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I:10.16827/j.cnki.41-1404/z.20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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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卷第 1 期 南 阳 理 工 学 院 学 报 Vol． 6 No. 1
2 014 年1 月 JOUＲNAL OF NANY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Jan． 2014

南阳汉代画像之穷奇考
田钰新
（ 南阳市博物馆 河南 南阳 473000）

摘 要： 穷奇是汉代画像砖（ 石） 墓葬中占据画幅较多的神兽，并且以两种形象出现在不同时期的汉代墓葬中。似
虎形象的穷奇出现在西汉中晚期至东汉早期的墓葬中，但多数汉代画像墓葬中却是把穷奇刻画成牛的形象。似虎
而非虎，似牛而非牛，因此人们常把它们称之为神兽。本文对穷奇作以探索考释，求证于从事汉画研究的同仁。
关键词： 南阳； 汉代画像； 穷奇

目前，南阳已发掘出土比较有资料价值的汉代 《山海经 · 海内北经 》曰： “穷奇状如虎，有翼，

砖（ 石） 墓葬 100 余座。 对于刻画于墓门上的画像 食人从头始。”《神异经·西北荒经》也有“穷奇状似
［1］
内容阐释意见不一，对形象怪异之兽、怪异之人，有 虎，有翼能飞，食人 ” 的记述。 在古文献中，对穷
称之为神兽，或称之为斗兽，或称之为兽斗。笔者不 奇的好与坏，有截然不同的说法。 郭璞在《山海经
揣学识，试就画像墓葬门楣、门扉上的刻画内容，尚 ·西山经》注中云： “（ 穷奇 ） 似虎，蝟毛，有翼，铭曰
无正确命名的画幅，即所谓的门神和一些不能作出 穷奇之兽。 厥形甚醜，驰逐妖邪，莫不奔走，是以一
解释的画幅，作一点探索考释，求证于从事汉画研究 名，号曰神狗”。 汉代人高诱在《淮南子 · 地形训 》
的同事和学者。 注中说： “穷奇，天神也 ……，其形如虎”。《后汉书
·礼仪》中说： “穷奇、腾根共食蛊 ”，是追凶除恶，造
一 穷奇考 福人类的十二神之一。唐河针织厂汉墓雕刻在墓门
门楣上的画像，就是一幅穷奇吞食魑魅的画幅 （ 图
穷奇是汉代画像砖 （ 石 ） 墓葬中占据画幅较多 2） 。画像由两块条石刻成，是南北二门的门楣。 画
的神兽，并且以两种形象出现在不同时期的汉代墓 幅左右各雕刻一似虎有翼的穷奇，张口噬食匍伏于
［2］
葬中。根据目前的汉画资料看，似虎形象的穷奇出 地的鬼魅 。 唐河针织厂汉墓另一幅穷奇噬食鬼
现在西汉中晚期至东汉早期的墓葬中，但多数汉代 魅画幅（ 图 3） ，雕刻在南主室南壁右上方，画中刻绘
画像墓葬中却是把穷奇刻画成牛的形象，画作虎或 一虎、一熊、一穷奇，穷奇张口吞食匍伏于地的鬼魅
画作牛，似虎而非虎，似牛而非牛。因此人们常把它 （ 女魃） 。穷奇形象似牛的记载，《山海经 · 西山经 》
们称之为神兽，或称之为虎、牛。南阳麒麟岗画像石 云： “（ 穷奇） 其状如牛，蝟毛，名曰穷奇 ”。 蝟毛，是
墓中的穷奇图（ 图 1） ，是一幅似虎的穷奇图，是刻画 说穷奇生有像刺猬一样的毛。新野李湖出土的汉画
在中主室南壁门楣正面的画幅。 画中穷奇肩生双 像砖中的穷奇 （ 图 4） ，刻画十分生动贴切。 在汉代
翼，虎身，虎爪，口生巨齿，头生长角，海口大张，长尾 画像中与古文献记述如此吻合的牛形穷奇画幅十分
曳地，作奔腾之状。 画地刻饰云气。 这是一幅十分 少见。
精良的神兽穷奇图。

图2 唐河针织厂汉画像石墓出土的穷奇

图1 神兽穷奇图

作者简介： 田钰新（ 1983 － ） ，女，助理馆员，研究方向： 博物馆学。E-mail： 13837752399@ 163．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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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唐河针织厂汉画像石墓出土的穷奇
图4 新野李湖汉画像砖中的穷奇
二 虎与穷奇共处考
汉代画像中往往把虎与穷奇雕刻在同一画幅
里，用来构筑门楣。 其寓意在于驱魔逐疫，镇墓辟
邪。新野张楼出土的汉画像砖（ 图 5） 图中雕刻单檐
双阙，柱间刻饰云气纹。 穷奇似牛，长尾，作曲颈前
抵之状。虎身布满虎纹，竖立作前扑之状。 画幅寓
意，根据虎与穷奇所在场景，双阙之后必是院落庭
堂，院落庭堂并非野兽出没之地，岂容野兽相斗。此
必宅中主神白虎和客神穷奇追扑戏闹、驱魔逐疫的
场景。神物的动态，使画幅充满生气。《论衡 · 解
除篇》云： “宅中主神有十二焉，青龙白虎列十二位，
龙虎猛神，天之正鬼也 ”。 白虎是大傩中追凶除恶
的十二神之一，有益于人类。 穷奇是主人请入宅中
驱魔逐疫的客神。 主神白虎与客神穷奇协同战斗，
魑魅魍魉怎敢随便进入宅院。新野樊集出土的画像
砖（ 图 6） 图中刻绘二龙交叉从大环内穿出 。 左刻白
虎，右刻穷奇。这是一幅宅神白虎、青龙与客神穷奇
协同驱魔逐疫图。青龙在这幅画像中作了图案化的
处理。
图5 新野张楼汉画像砖中的穷奇虎
南阳理工学院学报 第6 卷
图6 新野樊集出土汉画像砖中的穷奇虎
三 熊、蟾蜍与虎、穷奇共处考
目前全国已出土的汉代画像中有千余幅刻绘熊
的形象，有的单独刻绘，有的与其他神物共处。出自
新野樊集的另一幅画像 （ 图 7） 图的左右刻双阙，画
中刻白虎与穷奇扑闹嬉戏，虎身之下刻饰一只蟾蜍，
上面刻熊，张口吐舌，作漫舞之状。可以比较确切地
说，这是一幅刻画在门前的宅神白虎 、客神穷奇与熊
共处的驱魔辟邪图。 或者要问，熊是何方神仙竟能
参与驱鬼逐恶？ 在《山海经 》一书中，往往连写为熊
罴。熊与罴体态近似，熊小罴大。赤罴为瑞兽，也写
作赤熊。《符瑞志》称： 赤罴能辨别忠奸、好坏。《左
传· 昭 公 七 年》： “昔 尧 殛 鲧 于 羽 山，其 神 化 为 黄
熊”。《列子 · 黄帝 》云： “黄帝与炎帝战于陂泉之
野，帅熊、罴 …… 虎为前驱，鵰 …… 鸢为旗帜 ”。 经
过多次战争，炎帝兵败，黄帝取胜。 黄帝为远古帝
王、中华民族始祖，建国于有熊，故亦称有熊氏。 熊
能为黄帝征战作为前驱，平定天下，对人类有功。黄
帝本人又称为有熊氏，熊在古代是有特殊地位的。
把熊视为“战神”也不为过。 因此，汉代在打鬼逐疫
的大傩活动中，打鬼头目方相氏要“掌蒙熊皮 ”。 熊
在古代似乎已成为正义战争和战神的徽号 ，只要刻
绘其图像就可以驱逐鬼魅。 方相氏要蒙熊皮，而新
野樊集的驱鬼逐疫图中的熊，四肢纤细，不应是人装
扮而成的方相氏，应是徽号熊 （ 熊图像 ） 。 在汉代画
像中相当数量的画幅中刻绘的熊的形象，就是用于
驱魔逐疫的徽号熊。 对于这种有徽号意义的熊，似
乎可以看做是原始宗教迷信中较早的驱鬼符号 。
图7 新野樊集汉画像砖中的穷奇、熊、蟾蜍、虎
另外需要提示的是： 新野樊集驱魔逐疫图的双
阙外侧，各刻画树木一株。 此树应是柏树。《酉阳
杂俎》云： “罔象好食亡者 肝 而 畏 虎 与 柏。 墓 上 树
 第1 期 田钰新： 南阳汉代画像之穷奇考
柏，路致石虎，为此也 ”。 画幅中的虎身之下刻画一
只蟾蜍。《太平御览 》卷四： “蟾蜍，月精也 ”。 汉画
中的月亮，常常被刻画成蟾蜍。 同时蟾蜍在阴阳中
表示阴，表示阴宅墓葬。 由此，这幅画像向人们显
示，它是一幅刻画在冥间的驱魑魅逐邪恶的场景 。
我们通过这类驱魔逐疫图可以看出，在汉代的
习俗中，人们习惯把宅中十二主神中的青龙 、白虎与
客神熊、穷奇刻画在一起，让它们合力驱鬼魅逐邪
恶，使宅神和客神成为兼职门神。 这些兼职门神又
喧宾夺主地占据了门首（ 门楣） 的主要位置。
四 神荼、郁垒与虎、穷奇共处考
汉代画像墓葬中刻绘神荼郁垒的画幅不少，但
真正要把一些无榜题的画幅确定为神荼、郁垒又不
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新野下青羊出土的画像
（ 图 8） 图左边一人，武士形象，强悍凶猛，两手持戟。
图右边一人，也为武士形象，徒手奔驰而来，脸前有
“大路”二字。 画中部分，左刻白虎，虎背之上有羽
人乘御。右刻穷奇，穷奇之后刻蟾蜍一只。 白虎穷
奇的上方刻飞鸟、奔兽各一只。 此图命名为“仙人
乘虎”。
图8 新野下青羊汉画像砖中的穷奇、神荼、郁垒、虎
这幅画像较之本文图 6，主要增加了两位武士，
其基本寓意仍是冥间驱鬼魅除凶邪。 先说“大路 ”
二字，大路就是大道。《列子 · 说符 》云： “登高楼，
临大路”。 富贵之家的宅第多临大路营建，所以登
上高楼，就可以看见大路。 这幅画像由“大路 ”二字
揭示出： 这个驱鬼魅除凶邪活动是在富贵之家的宅
第前面大路上进行的。把魑魅凶邪已经从宅第之中
驱逐到了大路之上。《风俗通义 · 祀典 》云： “上古
之时，有荼与郁垒昆第二人，性能执鬼。 度朔山上，
章桃树下，简阅百鬼。无道理妄为人祸害，荼与郁垒
缚以苇索，执以食虎。”在古文献中，生性就爱好执
恶鬼以食虎的，仅此神荼、郁垒兄弟二人。 因此，他
们就成了我国古代较早的门神。
这幅画像向人们显示的几个问题，是破解此画
像含意的关键： （ 一 ） 此图中的虎为神虎，是天地间
的正鬼，虎神只能是神人方可驾驭。 因此刻画羽人
驾驭，但是驾驭者并非主导者、指挥者，正因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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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中将羽人刻画得相当微小。（ 二 ） 虎与穷奇并
非相斗，正如前面所说，只是相互扑闹嬉戏。（ 三 ）
白虎为神物，尚未发现白虎被人捕杀的记述。因此，
可以说左侧武士不是追赶白虎，也不是要刺杀白虎。
武士双手持戟说明是已经到了临战状态。（ 四 ） 武
士 双 手 所 操 持 之 戟，应 是 专 用 于 驱 逐 恶 鬼 的 苇
［3］639
戟 。（ 五） 能在冥间用苇索、苇戟捕捉恶鬼喂食
老虎的，只有神荼郁垒兄弟二人有此本领。 人世间
的凡人是根本无能参与冥间的驱逐鬼魅活动的 ，也
不会被刻画于冥间驱鬼的画幅之上 。
综上所述，这幅画像中的二人，必当是生性就爱
好捕捉祸害人类的恶鬼，以鬼食虎的神荼郁垒二神
人。这幅画像所表现的是： 以神荼郁垒为主导者、指
挥者，白虎、穷奇参与的驱鬼魅除凶邪的情景 。场面
之声威，惊天地、泣鬼神。因此，画幅中刻绘小鸟、小
兽，表现出了鸟飞兽突，惊恐万状。 笔者建议，这幅
画像如命名的话，应该称之为“大路驱魔图”。
五 方相氏与神荼、郁垒、狻猊、穷奇共
处考
在汉代画像中一种相同题材内容的驱魔逐疫画
幅，由于历史时期不同、区域不同、立说依据不同和
师承传授等方面的不同，所以画幅中表现出的构图
简繁以及所刻画的人物和动物 （ 神兽 ） 都有相当大
的差异。并且由于绝大多数画幅没有榜题，致使一
些画幅一直得不到正确命名。南阳石桥汉画像石墓
出土的驱魔逐疫图 （ 图 9） ，这幅画像用两块条石刻
成，用以构筑成该墓南北二大门门楣。 画幅左边一
兽，勾首夹尾，曲身龟缩。 其右一兽，狮首、狮身，奔
向龟缩之兽，此兽应是神兽狻猊。画像出土时，二兽
通体着土黄色，并用黑色在兽身绘出豹纹。 中间一
人，头戴假面具，应是方相氏，微张双臂，双手微举，
作呼唤之状。 画右边 （ 另一 石 ） 一 人，长 发 披 向 脑
后，双手持梃作奔走之状。 其左一人，戴冠，回首张
臂作呼唤之状。 此二人应是神荼、郁垒。 再左有一
牛形兽，应是穷奇，作曲颈前抵之态。画幅空白处刻
饰缭绕云气。这幅画像内容含意应当是由方相氏率
队进行的驱鬼魅除凶邪的大傩活动 。
南阳汉代画像砖 （ 石 ） 在当时已经形成一种规
律： 墓顶画幅大多刻绘天文图像。门楣、横梁多数刻
绘龙、虎、神人、神兽。 特别是刻饰云气的画幅 （ 图
10） ，是反映人世之外景象的特定处理办法 。
图 9 向人们展示： 神荼、郁垒、狻猊、穷奇均刻饰
云气笼罩。唯独方相氏和勾首夹尾兽的上方不刻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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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气。 仙，包括十二神都是人们祭祀相求而参加驱魔除邪
的。因此，汉代画像中不同形象的驱魔逐疫图 ，应该
各自有各自的立说依据。
《荆楚岁时 记 》云： “正 月 一 日 ……，插 桃 符 其
傍，百鬼畏之 ”。 关 于 桃 符 的 情 况，《岁 时 广 记 》引
《皇朝岁时杂记 》说： “桃符之制，以薄木板长二三
尺，大四五寸，上画神像狻猊白泽之属，下书左郁垒
右神荼”。这种驱鬼魅的桃符不刻画大傩中的十二
图9 南阳石桥汉画像石墓出土的画像 神，而是刻画上了神兽狻猊白泽。 石桥汉画像石墓
的驱魔逐疫图或许就是以这类古代立说为依据 ，驱
鬼魅的神兽使用了狻猊之属。 关于狻猊，《穆天子
传》云： “狻猊野马，走五百里 ”。 郭璞注曰： “狻猊，
狮子，亦食虎豹。野马，亦如马而小 ”。 看来古代所
说的狻猊就是狮子。 古人认为它是能驱邪鬼的神
物，因而绘画在桃符木板之上。至于勾首夹尾、恐惧
龟缩之兽，似乎不是善类，而应是在强大的驱魔除恶
攻势下龟缩一隅的鬼魅。

图 10 南阳石桥汉画像石墓墓门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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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相氏是人装扮而成的所谓“像神 ” ，是世人 ［1］ 东方朔． 神异经［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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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称的开路神、险道 （ 先导 ） 神，是人世间驱鬼魅除 ［2］ 南阳汉代画像石编辑委员会． 南阳汉代画像石［M］． 北
邪恶的领 队 头 目，是 能 与 十 二 神 共 舞 的 极 特 殊 人 京： 文物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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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可能是因为这种特殊性，这幅画像确定了 ［3］ 范晔． 后汉书［M］． 杭州： 浙江古籍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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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相氏在画幅中的显要位置。 ［4］ 周公旦． 周礼［M］． 长沙： 岳麓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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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思想意识支配的，当时人们认为“祭祀必有
［5］ （ 责任编辑： 李建中）
福”，“信鬼修祀，以求福助” 。驱鬼魅的各路神

THE STUDY ON THE POＲTＲAITS OF QIONG QI IN HAN DYNASTY OF NANYANG

TIAN Yu-xin
（ Museum of Nanyang City，Nanyang 473000，China）

Abstract： Qiong Qi，showing in two different images in tombs in different periods of the Han Dynasty，was a major mythical beast be-
ing painted in a considerable portion of brick （ stone） portraits in tombs in the Han Dynasty． Qiong Qi，with likeness of tigers，was
shown on the tomb portraits from the mid － late Western HanDynasty to early Eastern Han Dynasty． However，most portraits in tombs of
the Han Dynasty gave Qiong Qi the resemblances of oxen． Like a tiger but not a tiger and like an ox but not an ox，therefore Qiong Qi
was called a mythical beast． This article is an exploratory study of Qiong Qi，and to seek the confirmation of colleagues in the field of
the Han Dynasty portraits research．
Key words： Nanyang； portraits in the Han Dynasty； Qiong Q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