漢事件後主動到十萬人大會
上去表態……如果說這一些多半出於真心，那麼爲了平衡和中央
文革小組的矛盾，對造反派的支持則大多出於敷衍了。
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林彪集團對造反派的真實態度是虛
情假意。
先說林彪集團主要成員黃、吳、李、邱的態度。吳法憲、李
作鵬、邱會作三人，“文革”初期分別在空軍、海軍、總後擔任
主要領導職務。這三大軍兵種都有軍事院校。按當時的中央政
策，軍事院校和地方一樣可以成立造反組織，批鬥大軍區以上的
“走資派”。吳、李、邱都是軍內造反派第一批揪鬥的對象。被
綁架、關押、批鬥、打罵，不僅政治上威風掃地，身體也被徹底
搞垮。最慘的是邱會作，被上海第二軍醫大爲首的老造反“打斷
一根肋骨，肩胛骨骨折，兩處肌肉撕裂，造成終身殘疾”。周恩
來曾出面保護邱，沒有成功。直至邱奄奄一息之際，葉群帶著林
彪和陳伯達的簽名字條去和造反派周旋，總算讓邱逃出了造反派
的虎口，揀回了一條命。這些嘗盡了造反派厲害，吃盡了造反派
苦頭的受書人，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地支持擁護造反派呢？吳法憲
“解放”出來後，對總政和《解放軍報》的造反派極爲不滿，聲
稱“不知怎麼才算不右了”！山東王效禹是全國著名的老造
反，李作鵬指示北海艦隊不予支持。儘管中央文革小組、濟南軍
區及陸軍某軍與北海艦隊觀點相左，海軍黨委不予理睬。邱會作
“解放”後，更是堅決打擊瓦解第二軍醫大的老造反，不惜與紅
得發紫的張春橋嚴重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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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文革”開始，黃永勝任廣州軍區司令員，由於軍區以下單
位不准成立造反組織，黃免遭軍內造反派的攻擊。他是不是對造
反派有好感呢？否！ “文革”剛剛開始，地方的造反組織剛剛冒
出來，以黃永勝爲首的廣州軍區黨委思想路線上完全傾向;^擁護
陶鑄的保皇派。毛澤東支左命令一下達，廣州軍區從上到下，一
屁股坐到了保皇派一邊。若說這時候因陶鑄調往中央任中宣部長
和中央文革小組顧問，黃似有跟人不跟線之嫌，但陶鑄倒臺後，
廣州軍區支左並沒有“掉屁股”，沒有一屁股坐到造反派一邊。
而是採用“支左不支派”、“兩派大聯合”的騎牆之法，明裏支
持革派，暗中支持保派，惹得江青惱羞成怒。直至1968年夏季，
黃永勝已調往北京任總參謀長，中央文革的一個記者還向江青寫
信反映中南地區的革命形勢，認爲廣州軍區表面上“支左不支
派”，實際上是造反派受壓，保守派得勢。江青對這封信批示，
把矛頭直指黃永勝，認爲黃是“黑後臺”！江青把記者的信和她
的批示報林彪，林彪不予理睬。
葉群沒有支左，也沒有挨批鬥。她對造反派的態度從一些小
事上也可見端倪。葉群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在七機部工作，被造
反派武鬥弄得失去了人生自由。葉群對秘書說，如果軍隊幹部允
許參加地方群眾組織，她就和造反派決戰，保護無辜的人們。還
有一次，葉群悄悄對秘書說，林彪老家也被造反派抄了，抄走了
一部《康熙字典》。
林彪之子林立果，“一月革命”期間，還是北京大學的學
生。有一次秘密到上海看大字報，正被造反派批鬥的上海第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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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記陳丕顯夫人得到消息，親自找到林立果，讓陳丕顯當面反映造
反派的惡行，請林立果回京後向林彪彙報。林彪的態度如何？我
們從“二月逆流”中譚震林因陳丕顯挨鬥和張春橋鬧翻，寫信給
林彪一事似可看出，林彪是站在陳丕顯一邊的。至少說，陳丕顯、
譚震林是認爲林彪反對造反派惡行的！
林辦秘書的許多回憶文章涉及林彪對待造反派的真實心
態。我們按時間順序略舉一二。
1966年10月5日葉劍英在一個造反派會議上，斥責專寫小
字條而不敢公開站出來的造反派是：“見不得陽光的小老鼠！”
林彪聽秘書彙報後樂得開懷大笑道：“哈哈哈！小老鼠！”
1966年底林彪在反映太原、西安、蘭州等地造反派把矛頭直
指黨中央的一個材料上批示：“送主席閱。西北情況甚堪注意。”
這個批示遭毛澤東斥責，稱此曰：“這是大好事！”
1967年1月16日，毛澤東發出了 “人民解放軍應該支持左
派廣大群眾”的命令，五天後林彪轉發毛的命令：“完全同意主
席的方針，全軍必須堅決支持左派廣大群眾。”林副統帥直接指
揮的中國入民解放軍，毫無懸念、毫無意外，都一屁股坐到了保
皇派一邊。與締造者毛澤東的意願背道而馳。足見中國人民解放
軍心中的左派，與毛澤東、中央文革認定的左派完全不是一回
事。支左部隊遭到造反派的負隅頑抗，林彪聽到情況彙報後，於
毛澤東命令發出僅僅七天時間，林彪又口述了一個“八條命
令”。今天看來，這個“八條命令”簡直就是鎭壓造反派的動員
令！ “八條命令”下達後，發生了青海省軍區司令員趙永夫向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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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槍的造反派開槍事件，趙向北京彙報情況，葉劍英答覆：“你們
打得對！打得好！”青海的保皇派誤傳爲“林副主席來電”。秘
書向林彪彙報這個情況，林“一笑了事”，並沒有要求糾正誤
傳。可是，青海事件在毛澤東和中央文革的干預下，趙永夫差點
掉腦袋。此後又發生了著名的“二月逆流”事件。眼看軍內一大
批指揮員的政治生命岌岌可危，林彪不希望軍隊成爲第二個“資
產階級司令部”，千方百計地保護老將老帥們，不得不草草發佈
了一個“十條命令”。林彪對待革派和保派的立場來個一百八十
度的大轉變。
“十條命令” 一下達，支左部隊被迫“掉屁股”一一由鎭壓
造反派變成了支持造反派。軍人以執行命令爲天職，雖然思想極
端抵觸，命令又不能不執行。1967年7月22日江青在造反派大
會上提出了 “文攻武衛”的口號，毛澤東於8月4日秘密寫信給
江青，支持給造反派發槍。造反派進一步得勢’奪槍搶槍，不僅
搞亂了軍隊，更在全國掀起了大規模的武鬥。林彪痛心迷惘，當
著秘書的面譏諷：“文化大革命成武化大革命了！” 一方面不得
不在8月9日公開表態：“文攻武衛”付出的“代價是最小最小
最小，勝利是最大最大最大”。.同時上書毛澤東，表示對全國武
鬥的極度擔憂。毛在林的書信上批示：“問題並不嚴重”，又在
工作人員面前罵林彪是“窮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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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軍內“保皇派”的勝利

林彪集團對造反派的矛盾立場主要是針對地方，因爲地方造
反派得到毛澤東和中央文革的青睞和保護，林彪無可奈何。林彪
對待軍內造反派的態度則是另一種情況。不錯，他們雖然對軍內
造反派恨之入骨，但並不敢公開鎭壓，只能千方百計地設下陷阱
置其於死地。這便是“文革”史上有名的“五.一三”事件。儘
管中共官方認定這是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投靠林彪結成死黨
的陰謀事件(那時黃永勝尙未調任總參謀長），這只是看問題的角
度不同，並不能改變“五.一三”事件的真相。
林彪兒子林立果從運動一開始就厭惡造反派同情保皇派’他
當時的頂頭上司周宇馳也是鐵杆保皇派。空政文工團有幾位漂亮
的女演員，因“文革”前常常進入中南海陪中央首長跳舞，對黨
感情深，運動一開始就成了保皇派，她們的保皇組織很快被造反
派砸爛了，心裏窩氣，找周宇馳發洩，對周宇馳說，她們要“找
毛主席告狀”！周宇馳不大當真，一笑了之。
令人示可思議的是，革命正如火如荼，毛澤東日理萬機的非
常時期，空政文工團的這幾位舞女，經汪東興的引見，竟然真的
見到了毛澤東。關於這次接見的詳情，空政文工團的著名劇作家
丁一三(筆名黑雁男），在《十年浩劫》一書中是這樣描述的：

“主席，我們想緊跟您老人家幹革命，可是，馬、胡她們都
不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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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毛澤東半是玩笑半是哄：“她們不要，我要你們。”
“她們罵我們是保皇派。”
毛澤東説：“我就是‘皇’，你們就是我的保皇派，有什麼
不好？”
三個女孩子破涕爲笑。她們吵嚷著：“我們是毛主席的保皇
派！這是毛主席親自封我們的！”
鄭説：“我們要成立無產階級革命派。”
毛澤東心不在焉地：“又一大新聞呵，無產階級還不止，又
是革命派。我望風而逃，我只當無產階級。”

丁一三先生感歎：“可以把這種見面，當成茶餘飯後，當成
玩笑，不必認真對待。但是，毛澤東的話，即使是閒談，也不是
野老村言。每一句話，只要傳出來，都會產生非凡的威力。因爲
那時，神州大地上全體中國人民都把毛的話當作‘最高指
示’ ！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 丁一三先生的見
解可謂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周宇馳、于新野等人從這次特殊的接
見中聞到了味道，隨即向葉群報告情況，葉群馬上向林彪報告。
林彪覺察到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緊緊抓住大做文章。這篇文章
成爲林彪最成功最得意的傑作。文章是“系列篇”，可分爲五個
扁早.

第一章：指使吳法憲在人力、物力、輿論等等方面，全力支
持以鄭爲首的三個舞女建立組織，組織的名稱就叫她們當面向毛
澤東彙報的：“無產階級革命派”。雖然毛曾當面戲批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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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通”。不通也要使用，以示對毛的忠誠。要在空軍大力宣傳“無
革派”是真正的革命派，號召動員大家積極參加這個組織。要讓
這三個舞女當司令和副司令，派周宇馳、于新野去當顧問。空軍
黨委要公開宣佈，“一屁股坐在‘無革派’ 一邊，堅決支持‘無
革派’的一切革命行動！”吳法憲堅決照辦，從此空軍的“無革
派”不斷發展壯大。
第二章：大造輿論，爲“保皇派”正名。以毛澤東對舞女講
的“我就是皇，你們就是我的保皇派”爲基調，由周宇馳、于新
野、林立果等人執筆寫成《敢“保”敢“革”》一文，將“保”
放在“革”之前，強調“保”是保衛以毛澤東爲首的無產階級司
令部。文章的觀點不僅新鮮，且和當時以革命造反爲第一的形勢
相左。葉群估計得不到中央文革的認同，私下和陳伯達通氣，告
之這是“最高最新指示”，是由三個舞女傳出來的。陳伯達不敢
怠慢，決定用“紅尖兵”的筆名在最權威的《人民日報》發表。
此文一發表就讓老造反大吃一驚，追問文章的“背景”。陳伯達
笑而不答。這大槪算是陳伯達與林彪合作的開始吧。
第三章：指示李作鵬、邱會作在海軍和總後全力支持原來的
保皇派聯合成立“無產階級革命派”。堅定地當“無革派”的
“後臺老闆”。海軍和總後很快就有了 “無革派”組織。林彪又
及時地指示三軍的無產階級革命派實行大聯合，這就是赫赫有名
的“三軍無產階級革命派”，簡稱“三無派”。
第四章：以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
二十五周年爲名，指示陸海空三軍文藝團體在五月二十二日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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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演出。老造反並不淸楚“三無派”的真正來歷，不願和保皇派
“同流合污”。林彪經過深思熟慮，決定在中央文革小組誕生一
周年、江青得勢一周年紀念日的五月十三曰，由“三無派”先進
行紀念演出，這個決定得到江青的默認。老造反不知底細，倚仗
五大學生領袖，放出狂言：“老保敢翻天，砸它稀巴爛！” “三
無派”請示葉群，葉群請示林彪，林彪指示吳、李、邱作好一切
準備，堅決予以還擊。當晚，蒯大富親自指揮造反派衝擊演出會
場，早有準備的“三無派”迎頭痛擊，雙方發生了大規模的武
鬥。蒯大富吃了大虧，向江青告狀，江回說“不管！”造反派倉
皇撤退，“三無派”大獲全勝。
第五章：林彪走上前臺，於6月9日親自觀看、接見、慰問
“三無派”的第二次演出活動，並把江青拉來陪同接見。舞女們
振臂高呼：“向文藝革命旗手江青同志學習！致敬！”江青終於
遂了林彪的心願，無奈地拋棄了軍內的老造反，公開表示支持保
皇派。這在江青是惟一的一次。“三無派”也成爲保皇派擊敗老
造反的全國惟一特例。
林彪做 “5. 13” 這篇大文章，動機也許是“招降納叛”，
但客觀上不能否認，從此穩定了軍隊。毛澤東贊同支持 “5. 13”
事件，恐怕決不僅僅是三位舞女的因素，更爲重要的還是文化大
革命形勢複雜，急需軍隊的穩定，急需林彪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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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兩個有爭議的事件

1967年，與林彪的立場觀點有密切關係的還有兩個重要事
件。一個是“蕭華事件”，另一個是“武漢事件”。“蕭華事件”
被認爲是林彪藉支持保皇派培植親信打擊異己的例證；“武漢事
件”則被認定是林彪極左本質的大暴露。兩個事件一正一反一左
一右，都成了林彪的罪行。這樣的結論値得一議。
關於“蕭華事件”：
蕭華是林彪四野的老部下。長期以來與林彪關係密切。自
1965年羅榮桓逝世後便擔任了總政治部主任。據說蕭是中共第一
批授銜時最年輕的上將。文化大革命前夕，由他主創的《長征組
歌》曾被視爲無產階級革命文藝的優秀代表作品。
1966年初，蕭華堅決擁護江青在部隊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
談會紀要。這個紀要“原版”的開頭有這樣一段話：“蕭華同志
和楊成武同志，對這次座談會表示熱情贊助和支持’指示我們一
定要按照江青同志的意見辦，並對江青同志這樣關心部隊的文藝
工作表示感謝。”若說這時對江青的態度主要是受林彪的影響’
並無不當。
1966年下半年形勢發生了戲劇性變化，軍內造反派(革派)
把《長征組歌》打成了 “修正主義文藝的代表作”’把蕭華打成
了 “三反分子”。此時的蕭華對造反派是深惡痛絕的。1967年2
月12曰軍隊幹部大會在北京西山召開，這次會議後來被認定爲
“二月逆流”兩個會議中的一個。會上’蕭華“怒氣衝衝地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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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攥著拳頭的右臂，跺了跺腳控訴：‘他們要把我打成三反分
子！’會場立時譁然。”此時蕭華的思想觀點和軍內大多數將帥
是完全一致的，和林彪也是一致的。
“二月逆流”後，老將老帥挨批鬥，蕭華的觀點來了個一百
八十度大轉彎，一屁股坐到造反派那邊去了。和中央文革小組保
持了完全的一致。從空軍“無革派”的成立，到全軍“三無派”
的大聯合，蕭華都表現出冷漠和不屑一顧，更不用說支持和幫
助。這也許是對三個舞女的特殊背景“沒透氣”，也許是不願意
象吳、李、邱那樣公開投入林彪麾下。但更順理成章的可能是表
示自己對造反派態度的徹底轉變，對權勢通天的中央文革小組的
緊跟。
“5-13” 事件前後，蕭華的立場表面上看是和周恩來保持
一致，希望軍內兩大派聯合起來搞紀念演出。但這是不可能的，
因爲老造反已經發表了聲明，“決不和老保同流合污！”這樣還
有三種辦法可供選擇，一是大家都不演，這是對偉大領袖的不
忠’雙方都反對；二是由老造反獨家演出，“三無派”堅決反對；
二是兩家分別演出’老造反反對，“三無派”同意。林彪選擇了
第三種辦法。周恩來表態說你們不聯合演出我就不來看，並沒反
對演出本身。蕭華則明確表示反對“三無派”的演出活動。連不
可一世的中央文革小組還告誡蒯大富：這次演出是林副主席批准
的’要蒯慎重行事。蕭華明知林彪支持這次演出，明知周恩來不
會出面制止，他爲什麼仍然堅持反對到底呢？著實讓人有點費
解！總不能說蕭華當時已經看出了林彪的反黨端{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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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不錯，“5 • 13” 事件之後，林彪確實曾對《解放軍報》的

蕭力說過：“要戰鬥，要突擊，要砸爛總政閻王殿。”這是否足
以證明林彪陰謀打倒蕭華排斥異己呢？我們不能抹煞這句話的
四個背景：一是林話是毛澤東批判中宣部的用語，毛原話中還有
“打倒閻王，解放小鬼”，林沒用，表明對蕭華留有餘地。二是
那三個舞女後來又去見毛澤東，當面告蕭華的狀，說蕭不支持他
們“三無派”！毛又戲說蕭華是“扶不起的x x ! ”筆者所以
把最後兩個字用“x x ”表示，因爲三個舞女將“最高最新指
示”轉告葉群時，說法發生了分歧，有人說最後兩個字是“天
子”，有人說是“才子”。到底是“天子”還是“才子”，舞女
們說不淸，葉群林彪更分不淸。但毛澤東斷言蕭華“扶不起”是
肯定的。既然“扶不起”，只有打倒了！林彪自認爲打倒蕭華是
執行最高最新指示，何錯之有呢？三、林彪“砸爛總政閻王殿”
的話，是對毛澤東和江青的親生女兒李訥(化名蕭力)講的，可以
算作“內部講話”，也可視爲對毛澤東最新指示的回應；四是總
政砸爛之後，江青和中央文革小組仍然批評吳法憲爲首的“總政
軍管小組”-“太右” ！後經林彪、葉群反復周旋’總政的運動才
勉強過關。
關於“武漢事件”：
前文已經說明，武漢地區的“百萬雄師”是由運動初期的保
皇派聯合而成，他們和廣州軍區黃永勝支持的中南地區保皇派
“是同一條戰壕裏的戰友”。可以說’ “武漢事件”發生之前，
林彪集團和武漢軍區陳再道、鍾漢華的觀點立場是完全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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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都是和中央文革小組背道而馳的。
“武漢事件”發生後的’“八•一”建軍節，《紅旗》雜誌發
表社論，提出了 “揪軍內一小撮”的口號。被毛澤東批爲“大毒
草”。批林批孔運動中，將這個口號嫁禍於林彪，稱這是林彪打
擊軍內異己篡黨奪權的陰謀。現在必須澄淸，“軍內一小撮走資
派”，或曰“帶槍的劉鄧路線”，這口號起源於關鋒1967年初
爲《解放軍報》擬定的宣傳報道大綱。不錯，這個大綱是經過林
彪審定。但千萬不可忽略，關鋒此時的特殊身份，他是中央文革
小組的紅人和幹將，是中央文革舉薦的總政治部副主任。林彪能
不認爲這是中央文革的觀點嗎？林彪掌管軍隊，他若反對軍內有
一小撮走資派，反對軍內有劉鄧路線，豈不大有“搞獨立王國”
之嫌嗎？
1967年3月20日林彪在軍以上幹部大會上講話，確實又一
次提到“帶槍的劉鄧路線”，但那是軍隊內部講話，中央文革全
體成員都在場，毫無異議。會後毛澤東審定了林的講話稿，並批
示向“全國播放”。播放後，老造反派抓住講話中“帶槍的劉鄧
路線”這句話，把造反的矛頭指向了軍隊，葉群趕緊部署立即把
這句話從錄音帶中抹去！中央以文件形式轉發林的講話時，這句
話已經沒有了。“武漢事件”發生時，中央文革小組的“王、關、
戚”正紅得發紫，《紅旗》雜誌的“八.一”社論，從初稿到定
稿到發稿，都是中央文革小組一手操辦的，林彪集團沒人插手，
可以說一點關係都沒有！
“武漢事件”中還有一個極其重大的背景材料至今才被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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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露出來。即武漢騷亂發生的當天，“百萬雄師”戰士闖入東湖賓
館抓王力時，誤入了毛澤東的寢室，並發現了毛澤東。此時連陳
再道、鍾漢華都不知道毛澤東在武漢。但江青等人卻以爲這是陳
再道謀害毛澤東的兵變。號啕大哭著給林彪打電話，懇請林彪出
兵保護毛的生命安全。此情此景是否和“西安事變”十分相似乃
爾！江青的反應象不象當年的宋美齡？京都大臣要不要立即表
明自己的立場？周恩來親赴武漢將毛澤東秘密轉移到上海，是否
也表示周對陳再道的擔憂？留守北京的林彪應該不應該支持江
青召開十萬人大會聲討“叛軍” ？應該不應該主動要求到大會
上去表明自己的立場態度？這難道是過分之舉嗎？是林彪的陰
謀詭計嗎？
大量的第一手材料證明，林彪集團在“文革”中對待“革”
與“保”，不僅言行上矛盾重重，還要千方百計地扮演“革命造
反派”的堅定支持者，挖空心思把“保皇”轉化爲“革命”，把
“革命”轉化爲“造反”。正如當年駐青島“支左”的某軍政委
陳繼德在回憶錄中所言：“我們如同在白色恐怖時期打入敵人內
部的黨的地下工作者，在敵人面前看著我們的同志受害，一方面
救不了自己的同志，另一方面還要顧全大局，爲了工作還要把自
己很好地保護起來，不能暴露自己。”應該說，這是當年“支左”
部隊的共同心態。同樣應該承認，這也是林彪集團當年的真實心
肯、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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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4節
“二月逆流”與林彪

林彪出逃之後，1971年11月14日，毛澤東在接見軍隊幹部
時講：“ ‘二月逆流’是什麼性質？是他們對付林彪、陳伯達、
王關戚。”毛澤東對“二月逆流”的定性符合歷史事實嗎？

“二月逆流”的導火索是什麼？多數“文革”史家認爲是
陳伯達、江青爲首的中央文革小組摧殘老幹部、打倒一切等倒行
逆施引起老將老帥們的憤慨，“京西賓館會議”和“懷仁堂會
議”提供了雙方面對面較量的條件，從而爆發了 “二月逆流”或
曰“二月抗爭”事件。
歷史遠沒有這麼簡單。軍旅作家張聶爾在《風雲九.一三》
中披露了許多鮮爲人知的資料，非常値得硏究。毛澤東自1966
年底至1967年初，曾有一系列公開和半公開的講話，著重批評
陳伯達、張春橋、江青等人：
“所謂‘徹底改善無產階級專政’的口號是反動的，是推翻
無產階級專政，建立資產階級專政，正確的說法只能是部分改善
無產階級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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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不要只看幹部的一時一事，而要看幹部的全部歷史。‘懷
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思想是反動的。”
“還是穩當點好。現在各省市都學上海叫人民公社，那國務
院叫什麼呢？國號改不改呢？如果改爲中華人民公社，那國家主
席就得叫公社主任或社長了。公社成立了，還要不要黨呢？我看
應當要，總要有個核心。”
“絕不容許右派群眾組織肆意衝擊軍隊，但處置要妥當。首
先要做說服工作，如果無效，他們硬要衝，可以放他們進來。如
果他們以解放軍的一再忍讓爲可欺，進一步強佔三樓，部隊可以
開槍自衛。”
“你(指陳伯達)是一個常委打倒一個常委。過去你專門在我
和少奇之間進行投機。我和你相處這麼多年，不牽涉到你個人，
你從來不找我。你(指江青)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你眼裏只有一
個人。打倒陶鑄，別人都沒有事，就是你們兩個人幹的。我查了
記錄，別人要不就是沒有到，要不就是沒說話。陳伯達講了話’
江青插了話。”
所謂“二月逆流”的黑幹將們，在和陳伯達、江青、張春橋
等人面對面的鬥爭中，完全是按毛澤東的講話精神發言的’有些
語言都和毛相似-
毛澤東說不能徹底改善無產階級專政，葉劍英說：“什麼
黨、政府、軍隊，他們一槪否定，都要推倒重來，說這是什麼無
產階級向資產階級奪權。”
毛澤東說不能懷疑一切打倒一切，譚震林說：“蒯大富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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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什麼東西？就是個反革命！搞了個‘百醜圖’。這些傢伙，就是
要把老幹部統統打倒。”
毛澤東說絕不容許造反派衝擊軍隊，葉劍英說：“你們把黨
搞亂了，把政府搞亂了，把工廠農村搞亂了，你們還嫌不夠，還
一定要把軍隊搞亂，這樣搞，你們想幹什麼？”徐向前說：“軍
隊是無產階級專政的支柱。你們這樣把軍隊亂下去，還要不要這
個支柱？！”
毛澤東罵陳伯達，葉劍英當面譏諷陳:.“我們不看書不看
報，也不懂得什麼是巴黎公社的原則。請你解釋一下，什麼是巴
黎公社的原則？革命，fg沒有党的領導嗎？能不要軍隊嗎？”
毛澤東罵江青，譚震林在給林彪的信中批評江：“比武則天
還凶！”
葉劍英甚至把毛澤東批評上海公社的原話都搬出來了：“上
海奪權，改名爲‘上海公社’，這樣大的問題，涉及到國家體制，
不經政治局討論，就擅自改變名稱，又是想幹什麼？”
夠了！從以上兩相對照完全可以肯定，“二月逆流”黑幹將
們在幾次會議上的發言，完全遵循了毛澤東在這段時期內的講話
精神，矛頭直指陳伯達、江青、張春橋爲首的中央文革小組，和
林彪沒有任何關係。後來葉劍英在檢討中完全承認：“我對中央
文革的態度，不是擁護的，而是反對的。” “黑幹將”們沒有一
個人檢討說把矛頭指向了林彪，實際上也根本沒有反對過林彪。
既然“黑幹將”們的發言完全符合毛澤東講話的精神，爲什
麼又引起了毛澤東的“無產階級之怒”（康生語）？不僅公開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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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責譚震林、陳毅，更把這一系列抗爭定爲“値得注意的反革命復
辟現象”？

葉劍英在當年的檢討中說：“現在才弄明白，好多東西。原
來以爲是主席的，其實不是。”當時的葉劍英還以爲毛澤東的一
系列講話是“謠傳”，自己是聽信了不實傳言才犯了錯誤。現在
已經證實，毛澤東的一系列講話確實存在，並非謠言。我們就要
另找造成“二月逆流”冤案的真正原因了.。
許多“文革”史家認爲這是毛澤東個人性格使然。周恩來最
熟悉毛的這種性格，許多事情只能靠他自己轉彎子。你不鬧，他
自己想過來了，事情就解決了。你一鬧，他越來勁，越頂牛，結
果反而是事與願違。論者有根有據，一是1967年2月16日“大
鬧懷仁堂”之後，周恩來和傅崇碧坐同一輛車走的，在車上周對
傅說：“壞了壞了，主席原打算不久以後結束文化革命的，這下
結束不了了。”另一個證據是陳伯達的回憶，說康生在傳達毛澤
東批評“二月逆流”的講話時，“露出了奸笑”說：“好了，這
回問題解決了，陳伯達不用檢討了，不反左而反右了。我們解放
了！”軍旅作家張聶爾對此大膽建言：“泱泱八億人口的大國，
其命運僅僅維繫一個最高人物的性格特點或威望上，不可不說是
時代的大悲劇。”
筆者以爲，這只是觸及了問題的皮毛，還沒有揭開毛澤東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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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年思想的本質。毛不是神，也不是聖，不可能所有的錯誤自己都
會發現，不可能靠自己的自我批評都能克服和糾正。別人對其未
能發現未能改正的錯誤進行批評幫助，毛一槪加以拒絕甚至反
擊，諱疾忌醫必然導致病入膏肓。更爲重要的是，毛澤東的所謂
自我批評自我改正，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嫁禍於人。否則，
他絕對不可能作任何的自我批評，更不可能自我改正錯誤。1969
年廬山會議打倒彭德懷，因爲無法將責任轉嫁給別人，“彭、黃、
張、周”四個人的冤案，在毛澤東生前都未能平反。“二月逆流”
所以能平反’完全是因爲林彪倒臺了，毛澤東把責任全部推卸給
了林彪，毛澤東才作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自我批評，說什麼“我聽
信了林彪的一面之詞。”正如林彪生前私下裏對毛澤東的評價：
“功勞歸於他自己，錯誤推脫給別人。”

許多“文革”史家只硏究了 “二月逆流”（或曰“二月抗
爭”）的表面形式和次要內容，而忽略了它的核心問題。應該說，
在毛澤東的心目中’ “二月逆流”的核心問題並非反對中央文革
小組，而是保護劉少奇！我們的證據如下：
一、陳毅所以成爲“二月逆流”的“主將”，決非是因爲他
的言行特別激烈’和葉劍英、譚震林相比，陳毅的講話算是溫和
的。陳毅最大的錯誤是講了這樣一段話：“在延安，劉少奇、鄧
小平、彭真，還有薄一波、劉瀾濤、安子文這些人，還不是擁護

•52*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毛澤東思想最起勁。他們沒有反過毛主席，他們根本沒有見過毛
主席。反毛主席，挨整的是我們這些人。”有關劉少奇的內容，
除陳毅外，別的“黑幹將”無一人涉及。
二、 毛澤東在批陳毅時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我也下
臺，你們把王明請回來當主席麼！”毛說“把王明請回來”，這
是根本不可能的。這裏明說是“王明”，暗指劉少奇，批評陳毅
要讓劉少奇當党的主席。
三、 江青在批判“二月逆流”大會上直言不諱地說：“你們
的目的，是想爲劉少奇、鄧小平翻案！”可謂一語中的。
四、 “二月逆流”發生前夕，當時黨內第四號人物陶鑄被戴
上“中國最大的保皇派”的帽子徹底打倒了。陶鑄的最重要罪證
就是反對造反派批鬥劉少奇，他說劉少奇是中央政治局常委，屬
“人民內部矛盾”。
五、 因打倒陶鑄一事，毛澤東曾在政治局會議上公開批評陳
伯達和江青，善良的人們滿以爲陶鑄的冤案是陳、江造成的，毛
很快要爲其平反。但事實恰恰相反，不僅陶鑄很快被“流放”到
合肥並最終冤死在那裏，直至毛去世，陶鑄也未能平反。毛澤東
爲什麼不說陶鑄是冤案？不說是林彪搞的呢？林彪垮臺後爲什
麼不爲陶鑄平反呢？
六、 “二月逆流”的幹將們，無論是誰，包括陳毅，在中共
八屆十二中全會上，都擁護將劉少奇定爲“叛徒、內奸、工賊”’
並永遠開除出黨，沒有一人投反對票，沒有一人投棄權票，故而
在九大上作爲“右派代表”，仍然當上了中央政治局委員和中央

• 5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委員。林彪事件發生後，沒有一人提出劉少奇是林彪造成的冤
案，沒有一人提出要爲劉少奇平反。在這個根本問題上，他們堅
持擁護毛澤東的意見，毛才願意爲他們徹底平反。

“二月逆流”到底和林彪有沒有關係？有著什麼樣的關
係？
一、 “二月逆流”包涵兩個會議。第一個會議並非發生在二
月，而是1967年1月19日至20日兩天，在京西賓館召開的軍
委領導碰頭會，老將老帥們一致聲討中央文革小組反軍亂軍的罪
行。會後四天，參加這個會議的徐向前元帥，驅車前往毛家灣，
向林彪彙報會議情況，強調“軍隊不能亂，這樣亂下去不
行！”，林彪完全贊同徐向前和老將老帥們在會上的意見，當即
口授了七條意見，後來增加了一條，即成了那個著名的“軍委八
條命令”。這八條雖然遭到中央文革小組的冷嘲熱諷，林彪不予
理睬，親自和徐向前一道進中南海面見毛澤東，“逼”毛批示
“同意”後，林彪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 軍委八條下發後，江青十分惱怒，於2月初直闖毛家灣
向林彪興師問罪，要林彪批判老將老帥們的“反動思想”，指責
林彪和老將老帥同流合污，引得林彪火起，喊葉群“把江青趕出
去！”
三、 1967年1月初，林立果到上海暗訪“一月革命”，上海

• 54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第一書記陳丕顯夫人聞訊，秘密找到林立果，讓林立果向林彪彙
報陳丕顯挨鬥情況和張春橋的罪行。2月11曰、16日，陳丕顯
在新四軍的親密戰友譚震林“大鬧懷仁堂”，17日給林彪寫信，
控訴江青“比武則天還凶”！這兩件事足以證明陳、譚對林彪的
高度信任！
四、 林彪接信後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到2月18日晚，毛澤
東召開政治局緊急會議，林彪一方面藉病逃避會議，讓葉群代爲
旁聽(那時葉群連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得知毛的憤怒後，才於
第二天(19日)在信上作了一句不痛不癢的批示後送交毛澤東。從
時間順序上說，林彪不能算是“落井下石”，只是一種無可奈何
的應付。
五、 毛澤東在18日晚的會議上講：“葉群同志你告訴林彪，
他的地位也不穩當啊，有人要奪他的權哩，讓他做好準備，這次
文化大革命失敗了，我和他就撤出北京，再上井崗山打遊擊。”
這分明是公開挑撥林彪和老將老帥的關係，唆使林彪站到他的一
邊共同反對“二月逆流”黑幹將。
六、 -“二月逆流”事件發生後，葉群十分緊張，召集秘書作
嚴格規定，要秘書們在任何時候都要先講毛主席和中央文革小組
的觀點，千萬不能先彙報老將老帥們的意見。“要防止首長腦子
一熱找老帥們談話，犯方向路線錯誤！首長對毛主席是緊跟的’
對中央文革是支持的，但首長又和老帥們有很深的感情，實在難
啦！”
筆者認爲，以上六點，足以證明林彪和“二月逆流”的真實

• 5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關係一一林彪和周恩來一樣，是“二月逆流”黑幹將們的支持者
和同情者！

第五節
“楊、佘、傅”事件真相

1968年發生的“楊、余、傅”事件中的“楊”是時任人民解
放軍代總參謀長的楊成武，“余”是空軍政委余立金，“傅”是
北京衛戍區司令員傅崇碧。
關於“楊、余、傅”事件’當年和“文革”後已有不少文章
披露了事件的內幕，一般都是按照毛澤東的的結論去闡述的。毛
澤東於1973年12月21日’對參加中央軍委會議的同志說：“楊、
余、傅要翻案呢’都是林彪搞的。我是聽了林彪的一面之辭，所
以我犯了錯誤。”真是林彪搞的嗎？本文不詳述事件的過程，只
著重硏究與林彪的關係。

楊成武是林彪的老部下

許多“文革”史家認定林彪要打倒楊成武是出於“排斥異
己”之目的，因爲楊是聶榮臻華北兵團的老人馬。這個結論故意

• 56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抹煞了楊是林彪老部下的事實。我們不會忘記，楊成武曾寫過一
篇重要文章《林軍團長教我如何當師長》，此文在很長一段時間
曾作爲軍史教材供全軍學習。紅軍時期楊成武當師長時就是林彪
的部下了，比華北兵團早十多年。至今並未聽說此文非他所寫，
他也沒有聲明是“違心之作”，豈不足以證明楊成武對軍團長林
彪是敬重的，林彪對楊成武也是十分器重的？林彪事件發生後，
曾經涉及到一個有名的38軍。時任北京軍區司令員的鄭維山，
被定爲林彪線上的人，因爲他曾擔任38軍軍長。38軍是林彪紅
四軍的老班底，楊成武是前任38軍軍長。奇怪的是，把後任38
軍軍長鄭維山定爲林彪線上的人，S卩把38軍前任軍長楊成武定
爲林彪的“異己”，這是什麼樣的邏輯呢？還有一個重要史實不
可忘，抗日戰爭時期，林和聶有著很好的合作，林任八路軍115
師師長，聶任115師政委，著名的平型關大捷就是他們兩人直接
指揮的。把聶榮臻視爲林彪“異己”.同樣違背史實。
羅瑞卿被打倒以後，副總長楊成武升任“代總長”，林彪一
如繼往地給予信任和支持。在中央下發的《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
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的開頭，特意加上了楊成武
和蕭華的名字。無非是讓他們在中央文件上多了一次“出頭露
面”的機會，總不能說那時的林彪是“拉攏異己”吧？更不能說
是“不懷好意”吧？
後來以楊成武的名義發表的“兩個大樹特樹”的長文’各種
爭議頗多。楊成武確實一字未說一字未寫。那時，軍以上單位都
成立了 “革命大批判寫作組”，此文原稿是總參的“大批判組”

• 5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寫的，由陳伯達親自定稿的。陳伯達修訂了發表時的題目，並向
林彪建議以楊成武個人名義發表。林彪完全同意。發表前通知了
楊成武，楊雖然謙虛，但沒有明確表示反對b林彪和陳伯達的本
意很明顯，讓楊成武和羅瑞卿在路線上徹底劃淸界限，以促進楊
“總長”之前的那個“代”字早點去掉。文章大標題的兩個口號
出自林彪的 “5• 18” 講話，從邏輯講，無論如何不存在故意寫
錯誤文章來陷害楊成武。所以在宣佈打倒楊成武的軍隊幹部大會
上’毛澤東要林彪批判“大樹特樹”和“絕對權威”，林彪深感
是自打耳光，講話時吞吞吐吐含糊不淸。林彪自己心裏就不服
氣，怎麼會故意把這罪名強加到楊成武的頭上？
公正地說，楊成武擔任“代總長”期間對林家一直不錯，從
來沒有二心。有一件小事很能說明問題一一1967年10月，湖南
省有人寫信給林彪，稱有人暗中調查葉群的歷史。林彪給楊成武
和吳法憲寫了一封信，要他們派人調查這件事後面的“黑手”。
楊和吳認真落實了這件事，及時派得力幹部參加調查。這件事發
生在楊成武跟隨毛澤東視察南方之後，有史家認爲因楊在毛視察
南方期間幾次回北京不向林彪彙報情況，弓1起了林的忌恨，是林
彪打倒楊成武的導火索。如果確是這樣，林彪怎麼還會把“私
事”委託給楊去辦理？只要稍有不信任，林彪決不可能這麼幹！
還有一條更爲重要，毛澤東南巡時譏諷“四大偉大”、“永遠健
康”等內容，隨行的楊成武回京沒有向林彪彙報，這完全是在情
理之中，如果密告林彪倒是不正常的舉動。這一點楊成武沒有
錯。楊成武沒有密告’在場的還會有人給林彪打小報告，背上挑

• 58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撥一、二把手關係的罪名嗎？ _者認爲決不會有這樣的肇事者。
所以可以肯定，林彪生前根本不可能懷疑楊成武對他不忠，這才
符合情理。史家認爲林彪打倒楊成武是對楊的報復’這是毫無根
據的想當然！
還有一種說法，認爲林彪打倒楊成武是爲了提拔重用死黨黃
永勝。不否認黃永勝是林彪四野的老部下，可這個“老”並不比
楊成武那個部下“老”。而且，提黃接任“代總長”的是林彪，
指示把前面“代”字去掉的卻是毛澤東。至於說葉群和黃的緋
聞，不管有無，都是黃調到北京以後的事，說葉群事前起了倒楊
扶黃的作用，更是扯不上。
毛澤東對楊成武的信任度如何？ 一般人都認爲，既然讓楊陪
同視察南方，當然是高度信任的。但有一個事實不可不講，楊成
武在羅瑞卿倒臺之後，在總長的位置上“代” 了近兩年，毛澤東
卻一直沒有提議讓他“轉正”，而林彪一提出讓黃永勝任“代總
長”，毛澤東馬上就叫把“代”字去掉。毛澤東對誰更信任豈不
一目了然？這能說是林彪從中作梗嗎？

余立金是吳法憲的老戰友

“批林批孔”運動中，總是說吳法憲是林彪四野的老部下，
卻無人提及另一史實，即吳到四野之前，一直和余立金在新四軍
工作，整個抗日戰爭時期都和余立金是“親密戰友”。
劉亞樓病逝後，吳法憲接任空軍司令員、黨委第一書記，余

• 5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立金擔任空軍政委、黨委第二書記。只要不是故意歪曲史實，誰
都承認，在“楊、余，傅”事件發生之前，吳法憲和余立金的
合作是非常融洽的。吳對余很信任，余對吳很尊重。1988年發表
的報告文學《楊、余、傅蒙難記》，對吳法憲和余立金的關係還
有這樣具體的描繪一一
“兩天前的晚上，吳法憲曾打電話請余立金到他家客廳裏，
向他交底：空軍的事情，你要多管。我在那邊(指軍委辦事組)忙
得很哩。有些事情，你不用請示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余立金同志是個組織觀念極強的人，他回答說：你是第一
割己，應該報告你，一定報告，這不能含糊。
“吳法憲做出很認真的樣子，說：你該做的，就做主吧，不
必請示。”
這還不是親密融洽的關係嗎？所以說吳法憲擔心余立金奪
了空軍的大權，決意藉林彪的力量將餘淸除的結論基本是站不住
腳的。儘管余立金被打倒之後，空軍的政委是由吳法憲兼任了，
但這並不構成因果關係。
打倒余立金的罪名並不是“三反”，與“文革”中的路線鬥
爭也沒有關係。強加在余立金頭上的帽子是“叛徒、特務”，屬
歷史問題。余原在民航工作，調到空軍時間不長，對餘所謂歷史
問題空軍根本不淸楚，可以肯定地說，這罪名決不是空軍提供的
s登據’更不是吳法憲的陰謀。打倒余立金實在和吳法憲關係不
大，和林彪的關係就更少了。

•60*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傅崇碧的繼承人是江青指定的

傅崇碧當時的職務是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兼北京衛戍區司令
員。相當於中共中央的“保衛部長”。他的工作性質決定了和
林彪的接觸很少。雖然屬部隊建制，雖然屬北京軍區，工作卻基
本上由毛澤東和周恩來直接領導。傅崇碧徹底平反後，並沒有揭
發什麼得罪了林彪而遭陷害的事實。因爲此類事根本不存在。
不否認當面向傅崇碧宣讀“調令”的是林彪：“現在向你宣
佈中央的決定，爲了加強瀋陽軍區的領導，任命你爲瀋陽軍區第
一副司令。”林彪宣讀“調令”是3月23日夜’中央文件是3
月22日發出的，公佈這個命令的軍隊幹部大會是24日下午召開
的。從時間上說，林彪是在中央文件制定後，向軍隊基層公佈之
前，例行公事地向傅崇碧本人宣讀的。而且這是“調令” ’屬平
級調動。
爲了避免傅崇碧發生武力反抗’時任衛戍區政委的謝富治打
電話給傅，假稱林彪、周恩來、中央文革小組要接見衛戍區團以
上幹部。傳信以爲真，悄悄打電話給他的好朋友’並不屬衛戍區
編制的鄭維山，讓他來享受這份“政治榮譽”。鄭維山後來升任
北京軍區司令員，又成爲林彪集團的黑幹將’這豈不證明傅崇碧
倒臺前，即使不是林彪集團的“戰友”，起碼也是“朋友”。
傅崇碧“調”任瀋陽軍區副司令時’瀋陽軍區司令員是陳錫
聯。林彪宣佈“調令”時’陳錫聯在場。宣佈之後’陳錫聯送傅
崇碧到西郊機場登上專機’瀋陽軍區一位負責人前來迎接傅崇

• 6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碧。專機到達瀋陽後，軍區的一位副司令“奉旨”將傅軟禁，隔
絕了傅和外界的一切聯繫。軍區的另一位主要負責人找傅談話，
要傅“反戈一擊”，揭發“黑後臺”。傅崇碧到瀋陽後的遭遇林
彪知道不知道，至令沒有證據，但陳錫聯肯定一淸二楚，這毋庸
置疑。陳錫聯在林彪事件之後成爲大紅人，一度由毛澤東提名替
代葉劍英主持國防部工作。後來又被稱作“小四人幫”。傅崇碧
到底是林彪陷害還是“四人幫”陷害，這又是一個有力證據。
傅崇碧的接班人是副總參謀長溫玉成，這是江青親自提的
名。江青交給他一項“特殊任務”，暗中監視黃永勝。後來因溫
的“監視不力”，江青極爲不滿，軍委將他調往成都軍區。離京
前溫以爲是遭黃迫害，要求親自向江青彙報。江青拒絕接聽溫的
電話。黃永勝這才實話實說，江青要將他一撸到底，還是林副主
席說情’才給他爭取到成都軍區副司令員的職務。溫玉成氣得摔
下電話大罵：“這個女人不是人！”

打倒“楊、余、傅”的背後

“楊、余、傅”的公開罪名各不相同：
楊成武是“山頭主義、兩面派和曲解馬列主義”；
余立金是“叛徒、特務”；
傅崇碧是“武裝衝擊中央文革”。
其實這些都是表像’有些連表像都不是。背後的真正原因是：
楊成武自陪同毛澤東南巡之後，與聶榮療“過從甚密”。聶

•62*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是“二月逆流”的黑幹將，1968年春季召開的國防科工委“活學
活用”代表大會上，提出了 “國結在以聶榮療同志爲核心的黨委
周圍，引起了毛澤東的警惕，被毛斥之爲“多中心論”！楊成武
出席了這次會議。自然就引起了毛的不滿。
陳毅是“二月逆流”的主將，一直挨批。1968年春，外交部
有九十一人聯名寫大字報擁戴陳毅’反對外交部的奪權鬥爭。余
立金原在民航工作，民航與外交部聯繫密切，且余又是陳毅新四
軍的老下級，被懷疑是九十一人大字報的“黑後臺”。
傅崇碧從他的工作職責出發，千方百計地協助周恩來保護老
幹部的生命安全，還經常向毛澤東反映老幹部挨批挨鬥的情況。
毛背後稱傅崇碧是“走資派的保護神”。
總之，1968年春季，在毛澤東的眼中’全黨、全軍、全國刮
起了爲“二月逆流”翻案的“右傾翻案風”，威脅到毛澤東的文
化大革命深入發展’威脅到毛澤東打倒劉少奇的最終目標。毛澤
東不能不給予堅決的回擊。回擊的方法有二：一是把“死老虎”
拉出來再打，二是揪出新的“活老虎”。因爲陳毅等人在黨內的
威信實在太高’ “二月逆流”之後又作過多次檢討，再把他們拉
出來批鬥，毛澤東不能不有所顧忌，此法爲毛所不取。第二種策
略完全符合共產黨一貫的“抓典型”的工作方法’毛澤東最終選
擇了揪出“楊、余、傅”以“殺雞儆猴”！可以說“楊、余、傅”
被打倒，實在和他們本人的問題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選擇他們三
位，必然要選擇別人作“刀下鬼”。因爲這是毛澤東偉大戰略部
署的需要’是文化大革命深入發展的需要’是“殺雞儆猴”的需

•63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要，“楊、余、傅”不幸成了這倒楣的“雞”！

第六節
林彪與劐少奇

林彪和劉少奇是什麼關係？

各路史家爭論不休的是打倒劉少奇到底誰之過？林彪是不
是罪魁禍首？
其實要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並不複雜，只要抓住“三個關
挪，， •
m •

第一個關鍵：到底是誰最先萌生打倒劉少奇之意？誰最先決
定要打倒劉少奇？
經毛澤東本人審閱過、以中央名義下發全黨的《毛主席會見
美國友好人士斯諾談話紀要》中有這樣一段話 一一

斯：我有一個問題想提出來，即你什麼時候明顯地感覺到必
須把劉少奇這個人從政治上搞掉？
毛：那就早囉。I%5年1月，二十三條發表。二十三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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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間第一條就是説四清的目標是整黨内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
派，當場劉少奇就反對。在那以前，他出的書黑《修養》不觸及
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國民黨。
斯：是新版嗎？
毛：老版。説不要奪取政權，共產黨哪有不要奪取政權的？
當個共產黨不奪取政權幹啥啊？所以他是混進共產黨裏的反動
分子。

請注意，這是毛澤東自己表白的，沒有任何人強加給他的，
是經過中共中央批准的，公開向全世界發表的文本，不是什麼
“內部參考文件”，更不是“小道消息”。這段文字淸楚地說
明，毛萌生打倒劉，最早是《修養》老版發表的三十年代，當然
這有點牽強。因爲劉少奇從四十年代初開始發跡，直到1964年
第二次當選國家主席，毛澤東大槪還沒有打倒劉的計劃。儘管新
中國成立初期兩人有過嚴重的路線分歧，如果此時有打倒劉的想
法，那就證日月“高、饒集團”是正確的，毛澤東公開站出來支持
“高、饒”' 劉必倒無疑。第二個時間比較準確可信，即1965
年1月中央爲農村“社教”運動制定《二十三條》的前前後後。
這段期間，中共中央內部、毛和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自劉少奇第一次當選國家主席之後，毛澤東把中央領導分爲
“一線”和“二線”，由劉少奇和鄧小平在“一線”，主持中央
曰常工作，毛澤東在“二線”，抓方針路線，不抓具體工作。有
一次中央召開會議，鄧小平認爲這是一般工作會議，就沒有通知

• 6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毛澤東參加，毛得知後帶著《憲法》和《黨章》大鬧會場，指責
劉、鄧說，《憲法》賦予公民言論自由的權利，《黨章》賦予了黨
員的民主權利。我是一個公民，我也是一個共產黨員，你們爲什
麼剝奪我參加黨的會議的權利，爲什麼剝奪我到會上發言的權
利？！組織部長安子文受中央委託調解兩位主席的矛盾，要劉少
奇顧全大局，主動向毛澤東檢討認錯。劉少奇在政治局會議上作
了深刻檢討。毛澤東遂同意三屆人大仍然由劉少奇擔任國家主
席。
三屆人大會議開幕前夕，中央工作會議岡撒，江青請陶鑄夫
妻在人大小禮堂觀看京劇《紅燈記》。開演前，在休息室見到了
毛澤東。毛問陶：“你們的會議開完了嗎？我還沒參加就散會
啦？有人就是往我頭上拉屎！”
三屆人大會議期間，毛澤東在自己家中舉辦生日宴會，毛澤
東對坐在身旁的李富春說：“你們什麼事情都不向我講，你們搞
獨立王國！”
三屆人大會議期間，毛澤東主持中央工作會議。制定《二十
三條》，第一次提出“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槪念，劉
少奇表示不同意見，這本是很正常的黨內爭議，毛澤東大光其
火，指責劉少奇保護“走資派”！
這段時間的毛、劉矛盾與林彪毫無關係。林彪分管軍委和國
防，不管“社教”的方針政策，同時也基本上不參加中央政治局
會議。
第二個關鍵：林彪的升遷與劉少奇的垮臺有無直接的因果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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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係？林彪升任中共黨的第一副主席是八屆十一中全會，時間是
1966年8月。不說林彪託病不願到會，也不說林彪把毛寫的要他
當第一副主席的字條撕碎摔進痰盂，只說這次會議並沒有把劉少
奇打倒，而是從第二位退居第八位。被稱爲“資產階級司令部的
“二掌櫃”鄧小平，在黨內的排位不降反升，從第七位升爲第六
位。同時有陶鑄、陳伯達、康生、李富春四人新加入常委班子，
朱德、陳雲的排位都大大地退後了。劉少奇在其後的中央工作會
議上，根據中央指示作了深刻的檢討。毛澤東稱劉的檢討“基本
上寫得很好，很嚴肅，特別是後半段更好”。
這時的林彪是不是已經感覺到毛澤東要打倒劉少奇呢？這
裏有個背景材料，當時最得毛澤東寵愛的張春橋在上海的一個內
部會議上說，直到1967年5月，對“赫魯曉夫那樣的人物”，
只想到彭真，沒有想到劉少奇。新進入常委班子、位列第四的陶
鑄，始終認爲劉少奇是人民內部矛盾，因此成爲“中國最大的保
皇派”而被打倒。林彪女兒林立衡曾在1067年春季問父親：紅
衛兵要打倒劉少奇對不對？林彪答：劉少奇有什麼錯？
第三個關鍵：林彪在劉少奇專案材料上的批示說明什麼？關
於“中央專案組”的來龍去脈，現在有兩種版本，一種是官方
的，說這個專案組是江青背著中央私自成立的，江青自任組長。
這顯然不合常理。因爲此時的江青連中央委員都不晕，她怎麼可
能背著中央成立審查中央常委劉少奇的專案組？另一種是民間
的傳言，說這個專案組是毛澤東要求成立的，指定周恩來擔任組
長，由江青具體抓。這恐怕比較符合情理。傳言組長周恩來在專

• 6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案上批示的是：“此人該殺”！直至“文革”後，中央決定爲劉
少奇平反時，鄧穎超提出將周恩來批示的文件銷毀，胡耀邦批示
同意，這份有周恩來批示的專案文本已經從中央檔案室消失。
林彪在專案材料上的批示有據可查，全文是：“完全同意。
向出色地指導專案工作並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
“完全同意”是把自己放在擁護者的地位，而不是主謀者的位
置。特意指明專案材料是江青指導的，把一切功勞歸於江青，這
表面上看是吹捧江青，實際上是明確責任人，劉少奇案一且平反
昭雪，林彪可爲自己擺脫干係。筆者以爲林彪的批示藏有極大的
玄機。
有一個事實不能不說，依據這個專案材料而作出的將劉少奇
永遠開除出黨的決議，在中共十二中全會上表決時，只有一張棄
權票，全體中央委員都和林彪一樣“完全同意”！
另有林辦秘書和林彪女兒在“文革”後的回憶文章，談到許
多林彪對劉少奇的感人情節，我們不必全信，但不可不信。“文
革”前，林彪最喜歡讀的書是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
讀得非常認真，讀了很多遍，在書上寫下了許多心得感想。“文
革”開始不久，秘書彙報造反派因焦裕祿生前床頭總是放著《論
共產黨員的修養》，而把焦裕祿打成“黑典型”，林彪憤怒地說：
共產黨員不學《共共產黨員的修養》學什麼？！直到劉少奇和鄧
小平被打倒後，林彪還對女兒說：“劉少奇在理論上比毛主席講
得透！” “劉少奇和鄧小平都是好同志。他們有什麼錯？打倒他
們沒道理！”女兒因父親“表面說的一套背後說的是另一套”

• 68 •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而偷偷哭泣過多次。是的，從骨子裏頭說，林彪不僅不反對劉少
奇，還對劉懷有深深的崇敬！因爲從本質上分析，林彪和劉少奇
恰恰是“同路人” 一一

同是“個人崇拜”的吹鼓手

正統的史家會認爲，這個“頭銜”力口在劉少奇頭上不合適。
因爲劉少奇雖然在中共歷史上第一個提出了 “毛澤東思想”這
個槪念，但他的提議並非是要搞個人崇拜，而是爲了統一全黨的
思想，加強全黨的團結。這也許是劉少奇良好的動機和全黨的初
衷，但我們不能忽視事態的發展和最終的結局。我們不應該忘
記，儘管斯大林在蘇聯大搞個人獨裁’但斯大林本人或忠實信徒
並沒有提出一個“斯大林思想”’他們打的旗號還是“馬克思列
寧主義”。不錯，列寧是俄國人，俄國有了列寧主義就夠了’無
需“斯大林思想”。而馬列主義要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相結
合，需要自己的理論，所以劉少奇才提出“毛澤東思想”。但這
不能否認，“毛澤東思想”是具有中國特色的馬列主義。在-際
共運的歷史上，就將毛澤東與馬克思、列寧並列了，地位超邊了
斯大林！這豈不爲林彪鼓吹“毛澤東同志天才地全面地創造性
地繼承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奠定了基礎？不錯’劉少奇最初
提出“毛澤東思想”時確實特別強調了 “全黨的集體創造”’但
是今天看來，這個“集體創造”是模糊不淸的。既是“集體”爲
什麼要用個人的名字？這個“集體”裏包涵陳獨秀、李大釗嗎？

• 6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陳獨秀早已叛變，李大釗犧牲時毛澤東還不是中央領導，李大釗
怎麼參加毛澤東思想的創造呢？爲什麼不用中共最早的創始人
的名字來命名中國特色的馬列主義？筆者詳細統計了一下，除了
戰場上已經犧牲的，跟隨毛澤東鬧革命的所有人，包括周恩來、
朱德、陳雲等等，在毛澤東時代沒有一人未犯過“反對毛澤東思
想、違反毛澤東思想”的錯誤！一生完全符合這個思想的只有毛
澤東自己，這豈不等於說：“毛澤東思想”就是“毛澤東的思
想”！所以，把第一個提出“毛澤東思想”的劉少奇定爲毛澤東
個人崇拜的始作俑者，並無不當！
不否認劉少奇在中共八大前後，曾對個人崇拜有所警惕，但
到了 1959年的廬山會議，彭德懷向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發起挑戰
時，劉少奇帶頭上陣，從理論上來反復論證馬列主義不能沒有領
袖的“個人權威”，把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推上了又一個高峰。
而林彪不過是緊緊跟上，充當了二號吹鼓手，在理論和影響方
面，遠不及劉少奇這個一號吹鼓手！
自劉少奇提出“毛澤東思想”之後，劉少奇一下子被毛澤東
舉薦爲中央五大書記之一，解放後擔任第一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委
員長，第二屆、第三屆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可以說，劉少奇靠
吹捧毛澤東而得到的政治權力遠超過林彪，林彪至死都沒有得到
國家主席的職務！
我們承認，劉少奇和鄧小平從中共七千人大會已經意識到搞
個人崇拜的危害，開始向毛澤東的絕對權威發出挑戰。但劉並不
能稱反個人崇拜的第一人，這第一人只有彭德懷名副其實。我們

•70*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也不能否認林彪最後的倒臺完全是因爲反毛澤東，雖然比劉少奇
晚了將近十年，但林也爲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林彪可以稱爲反
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第三位勇士！比起終身不反個人崇拜的周
恩來等人，比起在毛身後才敢反的鄧小平、葉劍英等人，林彪堪
稱爲反對個人崇拜的英雄！

同是“唯生產力論”的信徒

什麼叫“唯生產力論”？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生產力的發展推動生產關係的革
命，這是馬克思主義經典理論的基本原理。以此爲座標系，經濟
基礎、生產力永遠是第一位的，根本不存在什麼“唯生產力
論”！當然馬列主義也承認在一定的時期、一定的條件下’上層
建築對經濟基礎的反作用，生產力對生產關係的反作用。完全否
認在一定時期、一定條件下的反作用，就是“唯生產力論”了。
這一定時期、一定條件十分重要’共產黨內關於“唯生產力論”
的鬥爭，.都是圍繞“一定時期”、“一定條件”是否具備而展開
的。
劉少奇在新中國成立初期，認爲“一定時期”、“一定條
件”都不具備，所以把發展經濟、發展生產力作爲執政黨的第一
要務，多次受到毛澤東的批評。到1958年’劉少奇頭腦發熱’
以爲這“一定時期”、“一定條件”具備了’跟著毛澤東大搞思
想解放運動，大搞人民公社化運動’結果把國民經濟拖到了崩潰

• 7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的邊緣，大批農民餓死凍死，真正是“屍橫遍野”！劉少奇開始
覺醒，在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期間堅持把發展經濟、提高生產力放
在第一位，和毛澤東的大搞階級鬥爭理論唱起反調。到文化大革
命，“唯生產力論”成爲劉少奇的修正主義“黑六論”之一。
比起劉少奇對“唯生產力論”的鼓吹，林彪並沒有晚一步。
早在中共七大上，林彪就理直氣壯地提出：共產黨的“產”字，
就是大力發展生產，不努力發展生產就不配當共產黨！多麼鏗鏘
有力、落地有聲的語言啊！解放後他一直和經濟建設不搭界，到
“文革”開始，軍隊參與了地方工作，林彪在軍以上幹部大會上
強調，“生產是不能放鬆的，生產放鬆了會發生非常大的危險，
會轉過來破壞革命。”到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以後，劉少奇被打
倒了，林彪淸醒地意識到，革命應該結束了！應該集中精力抓經
濟建設、大力發展生產了！所以他和陳伯達擬定的九大政治報告
的題目是《爲把我國建設成爲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鬥！》，
被毛澤東批爲“鼓吹唯生產力論”而拋棄。林彪集團並不死心，
又在《 “5_ 71”工程紀要》中特別強調“民富國強”的路線，
在林死後遭徹底批判。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在十大政治報告中進
一步指明林彪“反對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認爲‘九大’
以後的主要任務是發展生產。這是劉少奇、陳伯達塞進八大決議
中的國內主要矛盾不是無產階級同資本階級矛盾，而是‘先進的
社會制度同落後的生產力的矛盾’這一修正主義謬論在新形勢
下的翻版。”中共自己明確宣佈林彪和劉少奇一樣，都是“唯生
產力論”的吹鼓手。

•72*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同是毛澤東手中整人的槍

中共党史學家爲了褒劉贬林的政治需要，只強調林彪是第九
次路線鬥爭中的打手，這沒有錯，但故意避開劉少奇在中共第七
次路線鬥爭、反高饒鬥爭、第八次路線鬥爭中的惡劣作用，這就
有失公允了。
劉少奇爲什麼在七大上提出“毛澤東思想”這個槪念並堅
持將其寫入黨章？還不是用以反擊看不起毛澤東“山溝裏的馬
列主義”的王明、博古、張聞天等喝過洋墨水的人嗎？因爲劉少
奇、鄧小平、彭真等人基本上也喝過洋墨水，或者喝過很多的土
墨水，他們站在毛澤東一邊，整起王明、博古、張聞天來更爲有
力！在延安，他們還整那些資歷和毛澤東相當但對毛不崇拜的
人，如陳毅、朱德、周恩來……這可不是筆者的杜撰，有陳毅在
“二月逆流”中的講話爲證：“在延安，劉少奇、鄧小平、彭真’
還有薄一波、劉瀾濤、安子文這些人，還不是擁護毛澤東思想最
起勁！他柄沒有反對毛主席，他們根本沒有見過毛主席！反毛主
席，挨整的是我們這些人。總理不是挨整了嗎？”
1959年的廬山會議，誰整誰，誰當毛澤東的槍手，更是一目
了然。是劉少奇第一個上臺批判’是劉少奇從理論上徹底批判。
林彪只是“緊緊跟上”，發言毫無理論色彩。不錯’毛澤東決意
打倒“同一口鍋裏吃飯”（朱德語)的彭德懷’劉少奇難道都是
“奉旨行事”嗎？彭德懷長期以來對劉少奇大肆吹捧毛澤東極

• 7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爲反感，張聞天在延安時代就挨劉少奇整……相比之下，林彪對
“彭、黃、張、周”倒沒有多少個人恩怨。
按中共官方的結論，林彪在第九次路線鬥爭中僞造證據、假
公濟私、無惡不作、罪行累累、罄竹難書。即使真的如此，林彪
也只不過扮演了毛澤東打手的角色而已。和劉少奇在第七次路線
鬥爭中、在反“高、饒”鬥爭中，在反“彭、黃、張、周”鬥爭
中，所扮演的角色，所起的作用，並無本質的不同。所以筆者的
結論是：劉、林都是毛澤東的“政治打手”！

同是毛澤東政治的犧牲品

充當毛澤東的“打手”’爲毛澤東所利用，在毛澤東把持的
政壇上’他們兩個人都曾大大地風光過。但正如老百姓所言，“伴
君如伴虎”，他們都“好景不長”’不可能“善始善終”！
劉少奇自第一個提出“毛澤東思想”，成爲中央五大書記之
一，職位一路攀升 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國家主席、黨中
央第一副主席並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將近二十年時間，都是“一
人之下、眾人之上”！而且是有名有實、有職有權。是不是“功
高蓋主” 了？到1965年，毛澤東決定要打倒這個自己親手培養
的接班人’爲此而發動了 “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無產階級文化大
革命”，借用林彪集團的軍事力量’先把劉從黨內第二位降到第
八位’再利用江青的陰謀手段把劉定爲“叛徒、內奸、工賊”而
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並永遠開除出黨！最後連一點人道主義都

•7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不給，在劉身患重病的情況下，將其逐出北京’流放開封，孤身
一人慘死在地下室裏。死後連骨灰都不許用真名，只能用代號。
林彪和劉少奇相比之下，所得的實惠少得可憐。從八屆十二
中全會升任名義上的二把手，到摔死在異國他鄕，僅僅只有短短
的不足五年的時間。雖然是名義上的黨內二把手’但任何實際權
力都沒有。設想一下，如果四屆人大順利召開了’朱德的人大委
員長職務會讓給林彪嗎？周恩來的總理職務會讓給林彪嗎？毛
澤東又堅持不設國家主席’可憐的林彪連一個國家副主席的頭銜
都沒有了！專職抓軍事？對不起，如若“直接指揮”，毛澤東便
視爲“篡軍”！正如林彪自己所哀歎的：調動一個連隊的權力都
沒有！不給林彪一點權力’還要誣陷林彪“篡黨奪權”丨最後的
林彪走投無路’不得不出逃異國’摔死他鄕’拋屍荒野’屍骨難
收！
縱觀中國數千年封建王朝史，朝廷內外上下，每時每刻都在
演出“得寵、邀寵、失寵”的大戲，君王始終擔當著“總導演”
的角色，讓邀寵者得寵，讓得寵者失寵，讓失寵者邀寵’以此循
環往復， i保他穩坐江山千秋萬代！中國共產黨執政後的毛澤東
專制時代，沒有能夠走出這一怪圈，只不過提法有所改變。封建
王朝公開打出的是“忠與奸”的旗號，共產黨打出的是“路線鬥
爭”的旗號。其實質完全一樣，都是爲了確保君王的終身制。劉
少奇和林彪先後從“邀寵”到“得寵”再到“失寵”循環往復
了一圈，最終都成爲毛澤東封建專制政治的犧牲品！

• 7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7節
“九大”路線的明爭暗鬥

路線分歧的由來

中共第八次代表大會1956年召開，第九次代表大會1969年
召開’中間相隔了十三年’這在中共黨史上絕無僅有。此期間經
歷了 “反右鬥爭”、“大躍進”、“反右傾機會主義”、“三年
困難”、“國民經濟調整”、“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最終釀成
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徹底打倒了劉少
奇的“資產階級司令部”。
從表面看’毛澤東和劉少奇的路線鬥爭，林彪是堅定地站在
毛澤東一邊的’毛澤東要樹立個人權威，要大搞階級鬥爭，林
彪就鼓吹“天才論”，大搞“突出政治”與“活學活用”，和毛
澤東的配合何等密切？林彪又是毛、劉鬥爭的得利者，在八屆十
一中全會上取代了劉少奇，成爲黨內第二號人物。八屆十二中全
會上，劉少奇被定爲“叛徒、內奸、工賊”，永遠開除出黨了。
按常理政治對手已徹底淸除掉’中共九大理應是個“慶功大
會’’、“祝捷大會” 一一當年的宣傳輿論也確實是這樣鼓吹的，
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都稱九大是“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丨
然而，自林彪事件發生後，上上下下突然得知，九大前後，

•76*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毛澤東和林彪在路線上已經出現了重大分歧。周恩來在十大政治
報告中對此作了最後結論。“文革”之後，發表了大量的回憶文
章，披露了許多鮮爲人知的史實，證明毛澤東和林彪在九大期
間的路線分歧確實相當嚴重，明爭暗鬥非常激烈，只不過因政治
需要，雙方都竭力掩蓋而已。
現在人們不禁要問，難道當年毛澤東和林彪不是“親密戰
友”嗎？！難道把林彪的“接班人”地位寫進九大通過的新《黨
章》純粹是騙人的把戲嗎？！他們嚴重的政治分歧是從何而來的
呢？若說是“爭權奪利”，那時毛澤東已經給予了林彪最大的權
力、最高的職位，林彪難道還不滿足，林彪真的想篡奪毛澤東的
權力以取而代之？
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劉少奇曾公開批判彭德懷是“右傾機
會主義”，背後卻說彭的意見是正確的，只是態度不對而已。骨
子裏頭，劉少奇和彭德懷在路線上是一致的’所以劉少奇廬山會
議之後便大刀闊斧地進行“國民經濟調整”。無獨有偶，廬山會
議之後，林彪竟然在自己的工作筆記上寫下了這樣一行字：“學
劉、彭的作)去”。此劉即劉少奇，此彭即彭德懷也！這是暗中言、
心中話，充分表明林彪對劉、彭路線的贊同和擁護。只是彭德懷
敢於公開講出來，劉少奇敢於動手幹起來’林彪不敢講不便幹而
已。
“文革”中給劉少奇總結的“黑六論”罪名，最主要的是
“階級鬥爭熄滅論”和“唯生產力論”’這其實是一個問題的兩
個方面。劉少奇在共產黨奪取政權之後’認爲主要任務不再是搞

• 7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階級鬥爭，應該是大力發展生產，提高全國人民的生活水平。林
彪擔任國防部長之後，大搞“突出政治”、“四個第一”等等，
好象是和劉少奇的路線背道而馳。但我們不能忘記軍隊是一個特
殊的團體，與“工、農、商、學”有重大區別，擔負著保衛國家
安全的重大任務。勇敢精神對於戰爭的勝負具有更大的決定意
義。起碼，對於當年武器裝備極其落後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來說，
不怕死的精神遠勝於射擊投彈技術。羅瑞卿崇尙劉少奇路線，反
對林彪的“突出政治”，大搞軍事比武，以實戰要求訓練精兵，
從哲學理論上講一點沒有錯。錯就錯在忘記了軍隊的特殊性，把
軍事和工業、農業、商業、科技等經濟建設等同起來，在當時確
是很危險的。也許非常符合今天的現代化戰爭規律。
林彪十分重視工農業生產。早在1945年5月中共七大上，
林彪在發言中強調：“我們談政治談黨，首先就是經濟問題。我
們拿‘產’字作旗幟。我看有的同志就是不注意‘產’，忘了
本。共產黨不注意‘產’字，就是大大不合格！”林彪到東北之
後’在激烈的戰火中，仍然十分重視經濟工作。號召廣大軍民努
力發展生產’提高物質生活水平。解放後林彪也從來沒有改變過
這樣的觀點。據香港報刊披露的葉群1961年 1964年《工作
手冊》中’就多處記錄了林彪關於發展生產提高生活水平的指
示：“一切最根(本)問題還是爲了生活，（歷唯之根）。”(按：
“歷唯”即“歷史唯物主義”）“把照顧群眾生活衣食住行（目
前、長遠)問題，放在一切一切的首要地位”。“離開物質無精
神” ！（按：此“精神”即“思想工作”）請注意！這是林彪主持

•78 •
 4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中央軍委工作之後，在軍內大搞“突出政治”時期的內部指示’
聽起來似有點匪夷所思，難以置信！但這又確實是葉群當年的親
筆記錄，不得不信！ 1967年春，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林彪對
“三支二軍”部隊的領導幹部說：“生產是不能放鬆的，生產放
鬆了，會發生非常大的危險，會轉過來破壞革命。……就時間上
來說，生產時間應該占得多。”請注意，此時全國的工廠都停工’
學校都停課，各行各業都鬧革命忙奪權’林彪強調生產時間要占
得多，這是需要相當膽識的！
林彪在“文革”中確實同意毛澤東的觀點’ “革命時期以革
命爲主”。但這個“革命時期”有多長，林和毛發生了分歧。毛
澤東先說“三個月之內見分曉”’後又說“一年發動’二年大
亂，三年收尾”。即使按毛澤東的第二次規劃，到1969年中共
九大召開，三年的“革命時期”也已經過去了。既然大革命已經
結束，主要任務轉向發展生產’豈不順理成章理所當然嗎？這應
該是符合毛澤東本人的戰略部署的。林彪大槪做夢都不會想到’
這是和毛澤東唱起了 “對臺戲”。

路線鬥爭的經過

八屆十二中全會確定1969年4月召開中共第九次代表大
會，並確定由林彪牽頭，由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起草“九大
政治報告”。林彪召集三人開會，決定由陳伯達先執筆寫出初
稿。陳伯達在動筆之前，又專程往毛家灣拜訪林彪，二人作了充

• 7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分的深入的探討。“九大”路線鬥爭由此拉開序幕。
陳伯達執筆起草的“政治報告”總題目是《爲把我國建設成
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鬥！》全文擬分爲十個部分。毋庸置
疑，這篇文章的基本精神肯定代表了林彪的思想觀點。當然也是
陳伯達的觀點。陳寫出第一部分之後，先在中央文革小組會上念
了一遍，葉群參加了會議。不知張春橋和姚文元真的不知道陳伯
達動筆前曾請示過林彪，還是已經從毛澤東那裏得到了“密
旨”，在沒有見到全文的情況下，公開地毫不留情地批判陳的文
章是“鼓吹唯生產力論”，徹底予以否定。葉群在會上沒有表態。
中央文革小組以陳伯達寫得太慢要誤大事爲由，未報告林
彪’擅自決定由康生牽頭，張春橋和姚文元執筆，重起爐灶另開
張。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便拿出了全部報告的草稿。陳伯達不服
氣，也趕寫出了全部初稿。中央文革小組只討論了張、姚稿，拒
絕討論陳伯達稿。張、姚稿呈送毛澤東被批示爲“基本可用”。
陳伯達則公開譏諷張、姚稿是“伯恩施坦式的文件，運動就是一
切’目的是沒有的。”毛澤東說：“可考慮添加陳伯達的意見。”
但最終一字未採納。陳伯達不服，將自己寫的文稿封好後呈報毛
澤東，很快被退回’毛澤東在信封上批示“退伯達同志”，陳伯
達發現封口沒有開拆’說明毛根本沒看。陳伯達傷心得大哭。
林彪在毛澤東審閱過的張姚稿上批示“不掠他人之美”。只
讓秘書講毛澤東修改的內容，不讓講張、姚稿的全文。林彪指示
秘書給他再準備一份資料，說讀過《政治報告》之後，還要再作
一個口頭發言，公開表示對《政治報告》的不認同。林彪在上臺

•80*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讀報告前，對張姚的報告沒有從頭至尾讀過一遍，故而讀得結結
巴巴有氣無力。江青散會後私下裏批評林彪報告作得不好，對林
很不滿意。林彪竟說：“多念錯一些才好！”因此事，毛澤東後
來說林彪：“從九大時就破壞！”
政治觀點之爭又帶來了組織人事安排之爭。葉群指使邱會作
等六個親信，在選舉中央委員時，故意不投江青的票，讓江青不
能以全票當選，大丟面子。氣得江青要追查是誰人沒有投她的
票，被毛澤東嚴厲制止，風波才算平息。陳伯達在九大會議期間，
多次和黃永勝密商如何取消中央文革小組，意在削弱江青、張春
橋、姚文元的權力。林彪則公開明確地告誡陳伯達：“不要聽
江青的！”
1969年5月17日晚，“九大”閉幕不到一個月，江青把黃
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姚文元等新當選的中央政治局
委員召集到釣魚臺聚會，一方面想向林彪集團示好，儘量彌合已
經出現的政治裂痕，另一方面擺譜顯威，給軍事集團成員以警
示！江青主要講了兩方面內容，一是極力贬低周恩來、康生、陳
伯達，二是講延安時期毛澤東如何追求她，從中暴露了毛的許多
“隱私”。姚文元當場表示“要好好地向江青同志學習！ ”黃、
吳、李、邱四大將唐突不安。出了釣魚臺立即奔毛家灣，當面向
林彪彙報聚會的情況。林彪讓四人連夜去向周恩來、毛澤東彙
報。從而第一次在毛和周的面前暴露了兩個集團之間的尖銳矛
盾。這是“九大”路線鬥爭的重要延續，影響頗深。筆者將另擬
專文評述。

• 8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路線鬥爭的實質與影響

我們先回顧一下毛澤東“九大”路線的主要內容。毛澤東在
“八大”召開前夕，作了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
的報告，公開地正式地宣佈：“革命時期的大規模的急風驟雨式
的群眾階級鬥爭已經基本結束。”然而，毛澤東從來沒有按照他
公佈的方針辦事，反而將劉少奇、鄧小平按他的方針制定的“八
大”路線批爲“階級鬥爭熄滅論”。在緊急著進行的大規模的
“反右鬥爭”中，曾有過“引蛇出洞”與“樹欲靜而風不止”的
爭議’曾有過“陰謀”與“陽謀”的爭議，但絲毫未能阻止毛澤
東的階級鬥爭擴大化。到文化大革命中又發展成“無產階級專政
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晚年毛澤東把中國共產黨、中國人民解放
軍、中國人民拖進了階級鬥爭的漩渦而不能自拔，使黨和國家的
命運處於極端危險的邊緣！可惜，由於毛澤東個人威望到達頂峰
及理論披著迷人的外衣，黨內軍內絕大多數同志，在毛澤東生前
都沒有看淸“繼續革命”理論的危害性、危險性，更沒有人公共
質疑和反對！ '
我們不應該責難周恩來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但必須高
度評價林彪。林彪是“文革”中敢於公開質疑和反對毛澤東•“無
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理論”的第一人！試想，若從“九大”之
後’我們黨、軍隊和人民就集中全部精力搞“四個現代化”，林
彪期望的“民富國強”目標豈不大大提前實現了？！

•82*
 第一章林彪與毛澤東的“文革”戰略部署

林彪和毛澤東圍繞“九大”路線的第一個回合的鬥爭，林彪
敗下陣來。但林並沒有認輸，更沒有放棄。他原打算用一個“口
頭發言”來闡明自己的正確觀點，最終決定暫時放棄，他對心腹
說：“沒到講話的時候。” “九大”結束後，林彪緊鑼密鼓地尋
找講話的時機一一隸屬於軍隊編制的鐵道兵召開“活學活用代
表大會”，請林彪“題詞”。林彪大槪以爲某些話不宜落在紙
上，便作了一個口頭“指示”：“各行各業都努力把自己的事情
完成好就是政治！”這簡直是公然對抗“九大”制定的繼續革
命路線！據知情者回憶，當年向大會傳達林彪的這個“指示”
時，只准“心記”，不准“筆記”！另據林辦秘書回憶，林彪曾
於1970年5月、11月、1971年6月，三次上書毛澤東和中央政
治局，要求儘快總結、結束文化大革命，恢復社會正常秩序，以
便集中精力投入經濟建設，毛澤東置之不理，林彪近於憤怒！文
化大革命結束後，林彪女兒林立衡上書胡耀邦，請求查對這三次
上書的原件，回答是“不存在”。知情人透露，林彪事件發生後，
毛澤東胃下令將有關檔案銷毀’造成了這一歷史的空白。
以卫尙屬內部抗爭。九屆二中全會時，林彪大槪覺得公開講
話的時機成熟了。林彪深知，如果直接把矛頭指向毛澤東，結局
恐怕和“二月逆流” 一樣，難見成效。於是採用了中國政壇常用
的“淸君側”策略，把矛頭直指“九大”政治報告的主要撰稿人
張春橋(最終選定張春橋還有別的原因。另文再議），林彪想以
“攻張”起到“殺雞儆猴”之功效。林彪垮臺後，毛澤東對華國
鋒說，“林彪表面上反張春橋，實際上是反我！”從這個意義

• 8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上說，毛澤東的結論沒有錯。
林彪的本意是把毛澤東的高級政治顧問張春橋扳倒，奉勸毛
澤東停止“繼續革命”，立即結束“文革”，讓中國從此轉入社
會主義建設。可惜林彪的如意算盤又一次遭受嚴重挫折，鬥爭又
一次以失敗而告終。始終不甘罷休的林彪，最後選擇了和毛澤東
“兵戎相見”，兒子把老子的“民富國強”理想寫入了他們的政
變計劃，想以這樣的旗號和手段贏得鬥爭的勝利。但一切都未能
如願，以拋屍荒野結束了一生，結束了林、毛的這場爭鬥。這是
林彪的悲劇，更是中國共產黨的悲劇。從“九大”路線鬥爭到
“十二大” “以經濟建設爲中心”路線的確立，中國的現代化整
整推遲了十三年！

• 84 •
林彪與江青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i節
中國共產黨内最大的“夫妻店”

1971年8月間，毛澤東巡視南方同各地負責人談話，提及林
彪和葉群的關係問題：“我一向不贊成自己的老婆當自己工作單
位的辦公室主任。林彪那裏，是葉群當辦公室主任。……向林彪
請示問題都要經過她。”顯然毛澤東對葉群當“林辦”主任是極
爲反感的。
提到葉群，不由人想到江青。葉群是公開擔任“林辦”主任
職務，江青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毛澤東將自己的夫人放於何種
位置呢？

三十年代，毛澤東和藍蘋(江青)結婚，曾引起黨內一片反對
之聲。遠在皖南的新四軍政委項英從楊帆處瞭解到藍蘋在上海的
醜史，專門致電黨中央，反對毛、藍結婚。據黎汝淸的紀實小說
《皖南事變》透露，毛澤東因此大爲不快，加深了對項英的成見，
是皖南事變的內因之一。而楊帆解放後被迫害致死。項英和楊帆

• 86 •
 4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的悲劇雖然不能全部歸於反對毛、藍結合，但當年延安許多中共
元老確是一片反對之聲。最流行的說法是“約法三章”，規定藍
蘋只管毛澤東的生活，不得參與政治。新中國成立初的十幾年，
基本上是按此規章辦事的。江青一直在中宣部電影局任虛職，外
界無人知曉“毛夫人”的官銜。
1962年之前，作爲“毛夫人”的江青，一直“藏在深閨人未
識”，從來沒有在報刊雜誌電臺等公開場合露過面。中國的老百
姓不僅未見過其風采，連她的真實身份都不甚了了。1962年9月
29曰，毛澤東接見當年印尼總統蘇加諾和夫人時，江青第一次以
“毛澤東主席夫人”的名義公開亮相，在《人民日報》頭版的照
片中和全國人民見面了。筆者以爲，江青這時候的公開露面，應
是毛澤東的刻意安排。因爲此後的兩年內，毛澤東對宣傳文藝
部門作出了兩個尖銳的批示，結論都是依據江青暗中搜集的材
料。江青開始走上前臺，領導“京劇革命”，和彭真、陸定一抓
的“京劇現代戲”相對抗。這是毛澤東利用江青發動人類歷史上
第一次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前奏曲。

1965年，中國政壇上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是暗流湧動。最
大的“暗流”便是毛澤東背著中央，派江青以治病的名義到上
海，找“毛主席的好學生”柯慶施，組織張春橋、姚文元秘密撰
寫批判京劇《海瑞罷官》的文章。經毛澤東本人數次修改定稿，

• 8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於1965年11月10日突然在上海《文匯報》上發表。引得中央
高層領導大驚，不知文章來頭；引得彭真爲首的北京市委大怒，
要追查“黑後臺”！毛澤東竟然交給連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的
江青絕密任務，對柯慶施以外的全體中央政治局委員隱瞞著，個
中原因不言自明，因爲和江青是“夫妻”。這就是毛、江“夫妻
店”的正式開張。
毛澤東爲了把江青正式推上中國政治的前臺，1966年春，指
使江青到蘇州找林彪尋求支持，林彪不得已同意江青在部隊召開
文藝工作座談會。毛澤東又指派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多次參
與撰寫修改座談會紀要。最後再由毛澤東親自修改，將題目定爲
《林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以
中共中央、中央軍委的名義，作爲正式文件下發全黨全軍，讓江
青公開地走上了中國的政壇。
1966年，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工作會議，身在杭州的毛澤東
決定撤消彭真爲首的“中央文化革命五人小組”，重新設立以陳
伯達、江青爲首的“中央文化革命小組”（即中央文革），規定
“隸屬於中央常委之下”。實際上凌駕於常委之上，“手眼通
天”，只接受毛澤東一個人的領導。開始讓陳伯達擔任名義上的
組長，後來又規定陳生病或離京期間，由江青主持中央文革小組
的工作，江青便成爲真正的“中央文革小組”組長。
1966年6月，中央文革小組指使淸華大學造反派反對劉少奇
派去的中央工作組，揪鬥劉少奇夫人王光美。8月5日毛澤東在
中央工作會議上以大字報的形式，給工作組加上了 “實行資產階

•88*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級專政”、“實行白色恐怖”等罪名。毛、江配合得何等密切？
1966年7月8日，毛澤東在武漢給江青寫信，如果承認這
封信不是後來的僞造，那就正如“文革”史家王年一先生所言：
“與遠非中央領導人的江青談論黨內如此重大的問題，極不正
常。” “批林批孔”運動中公佈的1966年7月8日的這封信可
能是僞作，倒有一封至今未曾公開的信千真萬確地是毛澤東當年
的親筆。此信寫於1967年8月4日，當時毛澤東正在上海視察。
寫這封信的背景是': 7月22日，江青在接見河南代表團時，公開
提出一個“文攻武衛”的口號，23日上海《文匯報》發表文章，
題目就是《文攻武衛》，全國一片譁然和混亂。毛在各種公開場
合發表的都是反對武鬥的指示，強調“武鬥不得人心”、“要文
鬥不要武鬥”！暗中卻給江青寫了這樣一封密信：

江青：
奪槍問題並不嚴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槍是在許多有右傾思
想的軍區、軍分區、人武部手裏，一部分流入老保組織，左派得
的不過百分之一、二、三而已。此事宜重新計劃，每省都應開人
武部以上各級幹部的會，少者一、二百人，多者四、五百人，大
省應到千人左右。在北京開，實是訓練班。半年之内爭取辦好此
事，否則一年也可。再則應大量武裝左派’例如一個省武裝左派
五萬支槍，全國也不過一百多萬支槍。
如此則左派聲勢大振，右派氣焰就可壓下去了。但應在條件
成熟的地方先做，條件不成熟的省則應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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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以上兩個問題提請林、周及文革各同志從長討論。如同少劍
波的囑咐：既要勇敢，又要謹愼。你的意見是對的。
潤之八月四曰

毛澤東在南巡中公開號召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實現革命
大聯合”，暗中卻指使老婆給造反派發槍。江青奉旨提出了“文
攻武衛”的口號，挑起了全國大規模的武鬥，造成了 “天下大
亂”。毛的本意是私下栽培江青，卻遭到全黨全軍全國人民的無
比僧恨。
爲了進一步栽培江青，毛澤東授意成立“中央專案組”，專
搞逼、供、信’捜集僞造劉少奇、王光美的所謂“叛徒、內奸、
工賊”、“特務”等材料。江青不負“聖望”，搞出了三大本材
料’成爲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作出將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決議的
證據。要知道，這時候的江青連中央委員都不是，而劉少奇仍是
中央政治局常委啊！
到中共“九大”’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的江青，一下子升任
中央政治局委員。甚至有人提議江當常委。工資也由九級升到五
級。從此’中共中央政治局裏，就開出了兩家“夫妻店”，一家
是毛澤東和江青’ 一家是林彪和葉群。雖然江青的飛黃騰達有林
彪的提攜’有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等人的鼎力相助，也有周
恩來爲了顧全大局的姑息養奸，但不可否認，最主要最根本的原
因是毛澤東的力量。離開“毛夫人”的特殊地位，無論什麼力量
都不可能送她上青雲！

•90*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有史家稱毛澤東在“文革”中曾對江青多次批評，我們並不
否認這個事實。但是我們必須分析毛批江的動因、態度、效果，
看淸毛澤東的真實意圖。
黨內和坊間私下流傳的毛澤東對江青最嚴厲的批評是《紅都
女皇》事件。雖然當年說得有鼻子有眼，現在可以下結論，此事
純屬子虛烏有。筆者將在下面用專文討論其真相。除此之外，毛
澤東對江青的批評大多浮皮潦草，有些根本算不上是批評。
“批林批孔”運動中，江青藉反對“開後門”大整老幹部，
毛澤東在一封信上批示：“現在，形而上學猖獗，片面性。批林
批孔，又夾雜著走後門，有可能沖淡批林批孔。”這能算是批評
嗎？
1975年，在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學習運動中，江青提出“經驗
主義是當前的主要危險”，又一次把矛頭指向廣大老幹部。毛澤
東因此在政治局會議上說：“似應提反對修正主義，包括反對經
驗主義和教條主義，二者都是修正馬列主義的’不要只提一項’
放過另一項。”這也能算作批評嗎？
1975年下半年，江青在鄧小平召開省市負責人會議期間，單
獨召集十一省領導人談話，大放厥詞：“誹謗呂后，誹謗武則天，
誹謗我，就是誹謗主席”！鄧小平氣憤不過’向毛澤東寫報告’
毛在報告上批示：“江青干涉太多了’單獨召開十一省談話。”
這也算是批評？

• 9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毛澤東對江青的某些批評聽起來頗爲嚴厲，但正如老百姓所
形容的那樣，“雷聲大雨聲小”，“光打雷不下雨”，只有批評，
沒有組織處理。中共黨內津津樂道毛澤東在四屆人大召開前夕對
江青的一次批評：“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作委員長，她
自己作党的主席。”按毛澤東的批評，江青肯定是中共黨內最大
的妄圖篡黨奪權的野心家。林彪和陳伯達都被毛扣上這頂帽子而
徹底打倒，爲什麼不動江青的一根毫毛，讓她繼續“穩坐釣魚
臺”呢？！毛澤東反而對江青諄譚教誨：“不要多露面，不要批
文件；不要由你組閣(當後臺老闆）。你積怨甚多，要團結多數。
至囑。人貴有自知之明。又及。”真是苦口婆心，用心良苦噢！
毛澤東甚至對黨內批評江青的意見公然“擋駕”：“我看問
題不大，不要小題大作，但有問題要講明白，上半年解決不了，
下半年解決；今年解決不了，明年解決；明年解決不了，後年解
決。”毛澤東的忍耐性實在令人欽佩！和他在林彪事件中的“摻
沙子、挖牆角、甩石頭”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呀！還不都是因
爲林彪是“戰友”，江青是“夫人”的原因嗎？！
毛澤東確實對江青有過較爲嚴厲的批評，但我們要弄淸批評
的時機和目的。這樣的批評大多發生在毛澤東的文革路線遭全
黨、全軍、全國人民激烈反對時。中國人有著濃厚的封建道德觀，
總認爲君王的昏庸是奸臣的罪，是後宮的罪。不敢反君，只敢“淸
君側” ’只敢“鬥西宮”。作爲臣子，江青符合“奸臣”的身份；
作爲“後宮”，楊開慧爲“正宮”，賀子珍爲“東宮”，江青剛
好是“西宮”。黨、政、軍不敢公開地直接地和毛澤東的路線鬥，

•92*
 4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於是大施“淸君側”、“反西宮”之下策，泄心中一時之憤。毛
澤東心知肚明，江青確實代他向外發佈了許多最新指示，到底走
樣沒走樣，只有毛澤東本人淸楚，別人只能聽毛澤東的結論。毛
澤東一聲“她不代表我，她只代表她自己！”把黨、政、軍不滿
的所有問題都推到了江青身上。在這時候，江青從來都是“服
罪”，從不作任何狡辯。讓毛澤東洗淸了身子，讓反對者消除了
怨氣。毛澤東乘機把文化大革命繼續推向前進，毛澤東的政治權
謀可謂嫺熟而深奧！
毛澤東生前對江青的“最後安排”有三種版本：一是華國鋒
公佈的，毛澤東提醒華：“我死後，江青會鬧事的。”好象是讓
華國鋒在政壇上把江青搞掉。二是江青在特別法庭上宣稱的’毛
澤東給華國鋒題寫“你辦事，我放心”的後面，還有兩句話六個
字，即“有問題，找江青！”三是毛澤東身邊的知情人透露的’
毛澤東最後的人事安排是讓江青當黨中央主席！三種版本誰真
誰假，讀者自己辨別吧！

江青真的有野心，想在毛澤東生前奪毛的大權嗎？亦或是故
意背著毛澤東幹壞事，破壞毛澤東在全黨全軍全國人民中的威
望，讓毛早日倒臺嗎？這樣的結論完全是不可思議的！即使說’
江青確想撈更大的官職’也只能依靠毛澤東的威望和毛澤東的提
攜。離開毛澤東，背叛毛澤東’必然美夢破滅。這是政治常識’

• 9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江青不可能不懂，更不可能公然違反。
所以，在特別法庭上，當公訴人認定江青的一切犯罪活動都
是背著毛澤東幹的，江青用了一句粗俗的話來表述：“我是主席
的一條狗！”語言雖粗俗，“忠實走狗”的身份是很準確的。江
青在法庭上拒不認罪，因爲她覺得，在大事大非原則問題上，在
方針路線上，她是真正的站在毛澤東一邊的。據秦城監獄女兵李
紅透露，江青在獄中穿的衣服全是黑色的布拉吉、男式中山裝，
帽子、褲子、鞋子，全身都是黑色的。江青自己說是爲了 “永遠
懷念毛主席”！用老百姓的語言表述，就是永遠爲丈夫守孝！當
江青獲得“保外就醫”後，因爲有了一定的人生自由，馬上迫不
及待地自縊身亡。遺書上寫的是這樣一句話：“主席，你的學生
來了！”這些’難道還不能表明江青在政治上對毛澤東的“忠貞
不渝”嗎？
文化大革命時期，毛澤東和江青這片黨內最大的“夫妻店”
所以會開張’全因毛澤東的路線越來越遭到全黨全軍全國人民的
反對’越來越趨於孤立。而毛澤東本人自認爲最革命最正確，不
擇手段地推行他的“革命路線”，只有依靠地下宗派活動，依靠
地下非組織活動’整垮整倒反對他錯誤路線的人。最得力的最保
密的“宗派活動”，當數“夫妻店”。所以，毛澤東的“夫妻店”
是他晚年政治權謀的必然結果。“夫妻店”所以能在中國共產黨
內長期開張且“生意興隆”，原因固然複雜，但最根本的一條是
制度問題。無法廢除的領導終身制，無法實行的民主集中制，不
僅導致了毛澤東和林彪的兩月“夫妻店”同時開張’而且越開越

•94*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興旺，直至林彪身亡，直至毛澤東去世，“夫妻店”才最終關門
大吉！

第二節
不看僧面看佛面

歷史上曾長期擔任毛澤東秘書的胡喬木這樣評價江青：“她
是一個歇斯底里、殘酷無情的人’是個野心家。” “江青並沒有
什麼學問，思想非常極端，對各種各樣的人都充滿了仇恨。”胡
喬木的話是“文革”之後講的。而“文革”初期的1%6年底’
毛澤東的另一位秘書陳伯達曾當眾斥責江青：“我瞧不起你！你
聽淸了嗎，我瞧不起你！不是毛澤東’誰會把你放在眼裏！烏
鴉！” “文革”中曾有許多人悄悄向周恩來反映江青的問題’希
望周恩來能帶頭向毛澤東告狀，徹底解決江青的問題。周恩來總
是以“大局爲重”，千方百計地緩解黨內多數人與江青的尖銳矛
盾。葉劍英曾爲“文革”中不能公開和江青鬥爭作了這樣的解
釋，他巧妙地引用了中國的一句成語’叫“投鼠忌器”。一直被
視爲江青、張春橋同夥的康生’生前對江青的態度令人匪夷所
思。他早已掌握了江青的叛徒證據，卻一直不敢向毛澤東揭發，
直到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之際，卻向周恩來、鄧小平等政治對手揭

• 9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發江青叛變的罪行。
以上人物代表了中國共產黨內對江青的各種典型態度，即周
恩來的“顧全大局”，葉劍英的“投鼠忌器”，胡喬木的“敢怒
不敢言”，康生的“面和心不和”，陳伯達的“不看僧面看佛
面”……
林彪和江青的關係屬於哪種類型呢？
葉群在“文革”初期有句名言叫：“首長(指林彪)緊跟主
席’我緊跟江青！”軍旅作家張聶爾說這是林彪和江青兩個集團
互相勾結的罪證。筆者以爲事情決非這麼簡單。縱觀林彪集團和
江青五年多的交往，筆者以爲應分三個方面來論述。一是葉群與
江青；二是“黃、吳、李、邱”與江青；三是林彪與江青。

江青和葉群在“文革”中堪稱爲中國的“第一夫人”和
“第二夫人”。雖有“第一”和“第二”的高貴頭銜，仍然脫不
了一個“夫人之見”。她們之間勾結得最緊密最成功的“範例”
大槪要數迫害她們的情敵和掌握她倆隱私的密友，如三十年代文
藝界的鄭君里等人。還有一個複雜的孫維世，據有人披露的當年
延安的小道新聞’孫維世被周恩來派往蘇聯學習戲劇，林彪到蘇
聯治病時偶然和孫維世相遇，大膽向孫示愛。此時的孫正暗戀周
恩來，一口回絕了林彪的求愛’讓林彪好失面子。江青到延安後
首先愛慕的也是周恩來。後來聽到周、孫暗戀之傳聞，主動放棄

•96*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了對周的愛戀，$專而投向了毛澤東的懷抱，但心中仍然結下了對
孫維世的怨恨。孫維世回到延安後，並未能攻破周恩來和鄧穎超
的婚姻堡壘，有心與林彪重歸於好時，葉群已搶先一步捷足先登
了。孫維世和葉群又成了暗中的情敵。年輕時的恩恩怨怨給江
青、葉群和孫維世之間留下了永遠抹不掉的陰影，藉“文革”共
同批鬥孫維世，公報私仇以泄心頭之恨，實屬“女人之見”，算
不得多大的路線鬥爭。
葉群對江青政治上的緊跟確有一段“蜜月期”。大約是1966
年下半年到1967年上半年的一年左右時間。必須說明，這期間
有兩個重要背景，一是陳伯達和江青的見解還比較一致’都代表
了中央文革小組。而葉群年輕時在延安和陳伯達曾有過一段曖昧
之戀，故而常跑釣魚臺。另一個背景是林彪對毛澤東的戰略部署
不瞭解不理解，又不便當面向毛澤東求教，其他的老將老帥都犯
下了大大小小的錯誤。林彪希望葉群通過釣魚臺摸到毛澤東的真
實心思。這實在是一種不光彩的“走後門”、“通路子”。所以
葉群規定秘:書，凡“文革”之大事，必須先由她到釣魚臺摸準中
央文革的觀點，再向林彪彙報其他情況。以避免林彪頭腦發熱犯
重大錯誤，葉群也真是用心良苦。
葉和江的“蜜月”期到1967年下半年基本結束。自葉群利
用三個舞女脅迫江青支持軍內保皇派後’兩人的政治矛盾日益凸
顯出來。先是來往少了，後是“九大”期間的暗鬥’葉群指使人
不投江青的票，江青指使人不投葉群的票，她們兩個人因此都沒
有能全票當選。

• 9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九大”之後，葉群和江青的關係退居“二線”。成爲“第
一線”的是“黃、吳、李、邱”和江青的關係了。吳法憲是出名
的“笑面佛”，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對江青當然不會例外。邱會
作雖然被江青、張春橋支持的造反派鬥得死去活來，但不敢記
仇，複出後喜歡當面吹捧江青。李作鵬總是一聲不吭，不卑不亢。
需要詳述的是黃永勝和江青的關係，可以說一直是公開的
“對頭星”。黃剛從廣州調到北京任總參謀長，江青就到處散
佈：“總長人選不理想。”多次要追究黃在廣州“支左”犯下的
錯誤。黃永勝要率軍事代表團訪問阿爾巴利亞，江青大吵大鬧，
差點讓黃不能成行。有一回因江青生病，黃永勝違反慣例在江青
之前批閱了一個文件，江青公開罵黃：“膽大包天！妄圖奪我的
權！”九屆二中全會結束後，林彪集團吃了敗仗，葉群帶領黃、
吳、李、邱去向江青當面認錯，遭江青毫不留情的斥責，別人都
唯唯諾諾，黃永勝卻一聲不吭。直到1980年公審時，特別法庭
上黃永勝和江青兩個“被告席”毗鄰，兩人九年後第一次見面，
黃永勝回到監獄後大罵江青：“大流氓！大壞蛋！”足見黃對江
仇恨之深。

•98*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善良的人們最仇恨的是林彪和江青的關係。我們不否認，林
和江確有政治上相互勾結的實例。歷史學家們談論最多的是“部
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認爲這是林江勾結的開端，是江青政
治上得以步步高升的最大資本，這資本正是林彪給她的。事實真
相到底如何呢？據林辦秘書張雲生回憶，江青第一次從上海到蘇
州來見林彪是1966年初，江青不約而至。當時葉群正在太倉搞
“社教”，不在蘇州。林立衡負責接待。事後把情況告訴了張雲
生——
他們在談話時“差點打起來”。江青一見林彪就氣衝衝地
問：“你爲什麼不看戲？”林彪說：“我身體不好，正在養病。”
江青說：“你應該多關心一些文藝工作。”林彪說：“我不懂。”
江青說：“主席最近有兩個關於文藝工作的指示，你看過沒
有？”林答：“看過了。”江又問：“你對建國後十七年文藝工
作怎麼看？”林答：“方向問題已經解決了’主要是藝術水平問
題。”江青搬出了主席的批示，林彪不吭氣。江青又說：“在上
海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不是我要搞的’主席讓我請尊神。”林
彪叉推託說：“我的身體不好。”這時的氣氛很緊張’江青看見
林彪身旁放著幾張老京劇唱片和老電影插曲唱片’對林彪說：
“你還聽這種東西？這都是些壞戲！壞電影！”林彪說，“我只
是用它調劑一下精神。聽上一段，身體就好了些。”談話到此不
歡而散，江青當夜返回上海。

• 9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這第一次談話的過程有三個明顯的特徵：一是江青頤指氣
使，高高在上，教訓林彪；二是拿著毛澤東的令箭壓林彪就範；
三是林彪對十七年的文藝工作的看法與毛、江相左。這三個特徵
反映出的實質是，決不是林彪要“委託江青”，而是毛澤東壓服
林彪“聽從江青”。林彪內心深處對“紀要”精神並不以爲然。
之後林彪得知，“紀要”根本不是由部隊同志寫成，也不是江青
所爲。而是毛澤東委派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等人一起幹的，
毛澤東又親筆修改了三遍。林彪豈敢不轉給軍委其他副主席閱
讀？此後中共中央又以中央文件形式轉發全黨，認定這是林彪委
託江青召開的座談會，林彪能否認說“我沒有委託”嗎？《紀要》
的第一版本上原來有這樣一段話：“蕭華同志和楊成武同志，對
這次座談會都表示熱情贊助和支持，指示我們一定要按照江青同
志的意見辦，並對江青同志這樣關心部隊文藝工作表示感謝。”
因蕭華和楊成武先後“落難”，這段話被刪去了。再後來林、江
出事，這段話便從正式版本上徹底淸除了。史學家們爲蕭華和楊
成武辯解，說什麼林彪時任中央軍委第一副主席*國防部長，林
彪要委託江青召開文藝工作座談會，作爲下級的蕭華和楊成武能
.不贊同嗎？能不支持嗎？況且後來證明蕭、楊和林彪不是一路人
馬。確實，這些話蠻有說服力。我們如果用此邏輯來評價林彪
呢一一毛澤東是黨中央主席、中央軍委主席，作爲下級的林彪，
毛澤東要他委託江青召開座談會，他能不服從嗎？歷史同樣證明
了林和毛不是一路人！（不管誰好誰壞誰對誰錯，總歸不是一路
人！）

• 100 •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認定林彪和江青政治上相勾結的另一重大罪證是林彪在劉
少奇專案材料上的批示。這在前面《林彪與劉少奇》一節中已經
詳細論述，這裏不再累贅。
林彪把江青的行政級別從九級提升到五級，算不算他們相互
勾結的罪證？這要分三步說：一是誰最先任命江青擔任中央文革
小組第一副組長並代理組長？是誰給予了中央文革小組“隸屬
於中央常委之下”的待遇？是誰規定周恩來的國務院辦公會議
必須在中央文革小組領導之下召開？這一切不都是毛澤東嗎？
和林彪沒有任何牽連！二是江青既有了這麼大的權力這麼高的
地位，按中共的幹部制度規定，職務和級別掛鈎’提拔抗日戰爭
中工作的江青爲五級，算不算“突擊提幹” ？三是提拔江青有沒
有履行程序？是不是由組織部門提出意見，各級有關部門層層通
過，最後由林彪審批的？如是’林彪沒有違反組織紀律。
還有關於江青“九大”進政治局，說是林彪直接提議並用此
換取葉群的政治局委員的職務。而事實彳合1合相反’倒是林彪堅決
反對葉群進政治局，而康生、黃永勝反復規勸林彪，說葉群不進’
江青也不好辦！
筆者有足夠的史實證明’林彪不僅在江青不打毛澤東旗號時
堅決不替江青辦事，而且內心深處充滿了對江青的鄙視和憎恨。
筆者在前面《“革”與“保”的矛盾與轉變》等章節中對此已經
作了較多論述。
我們從江青對待林彪態度上同樣可以反證’林彪和江青“勾
結”時是面和心不和’鬥爭時更是你死我活。江青秘書楊銀祿回

• 10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憶了 1969年初春的一件事.，江青從釣魚臺的磚號樓搬到10號
樓居住，林彪和葉群第二天親自到.10號樓祝賀江青“喬遷之
禧”。林彪夫妻剛剛離開，江青馬上非常嚴肅地對他說：“小楊，
記住！從今天起’我和毛家灣的枣去電話你都要做詳細記錄，並
妥善地保存好，留作證據。否則將來我說不淸楚，你也說不淸
楚！”楊秘書今关仍然感歎說，那時的江青和林彪正打得火熱，
不知怎麼突然起了這麼嚴重的戒備之心，實在令人費解！中共八
屆十二中全會上’林彪作了重要講話。用世界歷史上幾次文藝革
命作比較，極力吹捧毛澤東親自發動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林
彪的講話受到中央全會的高度評價。江青竟然在這個講話稿上寫
下了許多批判的文字，還送給林彪看，並要求林彪呈送毛澤東。
氣得林彪大罵江青：“算什麼東西！我一聽見女人的聲實就討
厭！恨不得繁了她！” “九.一■三”事件發牛後，毛澤東會在全
黨面前吹捧江青“反林有功”，這並非完全不實。

第三節
江靑的一次講話與《社都女皇》事件

講話的情況

本文所述的這次江青講話，最早出現在1988年出版的黑雁

• 102*

4b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男的紀實小說《 t年動亂》中，以文藝的筆法敍述了這次談話的
全過程。1998年<中共官方出版的《周恩來年譜》中記錄了這次談
話。1999年第九期《中華見女》雜誌發表的《吳法憲在秦城監獄
內外》一文，借用吳的交待材料，詳細地披露了這次講話的內容。
我們認真對照了以上一些資料，發現許多細節上的說法不盡相
同。
關於時間、地點、受話人： *
《十年動亂》記載的是1969年5月17日；《周恩來年譜》
記載的是1970年5月17日；《中華兒女》披露的吳法憲回憶是
“九大以後不久的一天晚上”。吳法憲記不淸具體月日，但記得
是“九大”以後不久'，既然是“不久”，應該不會是一年之後，
當是1969年。
三者記錄的是不是同一次談話呢？我們再從出席人員上來
分析：吳法憲交待是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加上已
經在場的姚文元；《十年動亂》記載的是除以上五人外，還有張
春橋；《周恩來年譜》記載的也是六人，但另一人不是張春橋，
而是謝富治"。三個記載出入不大，都有黃、吳、李、邱、姚。
記載的地點都是釣魚臺江青辦公樓。
關於談話內容：
•《十年動亂》記載得比較詳細，主要有：（一)自我吹噓，從
P安一直吹到文革；（二)批評周恩來“只能做具體工作，不會掛
帥。掌握大方向，大原則不行”；（三)批評康生“實際工作經驗
太少，幾乎沒有”；（四)和毛澤東在延安時期的戀愛婚姻。

• 10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周恩來年譜》記載的除江青自我吹噓的內容外，突出的是
誣衊周恩來的內容。其他三項未涉及，沒有說有也沒有說無。但
增加了一項：“說黃永勝等人搞軍黨論：”
吳法憲的交待除以上五條外，沒有批評黃永勝搞“軍黨論”
這一項。比較詳細地介紹了第五項，即延安時代江、毛婚姻問題。
“說破壞毛澤東和賀子珍婚姻的不是她，是另有他人……後來是
毛澤東主動追她，而不是她追毛澤東。……江青說她爬山涉水留
下了婦科病，毛澤東不管她的病……到蘇聯治病動了手術之後，
沒有性生活的要求了，主席就對我疏遠了……我希望社會理解
我、瞭解我……”請注意，《中華兒女》引用吳法憲講話內容時，
關鍵地方用了許多省略號，表明此中還有許多涉及毛澤東婚戀隱
私的內容不宜公開發表出來。
關於受話人的反應：
“年譜”中對現場情況沒有提及，只說“黃、吳、李、邱”
事後向毛澤東和周恩來作了彙報。《十年動亂》描寫得比較具體，
說江青講話之後’ “黃、吳、李、邱”沒作聲’只有姚文元當場
表態：“要認真地向江青同志學習！”事後，黃吳李邱先向林彪
彙報，後向毛澤東彙報。沒說向周恩來彙報。吳法憲的交待最詳
細，先說了現場反應：“我們幾個人聽江青這樣議論主席，都驚
呆了’誰也不敢吭聲。”接著說：“我們四人離開釣魚臺，到了
三座門’商量之後去毛家灣向林彪報告……，’
關於林彪、周恩來、毛澤東的反應，“年譜”的記載最簡單，
沒說林彪’也沒說周恩來，只說：“毛澤東批評了江青。”

• 104 •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十年動亂》說，林彪批評四大將向他彙報這件事，要他們
立即去向毛澤東彙報。沒提向周恩來彙報。說黃永勝向毛澤東彙
報後，請主席作指示。毛澤東沉默了片刻之後說：“你們不要叫
她(江青)知道到我這兒來過，我也不告訴她。”沒提毛澤東批評
江青。
吳法憲的交待不僅非常詳細，且和以上兩個材料有較多出
入。吳說，他們四個人一起向林彪彙報之後，林彪駁斥了江青關
於毛澤東追她的謊言，並要四人去報告主席和總理。四人從毛家
灣出來，李作鵬提議由黃、吳去向主席和總理彙報，他和邱就不
去了。於是便由黃、吳先向周恩來彙報，講了江青談話的全部內
容。“總理聽過之後只是苦笑了一下，什麼話也沒有說。”黃、
吳又去向毛澤東彙報，但沒有把江青說的和毛澤東私生活的內容
講出來，只彙報了江青自吹自擂的那部分內容。毛澤東聽完彙報
後指示說：“你們不要理她，也不要去對別人講’我也不說你們
到我這兒來告她的狀，不然，她是要整你們的呀！”毛澤東沒有
對江青批評。
綜合 i上材料，我們的結論是這樣的：1969年5月17曰晚
上，江青通知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四人到她釣魚臺
居所開會，姚文元已經在現場。江青聲稱’ “我們幾個新當選的
政治局委員要互相多瞭解。”江青大肆吹噓自己的同時’極力眨
低周恩來、陳伯達、康生等人。由於江青得意忘形，情不自禁地
披露了許多毛澤東在延安時期婚姻家庭方面的隱私’讓“黃、
吳、李、邱”四大將驚得目瞪口呆！出了釣魚臺就往毛家灣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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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林彪彙報，林彪聽了很氣憤，要他們馬上去向總理和主席報告。
黃永勝和吳法憲先向總理彙報了江青講話的全部內容，周恩來只
是苦笑。向毛澤東只彙報了江青自吹自擂和贬低別人的內容，沒
有彙報毛澤東婚姻家庭方面的內容，毛澤東沒有批評江青。
《周恩來年譜》記載的1970年5月17日江青召集的會議，
出席人員中多了謝富治，時間又整整相差一年。或許是江青的另
外一次講話，或者是考證有誤。

深遠的影響

江青的這次講話’以及林彪集團四大將對這次講話的反應和
處理，給以後的幾大事件帶來了重大影響。
據吳法憲交待’ “那天江青對我們很客氣”，根本沒有批評
他們中間的任何人，更沒有涉及到林彪。爲什麼姚文元當場就表
示“認真地向江青同志學習”，而他們四大將卻擔心參加了“黑
會”呢？爲什麼出了釣魚臺就迫不及待地向林彪彙報呢？根本
原因是軍人集團與文人集團之間深層次的矛盾。如果繼續掩蓋下
去，亦或只是暗鬥下去，仍然可以相安無事。千不該萬不該，林
彪不該慫恿四大將去向周恩來和毛澤東彙報，可能本意是向毛澤
東表忠心’實際上是林彪集團嚴重的失算和失策：（一）“九大，’
政治報告之爭’已經讓毛澤東覺察到了軍人和文人關係的不融
恰，江青未能全票當選政治局委員進一步顯現矛盾的端悅。這一
回軍事集困向毛、周告江青的狀，等於公開了軍人和文人之間的

• 106 •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尖銳矛盾。周恩來對江青的態度一向“曖昧”，無論江青講了周
多少壞話，周都不會站到軍人集團這一邊來。（二)向毛澤東彙報
應該彙報江青公開毛澤東婚姻家庭隱私的內容，方可達到挑撥
毛、江關係之目的。黃、吳偏偏沒有彙報這部分內容，不但沒有
弓1起毛澤東的憤慨，連批評的話都沒有一句。既暴露了軍人和文
人的矛盾，又沒有能激起毛澤東對江青的厭惡。如若把江青的那
部分談話內容向毛澤東和盤托出，說不定真能引起毛澤東對江青
“孤陋寡聞，愚昧無知，立即攆出政治局，分道揚鑣”的批判和
處理。
現在的結果是既提前公開暴露了軍人和文人的矛盾，又沒有
能起到挑撥毛、江關係的作用和讓周恩來厭惡江青的效果。堪稱
是“偷雞不著蝕把米”丨豈止“一把米”，簡直是“一擔米”！
此事對於九屆二中全會上的鬥爭，不但造成了提前和激化的作
用，更對林彪集團的失敗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紅都女皇》事件的眞僞

文化大革命期間，黨內外曾廣泛流傳《紅都女皇》事件。傳
言是這樣的：1972年8月，尼克松訪華後中美關係逐漸走向正常
化。.美國婦女代表團訪問中國。訪問團成員、紐約州賓翰大學歷
史系教授維特克要求會見江青。江青對此很感興趣’希望維特克
象斯諾寫《西行漫記》那樣，寫一本關於她的書’把她介紹給美
國人民。維特克欣然應允。江青帶著各方面助手在北京和廣州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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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維特克多次長談。到1975年，據說發現香港出版了一本中文書
《紅都女皇》，新華社香港分社報告中央，中央有關領導(不知是
誰)審查後認爲此書內容和江青與維特克的談話內容完全一致，
認定此書即維特克著作的中文版。一說由鄧小平呈報毛澤東，一
說是汪東興呈報。說此書“洩露了大量的黨和國家機密”。毛澤
東閱後批示：“孤陋寡聞，愚昧無知，立即攆出政治局，分道揚
鐮。”此事1975年在大陸流傳甚廣，且大快人心。
對於此事的真僞，嚴肅的“文革”史家都存疑問。《文化大
革命簡史》（席宣、金春明著）、《大動亂的年代》（王年一著）、《文
化大革命十年史》（高皋、嚴家其著)等史書都沒有收入這一內
容。唯巢峰主編、香港出版的《文化大革命詞典》特列《紅都女
皇》這一詞條，把1975年大陸的傳聞全部當史實收入其中。稱：
“1975年’維特克根據江青自述寫成的《江青同志》一書，中譯
本書名《紅都女皇》。”
到九十年代後期，當年自始至終參與江青和維特克談話的章
文晉夫人張穎著文澄淸此事：
一、 當年參加接待的人員’只感覺到江青涉及毛澤東婚姻家
庭隱私極爲驚訝，並沒有人感覺到“洩露了黨和國家機密”。
二、 維特克的漢語聽寫水平不高，主要由王海容和唐聞生翻
譯。同步翻譯只能揀主要內容，維特克記錄下來的更是個大槪。
談話結束之後’維特克要求江青再按全部錄音整理出來並譯成英
f
文 局父給她，江青一口應允。張春橋、姚文元等人都參加了中文
稿的整理，折騰了好幾個月，終於把中文稿整理出來了，打印了

• 108 •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十份。這時上級突然通知不再譯成英文，將十份中文打印稿全部
封存在外交部保密室。從此無人過問。江青自己也沒有再追問。
直到粉碎“四人幫”後，這十份打印稿仍然原封未動存在外交部
保險櫃中。
三、 張穎隨丈夫章文晉駐美、駐聯合國期間，曾多次遇見維
特克，維向張索要江青談話的英文譯稿，張總是加以搪塞。維因
期待中方的英文稿，一直沒有動筆寫書。直到1976年中國粉碎
“四人幫”後，估計英文稿沒有希望了，才開始按自己的速記整
理成書，直到八十年代才用英文在美國出版，書名《江青同志》。
四、 1975年香港出版的中文書《紅都女皇》，是另一位女作
家撰寫的另一本著作，與維特克無關，與《江青同志》無關。維
特克的《江青同志》至今未曾有人譯成中文。
問題是，中文書《紅都女皇》是誰寫的？寫作資料從何而來？
當年參加並整理江青與維特克談話的周恩來、張春橋、姚文元、
喬冠華、王海容、唐聞生、張穎等人，在江青倒臺之前，都不會、
不敢、不可能向香港作家透露江青談話的內容’供其出版有損偉
大領袖形象的書籍。這位作家的資料只能來源於江青的敵手。這
個敵手很可能是林彪集團的成員’因爲書中關於毛澤東婚姻家庭
隱私的內容早在1969年5月17日晚江青就向四大將和盤托出
了。另有一個旁證是，“女皇”頭銜的最早出現’要追溯到1967
年的“二月逆流”，譚震林寫一封信給林彪’信中罵江青“比武
則天還凶”！此信只有毛澤東、林彪、周恩來三人看過。江青直
到1976年春天對此還耿耿於懷：“有人寫信給林彪，說我是武

• 10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則天，我也不勝榮幸之至。”而香港版的《紅都女皇》，除了關
於毛澤東家庭婚姻隱私的內容，“洩露了黨和國家機密”外，其
他內容都是從大陸公開出版的書籍報刊上摘錄來的，可以說是
“公開的秘密”。所以我們有理由判斷《紅都女皇》一書，很可
能是林彪集團“攻張”失敗後，或者是他們的親戚在“九•一
三”事件後，通過秘密渠道向海外披露了江青1969年5月17日
講話的內容，以泄心頭之憤，報了 “一箭之仇”！
所以我們以爲’ 1975年的《紅都女皇》事件和1976年的“周
恩來遺囑” 一樣。都是好心人的編造謠傳而已。因爲香港出版的
《紅都女皇》版權頁上，是“著作”還是“譯作”，肯定會標得
明明白白。如果是“譯作”，才會被懷疑和維特克的採訪有關，
才是江青的過錯。如果是“著作”，寫作資料的來源就和江青沒
有任何關係。經歷過此事的周恩來會想到是林彪集團成員從中作
祟，一定會向毛澤東澄淸情況’毛澤東對江青怎麼可能有“分道
揚鑣”的憤怒？！
1993年3月廣西民族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女人看重毛澤東》，
作者署名是“齊聞”。據說是依據英文版《江青同志》和香港版
《紅都女皇》的內容編寫的。開始算是正式出版物，全國銷售紅
火。一時間又出了若干盜版’弓1起了中共中央的注意，很快遭禁，
下令收繳。但已經有若干本流入民間，無法收回。

• 110*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第4節
《毛澤東致江青信》真偽辨

本文辨析的《毛澤東致江青信》，指的是1966年7月8日毛
澤東在武漢寫給北京的江青，直到“九.一三”事件發生後，方
以中央文件形式公佈的那封長信。從那時至今，中共官方的“文
革”史，都將這封信作爲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份重要文獻，似乎不
容置疑。歷史已翻過去整整四十年，我們今天很有必要對這封信
的真僞進行認真的辨析，還歷史以真相。
這封信標明的寫作時間是1966年7月8日，全文近一千八
百字，大槪算毛澤東家書中最長的一封吧？全信內容分爲兩大部
分，一部分主要論述1966年夏季全國的政治形勢和共產黨的大
政方針，完全符合當時的實際情況。另一部分內容是對林彪1966
年5月18日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話的批評。信件的可疑之處主
要是第二部分內容。本文的辨析也是從這一部分內容入手。

人物心態的矛盾

這封信涉及到的人物主要是三個：一是寫信人毛澤東’二是
收信人江青，三是信中批評的對象林彪。
毛澤東自1958年舉薦林彪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1959
年又舉薦林彪接替彭德懷任國務院副總理、國防部長，對林彪一

• 11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直信任有加褒獎有加。最有名的讚辭如：“四個第一好，這是個
創造。” “解放軍的思想政治工作和軍事工作，經林彪同志提出
四個第一、三八作風之後，比較過去有了一個很大的發展，更具
體化又更理論化了。”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全國學人民
解放軍。”這一系列“最高指示”在當年是家喻戶曉耳熟能詳
的。
到1966年春夏，毛澤東親自發動的文化大革命剛剛拉開序
幕，正是急需用人之際。此後的實踐證明，毛澤東炮打劉少奇的
“資產階級司令部”’完全是依靠林彪的“槍桿子”和江青等人
的“筆桿子”，這才贏得最終的勝利。毛澤東是偉大的軍事家、
謀略家’不可能不懂得“臨陣換將”乃大忌。毛澤東又是偉大的
政治家，深深懂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乃勝利之本。正在起
用和準備重用林彪，要依靠其辦大事的前夕，怎麼可能對林彪頓
起疑心不加信任呢？所以我們認爲信中對林彪的批評和毛澤東
當時的心態完全不吻合。
收信人江青’可以說是毛澤東發動“文革”的“私人特使和
密使”。1966年2月’毛澤東派江青去蘇州，讓林彪“委託江青”
在上海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那個“座談會紀要”成爲“文
革”發動初期的重磅炸彈，炸得中國文藝界人仰馬翻！到夏季，
毛澤東更加迫切地需要江青的筆桿子和林彪的槍桿子進一步團
結起來’共同對付力量還很強大的“劉、鄧資產階級司令部”，
此時怎麼可能向“密使和特使”講其“戰友”的壞話，從而挑撥
離間兩者的關係？這時候的江青羽毛未豐，十分需要藉助林彪的

• 112 •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力量求得步步高升，她絕對不希望、不需要毛澤東東私下裏給她
講林彪的壞話。所以毛澤東寫信給江青批評林彪，同樣不符合
江青當時的心態。
林彪在“文革”之前雖然當上了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務院副
總理、國防部長，距離“一人之下”、“法定接班人”還很遠很
遠。如果斷言林彪是政治野心家，那在“野心”尙未實現並看見
了實現曙光的時候，毋庸懷疑，他應該對毛澤東極盡奉承之能
事。毛澤東在信中說：“今年四月杭州會議，我表示了對於朋友
們那種提法的不同意見。可是有什麼用呢？他到北京五月會議上
還是那樣講。”在這時候，林彪會如此明目張膽地“陽奉陰違”
嗎？這和當時的林彪心態完全相左，根本是不可能的。

信件內容的謬誤

這封信不僅不符合毛澤東、江青、林彪三個人當時的心態，
信中批評林彪的內容也完全徹底地違背了歷史的真相。
林彪' 1966年5月18日講話的背景和內容，前面的第一章第
2節《一本難念的“經”》中已經作了較爲詳細的論述。毛澤東
信中批評林彪講話的前一部分，即“政變經”的內容到底是毛澤
東的授意還是林彪的創造，前面也作了有力的回答，林彪完全是
“奉旨行事”。
林彪講話的另一個重要內容是吹捧毛澤東’後來出現的許多
“經典語言”，如“一萬頂一萬句”等等都是在這個講話中第一

• 11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次出現的。毛澤東在信中批評說：“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
書，有那麼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
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用解釋，毛澤東的這些語言顯然是
反對林彪對他的吹捧。可是，我們沒有忘記，“九.一三”事件
之前，毛澤東和美國友人斯諾於1970年12月有過一次談話：“所
以那個時候(按：指“九大”之前)我說無所謂個人崇拜，倒是需
要一點個人崇拜。” “過去這幾年有必要搞點個人崇拜。”這些
話的意思也是明明白白的，林彪出事之前，毛澤東是同意林彪在
“文革”初期對他的吹捧的。而林彪出事之後，怎麼一下子又說
當時就反對這種吹捧呢？毛澤東的兩次講話必然是一真一假。誰
真誰假’只要看兩個文件公開的時間先後便不言自明。毛澤東在
信中說：“我猜他們的本意，爲了打鬼，藉助鍾馗。我就在20
世紀60年代當了共產黨的鍾馗了。”這裏的“他們”指的是林
彪’這裏的“鬼”指的是“劉少奇、彭真”。從這封信的內容看，
是林彪要打倒劉少奇、彭真’想藉助毛澤東這位“鍾馗”的威望
來實現打倒劉、彭的目的。可是，我們從毛澤東對斯諾的講話中，
又十分明白地看到彭真對毛澤東搞“獨立王國”引起毛的無比
憤怒，下決心要扳倒彭真。毛澤東還承認1965年初就決意把劉
少奇從政治上搞掉。分明是毛澤東自己要“打鬼”。而且承認自
己那時候在黨內一點威信都沒有，什麼都管不了，怎麼可能當
“鍾馗”呢？承認是自己利用林彪的吹捧樹立起來的個人威望
實現了 “打鬼”的勝利。
毛澤東信中說：“我的朋友的講話，中央催著要發，我準備

• 114*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同意發下去。”請注意，毛寫信時說的“中央”，還是由劉少奇、
鄧小平主持日常工作的中央，說他們“催著要發”，事實上根本
就沒有發。直到八屆十一中全會召開，中央常委班子作了重大調
整、劉鄧失去權力之後的一個多月，於9月22日才以中央文件
下發，離毛澤東寫信已經過去兩個多月。這時候的中央是堅決執
行毛澤東革命路線的無產階級司令部，怎麼可能將毛澤東本人反
對的林彪講話以中央文件下發，還寫了高度評價的“按語”呢？
顯然前後矛盾，無法自圓其說！

公開解釋的破綻

毛澤東的這封信是“九.一三”事件之後的“批林批孔”
運動中公佈的。當時的中央文件對這封信的“來龍去脈”作了這
樣的說明：毛澤東的這封信是在武漢寫成的。寫好後曾給周恩
來、王任重看過。周恩來經毛澤東同意曾轉告林彪，林彪不安而
又有悔改的表示，毛澤東將原件銷毀。信件內容來自經毛澤東校
閱過的抄件。
爲什麼沒有原件？說是因爲林彪有了悔改的表示。那爲什麼
又要保存抄件？豈不仍然是爲了 “秋後算賬”？請問，林彪已經
成爲中共黨內二把手，除了毛澤東本人，誰還有這個膽量向林彪
“秋後算賬”？既然毛澤東有此準備，那爲什麼不將原件存檔，
轉而保留抄件？關於原件和抄件的解釋同樣是自相矛盾的，無法
自圓其說的！據海外媒體披露，康生在病危時向有關人員披露了

• 11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這封信是他的僞造。江青在特別法庭上說是她和周恩來、康生的
“傑作”。出獄後的姚文元在海外擬文承認：“九.一三林彪事
件，在中央公佈的資料中，摻了許多假。”

拙劣僞造的根由

“批林批孔”運動中，因何要僞造這封致江青信？據姚文元
回憶：“這是當時的政治形勢和鬥爭策略所需，一切從維護毛
主席的偉大形象、絕對權威，維護毛澤東思想，維護文化大革命，
維護毛主席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幾大原則出發的。”毛澤東在獲
知林彪乘專機出逃蘇聯的確切消息後，長歎一口氣說：“高，高
超！我被他騙了，騙了二十二年。”指著周恩來和江青責罵：“一
個總理’ 一個我老婆，都把副主席抬得天一樣高，我也受你們的
騙了。”爲了徹底改變毛澤東、江青“受騙者”的形象，康生提
議僞造一份毛澤東早已對林彪的政治野心有所覺察有所警惕的
文件’用毛澤東致江青私人信件的形式。爲了增加可信度，說此
信曾給周恩來、王任重看過’並向林彪轉告過信件內容。若說只
是夫妻間的私信’沒有給外人看過，會降低可信度。若說沒有轉
告過林彪’又和當時毛、林親密關係不符。現在加上了全黨全軍
全民高度信賴的周總理作“證人”，康生認爲可信度極高。
有人可能不解，爲了增力瞋實性和可信度，爲什麼不讓毛澤
東重新抄寫出一份“原件” ？偏要說“原件銷毀了”呢？如若
把毛澤東的“手跡”影印下發全黨，豈不毫無疑點和破淀了嗎？

• 116*
 第二章林彪與江青

確實，這應該是康生、江青等人最大最美好的期望了，可惜難以
實現。因爲林彪事件發生後，對毛澤東的打擊實在太大太重了，
毛澤東竟然一病不起，差點離世。雙手根本無法握筆，更不用說
抄寫一千八百字的長信。如若寫得東倒西歪，更加不符合當年暢
遊長江時的毛澤東的身體實況，那樣反而漏洞更大！所以，聲稱
“原件銷毀”，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的下策！在這點上，江青不
如葉群，沒有能提前培養出摹仿首長字體的“代筆人”，到急需
用時，沒有像樣的“槍手”可以頂替。江青挨毛澤東臭罵一點不
冤。•
康生、江青一夥所以敢於肆無忌憚地造假，和那個特殊的時
代密切相關。文化大革命是個造神的時代，毛澤東完全被神化。
既是神靈，肯定有一副“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淸林彪的真面
目！僞造出這一封致江青信，正符合全黨全軍全國人民心目中的
毛澤東的偉大形象！雖然沒有原件，但毛澤東本人健在，只要他
老人家沒有否認，事情肯定就是千真萬確的！甚至認爲沒有原件
“更體現了歷史唯物主義”哩。當年又有幾人知曉毛澤東重病纏
身無法握筆呢？那個時代普通人的思維邏輯，爲康生、江青一夥
肆意造假提供了十分便捷的條件和基礎。這歷史的教訓難道不應
該深刻反思嗎？僞造《毛澤東致江青信》雖已過去了三十多年，
全黨全軍全民都應該永遠牢記這歷史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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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林彪與張春橋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節
毛澤東賞識張春橋

我們以爲，毛澤東賞識張春橋可分爲六個階段，即初識、再
識、欣賞、器重、降任、惋惜。

初識

關於張春橋的生平歷史，葉永烈有專著作了詳盡披露，本文
無需累贅。
他青年時代曾是中共地下黨員，在上海從事革命工作，才有
了化名“狄克”攻擊魯迅的舊事。抗日戰爭時期奔赴延安參加了
八路軍，成了儒將楊成武的一個小小的部下。還曾在柯慶施、彭
真、鄧拓等人領導下工作，產生了許多恩恩怨怨。新中國成立後
即到上海從事宣傳工作，長期擔任柯慶施的政治秘書。
應該肯定地說’ 一九五八年以前的張春橋，不過是中共宣傳
隊伍中的一名“小兵”，毛澤東對張春橋一無所知，張春橋也沒
敢奢望有朝一日能得到毛澤東的青睐。
轉機發生在一九五八年，毛澤東打出了 “總路線、大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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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人民公社”三面紅旗。爲適應飛速發展的革命形勢，毛澤東指示
陳伯達在北京創辦黨中央理論刊物《紅旗》，期望把他在新中國
成立後創造性地制定的一系列方針政策，特別是“三面紅旗”，
上升到馬列主義的理論高度。被譽爲“毛主席的好學生”的柯慶
施，時任中共上海市委書記，他緊跟毛澤東的偉大戰略部署，指
示政治秘書張春橋，在上海創辦了理論刊物《解放》。
大躍進時期，中共黨內大多數人只有政治上的狂熱，生產搞
運動，產量放衛星，趕美超英，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然而，畢
竟理論建樹不足，且少有人花力氣在理論上進行深入硏究。這時
候，張春橋在柯慶施的關照下，寫了一篇《破除資產階級法權思
想》的理論文章，刊登在《解放》雜誌上。柯慶施把《解放》每
期必呈送毛澤東，張春橋的這篇文章便自然地映入了毛澤東的眼
簾，且“一見鍾情”愛不釋手，指示《人民日報》予以全文轉載。
並親筆寫了一個“編者按語”-“張春橋同志此文’見之於上
海《解放》半月刊第六期，現在轉載於此，以供同志們討論。這
個問題需要討論，因爲它是當前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認爲’張
文基本上是正確的，但有一些片面性，就是說，對歷史過程解釋
得不完全。但他鮮明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引人注意。文章又通俗
易懂，很好讀。”能得到党的一把手如此贊許，張春橋從此福星
高照。
果然，《人民日報》轉載張文後的半個月，毛澤東在鄭州召
開中央和省市領導人會議，在一份典型材料上批示道：“美妙如
一首詩！我們的秀才伯達、春橋，可否去看一看？”這個批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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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有兩點値得張春橋自豪和驕傲，一是將張納入了 “我們的”，即
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上的人物；二是和陳伯達平起平坐
了。此前，陳伯達是中央的“大秀才”，張春橋不過是地方上的
一個“小秀才”，相差好幾個等級，如今竟可以與陳“稱兄道
弟”了！
可以說’毛澤東對張春橋的“初識”，評價是很高的，印象
是深刻的。

再識

一九五九年打倒彭德懷之後，毛澤東的主要注意力好象從
“秀才”轉向“兵”，開始著力培養林彪了。對林彪的“三八作
風’’、“四個第一”、“活學活用”等等推崇備至。這個期間的
張春橋基本無建樹。沉寂了三、四年。
再次引起毛澤東注意的契機是江青抓的“京劇革命”。那時
候，彭真、陸定一等人對“京劇革命”是很積極的，江青最初就
是把上海滬劇團的《紅燈記》和《蘆蕩火種》劇本推薦給中國京
劇院和北京京劇團改編，一舉成功。這時，張春橋坐不住了，主
動請戰’請求江青把《白毛女》、《海港的早晨》、《智取威虎山》
等現代劇的創作改編任務交給上海，漸漸得到江青的賞識。
一九六五年初’毛澤東決意批判吳晗的新編歷史京劇《海瑞
罷官》。吳晗是北京市副市長’當然不便在彭真和陸定一的眼皮
底下寫批判文章’江青建議讓她以治病的名義去上海領導張春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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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搞，毛澤東因對張春橋有了 “初識”，欣然批准了江青的計劃，
又一次爲張春橋的飛黃騰達架起了 “天梯”。
江青去上海組織張春橋、姚文元撰寫批判京劇《海瑞罷官》
的文章，事前毛澤東到底知曉不知曉，江青和毛澤東各有說法。
江青說：“因爲主席允許，我才敢去組織這篇文章。”而毛澤東
1967年2月3日接見外賓時說：“開頭寫我也不知道，是江青他
們搞的。搞了交給我看。”不管毛澤東事前知曉不知曉，寫作開
始後一定淸淸楚楚了。因爲，所有的“文革”史書都記載，後來
以姚文元的名義發表的《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一文，發
表前經毛澤東親筆進行了多達三次的修改。雖然後來毛澤東說此
文“沒有擊中要害”，原因並非是毛澤東來不及修改，更不是張
春橋不願如此修改，而是姚文元發表之前毛澤東還沒有弄淸《海
瑞罷官》的“要害”到底是什麼。“要害”問題是後來康生向毛
澤東“揭露”的，得到了毛的認同，但此時姚文早已正式發表
了。發表當時，毛對這篇文章是相當滿意的。並因這篇文章，毛
對張有了進一步的認識，爲重用張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於是，在1966年5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打倒彭、羅、陸、
楊解散了中央文化革命“五人小組”之後，毛澤東親自建議成立
“中央文革小組”，提名張春橋擔任副組長。不過，這時候毛澤
東雖有提攜張春橋之意，但還沒有重用。因爲“文革小組”還有
顧問、組長，副組長有四人，張春橋列最後一位。
當時，中共黨內對毛澤東提議設立“中央文革小組”的“深
意”大槪無一人明白。中央的通知上是這樣寫的：中央決定撤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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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原來的“文化革命五人小組”及其辦事機構，重新設立文化革命
小組，隸屬於政治局常委之下。善良的人們以爲新的“文革小
組”與“五人小組”性質一樣，不過是中央負責“文藝工作”的
一個部門，並沒有引起特別的注意。隨著時間的急速推移和形勢
的急劇變化，中共中央書記處和國務院辦公會議都被剝奪了權力
並停止辦公，這個“中央文革小組”等於成了隸屬於毛澤東一個
人的“政治局”。而王任重、劉志堅、謝鏜忠、尹達、穆欣等人
很快被打倒。三個月後中央又通知：“在陳伯達病假或離京外出
期間’由江青代理組長職務。”這樣，“中央文革小組”便成了
江青、張春橋、姚文元及王力、關鋒、戚本禹等六個毛澤東親自
提攜的“文革新貴”的天下。到這時，中共黨內才看淸，“中央
文革”是一個連林彪也不放在眼中的、僅在毛澤東一人之下的中
國最高權力機構。雖大吃一驚也無可奈何了。
由此足見毛澤東提議重新設立“文化革命小組”的良苦用
心和獨具匠心。

欣賞

從張春橋這方來說，進入“中共文革小組”的頭半年，除了
落得到中央工作的好名聲之外並無大的建樹。是他的“平淡
期”，也是“潛伏期”。
這期間’毛澤東絲毫沒有流露出要打倒劉少奇的跡象，甚至
還信誓旦旦地公開宣佈“一年結束文化大革命”的計劃。許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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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良的人們都相信毛澤東是希望1967年春季結束“文革”的，都
是因爲“中央文革小組”的搗亂而結束不了。這完全是顛倒了因
果關係。
張春橋1968年在上海的一次講話中，承認自己直到1967年
春季，還沒有弄淸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在於打倒劉少
奇。這應該是真實的，並非謙虛。那麼，在目標不明的情況下’
張春橋如何尋覓“建功立業”的機會呢？
有一■種說法’斷言張春橋善於“陽奉陰違”。我們認爲’對
別人他敢於也善於使用此權術，然而對毛澤東他絕對沒有使用
過。他使用的是“察言觀色”、“心領神會”、“揣度迎合”、
“發揮創造”等一整套策略，令毛澤東刮目相看。
張春橋最成功的“傑作”當數“安亭事件”’即後來稱爲的
“一月革命”。
張春橋後來在總結“一月革命”的經驗時透露’王洪文率上
海工人造反派在安亭臥軌，造成了滬寧鐵路中斷’ “中央文革小
組”派他來處理時，上海市委陳丕顯、曹荻秋的態度很明確’堅
決反對工人造反派；國務院和鐵道部的態度也很明確’造成鐵路
中斷是犯罪行爲；以陳伯達爲首的“中央文革小組”對王洪文的
跨行業造反組織“吃不透精神”’基本態度是不予承認。毛澤東
對此沒有任何指示。張春橋離京前，給他確定的處理方針是：軟
硬兼施，勸說臥軌的造反派回上海各自單位去抓革命促生產。
張春橋一到安亭，工人造反派頭頭的態度十分蠻橫’中央不
批准他們成立跨行業的“上海工人造反總司令部”就臥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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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底’決不回上海！張春橋向上海市委彙報工人造反派的要求，遭
陳丕顯、曹荻秋的嚴辭拒絕。他要發電報向北京請示，市委機要
處不給他辦，上海警備區機要處也不給他辦。在他四處碰鼻走投
無路之際，按常人常規，他應請中央派軍隊來處置，肯定一舉成
功。張春橋的過人之處在於一反常規，不再請示彙報，來了個“先
斬後奏”，擅自同意了工人造反派貌似無理的要求，批准他們回
上海成立“上海市工人造反總司令部”，一下子解了安亭之危。
在王洪文等人籌建造反總司令部期間，張春橋飛回北京當面
向陳伯達彙報’陳不敢作主，面呈毛澤東，沒想到毛對張的舉動
大加讚賞。陳伯達也只能甘拜下風，請張春橋代表中央文革小組
到上海造反總司令部成立大會上去宣讀‘中共中央、國務院、中
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的祝賀電，張春橋一下子聲名大噪。
我們應該承認，張春橋的“先斬後奏”是冒著極大的政治風
險的，一旦被確認爲錯誤，不但烏紗仕途從此了結，甚至可能成
爲破壞政治安定、破壞國民經濟的罪魁禍首。一向精於算計的張
春橋因何敢於冒這麼大的風險？後來在上海市革會的一次慶功
會上他披露了這個秘密：
他長期以來深入硏究毛澤東的性格史，發現毛歷來喜歡“標
新立異”，不喜歡“隨大流”。張春橋雖然沒猜測到毛澤東發動
“文革’’的目的是打倒劉少奇，但觀察到毛在六六年下半年嘴上
公開地說一年結束文化大革命，但骨子裏頭總嫌全國亂得不夠。
張春橋說’基於這兩點’他才決定冒險表態，支持王洪文等人成
立“上海工人造反總司令部”。張春橋是看透了毛澤東的政治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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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要，然後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千方百計地“迎合”和“滿足”
這種需要，終於得到毛澤東的賞識。

器重

自擔任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主任到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召開
的八個月裏，張春橋沒有建立多少新的功業。
雖然，這期間成立了 “中央專案組”，搞出了幾本厚厚的劉
少奇的歷史材料，最終將劉少奇送上了政治斷頭臺’成爲“文革
最偉大的勝利成果”，第一功臣當數江青，第二功臣應爲謝富
治，張春橋畢竟稍遜一籌。
雖然，這期間“兩報一刊”也發表了不少重要文章’但主筆
畢竟是陳伯達，還有副筆王力、關鋒、戚本禹加上姚文元’張春
橋的名字幾乎沒有在這些文章中“露面”。
這八個月是張春橋的“沉寂期”。
毛澤考對張春橋似乎也有點“淡然”。
機遇來自中央九大政治報告的起草。
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作出兩項重大決議’ 一是將劉少奇開除
出黨，二是召開中共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九大”的第一項準
備工作是起草“政治報告”。首先決定由林彪領導、陳伯達執
筆。在這期間，陳伯達曾數次到毛家灣向林彪請示彙報’林彪肯
定、同意陳伯達的構想。這初步構思及部分草稿寫出來之後’尙
未報毛澤東審閱，先在中央文革小組內部討論硏究’張春橋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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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一盆冰水，批判陳伯達的草稿是劉少奇“唯生產力論”的翻版。
林彪和陳伯達搞的草稿雖然沒有公開過，我們無法對這個文
本進行全面系統的硏究。不過，我們可以推斷，這時候鼓吹發展
生產應是林、陳的心聲。從遠處說，早在遼沈戰役期間，林彪就
十分重視生產’曾在幹部大會上批判不重視生產的幹部說：“共
產黨的核心就是一個‘產’字，不大力發展生產就不能稱爲共產
黨。”儘管擔任國防部長之後，爲迎合毛澤東的需要，鼓吹精神
萬能’但那畢竟是指軍隊這個特定的團體，軍事技術與工農業生
產是有重大區別的。林的女兒披露，“文革”初期，對批判劉少
奇的“唯生產力論”，林彪私下裏表示不解。陳伯達“文革”初
期雖然是個“革命狂”，但從後來九屆二中全會上毛澤東《我的
一•點意見》的批示中似可反證：“文革”之前，陳伯達和劉少奇
的“生產第一”配合得很好’和毛澤東的“政治路線”有點離心
離德。再從陳伯達對後來由康生領導、張春橋執筆的九大政治報
告草稿的評價看’對於“運動就是一切，目的是沒有的”政治頗
爲反感。
那麼’張春橋明知陳伯達的文本是林彪領導下完成的，他即
使有“文人相輕”的膽量，敢於鄙視陳伯達，難道他竟敢狂妄到
不把林彪放在眼中？是的，因爲他得到了一把手毛澤東授予的
“尙方寶劍”。不錯’陳伯達的文本並沒有呈毛澤東審閱過，張
春橋也沒有秘密地向毛澤東彙報過，可以肯定，毛澤東對這個文
本確是一無所知。張春橋從哪裡得到批判林、陳文本的“尙方寶
劍”的呢？

• 128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這其實是個“公開的秘密” 一一
一九六七年五月十八日，《紅旗》和《人民日報》發表了《偉
大的歷史文件》的編輯部文章，傳達了毛澤東的一個“最新指
示”：“現在的文化大革命，僅僅是第一次，以後還必然要進行
多次。革命的誰勝誰負，要在一個很長的歷史時期內才能解決。
如果弄得不好，資本主義復辟將是隨時可能的。全體黨員，全國
人民，不要以爲有一二次、二四次文化大革命，就可以太平無事
了。千萬注意，決不可喪失警惕。”（以下簡稱 “5.18指示”）
當時大多數人對 “5.18指示”不能理解，因爲第一次“文
革”才開始如火如荼，怎麼倒講什麼第二次、第三次呢？因爲不
理解便未引起重視，甚至有點忽略了它背後的文章。但作爲當時
名義上還擔任“中央文革小組”組長的陳伯達，對 “5.18指示”
不可能不知道，這篇“編輯部文章”即使不是他執筆寫的，也一
定經過他審閱的，時間剛過去半年，難道會遺忘？爲什麼沒有引
起足夠的重視？或許是對“最高最新指示”理解不深？從陳伯
達後來批評孽春橋重新起草的政治報告文本是：“伯恩施坦式的
文件，運動就是一切，目的是沒有的！”從林彪把張春橋起草的
政治報告讀得結結巴巴的情況分析，林、陳對張春橋文本傳達的
“5.18指示”精神不是不理解，而是不滿意，不願意接查，不想
“緊跟”。
對 “5.18指示”十分重視、深刻領會、堅決緊跟的是張春
橋。他雖然不能估計到很快會發生打倒林彪的“第十次路線鬥
爭”，但他深諳毛澤東“不安分”的政治稟性，千方百計地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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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這種“繼續革命、不斷革命”思想，寫出“九大政治報告”新文
本，果然得到毛澤東的肯定，批示曰：“基本可用”。在張春橋
的幾次修改稿上，不斷地添加“警句”，成爲當時供全黨全軍全
國人民“早請示、晚彙報”、“天天讀”的“經文”。
毛澤東理所當然地指名張春橋擔任中共九大政治局委員。短
短四年時間，從省市級的廳級幹部（充其量稱爲副省部級）一躍
而成爲“中央首長”，除去毛澤東的器重決無其他因素，是典型
的“伯樂相馬”案例。

降任

有據可查，毛澤東曾有意無意地或當面或背後提到讓張春橋
作林彪的“接班人”，亦即成爲中國第三人。且不評價此事對
毛、林關係的影響，但可證明，毛澤東在林彪生前就有進一步重
用張春橋之意。然而，“軍中派”與“文革派”的矛盾是眾所周
知的，林彪根本看不起張春橋，毛澤東想進一步提拔張春橋，林
彪這一關難通過。
“9.13事件”後，毛澤東通過“批林批孔” '批“形左實
右”，決心保衛他的“文革”路線，讓全黨全軍全國人民不至在
批林中對文革運動產生懷疑和動搖。張春橋必然地使出渾身解數
保衛“毛澤東的革命路線”，不否認包含他自己的既得利益。
“投桃報李”，作爲張春橋接班的第一步，也是作爲一個試探，
毛澤東提名張春橋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獲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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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過，張春橋順利地走馬上任，初步實現了 “文革派”領導“軍中
派”的夢想。
毛澤東的目標很明確，決不止於讓“文革派”代替“軍中
派”，他要讓張春橋當林彪的接班人，林彪既死，當然應直接來
接他毛澤東的班了，讓張春橋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
國第二人”。
爲了把張春橋推上去，毛澤東作了兩個“鋪墊”：一是“批
周公”，即用“外交部事件”、“風慶輪事件”、“蝸牛事件”、
“評《水滸》”等等手法，把矛頭對著周恩來，想從精神上把“穩
健派”和“極右派”徹底征服，爲張春橋的仕途掃除障礙。另一
個“鋪墊”是把王洪文提拔到中央擔任副主席並主持中央的曰
常工作。眾所周知，王洪文是張春橋一手培養起來的，7jC平和張
春橋不可同日而語，對張必然無條件擁戴。後來的形勢發展完全
證實了這一點，他們結成了牢不可破的“四人幫”。
明眼人不難看出，毛澤東的目的是要把張春橋提拔爲繼林彪
之後的“中國第二人”。無奈形勢的發展總是不讓毛澤東順心遂
願。首先是周恩來，每遇批評總是真心誠意地積極主動地作深刻
檢討，不僅臝得全黨的尊敬和同情，並且讓毛澤東難以忍心“窮
追猛打”，使扳倒周公的計劃半途而廢；二是“四人幫”陣營的
江青屢屢“添亂”，在黨內弄得怨聲載道，毛澤東不得不訓斥幾
句以平息黨內怨氣，但收效甚微；三是自林彪暗害毛澤東不成而
叛逃投敵自取滅亡的罪行公佈之後，黨政軍民對“文革”路線發
生了動搖，對“批極右”很不理解，對“中央文革”的極左大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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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不滿，敢怒不敢言。可以說，自 “9.13事件”到中共十大，毛澤
東在重用張春橋的決策上進退維艱。進，阻力太大；退，更不甘
心。
最終，毛澤東極不情願地採取了 “權宜之計” 一一重新起用
“文革”初期被打倒的鄧小平。將鄧小平的名字排在張春橋的前
面：讓鄧小平任國務院第一副總理並主持國務院日常工作，讓張
春橋任第二副總理；讓鄧小平任總參謀長，張春橋繼續擔任總政
治部主任；由王洪文主持中央日常工作，實際上是讓張春橋主
持，與鄧小平的國務院分庭抗禮。這種安排，毛澤東獨具匠心，
又是萬不得已。
這種“在不平衡中求平衡，在平衡中求不平衡”的政治架
構，註定了它的短命。從四屆人大到“反擊右傾翻案風”不過短
短一年時間，鄧小平的第二次倒臺應是在預料之中。因爲無論怎
麼說，毛澤東不可能讓鄧小平當他的接班人，至多是讓鄧接周恩
來的班，當國務院的“頭”而不是黨中央的“頭”。
有人說，毛澤東生前並沒有選擇張春橋作他的接班人，而是
選擇了華國鋒，證明對張春橋是不滿意的。我們以爲，這種觀點
不過是善良的人們良好的願望，並不符合毛澤東的本意。有據可
查，毛澤東公開批評張春橋只有兩次，（秘密批評不得而知）一
次是關於上海奪權後的政權名稱，毛澤東說張擅自改名爲-“上海
公社”不妥，建議重新起名。此事的結局便是毛澤東的批示：“這
個權力機構的名稱，叫革命委員會好”。張春橋完全接受毛澤東
的批評，雖然因改名而使上海失去了建立新政權“全國第一”的

• 132*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榮耀，張春橋沒有半點怨言。另一次批評發生在1975年5月間，
“四人幫”爲了整老幹部，提出了一個“反經驗主義”的口號，
遭到鄧小平等人的反對，毛澤東在5月3日的政治局會議上說：
“我自己也犯了錯誤，春橋那篇文章，我沒有看出來……講了經
驗主義的問題我放過了。”這與其說是批張春橋，倒不如說是毛
澤東豁達大度的自我批評。而且事實上，講經驗主義的文章並不
是張春橋的而是姚文元的。這樣的批評也是不疼不癢的。倒是林
彪事件之後，毛澤東對張春橋的讚賞又提高了一個檔次，毛澤東
對華國鋒說，林彪反對張春橋是假，反對我才是真。儼然把張當
成了他的思想的化身。在決定起用鄧小平時，毛又公開表彰“張
春橋很有才幹，’。
有些好心人說，毛澤東是被張春橋的政治假像蒙蔽了。這同
樣是一個善良的心願，與史實大相徑庭。對張春橋的歷史問題特
別是叛徒問題，在“文革”十年中先後有多種渠道反映給毛澤
東。林彪曾兩次書面一次口頭直接告知毛澤東有關張春橋叛變的
證據，毛澤声不表態。1973年3月，剛剛復出的鄧小平去看望康
生，病彳到在床的康生大罵張春橋是“貨真價實”的叛徒，要鄧向
毛反映。這年4月9日，鄧小平夫婦到醫院看望周恩來，周對鄧
說：“張春橋是叛徒，但是主席不讓查。” 1975年底，康生病危
時，又先後約見毛澤東的侄女王海容和周恩來，再一次端出張春
橋的叛徒證據，請他們代爲向毛澤東彙報。以上這一系列事實都
有力地證明，毛澤東對張春橋的叛徒歷史並非“不知”，而是
“不理”。

• 13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惋惜

那麼，毛澤東最終因何沒有把張春橋定爲接班人，而是選擇
了華國鋒？這從毛的“臨終遺囑”中多少可以看出端倪。
此遺囑一說是1976年1月13日講的，一說是6月15日。
受話人有“四人幫”及華國鋒、葉劍英、王海容等人。從受話人
中有華國鋒可以判斷，講話時間爲6月15日更爲可信些。因爲1
月13日華國鋒尙未被任命爲“代總理”，他的地位還不能和“四
人幫”平起平坐。
毛澤東說：“我一生幹了兩件事，一是與蔣介石鬥了那麼幾
十年，把他趕到那麼幾個海島上去了。……對這些事持異議的人
不多，……另一件事你們都知道，就是發動文化大革命。這事擁
護的人不多，反對的人不少。……你們怎麼辦，只有天知道。”
此時，毛澤東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字裏行間充滿了悲哀。
真正是“無可奈何花落去”啊！確定張春橋當接班人，毛澤東不
是不想爲，而是不能爲也！他發動的“文革”運動已經“反對的
人不少”，若再把“文革”新貴張春橋確定爲接班人，恐怕在黨
內黨外都要犯眾怒，連還在擁護“文革”的少數人（當然不包括
“四人幫”）都要“倒戈”，站到“反對派” 一邊去了。•那就因
小失大，.徹底否定了毛澤東自認爲的後半生的偉大功績。所以毛
澤東私下裏告訴身邊的張玉鳳：張春橋先要讓一讓，由華國鋒接
班。這是爲了爭取以華國鋒爲首的“文革”溫和派，在他身後能

• 134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夠奮起保衛“文革”勝利成果。毛澤東的“如意算盤”在他身後
的數年中都被證實是正確的。以華國鋒爲首的黨中央在毛去世一
個月左右即剷除了 “四人幫”，同時堅決捍衛毛澤東的“文革”
勝利成果，堅持“兩個凡是”，一直到三年後鄧小平第三次復出。
有人說張春橋因未能成爲接班人而對毛澤東產生了怨恨，證
據是張春橋的日記《一九七六年二月三日有感》。的確，這篇針
對中共中央1976年一號文件的日記充滿了仇恨，但仇恨的目標
很淸楚一一“真是得志更猖狂。來得快，來得凶，垮得也快。”
明明白白是針對華國鋒及其把華推上接班人位置的“文革”溫
和派的。張春橋1975年曾公開對他的心腹幹將說：他一生惟一
的心願，是完成一部《毛澤東傳》。此話也許有點做作，但決不
是言不由衷。可以說，毛澤東對臨終前未能讓張春橋接班是深表
惋惜的。而張春橋對毛澤東的無奈也是深表體諒的。

敎訓

我們不否認，張春橋是個善於鑽營的政客，善於僞裝自己，
善於奉承領袖，這是他得到毛澤東賞識、“文革”中直上青雲的
原因之一，但這絕對不是主要原因，更不是決定性的因素。那些
企圖從張春橋個人經歷入手，解開張飛黃騰達之謎的觀點，都是
避重就輕，避實就虛。
毛澤東賞識並重用張春橋並非受蒙蔽，也不是什麼“動機”
與“效果”的背離。毛澤東對張春橋洞若觀火，正因爲看透了他

• 13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才力排眾議提拔重用他。此中原因很簡單明瞭：毛澤東晚年的政
治路線需要張春橋，張春橋是毛澤東晚年政治路線最適宜最得力
最忠實的執行者和捍衛者。稱其爲毛澤東晚年的“第一幹將”並
不爲過。
毛澤東對張春橋的重用當然與江青的引薦、推崇、保護有
關，江青在這方面的罪責也不能推卸。但是我們要認淸，江青在
“文革”之前連中央候補委員都不是，只是中央宣傳部文藝處的
一個掛名副處長。而她本人的確切身分又是毛澤東的夫人，毛澤
東如此信賴江青舉薦的人，實在難脫黨內“夫妻店”之嫌疑。歸
根到底，我們不應該沿襲“女人是禍水”的封建倫理，也不可把
“奸臣亂朝”的封建道德奉爲經典。毛澤東所以賞識張春橋，是
因爲他晚年的思想政治路線誤入了歧途，很自然地遭到黨內外大
多數有識之士的抵制，毛澤東不但不醒悟，反而堅信自己的正
確，容不得大多數人的反對，便蠻橫地起用自己的老婆和老运的
死黨，藉助這些奸人的力量來推行他晚年的錯誤路線，打倒他的
政治對立面。這才是張春橋飛黃騰達的最大動力。“好風憑藉
力，送我上青雲”，沒有毛澤東的“文革狂飆”，張春橋永遠是
地上的一隻小爬蟲而已。
毛澤東爲不能指定張春橋當接班人而惋惜，我們則爲毛澤東
的晚年思想政治路線而惋惜！

• 136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第二節
林彪和張春橋矛盾的來龍去脈

林彪集團和“四人幫”的關係，多數史家認爲“有勾結，有
矛盾”。他們說的“勾結”都是指林彪和江青。從沒有人說過林
彪和張春橋有勾結。“文革”中的許多重大事件表明，林彪集團
和“上海幫”的矛盾重重，有些甚至公開化。本文著重探討林彪
和張春橋矛盾的表現及其根源。

林、張沒有歷史恩怨

根據葉永烈先生的《張春橋傳》記載，張春橋曾有過一段短
暫的部隊經歷，工作單位以從屬於聶榮臻的華北兵團爲多，主要
上司有代總長楊成武。聶榮臻是林彪抗日戰爭時期的老搭檔之
一，林任115師師長，聶任115師政委。歷史證明他們合作得很
好。直到“九.一三”事件發生後，聶榮臻還歎息：“林彪是個
昏君！”這是藉中國歷史之經驗教訓，指出林彪的主要錯誤是重
用了 “奸臣”葉群和林立果。這確實是“知己者”的中肯評判，
未嘗不是爲林彪開脫罪責’也說明聶和林戰友之心是相通相連
的。對於聶榮臻的下級，林彪不可能有特別的反感。若說張春橋
和聶榮臻還相隔較遠，無所謂親與不親的話，和楊成武就比較接
近了。戰爭年代張春橋曾是楊成武的直屬下級。1967年7月，楊

• 13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成武擔任“代總長”期間陪同毛澤東巡視南方，從武漢到達上
海，和張春橋有較多的接觸。據楊成武回憶，那時張對楊還是比
較尊重的。張對楊的尊重態度可能並非虛僞，當1968年打倒
“楊、余、傅”的大會在北京召開時，張春橋頗爲驚訝，竟然沒
有參加大會。爲此上海曾有人懷疑張春橋是楊成武的“黑後
臺”。而楊成武又曾是林彪的老部下。以楊成武名義發表的“大
樹特樹”的奇文，張春橋肯定知曉文章背後和林彪的關係，不會
懷疑這是林彪對楊成武的“栽培”。1958年上海《解放》雜誌發
表張春橋的奇文《破除資產階級法權思想》，雖然得到毛澤東的
賞識而轟動一時，很可能林彪未瞧過一眼。因爲林彪的中央副主
席只是空名，不管宣傳，不管經濟，甚至連軍事都輪不到他管，
是個標標準準的“不管部長”。怎麼可以去關心地方報刊上發表
的一篇文章呢？所以我們基本可以肯定，在“文革”之前，林彪
和張春橋屬於“兩股道上跑的車”，不可能產生任何的恩恩怨
怨。因此，林彪和張春橋矛盾的產生，要把歷史的因素排除掉，
和歷史無關。

自傲是矛盾產主的主觀因素

1%6年5月28日，公佈了由毛澤東親自提議的中央文革小
組成員的名單。據林辦秘書回憶’林彪曾指著副組長張春橋和組
員姚文元的名字說：“他們的名字沒聽過！”這雖是一句大實
話’卻折射出林彪對兩位資歷的不屑。按毛澤東的指示，中央文

• 138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革小組隸屬於中央常委之下，享受的是中央政治局委員的待遇，
後來的實踐證明，中央文革小組的權力遠勝過一般的政治局委
員。顯然，林彪對毫無資歷的張春橋、姚文元，因爲批判《海瑞
罷官》，一下子就“雞犬升天”，大不以爲然。這也難怪林彪，
作爲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的張春橋，和他的上級楊成武相比還有
較大距離，再與楊成武的上級林彪相比，差距就更大了。在“論
資排輩”思想比較嚴重的共產黨內，林彪的自傲是正常的。
不太正常的是張春橋，對林彪和軍隊竟然毫無“敬畏”之
心。不錯，1967年1月，張春橋代表中央文革小組回上海處理“安
亭事件”，關鍵時刻需要發絕密電報向北京請示，因涉及市委主
要領導人，電報不能在市委保密室發。張春橋想到了駐滬部隊，
卻被駐滬的陸，海、空三軍領導婉言拒絕，逼得張春橋只能從郵
電局用明碼電報報告中央，這太丟張春橋的面子’太傷張春橋的
心。從此和部隊結下仇恨。筆者以爲這還是次要因素’主要原因
是張春橋自以爲投靠了江青等於投靠了一把手毛澤東’只要得到
毛澤東的器重，無需向二把手的林彪“低三下四”，甚至不把軍
隊放在眼中'據上海市革會的幹部回憶’不管林彪在北京有多麼
重要的講話，張春橋從來沒有在上海市革會親自傳達過林彪的講
話內容。上海市從來沒有張貼過“向林副主席學習！致敬！”的
標語，從來沒有呼喊過“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永遠健康！”的
口號。若說張春橋早已洞察林彪反對毛澤東’恐難以令人信服。
對於已經蓋棺定論、一生對毛澤東無限忠誠的許世友’張春橋也
從來沒有尊重過。只能說’張春橋自認爲在毛澤東的政治天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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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上’他的分量遠勝過林彪、許世友。所以筆者以爲，在自傲這一
點上，張春橋是主要矛盾，林彪是次要矛盾。

路線分歧是矛盾的本質

1967年1月’張春橋代表中央文革小組回上海處理“安亭事
件”。在此之前，中央已經下達文件，要求工人必須按行業按系
統成立造反組織，不允許跨行業跨系統成立造反組織。王洪文要
求成立“上海市工人造反總司令部”，因違背中央文件精神，遭
到以陳丕顯爲書記的上海市委的反對。王洪文因此在安亭臥軌鬧
事，張春橋竟然背著中央文革小組，直接向毛澤東請示匯報，得
到毛澤東的肯定和支持。陳王顯因此而成爲“走資派”被王洪文
鬥得東躲西藏。陳丕顯和譚震林在新四軍裏是“親密戰友”，陳
丕顯的遭遇引起譚震林的極大憤慨，這是譚震林成爲“二月逆
流”黑幹將的導火索。譚震林因此寫信向林彪告狀。陳丕顯和譚
震林都不屬林彪的老部下’他所以寫信向林彪告狀，顯然是認爲
林彪和張春橋不是一路人，林彪肯定不同意張春橋的做法。從本
貝上5兌’譚震林已經看出了張春橋和林彪的路線分歧。
上海市有一所第二軍醫大學，隸屬於軍委總後勤部，即邱會
作的下屬單位。這所大學裏有一個號稱老造反的“紅縱”組織，
既是進京揪鬥邱會作的主力軍，又是炮打上海市委的生力軍。在
北京’他們把邱會作鬥得死去活來。周恩來曾出面保護，但未能
阻止‘‘紅縱”的“革命行動”。多虧葉群帶著林彪和陳伯達的指

• 140*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示與“紅縱”巧妙周旋，方保往邱會作的一條命。所以後來邱會
作稱林彪爲“再生父母”。邱會作重新執掌總後大權，對“紅
縱”必然嚴懲不貸，張春橋親自出面對“紅縱”成員加以保護，
讓他們轉業在上海工作。此事讓林彪和邱會作極爲不滿，張春橋
對邱會作同樣恨之入骨，在上海市幹部大會上傳達中央關於
“楊、余、傅”事件的文件時，張春橋竟然情不自禁地帶頭把“打
倒傅崇碧”的口號呼喊成了 “打倒邱會作！”張春橋不僅不改
錯，與會幹部竟然跟著呼喊，足見以張春橋爲首的“上海幫”和
林彪軍事集團對立之嚴重。
林彪和張春橋在“九大”路線上的尖銳鬥爭前文已經作了
詳細剖析，在此不再贅述。

純潔無產階級司令部是爭鬥的突破口

“文革”中，林彪集團和張春橋之間的明鬥有好幾起。如兩
次“炮打張春橋”。第一次發生在1967年1月27日深夜，以復
旦大學“紅革會”爲首的保皇派，突然衝進上海市委黨校，揪走
了張春橋的死黨徐景賢，目的是挖張春橋的材料。張春橋果然慌
了，指示上海警備區派武裝部隊包圍復旦大學，命令“紅革會”
交出革命幹部徐景賢。上海警備區本不願參與，請示南京軍區。
這時候毛澤東關於部隊“支左”的文件已經下發到軍區。南京軍
區黨委覺得張春橋正得勢，於是含糊其詞地答覆上海警備區：
“是左派你們就支持。”上海警備區最後派部隊支持。誰知部隊

• 14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的行動激起保皇派的眾怒，丨月28日全市大行動，開始了第一次
“炮打張春橋”。混亂局面彙報到林彪那裏，林彪說了一句意味
深長的話：“不要介入地方的派性鬥爭！”顯然林並不把張春橋
作爲應該支持的“左派”，等於是對張春橋的“一月革命”給予
否定。
第二次“炮打張春橋”事件則完全是林彪集團一手操縱
的。1968年，林彪集團的重要成員江騰蛟指使駐滬空軍，利用對
上海市文化系統軍管的機會，以整理上海圖書館徐家匯藏書樓舊
書報爲名，千方百計搜集張春橋的歷史材料，終於如願以償，找
到了張春橋化名“狄克”攻擊魯迅、背叛革命的確鑿證據。江騰
蛟將材料送葉群，葉群如獲至寶，立即報告林彪，林彪很感興趣，
指示江騰蛟修改之後抄寫成一式兩份。林彪作了批示，將其中的
一份呈報毛澤東，另一份批給陳伯達、康生、江青。這兩份材料
上報不久的3月22日發生了“楊、余、傅”事件。中央在北京
召開緊急幹部大會，當時張春橋正在上海。陳伯達等人剛收到林
彪批示的材料，不敢表態，等待毛澤東的批示。便沒有及時通知
張春橋趕回北京參加會議。加上有關人員得知張春橋曾是楊成武
的下級，於是認定張春橋是“楊、余、傅”的“黑後臺”！ “文
革”以來一直充當張春橋喉舌的《文匯報》帶頭發難，向全市散
發“十個爲什麼”的傳單，在上海第二次掀起打倒張春橋的浪
潮。這一回張春橋頂不住了，向江青求救。江深感棘手，因爲她
也看到了林彪批示的張春橋的歷史材料。並且知道另有一份報給
了毛澤東。江青試探性地向毛澤東請示：張春橋要不要保？毛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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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東回答說：讓林彪派人去上海處理。江青大喜，立即向林彪傳達
毛澤東的指示。林彪深知自己又一次吃了敗仗。只能忍氣吞聲派
吳法憲去上海宣讀江青他們寫好的“四點指示”。有意思的是，
吳法憲到上海並沒有照本宣科，而是添加了不少私貨。如原文是
“張春橋同志是中央文化革命小組副組長”，吳法憲在“是”字
前面加了 “仍然”二字，變成了 “張春橋同志仍然是中央文化革
命小組副組長”，讓炮打派去“浮想聯翩”。
林彪集團還千方百計地挑動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人與張春橋
對立。第一個受挑動的是南京軍區司令員許世友。許是全黨全軍
公認的毛澤東的“忠勇良將”，對毛澤東的忠誠無可置疑。在
“文革”初期被張春橋支持的“好派”鬥得四處逃避，對張春橋
充滿仇恨。葉群乘機火上澆油，打電話向許交底：“主席是保你
的。林彪同志也是保你的。有人反對你，我不說名字你也知道是
誰，就是你東面的那位！你心裏要有數！”第二個被林彪利用的
對象是毛澤東的“大內總管”汪東興。汪東興和江青矛盾尖銳，
葉群利用這一矛盾挑撥汪和張的關係.。汪東興在九屆二中全會上
成爲反張的急先鋒。汪東興說自己是上當受騙，依筆者之見，在
反張這一點上，汪東興完全是林彪集團的同盟軍。林彪集團反張
春橋還有一著絕招，利用全黨全軍全民對毛澤東的崇拜，對張春
橋的憤怒，假託張春橋反對毛澤東的罪行，激起全黨全軍全民的
公憤，期望達到徹底剷除張春橋的目的。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的
鬥爭，就是林彪集團這一絕招的演習。當然，對九屆二中全會上
的鬥爭眾說紛耘，筆者另有專文探討。

• 14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毛澤東千方百計調和林張矛盾

林彪集團與江、張矛盾，即通常說的軍人與文人的矛盾，槍
桿子與筆桿子的矛盾，在文化大革命中是人所盡知的。英明領袖
毛澤東更是心知肚明。對於毛澤東來說，要發動並推進不得人心
的文化大革命向前發展，必須依靠張春橋、江青、姚文元，由他
們帶頭並組織造反派來擁護和實踐“文革”'理論。否則，文化大
革命寸步難行。另一方面，毛澤東又深知江、張、姚這些新貴不
得党心軍心民心，在黨內軍內的力量微不足道。要和劉少奇、鄧
小平爲首的“資產階級司令部”抗衡，又必須依靠林彪的軍事集
團。所以，張、江集團和林彪集團是毛澤東的“左右臂”、“哼
哈二將”，缺一不可！毛澤東在中共九大之前，必須千方百計調
和兩個集團的矛盾，讓他們同時爲文化大革命效力！
爲了調和兩者的矛盾，毛澤東稱得上“煞費心機”。1966年
12月17日，《解放軍報》發表了“《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
署名“林彪”。官方文革史披露，這是由張春橋執筆撰寫，以林
彪名義發表的。史家認定這是兩個集團勾結的罪證。筆者不敢苟
同。據筆者的親身經歷，所謂《毛主席語錄》，早在1964年便由
總政治部編輯下發全軍，作爲內部讀本，先是一連一冊，後是一
排一班一冊，到1966年才達到幹部戰士人手一冊。爲了適應學
習毛主席著作群眾運動的蓬勃發展，在發給戰士之前進行了較大
的修訂，所以稱爲“再版”。張春橋撰寫的這個《再版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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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的所有“警句”、“口號”，基本上都是林彪“政變經”（即1966
年5月18日講話)和其他講話中的內容，如“天才論”，如“讀
毛主席的書，聽毛主席的話，照毛主席的指示辦事，做毛主席的
好戰士”。或者是全軍“活學活用”積極分子的經驗總結，早已
在軍內流傳並得到林彪的贊同，如“帶著問題學，活學活用，學
用結合，急用先學，立竿見影，在‘用’字上狠下功夫。”《再
版前言》只有短短數百字，除去這些“警句”、“口號”，基本
上沒有其他內容了。若說是張春橋執筆撰寫，不過是把警句、口
號串連起來而已。這個“串連”的本領，解放軍內高手如雲’根
本就無需張春橋捉刀代筆。再說，那時的張春橋連上海市一把手
的交椅尙未坐上，林彪也不會把張放在眼中。這分明是毛澤東的
“撮合”，讓張春橋主動去幹此事，以討得林彪的歡心’同時讓
林彪對張春橋的文采刮目相看。毛澤東想通過這短短一篇文章’
在林、張之間架起一座橋樑。橋是架起來了，可惜林彪和張春橋
仍然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毛澤東枉費了一次心
機。
1968年4月，上海第二次“炮打張春橋”前，毛澤東已經收
到林彪批示的張春橋的歷史材料。毛澤東指示林彪派人去上海保
張春橋，這是典型的“拉郎配”。毛澤東意在讓林彪對張春橋
“不計前嫌”，讓張春橋對林彪“感恩戴德”。只可惜這是毛澤
東的一廂情願，兩方目的都沒有達到。
“九大”的權力分配，體現了毛澤東調和林、張矛盾的高超
策略。林彪已成爲中國第二人’張春橋無法相比。林彪集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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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員都是從槍林彈雨中滾爬出來的，得到更多的權力容易被黨內老
人理解。毛澤東所以給了林彪集團二個常委(林彪、陳伯達）、五
個政治局委員(黃、吳、葉、李、邱）。毛澤東公開反對江青進常
委班子，也沒有提議張春橋當常委，毛深知火候未到，只給了他
們的後臺康生一個常委，給了三個政治局委員(江青、張春橋、
姚文元）。毛澤東的天平是大大地向林彪這邊f頃斜了。
兩個集團暗鬥到1970年春季，圍繞《憲法》的修改，鬥爭
終於公開化白熱化。這便是中共黨史上的“第十次路線鬥爭”。
林彪成了第十次路線鬥爭的頭子，張春橋成了最大的贏家。從此
張春橋的政治仕途跨上了最後一級臺階，擔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
委、國務院第二畐_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

第三節
歷史選擇了張春橋

史家硏究中共九屆二中全會的鬥爭，多集中於“林彪要不要
當國家主席”、“天才論”方面，筆者將擬專節硏究這兩個問
題。本節著重從張春橋的角度硏究中共九屆二中全會的鬥爭。

• 146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九大”後的張春橋

中共“九大”，張春橋雖然當上了中央政治局委員，這只是
和他不屑一顧的武夫“黃、吳、李、邱”爲伍，未能和被他看不
起的陳伯達平起平坐，肯定心有不甘。而江青沒能當上政治局常
委，只和小小的葉群一樣是個普普通通的政治局委員，更加不
甘。既然毛澤東反對江青進常委班子，江青在黨內的官位已不可
能繼續升遷，惟有將對手打下去。張春橋的攻擊目標是陳伯達’
江青攻擊的目標是“黃'吳、葉、李、邱”。這樣’把陳伯達拉
下常委寶座，把“黃、吳、葉、李、邱”趕出政治局，很自然地
成爲江、張集團的下一步目標。
經過“政治報告”的較量，張春橋執筆的文稿擊敗了陳伯達
執筆的文稿，顯然贏得了毛澤東更多的信任籌碼。張春橋自我感
覺良好，自以爲政治資本超過了陳伯達。張春橋一方面積極投入
上海基層的“鬥批改”，狠抓“上海機床廠從工人中培養技術人
員”、“上、海理工科大學教育革命”等一系列先進典型。但張春
橋幹這些事總有點心不在焉。何以見得？據姚文元受審時交待’
他在“九大”之後已經看出江青和張春橋的權力欲太強’除了爭
權，幾乎對其他一切興趣不大。姚文元很想和他倆分道揚鑣’因
種種原因一直未能如願。另據張春橋死黨朱永嘉交待’ “九大”
之後，張春橋有一回嚴肅地要求他們’要作好坐牢、殺頭的準備。
可見張春橋對角逐權力場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抓基層“鬥批
改”根本沒有坐牢、殺頭的風險’惟有高層權力角逐才隨時可能

• 14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成爲“階下囚”、“刀下鬼”。張春橋密切注視著高層動態，捕
捉新的戰機。直到1970年夏季，爲召開四屆人大，中央政治局
討論《憲法》修改草案，張春橋發現毛澤東和林彪在要不要設國
家主席問題上意見不合’ “狗頭軍師”敏銳的政治嗅覺聞到了新
的機遇新的希望。

毛澤東的本意

毛澤東對林彪集團的態度，在九屆二中全會前後是發展變化
的。初期只是“敲打敲打”，中期是削弱其權力，後期則決意拋
棄。
毛澤東“敲打”林彪的想法和做法早已有之。1967夏季，毛
澤東在視察南方時’曾向楊成武等少數幾個人表示過對“四個偉
大”的“討嫌”。這“四個偉大”是林彪1967年5月1日的題
詞。毛澤東既然有意讓楊成武等人知道他的態度，總是想在黨內
高層流傳，對林彪有所警示吧？後來由於發生“楊、余、傅”事
件，毛澤東這一次對林彪的敲打不了了之。“九大”之後，毛澤
東又重提舊事’這一回是從“天才論”入手，提出要修改“《毛
主席語錄》再版前言”，把其中的“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
三個副詞去掉。其實這三個副詞在“九大”所有的文件(包括新
《黨章》）中就沒有出現’林彪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異議，而印
在‘‘小紅書”前面的“再版前言”，已是歷史產物，修改不修改

都無所謂。毛澤東不過是藉此爲由頭再次敲打林彪。直至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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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年夏季，圍繞修改《憲法》，+毛澤東反對設國家主席，林彪堅持
設國家主席並舉薦毛澤東任國家主席，三番五次，意見不合。毛
澤東爲什麼反對設國家主席？筆者後面有專文硏究。但可以肯
定，最初還是想藉此敲打林彪。毛澤東爲了實現其敲打的目的，
選擇張春橋作他的代言人。
毛澤東初衷改變是九屆二中全會開幕以後’準確地說，即在
江青向毛澤東報告了 1970年8月24日“華北組第二號簡報”內
容之後。時間是8月25日中午。這時毛澤東的心意從“敲打”
變成“削藩”了。和淸代康熙皇帝一樣，“削藩”之意早已有
之，只是苦於找不到契機。毛澤東在“九大”上分給林彪集團那
麼多權力，恐怕未必出於真心，而是當年的客觀形勢讓毛不能不
如此安排。那時還不能確定陳伯達投靠林彪，陳伯達在華北組的
發言才淸楚地表明了他的立場。毛澤東還從華北組簡報上判定李
雪峰、汪東興、吳德、解學恭、鄭維山等人都是林彪集團成員，
這樣一計算還了得，林彪集團便在五個常委中占去二席’二十一
個政治局委員中占去七席，四個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占去二席’林
彪勢力之強大不能不令毛澤東警醒，這就必然堅定了毛澤東削弱
林彪集團勢力的決心。突破口剛好找準：既然陳伯達當上了領頭
羊，那就先拿陳開刀，削去他們一個常委。有人說，毛澤東開始
曾準備挽救陳伯達，此言毫無根據也完全不符合毛澤東的思維邏
輯。陳伯達晚年告訴葉永烈，他從廬山上下來後’曾數次打電話
給中央辦公廳，請求當面向毛澤東認錯檢討’誠懇接受毛澤東的
批評，都被毛澤東以工作繁忙爲由而嚴辭拒絕。毛澤東又豈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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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甩石頭”之法甩掉了一個陳伯達，還用“挖牆腳”之法控掉了
李雪峰和鄭維山。雖然“文革”後爲這兩個人平了反，但當時是
實實在在地把他倆當作林彪集團成員的。毛澤東還運用“摻沙
子”之法削弱了 “黃、吳、葉、李、邱”在軍委辦事組的權力。
林彪大槪對“敲打”甚至“削藩”都給予了忍耐。直到毛澤
東對黃、吳、葉、李、邱的問題“抓住不放”，逼林彪本人檢討
認錯之時，林彪開始和毛澤東對抗了。毛澤東卻認定林彪這一回
發難的目的是如他後來對華國峰說的那樣：“反張是藉口，實際
是反我，反我的文革路線！”毛澤東的心意也轉到最後階段，即
從政壇上把林彪徹底搞掉！ 1976年毛澤東在“遺囑”中稱自己
一生做了兩件事，他本人更看重發動文化大革命這一件。毛晚年
把“文革”視爲命根子’只要發現有人想反對文化大革命，毛澤
東毫不手軟，必置於死地而無疑。不用說一個林彪，十個林彪毛
澤東也敢於打倒！ 1971年8月初開始南巡講話，就是向全黨部署
拋棄林彪、打倒林彪！毛澤東所以最終產生打倒林彪的念頭，根
本不是如某些史家所胡吹的什麼看淸了林彪篡黨奪權的陰謀，更
不是發現了林立果準備搞暗殺的端倪。因爲直到審判林彪集團時
也未能公佈這些證據。其實林彪和毛澤東的最後鬥爭，真正是一
場“兩條路線的鬥爭”：林彪誓死打倒張春橋，以徹底改變毛澤
東的“文革”路線；毛澤東則堅決保護張春橋，以捍衛自己的
“文革”路線！

• 150*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林彪的深意

前文《林彪與張春橋矛盾的來龍去脈》中，已全面地論述了
林、張矛盾的性質。筆者承認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前後，林彪所以
選張春橋作爲攻擊對象，確有爭權奪利的因素。但筆者更以爲，
主要不是權力鬥爭，而是路線鬥爭。
起草“九大”政治報告的矛盾和鬥爭，筆者已在前文作了詳
細論述。“九大”結束後，江、張、姚，再加上遲群、謝靜宜，
還有什麼“工宣隊”、“軍宣隊”，把黨、政、軍、民的主要精
力都引到所謂“繼續革命”上，完全忘記了發展生產，國民經濟
到了崩潰的邊緣。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進行了堅決的抵制和鬥爭。
到1970年元旦，“兩報一刊”終於發表了社論，提出了 “一個
工農業生產的新高潮正在出現”，“只要充分發揮工人階級、貧
下中農和革命知識分子的積極性”，“我國工農業生產和科學技
術，就能夠趕上和超過世界先進水平”。這大槪算是中國“四個
現代化”的雛型了。可是好景不長，“元旦社論”發表了二三個
月，突然冒出一個“設不設國家主席”之爭，加上張春橋又傳達
毛澤東關於“修改《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刪除“天才地”
等三個副詞，林彪氣更不打一處來，這不分明又想搞政治運動
了？林彪心裏淸楚不淸楚，反對“天才論”，反對設國家主席的
張春橋是稟承了毛澤東的旨意呢？可以肯定’林彪心裏是一淸二
楚的！既然毛澤東派張春橋打頭陣，林彪就毅然決定先殺張春橋
這隻“雞”，以儆毛澤東那隻“猴”’讓毛澤東早日從“文革”

• 15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路線上“回頭是岸”。林彪不僅經過深思熟慮，而且作了充分準
備。據陳毅之子透露，陳毅接到上廬山開會的通知，曾打電話給
汪東興，請示毛澤東，他們這些老傢伙要不要在會上作檢討？汪
東興沒有請示毛澤東便明確回答：“這回檢討的不是你們，另有
別人！”汪說的“別人”，無疑是指張春橋。可以肯定地說，林
彪集團在上山前已經制定好了攻擊張春橋的計劃。汪東興或是直
接參與了這個計劃的制定，或是得到了林彪集團的預先通知。但
這時的林彪集團只限於“殺雞”，決沒有“殺鴨”、“殺鵝”的
計劃’更沒有“殺猴”之心！當九屆二中全會上有人牽扯到江
青、康生時，葉群急忙命令“刹車”！
毛澤東《我的一點意見》一出，等於宣告林彪“揪張”的失
敗。這時的林彪根本不承認失敗。當周恩來傳達毛澤東指示要
“揪張”打頭陣的吳法憲檢討時，林彪給吳法憲鼓氣：“你沒有
錯！不要作檢討！”林彪的頂牛大約堅持了三個月。毛澤東12
月16日在三十八軍的一個報告上批示：“林彪同志對我說，他
都不便找三十八軍的人談話了。”這顯然是林彪想和陳伯達“劃
淸界限”，也是向毛澤東承認“揪張”失敗。主動拋出陳伯達，
雖有“卸磨殺驢”之嫌’也是無奈之舉。其目的在於犧牲陳伯
達，保住“黃、吳、葉、李、邱” '。
然而’毛澤東決不就此止步。甩掉了陳伯達這塊“石頭”，
繼糸買控去李雪峰、鄭維山這些林彪權力結構中的“牆角”，仍不
罷休’再用“摻沙子”之法削弱“黃、吳、葉、李、邱”在軍
委辦事組的權力。到此時，林彪才知道，他只想殺張春橋這一隻

• 152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雞”，以儆毛澤東那隻“猴”；而毛澤東是要殺光他林彪所有
的“大將”，留下他一個“光杆司令”。林彪最終想到了死’以
死洗淸白，以死表患心。這個“淸白”就是從未想當國家主席；
這個“忠心”不是向毛澤東個人表的，而是對黨和民族之忠。
1971年9月2日，林彪對警衛副官李文普說：“反正我活不了幾
天啦！” 9月11日’內勤聽見林彪說：“反正活不了多久了’死
也死在這裏，一是坐牢，二是從容就義。”這時的林彪雖然得到
了毛澤東南巡講話的全部內容，雖然想到了死’但仍然懷有一絲
希望和幻想，以爲別人傳達的毛澤東南巡講話內容可能有誤。直
到9月12日下午，有人向林彪密報了毛澤東回到北京的信息和
南巡講話的真實內容’林彪的美夢徹底破滅’決定“二十六計走
爲上”，出逃廣州、香港或蘇聯。這個密報情況的人肯定是林彪
極其信任的重量級人物。他是誰呢？下面筆者另有專文硏討。

鬥爭策略面面觀

對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前後“攻張”的策略如何評價？確
實如林立果所批評的那樣嗎一一 “這些老總們政治水平低”、
“沒有一個好參謀長”’從而導至失敗的嗎？
我們以爲，文化大革命十年中’曾先後發生過四次反對毛澤
東“文革”路線的鬥爭。“攻張”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二月逆
流”，第三次是“批林整風”，第四次是“全面整頓”。我們拿
“攻張”和另三次比較’就可看出林彪策略的高與低。

• 15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目標：
“二月逆流”攻擊的目標是剛剛掀起的“文革”狂潮；
“批林整風”批判的目標是文化大革命的極左路線；
“全面整頓”的目標是全面否定文化大革命的預演；
“攻張”的目標是早日結束“文革”。
四次鬥爭的目標完全一致，沒有高下優劣之分。
對象：
“二月逆流”打擊的對象是陳伯達、江青、張春橋爲首的中
央文革小組，打擊對象比較分散；
“批林整風”明批林彪、陳伯達這兩隻死老虎，暗指張春
橋、江青爲代表的極左路線，對象選擇得最爲巧妙；
“全面整頓”從江青入手，全面打擊“王、張、江、姚”，
打擊面太寬；
“攻張”只對準張春橋一人。在打擊對象選擇上，僅遜於
“批林整風”，優於其他兩次。
旗號：
“二月逆流”打出的旗號是“保護老幹部”，當時毛澤東正
是要打倒“劉鄧資產階級司令部”的老傢伙，等於是宣佈和毛澤
東公開對抗，不明智；
‘‘批林整風”打的旗號是“反極左”，聰明人周恩來竟然忘
記了極左路線不是林彪集團的專利，更是江、張及毛澤東路線的
本質。公開提出反極左，這是犯大忌；
“全面整頓”打的旗號是“三項指示爲綱”，這面旗幟很高

• 154 •
 第三章林彪與張春橋

明，是用毛澤東的矛刺毛澤東的盾；
“攻張”的旗號是“承認毛是天才”、“擁護毛當國家主
席”，這旗號同樣十分高明，可以稱爲“打著紅旗反黑旗”。和
鄧小平不相上下。
力量：
“二月逆流”主要是參加兩個會議的老將、老帥、副總理’
加起來也就十來個人，沒能成大氣候；
“批林整風”是周恩來掛帥，主要依靠《人民日報》王若水、
北京大學周培源、中國科學院朱光亞等高級知識分子’ “秀才造
反十年不成”；
“全面整頓”是鄧小平掛帥，周恩來“垂簾聽政”’組建以
鄧力群爲首的“參謀部”，依靠胡耀邦、胡喬木、周榮鑫、劉冰
等大將，發動教育界、文藝界、科技界一起上’力量頗爲壯觀；
“攻張”的力量不僅有林彪集團的全體成員’還有非林彪集
團的陳毅、許世友、郭沬若、聶元梓，還有毛澤東的大內總管汪
東興，甚P連張春橋的心腹王洪文都糊裏糊塗地加入了反張隊
伍。可以說，在毛澤東未發表《我的一點意見》之前’參加九屆
二中全會的代表中，除毛澤東、江青、姚文元，加上張春橋自己
共四個人，其他人基本上都加入了 “反張”大軍！力量之強大，
遠遠超過其他三次。
結局：
我們說的結局，指的是毛澤東生前四次鬥爭的結局’無一例
外地都是以失敗而告終。

• 15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根本原因何在？不是領導這四次鬥爭的陳毅、譚震林、林
彪、周恩來、鄧小平的無能，不是鬥爭策略不當，也不是其他什
麼不妥。根本原因只有一條，那就是涉及到了毛澤東的錯誤。在
那個只有“人治”沒有“法制”的社會，在那個只有“一言堂”
沒有“群言堂”的黨內，只要毛澤東健在，誰反對毛澤東，必定
自取滅亡！這是中國共產黨的悲劇！中華民族的悲劇！中國歷
史的悲劇！

• 156 •
 第四章

林彪與“九• 一三”事件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第i節
“設國家主席”芻議

“設國家主席”是九屆二中全會鬥爭的焦點之一。毛澤東在
1971年南巡講話中明確指出：“綱領就是設國家主席，是‘天
才’。”毛澤東稱“設國家主席”是林彪的“政治綱領”。指出
其背後是“有人急於想當國家主席，急於奪權”。林彪死後，中
共中央的結論是：林彪反對毛澤東不設國家主席的指示，堅持要
設國家主席’就是爲了自己當國家主席，實現篡黨奪權。毛澤東
和中共中央的結論正確與否，對這個重大原則問題，値得深入探
討。

法理

人類歷史上，從原始社會開始，還沒有國家這個槪念，就有
了部落組織，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領。有了國家雛形之後，便
有了王，有了祖。埃及的法老’中國的堯、舜、禹，都屬於廣義
上的國家領袖。
進入封建社會’ “國家”的槪念固定下來了。“家有家長，

• 15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國有國君”，成爲定律。外國一般稱“王朝”、“君王”，中國
一般稱“皇帝”、“君主”。他們雖然沒有經過民眾選舉’是世
襲制，但最高領袖的地位是被國家和人民承認的。
進入資本主義社會之後，國家政權形式稍爲有點變化，呈現
多元化體制。有歐州的總統制，有美國的總統制。總統可以直接
管理國家，也可以委託總理管理國家。還有英國、日本、柬埔寨
等國的君主立憲制，“女王”、“天皇”、“親王”並不行使管
理國家的權力。但不管哪種體制，每個國家都有代表其國家主權
的領袖。
中國封建社會的國家領袖是“皇帝”，“國不可一日無
君”，從來沒有出現過暫缺君主的年代。倒是有過武則天替補皇
帝。慈禧太后雖然一手遮天’可以“垂簾聽政”，但從來沒有敢
廢黜咸豐、同治、光緒皇帝。推翻了封建王朝’建立了共和制’
中華民國實行的是“總統制”，無論有總理還是沒有總理，總統
始終如一地存在著。孫中山、袁世凱、蔣介石、李宗仁等人先後
擔任總統'代總統。中華民國總統有時由國民黨黨魁擔任’有時
不是由黨魁擔任，但從來沒有用黨魁替代過總統。1949年中華人
民共和國成立，新的國家誕生的那一天’新的國家領袖同時誕
生。先稱“中央人民政府主席”，由毛澤東擔任，後改稱“中華
人民共和國主席”仍由毛澤東擔任。從第二屆到第三屆’中華人
民共和國主席都由劉少奇擔任。“文革”開始不久，劉少奇被非
法打倒，由董必武代理國家主席。雖然什麼權力都沒有’但名義
上還是承認國家主席繼續存在’並沒有宣佈取消。文化大革命結

• 15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束後，從第五屆人大開始又恢復了 “國家主席”的建制。
我們可以肯定，無論是資本階級的法律和實踐，還是馬列主
義的經典和實踐，從來沒有不設國家主席的先例和後例。著名法
學家張友漁先生在公審林彪集團前後，斗膽撰文指出：“縱觀數
千年歷史和世界各國的現狀，無論什麼政治制度，凡國家必須有
領導人’或主席’或總統’或君主，他們是國家主權的象徵和代
表。”毛澤東主持的四屆人大，只設國務院總理，不設國家主席，
是中外歷史上的一個特例。也可以稱爲“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
吧！
毛澤東爲什麼在打倒劉少奇之後，決意不設國家主席呢？正
如毛自己所言’他一共講了六次不設國家主席的意見。綜合這六
次講話的全部文字，有的沒有解釋不設的理由，有的雖然講了理
由’但大多從他自己的立場出發，如“不要學孫權把我放在爐火
上烤、“适是要我早點死”。我們先不談這理由的正確與否，
即使正確也是沒有優先考慮國家和人民的利益。毛澤東還有個理
由：“設國家主席，那是個形式。”我們認爲，合理合法的形式
也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

主張

不明真相的中國人，以爲“設國家主席”是林彪一個人的
主張，或者認爲林彪是黨內提出這一主張的第一人。真相並非如
此。

• 160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中共九大之後，毛澤東開始考慮並建議召開四屆人大。中央
根據毛的指示，成立了 “修改憲法起草小組”，由康生、張春橋、
吳法憲、李作鵬、紀登奎等五人組成，康生負責。1970年3月，
周恩來把“起草小組”初步擬定的“草案提要”上報毛澤東，同
時附了一封信。“提要”和周的附信中都提到“設國家主席”，
並由“毛澤東同志擔任國家主席”。這是中共黨內在九大之後第
一次正式提出設國家主席，顯然和林彪沒有任何關係。
3月7日，毛澤東針對“草案提要”和周恩來的信，第一次
對汪東興說：“憲法中不要‘設國家主席’這一章，我也不當國
家主席。” 3月8日，汪東興向周恩來傳達了毛澤東的意見。此
時，毛澤東在長沙，周恩來在北京，林彪在蘇州，周恩來和毛澤
東都沒有把各自的意見向林彪通報，林彪對這第一次爭議毫不知
情。
3月17日至20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央工作會議對要不要設
國家主席發生了激烈爭論。周恩來又及時地向長沙的毛澤東彙報
f
了情況。周 、來坦率自己的態度傾向於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
任此職，同時還設想了一些具體辦法來減輕毛澤東擔任國家主席
之後的事務性負擔。這是黨內的第二次爭議，仍然和林彪無關。
從3月20日至4月11日，毛澤東對周恩來的彙報沒有作任
何表態。是聽從了大多數人的意見還是繼續堅持己見，無據可查。
因爲直到此時，還一次沒有徵求過副主席林彪的意見。周恩
來這期間用電話向蘇州的林彪彙報了 “起草小組”的意見’和中
央政治局絕大多數人的意見’以及周自己的意見’同時彙報了毛

• 16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澤東第一次關於“不設國家主席”的意見(周恩來還沒有收到毛
澤東的第二次意見）。最後徵詢林彪的意見。
林彪如何表態是個大難題。有三種意見放在他面前：（一)附
和毛澤東的意見，同意不設國家主席，這就違反法理，違反中
外歷史和各國的慣例，違反中國國情。林彪顯然不願做這樣的
“無理之事”。（二)同意毛澤東不當國家主席。這更有“反對毛
澤東擔任國家主席”之嫌。1959年，毛澤東主動辭去國家主席一
職時，有位民主人士曾盛讚毛澤東此舉是“當代之堯舜，中國之
華盛頓！”這位老先生很快被戴上了 “反動分子”的帽子。林彪
當然不願象這位老先生一樣陷入毛澤東的圏套。（三)舉薦新的國
家主席候選人。這更犯大忌。當年毛澤東請辭國家主席時，劉少
奇、鄧小平沒有堅決地“挽留”，竟然同意毛的辭呈。又不請毛
自己推薦接班人，鄧小平先開口舉薦劉少奇，結果如何？劉少奇
和鄧小平都沒有好下場。前車之鑒，林彪不可不銘記！經過深思
熟慮，林彪於4月11日作出了第一次表態，他要秘書記錄了三
條意見：“一'、關於這次‘人大’國家主席的問題，林彪同志仍
然建議由毛澤東兼任。這樣做對黨內、黨外、國內、國外人民的
心理狀態適合。否則不適合人民的心理狀態。二、關於副主席問
題，林彪同志認爲可設可不設，可多設可少設，關係都不大。三、
林彪同志認爲，他自己不宜擔任副主席職務。”林彪的第一條意
見完全符合中外歷史的法理和慣例；第二條意見顯然是針對周恩
來關於由林彪任副主席的建議。以避免和黨內一樣，心安理得地
當惟一的副主席；第三條則進一步表明自己“不宜”當副主席。'

• 162.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如果不是故意追查“背後的文章”，誰能挑出林彪這三條意見的
毛病和破綻？林辦秘書同時把林彪的這三條意見報告長沙的毛
澤東和北京的周恩來。
4月12日，中央政治局開會討論林彪的三條意見，除江青、
張春橋、姚文元三人外，絕大多數委員都贊同林彪的意見’反對
毛澤東3月7日的意見。
4月12日，在長沙的毛澤東針對林彪的三條意見，第二次表
態：“我不能再作此事’此議不妥。”我們推測’毛澤東的第二
次表態傳達到北京政治局會議應是討論林彪三條意見之後’如果
先傳達毛的意見很可能就沒有絕大多數人對林彪意見的擁護。還
有一種可能，周恩來接到毛的意見後’並沒有及時傳達給政治局
會議，故而才有了周向毛作的詳細解釋：擔任國家主席之後無需
做繁瑣的事務性工作，完全可以授權給副主席代理。周想用此改
變毛不設國家主席的主張。周恩來的這一次“勸進”同樣和林彪
無關。
從此後直到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沒有任何記載證明林彪有過
第二次、第三次意見，史家只是依據吳法憲在“起草小組” 一直
堅持設國家主席，推斷這是林彪的態度。但是’堅持設國家主席
意見的還有康生，還有周恩來，並非吳法憲一人。毛澤東在4月
下旬和7月中旬又有兩次重申不設國家主席的主張’顯然並非林
彪又發表了新的意見’而是針對政治局大多數人堅持設國家主席
的意見。可見’林彪的三條意見一直得到政治局大多數人的贊成
和擁護。

• 16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8月22日，九屆二中全會開幕之前，在毛澤東住所召開政治
局常委會。五個常委中，周恩來、康生、陳伯達三人先後發言，
堅持設國家主席。林彪最後一個發言，附和以上三個人的意見。
請注意，林彪不是主動堅持己見，而是最後附和另三位常委的意
見。只有毛澤東一個常委不改初衷。這是毛的第五次表態，但不
能說是針對林彪一個人的。
有據可查的林彪第二次公開主張設國家主席是在二中全會
開幕時的講話，時間是8月23日下午。這也是林彪最後一次表
態。而且這個表態比較含糊，一點沒有火藥味：“這次我硏究了
這個憲法，表現出這樣一個情況的特點。一個是把毛主席的偉大
領袖、國家元首、最高統帥的這種地位，毛澤東思想作爲全國人
民的指導思想，這一點非常重要，非常重要，是憲法的靈魂。”
因爲林彪講話之前，康生已代表“起草小組”和中央政治局向大
會彙報了憲法修改的情況，明確告訴中央委員們，政治局裏大多
數，包括他康生自己在內，都建議設國家主席並由毛主席擔任國
家主席。林彪的講話是在康生之後，充其量只能算是支持政治局
大多數人的意見，根本不能說是公開和毛澤東對抗。
除去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等極少數幾個人，與會的中央委
員一致贊同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沒有一個人提議由林彪
擔任國家主席。
8月25日，毛澤東突然龍顏大怒：“設國家主席的問題不要
再提了。要我早點死，就讓我當國家主席。誰堅持設，誰就去當，
反正我不當！”到這時，毛澤東還是堅持不設、自己不當，決不

• 164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提議讓林彪當。毛澤東的憤怒應該是針對中央委員會的，而不是
針對林彪一個人的。即使是針對林彪，林彪也是代表了絕大多數
中央委員的意見。
綜上所述，我們的結論是：一、第一個提出設國家主席的人
不是林彪；二、在公開場合堅持設國家主席意見最多的人也不是
林彪；三、林彪的主張完全符合法理和國際慣例；四、林彪始終
站在絕大多數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政治局常委一邊。

陰謀

九屆二中全會閉幕後，要不要設國家主席之爭結束。黨內從
此無人重提此事，林彪更沒有翻老賬。直到1971年8月，毛澤
東在南巡講話中忍不住舊事重提，而且一下子就上綱上線’說是
林彪自己“急於當國家主席，要分裂黨，急於奪權”。按照毛澤
東的邏輯，林彪提議設國家主席就是自己要當，林彪當上國家主
席就是分裂^党.，就是奪權。毛澤東這個結論是在“九.一三”之
前作出的， k常理，作結論之前應該先有證據。然而，林彪死後，
經過批林整風、批林批孔、中共十大、歷史審判，直到今天’都
沒有披露毛澤東下此結論的證據。至今’中共用以證明毛澤東此
言的惟一證據是吳法憲被捕後在獄中提供的，說葉群曾說過“不
設國家主席，林彪往哪兒擺？”吳法憲提供證據是在毛澤東講話
之後很長時間，不可能作毛澤東的證據。吳法憲提供的又是孤
I
證，黃永勝~、李 乍鵬、邱會作都堅決否認聽過葉群講這話。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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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憲又說葉群的話不是直接對他講的，是對程世淸講的，吳是聽程
世淸轉告的。而程世淸堅決否認聽葉群講過此言，更否認向吳法
憲轉告過此言。“林彪往哪兒擺”這句話又極不符合葉群講話的
用詞，葉群稱林彪從來都是“首長”，決不會直呼其名。“擺”
字更應忌諱，不僅贬義，且不吉利，葉群怎麼可能隨口說出“擺”
林彪？葉群若真的講此事，應該說“首長怎麼辦？”從遣詞造句
的語言學分析'，吳法憲提供的證據大可懷疑。吳法憲刑滿釋放
後，立即向外界承認這是他在專案組威脅利誘下的假供，說自己
在旁邊作了 “暗號”，凡作了 “暗號”的內容都是假供，可以查
當初親筆寫的供詞。這就是說，對於這一孤證，吳法憲徹底翻供
了。林彪想當國家主席的證據純屬子虛烏有。
從“設國家主席”主張的提出到林彪死亡，中共黨內只有一
個人在公開場合提到讓林彪當國家主席，這個人就是康生。他
在二中全會開幕式上講述新憲法內容時，先講絕大多數政治局委
員的意見是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另有個別人建議，如果
毛澤東堅決不當，可由林副主席擔任。這“個別人”是誰呢？康
生沒說。但絕對不會是林彪集團的人馬。如是，該早已成爲林彪
的有力罪證。因此我們猜測，很可能就是康生自己，想在大會上
公開討好林彪。康生不僅不是林彪集團成員，還是林彪專案組的
副組長，堪稱爲林彪的政治對手。他的意見總不能說是代表了林
彪的心聲吧？
有中共官方史家稱林彪是“權迷”。于南先生在《說不盡的
毛澤東》一書中斷言：“林彪從來沒有享受到象劉少奇當二把手

• 166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那麼大的權力。是林不想要嗎？不是，是毛澤東不給他。”說林
彪想要劉少奇當二把手那麼大的權力，不知依據是什麼？于南先
生沒有列舉出事實，讓人難以置信。倒是林辦秘書著書列舉林彪
在毛澤東要他當黨中央第一副主席時軟頂硬抗的事實，林彪寫報
告拒絕當這個“接班人”。毛澤東批示要林幹，林把毛的批示撕
碎摔進痰盂。秘書眼中的林彪對官位和權力並不感興趣，甚至很
反感。
若一定要說林彪內心深處想當國家主席，想得到劉少奇當年
那麼大的權力，難道劉少奇位高權重導致滅頂之災的前車之鑒，
林彪竟然會視而不見無動於衷？難道甘願重蹈覆轍？爲了權力
而不1昔粉身碎骨，這樣的政治賭博，絕頂聰明的林彪恐怕不會幹
吧？
若說陳伯達、葉群等人希望林彪當國家主席，他們可以撈取
到更多更大的權力，似乎也不夠順理成章。林彪當上國家主席，
陳伯達就可以替代周恩來當總理？亦或替代朱德當人大委員
長？陳伯達銎怕自己有這點自知之明吧？即使不設國家主席’陳
伯達以政治局常委的身份出任副總理或人大副委員長’還是大有
希望的吧？至於葉群她不會不懂，在新政府班子中能出任何職，
不是取決於設不設國家主席，也不是取決於林彪當不當國家主
席，完全決定於毛澤東如何安排江青’沒有江青的“一官”就絕
對沒有葉群的“半職”。
即使退一萬步說，林彪確實想當國家主席’這算不算分裂
黨？算不算奪權？當年劉少奇就是以黨內二把手的身份出任國

• 16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家主席的，而且毛澤東給了他那麼大的權力，從來沒有人說過劉
少奇這是“分裂黨”、是“奪權”。包括打倒劉少奇時’這也沒
有成爲劉的罪狀。爲什麼同樣是黨內二把手的林彪，出任國家主
席就是分裂党就是奪權呢？！如果林彪是黨內第三第四把手，想
當國家主席，還勉強可以稱爲“篡黨奪權”。金沖及先生在《周
恩來傳》中談到：“對包括周恩來在內的中央政治局多數成員來
說，設不設國家主席，只是個形式問題：因爲無論毛澤東是否擔
任國家主席，他的最高權威地位都是無可置疑、不可動搖的。”
把這段話換一種說法，那就是中央政治局中，除毛澤東外，沒有
人認爲林彪當上國家主席就是分裂毛澤東的黨，就是奪毛澤東的
大權。
再退一萬步說，就是林彪想當國家主席，是分裂黨，是奪權，
也不是想到就能辦到的。按共產黨執政的慣例，國家主席候選人
是由黨中央提名的。毛澤東完全可以帶頭不提林彪的名，說一聲
林彪同志的身體不適宜擔任國家主席，提另外一位候選人，如周
恩來、朱德、董必武等。林彪保證服從，事實上林彪自己的“三
條意見”中就有不宜擔任副主席這一條，想必指的也是身體狀
況。按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共中央提出候選人之後，還
要由全國人大常委會全體代表選舉產生。若全國人大代表認爲林
彪不適宜當國家主席，不投他的票，林彪的主席夢還是要最終破
滅。正如著名學者梁漱溟先生1971年在討論憲法修改草案時就
一針見血地指出：“一國元首，不能沒有。設國家主席是一回事，
選誰當國家主席是一回事。國家主席不可不設。現在的‘憲草’

• 16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沒有國家主席這一條，不知爲何_? ”梁先生的這段話是在林彪出
事前說的。梁先生在'“批林批孔”運動中又進一步指出：“林彪
想當國家主席是一回事，選不選林彪當主席是一回事。不能因爲
不讓林彪攫取國家主席的權力就廢除國家主席一職，這與國體不
符。”梁先生兩次講話的意思很明確：不能因爲毛澤東不願當國
家主席，不能因爲林彪想當國家主席，《憲法》中就要取消國家
主席這一條款。梁漱溟先生敢於在林彪出事前後如此直言，其膽
識令人欽佩不己。

第二節
反黨與反潮流

中共給林彪定性爲“反黨集團”。林彪堅持設國家主席就是
反黨嗎？ ^
中共九大通過的新《黨章》第三章第五條規定’ “個人服從
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新《黨
章》中的這些規定在中共歷屆《黨章》中都有，是中國共產黨自
成立以來一貫遵循的組織原則。作爲參加過中共第一次代表大會
的毛澤東，曾因此原則而被剝奪了對紅軍的指揮權’也曾因此原
則在遵義會議上確立了在全黨的領導地位。不管是“受害’’還是

• 16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受益”，毛澤東都應該深知共產黨的這條組織原則是不能違反
更不能破壞的！
我們按共產黨的組織原則來衡量“設國家主席”的審議過
程，看看誰嚴格遵循這個原則，誰破壞這個原則？
現在有據可查，關於四屆人大要不要設國家主席，最早的動
議是毛澤東在1969年8月的政治局會議上講的“三點個人意
見”：一、國家應該有個頭，國家主席還是要設的：二、他自己
不當國家主席，只當党的主席；三、國家主席在政治局常委中產
生。毛澤東的這三條意見給大家的印象是：毛當党的主席，林當
國家主席。這完全符合全黨心理，故政治局委員一致鼓掌贊成。
毛澤東的這第一次建議完全符合黨的組織原則。
1969年11月，毛澤東又一次召集政治局會議，在會上修正
了上一次的第三條意見，即國家主席不一定在常委中產生，最好
是一老一少擔任，並同時舉薦了董必武和紀登奎。又說，也可以
由兩個年輕人擔任，如紀登奎和汪東興。毛的這次講話給大家的
印象是：不同意林彪擔任國家主席，或者是林彪自己向毛澤東提
出不擔任國家主席職務。總之，毛和林都不當國家主席了。對此，
政治局還是一致通過了毛澤東的意見。林彪也沒有表示反對意
見。毛、林都符合黨的組織原則。
這兩次會議都是中央“修訂憲法草案小組”成立之前，憲法
的修訂還沒有進入正式程序，只能算是口頭意見。到1970年3
月初’按毛澤東的指示，專門召開政治局會議，討論通過“修訂
憲法草案小組”的人選。散會後。周恩來向遠在長沙的毛澤東寫

• 170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了一份書面報告。內容共三點：一、“修訂憲法草案小組”由康
生、張春橋、吳法憲、李作鵬、紀登奎等人組成；二、新《憲法》
要保留“國家主席”這一條款；三、建議由毛澤東擔任國家主
席、林彪擔任國家副主席。周恩來強調這是政治局的一致意見。
這份書面報告3月7日送達毛澤東。毛澤東這一次不知爲什麼，
完全推翻了自己1969年的兩次口頭意見’只同意政治局三條意
見中的第一條，即中央“修訂憲法草案小組”的組成人員名單。
對另外兩條予以否決。毛澤東這一次的意見違反了少數服從多數
的原則。 _
周恩來接到汪東興轉達的毛澤東的意見後’並沒有交政治局
討論，也沒有轉告在蘇州的林彪。3月17日中央召開工作會議’
到會同志擁護毛澤東關於不設國家主席的意見。這樣等於毛澤東
一個人的意見否定了政治局委員的一致意見，是典型的“多數服
從少數、中央服從個人”。
周恩來向林彪彙報了毛澤東的意見、中央政治局的意見、中
央工作會議的意見，徵詢林彪的意見。4月11日夜’由林彪口述
秘書記錄，屬後經林彪審定了三條意見：基本精神是完全擁護中
央政治局的“一致意見”。林彪的舉措完全符合黨的組織原則。
林彪這一次的“三條意見”得到了 “憲法小組’和中央政
治局中除江青、張春橋、姚文元三人外的一致擁護。
其後，毛澤東又有多次反對“憲法小組”和政治局中大多數
人的意見，不斷地用個人意見來否定組織的決定。而林彪的每次
表態都是站在多數人一邊，支持擁護“憲法小組”和政治局的決

• 17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定。直到中共九屆二中全會開幕之後，五個常委中仍然有包括周
恩來在內的四個常委意見一致，“憲法草案小組”中仍有包括組
長康生在內的大多數人和林彪的意見保持一致。與會的中央委
員、候補委員除毛澤東、江青、張春橋、姚文元那麼幾個人，一
致擁護設國家主席。可以說，自始至終，林彪都是站在黨內絕大
多數人一邊，林彪的意見都是得到全黨絕大多數人的擁護。而毛
澤東都是站在大多數人的對立面，都是和大多數人的意見唱反
調。
說林彪是站在黨內大多數人一邊也好，說林彪是和毛澤東對
抗也罷，林彪擁護的總是黨內大多數人的意見，對抗的只是毛澤
東個人和極少數幾個人。爲什麼中共党史學家稱毛澤東的言行是
“反潮流”’稱林彪的言行是“反黨”？豈不是一個政黨內有兩
個標準？ 一把手的少數反對多數就是“反潮流”，二把手站在大
多數人一邊反對一把手的個人意見就是“反黨” ？可是中共《黨
章》上並沒有這一條規定，那麼這個雙重標準又是誰制定的
呢？！
少數人的意見反對多數人的意見是不是“反潮流” ？有兩
條大原則必須堅持。一是多數人的意見不代表歷史發展潮流，而
少數人的意見代表了歷史發展潮流；二是首先必須無條件地服從
大多數人的意見’在服從組織決定的前提下“堅持己見”：兩條
大原則缺一不可！而毛澤東關於不設國家主席的意見，已經被歷
史證明是完全錯誤的。毛澤東直到去世都沒有服從中央的意見，
中華人民共和國竟然沒有第四屆國家主席！

• 172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有位軍旅作家稱：“毛澤東只要一票反對，其效果就象在聯
合國的安理會上行使否決權，就可以否掉整個中央委員的二百多
票。”可惜，這位軍旅作家忘記了根本的一條：聯合國執行的是
《聯合國章程》，中國共產黨執行的是《黨章》。如果把“党主席
一個人可以否決全黨意見，包括副主席在內的全體中央委員不得
反對黨主席個人的意見”寫進中國共產黨《黨章》，那樣，毛澤
東就完全正確，林彪就是反黨。可是直到今天，中共《黨章》裏
並沒有這一條款。所以，我們以中共《黨章》爲標準，林彪是遵
紀守法，毛澤東才是真正的反黨！

第三節
“天才論”面面觀

“天;#論”在中國共產黨內的涵義比較寬泛：文化大革命之
前稱“個人崇拜”，“文革”期間稱爲“天才論”’文化大革命

結束後又被稱之爲“神化”。哲學理論上還稱之爲“絕對權
威”。本文在論述“天才論”時’將這些提法全部涵蓋其中，不
再區分它們的異同。

• 17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天才論”的始作俑者不是林彪

中國共產黨內“天才論”的起源要追溯到“毛澤東思想”
這個槪念的誕生。那是1945年在延安召開的中共七大，時任中
共中央書記處書記的劉少奇，在大會上作修改黨章的報告，首先
提出了 “毛澤東思想”這個槪念。當然，“毛澤東思想”的內涵
和“天才論”確有本質的區別，但是不能否認，如若沒有劉少奇
的偉大創舉，便不會演變到“文革”期間對毛澤東的“造神運
動”。中國共產黨很可能永遠沿著集體領導的光榮傳統不斷地發
展壯大，不會發生毛澤東一個人凌駕於全黨之上的政治悲劇。
應該說，中共自“毛澤東思想”誕生之後，到蘇共二十大
時，還沒有形成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集體領導的體制還是
比較健全的。1956年朱德率領中共代表團參加蘇共二十大，聽了
赫魯曉夫反對斯大林個人崇拜的秘密報告，朱德請示毛澤東，他
準備表態支持赫魯曉夫的觀點，被毛澤東罵爲“糊塗”！ 1957年
忙於“反右”，沒顧上“個人崇拜”的事。到1958年，中共黨
內拉開了 “反修”的序幕，將反對斯大林個人崇拜作爲修正主義
頭子赫魯曉夫的重大罪行。時任上海市委書記的柯慶施等人在成
都和南寧會議上，把蔣介石幕僚當年吹捧蔣的語言統統搬出來，
要全黨對毛澤東崇拜到“迷信”的程度。什麼叫“迷信” .？不就
是把毛澤東視爲“神靈” ？這不比“天才論”有過之而無不及
嗎？這不就是“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林彪語)
嗎？柯慶施的“造神運動”比林彪早了將近十年！參加這次

• 174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造神運動”的還有四川省委書記李井泉、廣東省委書記陶鑄、
河南省委書記陶魯茄等省市一把手，還有一批大大小小的“吹鼓
手”。這大槪算是中共對毛澤東個人崇拜鬧劇的第一幕，這第一
幕中的演員沒有林彪。
1959年的廬山會議，彭德懷向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發起挑戰。
在吹毛反彭中，林彪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公正地說，統帥和第一
主將還是劉少奇。因爲劉當年任黨中央第一副主席、中華人民共
和國主席，黨內外職務佔據第二位，而林彪僅居第六位，還是個
無實職實權的空名，在黨內外的影響力和劉少奇不可同日而語。
劉少奇說：“我是積極地搞‘個人崇拜’的”。對毛澤東搞“個
人崇拜”這個詞，大槪在中共黨內是第一次出現，劉少奇繼創造
出“毛澤東思想”後，再一次成爲“個人崇拜”的始作俑者。
廬山會議之後，形勢的發展非常微妙。劉少奇因全國經濟和
人民生活嚴重危機，漸漸走向彭德懷的“右傾”之路，對毛澤東
的個人崇拜發生動搖，這是劉在“文革”中遭滅頂之災的根本原
因。鼓吹對毛澤東要“迷信”的柯慶施“文革”前夕病死。幹將
李井泉“女革”初期即被打倒。另一幹將陶鑄被毛澤東看中，升
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宣部部長、“中央文革小組”顧問’位列
黨內第四。誰知，鼓吹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陶鑄卻沒有放棄對劉
少奇的崇拜，弓1起毛澤東震怒，將“最大的保皇派”的帽子扣在
陶的頭上，發配到合肥，直至慘死！因最後的悲慘下場’掩蓋了
他曾关肆鼓吹個人崇拜的不光彩歷史。
列舉以上事實，決非要將始作俑者永遠釘在恥辱柱上。而是

• 17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爲了還歷史之真相，防止把“天才論”的全部罪責都推卸到林彪
一個人身上。

“天才論”的來龍去脈

林彪真正在黨內帶頭吹捧毛澤東是1962年底的中央工作會
議。那次會議上，毛澤東本人對大躍進以來的左傾錯誤作了自我
批評。劉少奇、鄧小平對大躍進以來的失誤作了深刻的反省，對
毛澤東的個人崇拜發生了動搖。最被史家詬病的是林彪的這樣兩
段話：“恰恰是我們有許多事情沒有按照毛澤東的指示去做而造
成的。如果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去做，如都聽毛主席的話，那麼困
難會小得多，彎路會變得小一些”；“過去的工作搞得好的時
候，正是毛澤東思想不受干擾的時候。凡是毛澤東的思想不受尊
重，受到干擾時，就會出毛病。幾十年的歷史，就是這個歷史。”
毛澤東私下誇讚這個講話：“黨內都象林彪這樣的認識就好辦
了！”史家們津津樂道於毛澤東在大會上的公開檢討，難道毛是
真心誠意的嗎？當會上歡呼“白天出氣，晚上看戲，兩乾一稀，
人人滿意”時，毛澤東背後對身邊人員大罵：“白天出氣，晚上
看戲，兩乾一稀，統統放屁！”
如果把林彪在會上講的這兩段話，換成劉少奇或鄧小平所
言，豈不成爲真理嗎？第一段話和如今多數史家稱的，十年浩劫
是“四人幫”和林彪兩個陰謀集團“背”著毛澤東幹的，意思不
是完全一致的嗎？第二段話的精神，今天仍然被中共信奉著，中

V* 176*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共如今不是繼續堅持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
代表指弓哦們從勝利走向勝利的真理嗎？
林彪真正把“天才論”的光環加在毛澤東頭上，是“文革’’
之後的1966年5月18日講話。1959年8月底召開的軍委擴大會
議上，林彪提出了 “毛澤東同志全面地、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克思
列寧主義”，但沒有“天才地”這個副詞。在軍內外宣傳中一直
沿用著這段話。講“政變經”時，林彪在原話的前面添加了“天
才地”副詞。但是林彪5月18日講話直到9月22日才下發到縣
團級黨委，普通黨員、普通群眾根本沒有見到。全黨全軍全民見
到的是12月16日署名林彪的“《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中的
“天才論”。不可忘記’這個前言是毛澤東指示張春橋代筆的。
當時，毛澤東沒有表示異議’張春橋更沒有表示反對。又豈止是
毛澤東、張春橋，林彪的“天才論”得到了中共黨內一致贊同和
擁護。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把“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三
個副詞寫進了會議公報。 一

到1968年10月召開的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 “天才地”三
個副詞在公報中沒有出現；1969年4月召開的中共九大《政治報
告》、《公報》，《黨章》中，都沒有出現“天才地”三個副詞。當
時好象全黨全軍全民都沒有在意，林彪也沒有任何反應。直到
1970年8月召開的九屆二中全會上，林彪才公開地重提“天才
論”。據說未經毛澤東審查，林彪就在“開幕詞”中宣稱：“我
們說毛主席是天才的，我還是堅持這個觀點。”從而挑起了政治
路線和思想路線的激烈鬥爭。林彪這時候祭起“天才論”大旗的

• 17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目前何在？真的如毛澤東所言是“政治綱領”嗎？爲什麼從八
屆十二中全會到九大再到九屆二中全會召開，毛澤東把“天才
地”三個副詞去掉已經整整兩年了，林彪二次沒有重提過，到九
屆二中全會開幕突然打出了這面大旗？根本原因是他們已經制
定好了 “攻張”的計劃，剛好張春橋從九大之後一直附和毛澤東
反對“天才論”，正好把“反對毛澤東是天才”、“反對毛澤東
當國家主席”兩項“反毛”罪名加在張春橋頭上！儘管張春橋
辯稱毛澤東自己反對“天才論”，但林彪集團說“這是偉大領袖
的偉大謙虛” ！大多數中央委員根本不知內情，略知內情的中央
政治局委員們也不願站在張春橋一邊，於是形成全黨一致聲討張
春橋“反毛”罪行的大好局面，把張春橋逼到了死亡的懸岩邊丨

毛澤東的態度

毛澤東第一次公開表態，是朱德參加蘇共二十大，準備支持
赫魯曉夫反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請示毛澤東，被毛罵爲“糊
塗”丨表示了毛澤東對斯大林搞個人崇拜的贊同。1958年成都會
議、南寧會議上，毛澤東對赫魯曉夫反斯大林個人崇拜大加撻
伐’這可以算是第二次表態吧。1959年廬山會議，彭德懷向毛澤
東的絕對權威發起挑戰，毛澤東指示劉少奇、林彪、陶鑄等人大
肆3支吹個人崇拜’這是毛沒表態的表態。i960年林彪提出了“四
個第一”、“三八作風”、“活學活用”，核心是對毛澤東的個
人崇拜’毛對此大加讚賞：“這是個創造。誰說我們中國人沒有

• 17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發明創造？四個第一就是創造，是個發明。” “全國學人民解放
軍”！
1966年7月在武漢致江青信中雖然對林彪搞個人崇拜有尖銳
的批評，但前文已經論證’那是一封僞作’不可信。毛澤東此時
對“天才論”肯定沒有厭惡之意。 ^
不錯，毛澤東1967年夏季南巡時，曾在楊成武等人面前表
示過對“四個偉大”的“討嫌”，但經楊成武轉達給聶榮臻等人
後，毛澤東又認爲造成了 “右傾翻案”，到1968年春反把散佈
消息的楊成武打倒了。這個階段的毛澤東似乎對“天才論’’、
“絕對權威”的態度比較矛盾。
八屆十二中全會、九大把三個副詞去掉了，這肯定是毛澤東
的態度。1970年12月18日毛澤東在會見斯諾時’對此作了比較
詳細的解釋：“那個時候的党權、宣傳工作的權、各個省的党權、
各個地方的權，比如北京市委的權’我也管不了了。所以那個時
候我說無所謂個人崇拜，倒是需要一點個人崇拜。” “過去這幾
年有必要搞點個人崇拜。現在沒有必要，要降溫了。”
縱觀毛澤東十多年中對“天才論”、“個人崇拜的％度，
不管是倡導(前期）、讚賞(中期）、動搖(後期）、反對(結局）’都
是圍繞著他個人的需求。當毛需要樹立自己的絕對權威以打倒政
治對手(彭德懷、彭真、劉少奇)之時，他就大力倡導、堅決支持
搞“天才論”、搞“個人崇拜”；當他利用“天才論”樹立起自
己的絕對權威，把政治敵手一個個打倒之後(劉少奇、林彪、陳
伯達），他就開始對個人崇拜“討嫌”、“反對’’丨“天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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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的對與不對、要與不要，完全是從毛澤東個人處境、個人需求、
個人意志、個人立場出發，與政黨、國家、人民的利益毫不相干。

眞理與悖論

從蘇共二十大開始到中共九屆二中全會結束，圍繞“天才
論’’、“個人崇拜”、“絕對權威”、“大樹特樹”等觀點的鬥
爭，持續了十五個年頭。
我們用馬列主義的經典理論來剖析：
對無產階級革命領袖正確的東西要崇拜，不崇拜不得了。對
領袖錯誤的東西不能盲目崇拜，肓目必出大錯 一一這無疑是真
理。
革命權威都是相對的，世界上沒有絕對權威 一一 這更是直
理。
革命領袖的權威是在鬥爭中形成的，決不是靠“大樹特樹”
起來的一一這同樣是真理。
世界上不存在“天才”。人的正確思想不是從天上掉下來
的，也不是從娘肚子裏帶出來的。只能是比較高的智商，豐富的
貫踐，刻苦地學習，勤奮地總結，不斷地積累起來的經驗-這
更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然而，回顧中共十五年的歷史，在發現真理、宣傳真理、堅
持真理、實踐真理過程中，基本上都是“二律背反，’。
1958年，毛澤東反對赫魯曉夫，倡導個人崇拜時，毛澤東正

• 180 •
 第四章林彪與“九• 一三”事件

在搞大躍進、刮浮誇風，柯慶施、李井泉、陶鑄等人鼓動全黨崇
拜的正是毛澤東的錯誤路線。這條路線導致全國大饑荒’國民經
濟到了崩潰的邊緣。
1959年，彭德懷從人民的利益出發，向毛澤東的極左路線發
起挑戰，迫切需要批判“個人崇拜”之時’劉少奇、林彪卻帶領
全黨大搞“個人崇拜”，致使彭德懷爲代表的正確路線的徹底失
敗，反對個人崇拜的人成了 “右傾機會主義分子”。
七千人大會後，劉少奇、鄧小平用實際行動破除對毛澤東的
個人崇拜，糾正毛澤東極左路線造成的危害。毛澤東便指使林彪
從軍隊入手’大搞“活學活用”’大樹特樹毛的個人權威。直至
文化大革命中的“造神運動”，把正確路線的代表劉少奇、鄧小
平徹底打倒。當毛澤東親自發動領導的文化大革命不得人心時’
毛澤東又用批判“天才論”這貌似正確的革命大旗，把曾經鼓吹
過“天才論”、決心結束“文革”的林彪拋屍荒野！
所以造成中共在理論和實踐上的“二律背反”’並非中共理
論水平不高，更不是實踐出現偏差。根本原因是中共“民主集中
芾f名存賣亡，一切以毛澤東個人的標準爲標準，一切以毛澤東
個人的需要爲需要，一切以毛澤東個人的真理爲真理。我們試以
毛澤東九屆二中全會上發表的《我的一點意見》爲例-這篇被
中共史家稱爲批判“天才論”的檄文’是毛澤東針對陳伯達搞的
《恩格斯、列寧、毛澤東論天才的幾段語錄》發表的宏論：
一、毛澤東指責陳伯達的材料：“這裏沒有馬克思的話’’。
意思是說，沒有馬克思的原話就算不得真正的馬列主義。林彪的

• 18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5-18” 講話認爲：“有些人不承認天才，這不是馬克思主義。
不能不承認天才。恩格斯說，十八世紀的天才是黑格爾、聖西門，
十九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他說，馬克思比我們一切人都站得高
些’看得遠些’觀察得多些和快些，他是天才。”林彪當年也沒
有列舉馬克思論天才的語錄，原因很淸楚，因爲馬克思自己是最
偉大的天才，他不能自吹自擂。
二、 毛澤東批評陳伯達的材料“只找了恩格斯的一句話，而
‘路易.波拿巴特政變記’這部書不是恩格斯的主要著作。”陳
伯達材料中引用的恩格斯語錄，正是林彪在 “5. 18” 講話中引
用的恩格斯稱讚馬克思是天才的語錄。毛澤東1966年對這段語
錄十分讚賞’現在突然變成不屑。前後反差之大，令人咋舌。
三、 毛澤東說陳伯達“找了列寧的有五條。其中第五條說，
要有經過考驗、受過專門訓練和長期教育，並且彼此能夠很好地
互相配合的領袖，這裏列舉了四個條件。別人且不論，就我們中
央委員會的同志來說，夠條件的不很多。”毛澤東的意思是列寧
的論述不符合中國共產黨的實際。我們對照一下劉少奇1959年
在廬山會議上的一段講話：“一個有威信的黨，這個黨又是由多
少固定的，被稱爲領袖的，最有權威的，最有經驗的、最有景多響
的那樣的集團來主持’這是幾十年形成起來，才有可能把六億五
千萬人民團結起來’團結在我們党周圍，才能戰勝帝國主義，封
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而後戰勝資產階級，動員幾億人來搞大
躍進，搞人民公社，高速度發展社會主義。”顯而易見，劉少奇
運用的正是陳伯達材料中的那第五條列寧語錄的精神來讚頌中

• 182*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國共產黨的，劉少奇認爲中國共產黨完全符合列寧指示的精神’
列寧指示的精神完全符合中國共產黨幾十年發展壯大的歷史。毛
澤東當年對劉少奇的這個講話是備加讚賞的。
四、 毛澤東說“是奴隸們創造歷史”才是馬列主義是觀點立
場。劉少奇1959年講話中則稱：“沒有這種威信’特別是沒有
多少個人威信，革命和建設的勝利是不可能的。”林彪在 “5-
18” 講話中說：“列寧也承認天才，他說要有十幾個天才的領
袖，才能領導俄國取得革命的勝利。”沒有十幾個天才的領袖就
不能奪取革命和建設的勝利，這還不是鼓吹英雄創造歷史嗎？毛
澤東當年反駿過嗎？
五、 毛澤東認爲人的知識才能是後天才有的，“天才論”鼓
吹先天就有，陳伯達是謠言和詭辯。林彪 “5. 18” 講話中說：
“毛主席是天才。我們同毛主席哪一點不同？ 一起搞鬥爭’有些
人年齡比他老，我們沒有他老，但經歷的事也不少。書我們也讀’
但我們讀不懂，或者不很懂’毛主席讀懂了。他不但懂了 ’而且
還會熟練地運用’從懂到運用’有很大的距離’懂了未必會用。
毛澤東廣泛運用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在當代世界上沒
有第二個人。十九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和恩格斯’二十世紀的天
才是列寧和毛澤東同志。不要不服氣，不行就不行。不承認這一
點，我們就會犯大錯誤。不看到這一點’就不曉得把無產階級最
偉大的天才舵手選爲我們的領袖。”對這個明目張膽地鼓吹‘‘天
才論”的講話，當年毛澤東爲什麼要下發給全黨學習？！
其實，毛澤東越是批判“天才論”，中共黨內越發把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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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化”，從來沒有人敢把他的態度和言論進行前後對照，從來沒有
人敢懷疑毛澤東指示的對與錯，更沒有人“狗膽包天”，斷言毛
澤東的《一點意見》才是真正的“謠言和詭辯”！因此我們應該
得出這樣的結論，中共在“天才論”上所以造成理論和實踐的二
律背反’ “民主集中制”的名存實亡是總根源！只有共產黨內真
正實行了民主集中制，國家真正實現了民主和法制，“天才
論”、“個人崇拜”、“絕對權威”等“謠言和詭辯”才能永遠
失去存在的市場，才能永遠埋入死亡的墳墓.！

第4節
誰逼誰

1971年8月’毛澤東在南巡時對許多省市的領導人說：“廬
山會議，他們搞突然襲擊’搞地下活動。” “回北京以後，還要
再找他們談話。他們不找我’我去找他們。”毛的講話給黨內高
級幹部造成的印象是：林彪集團咄咄逼人，毛澤東是後發制人。
歷史事實果然是這樣嗎？到底是誰逼誰？

林彪爲什麼在九屆二中全會上發起對張春橋的攻擊？有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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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個背影材料不能回避。

第一個材料是關於張春橋的升遷。有據可查’中共九大閉幕
後，毛澤東至少有兩次談到張春橋的升遷。一次是在天安門城樓
上，毛澤東問林彪：你打算讓誰來接你的班？林彪回答：還沒想
過。毛當即說：我看張春橋可以。林彪一聲未吭。另一次是在人
民大會堂，大槪是硏究四屆人大的有關問題之後的閒談’毛澤東
問林彪：你當上國家主席，誰當總理？林彪反問毛澤東：你認爲
誰合適？毛即答：小張。（即張春橋)林彪氣得掉頭就走。前一次
談話有天安門工作人員聽到。後一次談話林彪告訴了老婆和兒
子。林立果又把這件事告訴了空軍某領導幹部，這位幹部並不是
林彪集團的成員。可見毛澤東這兩次關於張春橋當接班人的接班
人的談話’決非虛構。證明毛澤東急於提拔張春橋’ 一是當中央
主席的“第三梯隊”，二是當四屆人大的國務院總理。對於毛澤
東的強行安排，林彪完全不能接受，產生了強烈的抵制和反抗情
緒。這應該是林彪集團在九屆二中全會上突然襲擊張春橋的重要
動因。這到底是林彪逼迫毛澤東放棄對張春橋的提拔呢’還是毛
澤東逼迫林彪接受他的安排呢？事實證明，林彪的決定完全代表
了全黨全軍全民的意志。如果讓張春橋的兩個美夢成真，中國人
民將被他拖下萬丈深淵！

第二個背景是1970年的“八.一”社論稿之爭。這個初稿
是軍內秀才撰寫的，拿到政治局常委討論時，有人發現文中有一
句‘‘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締造和領導的、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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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國人民解放軍”’好象和過去的提法有所不同’不知誰在“林副
主席”的前面添加了 “毛主席和”四個字，並在這四個字的旁邊
打了個問號’意思是拿不準要不要加？陳伯達認爲從語法上說是
重複，況且毛主席並不擔任“直接指揮”軍隊的職務，建議不要
添加這四個字。張春橋對陳伯達的意見表示反對，認爲應該加上
這四個字。康生贊成陳伯達的意見’解釋說，加上四個字不易翻
譯成外文。周恩來則多了個心眼，表示要請示毛澤東。毛於7月
29曰表示’這類應景文章就不看了，並讓汪東興代爲劃去了“毛
主席和”四個字。表面看來，毛澤東好象是視爲“應景文章’’，
小事一樁，其實不然。一年之後，1971年8月南巡時，毛澤東突
然舊事重提’而且一提就上綱上線得令人咋舌：“還有人民解放
軍是我締造和領導的’林親自指揮的’締造就不能指揮嗎？，’言
下之意’林彪集團要剝奪毛澤東對軍隊的指揮權！這豈不成了林
彪篡奪軍權的鐵證嗎？在毛澤東眼中，你林彪既然想篡奪軍權，
當然更想篡奪國家大權了。當上國家主席又不願提拔張春橋任總
理，毛澤東必然要否定林彪的一切主張。不管林彪搞“突然襲
擊”還是“公開宣戰”，都會遭到毛澤東的迎頭痛擊。

如果說，毛澤東在拋出《我的一點意見》之前爲鬥爭的第一
回合’林彪被迫反擊了一次。自進入第二回合，林彪只有招架之
功決無還手之力了，從此一步步被毛澤東逼上了絕路，逼上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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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路。
第一“逼”：是置林彪的主將陳伯達於死地。毛澤東明知陳
伯達在九屆二中全會上的一切言行都是秉承林彪的旨意’卻用
《我的一點意見》散發給全體中央委員’譏諷陳是“天才理論
家”，說他有“野心”，是“號稱懂得馬克思主義’而實際上根
本不懂馬克思”的“政治騙子”。一下子就宣判了陳伯達的政治
死刑。毛澤東在文中稱“我同林彪同志交換過意見”’這是煙幕
彈，毛在寫一點意見之前，林彪一點不知曉’毛對林是真正的“突
然襲擊”。儘管如此，林彪已經意識到毛澤東開始了第二輪進
攻，自感不是毛的對手，決定全線退卻。二中全會結束的當晚’
林彪徹底放下副主席的架子，和葉群一道去拜會江青，由葉群當
面向江青認錯。第二天晚上’林彪又讓“黃、吳、葉、李、邱”
到江青的住所去當面認錯，接受江青的無情訓斥。林彪的心意還
不明白嗎？無非是想通過江青向毛澤東傳遞他的認錯態度吧？
可以說，林彪給足了毛澤東和江青面子。
第二“逼”：是毛澤東抓住“黃、吳、葉、李、邱”不放，
用毛澤東自己的話說：“對路線問題，原則問題我是抓住不放
的。重大原則問題我是不讓步的。”毛澤東緊緊抓住林彪的人馬
不放，寸步不讓，林彪只能步步退讓，主動向毛澤東表示和陳伯
達劃淸界限，等於是向毛澤東徹底認錯了。毛澤東在三十八軍一
個報告上的批示’弓1用了這次和他的談話：“林彪同志對我說’
他都不便找三十八軍的人談話了。”林彪滿以爲毛的批示是認可
了他和陳伯達劃淸界限的舉動，從此可以“過關”。其實這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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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彪的一廂情願。毛澤東是放煙幕彈而己。林彪又一次上當受騙。
第三“逼’’：是所謂“挖牆角”、“摻沙子”（毛澤東語）。
毛澤東對林彪的“路線問題抓住不放”，決不僅僅是政治思想上
的批判’緊接著就採取果斷的組織措施。先是“控牆角”，撤銷
了北京軍區第一政委、政治局候補委員李雪峰和北京軍區司令員
鄭維山的黨內外一切職務。“挖牆角”之後緊接著“摻沙子”，
改組以“黃、吳、葉、李、邱”爲主的軍委辦事組，將紀登奎、
張才千等人“摻”進去，等於是公開宣佈對除林彪外的全部人馬
的不信任。毛澤東又決定成立“中央組織宣傳組”，由康生任組
長，組員包括江青、張春橋、姚文元，沒有林彪集團的一個人。
這就等於把林彪副主席的權力也架空了。林彪對如此嚴重的打擊
並未反抗，他以爲毛澤東此次對他的不放心’和歷史上的彳青況一
樣，是深層次的誤會，企望當面和毛澤東交換意見。據林辦秘書
證實，1971年的六、七月間’林辦曾數次給中央辦公廳打電話，
報告林彪請求見毛澤東，但中央辦公廳一直不予答覆。毛澤東
南巡時說：“他們不找我，我找他們。”此言和實際情況完全相
反！林彪在十分沮喪無奈之下，只好低頭，親自去釣魚臺見江
青’期望江青向毛轉達他期望消除誤會的信息。這次林、江會面
便引出了那張著名的“林彪學毛選”的照片。有關這張照片的產
生過程必須澄淸，不是江青帶著照相器材到毛家灣林彪家中拍攝
的，而是林彪親自到釣魚臺江青住所拍攝的。林彪主動找江青的
初衷和拍攝照片毫無關係。後來的形勢發展證明，這只是江青的
一時心血來潮所爲。這張照片發表在《人民畫報》和《解放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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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報》的“八.一合刊”的扉頁上’新華社爲此特發了新聞稿’對
題名爲《孜孜不倦》的照片大加讚頌：“這張照片把林副主席無
限忠於毛主席的深厚無產階級感情，生動形象地展現在人們面
前，給了人們巨大的激勵和鼓舞。”林彪以爲拍照片、登照片，
以及新華社的評論都代表了毛澤東的態度，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
地。林立果欣慰地對死黨說：“這下好了，形勢大大緩和了。”
事實證明，這是林彪集團又一次被毛澤東的煙幕彈迷惑’又一次
上當受騙。
第四“逼”：是毛澤東的南巡講話。《孜孜不倦》照片發表
半個月後的g月16日，周恩來、張春橋、紀登奎、黃永勝四人
根據毛澤東指示，去北戴河向林彪彙報關於召開九屆三中全會和
四屆人大的準備工作情況，徵求林彪的意見。開始時林彪和葉群
以爲這是“形勢進一步好轉”的信號’心中十分高興，對周等四
人十分熱情和客氣，甚至要招待吃飯。別人皆樂意，惟張春橋婉
拒。直^離開時，黃永勝藉和葉群握手告別之機，悄悄地在葉群
手中留下一個小字條，葉群拆開一看，上面寫著“毛離京”二個
字。這才弓]起林彪警覺。因爲毛離京沒有向林彪打招呼，周等人
來又將此事隱瞞著，再聯繫張春橋婉拒吃飯之舉，似乎都透露出
‘‘不祥之兆’’。林彪開始千方百計打探毛澤東南巡的情報。這才
有了李作鵬向武漢軍區政委劉豐瞭解毛澤東在武漢地區的談話
內容，黃永勝密報葉群；有了廣州空軍參謀長顧同舟向周宇馳密
報毛澤東在長沙、南昌等地的談話內容，周宇馳火速乘飛機到北
戴河彙報給林彪等等一系列“自衛”措施。

• 18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可以說’毛澤東在第二回合中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的不
停地施放煙幕彈，迷惑林彪，讓林彪完全失去警覺’毛澤東的攻
擊一步步獲得勝利。

毛澤東對林彪集團的步步緊逼對不對？
要回答這個問題’需要首先弄淸毛、林矛盾到底屬於什麼性
質？當然’因爲後來林立果妄圖謀害毛澤東，又因爲林彪最終出
逃蘇聯(這兩件事後面有專文硏究），因而把林彪集團定爲敵我矛
盾。但是我們要問，這兩件事情發生之前，毛、林之間難道不屬
於黨內矛盾、人民內部矛盾嗎？即使按毛澤東所言，就算是第十
次路線鬥爭吧’也應該屬黨內矛盾、人民內部矛盾。早在“文革”
之初’周恩就向毛澤東質疑過“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提法，認
爲路線分歧只是思想認識問題，不能稱爲“反動”。毛澤東想把
劉少奇定性爲“反動”’還必須慫恿江青去僞造“叛徒、內奸、
工賊”的材料’才敢定劉爲敵我矛盾’宣判劉少奇的政治死刑。
林彪從未在白區工作過’從未被捕過，無論如何不可能懷疑林彪
歷史上是叛徒吧？！
明知林彪不是敵人，不可能成爲敵我矛盾，毛澤東偏不甘
心，費盡心機要將矛盾激化。用哲學語言說，即在“外因”上大
做文章，用“外因”促“內因”，從量變到質變，最終達到他預
定的目標。

• 190*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1970年12月16日，毛澤東剛剛在三十八軍的一個報告上批
示，承認林彪和陳伯達劃淸界限。過了兩天’即12月18日’在
會見斯諾時又說’ “四個偉大” ’討嫌！這“四個偉大”是林彪
的題詞，討嫌題詞不就等於討嫌林彪這個人嗎？此時’九屆二中
全會閉幕不久，讓林彪作何感想呢？ 1970年12月初’林彪對政
治已心灰意冷’主動寫信給毛澤東：“我深感在路線上、思想上
跟不上主席的教導，不能適應革命形勢的發展” ’ “不適合再作
主席的接班人，請主席酌定。”林彪的主動請辭和1967年初劉
少奇主動請求辭去國家主席一樣，他們都是真心實意的，決不是
什麼掩蓋更大的野心。但毛澤東是不可能批准的。因爲主動辭
職”表明的是“主動認錯”，容易得到黨內同情甚至欽佩，反而
對毛澤東不利。對手主動辭職後，毛澤東必須停止對其批判’這
樣就無法促使矛盾轉化，不能把人民內部矛盾轉化爲敵我矛盾，
便不能將對手徹底打倒。所以’毛澤東和當年對待劉少奇一樣’
在林彪的“辭呈”上批示：“此議不妥。黨章的規定、黨的決定，
我不能違反。你我在路線上，在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上，還是基
本一致的。，’毛澤東批示後，1971年初在北京召開中央軍委擴大
會議，解決陳伯達及“黃、吳、李、邱”的問題。因病沒有到會
的林彪和葉群在蘇州常常“向隅而泣”’對自己的政治前途悲愴
不已。
1971年8月中旬，毛澤東南巡到達武漢、長沙等地談話時公
開言明：“廬山這件事還沒有完，還沒有解決’’，“陳伯達後面
還有人”。請注意，毛澤東在《我的一點意見》中是特意把林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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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劃到他這一邊的，現在又把林作爲陳伯達的黑後臺了。林彪可能
從汪東興處斷斷續續得到一些毛澤東談話的內容，開始想到了
死。9月2日對副官李文普說：“北戴河的房子不要蓋了，反正
我活不了幾天啦！” 9月6日，分別從劉豐和顧同舟處得到毛澤
東已經把他定爲第十次路線鬥爭的頭子，將他和歷次已經打倒的
路線鬥爭頭子相提並論。林彪對葉群說：“反正活不了多久了，
死也死在這裏了。一是坐牢，二是從容就義。”
有史家說：毛澤東在南巡中是給了林彪出路的，說“對林還
是要保”，“還要再找他們談談。他們不找我，我去找他們。”
前文已說明’不是林不找毛’而是毛拒見林。現在即使毛真的召
見林’要林承認什麼？要林承認是第十次路線鬥爭？承認反張就
是反毛？承認反對毛的“文革”路線？如不承認則是不認錯，如
承認了就是路線鬥爭頭子。先不說林彪的剛烈脾氣，不願違心地
往自己頭上潑污水。退一萬步說，林彪違心承認了，毛澤東就會
保他嗎？前九次路線鬥爭的頭子有哪一個被毛澤東的“治病救
人”方針挽救過來的呢？毛澤東事先已經預言：“犯了大的原則
錯誤’犯了路線、方向錯誤’爲首的，改也難。”既然事先已
認定其拒絕改正錯誤，結局必然是徹底打倒！

北京空軍機關離休幹部舒雲女士撰文推測，汪東興九屆二中
全會之前和林彪集團人馬一起大肆反張，九屆二中全會上在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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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組帶頭發言，都是毛澤東故意委派汪打入林彪集團內部’目的是
“引蛇出洞”，引誘林彪發難； 9月12日下午，又是毛澤東故意
指使汪東興給林彪打電話，透露毛澤東突然回京的信息’目的是
“打草驚蛇”，逼林彪“狗急跳牆” 一一如果這樣的推測能夠成
立，毛澤東對林彪更是“風刀霜劍嚴相逼”了！逼得林彪面前只
剩下兩條路，一條是坐以待斃，另一條是倉皇出逃。
1980年審判林彪集團時，作了符合歷史的結論：林彪的出逃
與“黃、吳、李、邱”四人無關，他們沒有參與也不知曉林彪出
逃廣州或蘇聯的計劃。雖然他們獲罪與林彪出逃有很大的聯繫’
是“九.一三”事件的最大受害者，但他們都對林彪最後的舉動
表示理解和同情。李作鵬刑滿釋放後公開表示’毛澤東把林彪逼
上了絕路，不逃肯定是死，逃還有一線生的希望。林彪最後出逃’
完全在情理之中。
有的史家認爲，林彪千不該萬不該’錯在不該“謀害毛澤
東”。此話也許有一定道理。林立果到底有沒有 “5 • 71”工程，
林彪到底知道不知道兒子的計劃’我們在後面有專文硏討。我們
先認定有這個計劃’林彪也知道這個計劃’但得知的時間最早應
該是1971年9月6日之後，即劉豐、顧同舟密報了毛澤東南巡
全部講話內容之後。上一節已論述’毛澤東的南巡講話，已經徹
底宣判了林彪的政治死刑，逼林彪矛盾轉化的“外因”已經製造
成功，林彪的“內因”向敵我矛盾方向轉化已成必然。我們舉一
個粗俗的事例：某主人養了一條忠實的狗’主人認爲狗不聽話’
罵幾句，甚至打幾下，都屬正常。繼續豢養下去，狗決不會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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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人反目成仇。主人若拼命打狗，狗一急便可能跳牆而去。若主人
繼續追打，狗慌亂之中難以擇路，掉入激流漩渦之中掙扎……此
時，主人若有憐憫之心，放多年忠實的狗一條生路，讓狗上岸逃
命，狗和主人還;可以相安無事。若主人繼續發揚“痛打落水狗”
的精神，狗肯定會被逼瘋。瘋狗當然會咬人。原來好好的一條狗，
即使咬主人幾口也無生命危險。現在被逼成了瘋狗，臨死之前咬
了主人一口，讓主人得了 “狂犬病”而喪命，罪責在主人還是在
瘋狗呢？
洞察毛、林鬥爭內幕的人並不很多，除了政治敵手江青、張
春橋幾個幸災樂禍外，毛澤東自己也曾因此而生一場重病，無論
如何這都是對毛的沉重打擊吧？是否心有愧疚呢？似乎不能排
除。周恩來晚年對政治前途心灰意冷，一再囑咐遺孀鄧穎超在他
死後立即搬出中南海，遠離政治權力中心，也算是一種反抗和掙
扎吧？康生雖因九屆二中全會而升任中央組織宣傳組組長，卻一
直託病不出。臨死前反而向政治對手周恩來、鄧小平揭發江青、
張春橋的叛徒罪行。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麼呢？在林彪事件中陷得
很深的汪東興，在毛生前裝得無動於衷，毛一離世，便把全部的
憤恨發洩到“四人幫”頭上，成爲粉碎“四人幫”的急先鋒。另
有兩個小人物的命運不得不提，一位是中央辦公廳副主任王良
恩，一位是公安部長李震。他倆對林彪事件的內情都有深刻的瞭
解，導致精神崩潰，先後自殺身亡！這又是爲什麼？是不是他們
感覺到，舊社會“伴君如伴虎”的情景在共產黨內並沒有改變，
擔憂林彪的悲劇會在自己頭上重演？難道以上這些實例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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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 一三”事件

旁證毛澤東和林彪到底誰逼誰嗎？！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
反！”林彪雖身爲中共中央惟一的副主席，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的二把手，然而在毛澤東面前，還是和一介小民無異！

第J節
分道揚鑣

毛澤東與林彪矛盾的本質

毛澤東和林彪矛盾的本質是什麼？
有三種提法：
“九.一■三”事件發生之前’ 1971年8月間’毛澤東南巡講
話，作出的是這樣的結論：“這次廬山會議，又是兩個司令部的
鬥爭。”、我們這個黨已經有五十多年歷史了，大的路線鬥爭有
十次。” “對路線問題。原則問題，我是抓住不放的。”毛澤東
把與林彪集團的鬥爭定性爲“第十次路線鬥爭”，把林彪定性爲
“第十次路線鬥爭的頭子”。
“九 •一三”事件發生後的第五天，“中共中央關於林彪叛
國出逃的通知”中，針對林彪乘飛機出逃蘇聯一事’將林彪定性
爲“叛黨叛國”的“反黨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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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兩個月後，1971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關於印發反革命
政治綱領《 ‘571工程’紀要》的通知”中提出了 “反革命”的
槪念，但這是專指武裝起義這件事的，只和“政變”二字聯繫在
一起，稱之爲“反革命政變”。而不是如粉碎“四人幫”後，將
兩個集團混爲一談，泛稱爲“反革命集團”。
經過這麼一番梳理，官方對林彪集團定性的過程就比較淸楚
了。毛澤東和林彪矛盾的基本性質是“兩條路線鬥爭”；因爲制
定了 “571工程”，被定性爲“反革命政變”’；又因爲林彪乘飛
機出逃蘇聯，被定性爲“叛黨叛國”、“反黨集團”。從這一過
程來看，定性還是比較準確的(不一定正確）。到公審時，將其定
性爲“反革命集團”，就有點牽強附會了。關於“反黨”、“叛
國”、“反革命”的定性是否正確，我們另有專文硏究。本文只
探討“兩條路線鬥爭”的定性問題。筆者以爲這是抓住了毛、林
矛盾的本質。

暗流湧動

史家一般認爲毛、林矛盾開始於中共九大政治報告的起草，
而忽略了林彪1967年3月20日在軍以上幹部會上的講話。前文
已經多次提到這個講話的基本內容。令人費解的是，當時正在轟
轟烈烈地批判劉少奇的“唯生產力論”，林彪的這個講話大有鼓
吹“唯生產力論”之嫌，爲什麼還要這樣講？原來林彪和毛澤東
對“唯生產力論”的理解有本質的不同。我們分析林彪在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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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幹部會上的講話，共包涵著五層意思：
第一層：將社會主義階段分爲“革命時期”和“非革命時
期”，即“搞大運動時期”和“不搞大運動時期”；
第二層：“革命時期”以革命帶頭，但生產也不能放鬆，放
鬆了生產會反過來破壞革命；
第三層:“非革命時期”是用政治統帥生產，而不是把革命
擺在第一位；
第四層：“革命時期”，生產的時間也仍然應該占得多；
第五層：“非革命時期”更要集中精力搞好經濟建設。
林彪期盼的“非革命時期”就是文化大革命的結束。何時結
束當然只能由毛澤東說了算。1967年2月3日，毛澤東對阿爾巴
利亞國防部長巴盧庫說：“大約2、3、4這三個月是決定勝負的
時候，至於全部解決問題可能要到明年2、3、4月，或者還要長
一些。”這可不是外交辭令，毛澤東對黨內高層也是這麼講的。
周恩來1967年在軍以上幹部會上傳達了這個指示：“毛主席說，
2、3、4月看出眉目來。昨天，見了毛主席，毛主席又說，恐怕
要2、3、心5月了。”據徐向前、聶榮臻等人的回憶，後來毛
澤東認爲，“二月逆流”干擾了他的戰略部署。據王力回憶’到
了 1967年5月之後，毛澤東多次講了他的新的戰略部署：“一
年發動，二年看眉目，三年收尾。”具體解釋爲1966年是“發
動”，1967年是“看眉目”，:1968年是“收尾”。
運動的實際發展正是按此部署進行的。1968年中央兩報一刊
元旦社論的題目是《迎接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全面勝利》。1968

• 19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年9月7日，除臺灣省外各省市革委會全部宣告成立，兩報一刊
發表的社論題目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全面勝利萬歲》，從
“迎接”變成了 “歡呼”。1968年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再一次明
確宣佈：“現在，這個波瀾壯闊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已經取
得了偉大的決定性的勝利。”
林彪便是依照毛澤東的戰略部署，判斷中共八屆十二中全
會是“文革”結束的標誌，“革命時期”將宣告結束，“非革命
時期”從此開始，認定中共九大(1969年4月)以後將集中精力發
展經濟了。

矛盾初現

1967年5月18日，爲紀念 “5. 16通知”制定一周年，毛

澤東在兩報一刊社論中添加了這樣一段話：“現在的文化大革
命，僅僅是第一次，以後還必然要進行多次。” “過七、八年再
來一次。”
當年包括林彪在內的大多數人理解爲：這第一次文化大革命
結束後，隔七、八年，開展第二次文化大革命。這樣的理解恰恰
不符合毛澤東的本意。因爲後來毛澤東將此發展成爲“無產階級
專政下繼續革命”的理論，意思是“大革命”結束，接著就來
“小革命”，要不停地革命，不間斷地革命，如後來陳伯達對張
春橋執筆的九大政治報告批判的那樣：“運動就是一切，目的是
沒有的”。難怪毛澤東賞識張春橋“伯恩斯坦式”的報告，原因

• 19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是正合毛澤東的心意。林彪對張春橋執筆的九大政治報告當時就
消極抵制。這是毛、林兩條路線鬥爭的第一步。

鬥爭深入

中共九大閉幕後，不到一年時間內，“文革”中被批鬥的三
個主要人物劉少奇、陶鑄、賀龍相繼慘死於開封、合肥、北京。
按常理，人已死，一切將不再追究，文化大革命更應該到了結束
的時候。然而當時國內的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繼續轟轟烈烈地幹
著兩件大事：一是因“珍寶島事件”弓1發中蘇關係緊張，大搞備
戰；二是深入開展“鬥批改”運動和“一打三反”運動。我們不
否認因情報問題讓林彪對中蘇關係作出了錯誤判斷，當得到新的
情報後，林彪立即指示：“部隊可以回營房了，可以停止疏散
了。” 1970年5月又爲此上書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提議“改善
中蘇關係”，再一次重審九大時的觀點，希望總結“文革”，結
束“文革”/集中人力、物力、財力發展國民經濟。此信呈報之
後，毛澤東沒有回音。一貫看毛澤東眼色行事的周恩來當然不敢
擅自召開政治局會議討論硏究林彪的意見，只能將此信“束之高
閣”了。
林彪不甘心，於1970年11月又一次上書毛澤東、周恩來和
中央政治局，要求總結“文革”結束“文革”。請注意，此時九
屆二中全會已經閉幕很久，但毛、林尙沒有公開翻臉，林彪避開
二中全會鬥爭的表象，闡明自己要求早日結束“文革”、集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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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力發展經濟的本意。又一次遭毛澤東冷落，置之不理。
到毛、林分歧曰趨公開化的1971年6月，癡情的林彪再一
次上書毛澤東、周恩來和中央政治局，重申結束“文革”發展經
濟的個人觀點，此信仍如石沉大海。
林辦秘書和林彪女兒林立衡都肯定林彪這二次上書的客觀
存在。林立衡文革後曾數次給中共中央寫信，請求核實這三封信
的內容。可惜’這些信和其他“有損於偉大領袖毛主席，有損於
偉大的毛澤東思想”的文件，已經在1971年10月、1976年11
月兩次大銷毀中葬身火海。這兩次大銷毀中，有關林彪的檔案幾
乎喪失殆盡！

藉機爆發

“九大”前後初現的矛盾，“九大”之後的三次上書，對毛
澤東未有任何觸動，林彪只能“另闢蹊徑”。
因爲要召開四屆人大，必須準備“憲法修改草案”。1970年
春季中共中央成立了 “修訂憲法草案小組”。林彪集團的主要成
員吳法憲參加了這個小組，張春橋也是這個小組的成員。新憲法
將涉及對毛澤東的評價和要不要設國家主席兩大問題。對毛澤東
評價的前面要不要加“三個副詞” ？原憲法中關於國家主席的
條款要不要取消？吳法憲向林彪透露了一個信息，小組內其他人
一致同意，把“三個副詞”和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寫進新
憲法草案中，只有張春橋一個人反對這兩項內容。也許說者無

•200*
 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意，聽者有心，這個情況弓1起了林彪的高度重視。
林彪深知，張春橋是“文革”中的政治暴發戶、毛澤東文革
路線的重要智囊、“運動就是一切”的九大政治報告的主要執筆
人，此人與毛澤東的文革路線有著特殊的重大的關係。張春橋在
黨內的根基沒有康生深厚，沒有江青“第一夫人”的特殊地位，
相比較而言容易扳倒。所以把目標鎖定張春橋一個人，葉群在二
中全會期間再三警告，不得涉及康生，更不准提及江青。要打倒
張春橋，用什麼給他定罪呢？如果定他“篡改毛澤東的文革路
線”，那和“二月逆流” 一樣，必敗無疑；若從九大政治報告入
手，重提結束“文革”發展經濟，必然弓1起毛澤東的不滿。林彪
深思熟慮的結果，唯有採用“打著紅旗反紅旗”的手法，堵住毛
澤東的嘴，才有奪取勝利的可能性。剛好張春橋對“憲法草案”
的態度提供了證據•，給張春橋扣上“反對毛主席是天才”、“反
對毛主席當國家主席”兩頂“反毛”的帽子，張春橋必死無疑。
如若毛澤東出面澄淸這是代表他的意見，林彪可以說“這是毛主
席的偉大謙虛”！用“反毛澤東”給張春橋定罪’更能激發全黨
對對張的憤恨。事實證明，林彪的策略一點沒有錯。
不過，林彪萬萬沒有想到，在毛澤東的政治天平上’他的分
量遠不及張春橋，毛澤東爲了一個“文痞”，情願犧牲一個“元
帥”。所以毛澤東對張春橋的罪行不作任何澄淸’他料到一澄淸
林彪就會用“偉大的謙虛”來抵擋。也不講林彪反對他的文革路
線，因爲給林彪加上和“二月逆流”黑幹將同樣的罪名’全黨不
大好理解。所以南巡時說林彪反對張春橋就是反對他毛澤東’就

• 20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是反對他的文革路線，是私下裏對華國鋒一個人講的，對其他領
導人講的林彪罪名是“想當國家主席”、“急於奪權”。也只有
這樣才能激起全黨對林彪的憎恨。這項罪名一加，林彪必死無
疑！毛、林鬥爭中，毛澤東棋高一著。
林彪不願坐以待斃，只有選擇和毛澤東分道揚鑣，出逃廣州
去另立中央，建立他自己的小王國，在自己的小王國裏實行他的
路線。另立中央不成，只好出逃蘇聯，積蓄力量，留得青山在，
捲土再重來。

第6節
《 “571”工程紀要》的發現

許多史家說，林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謀害毛澤東”。“謀
害毛澤東”成爲林彪的主要罪名。這一罪名所以能夠成立，官方
惟一的證據是《 “571”工程紀要》。
1971年11月14日，“中共中央關於印發反革命政變綱領
《 ‘571’工程紀要》的通知”中稱：“從林彪的兒子林立果在
北京空軍學院的秘密據點裏，查獲了林彪一夥制定的反革命政變
$岡領《 ‘571’工程紀要》。”這個“查獲”是不是“捜查”？若
是，誰人去搜查的？同時查獲的還有別的材料嗎？對於這些關鍵

• 202*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性的細節，官方一直諱莫如深/長期不予公佈。因爲沒有官方的
權威說法，海內外民間傳聞甚多，一種是“僞造說”’認爲此《紀
要》根本就不存在，全是“四人幫” 一夥通過“技術處理”僞造
出來的；另外還有一種“拼湊說”，認爲《紀要》原本是各種不
同會議上的零星記錄，“四人幫”用“粘貼”、“刪節”等手法
拼湊成的。總之是懷疑這個東西的真實性。
對《紀要》真實性的懷疑並非毫無依據。1971年9月18曰
“中共中央關於林彪叛國出逃的通知”已經提前披露：“從直升
飛機上查獲林彪投敵時盜竊的我黨我軍大批絕密文件’膠捲’錄
音帶，並有大量外幣。”沒有提到《紀要》，表明《紀要》不是
從叛逃的飛機上查獲的。林彪一夥沒有將《紀要》帶走。令人產
生疑問的根由正在這兒。
對《紀要》真僞的傳言一直延續了 28年。直到1999年，軍
旅作家張聶爾撰寫了一部紀實作品《風雲“九.一三”》’由解
放軍出版社正式出版，書中藉“知情人”之口，較詳細地披露了
《紀要》發現的過程：“那是9月14日(按:林彪出逃的第二天）’
一送飯者照例給林立果送飯去’卻發現那裏已人去樓空’遍地狼
藉。在一片灰燼中，突然，他看見好端端的茶几上有一本東西，
就是于新野執筆寫的這個《紀要》。這個人很害怕，上交’還是
燒掉？搞不好會跳進黃河也洗不淸的！他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
鬥爭，最後還是把本子上交了。上面指示’要好好保護這個人。”
如果這個發現過程可信的話’其中有六點細節値得硏究：
第一、確定的時間爲林彪出逃第二天的9月14日，如果及

• 20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時上交，如果本身是一篇完整的材料，不需要作任何“技術處
理”，那四天之後中共中央關於林彪叛逃的通知中，理應列出林
彪“反革命政變”和“謀害毛澤東”兩項罪名。可是通知中卻對
這兩項重大罪名一字未提。直到《紀要》發現之後兩個月（11月
14曰）中共才將《紀要》下發全黨進行批判。相隔的時間是否太
長了一點？是發現者思想鬥爭了這麼長時間未予上交呢，還是另
有隱情？
第二、發現者的身份明確爲“一送飯者”。既然給“小艦
隊”送飯，肯定是“小艦隊”信賴的人，但又不可能是“小艦
隊”成員，他對“小艦隊”的陰謀活動肯定一無所知。他看到
“灰燼”，看到“狼藉”，照理首先應該想到“保密需要”或
“火災事故”，怎麼可能想像到林彪叛黨叛國、看到《紀要》怎
麼會懂得 “571”就是武裝起義的代名詞、看到“B-52” 就知道
是“謀害毛澤東”呢？這個送飯人也太神奇了吧？筆者認爲這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那麼，看到“灰燼”，看到“狼藉”，他“害
怕”什麼呢？他怕“洗不淸”什麼呢？他“思想鬥爭”什麼
呢？豈不令人費解嗎？如果他知道“小艦隊”的罪惡活動，他更
不可能將這個本子上交，而是應該立即將其化爲灰燼！這樣才符
合此人的身份和思維邏輯。
第三、9月14日是林彪出逃的第二天。這一天，全黨、全軍、
全國人民，除去周恩來、李德生、汪東興等高層核心的幾個人知
道林彪事件，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像到林彪“叛黨叛國”。作
爲一個普普通通的“送飯人”，除非他是神仙下凡，否則他看見

• 204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灰燼”，看到“狼藉”，絕對不可能想像到“罪惡活動”！
“害怕”不會有，“擔憂”也不會有，“立功受獎”更不會有！
第四、現場有“灰燼”，現場是“一片狼藉”，證明這裏已
經銷毀了大批材料或曰罪證。按常理，應該先銷毀最重要的最重
大的罪證材料。無論從哪個角度說，《紀要》都是最重要最重大
的罪證，肯定應該首先銷毀。現在卻遺忘在“好端端的茶几
上”。請注意，不是湮沒在沒有燒透的灰燼之中！難道說，絕頂
聰明的林立果們，連《紀要》的重要性都弄不淸嗎？不懂得這個
重大罪證足以讓他們遭“滿門抄斬”的滅頂之災嗎？他們自己
出逃了，他們的家屬呢？他們的親戚朋友呢？豈不因這本《紀要》
而罪加一等嗎？這些政治常識，小艦隊會不懂嗎？所以這是不可
想像的事。
第五、張聶爾推斷小艦隊把《紀要》留在“好端端的茶几上”
的目的，是因爲他們“做好了死的準備”，“故意留下了《紀
要》，爲的是告訴世人他們爲什麼而死”。這是對“小艦隊”信
念的過於美化。若真是偉大的信念驅使，那麼已經燒毀$材料難
道不是他們革命信念的證據嗎？爲什麼不全部留下來+爲什麼
要燒毀掉？這不是相互矛盾嗎？
第六、既然從“小艦隊”出逃的直升機上查獲到“大批絕密
文件，膠帶，錄音帶”，豈不證明他們期盼出逃成功？既然期盼
有朝一日捲土重來，期盼他們的“革命”成功，難道不知道這《紀
要》足以放入他們“開國紀念館”的重大政治歷史意義？別的任
何材料可以不帶，這一份“歷史文獻”應該是首先要帶走的！爲

• 20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什麼偏偏將最重要最重大的“文獻”丟下不要呢？
中共官方稱1971年3月底，林立果在上海召開“三國四方”
會議，硏究並制定了《 “571”工程紀要》。■張聶爾在書中承認，
當年參加“三國四方”會議的周建平不承認那次會議制定了什
麼政變計劃，更沒有什麼謀害毛主席的計劃，只是硏究了如何對
付張春橋。書中還承認，“九• 一三”之前，看過《紀要》的只
有李偉信一個人。我們知道，無論從哪個立場說，李偉信都是貪
生怕死的變節者，從“叛徒” 口中得到的信息有多少真實性很値
得懷疑！因此我們應該作出這樣合情合理的推斷：送飯人發現的
東西，可能是極其普通的會議記錄本，“小艦隊”出逃之前開最
後一次碰頭會，也是用它作的記錄。會後，將最重要的材料整理
出來帶上飛機，不想帶走的重要材料抓緊時間銷毀。“小艦隊”
對這本一般會議記錄簿並不覺得特別重要，也由於慌亂和緊張，
所以遺忘在好端端的茶几上了。送飯人對“灰燼”和“狼藉”有
疑問，不知何因，剛好發現這個會議記錄本，爲弄淸“狼藉”和
“灰燼”的真相，便及時將這個本上交了。
“四人幫”專案組發現本子內的“片言隻語”很有利用價
値，於是指示將這個送飯人“好好保護起來”。這個“保護”，
決不是保護送飯人的人生安全，防止被林彪集團殺害。因爲本子
已到手，對於“四人幫”來說，此人已沒有利用價値，殺害不殺
害都無所謂。這個“保護”應該是“軟禁”，從此不給他說話的
自由。然後運用高超的“七拼八湊”手段，將紀錄簿中散亂的不
成文的片言隻語組織成最後的基本完整的版本，向外公佈出來。

•206*
 第四章林彪與“九• 一三”事件

這不僅需要極端高超的智力，極端高超的技藝，而且需要較長的
時間。所以在“發現”之後兩個月才“大功告成”。對於林立果
的“小艦隊”而言，這些“片言隻語”遠遠沒有形成完整的計
劃，更談不上付諸實施，充其量是個雜亂的草稿而己。正如王年
一先生在《大動亂的年代》中所斷言：“從法西斯分子林立果等
人的活動中可以看出，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雜亂無章，反革
命的準備不是有條不紊地進行的。”這個“雜亂無章”與最後的
文本相去甚遠。所以我們說對外公佈的《 “571”工程紀要》是
“四人幫”的僞造，這個結論並無不當！
張聶爾在書中說：“但願有一天，‘送飯人’能出來寫一段
回憶文章。”《風雲“九• 一三》出版六年多了，這個“送飯人”
一直沒有露面。筆者甚至懷疑，此人是否早被“四人幫”殺人
滅口！

第7節
《 “571”工程紀要》質疑

我們質疑的《 “571”工程紀要》，是中共中央1971年11月
14曰以“中央文件”方式公佈的文本。中共中央文件中明確指
出： “571”是“武裝起義”的諧音，“571工程”即“武裝起義
計劃，’ °

• 20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是“計劃”還是“記錄”

我們判斷這個文本在“小艦隊”心目中的位置重要與否，還
要弄淸這個東西算不算他們的政變計劃？
林彪女兒林立衡供述，1971年9月8日，林立果曾單獨和他
作了一次長談，談話內容和《紀要》中的某些文字大致相同，證
明《紀要》中的某些東西確實存在。但是，談話的邏輯混亂，東
一榔頭西一棒，證明此計劃並沒有系統地形成，只是一些“斷
想”而已。
如果說，林立衡的話有所保留，不可全信，還有如下證據可
供參考：
海外硏究人員精心硏究了整個文本的連貫性，確認其中缺失
了一頁，這雖然不能說明文本經過拼接，至少可證明寫成後沒有
經過校對和整理，一遍即成而已。
那麼，這個文本有誰人見過呢？ “九.一三”事件後活下來
的人當中，只有李偉信承認見過，他也承認參加了 1971年3月
22日至24日林立果在上海巨鹿路空軍招待所召開的這次會議。
李偉信爲什麼活下來了？他是在周宇馳宣怖集體自殺時惟一
“怕死”的人。朝天開了一槍後提槍走進了直升機降落處的大隊
革委會投案自首。站在“小艦隊”的角度，他是“叛徒”無疑。
他沒有自殺的原因顯然是“好死不如賴活”。~‘投誠坦白”，期
望減輕自己的罪行是必然的。他的坦白交待可性要大打折扣，

• 20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也是毋庸置疑的。
比如，他說參加這個會議的還有許秀緒’嚴家其依據李的供
述在《文化大革命十年史》一書中斷定許秀緒參加了這個會議。
王年一經過周密調查，在《大動亂的年代》一書中否S忍了适一說

法。張聶爾又經過和許秀緒本人的核實及許所在單位的核實’確
認那幾天許不在上海’無參加這個會議的可能。
1972年1月13日中共中央在下發的文件中寫道：“1971年
3月底在上海召開的所謂‘三國四方會議’，對執行反革命政變
計劃作了組織上的準備和分工。”
按時間順序’這個“三國四方會議”應是在“小艦隊”制定
了《紀要》之後召開的’應該是爲貫徹《紀要》精神而召開的。
張聶爾對參加會議的“三國四方”當事人作了嚴肅認真的核
對，與會者都承認，確有“三國四方會議”的戲譃說法’但硏究
的內容只有一個：“抓好部隊工作”及“如何對付張春橋”。對
“武裝起義”、“571工程”既沒有一句明言也沒有一點暗示。
至於說什麼“謀害毛主席”的語言絕對不可能出現’若有人說出
口，肯定如引爆了原子彈，會造成不可思議的大混亂！張聶爾對
有關方方面面的人分別作了調查核實，認定與會者提供的情況是
可信的。中央文件將這次會議判爲“對執行反革命政變計劃作組
織上的準備和分工”，顯然屬於臆斷。 一
更讓人驚訝的是江騰蛟這個被委任爲聯絡和領導“三國四
方”的頭，不僅在這個會議上沒有聽說過 “571工程’’ ’以後也
一直未聽說過。直到九月八日，即相隔整整五個月之後，才從李

• 20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偉信的口中得知有個“紀要”。這個“秘密”直到要他去上海擔
任“總指揮”的前夕才“洩露”給他，且不是由林立果直接命
令，只由在“小艦隊”中不算重要的人物:“透露” 一點而已。連
江騰蛟這位關鍵人物自始自終都未親眼見過《 “571”工程紀要》
的原文’這說明什麼呢？只能說明這個文本還沒有最終形成沒有
最後確認。
我們的結論：這個文本還不能稱爲“計劃”，只不過是一些
會議的“記錄”而已。它的重要性和其他會議的記錄一樣，對於
“小艦隊”而言，並無什麼特殊的重要性和特別的意義。
當然’以上還只是從“外圍”來論證的。下面我們再來分析
《紀要》的具體內容’看它到底能不能算是一個周密的計劃。

文字錯誤何其多

中共中央1971年公佈的《 “571”工程紀要》共分9大章：
(―)可能性，（二）必要性，（三）基本條件’（四）時機，（五）
力量’（六）口號和綱領’（七）實施要點’（八）政策和策略，（九）
保密和紀律。
這9個標題的“目錄”和“正文”之間’竟有四個標題的文
字存在差異，可見其草率的程度。
我們認真統計了一下，《紀要》共分202個小節，包括寫下
又劃去的及標點符號’總計約3700餘字。其中寫好又劃掉的竟
有70餘處’明顯的錯別字有10多個。還有漏字漏句、語法不通、

•210*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分段分節不當、標點符號用錯等語言文字性錯誤近百處。而且’
越到後面出現的錯誤越多’給人一種虎頭蛇尾草草收場之感。顯
然是拼接而成，沒有貫通，更沒有校對修改。
若把202個小節每小節算作一條’共202條內容。大致分類
如下=
對毛澤東個人（即“紀要”中的“B-52” )的評判有20條；
有關“文革”中政治形勢的34條；
有關當時經濟情況的5條；
有關軍隊的3條；
有關“文革”方針政策的10條；
對林彪集團自我評價的17條；
關於國際形勢的9條；
其他雜七雜八內容很難歸類的有50餘條。
真正涉及所謂“武裝起義”的內容只有50多餘條’占全文
的四分之一。
而“九.一三事件”之後揭露出來的“炸機場”、“燒專
歹1J”、“炸鐵路”、“駕直升機撞天安門”、“藏槍接見”等等
謀害毛澤東的手法，在《紀要》中未見一字。
通讀全文，給人的感覺是，號稱“武裝起義工程的紀要，
更象拙劣的“政治論文”。全文雖分9大章，不管哪一章的標題
是什麼，標題下面都羅列若干政治語言，好象一群狂妄的政治家
在夢囈。核心的“武裝政變”內容又分散在各章各節中，讓人不
得要領。邏輯之混亂程度，簡直不可思議。舉第8章爲例，它的

• 21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標題是“政策和策略”，全章25個小節，寫成後又刪去零星的
字句16處’保留下來的21個小節中，真正有關“政策和策略”
的只有9條，占總條數不足二分之一，占總文字不足三分之一。
其他條目與“政策、策略”風馬牛不相及。邏輯混亂之程度可見
一斑。
縱観以上适些情況’說明《紀要》應是初議後草成，離“計
劃”的最終形成還有相當大的距離。

“政治立場”再評判

前文已指明，這個《紀要》更象一篇拙劣的“政治論文”。
因此’評判它的政治立場應成爲確定其價値的主要標準。
從“九.一三事件”發生後至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期間，一
直把《紀要》界定爲“極端反動的”、“反革命的”政治綱領。
直到1988年’ “文革”史家王年一才敢於大膽地喊出第一聲：
“《紀要》也反映了一些真實情況”。迫於當時的形勢，王先生
又不能不加個尾巴：“但這絲毫不能表明它的正確”。
我們現在不去爭辯它“表明” 了什麼，只看它到底說了些什
麼，最後再下正確與否的結論。爲了比較準確地反映《紀要》的
全貌’我們儘量把《紀要》中關於政治、經濟、“文革，’及對毛
澤東個人的言論分別開列出來，然後作一些適當的評點。
《紀要》對當時的“政治形勢”的評價是：“掛著社會主義
招牌的封建王朝” 一一有些批判文章說這是對人民民主專政的

•212*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污蔑，當然不錯。但是，如果界定爲“文革”時期的政權呢，是
否有點道理？
“國內政治矛盾激化，危機四伏”，“爭權奪利、勾心鬥
角”，“統治集團內部上層很腐敗”，“文化大革命中被排斥和
打擊的幹部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怒不敢言” 一一這些，是
否反映了 “文革”時期真實呢？
《紀要》對當時的“經濟形勢”的評價是：“國民經濟停滯
不前”，“群眾和基層幹部、部隊中下幹部實際生活水平下
降”，“工人（特別是青年工人）工資凍結，等於變相受剝削”，
農民缺吃少穿一一這些全系捏造還是基本屬實？
《紀要》對“文革”中的一些新生事物的評價是：“紅衛兵
初期受騙被利用，充當炮灰，後期被壓制變成了替罪羔羊”；“青
年知識分子上山下鄕，等於變相勞改”；“機關幹部被精簡’上
五七幹校等於變相失業” 這些評價可能略帶片面性，但不能
一一

否認它基本反映了問題的本質。
對張春橋一夥，《紀要》是這樣講的：“一小撮秀才橫行霸
道，四面樹敵”，“任意篡改、歪曲馬列主義’爲他們私利服
務”，“用假革命的詞藻代替馬列主義，用來欺騙和蒙蔽中國人
民的思想”，“一定要把張（春橋）抓到手’然後立即運用一切
輿論工具，公佈他叛徒罪行” 一一雖然，用林彪的語言說，屬於
“壞人鬥壞人，活該” ’但如此對待張春橋，總是“大快人心事”
吧？
對待毛澤東個人，《紀要》運用了若干惡毒語言’太反動。

• 21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然而，對毛澤東許多錯誤的揭露，是否言之有據？還是全系造搖
污蔑？ 一一 “今天利用這個打擊那個，明天利用那個打擊這個。
今天一小撮’明天一小撮，加起來就是一大批。” “不僅挑動幹
部鬥幹部，群眾鬥群眾，而且挑動軍隊鬥軍隊、黨員鬥黨員，是
中國武鬥的最大倡導者。” “有哪一股政治力量能與他共事始
終？他過去的秘書，自殺的自殺、關押的關押，他爲數不多的親
密戰友和身邊親信也被他關進大牢。” “他是一個懷疑狂'虐待
狂，他整人哲學是一不做二不休，他每整一個人都要把這個人置
於死地而方休’ 一旦得罪就得罪到底，而且把全部壞事嫁禍於別
人”……千秋功罪’任人評說，對於偉人毛澤東，也不應例外吧？
因此，我們斗膽說’假若撇開寫作者的動機和目的，從《紀
要》的文字內容看’你不能不承認，它是中國第一篇全面徹底的
批判“文革”的檄文。

生死存亡當兒戲

“武裝起義”乃決定雙方生死存亡之大事，無論成與不成，.
都會人頭落地。這是普通的常識，大槪不會有人不明白。
中共中央當年在文件中曾斷言，林彪對反革命政變已潛心硏
究了多年。這話也許沒有錯。他在1966年5月18曰的中央政治
局擴大會議上曾大談“政變經”，引用了古今中外的若干事例，
指出政變是“燭影斧聲”、“熊掌難熟”、“驚心動魄”的“千
古之謎”。他的兒子對老子的講話精髓不可能不學習不領會吧？

•21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不會對軍事政變的的殘酷性弱智到一無所知吧？令人吃驚的
是，林立果和他的同夥，完完全全是“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
子”。臨到他們自己發動政變時，一點兒也不“驚心動魄”了，
簡直視同兒戲。
不錯，他們在密謀《紀要》時，是殺氣騰騰的，頗具“江田
島精神”。《紀要》中的詞句火藥味十足：“如其束手被擒’不
如破釜沉舟”、“政治上後發制人，軍事行動上先發制人。”然
而，他們制定《紀要》時預定的目標卻是“爭取和平過渡’作好
武裝起義的準備”，時間定爲“五、六年”。真是大笑話’簡直
不是武裝政變計劃，而成“政治規劃”了！哪有五、六年前訂好
計劃，五、六年後再實施的武裝政變呢？俗話說：“夜長夢多”’
誰能保證不洩露？
從《紀要》出籠之前後直至“九• 一三” ’林家及死黨花費
相當多的時間、相當大的精力，熱熱鬧鬧地“選妃子”、“招駙
馬”。一雙兒女，爲此挑肥揀瘦，和葉群彆彆扭扭’女兒鬧得精
神抑鬱，兒子終於癡迷上一位美麗的姑娘。這中間’除去9月12
曰葉群讓女兒和女婿舉行“訂婚儀式”’是爲反革命活動作掩護
外，全部過程並非“別有用意”。如此長時間、大範圍地尋覓美
男、美女，哪裡還有一點搞反革命政變的危機感和緊迫感？

《紀要》寫成後召開“三國四方”會議’確定江騰蛟爲“總
負責”，而這個總負責對於自己到底負責什麼一無所知’直到五
個月之後的9月8日晚才聽到關於 “5乃工程”的傳達。試問：
從制定到失敗，這個“總負責”能有什麼作爲呢？

• 21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9月8日，林立果得知了毛澤東南巡講話的全部內容之後才
對死黨說：“現在看起來要對我們下手了。我看還是先下手爲
強。”直到如此危急如此緊迫的關口，竟然還沒有謀害毛澤東的
具體辦法。決定江騰蛟立即去上海指揮，但雷聲大雨點小，直到
“九.一三”，江騰蛟仍沒有離京南下。哪有“燭影斧聲”、“驚
心動魄”的氣氛？
認定林立果一夥不是從制定《紀要》之後的3月底開始作準
備’而是倉促上陣、“臨時抱佛腳”，還有葉群在9月11日中
午給“小艦隊”成員的電話錄音可以作證。葉群說：“你們忙活
了這幾天，現在就是不搞也不好了，人家也不會饒過你們的。”
請注意’葉群所說的是“這幾天”，若從制定《紀要》時算起，
葉群應說“這幾個月你們白忙了”。可見“小艦隊”真正忙乎的
也就那麼幾天而已。
這幾天中“小艦隊”又幹了些什麼？ “九.一三”之後的
中共中央文件中揭發的所謂讓陳勵耘在杭州的“劉莊”暗殺毛
澤東’讓噴火連在筧橋機場進攻毛澤東的專列，讓王維國在上海
帶槍上毛澤東專列搞暗殺，讓魯珉駕駛飛機在滬寧線上炸毛澤東
的專列等等的恐怖行動’在28年後，軍旅作家張聶爾對當事人
及關鍵人一一作了調查核對，大量確鏊的證據證明這些都是子虛
烏有的想像。當事人、關鍵人都說，若接到林立果這樣的命令，
那簡直比天塌下來還要驚胃宅’隨即就會向中央密報了。作爲戎馬
大半生的老軍人、老黨員，對暗害毛主席意味著什麼，他們不可
能荒唐到無知的程度。如若真有這樣的命令，至少要由黃永勝或

• 216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吳法憲下達，林立果下達這樣荒唐的命令’誰會去執行呢？張聶
爾在《風雲九.一三》書中說，這些人的表白是可信的。
《紀要》從文字到內容，從準備到實施，搞得如此毛草、輕
率、毫無章法、混亂不堪。這樣的“工程” ’與其說是“政變”’
不如說是“兒戲”。林彪這個威震疆場聲名赫赫的軍事家，精通
《孫子兵法》，戰略戰術嚴謹縝密，點水不漏，從來不打無準備
無把握之仗。若是他領導搞出這樣一個政變計劃，實在叫人難以
置信。所以我們斷言一一

林彪不是總指揮

“批林批孔”運動中，對於林彪參與、策劃、組織、指揮 “571
工程”，中共中央文件中好像是“鐵證如山”。今天’我們不唯
上，斗膽把這些所謂“證據”拿出來爭議爭議。 •
當時中央文件開列的證據主要是林彪的兩次講話和兩個

“手令”。
第一灰講話大約是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後不久’林彪有一次對
吳法憲講了大意如下的話：“我們這些人’搞文的不行’搞不過
他們，搞武的行。”講這話的背景是：吳法憲在九屆二中全會上
帶頭掀起反張春橋的浪潮，不計個人得失，立了大功，但卻遭到
毛澤東的嚴厲批評，沒完沒了地作檢查。林彪話中的“我們’’ ’
當然是指吳法憲等幾大將’也包括他林彪的自謙。講話中的“他
們”，則指“四人幫”無疑。決不可能包括毛澤東，因爲毛澤東

• 21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是軍隊的最高統帥，搞武的很行。所以，這個“武”是相對於
“文”而言的，應視爲“軍隊工作”。林彪對死黨講這話，主要
是安撫和鼓勵’也包涵他個人的內心感歎。若將此話中之“武”
界定爲“武裝起義”，斷定此話是對死黨進行“武裝起義”的暗
示，是不是過分牽強附會了？事實上，直到“九.一三事件”之
後’包括吳法憲在內的“四大金剛”，誰都沒有聽說過“武裝起
義”的說法’更不用說執行林彪的命令而付諸行動。軍事法庭也
認定“四大金剛”的供述是可信的。
另一個所謂講話是由李偉信提供的。
前章特別申明’參加制定《 “571工程”紀要》的人員，“九.
一三”之後活下來的僅李偉信一人。從林立果他們的立場看，李
偉信是貪生怕死的無恥叛徒；撇開政治’從道德角度論，李偉信
屬卑鄙小人。這種人爲給自己開脫罪責，決不會講誠實和良心。
在審訓中嫁禍於人’順杆爬是其秉性。此人提供的材料的可信
性，値得懷疑。
許多史家根據李偉信的交代，斷言林立果在《紀要》起草前
曾對死黨講過：“這是林彪親自交代的任務”。至今，尙無第二
個證人可證實這種說法。我們以爲，李言不可信。稱“林彪、葉
群授意”，純屬推論。 —
另外的證據是林彪在“九.一三”前幾日，曾寫有“兩個字
條”被繳獲，被認定爲“反革命武裝政變的手令”。關於這“兩
個手令”，下一節專門詳議。
還有史家這樣斷言：若林彪不知道《 “571”工程紀要》，他

•218*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最終就不會叛逃。他的叛逃就證明他害怕謀害毛澤東的陰謀敗露
後沒有好下場。筆者以爲，這個結論過於武斷。
李作鵬刑滿釋放後曾這樣說：“林彪從各種渠道得知毛澤東
南巡講話的全部內容之後，擺在他面前有三條路：一是象高崗那
樣，自殺；二是象劉少奇、彭德懷那樣，坐以待斃，含恨而死；
三是逃跑。林彪在主客觀諸因素的作用下，最終選擇了 ‘走爲
上’。”
哪些主客觀因素呢？林彪的性格類似於高崗、彭德懷’對毛
澤東南巡講話中加給他的罪名是堅決不認賬的’寧願站著死不願
肌著活。所以高崗自殺了。連文弱書生李立三都忍受不了政治屈
辱而於“文革”初期自殺。林彪在秦皇島的最後幾天也確曾多次
表示：“反正我活不了幾天啦！” “死也死在這裏！”
林彪爲什麼不能象劉少奇、彭德懷那樣，不自殺，甘願含冤
受屈，等待平反昭雪呢？應該承認，林彪沒有劉少奇那麼高的黨
性修養。而彭德懷一生無子女，夫人又離他而去’他是孤身一人，
無牽無掛，政治上連累不了任何人’必然“心底無私天地寬”
了。林彪_不同’有老婆’日常生活不能離開她。有一雙他鍾愛
的兒女’不僅不願連累子女，還想把他們帶在身邊培養成出類拔
萃的人材。兒女情長、天倫之樂，讓林彪不想自殺又不願束手就
擒。精通“三十六計，走爲上計”的林彪，只有選擇“逃跑”之
路了。無論是到廣州另立中央，到香港躲避，到蘇聯去當寓公’
或另一種海外離奇說法一一到臺灣去投靠蔣介石’都是一個
“逃”字。

• 21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得知了毛澤東南巡講話內容的林彪，無論老婆兒子最後有沒
有告訴他謀害毛澤東之事，林彪都會選擇逃跑之路。即使他真的
得知了老婆兒子謀害毛澤東的計劃破產的實情，也是在逃往蘇聯
之前的最後時刻，而不是9月8日或者更早。
綜上所述’我們的最後結論是：林彪沒有參與《 “571，，工
程紀要》的制定，也沒有指揮“小艦隊”對毛澤東的謀殺。也許，
許多史家對我們的論斷大不以爲然，但歷史終究會證明我們這個
結論的客觀性，真實性、正確性。
因爲我們堅信’ “九.一三事件”中所有當事人、知情人、
關鍵人，總會有一天能夠徹底打消顧慮，完全敞開心扉，講出自
己所知曉的全部歷史真相。

第節
林邀的兩個“手令”

中共中央自1971年11月印發《 “571”工程紀要》通知起，
便斷定林彪本人參與並指揮了謀害毛澤東的“反革命武裝政
變’’ ’這個結論至今沒有改變。1980年公審兩個反革命集團時，
展示了林彪親自參與的“兩件物證”：
一件是林立果曾給“小艦隊”成員看過的“林彪手令”，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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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紅鉛筆寫在一張十六開的白紙上：“盼照立果、宇馳同志傳達的
命令辦林彪9月8曰”；
另一件是林彪寫給黃永勝的親筆信，全文是：“永勝同志
很惦念你望你任何時候都要樂觀保護身體有事時可同王
飛同志面洽林彪”。此信未注明時間。
“九.一三”事件發生三十多年來，所有的中共中央文件和
大陸公開出版的書刊，都認定這兩個字條是林彪的“親筆”’第
一個“手令”是讓林立果代他向“小艦隊”發佈“謀害毛澤東
的命令”。第二個“親筆信”是讓王飛向黃永勝傳達“反革命政
變的命令”。這樣解釋，林彪親自參與並指揮 “571工程”’當
然是“鐵證如山”了。
然而，儘管三十多年來官方的結論沒有變化’但各種出版物
中，對這兩個字條的具體的真實的細節卻不斷地被披露出來’讓
我們公正地硏究評判有了可靠的依據。
對第一個字條，最重要的是鑒定其真僞，即是否林彪本人親
手所寫？ _這個根本性問題上恰1合疑點多多。
首先是用紙用筆：現在的“手令”是用紅鉛筆寫在一張普通
的十六開白紙上。一般地說，林彪若親筆寫“命令”，理應寫在
中央軍委或國防部的專用信箋上，以示嚴肅慎重。而林彪本人身
邊，這兩種信箋肯定“唾手可得”，不可能隨便拿一張普通的白
紙來寫。使用白紙只能說明寫時處於慌亂中’ 一時找不到這兩
種專用信箋。寫者爲了 “醒目”，在白紙上寫下紅字，卻忘記了
中國文化的“規矩”：凡莊重的文稿，應該用黑筆或藍筆’形成

• 22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白紙黑字”，不可改變。而朱筆一般用於修改或判改，和黑筆
的意義相反。“白紙紅字”的“手令”不合中國傳統文化的常
規。
其次是“手令”內容：全部文字只有“命令”二字是具體實
在的，其他文字都很虛，對“命令”的具體內容一字未提。既是
“謀害毛澤東”這頭等大事，即使不可“明說”，起碼要有“暗
指”，用“暗語”或“代號”。如 “571工程”、“童女斬蛇”、
“B-52”。在中共官方的文件中，這些名詞都曾出現在林立果、
葉群的口中’爲什麼這一次沒有使用？如若林彪真的知曉 “571
工程”，隨手就可寫出。有人認爲，反正是由兒子當面傳達，林
彪對兒子高度信任。但還有一個周宇馳並不是林彪的親屬。後來
向空軍參謀長展示這個“手令”的正是周宇馳而不是林立果。難
道在攸關生死存亡的大事上，林彪一點不擔憂周宇馳“假傳聖
旨” ’不擔憂周宇馳“夾帶私貨”？而最終兩個人傳達的“命
令”內容恰恰不一致。周宇馳向魯珉傳達的內容是“暗殺”，而
林立果向空軍副參謀長胡萍傳達的是“準備八架飛機備用”，與
“日苜殺’’毫無關係。可見“命令”的內容過於寬泛，兩個內容誰
對誰錯誰真誰假難以判斷。林彪寫“手令”時怎麼會不提防傳達
的走樣呢？
還有這個“手令”的版本：“小艦隊”成員中，承認看過這
個“手令’’的共有三人。一是江騰蛟，二是魯珉，三是胡萍。江
和胡都是林立果給看的，魯是周宇馳給看的。繳獲的“手令”是
周宇馳自殺前撕碎的紙片拼接起來的。魯珉承認看到的就是這一

• 222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張。胡萍既不敢肯定是這一張，也不敢否定是這一張。江騰蛟卻
在獄中兩次聲明看到的肯定不是這一張，和這一張在字跡的字
體、排列、位置上都有較大區別。證明同樣內容的“手令”不止
寫了一張，至少有兩張，甚至更多。若真是林彪親手所寫’會寫
幾份嗎？林彪不怕“洩密”嗎？既不符合常規更不符合林彪一
貫的謹慎作風。
以上三大疑點讓人不能不懷疑此“手令”非林彪所寫，而是
另有出處。這裏有個背景材料，據林辦秘書們回憶’爲了減輕林
彪親手批示文件的負擔，葉群特意培養了一位專門摹仿林彪字體
的人，已到了惟妙惟肯足以亂真的地步’在林彪生前已經代簽過
許多文件。由此可見端倪，這個“手令”十有八九是葉群背著林
彪，和林立果合謀，讓“槍手”代筆，摹仿林彪筆跡’至少寫了
兩份，林立果和周宇馳各執一份。因爲忙亂，一時未找到中央軍
委或國防部專用信雙；因爲緊張’兩份的字體、格式未能寫得完
全相同。林立果和周宇馳在發佈他們需要的“命令”時，展示給
對方看一看，以達到“假傳聖旨”的目的。周宇馳一直不知道是
僞作，更不知道有兩份，所以出逃時隨身攜帶，自殺前將其撕毀’
以爲已經滅跡，沒有想到緊張中撕得不碎，又被繳獲拼裝起來了。
對於第二個字條，需要切實弄淸的是其真實內容。給黃永勝
的這封短信，不僅字體，連遣詞用句都完全符合林彪的習慣’可
以肯定是出自林彪手筆’毋庸置疑。表面上看文字內容’並無什
麼大事，好象是一封平常的問候信。若和當時的形勢聯繫起來

看，就大有深義了。

• 22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先確疋寫迨封fg的時間。有兩種說法：一■說是9月8曰。最
早有人說，9月8日晚，林立果從北戴河乘飛機回北京，帶上了
林彪的第一個“手令”和葉群讓王飛轉交黃永勝的一個密封
件，林彪的親筆信就在這個密封件中。但後來證實，這個密封件
已由王飛於10日上午送交黃永勝，是一把刮鬍刀，並無林彪的
親筆信。這樣應該認定，這封信是9月8日前或8日後寫的，不
是9月8日和另一個字條同時寫的，不是9月8日晚由林立果帶
回北京的。若是8日前，“小艦隊”的 “571工程”還沒有開始
行動，林彪信的內容便與此無關。若是要黃永勝協助“小艦隊”
搞“謀殺”，理應和第一個“手令”同時寫，而不應在8日前或
8日後寫。此信恰恰是寫於9月8日之後，現在基本認定是9月
10曰寫成。葉群交給回京的劉沛豐，讓他帶給王飛。可見與“小
艦隊”實施 “571工程”沒有聯繫。
再剖析信的內容。全部奧秘隱藏在“有事時”及“面洽”五
個字中。此“有事”，絕對不是黃永勝自已的事。若黃永勝自己
有什麼公事或私事’完全可以直接和葉群或林彪通話，根本無需
找王飛“面洽”。現在林彪說“有事時”不必直接和他通話，規
定黃和王飛“面洽”。所以應該認爲這個“事”是有人要他去幹
出乎意料的事，黃拿不定主張時，不要貿然和葉、林直接通話，
而去找王飛“面洽”。爲什麼不讓黃永勝直接與北戴河通話呢？
因爲林彪推斷’那時他很可能已經不在北戴河，無法聯繫上了。
由此再推斷，這個“事”就是“小艦隊”通知黃永勝、吳法憲、
李作鵬、邱會作乘專機去廣州另立中央。若“黃、吳、李、邱”

• 22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有疑慮，找王飛看一下這封信就會釋疑。林彪估計，這時候他很
可能已經提前從北戴河直飛廣州了。
這封親筆信的最後下落可作反證。現已查明，林彪的這封親
筆信，同樣是用周宇馳自殺前撕碎的紙片拼湊的。證明此信被劉
沛豐帶到北京後，並沒有直接交給王飛，更沒有交給黃永勝。劉
沛豐是把信交給了周宇馳。爲什麼不直接交給王飛呢？因爲這時
候小艦隊尙不知道毛澤東的專列已經離開上海回北京，他們或言f
還存在著“炸專列”的希望，還沒有作出南逃廣州的最後決定。
劉沛豐便沒有急於把林彪的信交接王飛’沒有急於讓王飛去見黃
永勝。等到最終確定要去廣州時，周宇馳又突然接到林立果的電
話，告知周恩來查問飛機，南逃廣州計劃暴露’改爲北上蘇聯。
到這時，這封信已經失去了意義。周宇馳沒有必要再交給王飛’
最終帶上了出逃的直升機。這樣完全符合情理和邏輯。如果林彪
的這封信是要黃永勝協助小艦隊搞“兩謀”’劉沛豐把信帶到北
京後理應立即交給王飛，要王飛立即去見黃永勝’請求黃永勝助
他們一臂之力，他們的“兩謀”豈不更有成功的希望嗎？9月12
曰是星期天；黃永勝在家休息，吳法憲在機關打兵兵球’李作鵬
全家去逛公園’邱會作在西山看電影。公審四大將時認定黃永勝
沒有看過這封信’四大將都不知道出逃廣州的計劃’更不知曉
“謀害毛澤東”。他們與小艦隊的“兩謀”沒有任何牽連。
綜上所述，我們認爲，第一個“手令”不是出於林彪之手’
而是葉群和林立果背著林彪’藉“摹仿秀”之手泡製出來的僞
作。第二個“手令”準備向黃永勝傳達的不是“謀害毛澤東”的

• 22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計劃，而是南逃廣州的命令。因此我們的結論是：僅憑兩個“手
令”來認定林彪知曉並參與了 “謀害毛澤東”的反革命政變，似
嫌證據不足。當然親筆信可以證明林彪知曉並同意出逃廣州另立
中央。

第夕節
神秘人物汪東與

引子

“批林批孔”運動中，中共中央文件斷言，林彪所以搶在9
月13日凌晨時倉皇出逃，是因爲得到了毛澤東南巡已回到北京
的消息，打亂了他們原來的計劃。毛澤東回到北京的消息是死黨
王維國提供的。經筆者多年硏究，以爲此結論過於武斷，沒有確
鑿的證據。我們倒有以下理由證明此消息不是王維國提供。
第一，毛澤東接見王維國的時間是9月10日晚，毛專列離
開上海的當天（9月12日），王未見到毛。12日中午參加王洪文
安排的錦江午宴。專列離開上海的消息是王洪文一個人出去接的
電話得知的’回來後又把許世友一個人叫出宴會廳密告的。除王
洪文和許世友’其他人無一人不知曉毛專列離開上海。王維國當

• 226*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時絕對不會知道。
第二，許世友得知毛澤東專列北上之後，並不淸楚專列沿途
停留不停留。乘飛機先到南京火車站迎候，毛不予接見’專列只
停15分鐘，繼續北上。可以證明，王維國即使後來探聽到毛專
列離開上海北上的消息，也不會淸楚北上的目的地是哪裡’更不
可能斷定專列是直抵北京的。
第三，毛澤東專列於9月12日下午4時5分抵達北京車站.。
汪東興打電話告知周恩來，周很詫異地問：“你們怎麼不聲不響
地就回來了，連我都不知道。路上怎麼沒有停？原來的計劃不是
這樣的呀。”連周恩來都一點不淸楚專列的行程’王維國最多只
能探到原計劃，絕對不可能猜測到突然改變的新行程。
第四、王維國兒子交待，他父親要他9月12日上午乘飛機
去北京向林立果通報情況’說主席認爲黃、吳、葉、李、邱都是
人民內部矛盾，好好檢查就行了。和陳伯達不同’陳是不讓他檢
討了。根本沒有涉及主席專列的情況。12日下午4時半’林立果
還在北京聽了王之子彙報。這時毛澤東已回到北京’林立果決無
緊張之態，可見還未知曉毛的行程。
第五、空軍原作戰部長魯珉交待’他於9月11日晚參加“小
艦隊”會議，硏究如何在碩放大橋下安放炸藥炸專列。林立果出
去接了一個上海的電話後回來宣佈剛才硏究的計劃一律作廢。電
話內容可能是毛專列已離開上海，情況變了，原來的計劃不行
了。12日晚上，魯珉又被召去參加“小艦隊”會議，硏究的問題
是如何保證第二天把黃、吳、李、邱等人運送到廣州，會議期間’

• 22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王飛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又宣佈剛才講的全作廢！據此推
測，王飛這時才得知了毛澤東已回到北京的確切消息。接過電話
他就趕往北戴河與林立果他們一起連夜出逃了。
基於以上五條理由，我們判斷，即使王維國向林立果提供了
毛澤東專列離開上海的消息，他也不可能提供專列駛向何處的準
確信息，更不可能提供毛專列抵達北京的確切時間。
王維國沒有提供毛澤東專列回到北京的消息，是不是林彪父
子在外逃前根本不知道這消息呢？有一種觀點認爲，林彪所以連
夜倉皇出逃，是因爲周恩來根據林立衡的揭發，主動向葉群查問
飛機而引起了恐慌。張聶爾在《風雲“九.一三”》一書中反問：
“毛南巡以來，周一直在北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256號飛機載
林立果頻繁來往於北京和山海關之間，爲什麼不怕周查問？最重
要的是，原定於第二天將有八架飛機飛廣州，這樣大的機群行
動，周恩來會不察覺？林彪爲什麼並不怕周察覺？倒是9月12
曰周恩來一查飛機，林彪就嚇得落荒而逃了？所以推測起來，是
否還應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引起了林彪的恐慌，這就是毛澤東
回到北京。這裏的邏輯似應當是：11日晚，林立果從王維國處得
知毛澤東離開上海，認爲謀殺已不可能，但他們判斷毛有可能在
南京、濟南、天津停留數日，至少不會一路不停直接回京。於是，
他們決定趁毛未回京前，速去廣州。但就在周恩來查飛機的或
前、或後、或同時，他們得到了毛回到北京的確切消息，一下子
慌了’最後孤注一擲飛往蘇聯。林到底是怎樣得到毛回到北京的
確切消息的？ 1980年審判時未曾透露，且至今仍不見透露。”

• 22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誰向林彪透露了毛澤東回到北京的確切消息？中共官方雖
至今未於透露，還是有跡可尋的。筆者將這些蛛絲馬跡尋找出
來，和讀者諸君一起作出比較準確的判斷。

知情人

毛澤東專列何時回到北京，雖然專列上的工作人員一定知
曉，但他們對偉大領袖絕對忠誠’他們又有嚴格的保密制度’況
且也絕對不知道毛、林之間的矛盾’他們不敢、不會、也無法參
與洩密。所以’這些“小人物”必須排除在外。
專列離開上海的消息，王洪文知曉、許世友知曉。但他們只
知離滬，不知去哪’更不知何時抵北京。再說’王洪文和林彪集
團是對頭’不可能爲林通風報信。許世友是絕對忠君的武夫’他
從不參與政治陰謀。所以，這兩人也應排除。
專列離開南京後，再沒有停過車，沿途各地負責人無一知
曉，故而予可能成爲洩密者。
9月12日下午13時（一說中午12時），毛澤東專列停豐台
車站，和預先接到通知的李德生、紀登奎、吳德、吳忠等四人在
專列上談話三個小時左右，談話內容涉及到“黑手後面還有黑
手”。這四人都是毛澤東在“批陳整風”中“挖牆角”、“摻沙
子”而提拔的北京軍區和北京市的主要負責人’他們對陳伯達這
個黑手後面的黑手意味著什麼理解得深透，毋庸置疑，他們都是
林彪集團的政治對手，決不可能當政治叛徒’爲對手林彪提供政

• 22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治情報。
前文提到，周恩來是在毛澤東專列抵達北京東站之後才接到
汪東興的電話，異常詫異，驚問：“原來的計劃不是這樣的啊？”
汪說電話上不便細談，以後當面彙報。從各種資料看，汪東興回
到中南海之後並沒有當面向周恩來彙報詳細情況。在林彪出逃之
前，周恩來對毛澤東南巡的詳情還一無所知。周恩來一生的行政
風格是穩健，他不會主動摻和到毛、林矛盾中去。退一萬步說，
周即使想摻和也不知詳情，說不出一二三來。
排除掉周恩來，高層的知情者只剩下汪東興和張耀祠了。縱
觀“文革”中的張耀祠，他是一個典型的稱職的單純的毛澤東
“保鏢”’從未參與過高層的政治鬥爭。不大可能單單捲入毛、
林矛盾的漩渦。毛澤東巡視南方的講話，他沒有資格在一旁傾
聽’故對講話內容不得而知’他向林彪告密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
我們運用排除法’把高層的知情者一一排除出告密者的行
列，最後只剩下惟一的汪東興了。他有可能是告密者嗎？下結論
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讓我們一一列舉。

反張先鋒

1976年10月初’華國鋒領導粉碎“四人幫”，汪東興所起
的巨大作用，足可以反證汪對“四人幫”的深仇大恨。據傳，作
爲“大內總管”的汪東興，“文革”之前就對江青的驕橫跋扈極
爲反感，只是礙於“主席夫人”的頭銜，長期不敢怒不敢言。那

•230*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麼，汪東興對張春橋的仇恨起於何時呢？
現在有據可查的是1970年春天，空軍召開黨委擴大會期間’
駐滬空四軍軍長王維國去北京參加會議，黃永勝、汪東興找王維
國談話，進行路線交底。汪東興說：“張春橋是反軍的。”王維
國在此之前一■直是擁護張春橋的’這次從北足回渥後’對張的態
度徹底變了。
請注意，這件事有四個關鍵細節：一'汪東興“交底”的時
間早於設國家主席之爭：二、黃永勝是林彪集團的主將’王維國
是“小艦隊”成員’汪東興爲何摻和進去？三、汪東興並不分管
軍隊，黃、王皆軍人，汪爲什麼當軍隊的“太上皇”？和陳伯達
指揮38軍有無異曲同工之妙？四、此時的“軍隊”是由林彪直
接指揮的，汪東興稱張春橋反軍之“軍”是否指林彪集團？是否
表明，汪東興早已站在張春橋的對立面林彪集團一邊了？
據陳毅之子回憶’陳毅上廬山之前曾打電話給汪東興’詢問
是否要在九屆二中全會上對“二月逆流”再作檢討？汪答：這次
輪不到你彳有別人！此“別人”當指張春橋無疑。可見汪上廬山
之前已參與了林彪集團反張的密謀，it林彪集團向張春橋發難早
已一淸二楚。
再看九屆二中全會期間汪東興的言行：
8月23曰下午，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上發表講話。散會回來
的路上，葉群對陳伯達、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和汪東興說’
你們要在各組帶頭發言，如果你們不發言，林彪講話就沒有根據
了。這次談話被稱作“動員令”。値得注意的是，“受令者”中

•231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惟有汪東興後來沒有劃入林彪集團。
23曰晚政治局開會，吳法憲提出對林彪的講話要討論三天。
汪東興提出重放林彪講話錄音。
24曰上午，葉群又召集包括汪東興在內的人馬作動員，要求
大家在小組會上發言時要用眼淚表達對偉大領袖的無產階級感
情。
24曰下午，華北組討論會上，陳伯達第一個發言，汪東興第
二個發言。汪的發言是那個著名的“華北組第二號簡報”的主要
內容。汪東興說：“我完全擁護林副主席昨天的講話”。“剛才
陳伯達同志的發言，我也同意。這種情況是很嚴重的。我們黨內
還有這樣的野心家，這是沒有劉少奇的劉少奇路線，是劉少奇反
動路線的代理人。” “另有一點建議，根據中央辦公廳機關和八
三四一部隊討論修改憲法時的意見，熱烈希望毛主席當國家主
席’林副主席當國家副主席。”華北組第二號簡報上對汪東興的
講話作了高度評價：“大家聽了陳伯達同志、汪東興同志在小組
會上的發言’感到對林副主席講話的理解大大加深了。”林彪對
刊登陳伯達、汪東興講話內容的這份簡報評價最高：“聽了這麼
多簡報，數這份有份量，講到了實質問題。”
25曰下午，毛澤東召開政治局常委會，決定分組會休會，停
止討論林彪講話，收回華北組二號簡報。然而，26日上午，汪東
興仍請示毛澤東：林彪講話要不要印發給與會代表？毛澤東不悅
地回答：你們要發，我沒有意見。
27日’毛澤東又召集常委會’林彪乘車前往毛住處，葉群慌

• 232 *
 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忙乘車追趕，因車速太急，差點造成翻車事故。葉群追上林彪後’
鄭重提醒：要保護汪東興。注意’葉只提醒林保護汪’沒提保護
其他人。
汪東興的言行遭毛澤東嚴厲斥責：“你要改換門庭就給我
滾！”
綜合以上資料，我們可以斷言，汪東興在九屆二中全會前後
的表現與林彪軍事集團主要成員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9月12日疑點

1971年9月12日下午4時，毛澤東專列回到北京站。晚間’
林彪外逃蘇聯的計劃最後敲定’可以說’這是毛、林最後的決戰
日。有關這一天的回憶錄多如牛毛’我們只將涉及汪東興的疑點
列出一二。 …
疑點之一：到底何人何時何地通知李德生一行去北京豐台站
見毛澤東？
李德生本人在《從廬山會議到“九.一三”事件的回憶》一
文中說，是張耀祠從天津打來的電話’傳達了毛澤東要他們去豐
台站接見的指示。他們一行於中午12時左右上了毛專列’接見
時汪東興也在座。
汪東興在《毛澤東在粉碎林彪反革命政變陰謀的曰子裏》一
文中說，是他“在濟南車站打電話給中辦値班室，要他們通知紀
’登奎、李德生、吳忠到豐台站，毛主席要找他們談話。”毛在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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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台接見李德生一行人的時間是中午13時左右。汪的這段回憶叫
人有點不好理解：毛的專列才到濟南，到天津停不停？抵達豐台
的準確時間怎麼估算得準？結果恰恰和李的回憶相差了一個小
時。汪爲什麼不直接給李德生打電話，而是給中辦値班室？通知
的人員中爲什麼只有三人？而毛實際接見的是四人。（汪的回憶
錄中少了吳德）
李德生和汪東興的回憶必有一對一錯，誰對誰錯呢？從濟南
和天津離北京的遠近，從李德生直接受話人的身份，從細節的準
確度，似可判定李德生的回憶更準確可信。
若汪東興的回憶有誤，我們要問：汪在濟南有沒有打過電
話？若沒有打過’爲什麼記憶中會有打電話之事？若真打過，又
是打給誰的？若是打給葉群的，是不是汪此時尙不淸楚毛澤東是
在沿途某地（如天津）停留或直接回北京，只能算是個“預備通
知”而已。故而葉群沒有改變13日白天八架飛機去廣州的計劃？
疑點之二： 9月12日夜，到底是周恩來先打電話給葉群查問
飛機（即“敲山震虎”說）’還是葉群先打電話找周恩來要飛機
(即“欲蓋彌彰”說）？
李德生回憶文章說，葉群爲掩蓋陰謀故意在12日晚11時22
分給周恩來打電話，稱“林副主席想動一動”。周問：“是空中
動還是地面動？”葉答：“空中動。”周問：“你那裏是否有飛
機？”葉答：“沒有。”
汪東興回憶文章說，是總理親自打電話給葉群向林彪問好，
又主動查問：知不知道北戴河有專機？葉群開始回答不知道，後

• 234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又說是有一架，是林立果坐來的’他父親說’如明天天氣好’想
上天轉一轉。周恩來又追問：林副主席是不是要挪動地方？……
以下還有好多電話內容’都是李德生回憶文章中沒有的。
到底是周恩來“敲山震虎”真實可靠呢’還是葉群“欲蓋彌
彰”真實可靠呢？
李德生當時在通話現場’他的資料當然是自己眼見耳聞心記
而來，應爲第一手材料。汪東興不在通話現場’他的資料來源一
是可能由在現場的另外一人提供，此人提供的情況（除周恩來提
供外)是否會比李德生更胃羊細更可靠，値得懷疑。二是可能來源
於錄音，不過，當時還沒有錄音電話，汪東興不敢偷錄周恩來的
通話內容，即使膽大包天偷錄了，也不會披露出來。因此可以斷
定，汪東興的資料來源多爲“道聽途說”’可信度必然比親身經
歷的李德生差得多。
周恩來一生的行政風格是穩健，後發制人是他的政治哲學。
在毛、林矛盾沒有徹底公開之前，他會貿然主動進攻嗎？如若因
他“敲山”而導致林彪出逃成功了，追查起責任周擔當得起嗎？
顯然，“-山震虎”說完全不符合周恩來的脾性。只是一種想當
然而已，可信度實在太差了。
我們推測，葉群的“欲蓋彌彰”說是比較可信的，這符合當
時的緊迫情況’符合葉群政治小聰明的手腕’也符合周恩來“穩
坐釣魚臺”的大將風度。
既然不存在周恩來主動向葉群查問飛機一事’那麼林彪是因

周查問飛機而改變第二天白天飛廣州的計劃爲連夜出逃蘇聯的

• 23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說法更加站不住腳了。按邏輯推理，葉群在給周恩來打電話之
前’應接到一個特殊人物特殊內容的電話，一下子引起了恐慌。
打這個電話的特殊人物是誰？電話內容是什麼？
疑點之三：林立衡懷疑誰故意延誤了阻止林立果和葉群“劫
持”林彪的時機？
當年在北戴可負責林彪警衛工作的姜作壽在《中華兒女》訪
談錄中披露，12日晚上吃過晚飯回到大隊値班室不大工夫，劉吉
純副科長領著林立衡來找我說：“葉群、林立果要帶著首長逃
走。他們先到廣州、然後再去香港……你看怎麼辦？”我驚異地
問林立衡：“你說的這些可靠嗎？”林答：“可靠。這是葉群當
面給我佈置的，她讓我馬上回樓準備，讓我跟他們一起走……我
不能跟他們一起走呀丨你看我該怎麼辦？”我說：“這，我要報
告。”林問我：“向誰報告？”我回答：“向張耀祠、汪東興報
告’’。林立衡有點遲疑地問我：“他們靠得住嗎？”我答：“靠
得住。”我還說：“我不向他們報告向誰報告呢？”林立衡又遲
疑了片刻說：“不報告他們還不行？那好吧，你就趕快去報告
吧！”談話之後’姜作壽立即向北京的張耀祠作了報告。接著，
張耀祠報告了汪東興。汪東興報告了周恩來，周並未報告毛澤
東。“九.一三”事件之後’林立衡多次向中央申訴，認爲她向
薑報告之後有好幾個小時’中央未採取緊急措施，她懷疑有人故
意放葉群和林立果逃跑。
應該說，林立衡的懷疑是有一定的理由的。林立衡彙報的情
況是一件非同小可的政治大事，在沒有發生之前，周恩來連毛澤

• 236*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東都不便報告，怎麼可能“敲山震虎” 一一主動打電話給葉群查
問飛機之事？前文已說，張耀祠是從不參與政治的純粹的安全保
衛人員，他的身份也不夠資格當“告密者”。依次類推’最大的
可能是汪東興向葉群密告了林立衡的講話內容。葉群必定要問汪
現在何地？汪順口而答：已回到北京。這樣’葉群既知道女兒洩
露了秘密，又知道毛澤東已回到北京’ 13日白天出逃廣州的計劃
不可能實施，倉促決定連夜乘專機出逃蘇聯。按時間順序’葉群
應是先接到汪東興電話’再規勸林彪去蘇聯。最後打電話給周恩
來試探周的態度並掩蓋即將實施的出逃蘇聯計劃。葉和周的通話
一結束，馬上就乘車往山海關機場了。按李德生回憶’葉和周通
電話是11時22分開始。按李文普回憶’林彪和葉群、林立果於
11時40分出門登車。中間只相隔18分鐘。其中還包含葉和周的
通話時間。

結論

我們綜合以上材料分析，汪東興不僅可能給葉群打過電話’
還應是兩次。因毛澤東突然決定離開上海而北上，汪東興沒有時
間和葉群聯繫。專列到南京毛澤東不肯停車見許世友’汪東興又
沒有和葉群通話的機會。直到列車抵達濟南’停車50分鐘’給
汪東興提供了時間和機會’汪、葉大槪第一次通話了。但此時的
汪只知專列北上，還不敢斷定毛澤東是否要在濟南或天津停留。
也就無法告知葉群毛澤東回到北京的準確時間。故而葉群的13

• 23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日白天飛廣州的計劃沒有變動。直到13日晚，汪東興第二次給
葉群打電話，密告林立衡舉報事，順便告知了毛回到北京的準確
信息。致使葉群不敢實施原計劃了，倉促決定連夜出逃蘇聯。
歷史早有定論，汪東興不屬林彪集團，更沒有參與暗害毛澤
東和林彪出逃的陰謀活動。那麼汪東興因何在關鍵時刻向林彪通
風報信呢？我們分析其動機可能有如下幾種情況：
一是報恩。葉群冒著翻車的危險追趕林彪，要林設法保護汪
東興。廬山上的這一幕不能不令汪感動。至於林彪如何保護汪東
興的，沒有詳細披露過，但可以肯定，至少汪和黃永勝一起和王
維國談話、汪上廬山前和林彪集團商訂好了揪張計劃等情節不會
被“交待”出來，這就是最大的保護了。汪東興能不心中有數
嗎？能不深懷感激之情嗎？
二是對“反張”失敗心有不甘。我們從1976年粉碎“四人
幫”時汪東興的表現可以斷言，汪對江青、張春橋等人的僧恨極
深。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反張”失敗，不會令汪東興心灰意
冷’更不會舉手投降。汪深知，只要毛澤東活著，能與張、江抗
衡的惟有林彪了。汪既然不甘心反張失敗，既然堅持要把江、張
扳倒，必須繼續依靠林彪。適度的通風報信可以進一步贏得林彪
的信賴和器重，對付共同的政敵更爲有利。
三是高層政治鬥爭中的應取之策。汪東興身爲中共中央辦公
廳主任’不僅是高官，且是眾多高官的“聯絡官”。確實，在這
個位置上要幹好幹久不出意外，政治平衡術當是不可缺少的策
略。如康生’ “文革”開始階段不知毛澤東反劉少奇之“政治底

• 23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牌”，竟主動檢討延安時期反對劉少奇的政治教訓；九屆二中全
會期間先是堅持擁護林彪的講話，後又說連陳毅都擁護了“反
張”，這還沒有問題嗎？不錯，有人會說：康生是陰謀家、變色
龍。但請不要忘記，康生的一生是“政治不倒翁”！死後才遭徹
底否定的。汪東興不是陰謀家，不是變色龍，但政治平衡術不能
不了然於心！即使聽到了毛澤東南巡講話的全部內容’他也不一
定敢斷言林彪必敗必倒。高層政治鬥爭的複雜性往往就在這裏。
林畢竟是毛的“親密戰友”和“法定接班人”，沒有向林彪提供
毛澤東南巡講話內容已經是較明顯的政治偏向’若再不作一點
“表示”（即提供毛的最後行蹤），以後毛、林又和好如初了’
汪東興必然要徹底失去林彪的信任。這樣的結果’汪東興不能不
有所顧忌。
分析了汪東興於1971年9月12日林彪出逃的最後關頭給林
家通風報信的可能的幾種動機’不能不令人懷疑一種流行的說
法，即九屆二中全會全黨擁護林彪的講話是受了蒙蔽和欺騙。汪
東興長期生活工作在毛澤東身旁’應該是對毛澤東的思想最瞭
解，爲什i那麼容易被蒙蔽被欺騙？若說最初受蒙蔽受欺騙還勉
強成立的話，到毛澤東南巡講話之後’毛已明確表態：反張即反
我，即反“文革”。全程傾聽了毛澤東的全部講話內容之後’汪
東興竟然還“執迷不悟”’用被蒙蔽被欺騙來解釋無論如何講不
通！那麼，深層次的根本性的原因何在呢？毛澤東在南巡講話中
說過：“這十次路線鬥爭中’有人要分裂我們這個黨，都沒有分
裂成。” “這麼個大國，這麼多人不分裂，只好講人心党心’黨

• 23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員之心不贊成分裂。”我們借用毛澤東這段話，是否可以這樣
說：我們這麼大的黨、這麼大的國，這麼多人長期受林彪的蒙蔽
和欺騙，只能證明，党心民心都反對張、、姚，都反對毛澤東
的“文革”路線！雖然林彪失敗了，但歷史卻註定了 “四人幫”
的必然毀滅，文化大革命必然被徹底否定！
最後，再說一件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汪東興在九屆二中全會
上介入林彪事件之深之堅決，幾乎是有目共睹，政治上火眼金晴
的毛澤東難道會“蒙在鼓裏”？或者“視而不見” ？再說，江
青、張春橋決不會對汪東興寬大爲懷，網開一面。特別是江青，
對汪的憎恨遠深於陳伯達，肯定對汪要窮追猛打。但是，毛澤東
雖有“給我滾”的狠話，谷卩沒有將汪驅逐出中南海。不錯，汪東
興作了深刻的檢討。然而，陳伯達不是軍人，與林彪的淵源不深，
而與毛澤東的關係久遠。陳伯達從廬山上下來後多次請求面見毛
澤東聽批評作檢討’均被毛嚴辭拒絕了。爲什麼？不否認汪東興
的政治手腕比較高明’也許勝陳伯達一籌。然而，在毛澤東面前，
再高明的手腕也休想蒙混過關。張聞天、王稼祥、劉少奇等人的
政治水平、思想修養難道不及汪東興嗎？爲什麼全在毛澤東面前
徹底失敗？ “文革”中的彭真、陸定一、楊尙昆，甚至鄧小平，
政治水平和修養比之汪東興又如何？爲什麼在毛澤東面前難以
過關？爲什麼只能等毛澤東去世後才能抬頭？北京空軍機關離
休幹部舒雲女士給出了另外一種答案，說汪東興的一切言行都是
毛澤東的秘密“授意”’事先安排汪打入林彪集團內部，充當毛
的“眼線”，以便於“引蛇出洞”、“打草驚蛇”，汪東興爲最

•240*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終粉碎林彪集團立下頭功。如果這樣的推論能夠成立，那毛澤東
的權謀也太陰險、太狠毒、太卑鄙了！汪東興的“特工”才能也
太高超了！林彪集團也太無能了！筆者對此不敢輕信。倒是毛澤
東的私人醫生的說法更有可信度：汪東興介入毛澤東的私生活太
深了，毛若將其“放逐”’擔心汪會在外面“亂說”’造成更大
被動。不如將汪“鎖”在身邊’隨時隨地地加以監督'，讓汪不敢
越雷池半步。對此論姑妄聽之吧。
對汪東興在“九.一三”事件中的言行應該徹底查淸丨令
人遺憾的是：1995年，香港的《動向》雜誌披露了一個事實：1994

年5月10日，中共中央黨史硏究室、中共中央文獻硏究室向中
共中央提交了兩份有關林彪的報告：《關於林彪在1971年9月13
曰之前若干檔案空缺問題》和《關於林彪和毛澤東、周恩來、汪
東興等部分來往信件、電話交談記錄、會議講話錄音檔案問題》。
兩份報告指出，1980年9月，中華人民共和國特別刑事法庭在審
核林彪、江青兩個反革命集團期間’曾向中共中央反映過有關林
彪出逃前夕的通訊、談話記錄、錄音材料等檔案失落的嚴重問
題。後經查明，1971年10月（按“九.一三”事件後不到一個
月！）毛澤東批示汪東興’處理掉了 92件有關信件、照片、談
話記錄、錄音等。1976年11月’經華國鋒批准’又由汪東興經
手銷毀了有關林彪事件的檔案78件。到1985年’中共中央對這
兩次銷毀檔案事件作出了四點結論：一、當時情況特殊：二、當
時負責同志批准汪東興處理檔案是不負責任的’違背了組織原
貝I];三、部分檔案是汪東興私自處理的，這是政治上的錯誤。但

• 24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現在汪東興有認識，不再追究；四、有關檔案事件，不擴大範圍，
不再追究。從以上史實可以推斷，汪東興在1971年9月12曰前
後和林彪通電話的有關錄音、記錄肯定被汪本人私自處理掉了，
將永遠拿不出“真憑實據”。但是，我們堅信，歷史不可能永遠
僞造，不可能永遠被掩蓋！錄音、記錄被銷毀了，畢竟還有接電
話的人’還有旁聽者，還有錄音員，還有記錄員，不可能每一個
環節上的人都被他們“斬盡殺絕”。我們期待著有人在適當的時
候’大膽地站出來講淸事實真相，還歷史本來面目。
我們追究汪東興和林彪集團關係的目的，決不是非要把汪東
興打入林彪集團，而是爲了反證林彪本人和他的路線是多麼深得
党心軍心民心。連毛澤東最貼身最貼心的大內總管汪東興都對毛
澤東的文革路線厭惡至極，自覺地投入反對者的行列，党心所
向、軍心所向、民心所向還不一淸二楚嗎？！

第J0節
蘇聯導彈擎落林彪座機

林彪256號座機1971年9月13日墜毀於蒙古溫都爾汗，至
今已經三十五年。飛機墜毀的原因三十五年來爭論不休，眾說紛
耘。

• 242*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2001年2月號的《中華兒女》雜誌上，公佈了在山海關機場
未及登機的256號副駕駛康庭梓繪製的《林彪出逃航線示意圖》’
標明256號最後的航線是：先向西飛，然後沿著我國的邊境線向
北飛，進入蘇聯和蒙古邊境後，又折回向南飛，往我國邊境飛來’
在南飛途中墜毀於溫都爾汗。這個航線的可信度很高，當年海外
大多持此說，國內私下裏也曾流傳。但各有不同的解釋：
第一種：官方曾說這是林彪的詭計’用兜圏子來迷惑我邊防
部隊，以便能夠順利出逃成功；
第二種：官方後來又說這是飛機迫降前的例行航線’沒有特
殊意思；
第三種：當年海外認爲林彪發現兒子背著他叛逃蘇聯’堅決
反對，命令飛機返回，但毛澤東認爲再讓林彪回國，無法打倒林
彪，必須把256號擊落在異國境內’才能定林彪的“叛黨叛國”
罪行：
第四種：飛機上發生了打鬥，造成駕駛員無法控制航向；
第五種：飛行員潘景寅最後覺醒’悄悄駕機回國’被蘇軍導
彈擊落。1
不管飛機上有沒有發生什麼’或者發生了什麼’都沒有改變
最後的結局一一飛機墜毀在蒙古的溫都爾汗了。所以最需要硏究
的還是飛機墜毀的原因。
中共至今仍然認定，林彪座機不是“墜毀”而是“迫降’’。
“迫降”的原因是因爲燃油不足和沒有領航員’沒有能發現附近
有可供降落的機場，最後決定在沙漠地帶“迫降”而造成機毀人

• 243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亡。
當年中國駐蒙古大使許文益承認看見飛機機翼上有一個大
洞，但中共解釋說這是迫降前油箱內的燃油沒有用盡，迫降時引
起油箱起火爆炸造成的，與受外界攻擊無關。所以官方提法—律
將全過程定爲“先迫降、後起火、再爆炸”，不准說“先起火、
後墜落，再:爆炸”。中共官方當年主要是爲“中國擊落說”辯
護。經過三十多年來若干知情人的回憶證實，中國導彈擊落的可
能性基本被排除，毛澤東在林彪座機出境前說的話：“天要下
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可信度較高。那麼中國沒有打，是
不是就排除了遭蘇方擊落的可能呢？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弄
淸256號到底是先著火後降落，還是先降落後著火？
早年臺灣出版的《誰殺死了林彪》（王兆軍著)一書中就披露
了溫都爾汗瑩石礦的一個工人親眼目睹“飛機降落時尾巴著
火。墜落地點離他只有九英里，他看見了全過程”。這大槪算最
早披露的目擊者，他看見的飛機是先著火後降落。中共《人民曰
報》主辦的《環球時報》1997年11月23日的文章中透露：“最
早發現飛機墜毀的拉哈瑪大娘，住在離飛機墜毀地點僅三公里
遠。……1971年9月13日凌晨2時，拉哈瑪大娘看見從西南向
北飛來一架冒著大火的飛機，繞圖門山轉了一圈後，順著紮森山
谷向西南方向飛行了大槪二十分鐘，在蘇布古盆地墜毀。”請注
意’拉哈瑪大娘看到的不僅是飛機先著火，而且看見已經著火的
飛機繼續在天空飛行了大槪二十分鐘才墜毀的。北京空軍機關離
休幹部舒雲女士 2004年在《黨史博覽》著文披露，9月13曰凌

• 24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晨2時左右，空軍副參謀長白雲接到技偵八團報告：“聽到蒙古
人通話，溫都爾汗有一架大型飛機失火掉下來了。”請注意’我
軍竊聽到的蒙軍內部報告是“飛機失火” ！李德生當時還問白
雲：飛機失火會不會掉下來？白雲答：不可能。除非撞山。後來
事實證明飛機並沒有撞山。但“失火”是肯定的’掉下來了也是
肯定的。
以上是從耳聞目睹者的回憶中得出的結論 ’ 256號飛機肯定
是先著火後墜落的。
我們再從理論上分析中共官方的“後著火”論的錯誤。潘景
寅堪稱中國空軍中駕駛技術最高超的人，對256號飛機迫降時需
要腹部著地，對於油箱就在飛機腹部’對於迫降前需要把油箱內
的油耗盡，或者將油箱從空中拋掉’這一整套技術他不僅很熟
悉，而且很精通。怎麼可能犯中共所說的那些“小兒科”式的錯
誤呢？如果飛機不是先在空中著火’無法繼續飛行’無法拋開油
箱，潘景寅無論如何是不會犯這些低級錯誤的。
既然否定了飛機迫降著地後才爆炸起火的可能’那麼就要追

問飛機爲什麼會在空中起火？當年白雲參謀長說可能撞山’事實
上又沒有撞山。沒有撞山而起火’肯定另有原因。我們的判斷是
蘇軍導彈擊落了林彪座機。理由有下面六條：
第一、三十五年來，沒有人提供證據說葉群和林立果在出逃
之前已經和蘇聯取得了聯繫’所以肯定蘇聯對林彪的出逃事前一
點不知情。
第二、據我國駐蒙古大使館人員回憶’他們在乘飛機從烏蘭

• 24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巴托到溫都爾汗的途中發現地面上有一個蘇軍駐蒙古最大的空
軍基地，256號飛機在盤旋時剛好就在這個基地的上空。
第三、前蒙古外交部次長永棟告訴日本記者，256號飛機進
入蒙古境內，蒙方一開始便掌握了該機的飛行軌跡，一直跟蹤飛
機。
第四、當時蘇共中央總書記勃列日涅夫聽到機毀人亡的消息
後，曾連說了三聲“可惜”！中共官方承認有此事，解釋爲“兔
死狐悲”。我們以爲，如果林彪座機是自己迫降時機毀人亡，勃
列日涅夫說“可惜”就有點不合情理，只有因蘇軍誤擊造成機毀
人亡，勃說此話才貼切。
第五、蒙方一直堅持256號是軍用偵察機，進入蒙古境內是
執行低空偵察任務的。“九.一三”事件發生後第二天，蒙古外
交部約見中國駐蒙大使許文益時，一口咬定這是軍用飛機，侵犯
了蒙古領空。中蒙雙方外交談判時，因中方認定是民用飛機，蒙
古不能接受而導致談判破裂。從這時起，蒙古國內到處流傳“中
國軍用飛機侵犯蒙古領空，被導彈擊落”的新聞。9月30曰，蒙
古全國報紙和廣播電臺向國內外公開報道了這條重大新聞。直到
1998年’已經退休的蒙古副外長雲登向外國記者介紹這個事件時
還強調“飛機是以低空飛行爲目的的，飛機上裝載了測定從地面
到600米高度的機器”。
第六、蘇聯肯定有擊落一切入境飛機的內部密令：無論是僞
裝成民航的軍用機，還是沒有僞裝的真正的民航機，只要進入蘇
聯境內便統統消滅掉。八十年代擊落韓國偏離航線的民航機，造

• 246*
 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成數百人死亡，可以說是又一次證明。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作出這樣的判斷：因爲當年中、蘇雙方都
視對方爲“頭號敵人”，駐蒙蘇軍發現256號飛機在空軍基地上
空盤旋，斷定是僞裝成民航機的軍用低空偵察機’在未向上級請
示報告的情況下，果斷地用地對空導彈將飛機擊落’墜毀在溫都
爾汗。
我們的推斷正確與否，要回答這個問題本不難’現代飛機的
一切飛行數據都被記錄在“黑匣子”裏。只要找到256號的黑匣
子，一切疑問都能迎刃而解。然而’由空軍高級將領的後代張聶
爾撰寫的《風雲“九.一三”》書中竟武斷地認爲256號沒有黑
匣子，黑匣子是後來才有的。當年中國駐蒙大使館官員回憶’蒙
方開始曾催促中方速去墜機現場處置’擔心天氣炎熱造成屍體腐
爛。後來卻千方百計拖延時間’到了現場一看，飛機上的許多重
要設備都被蘇聯拆卸掉了。因爲使館人員一是不懂飛機黑匣子’
二是國內沒有指示他們索要這些設備’他們在談判中沒有提出這
個要求。那麼，256號飛機上到底有沒有黑匣子？當年到巴基斯
坦接機並—受培訓的256號副駕駛、我國第一任三叉戟飛機飛行
中隊隊長康庭梓已經撰文證實 ’ 256號飛機上不僅有黑匣子’而
且肯定是蘇聯人搶在我國使館人員到達現場之前取走了。那麼’
當年我國使館人員因爲是“科盲”，不懂黑匣子’情有可原。可
是當年國內還有許多到巴基斯坦接機的駕驶貝和機械師’筒層爲
什麼不向他們諮詢？爲什麼不指示中國駐蒙大使館向蘇方索要
黑匣子？而且28年後’由空軍高幹後人撰寫的由權威的解放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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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出版社出版的書中還要一口咬定256號飛機沒有黑匣子？文化大
革命已經過去了三十年，爲什麼仍然聽不到中共向蘇方索要黑匣
子的聲音？現代黑匣子能把飛機上所有的技術數據都記錄在
案，蘇聯當年肯定做了技術分析並得出了科學的結論。曾兩次調
查墜機事件的克格勃領導人對《美國新聞和世界報道》記者透
露：“我們花費了一年時間才弄淸楚墜機的原因。但我們既不能
告訴中國人’也不能告訴蒙古人。至今只有四個人知道事件真
相：勃列日涅夫、安德羅波夫、亞歷山德魯和我。”證明這個“秘
密檔案”仍然存在蘇聯檔案館，只要通過外交途徑索回這些檔
案’當年飛機上到底是林彪和兒子打鬥，還是駕駛員潘景寅起
義，或是蘇軍誤擊，亦或是其他，都可以找到正確答案！
依筆者之見’中國至今仍有難言的苦衷和認識上的誤區，大
致可槪括爲以下四點：
第一、如若弄淸了飛機確是被蘇聯導彈擊落，這會給預先設
定的林彪“叛國”罪行橫生枝節，很難解釋林彪既然叛逃蘇聯，
因何又被蘇軍擊落？從邏輯上講不通，更難讓全黨全軍全民心服
口服地接受林彪“叛黨叛國”的事實。而當時“批林批孔”是我
國的頭等大事，中蘇關係只能退居其後。不質疑不抗議成爲中國
黨和政府的惟一選擇。
第二、即使明知飛機是蘇軍導彈擊落，也無需弄淸真相。當
年中方視蘇聯爲國際上的“頭號敵人”（超過美國），把林彪定爲
黨和人民的“頭號敵人”。兩個“頭號敵人”狗咬狗還不是大快
人心事嗎？還需要分淸責任嗎？既然沒有這個必要弄淸，即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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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曉有黑匣子，也無需索取了。
第三、如若在外交談判中隱瞞林彪事件真相’以蘇聯擊落我
民航機提出抗議，理由並不充分。烏蘭巴托上空本來沒有民用航
線，飛機又闖入人家領空，特別是最後墜落在人家的領土上’龐
大的飛機上就那麼幾個“乘客”’而且大部分穿著軍裝’無論怎
麼說，“民航機偏離航線”的理由不足。
第四、中共可能把弄淸飛機墜落真相和爲林彪翻案劃上了等
號。其實不一定。如若是機上什麼事沒有發生，只是因爲經過空
軍基地上空而遭擊，或者因駕駛員起義返航而遭擊’都和林彪翻
案無關。再說這是一段歷史’還歷史真實面貌是歷史家的事’翻
案不翻案是政治家的事。如果中共是一個負責任的黨’該翻的歷
史冤案還是要翻！
所以，中國人民有權要求俄羅斯把林彪座機墜毀的歷史檔案
徹底地公諸於世’將只有勃列日涅夫四個人知道的林彪死亡真相
儘快地告白於天下！
最近、_外有一種新的說法：蘇聯導彈誤擊256號飛機並非自
身的通訊聯絡系統出了差錯’而是中共軍方通訊系統有意識地把
256號作爲軍用偵察機來頻頻聯絡，引誘蘇軍作出誤判’藉蘇軍
之手，把林彪擊落在蒙古界內，以便給林彪定“叛黨叛國”之
罪。這個判斷雖然還沒有更多的證據’但從邏輯上講，可信度極
高。中方想“借刀殺人”’蘇方殺錯了人又不用負誤殺之責’雙
方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還有什麼索要或歸還黑匣子的必要呢？
如果真是這樣，林彪座機墜毀的原因將成爲永遠解不開的歷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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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謎了！

第"節
林愈反革命乎

1971年9月18日，卩林彪乘飛機出逃蘇聯的第五天，中共
中央發出了《關於林彪出逃的通知》，從這個通知起，直到毛澤
東去世’中共都是稱林彪爲“反黨集團”。自“四人幫”被粉碎
到公審兩個集團時’特別法庭將兩個集團一起定爲“反革命集
團’’。我們認爲，定“四人幫”爲“反革命集團”是名副其實千
真萬確。定林彪爲“反革命集團”，不能不弓1起我們的深思：林
彪反的是什麼“革命”？
什麼叫“革命” ？什麼叫“反革命” ？無論哪個階級哪個
政黨都得承認，推動歷史前進的才能稱作革命，逆歷史潮流而動
才稱爲反革命。這要以歷史爲標準，而不是以政黨爲標準，更不
是以個人爲標準！
比較公正的說法’自林彪出生以來，共經歷了四次大革命:
售民主主義革命、新民主主義革命、社會主義革命、無產階級專
政下的繼續革命(即文化大革命）。
林彪生於舊式家庭’從小對封建主義憎恨至極。少年時代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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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脫了父母包辦婚姻的鎖鏈，遠涉廣州考入黃埔軍校，投身於孫中
山領導的舊民主主義革命，以見習排長的身份參加了著名的北伐
戰爭。總不能說林彪反對舊民主主義革命吧？顯然，中共加在林
彪頭上的“反革命”帽子並非指這個舊民主主義革命。
當蔣介石背叛革命之後，林彪參加了 “八一”南昌起義’向
國民黨反動派打響了第一槍’跟隨朱德、周恩來、賀龍等人上了
井崗山，從此開始了共產黨領導下的新民主主義革命歷程。紅軍
時期他是最年青最能戰鬥的將領之一。抗日戰爭時期擔任共產黨
領導的八路軍115師師長，親自指揮了著名的平型關大捷’奪得
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第一場勝利，名震四海。解放戰爭時期’
著名的三大戰役他親自指揮了兩個一一遼沈戰役和平津戰役。從
中國版圖的最北端一直打到最南端’爲新中國的創建立下了汗馬
功勞。若說林彪反對新民主主義革命’豈不是無稽之談嗎？！
新中國建立之後’林彪一度退隱。後來雖然當上了黨中央副
主席，基本不問事(吳冷西語）。所以對“社會主義改造”、“三
反五反”' “農業合作化”、“反右鬥爭”、“大躍進”等等運
動，他既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屬於“局外人”。自毛澤東和劉
少奇發生路線分歧之後’林彪總是站在毛澤東一邊，這不可能定
林彪反對社會主義革命之罪吧？
最後一個階段即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了（文化大革
命）。現在中共已經承認這是逆歷史潮流而動的大倒退。前三年，
林彪對這個“革命”基本是積極擁護的，用歷史的標準來衡量，
確實犯下嚴重錯誤。但這是毛澤東親自發動和領導的’林彪只是

• 25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支持和擁護而己。若要稱此爲“反動”，首先要定毛澤東的罪。
哪有主要責任者沒有罪，次要責任者反被扣上“反革命”帽子的
道理？後三年林彪基本上站在“文革”的势立面，是十年浩劫的
反對者，是否定“文革”的先驅者，怎麼會因此變成“反革命”
呢？！
說到底，說白了，給林彪扣“反革命”帽子的理由還是一個
“反黨”。前面我們已經多處論證過，林彪最後三年的一切言
行’基本上都是站在黨內大多數人的一邊，代表著黨內絕大多數
人的意志。這樣，說林彪“反黨”只剩下一條理由 一一林彪反毛
澤東。中共的邏輯是：反毛澤東即反黨，反黨即反革命。這樣的
邏輯値得商討。
我們首先要確定晚年的毛澤東是不是代表著革命？中共承
認毛澤東親自發動和領導的文化大革命決不是革命，而是逆歷史
潮流而動。這樣的君主能不能反？該不該反？即使林彪真有謀害
毛澤東之心，就一定是“反革命”嗎？我們舉秦始皇爲證，“荊
軻刺秦王”是革命還是反革命？若說荊軻是敵國的殺手，那劉邦
呢？他總是秦王朝的沛縣小吏吧，他起兵反秦，推翻秦王朝，建
Ji•大漢朝’是革命速是反革命呢？張嘉爾在《風雲九.一三》中

說：“毛澤東的晚年是犯有嚴重的錯誤，他所發動和領導的文化
大革命不是任何意義上的進步，而是一種動亂和倒退。但他老人
家卻一意孤行’逆歷史和民心而動，非要把文化大革命搞到底不
可。談起這一段’即便許多熱愛他、敬仰他的人內心也常常是不
平靜的。可是，要知道，毛澤東的地位是歷史造就的。隨著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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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國的日益成長，這位新中國之父一方面在思想上日益向左傾斜’
另一方面在形象上又日益不代表他自己’而成爲中國共產黨及至
中華民族團結統一的象徵。這是一種十分複雜的歷史現象。但無
論如何，象徵是不可輕易毀掉的’就象連綿於中國北方的萬里長
城，長城破舊了只能修復，卻決不可炸掉。”不錯，張女士的觀
點一點沒有錯。如果長城僅僅是“破舊了”’當然先進行修復’
若經過多次修理後仍然不能恢復呢？如果已經危及山下居民的
生命安全呢？還是永不停止地修理嗎？！秦始皇更是長城的代
表和象徵吧，那就不能允許孟薑女哭倒長城嗎？就不允許荆軻刺
秦王嗎？就不承認推翻秦王朝建立大漢朝嗎？！請不要說這些
語言太反動，筆者只是一種比喻而己。

第P節
毛澤枣因何打倒林彪

林彪生前是中共惟一的副主席’公認的二把手’寫入《黨章》
的法定接班人。無需諱言，林彪即使在黨內樹敵再多(其實林彪
一直和黨內大多數人站在一起）’沒有毛澤東的首肯，永遠不可
能被打倒。如同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上“攻張” 一樣，全黨幾乎只
缺毛澤東一票，幾百個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政治局常委，都

• 25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沒有能把張春橋扳倒。何況張春橋在黨內的根基比林彪差十萬八
千里！所以可以肯定地說，能打倒林彪的、要打倒林彪的，正是
毛澤東也！
毛澤東爲什麼要打倒林彪？

幾種觀點

林彪出事之前。中國共產黨內誰都淸楚，毛澤東和林彪的關
係非同尋常。過去雖然有“朱、毛”不可分之說，但比起“毛、
林”關係還是略遜一籌。他們有知遇之恩，有培育之恩，有賞識
之恩，有重用之恩，有深信不疑之恩，有終身必報之恩。遠勝過
一般意義上的“師生關係”，更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上下級關
係”’甚至勝過通常的“父子關係”！
歷史上，毛、林有過“紅旗能打多久”的分歧，有過跟隨彭
德懷反毛的舉動’有過“攻不攻錦州”的爭議，有過聽信高、饒
的錯誤，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矛盾。這些矛盾無論多大多深多複
雜’不但沒有破壞毛、林關係，反而讓毛澤東對林愈發賞識，愈
發信任，愈發重用。從東北野戰軍司令員、東北局第一書記，到
中央政治局委員，再到政治局常委、副主席，最後成爲黨內惟一
的副主席’法定的毛澤東接班人。在毛澤東時代，可以說，除了
林彪，中國共產黨內沒有第二人享受到毛澤東親自給予的這麼多
榮譽。有人說，劉少奇當國家主席時，毛澤東給予劉的權力從來
沒有給過林彪，這話不正確。千萬不要忘記，劉少奇國家主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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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選人不是毛澤東提的名，毛澤東只是贊同鄧小平的提名而己’所
以應該說劉少奇的權力是黨和人民給的，而不是毛澤東親自給予
的。有據可查，林彪的所有升遷都是毛澤東親自提的名。
不錯，撰寫九大政治報告，毛、林有了路線分歧’不過這是
林彪倒臺後揭露出來的，當時還是“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
會”。我們現在不否認毛、林分歧的公開化是關於“天才論”和
“設不設國家主席”的爭議，“九.一三”之後將這定爲林彪的
“政治野心”，想當國家主席。但當時可以作另一種解釋：真心
崇拜毛澤東，真心擁護毛澤東。毛澤東自己在斯諾面前也承認’
九屆二中全會上大多數人是真心實意的擁護“天才論”’真心實
意的擁護毛澤東當國家主席。事實上當時黨內對林彪的動機正是
這麼認定的。g卩使毛澤東真的看出林彪想當國家主席’還可以和
過去一樣，親自提名林彪任國家主席嘛。這一回毛澤東爲什麼要
一反常規呢？我們再一次承認’如若毛澤東覺察到九屆二中全會
上林彪“攻張”是反對他毛澤東，反對他的文革路線’這也不是
林反毛的第一次。在“星火燎原”時反過’和彭德懷聯合起來反
過，“攻打錦州”時反過，再讓林彪反一次又有何妨？如果毛澤
東已經看出林彪和張、江的尖銳矛盾’毛澤東可以犧牲張春橋保
林彪，也可以象1966年撰寫“《毛主席語錄》再版前言”那樣’
由毛主持唱一出“將相和”。這一回’毛澤東爲什麼對“將相
和”沒有了興趣？毛澤東爲什麼對林彪越來越不滿’要連續不斷
地“甩石頭”、“挖牆角”、“摻沙子”，直到1971年8月把
林彪定爲“第十次路線鬥爭的頭子” ？那時候絕對沒有發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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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彪要謀殺毛澤東的任何蛛絲馬跡呀！
所以可以肯定地說，用“反對文革”、“反對毛澤東”、“搶
班奪權”、“謀害毛澤東”等幾條來解釋毛澤東決意打倒林彪的
原因，即使這幾條“罪狀”統統存在，也不足以構成毛澤東非要
打倒林彪的主要理由。

去僞存眞

王若水先生在《新發現的毛澤東》一書中透露：斯大林去世
後’毛澤東就樹立了當國際共運領袖的雄心壯志。要成爲國際共
運領袖，當然首先必須牢固地穩坐中共的“第一把交椅”。這個
“第一”不是名義’不是形式，必須是實權，必須是“絕對權
威”。說話必須“句句是真理”，“一句頂一萬句”。這些話不
一定明說’但實際效果必須是這樣。毛澤東才能以中共爲基地，
在國際共運大舞臺上逐步確立世界領袖的地位。如若在中國都沒
有“絕對權威”，還奢談什麼國際共運領袖呢？
毛澤東最看重的是在中共內的“絕對權威”地位。中共元老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深切體會。九屆二中全會上，時任河南省革委
會主任的劉建勳’幾乎是除“四人幫”成員外惟一沒有表態擁護
“攻張”的中央委員。他回憶說’絕對不是看出林彪集團的陰
謀’更不是對張春橋有好感。只是看見林彪的主張得到全黨的
“一呼百應”’不由地想起了歷史的教訓：那是1962年中共北
戴河會議’劉少奇和鄧小平在會上提出了在農村實行“包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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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戶”的建議，得到了全黨的“一致擁護”，劉建勳也是積極擁護
者。結果呢？毛澤東在大會上講了一句：“搞了幾十年革命，弄
了個單幹！”徹底否定了全黨的“一致意見”。毛又說“階級鬥
爭要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 “包產到戶”馬上成了階級鬥
爭的新動向，劉建勳犯下嚴重的政治錯誤。劉少奇、鄧小平雖然
沒有被打倒，追隨者中撤職罷官的不在少數。同時也成了毛澤東
發動文化大革命打倒劉少奇的主要緣由。
關鍵問題就出在二把手的意見在黨內得到“一致擁護”、
“一呼百應”。在毛澤東看來，這是對他“絕對權威”的嚴重挑
戰，他的一把手地位必然岌岌可危。到這時候’打倒親自選定的
接班人(二把手），便成爲他必然的選擇。遵義會議確定了毛澤東
在中共的領導地位，黨內還有一個名義上的一把手張聞天’張承
認毛是軍事奇才，但對毛澤東的一些政治主張常常提出質疑。毛
澤東便著意培養劉少奇’成爲五大書記之一’張聞天雖然沒有被
徹底打倒，在黨內的實權也失去了大半。到1959年廬山會議’
毛擔心張聞豕“捲土重來”，最終以“右傾機會主義”罪名徹底
結束了張聞天的政治生命。新中國成立初期’毛澤東對劉少奇的
“鞏固新民主主義秩序”的主張已經非常不滿’暗示高崗搞掉劉
少奇。後來發現高崗在東北搞“獨立王國”，在中央又和中組部
部長饒漱石結盟’聯絡紅區人馬對付劉少奇時竟得到大多數人擁
護，還背著他毛澤東，擅自與斯大林聯絡’這引起了毛澤東的警
覺，高崗和劉少奇相比’對他毛澤東地位的威脅更大更緊迫。於
是決意先打倒高、饒“反黨集團”。劉少奇第二次當選國家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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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之後，在黨內威望大增。毛澤東發現彭真等人對他搞“獨立王
國”，對劉少奇卻是“惟命是從”。有一件小事很發人深思，毛
澤東一次當面對劉少奇說，讓中央委員下去搞調查硏究，我說了
三次，不管用。你少奇同志一句話，統統下去了。劉少奇在黨內
的威信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毛澤東還能容忍嗎？還有不徹底打倒
之理嗎？據陳伯達回憶，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開幕前夕，曾將自
己準備講話的內容向毛澤東彙報，明確告訴過毛澤東，要不點名
地批評張春橋。毛當時沒有表示同意，但也沒有表示反對。我們
認爲，如果林彪批評張春橋在黨內並沒有激起多大的反響，這件
事絕對不會讓林彪政治上走向滅亡。根本問題是“一石擊起千層
浪”，也就是劉建勳說的“一呼百應”了，又如毛澤東所言的
“大有炸平廬山之勢”了，充分顯示出了林彪在黨內的份
量一一這還了得！毛澤東還能坐視不管嗎？從此，林彪無論如
何應對毛澤東’檢討、認罪、求饒，全沒有用，垮臺只是個時間
問題。

政治權謀

據林彪女兒林立衡回憶，1971年夏季，當毛澤東和林彪關係
曰益惡化時’林彪曾對家人說：毛澤東打倒天下人，也不會打倒
我！林彪自始至終都堅信和毛澤東的關係非同尋常，中共內沒有
第二人能夠匹敵’毛澤東即使打倒天下人，也不可能打倒他林
彪。當年林立衡爲此感槪萬千，對林立果的未婚妻張寧說：縱觀

• 258 •
 第四章林彪與“九.一三”事件

五千年中國史，無論夏商周秦漢，還是三晉南北隋，唐宋元明淸，
大凡君臣無猜，乃國泰民安，基業堅如磐石；反之，君臣互忌，
江山必毀於旦夕。唉，中國啊中國，你何時才能結束這種封建桎
浩，真正走向民主啊！
林彪和女兒只知道“君臣無猜”和“君臣互忌”，對君王權
謀都缺少深刻的理解。中國五千年的歷史，只要君王是終身制’
“君臣無猜”總是暫時的，“君臣互忌”是永遠的。封建社會不
僅對臣子是這樣，即使對“太子”也不例外。只要發現他們“功
高蓋主”、“勢大蓋主”（蓋沒蓋主是君王自己判斷的，不是由
臣子認定的），必定毫不留情地剷除。從本質上說，整個朝廷上
下並非以“忠、奸”相區分’而是分成“得寵、邀寵、失寵”三
部分。“得寵者”的權勢沒有“蓋主”時’這就是林立衡所理解
的“君臣無猜”時期；君王一旦斷定“得寵者”權勢膨脹，“勢
大蓋主”’馬上就指使“邀寵者”發難，把“得寵者”贬爲“失
寵者”，讓“邀寵者”成爲“得寵者”’ “失寵者”變成“邀寵
者” 一一這就是林立衡理解的“君臣互忌”時期了。以此循環往
復，保證宭王的“龍椅”終身牢固。每一次循環能不能成功’這
就看君王在時機、分寸、手法上高明不高明。
用君王權謀來解釋林彪的最後遭遇，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冤
屈”。毛澤東爲了鞏固他的終身最高領袖地位，不僅打倒了張聞
天、高崗、饒漱石、彭德懷、劉少奇、林彪。林彪去世後，周恩
來成了二把手。歷史公認周恩來從不拉幫結派’更不反對毛澤
東，連“四人幫”他都沒有公開反對過。只是在“批林整風”運

• 25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動中狠批林彪的極左路線，得到全黨全軍全民的“一致擁護”，
在毛澤東眼中，周恩來又成爲“一呼百應”的人物。馬上巧妙、地
把“批林整風”引導到“批林批孔批周公”，在治病問題上一瞞
二拖，從政治上和肉體上對周恩來加以摧殘，讓周死在他之前，
剷除了心頭之患。起用鄧小平是毛澤東出乎“四人幫”意料的決
定，但看到鄧雖然被打倒多年，一旦復出在黨內威望還是如此之
高，又給毛澤東心中添憂，不得不用“反擊右傾翻案風”把鄧小
平再一次打倒。但是，打倒鄧之後，毛澤東並沒有提拔張春橋當
二把手，因爲這時候毛澤東已經看出了張春橋結成了 “四人
幫”、“上海幫”，在黨內成爲第一大勢力，這不能不增添毛澤
東的後顧之憂。毅然提拔羽翼未豐、在黨內毫無根基的華國鋒當
接班人，便在毛澤東的情理之中。口頭上說“你辦事，我放心”，
實際上華國鋒大事小事逢事必請示毛澤東。可以肯定地說，因爲
毛澤東重病纏身又不久去世，華國鋒才能在二把手的位置上坐穩
了幾個月。如果毛澤東再活三五年，活到中共十一大召開，華國
鋒同樣逃不脫倒臺的厄運！毛澤東一生中對《二十四史》、《資治
通鑒》愛不釋手孜孜不倦，可以毫不虛誇地說，他對歷代君王的
政治權謀深得其精髓和真締，不僅爛熟於心，“活學活用”，更
是“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繼承和發展”！
林彪女兒林立衡的這句話代表了中國人民的心聲：“中國啊
中國，你何時才能結束這種封建桎梏，真正走向民主啊！”

• 260*
4

第五章

林彪的人生悲劇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三國演義》中，周瑜哀歎：“既生瑜，何生亮。”周瑜覺
得自己生不逢時，同時代如果沒有諸葛亮，他周瑜肯定能稱“全
國第一” ！那麼林彪是否也是這種感槪呢？是否覺得“既生
毛，何生彪”？我們以爲，毛澤東和林彪的關係要比周瑜和諸葛
亮的關係複雜得多，用蕭何與韓信的關係來比喻最貼切：“成也
蕭何，敗也蕭何。”成就林彪前半生大業的是毛澤東，讓林彪最
終家破人亡死無葬身之地的也是毛澤東。但這只是客觀因素、外
界因素。我們不能否認，林彪後半生的失敗，也有他自身的主觀
因素。槪括起來’林彪在思想、性格、家庭方面都存在重要缺陷。

第■/節
民族主羨情結-林彪的思想缺陷

1971年9月12日夜晚，林彪乘飛機出逃前夕，有個很重要
的情節，至今仍弓1起文革史家的爭論。

• 262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9月12日晚8時左右，林立果乘256號飛機從北京到北戴河，
匆匆到林彪的寢室密談。爲了分散眾人的視線，葉群特意安排林
立衡和張淸霖舉行“訂婚儀式”，在電影室放映香港影片《假少
爺》和《甜甜蜜蜜》。林立衡覺察到葉群和林立果有鬼，要林彪
內侍小陳以送茶爲名進入林彪寢室密探三人談話內容。小陳開始
不敢，在林立衡的軟硬兼施下勉強同意。送茶出來後告訴林立
衡：“葉主任和副部長蹲在首長跟前，說話聲音很輕，聽不淸楚；
我看見首長一邊流淚一邊說……什麼……起碼是……民族主義
者……”林立衡急轉身飛奔而去，慌忙中碰翻了小陳手中的茶
具，茶具落地發出了很大的聲響，驚動了許多人。這件事的可信
度應該很大，因爲不僅有小陳和林立衡兩個當事人，還驚動了許
多人。目睹此事的有許多旁觀者和局外人。林立衡向外披露的這
個情況如不屬實，小陳理應出面澄淸。從時間上推算’小陳至今
未過六十歲，如無意外，應該還活著。如果公開出面揭發林立衡
的“謊言”，說不定可以立功。他至今沒有出面闢謠’說明是默
認了此事。故而’大陸公開出版發行的書刊雜誌都採用了這個情
節。但對i個情節的解釋不完全相同。官方史家認爲由此證明材
彪上飛機前已經知曉出逃蘇聯；以林立衡爲首的人認爲這是林彪
反對出逃蘇聯，最終被葉群、林立果綁架劫持的證據。我們以爲’
這句話完全可以證明林彪不同意出逃蘇聯’但不同意是否反對、
反抗，則又是另一回事。僅以這一句話來印證林彪是被綁架劫
持，說服力不強。本文是從這句話來硏究林彪的一生，硏究“民
族主義情結”對林彪一生的影響，與“九.一三”事件本身的關

• 26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係不大。

林彪從湖北黃岡的林家大灣走出去，可以說他人生的追求一
開始便定位於“民族主義者”，而不是“共產主義者”。直到成
爲寫入中國共產黨黨章的法定接班人，嚴格地說，他仍然不是真
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並不是因爲他最後“投敵”，才反證他是假
馬克思主義者。我們認爲，林彪一生的言行從來沒有達到過馬列
主義的高度，他自己也從來沒有把自己看成是馬列主義革命家。
或者換句話說，林彪認爲民族主義就是馬列主義，當馬列主義和
民族主義發生衝撞時，他寧願把馬列主義看作假貨，把民族主義
視爲經典。
林彪生於1906年，陰曆丙午年，屬馬。中國歷來有“龍馬”
之說，“天馬”雖然比不上“真龍”，但可以與其稱兄道弟。他
沒有進過新式學校，讀的都是四書五經，從小胸懷大志，大槪與
屬相有關吧。他少年時代毅然告別故鄕，與心儀的姑娘訣別，姑
娘發誓等他到永遠。他卻一去再沒有回頭，讓姑娘一生一世守尼
庵’這也不是常人的意志能夠堅持到底的。林彪投奔的是黃埔軍
校’這是孫中山領導的國民黨創辦的培養軍事人材的高等學府，
蔣介石任校長。雖然共產黨人周恩來任政治部主任，但黃埔軍校
從不教授馬列主義’林彪在此學習根本沒有受到馬列主義的啓蒙
教育。據當年的同屆同學回憶，林彪曾有一件事轟動全校。因爲

• 26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白天射擊考核沒有得到自己期望的“優秀”成績，心中懊悔不
已。徹夜難眠，伏在床頭練習瞄準。不小心發出了聲響’驚醒了
上鋪的同學，二人由爭吵發展到扭打，林彪人小力氣小，一怒之
下對空鳴槍以示警告。這一下犯了眾怒，紛紛要求學校關林彪的
禁閉，甚至開除學籍。事情反映到校長蔣介石那裏’蔣介石指示
說：“舉止莽撞，精神可嘉，免於處分。”林彪激動地表示：決
不辜負校長的期望！軍事訓練越發刻苦’第二次射擊果然取得了
“優秀”成績。不知是否因爲林彪從小品質不錯’無需周恩來做
思想政治工作，或是林彪沒有主動向共產黨靠攏’反正周恩來和
林彪在黃埔軍校沒有“親密接觸”。如何評價蔣介石，我們有各
種不同的標準。但有兩點必須肯定：一是任黃埔軍校校長期間不
是共產黨的敵人；二是被共產黨趕出大陸之後仍然是民族主義
者。證據是他一貫反對“台獨”，一生追求國家統一。在中共海
軍通過臺灣海峽去抗擊南越保衛西沙群島時’蔣下令臺灣軍隊放
行，被中共領袖毛澤東贊爲“民族大義”。二十世紀末港臺地區
盛傳，文化大革命初期’林彪和陶鑄曾托人密報蔣介石’希望到
港臺“政治避難”’也許是無稽之談，但不能否認在民族主
義”這一點上，林彪和蔣介石的心是相通的。“9. 13” 事件中’
出逃廣州另立中央是林彪的首選，無非是想藉助臺灣的力量來抗
衡毛澤東，形成南北分割對峙之局面’最後實現北上統一中國之
目的。
林彪和周恩來、鄧小平、陳毅等人相比，沒有他們到歐州“勤
工儉學”的經歷，沒有早期學習西方先進文化和接觸馬列主義的

• 26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經歷；和王明等人相比，沒有直接留學蘇聯學習馬列主義的經
歷。林彪雖然去過蘇聯，那是去治療傷病，不是學習。而且那時
蘇聯正進行激烈的衛國戰爭，顧不上向外輸送馬列主義。林彪即
使和毛澤東相比’也缺少進入新型學校接觸“五四”新文化的經
歷’缺少在北京大學接觸早期共產黨領袖陳獨秀、李大釗的經
歷.，缺少在圖書館裏攻讀馬列著作的經歷；林彪在接觸先進文化
方面’甚至連蔣介石都不如，蔣去日本讀過書，接觸過東洋文化，
林彪什麼都沒有。若說中國共產黨是“土八路”，是“山溝裏的
馬列主義”，林彪堪稱名副其實的貨真價實的典範！
我們可以斷言’林彪從童年到少年到青年’接受是都是傳統
文化教育’學習的是幾千年的儒家經典，其核心是爲民族振興民
族富強貢獻自己的一切，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按最新的中共黨史’把林彪分爲前半生和後半生。前半生是
戎馬生涯，時間從投入黃埔軍校到海南島解放。
中共元老陳雲說：“林彪作爲四野的司令員，在當時正確的
地方，我們也不必否定。”
曾任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的黃克誠說：“他(林彪)
在歷史上對黨和軍隊的發展’戰鬥力的提高，起過積極的作用。”
中共承認林彪前半生基本是正確的。但這是不是他“活學活
用”馬列主義的結果呢？

• 266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林彪從黃埔軍校畢業即參加了蔣介石任總司令的“北伐
軍”，不僅作戰勇敢，而且足智多謀’深得上司賞識’升遷極快。
然而我們不能忘記，北伐戰爭不是無產階級革命’和馬列主義沾
不上邊。在林彪看來’軍閥是民族的渣滓’國民黨和北伐軍是民
族的精英。北伐，是爲振興中華民族而戰。
“八一”南昌起義，林彪追隨的是朱德、陳毅’那時他是起
義軍的一個連長。起義失敗後，林彪在朱德和陳毅領導下，與毛
澤東的秋收起義部隊在井崗山會師’升任紅軍營長。據傳’得到
毛澤東賞識是一次偶然的機遇。井崗山會師後部隊在路邊休息’
毛澤東、朱德、陳毅三人視察部隊，毛澤東看見路邊有個“娃娃
兵”正在給部隊講話：“這個土匪’那個軍閥’只要有槍’就有
塊天下。我們紅軍也有槍’紅軍也能坐天下！”我們不否認這段
話完全符合毛澤東“槍桿子裏面出政權”的思想，但時間順序是
林彪先講，毛澤東後講。恐怕不能說林彪是運用毛澤東思想教育
部隊吧？馬克思和列寧沒有這個教導。林彪這段話的語言和思想
似乎更符合中國“有槍便是王”的傳統說法、傳統思想。因爲中
國封建社會的更替都是靠武力實現的。但當時毛澤東對林彪的這
個講話十分讚賞，建議讓林彪給全體紅軍作報告。第二天，林彪
便在紅軍大會上作了《紅軍能夠坐天下》的報告。會後’毛澤東
興奮地說：“紅軍將來由林彪指揮！”
林彪後來較多地站在毛澤東一邊’是認識到毛澤東路線的正
確性呢，還是報答知遇之恩呢？恐怕兩者兼而有之吧。
1929年6月14日’毛澤東寫信給林彪’發拽對朱德、陳毅

• 26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等人的不滿，十分感激林彪對他的堅定支持。這封《給林彪的信》
收在《毛澤東文集》第一卷中。此信可證明，林彪一上井崗山便
是毛澤東的有力支持者，這時候的支持肯定是出於“知恩必
報”。不然很難解釋半年後毛澤東寫給林彪另一封信的內容，即
那一篇十分有名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林彪對毛澤東“紅
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岩上杭”發生了懷疑，寫信質問毛澤東：“紅
旗能打多久？”儘管後來批判彭德懷時毛澤東說，這封信是彭德
懷指使寫的’林彪是個娃娃。意思是林彪受人利用。但也說明林
彪“什麼都不懂，更談不上什麼馬列主義了！”林彪去世後，又
說這是林彪歷史上的一次重大錯誤，錯誤性質是反毛澤東思想，
當然也是反馬列主義無疑。林彪心目中，反對誰擁護誰，標準只
有一個：誰能帶領部隊打勝仗。什麼路線、什麼主義，統統都是
廢話！
同樣，長征中林彪堅定地站在毛澤東一邊，主要還是因爲毛
澤東能指揮紅軍打勝仗。誰都願意跟著勝利走，走向明天；誰都
不願意跟著失敗走，走向死亡！據21世紀公開披露的“長征
史’’，在不屬於毛澤東指揮的戰場上，還有不少指揮員打了不少
勝仗。因爲林彪是在毛澤東身邊，如果他是在別人身邊，同樣是
緊跟那位常打勝仗的領導人。這決不是妄斷，那時候的林彪就是
這個水平。
西安事變後’國共第二次合作。31歲的林彪出任八路軍^
師師長。八路軍雖然是在共產黨領導之下，但它的性質決不是
“工農子弟兵’’、“人民解放軍”，而是名副其實的聽從最高統

• 268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4劇

帥蔣介石指揮的“國防軍”。八路軍還有直接指揮者朱德、彭德
懷。八路軍的惟一任務是“消滅侵略者，民族得解放！”林彪不
顧個人生死，親臨平型關視察地形、佈置兵力，在敵人的炮火下
站在最前沿指揮，奪得了八路軍抗日的第一個大勝仗。平型關大
捷說明了什麼呢？若說這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勝利
恐怕過於牽強了吧？準確地說，這是民族主義的光輝’愛國主義
的勝利，林彪是愛國主義的傑出代表！
林彪此後的最大功績是遼沈戰役、平津戰役。誠然’解放戰
爭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求解放，理應是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
的實踐和勝利。林彪是否深切地意識到並自覺地貫徹這個理念’
則要另當別論了。林彪是四野的司令員’也許軍隊的思想政治工
作屬政委羅榮桓的職責，我們很少見到林彪給軍隊作政治動員報
告。給人印象較爲深刻的是一次關於幫助根據地人民發展生產的
講話。他從“共產黨”三個字講起，不提“共”字’不提“黨”
字，單講一個“產”字。稱不抓生產、不發展生產、不提高產量
就不能算是共產黨。這番話與文化大革命中批判的“唯生產力
論”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林彪當時還解釋：不大力發展生
產，人民的生活就不能提高。永遠受窮的老百姓還擁護你共產黨
幹什麼呢？這又是大大的“群眾落後論”了。認爲老百姓跟著共
產黨走就是爲了吃得好、穿得好’這不是和毛澤東的“奴隸創造
歷史”的理論大唱反調嗎？這個報告折射出的林彪心態是：中國
的老百姓實在太窮太苦了’遼沈戰役的根本目的’就是消滅一切
壓迫剝削老百姓的人，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這是多麼樸實的民

• 26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族主義思想噢！林彪正是在這種思想的指導下，率領第四野戰
軍，從中國的最北端打到最南端。如今中國官方歷史只承認林彪
是軍事家，是“戰將”，可以說這倒講到了問題的本質。那些“一
點二面三三制”、“四快一慢”、“不打無準備之仗，不打無把
握之仗”’於其說是符合毛澤東的軍事思想，還不如說是深得中
國歷代兵法之精髓。林彪是把《孫子兵法》、“三十六計”等等
軍事謀略爛熟於心、“活學活用”、“推陳出新”而已。他創造
自己的戰爭勝利法則，最終目的是拯救水深火熱中的中國老百
姓！

中共官方黨史基本上否定了林彪的後半生，即從海南島解放
到摔死在溫都爾汗的二十年政治生涯。稱林彪的後半生是反馬克
思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罪魁禍首。我們認爲，公開“反”不一
定，但和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不合拍倒是說對了。
爲論述方便’我們把林彪的後半生分爲三個階段：即1959
年之前十年’擔任國防部長之後六年，文化大革命六年。
1959年之前’林彪基本上是“閒人”。過去吹他時叫“不爭
名不爭利不爭官不爭權”的共產主義風格；如今又罵他是“韜光
養晦”，‘‘伺機篡黨奪權”。評判的標準不一樣，得出的結論必
然不同。我們認爲’林彪主動“退隱”，是擔憂毛澤東學劉邦，
“兔死犬烹”，害怕自己不幸成爲韓信。無論哪一種評價標準都

• 270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不能改變這個事實：在此期間，林彪沒有一官半職，即使後來經
毛澤東親自提名，擔任了中共中央常委、副主席，也不過是一種
象徵性的榮譽，並無任何實權。加上林彪基本不參加任何會議’
連舉手表決權都主動放棄了。即使這樣，中共官方還是給林彪加
上了兩項罪名：
一是貪生怕死，以養病爲名拒絕率兵抗美援朝。定林彪“貪
生怕死”罪完全是胡說八道，貪生怕死的人能夠在戰場上出生入
死幾十年嗎？說林彪怕洋鬼子的洋槍洋炮也是一派胡言一一平
型關大戰，日本人的武器精良不精良，林彪膽怯過嗎？蔣介石的
全套美式裝備，林彪害怕過嗎？
林彪拒絕率兵抗美援朝，另有他的觀點，槪括起來有四條：
一、 南京解放之後，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沒有及時回國的原
因，並非如毛澤東在《別了司徒雷登》中所言’是什麼拒絕承
•認對華政策的失敗，企圖東山再起。林彪的判斷合相反’認爲
這是美國承認對蔣介石的外交失敗，期盼和中共新政權建立外交
關係。而中共某些人對美國人成見太深’最終喪失了一著好棋；
二、 朝鮮戰爭是斯大林指使金日成故意挑起，金日成的目的是藉
蘇聯的力量實現他的“一統大韓民國皇帝夢”’不滿足於當半個
朝鮮半島的領袖。斯大林的目的則是藉中國的力量和美國人較
勁’讓蘇聯在遠東多分一匙羹；三、中國不抗美援朝’即使美國
佔領了整個朝鮮半島，也決不可能侵略我國東北’和蔣介石形成
南北夾擊的局面，幫助蔣介石重新奪回大陸的政權。林彪認爲美
國國會不可能批准這種戰略，如能夠批准’美國早已在蔣政權垮

• 27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臺之前就出兵幫助蔣介石打內戰了：四、南韓、北韓，他們是一
個民族，他們打來打去都是民族矛盾，外族無需摻和，如同美國
幫助南韓一樣，中國幫助北韓，同樣是多管閒事。總之，林彪認
爲朝鮮戰爭與中國人無關，抗美援朝對中華民族不僅無利而且有
害！所以他堅決反對出兵朝鮮。我們可以批判林彪沒有國際主義
精神，沒有共產主義精神，但不能否定他高昂的民族主義精神。
共產黨可以批判林彪是狹隘的民族主義，但要承認林彪是把中華
民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民族主義和國際主義誰對誰錯、孰輕
孰重’需要讓中國共產黨來評說，也需要由歷史評說，更需要由
中華民族來評說。
中共給這個時期的林彪定的第二項罪名是：“高饒反黨集團
黑後臺”。誠然，林彪和高崗早在陝北便共事。遼沈戰役中，高
崗一直擔任四野副政委，和林彪的關係更進了一層。高崗推崇林
彪’林彪對高崗肯定有好感，否則不可能被視爲黑後臺。現在的
問題是要弄淸高、饒事件的性質。真的是“反黨集團”嗎？反的
又是誰？高崗反對劉少奇，舉薦林彪當毛澤東的接班人，這兩條
主張“文革”期間不都實現了嗎？充其量，高、饒的錯誤只是提
前洩露了毛澤東的“天機”而已。饒漱石曾任新四軍政委，和柯
慶施一樣屬劉少奇的“白區”班底。饒漱石急於向毛澤東表忠
心’有意識地和劉少奇拉開距離，算是柯慶施的先行者吧？柯慶
施後來的舉動’應該是“饒漱石第二”，僅此而已。林彪斷定高、
饒是冤案’不然剛烈的高崗不會以自殺相對抗。對毛澤東熱衷的
“窩裏鬥”’林彪大不以爲然。正如朱德在彭德懷落難時說的：

• 272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一口鍋裏吃飯的戰友，咋會'鬧成這樣？ ！ ”顯然，毛澤東看重
的是“路線鬥爭”，林彪更看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桃園三結
義”中的一個“義”字！
1959年廬山會議，毛澤東打倒了在一口鍋裏吃飯的彭德懷，
親自舉薦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林彪擔任國防部長，真不知這
是升遷還是降級？不過從這時候起林彪開始有了實權，掌管國防
部了。從本質上講，國防部長是代表國家和人民掌管軍隊的，而
不是代表毛澤東和共產黨去抓軍權的。儘管在中國兩者是一回
事，但從名義上說，國防部長畢竟不是中央軍委副主席了，要把
國家的安全、國防力量的強大放在首位，千方百計提高部隊戰鬥
力是他的根本任務。林彪掌管國防部之後，提出了 “突出政
治”、“活學活用”、“四個第一”、“三八作風”、“四好連
隊”、“五好戰士”等等的建軍方針。對這段時期林彪的工作，
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前後有截然相反的評價。
如今有人說，這是鼓吹“個人崇拜”的開端，所以遭到總參
謀長羅瑞卿的堅決抵制。請注意，此時擔任總政治部主任的是羅
榮桓，要抵制首先應該是羅榮桓元帥，還輪不到羅瑞卿大將。羅
榮桓和林彪是多少年的“黃金搭檔”，又是毛澤東最信賴的部
屬，直到今天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羅榮桓生前曾對林彪的建軍方
針有過什麼抵制和反對。所以’我們公正地認爲’林彪這個時期
的一切努力都是爲了提高我軍的戰鬥力。不錯’“九• 一三”事
件後，毛澤東講了這樣的話：“現在是只搞文不搞武’我們軍隊
成了文化軍隊了。” “一好帶三好’你那一好也許帶得好’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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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帶得不好。”毛說的這個“現在”不知道是指“文革”中的軍
隊，還是指“文革”前的軍隊？不知是“也許帶得好”指林彪，
還是“也許帶得不好”指林彪？如果以此證明毛澤東過去是違
心地讚揚林彪，後來是“與時倶進”，那不過是欺人之談，逃不
脫“用自己矛戳自己盾”的尷尬。你毛澤東能說當年的“四個第
一好。這是個創造”、“解放軍的思想政治工作，經林彪同志提
出四個第一、三八作風之後，比較過去有了一個很大的發展，更
具體化又更理論化了”、 “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全國學人
民解放軍”等等話都是違心之言嗎？！
筆者至今仍然認爲，不能把軍事工作和“工、農、商、學”
行業等同起來。軍隊、軍人有他們的特殊性。“養兵千日，用兵
一時” ’這個一時決定著千千萬萬官兵的生死存亡。“一不怕
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比任何行業都顯得重要。那個時代軍隊的
物質生活受“三年困難”的嚴重影響，不用說吃好，連吃飽都不
可能。筆者親眼見到戰士爲了搶到一碗粥，把軍帽擠進粥桶裏而
受處分，憤而開槍自殺的悲劇。還侈談什麼靠發展現代化軍事裝
備來增強戰鬥力？林彪是把“工、農、商、學、兵”各行各業
嚴格區分開的。在中共七大上’在東北根據地，直到文化大革命
中對“三支兩軍”部隊的講話，都強調大力發展經濟、發展生
產。即使對軍隊，林彪也沒有放鬆過“軍農”、“軍工”。我們
不要忘記毛澤東那個著名的“五.七”指示，是對邱會作寫給林
彪的《關於進一步搞好部隊農副業生產的報告》的批示。只不過
經毛澤東一批示完全變了味兒，成了 “批判資產階級”的動員令

• 274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罷了。

林彪的民族主義思想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表現是一個更爲複
雜的問題，又是一個更不容回避的問題。
從文化大革命發動到1970年春，林彪和毛澤東在路線上雖
有一些矛盾，但沒有抵制，對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基本上是支
持和擁護的。用林彪自己的話說，叫“主席劃圈我劃圈”。我們
可以說他是搞個人崇拜，也可說是封建主義的“忠君”思想。林
彪很可能以爲這場文化大革命是中華民族加速實現四個現代化
所必需，是中華民族早日吃立於世界強國之林所必需。從中共中
央開始爲四屆人大作準備時，林彪終於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緊
迫性。毛澤東絲毫沒有以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爲重’絲毫沒有結束
“文革”，讓國家走上正規的意思，還要堅持搞他的“無產階級
專政下繼續革命”。這時候林彪決意和毛澤東徹底分道揚鑣了。
毛澤東生前給林彪定的罪名有：（1)搞 “571工程”’污蔑無
產階級專政和社會主義；（2)反對張春橋就是反對毛澤東的“文
革”路線；（3)堅持設國家主席就是“篡黨奪權”；（4)謀害毛澤
東；（5)另立中央；（6)叛逃蘇聯。加果這些罪名統統成立’我們
又該如何評判林彪呢？
《 “571工程”紀要》代表林彪的心聲，折射出的是什麼樣
的政治路線和思想路線？若不考慮由誰制定這個前提’如果得以

• 27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執行，是不是共產黨之福？是不是中華民族之福？是不是歷史老
人之福？時至今日，無論如何難以否定“紀要”的積極意義，極
有可能成爲中華民族歷史上的一個重要文獻。：
打倒張春橋好不好？即使是出於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屬於
“軍人集團”和“文人集團”之間狗咬狗的鬥爭，把張春橋這隻
陰險的狐狸、兇猛的惡狗打死，把文化大革命徹底否定立刻結
束，“十年浩劫”變成了 “五年浩劫”，這豈不是共產黨之大
幸？豈不是中華民族之大幸？豈不是中華文明史之大幸？
假設林彪有野心，想搶班奪權，當上了國家主席，結果當然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繼續執行毛澤東的極左路線，甚至比毛更
左，這種可能性不是正符合毛澤東的心願嗎？所以這種可能性不
大。毛澤東擔心的是徹底否定他的文革路線，或者象文革前的劉
少奇，或者象文革後期的鄧小平，把毛澤東架空，推行他們自己
的路線。林彪自己的路線都寫在《 “571工程”紀要》裏面，按
照“紀要”實行起來，完全和毛澤東的文革反其道而行之，基本
和共產黨今日的路線相吻合。這將把共產黨的政治經濟改革大大
提前，將中華民族的振興和繁榮大大加速，對國家對人民，有百
利而無一害呀！
林彪若真想謀害毛澤東，這難道就一定是罪魁禍首嗎？當然
我們並不是提倡“恐怖主義”，暗殺的手段總是不夠正大光明。
但對政治暗殺需要具體分析。一是分析暗殺的對象是歷史的功臣
還是歷史的罪人，二是暗殺的目的是歷史的前進還是歷史的倒
退。“荆軻刺秦王”肯定屬暗殺’千百年來總是得到中華民族的

• 276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景仰，可惜沒有成功。成功的事例也很多，如果沒有李世民殺兄
的“玄武門之變”，怎麼會有唐代的“貞觀盛世”？沒有“貞觀
盛世”哪來威震天下的大唐朝？如果沒有康熙“擒螯拜”，哪裡
會有“康乾盛世” ？沒有“康乾盛世”何來大淸朝三百年的歷
史？所以我們認爲，政治謀殺的對與錯，不能一槪而論。如果謀
殺的是公認的昏君，如果謀殺推動了歷史前進，對政治人物的手
段就不必過於苛求了。我們不否認，林彪要謀害毛澤東，對於當
年的中國共產黨肯定是一場災難，損害黨的名譽，削弱黨的力
量，都是毫無疑問的。這是站在共產黨的立場，林彪認爲這壬是
〆-- . ------—-—-- -T,

人民的立場、民族，林彪心中是“黨爲輕，國爲重；君爲
輕7S爲重”！ 7
總而言之，林彪最後三年的言行，用共產黨的標準肯定是大
錯大罪，用中華民族的標準，如果成功了，肯定是大幸大福！

最後探索1971年9月12日晚堅守民族主義的得與失。
從本文列舉的史料可以斷言，林彪一生中“民族主義”情結
十分嚴重。所以他最後說出“我還是民族主義者”的話一點不奇
怪，完全符合他當時的心態，這是他一生思想的必然反映。
爲了早日結束文化大革命這場民族的大災難，他會不顧一切
不擇手段地和毛澤東鬥爭到底，直至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但
是，林彪總是把這場決鬥視爲中華民族內部的紛爭’無論怎麼鬥

• 27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都不會損害中華民族的根本利益和長遠利益，故而不認爲這是分
裂黨分裂國家。他也曾有去香港避難的打算，但香港畢竟還是中
國的領土，去港非出國也。這些都不違反他心目中的“民族主
義”。至於出逃臺灣，投靠蔣介石，以圖來日反攻大陸，不管真
假如何，都是符合林彪心目中的“民族主義”的思想邏輯的。
“批林批孔”運動中揭發的材料顯示，葉群在9月初就開始
硏究蘇聯遠東地圖和《俄漢詞典》，證明她和兒子林立果在出逃
的前十天已經有了這個計劃。但林彪在9月12日晚之前，對這
個“預備方案” 一點不知情，所以聽到要出逃蘇聯時顯得那麼突
然那麼傷心那麼無奈，脫口說出了 “我還是民族主義者”這句
話。葉群和林立果爲什麼不早點通知林彪，讓他做好出逃蘇聯的
思想準備呢？因爲他們深刻地瞭解林彪頭腦中的民族主義情
結，出逃蘇聯的計劃不大可能得到林彪的認同。所以不到萬不得
已，決不向林彪公開這個預備方案，不到走投無路更不會實施這
個方案。林彪一生的“民族主義”情結也深深地影響了女兒林立
衡，她對未婚弟媳說的“君臣互忌”之言，是把毛、林鬥爭理解
成中華民族內部的不和，所以堅決反對母親和弟弟“劫持”父
親，無論出逃到哪裡，她都認爲決不是父親情願的。因爲父女二
人的“民族主義”情結，給最後計劃的實現帶來了嚴重的影響。
葉群、林立果、林彪三人都在9月6日前後得到了毛澤東南巡講
話的全部內容。公正地說，這個講話就是公開向林彪發出的“討
伐令”’就是號召全黨打倒林彪的“動員令”！面對這樣的形
勢’任何人都會作出三種選擇：鬥、逃、死。葉群和林立果首先

• 278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選擇了“鬥”，林彪首先選擇的是“死”。鬥不勝，死不成，惟
一的只有“逃”了。如果女兒林立衡理解父親的選擇，甚至支持
擁護父親的出逃，如果她不向警衛團揭發母親和弟弟“劫持父親
的陰謀”，就不可能引出周恩來向吳法憲查問飛機的事，出逃廣
州另立中央肯定一舉成功了。如果林彪對出逃蘇聯沒有思想鬥
爭，9月12日晚就可能贏得更多的時間，飛機就不會在中蒙邊界
兜圈子，更加不會發生飛機上的打鬥事件，不會使蘇軍作出錯誤
判斷，出逃蘇聯無疑大功告成！然而，我們從林彪登機前流著眼
淚說“民族主義者”之言，看到林彪對出逃蘇聯，藉蘇聯的力量
反擊中國奪取勝利，內心是十分愧疚的，感覺是不光彩的。這是
林彪“民族主義”情結的局限性，可以說是一種狹隘的民族主
義。出逃外國，藉外國人的力量實現自己的目標，是不是叛徒，
是不是賣國賊，這有三條標準。一看實現的目標是不是倒退，如
張勳復辟、袁世凱稱帝；二看是否讓外國軍隊侵佔領土；三看是
否在外國人的屠刀下當兒皇帝，如溥儀、汪精衛。對照林彪《 “571
工程”紀要》的內容，可以肯定林彪的政治路線不是倒退；林彪
出逃成功後會不會讓蘇聯出兵佔領中國，然後扶他當“兒皇
帝”？從林彪一貫的思想邏輯，這種可能性幾乎等於零。最大的
可能性是象王明那樣當“寓公”。這就屬於“政治流亡”了。對
於“政治流亡”，目光遠大的政治家都持肯定的積極的態度，如
孫中山流亡日本，爲反淸大業奠定了基礎。流亡日本的經歷絲毫
不損害孫中山民族英雄的光輝。在這一點上，林彪遠不如孫中山
目光遠大、思想開放。這才真正是林彪狹隘“民族主義”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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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限。我們並非責備林彪，只是爲他可惜。如果他不是受狹隘民族
主義的束縛，很可能再一次爲中華民族創建了豐功偉績。這該算
是林彪一生最後的悲劇吧！

第2節
單事家、政治家、理論家、儒家-林彪的性
格缺陷

中國共產黨的高層領導，多數人都有鮮明的個性。筆者根據
這些性格特徵，將其槪括爲四大類型：一、軍事家；二、政治家；
三、理論家；四、儒家。
分四大類型決不是分高低優劣，他們之間各有所長，各有所
短，只有聯合組成領導集體，才具有戰無不勝的力量。正如列寧
所闡述的：要有經過考驗、受過專門訓練和長期教育，並且彼此
能夠很好地互相配合的領袖。“經過考驗”多出軍事家，“受過
專門訓練”多出政治家，“長期教育”多出理論家和儒家。
還要申明一條，筆者的分類只是依據此人性格的主要特徵，
並不是斷定此人只有這一種素質，是軍事家的便什麼理論都沒
有，是政治家的便和儒家不搭界。一個人的素質是十分複雜的，
領袖人物更是如此。依筆者自定的標準劃分，四大類型的主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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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表人物是——
軍事家：朱德、林彪、彭德懷等
政治家：毛澤東、鄧小平、陳毅等
理論家：劉少奇、陳雲、張聞天等
儒家：周恩來、董必武、林伯渠等
我們以四大類型中的代表人物作座標系，深入剖析造成林彪悲劇
人生的主觀因素，給林彪一類軍事家提供一面鏡子，讓他們免蹈
覆轍。

林彪是天才的軍事家

“批林批孔”運動中，曾批判林彪在軍事上如何與毛澤東的
戰略戰術唱對臺戲，稱林彪前半生在戰場上的豐功偉績都是毛澤
東親自指揮所取得的，不僅沒有林彪一絲一毫的功勞，林彪還明
裏暗裏進行搗亂和破壞。這種從政治偏見出發的結論’完全不符
合歷史的真實，根本經不住歷史的檢驗。
“文章” 一結束，中共中央馬上推翻了這些錯誤結論，還歷
史以真實面目本來面貌’ 7承認林彪的軍事天才及對革命戰爭的巨
大貢獻。陳雲說：“林彪作爲四野的司令員，在當時正確的地方’
我們也不必否認。”楊尙昆說：“林彪打仗很有一套。”黃克誠
說：“林彪在我軍歷史上是有名的指揮員之一。他在歷史上對黨
和軍隊的發展，戰鬥力的提高，起過積極的作用。”
這些還是林彪事件發生之後’同事和部下對林彪的評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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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九• 一三”之前，對林彪戰爭年代的豐功偉績讚頌之辭更是不
勝枚舉了。我們只選經過歷史考驗的、今天仍然是中共黨政軍的
高級領導幹部當年撰寫的文章。他們決木是對林彪無原則的吹
捧，而是完全符合歷史事實的出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對林彪在紅軍時期的活動，有楊成武的著名文章《林軍團長
教我如何當師長》，把年紀很輕但極具長者風度的林彪的才華描
寫得活靈活現。對林彪在抗日戰爭時期的活動，李天佑撰寫了《首
戰平型關》的長文。對整個戰鬥及戰鬥中林彪師長的指揮藝術有
十分生動具體的描繪。楊得志上將在《橫戈馬上》一文中激昂地
寫道：“平型關是英雄關，因她是用先烈們的鮮血洗染過的！平
型關是難忘關，因爲她記載著中國人民抗擊日軍第一次偉大勝
利！平型關已經載入了光榮的中國人民革命的史冊！”連蔣介
石當年都給予了許多溢美之詞： “25日一戰，殲敵如麻。斃敵遍
野’俘虜甚多，忠勇之氣，益害敵膽。深堪嘉慰。”
至於遼沈戰役’回憶文章、讚美文章更是多如牛毛。値得一
提的是出身於東北黑土地的當代軍旅作家張正隆，於二十世紀八
十年代，冒著極大的政治風險，精心創作了長篇報告文學《雪白
血紅》’淋漓盡致地塑造了林彪在東北戰場上的英雄形象。當時
因楊尙昆、楊白冰的支持’該書在大陸得以正式出版。後來因爲
楊白冰的落難’批准出版此書成爲他的一大罪狀。《雪白血紅》
成爲“禁書”，作家被強行“解甲歸田”。真不知作家在東北黑
土地上生活得還好嗎？
其實’林彪的軍事才能不僅有勝利果實作證，不僅有並肩作

• 282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戰的戰友作證，不僅有深得其益的老百姓作證，更有他親自總結
的軍事理論作證：《關於集中絕對優勢兵力殲敵一個團的戰術》、
《論戰術思想與戰鬥作風》、《戰役指揮問題》、《硬拼仗問答》、《打
勝仗的根本方法》、《一點二面戰術》、《三三制戰術》、《關於四快
一慢的報告》、《關於四快一慢的補充報告》、《運動戰《關於攻
堅戰的戰術問題》……這一系列的軍事論文雖然短小，但非常精
練，更加適用。林彪的部下將其編成“順口溜”到處流傳：“一
點二面三三制”、“四快一慢加三猛”、“四組一隊加三
攻”……大字不識一個的普通戰士都被林彪培養成了 “小小軍
事家”！
歷史經驗證明，凡軍事家不宜從政，戰爭結束後就該退隱’
如有新的戰爭發生方可東山再起。因爲他們的血液中充滿了軍事
家的基因，很難灌輸進政治家的元素了。“換血”的成功率極低
極低，林彪同樣未能超越這一規律。新中國建立後，林彪曾一度
隱退，若堅持到最後，便是一個完整的光輝燦爛的人生了！可惜
由於外因條件嚴相逼，也由於內因未能抵擋住這巨大的壓力與誘
惑，最後沒¥能守住退隱的初衷，一步步誤入政壇’遭致身敗名
裂的可悲下場。這不僅是林彪個人的悲劇，也是毛澤東晚年的悲
劇，更是中國共產黨的悲劇！

林彪對政治家的偏見

作爲軍事家的林彪，爲什麼不宜從政？因爲他對政治和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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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家有天然的偏見。
解放初期，林彪在讀書筆記裏這樣寫道：“西漢故人以權貴
不全、南陽故人以悠閒自保。”林彪曾想遠離權力中心的北京，
到邊遠地區去當一個地方小官，以求“自保”，未獲批准。林彪
曾在一本題爲《曹操》的歷史書上，看到曹操哀歎當上宰相後成
“騎虎難下之勢”，便在一旁批示道“不要輕易騎上去”。1960
年，林彪在廬山會議上講話，公開承認自己有嚴重的“暮氣”。
這一些都表明林彪想逃避政治。並不完全是謙虛，公正地說，應
屬自知之明。深感自己的特長在軍事，搞政治是自己的“特
短”，力不從心。對政治權謀不感興趣，不想學不願學，當然肯
定學不出名堂來。對政治從根本上這麼厭倦這麼消極，怎麼可能
把自己培養鍛煉成偉大的政治家呢？勉強爲之，疲於應付，一遇
挫折極易產生沮喪或暴怒，必然從應付轉化爲“節節敗退”。這
和他在軍事上不斷進取的精神截然相反，難怪他戎馬成功從政失
敗。
林彪私下裏對毛澤東有入木三分的評判。1958年，林彪在一
本辭典上寫道：“他自我崇拜，自我迷信，崇拜自己，功爲己，
過爲人。”林彪當年對“自我崇拜”持批評態度。殊不知，“自
我崇拜”是政治家的共性。沒有自我崇拜，便很難有政治家的成
功。據說革命先軀孫中山先生內心同樣有過自我崇拜的迫切要
求。毛澤東對此倒十分坦率’公開向美國友人斯諾坦白：“有必
要搞點個人崇拜。” “你斯諾沒有人崇拜你，你就高興啦？”
“你們美國人才是個人崇拜多呢！”這就是作爲政治家的毛澤

• 284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東的真實心態。與軍事家的林彪私下裏表白的真實心態大相徑
庭。
林彪批評毛澤東“功爲己，過爲人”，“先爲你捏造一個
‘你的’意見，然後他來駿斥你的意見。並無。而捏造一一老東
的慣用手法。”林彪說的正是中國歷史上多次出現過的“莫須
有”手段。劉邦殺韓信、秦檜殺岳飛，不都是採用此法嗎？用做
人的標準，在軍事家眼中，也許是不道德的；用政治家的標準，
從政治鬥爭的角度，什麼“貪天之功爲已功”’什麼“過爲
人”，什麼“推卸責任，嫁禍於人”，都是政治家必用常用之權
謀。只是在使用得巧妙不巧妙，能不能迷惑大多數人’能否取得
最後的成功等方面，偉大的政治家和一般的政客有所不同而已。
“忠厚老實人”無論如何是不能誤入政壇的’更不可能成爲偉大
的政治家！
1959年，林彪在會上公開支持毛澤東，嚴厲批評彭德懷。私
下裏卻又說毛澤東：“說絕了，做絕了，絕則錯。”什麼叫政治
家的“絕'?林彪同樣不懂其精髓。對於政治家來說，說絕’做
絕，正是老百姓說的“心狠手辣”，這同樣是政治家必須之性
格。你心不狠’手不辣’不忍心置政治對手於死地’再踏上一隻
腳。敵手得以喘息之後，很可能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置你於死地。
政治鬥爭就是這麼無情無義。李世民不心狠手辣“斬盡殺絕”兄
長的全家及門下，能登上皇位嗎？能開創大唐三百年的輝煌嗎？
沒有毛澤東把彭德懷“說絕”、“做絕”，能有你林彪登上國防
部長寶座嗎？沒有你林彪當國防部長，毛澤東能發動文化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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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嗎？不把劉少奇定爲“叛徒、內奸、工賊”，能把劉少奇批倒批
臭嗎？這些都是一般的“政治常識”’林彪偏偏弄不明白，還要
誤入政壇，怎麼可能成爲不倒翁式的政治彖昵？
林彪直到1971年7、8月間，還天真地認爲：“毛澤東打倒
天下人，不會打倒我。”他始終把政治家等同於“道德家”。林
彪只懂得軍事家不是道德家。道德家通常認爲“好人”是不應該
殺的’殺好人是不道德的。但好人若被抓了壯丁，成爲敵方的士
兵，在舉手投降之前被殺死，是很正常的事，無所謂道德不道德。
政治鬥爭中同樣如此，爲了 “王位”的鞏固’爲了 “江山”的牢
固’完全可以也應該打倒任何人。即使是昨日的“親密戰友”、
‘‘再生父母”，今天也可以打倒。林彪自以爲是毛澤東發動文化
大革命的“第一大功臣”，幾十年來亦步亦趨的“第一大忠
臣’’，殊不知這一切都是昨曰之事，並非今曰之事，更不一定是
明日之事！林彪自以爲沒有反毛之心，沒有反毛之言，更沒有反
毛之行，這只是他自己的“問心無愧”，並不是毛澤東的“內心
所思” ’更不是毛澤東鞏固地位之需！ “捏造罪名”是“莫須
有”的具體化、變異化，不給彭德懷扣上“裏通外國”的罪行，
能讓彭德懷一輩子不得翻案嗎？不給你林彪扣上“兩謀”罪
名，怎麼能讓你林彪喪身荒山野地'魂落異國他鄕呢？說政治家
爲了達到目的’ “無所不用之極”，並不是什麼貶義，成功的政
治家，大體皆如此。

• 286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林彪對理論的不屑

“九大”之後，江青曾私下裏對毛澤東說：“林彪政治理論
水平不夠”，“要準備第二接班人”。那時文、武兩個集團的矛
盾還沒有激化，更沒有公開化，江青的結論並不一定是出於爭權
奪利，還是基本上符合事實的。毛澤東也許正是出於這樣的考
慮，向林彪提出了張春橋當“第三梯隊”接班人和國務院總理的
建議。
公正地說，林彪決不是不善於學習、不刻苦學習，而是從根
本上對理論的不屑。對學習他一心追求“實用”，所以他後來提
出“活學活用”、“立竿見影”，應該說這是他自己的深切體
會，這也是作爲軍事家林彪的寶貴經驗。林彪除了黃埔軍校’從
沒有進正規的軍事學院系統地學過軍事理論。什麼“一點二面三
三制”，也不知道他是根據什麼理論總結出來的。確實’《孫子
兵法》就那麼幾段，“三十六計”就那麼幾句。只要你學得活用
得好，就晖成爲常勝將軍。“紙上談兵”毫無意義’但“紙上談
政”可就大不一樣了！林彪卻把戰場上的成功經驗當成了“放
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死搬硬套到政壇上。比如他反復閱讀《共
產黨宣言》，讀熟了’讀透了，讀進心裏去了，但他卻不從基本
原理上加以闡述和運用，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將馬克思的這
本重要理論著作剪貼成六個字：“大機器、大工業” ’說只要記
住這六個字就行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但林彪卻不認爲适樣不
嚴肅不可靠。女兒林立衡在《爸爸教我怎樣寫文章》中透露：“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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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爸說，不要寫那些又臭又長，乾乾巴巴的文章。這種文章象機器
造出來的一樣，只有零度的熱情，就會使人感到沒有興趣。”林
彪認爲文章一長便要臭，長篇大論都是乾乾巴巴，沒有熱情的理
論文章弓1不起讀者興趣。這顯然都是重大誤區。對基本理論如此
誤解，怎麼可能成爲理論家？
我們不妨比較一下林彪和劉少奇同時在1959年廬山會議上
的講話，內容都是批判彭德懷、吹捧毛澤東。講話方式方法，所
用語言詞句’真正是判若兩人。劉少奇是中共黨內的“理論領
袖”，著述雖然不多，一本《論共產黨員修養》足以奠定他黨內
“理論領袖”的地位。他在論述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時是這
樣講的：
“一個有威信的黨，這個黨又是由多個固定的，被稱爲領袖
的，最有威信的，最有經驗、最有影響的那樣的集團來主持，又
是幾十年形成起來，才有可能把六億五千萬人民團結起來，團結
在我們党周圍，才能戰勝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
而後戰勝資產階級’動員幾億人口來搞大躍進，搞人民公社，高
速度發展社會主義。沒有這種威信，特別是沒有多少個人的威
信，就等於破壞革命和建設，爲反動派效勞。”這表面文字好象
是講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實際上是引用列寧的有關教導，又從中
共的實際出發，把“個人威信”論述得多麼全面、多麼系統、多
麼深刻。
林彪是這樣講的：“只有毛主席能當大英雄，你我離得很
遠’不要打這個主意(指奪權）。我有暮氣，但沒有這個野心。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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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大局面，自己一套拿出來，這種雄心、信心沒有。”簡直毫無理
論可言，全是白得不能再白的大白話。和劉少奇的理論分析比較
起來，說服力差遠了。
林彪自當上國防部長並主持中央軍委工作之後，對理論的不
屑更加公開化絕對化。曾在軍委擴大會議上提出不必學習馬列主
義基本理論，只要學習毛主席著作就行了，說這是“走捷徑”。
又提出學“毛著”不必學全文，只要學“語錄”、背“警句”就
行了。這簡直和他把馬克思的《共產黨宣言》一本書簡化成“大
機器、大工業”六個字一樣不可思議。如此輕視系統理論的學
習，曾遭到羅榮桓、羅瑞卿、鄧小平等人的質疑，但卻被周恩來
視爲“普及毛澤東思想的創舉”。加上羅榮桓離世太早，羅瑞
卿、鄧小平又很快被打倒，林彪的“創舉”很快被推廣到全黨全
軍全國，不管男女老少，不管官大官小，不管文化高低，一人一
本紅寶書《毛主席語錄》一一 “《語錄》隨身帶，有空學起來！”
林彪更加得意地認爲他的這一套最適合毛澤東和中國革命之需
要。他自己也跟著創作了若干“警句”：“突出政治”、“活學
活用”、“四個第一”' “三八作風”、“老三篇”、“紅寶
書”' “三忠於”、“四無限”、“大樹特樹”、“四個偉大”、
“一句頂一萬句”等等等等，簡直象萬花筒，變幻莫測，目不暇
接。不錯，毛澤東需要時曾給這些“警句”以高度評價，一旦不
需要了，只要運用馬列主義一二個“理論觀點”，便把林彪這些
毫無理論色彩的“標語口號式”的東西批得一文不値，臭不可聞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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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修養》堪稱共產黨內理論方面的代表
作。僅僅因爲沒有提及“無產階級專政” _個名詞，出版三十年
後，仍被毛澤東抓住把柄，把《修養》定爲黑書，把作者定爲“混
進共產黨裏的反動分子”。當然，畢竟因爲劉少奇理論水平極
高，在中共的第二把交椅上坐了近二十年。比起劉少奇，對理論
不屑的林彪，在第二把交椅上坐的時間就少得可憐了，連頭帶
尾，加起來不足五年。若從“九大”正式排座次算起，只有兩年
時間。足見沒有理論水平的政治家政治生涯的短命。

林彪對儒學的矛盾

“九.一三”之後，周恩來立即在全黨開展了 “批林整風”
運動，批判林彪的極左路線，整頓“極左路線”帶來的混亂局
面。但很快遭到毛澤東的嚴厲批評，認爲批林沒有抓住實質，林
彪路線的實質是“極右”，是“形左實右”。緊接著，又因爲在
毛家灣林彪住處的牆上懸掛著幾張“孔子語錄”的條幅，便斷言
林彪是孔夫子的孝子賢孫，於是將“批林”發展成“批林批
孔”。在當時，已有歷史學家指出，林彪的思想與孔子學說相距
甚遠。
公正地說’林彪並不僅僅欣賞這幾條孔子語錄，他對儒學的
興趣頗爲廣泛，在他自己的寢室裏，就懸掛著從《三國演義》裏
抄錄下來的條幅：“勉從虎穴暫棲身，說破英雄驚煞人；巧借聞
雷來掩飾，隨機應變信如神。”當時批判這個條幅是林彪“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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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家”的大暴露！所謂“陰謀”，也可稱之爲“謀略”，這是軍事
家和政治家追求的東西，與孔子學說風馬牛不相及。林彪臥室裏
還懸掛了陳伯達書寫的一些條幅。如“天馬行空，猛志常在”。
這還是“儒家”的風骨嗎？完全是“法家”的鋒芒！
我們不否認林彪欣賞孔子的學說，當年“批林批孔”運動中
揭發出了不少這樣的證據。如林彪書贈葉群的條幅：“悠悠萬
事，唯此爲大，克已復禮”。如林彪1966年8月8日講話中稱：
“漢朝廢百家，獨尊儒術，有個董仲舒，我希望大家都當董仲
舒。”還有林彪曾在《辭海》上批註：“以仁愛之心待人之忠，
以寬看原諒之恕，儒家的原理。”這一些都可證明林彪企盼習儒
學、做儒家。只可惜，幾十年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軍事家的素
質已經滲透進他的骨髓，儒家學說鑽不進去了，至多學個皮毛而
已，無法領會其精神實質，更不能貫徹於言行之中。我們的說法
是有根有據的，最好的座標系是周恩來。
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領導集體中，對儒學有造詣的人頗多’但
周恩來堪稱典範。周恩來出身封建官僚家庭，可以說對儒學有深
厚的遺傳基因，一生中自覺不自覺地把儒家經典作爲做人和做事
的準則。我們認爲，和歷史上任何一位大儒相比，周恩來都毫不
遜色。因此不少史家把周恩來和周公、諸葛亮並列爲中國歷史上
的“三大儒相”，這倒並非溢美之詞。周恩來曾任中央軍事部
長，親自指揮過戰鬥，但屢戰屢敗，深感自己缺乏軍事家的素質
和才能，毅然辭職而專攻政治。因爲從骨子裏頭’周恩來信奉的
是儒家學說，用“仁義之心”去打仗’怎麼可能取勝呢？！ “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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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林批孔”運動中，“四人幫”曾大搞“批周公”，把“周公”和
孔子相提並論，倒是十分確切的。無論是歷史上的“周公”，還
是當代的“周公”（周恩來），都和孔子一樣是名副其實的大儒。
周恩來以儒學從政，主動實行“五讓”，深得同僚和後人的贊許。

一、 “禪讓”：
周恩來在共產黨內的地位曾經高於毛澤東、朱德，更不用說
劉少奇、林彪了。在遵義會議一錘定音的關鍵時刻，周恩把自己
一把手的座位讓給了毛澤東。後來又把自己二把手的座位讓給了
劉少奇。周恩來晚年曾說自己不能掌舵，只能當助手。這可以視
爲他的“偉大謙虛”，但更是“自知之明”。這樣的“自知之
明”乃儒家學說之精髓。
林彪的後半生絲毫沒有這樣的“禪讓”精神。彭德懷下臺了
他接替國防部長，劉少奇打倒了他接替二把手。無論有多少理由
來推卸責任，客觀上總是給人以“踩著別人脊樑骨往上爬”的印
象和效果。所以最後不管他是否真想當國家主席，黨內大多數人
卻相信他有這個野心了。這難道不是遭殺身之禍的深刻教訓嗎？

二、 “禮讓”：
縱觀周恩來一生的政治活動，我們可以發現他幾乎永遠處於
黨內第三把手的位置。憑資歷，憑威望，周恩來即使不當一把手
掌舵，當二把手輔佐還是眾望所歸的。但他始終“禮讓三先”。
有時候是真誠地禮讓，有時候是違心地禮讓，但無論怎樣，他的

• 292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禮讓不僅成功了，而且贏得全黨全軍全國人民的尊敬。對朱德，
周始終強調“朱毛、朱毛”，地位理應比自己高；對劉少奇，始
終強調其對確立毛澤東思想在全黨的領導地位貢獻巨大，而甘願
列其後；對林彪，則強調宣傳普及毛澤東思想的豐功偉績，在劉
少奇垮臺後又一次“禮讓” 了第二把交椅。甚至到了晚年，名正
言順地該他升任黨內二把手了，他又託病禮讓，力薦鄧小平成爲
實際上的二把手。歷史經驗證明，一、二把手之間最容易發生矛
盾引起鬥爭。因有二把手的緩衝作用，一把手和三把手之間發生
矛盾的機會少得多，引起的矛盾小得多，政治地位安全得多。深
得儒學真締的周恩來，不喜歡矛盾，不善於鬥爭，他總是甘於當
三把手，保證了他政治生命的善始善終。
林彪如果永遠甘當黨內的六、七把手，毛澤東晚年的政治風
暴絕對不會襲擊到他。若還象廬山會議那樣’永遠跟在劉少奇後
面吹捧毛澤東，即使升任三、四把手，政治上也會安全得多。承
認林彪的升遷是毛澤東的旨意，林彪作過“禮讓”。但不可否
認，林彪的姿態遠遠不夠，他應該還有更多的辦法來抵制毛澤東
的“重用'。如吹捧周恩來和鄧小平，把他們推上第二把交椅。
還可以藉部隊支左打擊造反派之機，故意犯錯誤並堅持錯誤’讓
毛澤東對他失去信心，自然會退居第三、四位。那麼多的舉措林
彪一樣沒有實行，是不是骨子裏頭還是喜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
地位呢？最終招來殺身之禍算不算也是一種“咎由自取”呢？

• 29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三、 “謙讓”：
周恩來在“二月逆流”之前，對毛澤東的文化大革命已經有
許多質疑，對中央文革小組更是意見多多.。甚至親耳聽到了毛澤
東對陳伯達、江青的嚴厲批評，對陶鑄突然垮臺的同情。許多人
包括周恩來在內，都以爲毛澤東要下決心批極左，以儘快結束文
化大革命了。所以他們把“大鬧京西賓館”，“大鬧懷仁堂”，
看作是黨性強，是帶頭執行毛澤東指示，大有“爭搶頭功”之
嫌。他們當時肯定沒有意識到這是“逆流”，更沒有想到會大難
臨頭。兩個大鬧，周恩來自始至終都在場，但他一言未發。並非
他懼怕，更不是看出了大鬧是“逆流”。而是“謙讓”的本性決
定了他不爭頭功、不當“出頭椽子”。這才是真正的大儒。
林彪缺少這種謙讓精神。1966年5月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林
彪承認“本來是其他常委先講好，常委同志們讓我先講。”既然
本來是其他常委先講，爲什麼要打破計劃？別人謙讓，你林彪爲
什麼不謙讓甚至推託呢？這樣當仁不讓的結果，引出了 “政變
經”的大麻煩，又能怪誰呢？你林彪若不講，或後講，附和別人
講，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愛搶頭功、愛出風頭，正是造成林
彪人生悲劇的重要原因。

四、 “退讓”：
“批林批孔”運動中，周恩來成了 “陪鬥”，多次受到毛澤
東的嚴厲批評。周恩來發動的“批極左”被毛澤東全盤否定。周
恩來領導的外交工作被毛澤東批爲“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

• 29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此調不改動，勢必出修正。”還有什麼“風慶輪事件”、“蝸牛
事件”等等，“四人幫”趁機對周恩來大加撻伐。有時，竟然用
擔架把醫院裏的周恩來抬到會場來接受批判。連張春橋背後都有
點感到愧疚，覺得對周太過分了。但周恩來對毛澤東的指示從未
不滿，對“四人幫”的批鬥從不辯解，甚至對忠誠部下喬冠華、
章含之等人的跟風批判都深表理解。逢會必到場接受批判，逢會
必反復檢討。真是一退再退，三退四退’由於退讓得太多’終於
感化了毛澤東，宣佈周恩來的錯誤不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
未作任何政治上組織上的處理，讓他戴著“人民的好總理”的光
環而“蓋棺定論”。
可以說，林彪在九屆二中全會之後的處境與周恩來最後幾年
的遭遇基本相同，林彪缺少的就是這種一退二退三退四退的精神
和舉動。也許林彪認爲不該無原則的退讓’但照儒家看來’退讓
無所謂原則不原則。假設林彪能象周恩來那樣不停地作檢討並主
動放棄一切權力，興許毛澤東也會放棄“第十次路線鬥爭”的結
論，甚至可能和周恩來的人生結局一樣，名譽上不受任何損失。

五、“忍讓”：
儒家說：“ ‘忍’是心上插把刀”，確實有極大的危險。魯
迅先生說：“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死亡”，此言過於絕
對化。我們不會忘記周恩來臨終前的呐喊：“我不是投降派！”
“我是忠於黨忠於人民的！”這難道僅僅是針對“評《水滸》”
運動中把他打成“投降派”而呼號嗎？我們以爲’周恩來一生中

• 29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受了無數委屈，受了無數冤枉，他總是一忍再忍，三忍四忍……
對於周恩來，.一生都沒有“忍無可忍”之極限，他忍了整整一輩
子！這臨終前的最後一聲呐喊是把幾十年憋在心中的冤屈一吐
爲快！這最後的“一吐”，並沒有激起毛澤東的憤槪，更沒有損
害他的一生英名！
林彪的忍讓精神很有限，每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他便要
奮起反擊。“南逃廣州”、“北逃蘇聯”是他忍耐不住而奮起反
擊引出的人生敗筆。試想，若學周恩來一忍到底、一忍到死，即
使坐以待斃，即使坐牢殺頭，一生英名也不會毀於一旦，死後平
反是肯定無疑的。
當然，林彪從來看不起周恩來，背後稱周是毛澤東的“老奴
隸”！殊不知’ “老奴隸”才是真正的大儒，“反抗者”都屬
“法家”。

結論

軍事家'政治家、理論家、儒家，他們之間是相通的，但更
是獨立的。有時候評價體系甚至是完全對立的。比如“仁義”是
儒學之核心，政治家講“仁義”深得民心，軍事家講“仁義”無
疑是大笨蛋！
林彪由於出身、學歷、經歷加之個人的興趣愛好，對葷事具
備了天生的特長和才能，加之整天的琢磨戰爭藝術，不停地進行
戰場實踐’把自己磨練成了偉大的軍事家’戰無不勝的元帥。然

• 296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而，軍事家從政，古今中外，鮮有成功者。即使成功也多平庸，
不可能成爲偉大的政治家。恰恰相反，失敗者比比皆是，大多失
敗得很慘。古有韓信、鼇拜，今有林彪、彭德懷。而理論家從政，
即使有許多的迂腐，成功的槪率依然很大。古有董仲舒，今有劉
少奇。而林彪的理論水平先天不足後天不學，僅靠幾段警句來一
鳴驚人，帶來太多的片面性。儒家以“仁義”見長，以克已復禮
爲先，在中國三千年的歷史上湧現出了許許多多的頗有成就的高
官。如周公、諸葛亮、董仲舒、司馬光。林彪想攻儒學’想當儒
家，只可惜抓了一些皮毛，不得其精髓’怎麼能夠得心應手地使
用呢？ 一個偉大的政治家，成功的政治家，必須具備政治家、軍
事家、理論家、儒家的全部素質一一既要有儒家的“仁義”’又
要有軍事家的“陰謀”，既要有雄厚的理論基礎，又不被理論捆
住自己的手腳。要敢於善於把這些特質運用於紛耘複雜的政治鬥
爭，方能成就大事業。真正具備政治家全才的人物比較罕見。古
代的秦始皇、曹操算得上；當代的毛澤東、鄧小平當之無愧。林
彪1959年在廬山會議上批判彭德懷時說：“只有毛主席能當大
英雄，你我離得很遠’不要打這個主意。”這倒不是故作姿態，
恰恰是大實話。可惜林彪說對了，但沒有做對。彭德懷想當大英
雄徹底垮臺了，你林彪爲什麼還要當更大的英雄呢？當比彭德懷
高出幾級的大英雄呢？竟然把前車之鑒當作兒戲’沒有金剛鑽’
偏要攬瓷器活’豈有不慘敗之理？豈有不滅亡之理？！但願後來
者能把林彪真正當作前車之鑒’進入中國政壇之前’先照一照自
己人“相貌”——象政治家嗎？稱一稱自己的份量 算得上

• 29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金剛鑽”嗎？然後再去決定自己的進退，追求屬於自己的目
標。切切牢記林彪的話：“沒有當大英雄的本領，就不要打這個
牛音I”

第三節
政治與親情——林彪的家庭缺陷

林彪事件發生之後，林彪的老戰友、老搭檔聶榮臻元帥深深
地歎息：“林彪是昏君，上了老婆的當！”這個結論不一定全
面，但確實是有道理的。
我們不妨將林彪和同時代的周恩來、彭德懷、劉少奇等人相
比較’便可以進一步證明聶榮療肺腑之言的正確性。周恩來生前
一直壓制夫人鄧穎超。論資歷，鄧穎超遠遠勝過葉群，但“文革”
時期’鄧穎超始終託病不出，甘當“家庭主婦”。周恩來臨終前
還諄諄囑咐鄧穎超搬出中南海，遠離政治權力中心。周恩來沒有

親生子女’也沒有以任何形式收養子女，這便減少了若干政治麻
煩。彭德懷同樣一生無後，不受子女的牽扯。當被打成“右傾機
會主義分子”後，主動和夫人離婚，避免了 “兒女情長”的煎
熬。可以說’彭德懷晚年雖然處境悲慘，卻能堅持不叛黨不自殺，
與他獨自一人無牽無掛有很大關係。劉少奇雖子女眾多，但嚴格

• 298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要求，基本上沒有涉足政壇。晚年的一切決策與夫人、子女沒有
關係，故而沒有作出過激反應，堅信“歷史終究是人民創造
的”，等待歷史和人民的平反昭雪，最終含冤病逝，算是善始善
終吧。去世後十年，恢復一切名譽’移葬八寶山’享受“開國領
袖”的一切殊榮。
林彪在“夫妻恩愛”、“兒女情長”方面的缺陷是十分明顯
的，這也是葬送他政治前程的重要因素。

“政治補償愛情”造就了老婆辦事越權

林彪在愛情婚姻上欠葉群很多很多。他們結合’是林彪的二
婚，前妻還留下一個女兒。如果排除嚴慰冰匿名信的內容，還是
應該承認葉群和林彪結婚時是處女’至少應該算是“初婚”吧。
葉群曾有過“初戀”、“二戀”，因種種原因都沒有成功。當組
織撮合讓她嫁給林彪時，充滿失戀沮喪的葉群無奈地同意了。婚
後葉群發現林彪有嚴重的傷病，很難過積極的健康的夫妻生活。
據說，自全國解放後，他們夫妻一直長期分居。那些野史繪聲繪
色描寫的葉群緋聞，其依據就在於此。葉群在婚姻生活上怨恨交
加，1961年回故鄕福州探親’遠離了林彪’使用極其刻毒的語言
咒罵林彪是“一個專門仇恨人，輕視(友情、子女、父兄一一無
意趣)人，把人想得最壞最無情，終日計算厲害，專好推過於人
們，勾心鬥角互相傾軋的人。”我們不論葉群的結論正確與否，
真實與否，但總是代表了她對二十年婚姻的極端不滿和怨恨。請

• 299 • I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注意’此時已是廬山會議之後，林彪已經擔任了中央軍委第一副
主席和國防部長，但葉群的職務沒有因林彪的升遷而發生任何•變
化’葉群也沒有因林彪的升遷對林彪的感情發生任何變化。這似
乎預示著’若要夫妻感情不走向破裂，唯有讓葉群在政治上得以
滿足了。也許當年林彪已經看出了葉群心中的這種欲望。
殊不知這是“魔鬼的欲望” 一一看出這種欲望無礙大局，滿
足這種欲望便十分危險。林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嚴慰冰和葉
群兩個女人間的矛盾公開暴露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用“葉群是
處女”的公開聲明給老婆以精神上的撫慰，讓中共政治局委員們
貽笑大方。可以說’從此開始了 “政治與愛情”不正當的交換歷
程。
我們不否認毛澤東要林彪接替劉少奇時，林彪曾以“身體不
好爲藉口加以推託’可毛澤東說：一■般會議可以讓葉群參加。
林彪怎麼不想一想，葉群當時只是一個師級幹部，離中央候補委

萬八千里’怎麼可以列席中央政治局會議？林彪當時
爲什麼不提出，葉群不能越級擔此重任，她水平太低，理解不了
會議精神’更傳達不好會議精神。不然就不當中央副主席，不然
就生病時缺席會議。這些是林彪理應講的話，卻一句未講，對毛
澤東的提議默認，從此葉群成了林彪名副其實的代理人。是因爲
有了毛澤東重用江青的先例，還是真的想以政治利益給老婆以補
償，亦或是林彪本人真想崭露頭角？可能三者兼而有之吧。-
口子一打開，越發不可收。葉群一步步鑽進了政治核心，在
“九大”時竟爬上了中央政治局委員的寶座。“八大”時連中央

• 300 *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候補委員都不是啊，這不是一步登天嘛！在毛澤東反對江青當常
委時，你林彪爲什麼不堅決反對葉群當政治局委員呢？不否認林
彪曾反對過，但肯定反對得不堅決。若堅決不同意，葉群最多是
一名普通的中央委員而已。是的，毛澤東同意江青當政治局委員
了，但你林彪怎麼可以和毛澤東平起平坐？葉群怎麼可以和江青
平起平坐呢？江青無論怎麼說是中國的“第一夫人”，葉群充其
量算“第二夫人”，怎麼也得比江青低一級，當個普通中央委員
足矣！難道林彪真的以爲經過三年鍛煉的葉群具備了中央政治
局委員的資格和水平？亦或是因爲林彪感到仕途上越來越離不
開葉群了？
葉群在外面政治上飛黃騰達，並沒有改變其在家中的地位。
寶貝兒子林立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背後甚至稱母親叫葉胖.
子”，罵她“這個婊子！”足見母親在兒子心目中的地位多麼低:
下。親生女兒林立衡也和她越來越疏遠，當面從不叫媽’而喊“葉
主任”。爲著戀愛問題’三番五次服安眠藥自殺以對抗母親的包
辦，將母女之情徹底摒棄。不談誰應負主要責任’只從母親的角
度，感情上所受的沉重打擊，那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中國歷史上有個現象很有趣：大凡夫妻恩愛家庭和睦的政治
家夫人一般都不從政，古有朱元璋夫人“大腳馬娘娘”’今有朱
德夫人康克淸。大凡夫妻家庭關係不好甚至惡劣的政治家夫人’
都是千方百計地要從政’古有劉邦夫人呂后’唐代武則天’淸代
慈禧，今有蔣介石夫人宋美齡、毛澤東夫人江青、林彪夫人葉群’
她們都想用權位來補償婚姻幸福和天倫之樂’她們從政後大多把

• 30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政壇攪得亂七八糟。
我們不否認林彪曾想控制住葉群曰益膨脹的權力，寫條幅掛
在她寢室內，警示她“辦事莫越權”。但權力這東西是個可怕的
魔鬼，僅靠口頭警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有天知道！林彪除
親自出席毛澤東召集的重大會議，一般都是由葉群代理。具體事
務更是由葉群包辦。葉群辦事是否“越權”，林彪根本看不到，
看到的人會以爲這就代表了林彪的意見，並不知道葉群是“越
權”。最後只能從效果來判斷了。若達到了林彪的預期效果，林
彪肯定判斷爲不越權；若效果出人意料地好，林彪恐怕還會希望
葉群多越權哩！比如“二月逆流”期間和 “5. 13” 事件期間，
經葉群多方斡旋，出現了令林彪意想不到的滿意結局，林彪對葉
群褒獎有加；如若出現和林彪預想的結果不一致，甚至相反，林
彪再判斷葉群越權不越權，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飯，g卩使把
葉群處以極刑也不能挽回敗局了。比如葉群背著林彪搞“兩
謀”，等到林彪得知內情，大勢已去矣！林彪雖憤恨不已，悔恨
不已，也只能向隅而泣，再無回天之術！
中國人始終擺脫不了 “女人是禍水”的舊觀念。實質上，林
彪重用葉群和毛澤東重用江青一樣，都是男人在政治鬥爭中迫切
需要女人當助手’爲他們男人辦一些不便親自出面的政治大事。
一方面，女人離不開權勢很大的丈夫，另一方面，男人也離不開
善於按丈夫心思辦事的老婆。林彪在警告葉群“辦事莫越權”
時’不同時書贈了葉群兩句肉麻的情詩“髮不同青心同熱，生不
同衾死同穴”嗎？林彪甚至在女兒面前吹捧老婆：“我不如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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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媽。在延安，你小的時候’餓得哇哇哭’沒奶粉吃’我搞不到奶
粉，還是你媽媽行。” 葉群又豈止能爲女兒搞到奶粉，她爲林彪
的政治生命搞到了若干“營養品”。當然最後搞到的是一劑毒
藥！

“望子成龍”過急造就了兒子的志大才疏

軍旅作家張最爾認爲“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東方人
的共同價値觀，此言不虛。張列舉的事例是印度的尼赫魯成功地
培養女兒英•甘地。其實’資產階級如此’無產階級又何嘗不是
如此呢？朝鮮金日成把兒子金正日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就是成
功的範例。毛澤東也曾精心培養毛岸英’送到世界上第一個社會
主義國家蘇聯去讀書學習’回到延安又讓他到農村去學習種地’
新中國成立後將他派住朝鮮經受戰火考驗’只可惜不幸犧牲在朝
鮮前線。不然’東方肯定升起一顆明亮耀眼的政治新星丨
毛澤東曾爲“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開列了 “五條標
準”，林彪又將其“濃縮”成“三條”。五條也好，三條也罷，
都有一個重大缺陷：只指明了目標，卻沒有指明通向目標的正確
途徑。結果被一些人曲解和利用，從“跟線”發展到“跟人’’ ’
成爲通向目標的“捷徑”，培養出了一批政治畸型兒。可以說，
林彪兒子林立果便是代表人物。
林立果讀的是北京大學物理系’此校此系堪稱中國第一。畢
業後理應分配到聶榮臻領導的國防工委去學習鍛煉’或培養成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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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技人員，或培養成科技幹部，都能算學以致用，更利於成材。聶
榮臻是林彪的老搭檔，一定會出於公心對林立果嚴格要求，精心
培養。果若如此，震撼世界的“九.一三”事件決不會發生。林
彪偏將林立果送到空軍司令部，當面交給吳法憲培養。吳法憲是
林彪的老部下，林彪是吳法憲“文革”中的“救命恩人”，吳法
憲敢對林立果嚴格要求嗎？ 一到司令部就幹起了 “見習秘
書”。林立果讀的不是中文系，不是歷史系，當秘書決非因其文
筆好吧？說穿了，無非是秘書能接觸高層，能接觸軍事機密。名
義上的秘書又從不幹文字工作，卻去搞什麼意想天開的“空中加
油”、“水陸戰車”。這些科硏項目理應在國防工委試驗，怎麼
能弄到空軍司令部的秘書處幹呢？這既是無法無天又是形同兒
戲！最終結果只能是將國防資金付之東流。林立果繼而轉入“從
政”、“從軍”。如若林彪看見兒子科硏失敗，志大才疏，決定
送兒子到基層去“見習”、“鍛煉”，當個排長連長什麼的，那
就是培養兒子的正道了。但林彪在兒子一事無成的情況下，卻動
用權力，讓兒子官職連升三級還不夠，竟然一下子升了七八級，
從排級提拔成副師級’身兼空軍黨委辦公室副主任和空軍作戰部
副部長。儼然“黨政軍” 一手抓了。儘管吳法憲被捕後交待的、
林彪親自指示提拔兒子的情節不一定可信，或許正如林辦秘書回
憶的那樣’兒子提拔一年後老子才得知情況，還把老婆臭罵了一
通。但有個事實無法狡辯，即林彪知情後並沒有將兒子撤職、降
級、調離，最後是默認了兒子飛黃騰達的既成事實。要知道，這
時候林立果到部隊服役剛剛三年，若是普通人’才是一名“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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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服役的老兵”，連排級幹部都不一定能撈到哩！升任副師長，那
不是白日夢嗎？！難道林彪不懂得和平年代服役三年升任副師
長多麼違規、多麼錯誤、多麼荒唐嗎？！林彪還竟然誇讚兒子的
“活學活用講用稿”連“語言都像我的”。難道語言像你林元帥
就能當元帥、當師長？竟然還追問官職比林立果高的周宇馳：
“是你領導立果還是立果領導你？”明擺著，無論是資歷、級
別，再加上周宇馳曾是林立果從軍初期的“領路人”，從哪方面
說周宇馳都應該是林立果的領導，林彪還有什麼可懷疑的？這不
明擺著是爲兒子爭權嗎？真是名副其實的“拔苗助長”啊！還
有常常帶兒子下基層視察，即使承認林立果的副師級，有資格陪
同“副統帥”視察嗎？這不是明擺著讓兒子沾老子的光，以促其
繼續高升嗎？林彪“望子成龍”急於求成的心態可見一斑！
這樣的培養效果好嗎？不錯，周宇馳、于新野、劉沛豐、胡
萍幾個人好象真心實意地聽從林立果指揮了，那還不是沖著你林
副統帥來的嗎？同樣也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啊！和你林彪對
待江青的態度一模一樣也！絕頂聰明的林元帥啊’怎麼就聰明一
世糊塗一時呢？還有那麼幾個人吹捧你兒子是“天才”、“超天
才”，是“第三代接班人”，甚至宣誓“永遠忠於林副部長！永
遠保衛林副部長！”這些能靠得住嗎？他們多是亡命之徒’多屬
“奴才”之列，沒有一個能算“人才”，沒有一個人能真正幫助
林立果成就大業。因爲你兒子是突擊提拔，沒有資歷、沒有功績’
在真正有能力的同級和下級面前，屁威信都沒有！他讓魯珉駕駛
戰鬥機去轟炸毛澤東專列’魯瑕故意弄傷自己的眼睛以逃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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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要河南的一位師長帶噴火連去杭州執行謀殺任務，這位師長推說
乘火車容易暴露，非要派飛機不可，又讓計劃告吹。這些事還不
明擺著，無人真正願意聽從林立果指揮唄。在人們眼中，林立果
不過是個志大才疏，只會吹“豪言壯語”，毫無真才實學，成事
不足敗事有餘的“麻木鬼”而已！我們若承認 “571工程”的重
要性必要性，你林彪依靠兒子這個庸才，能夠取得成功嗎？結局
正是如此：“兩謀”失敗，“另立中央”失敗，“出逃蘇聯”失
敗，弄得死無葬身之地。難道這不是呑食對兒子“拔苗助長”的
苦果？從這個意義上講，林彪也怨不得別人了。

“雙重性格”矛盾造就了女兒的孤傲脆弱

軍內對林彪的兒女情長評價是：重視兒子，喜歡女兒。用詞
不同’有分寸有區別。“重視”者，大力培養也；“喜歡”者，
遂其心願也。
女兒林立衡生在紅色之家，長在紅旗之下，頭腦中裝的當然
是正規的“紅色道德”。林彪讓女兒攻讀北京大學歷史系，恐怕
也是希望女兒取歷史之精華，棄歷史之糟粕，變得更加純潔和高
尙吧。問題是’這種“單向教育”方法好不好，能不能達到預期
目的？ .
林彪對女兒的關愛可以說是殫心竭慮。他書寫了 “君子坦蕩
蕩，小人常戚戚”的條幅掛在女兒臥室，這是摘錄自《論語》，
當然是希望女兒成爲“君子”，要女兒“坦蕩蕩”；卻用“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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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悲•劇

假話辦不成大事”的語錄來教育兒子，在不同的教育與培養對象
面前顯露出完先相反的性格特徵。兒子的性格變成“說假話、辦
大事”，女兒的性格變成“坦蕩蕩，作君子”。女兒一篇《爸爸
教我怎樣寫文章》，把父親描寫成德、智、才、藝盡善盡美的長
者。女兒追隨父親“忠誠”的腳步，寫出了不少紅色文章，特別
是給江蘇常熟兩位農民代筆的“活學活用講用稿”，更是紅極一
時，深得好評。由於宣傳毛澤東思想“成績顯著”，當上了《空
軍報》的副師級副主編，也算得上是“火箭幹部”了。
儘管林彪展現給女兒的是“正面”，但女兒畢竟成人了，畢
竟大學畢業了，“反面”的東西她不會一點看不到，看到了不會
永遠無動於衷。比如林彪倡導全黨全軍全國人民大搞“紅海
洋”、“三忠於、'四無限”、“早請示、晚彙報”等等，《空軍
報》不遺餘力地宣傳鼓動，而毛家灣的軍人什麼都不幹，難道林
立衡會視而不見嗎？會覺察不出此中的虛僞嗎？她一方面天天
接受父親的“紅色教育”，一方面處處感受到“灰色存在”，一
方面以“紅色公主”自豪，一方面對“灰色存在”難以接受，逐
漸形成了血傲又脆弱的性格。抵制母親的包辦婚姻，她不敢明
鬥，三番五次地用自殺來反抗。在父親的撮合下，最後又認可了
母親挑選的“駙馬”。在政治上她既擔憂“君臣互忌’江山必毀
於一旦”，又不敢相信父親和毛澤東會鬧到“你死我活”的地
步。最後覺察到問題嚴重時，十分驚慌恐懼、不知所措。1971年
9月12日這一天，是她這種矛盾性格的大暴露。
中國人的傳統觀念：媳婦、女婿是別家人，兒子、女兒是自

• 30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家人。若說“謀害毛澤東”、“另立中央”、“出逃蘇聯”這些
重大決策，完全瞞著張淸霖、張寧，這很好理解，一個是女婿，
一個是媳婦，況且還未成親，不能不提防他們當叛徒。但卻把親
生女兒完全排除在外，就讓人很難理解了。分析林彪和葉群的心
理，是不是已經認識到平時對女兒的教育太正統，估計到女兒無
法面對和接受這些殘酷現實，怕她經不住打擊而精神崩潰？怕她
不願接受而當叛徒？那麼此前幾天林立果又向姐姐吞吞吐吐地
透露了風聲，難道不是讓姐姐早作思想準備？相信姐姐不會告密
當叛徒嗎？如果同一時間，林彪親自和女兒交談一次，情況又將
如何？最終的結局很可能是大功告成了。
我們分析林立衡9月7日之後的心理變化是這樣的：
一、 9月7曰，林立果向姐姐公開了他們的 “571工程”，
林立衡表示反對，故意反問：“首長（指林彪)知道暗殺主席
嗎？”林立果回答：“他同意。他現在不想活了。這些都是他的
主意。”姐弟談話後，林立衡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願見人。她
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論是：父親肯定不知道弟弟的謀殺計劃。
父親和主席的矛盾沒有那麼嚴重。林彪不想活的話不可信。最後
斷定這是弟弟和母親背著父親幹壞事，於是決定向警衛團揭發。
又不敢揭發“兩謀”，只好稱“葉群和林立果要綁架林彪”。警
衛團把林立衡的第一次揭發當作“天方夜譚”，無論如何不敢相
信，更不敢向上級彙報。林立衡的第一次揭發沒有起到任何作
用。但卻驚動了葉群，對女兒特別警覺起來。
二、 林立衡對第一次揭發失敗並不甘心，對母親和弟弟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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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林彪的人生患劇

背著她幹事更起疑心，決心要搞到實情。於是讓內勤小陳進去偷
聽三人談話，當聽到林彪流著淚說“民族主義者”的話，進一步
認定弟弟和母親要劫持父親，而且是要逃亡到國外去，她認爲這
是叛國。轉身就去向警衛團報告。警衛部隊大槪也已經發現些許
蛛絲馬跡，對林立衡的第二次揭發不敢怠慢，及時上報中央。
三、 林立衡深信中央聽到她的揭發後，一定會採取緊急措
施，不會讓弟弟和母親的“劫持”得逞，只要把弟弟和母親抓起
來，父親便安然無恙。
四、 林立衡堅信林彪和毛澤東沒有什麼太大的矛盾，只要父
親不被“劫持”出國，只要把罪過加在弟弟和母親頭上，父親向
毛澤東說淸楚，一切矛盾都會化解，他們還是“親密戰友”，父
親還是毛澤東的“接班人”。只要父親繼續當黨中央副主席，弟
弟和母親即使被槍決了，對她林立衡的前程並無大礙。
五、 一旦“劫持”成功，林家就全被毀了。無論帶她走還是
不帶她走，她一生的前途都將徹底毀滅。與其毀滅，不如主動揭
發，既挽救父親又挽救自己。
林彪#夢都不會想到，他最後大業功虧一簧，是緣自親生女
兒的及時揭發；林立衡同樣做夢都不會想到，由於自己的及時揭
發，致使敬愛的父親屍拋荒野魂落異國。林彪一生對女兒的厚愛
是不是反遭“惡報” ？會不會死難暝目？林立衡對父親的深情
是不是適得其反？她是不是因此而悔恨終身？
作爲林彪，一生中處理許多關係，包括和毛澤東的君臣關
係，家庭中的夫妻關係、父子關係、父女關係等等，都有許多深

• 30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刻的教訓需要認真總結。可惜他自己已經不可能。教訓只能留給
後人去硏究和吸取。作爲林立衡，此生是否應切切牢記：政壇決
非溫文爾雅之地，經不住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最好莫進，最好
遠離，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平民生活，何嘗不是一種幸福？須知
名人有名人的幸福，平民也有平民的歡樂。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人生最好選定一個方向。

• 310*
 4

後記

這部書稿，前前後後寫了將近二十年。參考的書籍、雜
誌、文章，不是以幾十篇上百篇計，而是幾百篇上千篇。這
麼冗長的篇名實在無法一一列在書後，請讀者諸君鑒諒。
近二十年的寫作過程中，始終得到王年一老師、何蜀老
師及其他諸多老師的指導和幫助，在此致以深深的謝意！張
聶爾、康庭梓、舒雲等女士先生的書籍、文章、資料我們參
考引用得特别多，同時致以深深的謝意！還有許許多多女士
先生的文稿被我們參考引用，恕未能列出尊姓大名，特在此
一併表示'罕深的歉意和謝意！

• 311 •
 林彪“文革”年譜

一九六五年

十二月
二日。毛澤東在杭州召集有關人員開會硏究解決羅瑞卿的問
題。毛在一份報告上批示：“那些不相信突出政治，對於突出政
治表示陽奉陰違，而自己另外散佈一套折中主義(即機會主義)的
人們，大家應當有所警惕。”
八曰至十五日。林彪爲落實毛澤東的這個批示，迎合毛澤東
“個人崇拜”的心理，在上海主持召開中央軍委擴大會議，由吳
法憲、葉群等帶頭發言，批判羅瑞卿反對“頂峰論”、“最高最
活論”的罪行，向羅瑞卿打響了第一槍。而據林彪女兒林立衡
說，會後，琳彪又感慨地說：“總長是好總長。”

一九六六年

一月
月底。江青到蘇州拜望養病的林彪，對部隊的文藝工作提出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了若干意見。林彪同意江青召開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指示總政
治部主任蕭華具體落實。對奉命參加座談會的總政治部副主任劉
志堅等人說：“江青同志昨天和我談了話.。她對文藝工作方面政
治上很強，在藝術上也是內行，她有很多的寶貴意見，你們要很
好重視，並且要把江青同志的意見在思想上、組織上認真落實，
今後部隊關於文藝工作方面的文件，要送給她看，有什麼消息，
隨時可以同她聯繫，使她瞭解部隊文藝工作情況，徵求她的意
見，使部隊文藝土作能夠有所改進。部隊文藝工作無論在思想性
和藝術性方面都不要滿足現狀，都要更加提高。”

二月
2曰至20曰。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在上海錦江飯店召開，由
江青主持，結束後寫成“會議紀要”。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元
等人參加撰寫和修改。經毛澤東數次親筆修改，最後定稿爲《林
彪同志委託江青同志召開的部隊文藝工作座談會紀要》，以中共
中央和中央軍委名義發至縣、團級。《紀要》雖然無限“上綱上
線”，提出了臭名昭著的“文藝黑線專政論”等影響很大的觀
點，但基本上仍屬於“文藝”範疇，與政治問題牽扯不大。

五月
六曰。林彪例行公事將中央軍委總後勤部《關於進一步搞好
部隊農副業生產的報告》呈報毛澤東，這本來是總後勤部部長邱
會作報送林彪的一份普通材料，毛澤東卻借題發揮，於次曰（七

•314*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曰）即給林彪回復一封長信，這便是著名的“五.七指示”的來
歷。此後，又從毛澤東指示的“軍隊應該是一個大學校”逐漸演
變成“把全國辦成毛澤東思想大學校”，對文化大革命的發動和
深入，起了不可估量的巨大而深遠的影響。
四曰至二十六日。林彪參加了在北京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
擴大會議。由劉少奇主持會議，毛澤東沒有到會。林彪在十八日
的全體會議上作了一個後來被稱爲“政變經”的講話(即五.一
八講話）。主要內容一是“防政變防復辟”，二是鼓吹“個人崇
拜”。講話中列舉了古今中外許多真真假假的“政變”，以證實
“世界政變成風”，證明“彭、羅、陸、楊”想搞反革命政變；
同時鼓吹“毛主席是天才”，“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
過我們一萬句”、“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據
林立衡披露，林彪講話中的“政變”內容，完全是按照毛澤東的
意圖講的。在此之前，毛澤東曾幾次和林彪談“政變”。二十曰，
林彪出於對嚴慰冰寫匿名信的憤慨，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激烈批
判陸定一，竟失去理智地吼叫：“我恨不得一槍繁了你！”

七月
八曰。毛澤東在武漢致江青信，內容涉及到林彪“五•一八
講話”。信中說“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象他這樣講法
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感覺不安。”據說，原信只
給周恩來和王任重看過。周將信中有關批評林彪的內容轉告了
林，林深感不安而又有悔改的表示，毛澤東便將原信銷毀了。此

• 31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信直到“批林批孔”運動中才公佈出來，因而真實性遭史家質
疑。
上旬。林彪離開北京去大連養病。’

八月
一曰至十二日。毛澤東在北京召開中共八屆十一中全會。林
彪藉病請假，沒有按時出席會議。
六日。毛澤東因個人意見得不到大多數中央委員的擁護，晚
上要秘書徐業夫通知在大連養病的林彪參加會議。指令空軍司令
員吳法憲帶專機去大連接林彪回北京。
八曰晚。林彪接見中央文革小組全體成員，表示堅決支持毛
澤東發動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林彪的這個講話很快在全會上
傳達。
十曰。林彪召集出席全會的軍隊代表談話，著重強調幹部路
線問題。提出了有名的“大節、小節論”，本意在提醒軍隊幹部
看淸大方向，緊跟毛澤東，保持“大節”，不要在“文革”中犯
“方向路線”錯誤。
十一日。全會按毛澤東指示，印發了那個曾被毛批爲“政變
經”的林彪“五.一八講話”。後又於九月二十二日印發“縣團
級”，並加按語對這個講話給予高度評價。 -.
全會選舉前’毛澤東和林彪談話，要林當二把手。林彪推說
自己有病’不能出席會議。毛說，一般的會議讓葉群代表你參加
就行了。林推辭不掉，只得遵命。

•316*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十二日。林彪被選爲中央政治局常委，並成爲中央惟一的副
主席’正式成爲權位僅次於毛澤東的“中國第二人”。同日，在
全會閉幕式上講話’詳細闡述已經開展的文化大革命的性質和任
務：“打垮一切牛鬼蛇神，破‘四舊，，立‘四新，，使我們社
會主義的建設除了物質的發展之外，精神上、思想上得到健康的
發展。”這個講話明顯對毛澤東發動的“文革”意義認識不深。
十三日。林彪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話，著重講了兩大問題：
“文化大革命問題”和“幹部問題”。“幹部問題”實際上是十
曰對軍隊幹部講話內容的系統化，提出了考察幹部的“三條標
準”，把“高舉不高舉毛澤東思想紅旗”，作爲“識別、選拔和
使用幹部”的最重要的標準。並提出了 “對毛主席的指示要堅決
執行，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的著名論斷。毛澤東
在林彪的這個講話上批示：“贊成”。
十八日。跟隨毛澤東接見紅衛兵。林彪在大會上講話，內容
空洞但充滿火藥味。通篇是“打倒”，“打垮”、“掃除”、“反
對”、“亨擊，’等口號。林彪的這個講話事先經毛澤東審閱。
三十二日。隨毛澤東第二次接見紅衛兵。林彪發表講話，讚
揚紅衛兵的“掃四舊”行動。講話事先經毛澤東審閱。

九月
八日。林彪奉毛澤東指示，召集中央軍委常委會，爲了迎合
毛澤東，林彪在會上講賀龍想搞“二月兵變”。
十五日。隨毛澤東第三次接見紅衛兵。林彪發表講話，讚揚

• 31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紅衛兵“破四舊、立四新”，“做得對，做得好”！
下旬。女兒林立衡對紅衛兵破壞歷史文物的行動不理解，向
林彪求教。林彪私下裏對女兒說：這不是“文化大革命”，而是
“文化大要命”！

十月
一日。隨毛澤東第四次接見紅衛兵，並參加中華人民共和國
成立十七周年慶祝大會。林彪發表講話，整篇講話屬官樣文章。
稍有新意的是提出了 “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林彪的講話經
中央硏究決定並經毛澤東批准。
十八日。隨毛澤東第五次接見紅衛兵，未發表講話。
二十五日。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話，分爲三個問題：一、文
化大革命中的情況；二、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性；三、怎麼搞文化
大革命。講話中對各級幹部在“文革”中所犯錯誤作了較爲客觀
的評判：“大部分同志是不自覺的，並不是有意抵抗毛主席的路
線。大多數是一個認識問題，而不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
想的問題。”

十一月
三日。隨毛澤東第六次接見紅衛兵，未發表講話。.
十一日。隨毛澤東第七次接見紅衛兵，未發表講話。
二十五日和二十六日。隨毛澤東第八次接見紅衛兵(分兩天
接見），未發表講話。

• 318 •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月底。秘書給林彪講文件，講到全國武鬥情況時，林彪氣憤
地說：“文化大革命成武化大革命了！”

十二月
四曰至六日。遵毛澤東指示，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
議，制定《關於抓革命、促生產的十條規定(草案)》。
十五日。遵照毛澤東指示，主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通過
中央文革小組起草的《關於農村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指示(草
案)》。
十六日。由張春橋執筆，署名林彪的“《毛主席語錄》再版
前言”發表。

一九六七年

—月.
八曰：根據毛澤東指示，林彪在中央軍委常委會上宣佈關鋒
任總政治部副主任。
十一曰。根據毛澤東指示，林彪宣佈改組“全軍文化革命小
組”，撤銷劉志堅的組長職務，任命徐向前爲組長，江青爲顧問。
十三日。毛澤東的女兒李訥等人貼大字報《〈解放軍報〉向
何處去？丨》，林彪寫信給予支持。
二十四日。新任全軍文革小組組長徐向前到毛家灣向林彪彙

• 31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報軍隊的混亂情況和老將老帥“大鬧京西賓館”的情況，提出要
搞幾條規定。林彪完全同意，當即由林彪口述’秘書記錄’整理
了七條，後又增加了一條，成八條。
二十八日。林彪和徐向前頂著中央文革小組的壓力，一道驅
車去中南海，將所定“八條”送毛澤東審批，毛澤東當場批示：
“所定八條，很好，照發。”林彪接過批件，對毛澤東說：“主
席，你批了這個文件，真是萬歲萬歲萬萬歲啊！”同日，以軍委
名義下發。這就是有名的《中央軍委八條命令》，是保證軍隊文
化大革命健康發展的一個重要文件。
一月份。總後勤部部長邱會作被軍內造反派鬥得死去活來，
周恩來、陶鑄出面保他，沒保住。林彪派葉群代著他和陳伯達的
簽字，多次和造反派交涉，終於將邱會作救出。林彪在毛家灣接
見邱會作，要邱“把仇恨記在劉少奇路線的頭上”。葉群私下裏
對邱說：批鬥你的是江青和中央文革支持的造反派。因你兒子在
淸華大學是蒯大富的對立面。

二月
月初。林彪和江青在毛家灣談話時發生衝突。江青批評林彪
縱容老將老帥反對文革，林彪叫喊葉群“把江青趕出去！”
十七日。譚震林在“大鬧懷仁堂”之後，給林彪寫信，彙報
懷仁堂的鬥爭情況。
十八日晚。毛澤東聽取江青、張春橋、姚文元關於“大鬧懷
仁堂”和此前“大鬧京西賓館”的情況彙報後，召開中央政治局

• 320*
 附綠：林彪“文革”年譜

會議批判譚震林、陳毅等。林彪託病未到會。讓葉群代表他出席。
十九日。林彪把譚震林前一天寫的信加了批示：“譚震林同
志最近的思想竟糊塗墮落到如此地步，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由
葉群直送給毛澤東。

三月
二十日。在部隊軍以上幹部會議上講話。共講了三個問題：
一、階級鬥爭；二、主流和支流；三、軍隊支援地方。特別強調
文化大革命“成績是最大最大最大”、“損失是最小最小最
小”。支援地方要“抓革命、促生產”，兩者不可偏廢。最後強
調不准搞所謂《林彪語錄》，“毛主席的話，一句等於我們一萬
句。”中共中央四月二十四日將這個講話下發全黨和全國，“作
爲學習文件”。 _

四月
六日。林彪在毛澤東和中央文革小組四月一日文件的壓力
下，和廣州軍區司令員黃永勝交談時，口述了《軍委十條》’由
秘書記錄整理後呈報毛澤東。毛批示“林彪同志：此件很好。”
《軍委十條》的基本精神和《軍委八條》完全相悖’是造成支左
部隊和地方造反派關係緊張的總根源。
二十二日。林彪因病沒有出席中央軍委擴大會議。親自打電
話給蕭華，讓他轉告會議領導小組並印發全體與會同志’專題講
了 “群眾路線”，強調“正確對待群眾”。

• 32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五月
自四月一日《人民日報》發表戚本禹的文章《愛國主義還是
賣國主義？》之後’五月八日《人民日報》《紅旗》雜誌又發表
編輯部文章《〈修養〉的要害是背叛無產階級專政》。此文實際上
是陳伯達根據毛澤東的談話內容撰寫的，經中央政治局常委擴大
會議通過的。兩篇文章發表後，全國掀起了打倒J劉少奇的狂潮。
女兒向林彪請教劉、鄧問題，林彪私下竟說：“劉少奇、鄧小平
都是好同志，打倒他們沒道理。”
十二日。林彪指示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堅定地站在“三
軍無產階級革命派” 一邊，堅決支持“三無派”單獨舉行紀念毛
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二十五周年的文藝演
出，遭中央文革小組支持的老造反派衝擊，爆發了一場武鬥，雙
方都有傷亡。

六月
九曰。林彪拉著江青、陳伯達觀看“三無派”紀念“講話”
的重新演出’並接見全體演職人員。江青講話，突然代表毛澤東，
宣佈批判總政治部主任蕭華。
十六曰。林彪給周恩來和中央文革小組寫信：“不宜提‘祝
林副主席身體永遠健康，的口號。只有突出我們偉大領袖毛主
席，才符合全國和全世界革命人民的需要和客觀實際。今後一切
演出、一切會議、一切文件、一切報刊以及其它各種宣傳形式都

• 322 *
 附綠：林彪“文革”年譜

應突出毛主席，不要把我和毛主席並提。”中共中央轉發了這封
信。

七月
二十五日。參加北京聲援武漢造反派的十萬人大會。在天安
門城樓上對毛澤東女兒李訥說：“主席指示，要砸爛總政閻王
殿。”總政隨後被“軍管”。

八月
九日。林彪接見新任武漢軍區司令員曾思玉、政委劉豐。講
話中強調“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形勢好得很’已經取得了偉大
輝煌的勝利”，“代價最小最小最小，勝利最大最大最大”。依
靠兩個條件：“一是靠毛澤東思想和毛主席的崇高威望’再是靠
解放軍的力量。”提出“毛澤東思想的絕對權威”。強調“無論
大事小事都要請示報告。總理和中央許多同志都是日日夜夜工作
的。”
中旬：林彪上書毛澤東反對“武鬥”’毛澤東譏諷林彪“窮
緊張”，不予理會。

九月
下旬。毛澤東決定，林彪代表中共中央、中央軍委和中央文
革小組，宣佈成立“軍委辦事組”’楊成武任組長’吳法憲任副
組長，組員有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

• 32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十月
一日。林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八周年大會上講話，稱
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天才的、創造性的、
劃時代的新發展。”此講話稿經中共中央討論，毛澤東審閱過。

十一月
六日。在北京慶祝蘇聯十月革命五十周年大會上講話，稱毛
澤東是“當代世界無產階級的偉大導師”，提出把中國“建成更
加強大的世界革命根據地”。
十四曰。林彪提議，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
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發出《關於各級軍區機關目前不搞“四大”
和軍以下部隊堅持正面教育的通知》，進一步穩定軍隊。

十二月
十七日。毛澤東在湖南省的一個“請示報告”上批示：“絕
對權威的說法不妥”，“大樹特樹的說法也不妥”。似有針對林
彪之意，林彪未有反應。

一九六八年

三月
上旬。林彪建議中央組織部門，將江青的行政級別一下子從

• 324 *
 附綠：林彪“文革”年譜

九級提升到五級，毛澤東表示同意。
中旬。江騰蛟給葉群送來一份揭發張春橋歷史問題的材料。
葉群看過之後作了修改，囑江騰較抄成一式兩份。然後由林彪批
示，一份直接呈送毛澤東，另一份由葉群直接送給陳伯達、康生
和江青。三月二十四日的“軍隊幹部大會”，張春橋沒有被安排
出席會議。林彪似看到了 “材料”的效應。因戰爭年代張春橋曾
是楊成武的下級，上海的造反派便推斷張春橋是楊成武的“黑後
臺”。於四月十二日由《文匯報》帶頭“炮打張春橋”。江青帶
著毛澤東的指示找林彪，要林彪出面澄淸事實。林彪於當日下午
派吳法憲乘飛機到上海，代表中央保張過關。這時林彪醒悟了，
他批示的“材料”被毛澤東否決了。可以說這是兩年後召開的中
共九屆二中全會上“攻張”的一次預演。
“張春橋的歷史材料”送上去沒幾天，大約二十四日前後’
林彪四次參加毛澤東召集的會議，硏究楊成武、余立金、傅崇碧
三個人的問題。
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發
佈《命令^〉，撤銷楊成武的黨內外一切職務。
同曰。任命黃永勝爲總參謀長。林彪建議黃“代”總參謀
長，毛澤東親自去掉了這個“代”字。並由黃永勝接替楊成武擔
任“中央軍委辦事組組長”。從此，中央軍委常委全體停止工作。
二十四日夜。在人民大會堂召開軍隊幹部大會，宣讀關於撤
銷楊成武黨內外一切職務和任命黃永勝爲總參謀長的兩個命
令。毛澤東、林彪、周恩來、江青、陳伯達、康生、姚文元等參

• 325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加會議。
林彪在大會上講話。他直到二十四日下午還不知道該講什
麼，傍晚才傳來毛澤東的意見，要林講“反對宗派主義”、“反
對兩面派”、“哲學上的‘相對’和‘絕對’ ”等三個問題。林
彪講話吞吞吐吐含混不淸，在批判楊成武一篇文章中的“大樹特
樹”、“絕對權威”時，等於自打耳光。
周恩來、江青、陳伯達、康生、姚文元等人都在大會上講了
話。一致肯定撤銷楊成武的一切職務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親自作出
的決定’可證明和林彪沒有關係。他們的講話中還特別強調：“在
楊成武的後面還有黑後臺。”只有林彪一個人的講話沒有“黑後
臺”的提法。

九月
十六日。林彪在“中央專案組”整理的材料上批示：“向出
色地指導專案工作並取得巨大成就的江青同志致敬丨”對材料
的真僞、劉少奇案的性質未作任何表態。與周恩來的“此人該
殺”批示相比，林彪的批示很有“玄機”。

十月
一曰。林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十九周年慶祝大會上講
話。內容了無新意。
二十日。在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上講¥，聲稱人類歷史上有
四次“文化革命運動”：“第一次是希羅馬的古典文化”，

• 326 *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第二次是資產階級的意大利文化”，“第三次是馬克思主
義”，“這三次都沒有毛主席領導的這次文化大革命偉大”。江
青認爲林彪的提法不妥，多次向黃永勝和吳法憲講這個問題，林
彪不予理睬。

一九六九年

一月
初春季節。林彪和葉群到釣魚臺祝賀江青喬遷之喜。林
彪夫妻剛離開，江青馬上交待秘書:從今天起，凡是和“毛家灣”
的電話往來都要認真筆錄，以存檔備查。

二月
下旬。根據毛澤東指不，林彪召集陳伯達、張春橋、姚文兀
等硏究確定，由陳伯達執筆起草“九大政治報告”。

三月
中旬。陳伯達寫出“九大政治報告”的初稿，被中央文革小
組視爲“鼓吹‘唯生產力論’。”此稿I遭毛澤東否決’毛決定由
康生領導，張春橋、姚文元執筆重寫“九大政治報告”。
下旬。張春橋和姚文元寫出初稿，被陳伯達譏諷爲“運動就
是一切的伯恩施坦式文件。”但毛澤東批示“基本可用”，親自

• 327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修改定稿。
林彪贊同陳伯達稿，不贊同張姚稿。九大作報告前，不讀張
姚稿，只讀毛澤東的批改部分。
林彪得知“新黨章”將他列爲毛澤東的法定接班人，再一次
表示拒絕。並爲此寫了書面報告呈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毛澤東
在林的報告上批示’要林彪接受“接班人”的“任命”。林彪對
此十分惶恐。

四月
一日。中共九大開幕。在大會選舉主席團時，毛澤東突然提
出由林彪擔任“主席團主席”，林彪刹時驚惶不安，連連擺手
說：“不可！不可！”似有大禍臨頭之感。接著站起身高呼：“毛
主席萬歲！”又喊：“贊成毛主席當主席團主席的舉手！”會場
上除毛澤東外，人人都舉起手。
接著由林彪主持開幕式並作《政治報告》。因會前一次都沒
有通讀過文稿’報告作得很不流暢，會後遭江青批評。
十四日。通過新《黨章》。把林彪法定爲“毛澤東同志的親
密戰友和接班人”。周恩來爲此專門作了報告，從歷史和現實多
方面讚頌林彪的功績，表示堅決擁護林彪作毛澤東的接班人。
二十四日。林彪、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
等當選爲中央委員。因和“文革”派的矛盾，除林彪外，其他人
都沒有得到全票。
二十八日。在九屆一中全會上，林彪被選爲中央政治局委

• 328 •
 附綠：林彪“文革”年譜

員、常委、中央副主席。在政治局會議上，被確認爲中央軍委第
一副主席。“黃、吳、葉、李、邱”被選爲中央政治局委員、中
央軍委委員。黃永勝擔任“軍委辦事組”組長，吳法憲任副組
長，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爲“成員”。

五月•
十七日晚。江青在釣魚臺召集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
會作等新當選的中央政治局委員開會。江青講了三個問題：（一）
自我吹嘘；（二)批評周恩來、康生、陳伯達；（三)毛澤東延安時
期的婚姻家庭隱私。散會後“黃、吳、李、邱”去毛家灣向林彪
彙報。林彪要他們向周恩來和毛澤東彙報，由黃永勝和吳法憲兩
人連夜向周恩來和毛澤東作了彙報。向周彙報了江青講話的全部
內容，向毛澤東只彙報了江青講話的前兩項內容。

十月
-0.0林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二十周年大會上講話。純
屬應景文章，毫無實質內容。
二曰。在毛家灣接見吳法憲等空軍人員。葉群乘機暗示吳法
憲，要吳提拔在空軍工作的兒子和女兒。到中下旬’吳法憲遵葉
群意見，任命林立果爲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
長。任命林立衡爲《空軍報》副總編輯。都是副師級。據林辦
秘書回憶，這兩個任命林彪當時都不知道。知曉後狠狠地訓斥了
葉群，警告她“辦事莫越權！”

• 329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十七日。林彪發出關於“加強戰備，防止敵人突然襲擊的緊
急指示”。史稱此爲“林副主席第一號令”。

一九七 o年
三月
月初。根據毛澤東關於召開四屆人大的指示，周恩來給在長
沙的毛澤東送去一份“憲法修改草案提要”和一封信，建議新憲
法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七日毛澤東同汪東興談話，提
出新憲法中不設國家主席’他也不擔任。九日，周恩來在北京主
持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落實毛澤東指示。（林彪在蘇州，未出
席北京政治局會議。）十六日，中央政治局就修改憲法的一些原
則性問題向毛澤東寫了 “請示報告”。十七日至二十日，中共中
央在北京召開工作會議’在討論修改憲法時，多數人又一次建議
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林彪仍然在蘇州，未出席會議。）

四月
十一日。林彪在蘇州向秘書口述三點建議。主要內容是(1)
要設國家主席；（2)毛澤東擔任國家主席；（3)他自己不宜擔任國
家副主席。經林彪審定後由秘書同時報北京周恩來和長沙毛澤
東。中央政治局接到林彪意見後，絕大多數人贊成和擁護。毛澤
東在林彪三點意見上批示：“我不能再作此事，此議不妥。”

• 330 *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五月
中旬。林彪對參加憲法修定小組的吳法憲重申他要求設國家
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的意見。
下旬。林彪給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寫信，要求總結並結束文
化大革命。並於同年十一月及一九七一年六月，寫了內容基本相
同的第二、第三封信，呈報毛澤東和中央政治局。

七月
二十三日。林彪和“黃、吳、葉、李、邱”帶著林立果，視
察國防科委某工廠。
三十一日。林立果在空軍司令部幹部大會上作“講用報
告”。林彪聽過錄音後高興地說：“不僅思想象我的，語言也象
我的。”

八与
二十三日。林彪在中共九屆二中全會開幕時發表講話。在會
前毛澤東召集的預備會上，林彪提出他要發言。林彪的講話長達
一個半小時，提到“毛主席的偉大領袖、國家元首、最高統帥的
地位”，並重申毛澤東是“天才”。
二十四日。陳伯達、吳法憲、汪東興、陳毅、許世友、郭沬
若、錢學森、李素文、陳永貴、聶元梓、王洪文等等中央委員和
中央候補委員在各自的小組會上紛紛發言’ 一致擁護林彪的講

• 331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話，擁護設國家主席並由毛澤東擔任，擁護毛澤東是“天才”。
二十八日。毛澤東宣佈停止討論林彪在開幕時的講話。周恩
來奉毛指示要吳法憲作檢討。吳報告林彪，林彪說：你沒有錯，
不要作檢討。

九月
一曰。毛澤東要林彪召集陳伯達、吳法憲、葉群、李作鵬、
邱會作開會作檢查，並要汪東興參加會議。
二曰。林彪遵毛澤東指示，召集陳、吳、葉、李、邱、汪等
人開會。林說：“你們在會上爲什麼要在同一個時間發言，爲什
麼都引用了同樣的語錄？你們要坦白，要交待。”
三日。林彪繼續召集上述人員開會，但汪東興沒有參加。
四日。毛澤東找林彪談話。葉群得知後驅車追趕林彪座車，
差點造成翻車事故。追上後囑咐林彪：千萬要保護汪東興。林彪
和毛澤東這次講話內容至今未有披露。
五日晚。林彪帶著葉群親臨江青住所看望江青，講了幾句寒
暄話。葉群當面向江青作了檢討。
六日晚。林彪指示葉群帶著“黃、吳、李、邱”到江青住所，
當面作檢討，接受江青的訓斥。
七日。林彪未向毛澤東打招呼，不辭而別，提前下了廬山。
黃永勝、吳法憲、李作鵬、邱會作等人一直送林彪至九江機場，
並合影留念。

• 332 *
 附綠：林彪“文革”年譜

十月
一曰。林彪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二十一周年慶祝大會上講
話。這是林彪的第五次“國慶講話”，也是他生前最後一次公開
講話。講話純屬例行公事，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十一月
九日。林彪針對毛澤東想立張春橋爲“接班人”的計劃，主
動給毛澤東寫信，請求辭去“接班人”的“職位”。毛澤東給林
彪復信，稱“此議不妥。黨章規定，黨的決議，我不能違反。你
我在路線上，在大是大非的鬥爭中基本還是一致的。”

十二月
林彪對毛澤東說，因爲陳伯達插手三十八軍的支左工作’他
都不便找三十八軍的人談話了。林彪意在向毛澤東表明和陳伯達
劃淸界限，以求得到毛的寬大。

一九七一年

三月
二十三日至二十四日。林立果、周宇馳、于新野、李偉信等
在上海巨鹿路的一個地下室裏硏究 “571工程”計劃。前三人已
死，這是惟一活著的李偉信的供述。

• 333 •
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吳潤生著

四月
林彪憤怒地將毛澤東1969年春要他當“接班人”的批件撕
得粉碎扔進痰盂。葉群撈出後拼貼好，遭林彪斥責。

五月
一日。林彪拒絕陪毛澤東上天安門城樓接見外賓。葉群跪地
相求，林彪勉強答應。第一次比毛澤東遲到，上樓後遠離毛澤東，
沒和毛澤東說一句話，直至結束。

七月
林彪因求見毛澤東得不到允准，親自到釣魚臺看望江青。江
青提議用最新購買的攝影器材給林彪拍攝《孜孜不倦》的照片，
發表在《人民畫報》《解放軍畫報》七、八期合刊上。“新華社”
特爲這期畫報的出版和這幅照片的刊登向全國發了新聞稿。

八月
十四日。毛澤東離開北京到南方視察。
十六日。周恩來、張春橋、紀登奎、黃永勝到北戴河向林彪
通報：根據毛澤東指示，黨中央決定國慶前後召開九屆三中全
會’然後召開四屆人大。林彪表示擁護毛澤東和黨中央的決定。

九月
五日、六日。林彪分別從武漢軍區政委劉豐、廣州空軍參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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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附錄：林彪“文革”年譜

長顧同舟處得到毛澤東“句句都是針對林彪”的講話內容。據有
關人員披露，提供毛澤東講話內容的可能還有汪東興，有關記錄
在“九.一三”事件發生後被汪東興及時銷毀。
八日。中共官方認定林彪寫一 “手令”：“盼照立果、宇馳
同志傳達的命令辦”。黃、吳、李、邱沒有見過這個“手令”。
十曰。林彪寫一信交劉沛豐帶到北京交給王飛。信的內容
是：“永勝同志很惦念你望任何時候都要樂觀保護身體
有事時可與王飛面洽敬禮林彪”（原文無標點）此信最終並
沒有交給王飛，更沒有交給黃永勝，卻是從周宇馳出逃的直升機
上繳獲的’王飛並沒有乘直升機叛逃。
十三日。零時三十二分，林彪、葉群、林立果、劉沛豐等五
人乘坐256號專機從山海關機場起飛。二時三十分左右，專機墜
毀在蒙古境內的溫都爾汗。機上包括駕駛員在內的八男一女全部
摔死。林彪時年六十五歲。 .

• 335 •
 《真相》系列(34)

書 名：林彪與文化大革命
主 編：吳潤生
發行人：何頻
責任編輯：張芸
封面設計：一劃
校 對：林小貴
出 版：明鏡出版社
全球資訊網：www.mirrorbooks.com
電子郵件：mirrorpublishing@yahoo.com
通訊地址：P. 0. Box 366, Carle Place, NY11514-0366, U. S. A.
舞

電話：(516)338-6976傳真：(516)338-6982
國際統一書號：ISBN 1-932138-37-4
定價：HK$ 96
版次： 2006年4月第一版
 吳潤生，男1944年生。高中

就讀於江蘇省揚州中學(江澤民、

胡喬木的母校）。因台海局勢緊

張，高中未畢業應徵入伍。文化大

革命期間在陸軍二十七軍政治部任

職。因“家庭歷史”和“不當言

論”，被開除黨籍、軍籍，回老家

當農民。文化大革命結束後從商。

業餘時間搜集、整理、硏究“文

革”史料三十餘年，發表硏究文章

數十篇，創作“文革”題材的長篇

小說十餘部。與爲自由撰'稿人。
 《真相》系列總策劃：：何頻，

Biao and the Cultural Revolu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