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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I:10.15994/j.1000-0763.20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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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卷 第 2 期 自 然 辩 证 法 通 讯 Vol.36, No.2, 2014


2014 年 4 月 JOURNAL OF DIALECTICS OF NATURE Sum No.210

・ 科学技术史 ・

中国古代“天圆地方”宇宙观及其数学模型 *
武家璧 1 武旸 2

(1. 荆州博物馆,湖北荆州 434020;2. 解放军 61622 部队,北京 102202)

摘 要:中国古代“天圆地方”宇宙观由“盖天说”提出,
“浑天说”继承。其所建立的简易数学模
型隐含“面积 = 周长”的奥秘,即当圆内接正方形边长取“五”时,外切正方形边长近似等于“七”
,于
是外切正方形面积等于外方周长加圆周的周长和,等于“大衍数”。“周积相等”是“形”
(面积)与“数”
(长
度)的高度统一,古人认为蕴藏了宇宙天地的奥秘。“天圆地方”理论符合近代“科学假说”的基本特征。
关键词:天圆地方 宇宙观 盖天说 大衍数 数学模型
[中图分类号]N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码]1000-0763(2014)02-0030-08

“天圆地方”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宇宙观。有学者指出:在一切原始民族当中,天圆地方说无疑
是最早出现的、朴素的、直观的宇宙图式;很早以前就有朴素的天圆地方的天地概念;天圆地方是人类对
于天空和大地的直觉印象,是一种感性认识;中国的“盖天说”就是“从直观出发的”宇宙结构学说。[1]
这种古老的宇宙观在中国盛行五千年之久,几乎贯穿中国古代文明的始终,直到西方近代科学宇宙观传
入中国。为什么一种理论具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经过仔细分析,我们发现这种宇宙观蕴涵了大自然的
某种奥秘,建立有简易的几何和数值模型,基本符合科学假说的特征,详论如下。

一、早期文献对“天圆地方”宇宙观的记载

中国古代关于宇宙结构的假说主要有“盖天说”、“浑天说”和“宣夜说”等,“天圆地方”的理论一
般认为是由“盖天说”首先提出的。《晋书 ・ 天文志》载有“周髀”和“周髀家”两种盖天说。《周髀》
“盖
天之说”最早由上古庖牺(伏羲)氏创立,殷末周初由殷人商高传授给周公,
“周人志之,故曰《周髀》。…
其言天似盖笠,地法覆盘,天地各中高外下”。《周髀家》云“天圆如张盖,地方如棋局”。盖天说的基本
特征是,“天”必须是“盖”子,不可以转到地下去;天地之间有很大的距离,既不相交接,也不相包容。
一般认为《周髀家》的天地是平坦的,
“大概是最原始的‘天圆地方’说”,称为“第一次盖天说”;而《周
髀》的天地是拱形的,称为“第二次盖天说”。[2]“天圆地方”是所有盖天说的共同特征。
另一说法认为黄帝创立“盖天说”。《隋书 ・ 天文志》记载“颛顼造浑仪,黄帝为盖天”。《黄帝内经 ・
灵枢 ・ 邪客篇》载伯高答黄帝问曰“天圆地方”;
《吕氏春秋 ・ 序意》载吕不韦说“尝得学黄帝之所以诲颛

* 基金项目:第 48 批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编号 20100480471)。


[ 收稿日期 ] 2012 年 3 月 1 日
[ 作者简介 ] 武家璧(1963-)男,湖北监利人,科学史博士,湖北荆州博物馆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考古学与科技史。e-mail:
wujiabi@sina.com
武 旸(1988-)男,北京人,解放军 61622 部队教研室助理讲师,研究方向为科学技术史。e-mail:wienerblut
@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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顼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为民父母。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
关于“盖天说”起源于伏羲、黄帝的传说,难以证实,但说“周人志之”则是有迹可寻的,例如经
过儒家整理的《周礼》、《周易》等周代典籍,从中不难发现“天圆地方”宇宙观的影响。《周礼 ・ 大宗伯》
“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 ”东汉郑玄注“礼神者必象其类,璧圜象天,琮八方象地。 ”考古发现新石器
时代晚期至商周时期的“玉琮”多为外方内圆的四方筒形或方环形,并非八方形。《周礼 ・ 大司乐》载冬
至祭天神“于地上之圜丘奏之”;夏至祭地示“于泽中之方丘奏之” 。郑玄注“圜者应天圜也,…方丘象地
方故也”。这些祭祀制度都蕴含着“天圆地方”的思想内涵。
《周易 ・ 说卦传》
“乾为天,为圜”;“坤为地,…为大舆”。《文言传》 “坤至柔,…至静而德方”。把《周礼》
与《易传》相对照,可知“天地”之德与其“圆方”之体密切相关。《大戴礼记》的《曾子天圆篇》和《保
傅篇》都有关于“天圆地方”的记载。《周易》的《说卦》、 《文言》、《系辞》等诸《传》相传为孔子所作;
首次把“天圆地方”解释为“天道曰圆地道曰方”的曾子是孔子的学生,因此“天圆地方”宇宙观至晚
在孔子时代已确立。
道家文献也有关于“天圆地方”的论述,如:
天圆不中规,地方不中矩。(《太平御览》卷二引《文子》)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庄子 ・ 说剑》)
天道曰圆,地道曰方。…天圆地方,道在中央。 (《淮南子 ・ 天文训》)
以天为盖,以地为舆。(《淮南子 ・ 原道训》)
背方州,抱圆天。(《淮南子 ・ 览冥训》)
戴圆履方。(《淮南子 ・ 本经训》)
老子《道德经》原文没有“天圆地方”的命题,但有一章被认为与“圆方”有关,即“道法自然”,
王弼注“法自然者,在方法方,在圆而法圆。”《汉书 ・ 艺文志》载有道家《文子》九篇,班固自注: “老
子弟子,与孔子同时。”由此看来,自春秋晚期始,儒、道两家都接受了“天圆地方”宇宙观。
其它早期文献对“天圆地方”的论述,还有:
法天居地,去方错圆。(《鹖冠子 ・ 泰录》)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 《楚辞 ・ 天问》)
方地为车,圆天为盖。(宋玉《大言赋》)
盖圆以象天…轸方以象地。(贾谊《新书 ・ 容经》)
璧者,方中圆外…内方象地,外圜象天也(《白虎通 ・ 文质》)
圜,天体也。(《说文》)
其中文学作品的引用,说明“天圆地方”观念已经深入普通大众之中。《说文》 “圆,圜全也。”朱骏声《说
文通训定声》“浑圆为圜,平圆为圆。”第二次盖天说以天盖为拱圆形,这与浑天说的“浑圆”已较接近。
汉武帝造《太初历》请浑天家落下闳参与其事,于是“浑天说”大行于世。此后“天圆地方”宇宙观很
快与“浑天说”融为一体,因为“圜”与“圆”字本来就相通。例如屈原《天问》 “圜则九重” ,洪兴祖
《楚辞补注》“圜与圆同”,朱熹《楚辞集注》“圜谓天形之圆也。”《韵会》“古方圆之圆皆作圜,今皆作圆。”
因此太初改历虽然是“浑天说”战胜“盖天说”的一次历史性大胜利,但并没有对“天圆地方”宇宙观
造成冲击,相反随着“浑天说”的传播,“天圆地方”宇宙观更加普及推广。

二、“天圆地方”的几何模型

“天圆地方”从平面上看一定是重叠的,要么外圆内方,要么内圆外方,其理想情况分别是圆内接正
方形和圆外切正方形,那么中国古代的天地模型究竟是圆的“内方”型还是“外方”型呢?
出土秦汉以前的玉琮、式盘和日晷等象征天地的模型都作“外方”型。例如安徽阜阳西汉汝阴侯墓
“太乙九宫占盘”都是天盘(圆盘)在上,地盘(方盘)在下,天盘包含在地盘之内 [3]。
出土“六壬栻盘”、
这些实物遗存上的方圆并不相切而有间隙,文献称为“庣(窕)旁”。理论上讲应该没有空隙,如《荀子 ・
赋论篇》“充盈太宇而不窕”。“窕旁”的存在可能是为了方便制造而作的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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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献记载也可看出存在“外方”型图式,《大戴礼记 ・ 曾子天圆》:
单居离问于曾子曰: “天圆而地方者,诚有之乎?”曾子曰: “离!而闻之,云乎!”单居离曰:
“弟子不察,此以敢问也。 ”曾子曰: “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生下首,上首谓之圆,下首谓之方,
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掩)也。且来!吾语汝。参尝闻之夫子曰:天道曰圆,地道
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
曾子的意思是说: “天圆地方”指天生圆、地生方;天生圆是“天道”,地生方是“地道”。举例来说,
当人站立时“上首” (脑)顶着天, 故“上首”是天所生;人的“下首” (脚)踏着地,故“下首”是地所生;
由于天生圆而地生方,因此人的脑袋是圆的、脚板是方的,这足以证明天道圆而地道方。如果不这样解释,
而把天形说成是圆的,地形说成是方的,即天地形状构成圆外切正方形,那么必定出现大地的四角不被
天穹掩盖的情形。此话表明当时确实存在“四角不掩”的天地模型,曾子不能理解,因而把它作了哲学
上的解释。
类似曾子的解释还有《吕氏春秋 ・ 圜道篇》 “天道圆,地道方” ;《淮南子 ・ 天文训》“天道曰圆,地道
曰方”;扬雄《太玄经 ・ 玄圆篇》“天道成规,地道成矩”; 《白虎通》“天,鎭也,其道曰圆;地,谛也,其
道曰方”等等。南宋黄震批评说: “《曾子》之书…特以天圆地方之说为非,而谓‘天之所生上首,地之所
生下首;上首之谓圆,下首之谓方’,虽务博,而未必然。”[4]“四角不掩”的状况如《史记 ・ 孟子荀卿列传》
“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入乎?”是谓虽然直径相同(圆外切正方形)但方榫头不能打入圆卯眼。相反的
情形如《宋玉 ・ 九辨》“圜枘而方鑿兮,吾固知鉏鋙而難入。”是谓斜径相同(圆内接正方形)但圆榫头不
能打入方卯眼。故《离骚》曰“何方圜之能周兮,夫执异道而相安?”
再举一例证明“外方”型天地模型的存在,《关令内传》曰:[5]
天地南午北子相去九千万里,东卯西酉亦九千万里,四隅空相去九千万里,天去地四千万里。
此说天地在子午、卯酉方向上长度相等,所谓“方圆同径”即圆外切正方形。这里的“四隅空”就
是曾子所说的“四角不掩”。
屈原《楚辞 ・ 天问》:“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东汉王逸注“言天有八山为柱。”按“八柱”当分布
在八个方向上,盖天说认为天地相去甚远, 只有通过“天柱”才能使天与地相联接, 如果天地结构为“内方”
型,那么大地就只有“四隅”与天相接, 不需要“八柱”擎天。这反证先秦时代的天地模型不可能为圆的“内
方”型而只能是“外方”型。
有一种意见认为圆形方孔钱代表了中国人的宇宙观,即宇宙模型是圆的“内方”型。这一说法最早
见于西晋鲁褒《钱神论》:[6]
昔神农氏没,黄帝尧舜教民农桑,以币帛为本。上智先觉变通之,乃掘铜山,俯视仰观,
铸而为钱,故使内方象地,外圆象天。大矣哉!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
圆形方孔钱首次被鲁褒戏称为“孔方兄”,其学名原为“圜钱”,又称“圜金”、 “圜化(货)”、
“环钱”等。
秦国最早铸行方孔圜钱, 《史记 ・ 秦始皇本纪》及《史记 ・ 六国年表》记载秦惠文王二年(公元前 336 年) “初
行钱” 、“天子贺行钱” ,而在此之前圆孔圜钱早已流行于三晋、周秦、燕齐等地区。周与三晋圜钱的单位
是“釿”,秦国称“两”;燕齐称“化”(货)。也就是说圜钱的初型是圆孔圜钱,与玉璧和纺轮的形状相似,
可能由它们的形制演化而来,不可能与“乾坤”之体有关。
那么秦国为什么要将圜钱的圆孔改成方孔呢?文献没有记载,推测可能有如下原因:
第一,秦国将铸币权收归国有垄断,铸行大量“半两”钱,铭文只注明重量而不注明产地,其形制、文字、
大小、重量高度统一,实际上在其统治区域内实现了“货币统一”,方孔圜钱显示“圜者中规,方者中矩”
(《考工记》),象征国家标准和法律权威。
第二,方孔钱给人以稳定的感觉,“方则止,圆则行”(《孙子 ・ 势》),“至静而德方” (《易 ・ 文言》)。
第三,“方以智,圆而神”(《易 ・ 系辞》),钱体“外圆内方”寓意智慧和神通融为一体。
第四,便于钱文的定位和形式的统一,将“半两”二字置于方孔左右,形式规整。
第五,便于加工,脱范后用方木插入方孔,可以固定钱体打磨毛边等。
前三者属于“取象”,后二者出于制作工艺的需要。早期文献没有关于钱体取象“乾坤”的说法。《史
记 ・ 平准书》“及至秦…铜钱识曰半两,重如其文”; 《汉书 ・ 食货志》载姜太公为周朝立“九府圜法(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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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钱圜函方”;
《律历志》载铜嘉量“方尺而圜其外,旁有庣焉…圜而函方”,均未提及“天圆地方”
的涵义。故此可说圜钱“内方象地,外圆象天”,应该不在当初的考虑之中,而是汉晋以后人们附会上去的。

三、形数关系与“数之所生”

如前所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方圆” (圆外切正方形)是宇宙的几何模型,那么“圆方” (圆内接正方形)


有什么意义呢?它的意义在于揭示了“形”与“数”的关系。《周髀算经》卷上之一:
商高曰:数之法出于圆方。圆出于方,方出于矩,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故折矩以为勾广三、
股修四、径隅五。既方其外,半之一矩,环而共盘,得成三四五。两矩共长二十有五,是谓积矩。
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此数之所生也。
这里抽象地讲到一般“数”(数值)与“形”(圆方)的关系。显然“数”可用长度表示,“形”可用
面积表示,“九九八十一”代表平方数。“矩出于九九八十一”按其下文意指“折矩”、“半矩”或“积矩”
出于“九九数”,是勾股定理的一种不完整表述。 《周髀算经》给出了勾股定理的一个完整表述: “勾股各自乘,
并而开方除之得邪(斜) ”;
《九章算术》给出同样的表述: “勾股各自乘,并而开方除之即弦”;赵爽《周髀算经》
“勾股圆方图”注曰“勾股各自乘,并之为弦实”,等同于今之勾股定理的一般表述: “勾方加股方等于弦方”。
勾方、股方和弦方就是三个“九九数” ,故曰: “矩出于九九八十一”。
为了说明矩出于“九九数”,商高用数值方法证明“折矩” 、“半矩”、“积矩”三命题:
(1)关于“折矩”问题,商高将“弦五”表述为“径隅五” ,就是强调“五”是外接圆的“径”和矩
形的“隅”,两者合二为一,以切合“数之法出于圆方”的一般性命题。
(2)商高又提出“半矩共盘”的命题,即无论勾、股怎么变,半矩都可在圆盘上环转(环而共盘),此即“勾
股形顶点共圆”的定理(图 1);且因“弦”是“径隅” ,故又可表述为“半矩分半圆” ,即直径的圆周角等
于 90 度,或直角的圆心角等于 180 度。
(3)“积矩”问题曰“两矩共长二十有五”,验证勾三、股四两个矩
形的面积和,等于“弦方”二十五。
由此可见,商高的“折矩”、“半矩” 、“积矩”三命题等效于勾股定
理,它是“九九数”与“圆方形”的统一,故曰“数之法出于圆方”。商
高举出“勾三股四弦五”的特例(图 1),是勾股定理的一个数值解,构
建数值模型是证明普遍定理的一种方法,因此把勾股定理称为“商高定理”
是非常合理的。商高自称这是“故禹之所以治天下者”,说明勾股定理的
发现可能要早到夏禹王时期。 图 1 商高“半矩共盘”示意图
综上所述,商高所说的“数之法”或者“数之所生” ,就是运用勾股定理求得“勾股弦”数组,其中
最小的一组整数是“三四五”。通过这种方法可以确定“形”与“数”之间的对应关系,如沈括《梦溪笔谈》
卷七“象数”所言“大凡物有定形,形有真数。”
在数学史上类似的形数关系理论还有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西方勾股定理的发现者,他们把
“数”与几何等同起来,主张“万物皆数”,认为宇宙一切现象都可归结为整数或整数之比(分数),是数
论上的古典整数论。这样的理论与上述商高的表述处于相同的水平。后来毕氏学派有人用“辗转相截法”
以求正方形的边与其对角线的“公度” (commensurable),发现在正方形的边斜之间辗转相截,重复下去,
没有穷尽,最终也找不到一个数的单位来度量正方形的边与其对角线,两者之间“不可公度(不可通约)”。
也就是说,以正方形边长的任一约数或因数去度量对角线,对角线都是一个“不可通约量” (incommensurable
quantities)。“不可通约”现象的最简单情形是:以正方形边长为 1,则其对角线为 2 , 2 就是一个“不可
通约量”,又叫做“无理数”(irrationl number)。无理数的发现,是毕达哥拉斯学派大约在公元前 470 年左
右完成的,它动摇了希腊哲学“万物皆数”的信仰。毕氏学派发现无理数后,非常恐惧,严密封锁消息,
规定泄露消息者必遭严惩。又传说毕氏团体在海船上证明发现了“无理数”,因而把发现者(一说泄密者)
希帕苏斯(Hippasus)投到大海里,以示惩罚。一说泄密者希帕苏斯被开除出毕氏团体,毕氏学派把他当
做死人给他建了一个墓,此人后来在海上遭遇沉船而丧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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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可能比希腊更早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但不是用几何方法,而是用代数方法发现的,称之为“开
方不尽”数。我们祖先把这一奥秘与天地演化联系起来,从而建立了中国独特的关于宇宙图式的数值模型。

四、方斜率与“大衍数”

《周髀算经》记载周公向殷大夫商高请教“天地”之数,商高却回答以“圆方”之法。《周髀算经》
卷上之二:
此方圆之法,万物周事而圆方用焉,大匠造制而规矩设焉。或毁方而为圆,或破圆而为方。
方中为圆者谓之圆方,圆中为方者谓之方圆也。
东汉赵爽(君卿)注《周髀》曰:
圆方者,天地之形,阴阳之数。然则周公之所以问天地也,是以商高陈圆方之形以见其象,
因奇偶之数以制其法。
实际上商高仅给出了“数之法”,并没有给出“天地”的数值模型,因为圆方关系牵涉到圆周率 π 和
方斜率 2 这两个无理数,准确的数值没法给出。我国古代文献把方斜率称为“方分”,《宋史 ・ 律历志》
载范镇曰“按算法,圆分谓之径围,方分谓之方斜,所谓‘径三围九、方五斜七’是也。 ”我们故且仿“圆
周率”(circumference ratio)例,把“方分”称之为“方斜率”(square ratio)。中国古代习惯用整数比(分
数)来近似地表达圆周率和方斜率,例如《九章算术》刘徽注 [8]:
假令句股各五,弦幂五十,开方除之得七,有余一不尽。假令弦十,其幂有百,半之为句股二幂,
各得五十,当亦不可开。故曰“圆三径一,方五斜七”,虽不正得尽理,亦可言相近耳。
刘徽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无理数”的概念,但已经认识到圆周率和方斜率“不正得尽理”,故已有“无
理数”的萌芽。
勾股定理给出已知勾股长求弦长的方法,当勾股相等时就变成已知正方形边长求对角线斜长的问题。
经验告诉人们,找一个最小的整数比来近似地表示正方形的边斜比,那就是“方五斜七”。然而当应用勾
股定理求“方五”的斜长时,人们发现“开方除之得七,有余一不尽” 。即“弦方”理论上是五十,实际
上只采用了四十九。这个问题在先秦时已经发现,就是所谓“大衍数”问题,孔子《周易 ・ 系辞传上》云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与上述刘徽所说的“开方不尽”数非常类似,应与“方五斜七”有关。
江陵张家山汉墓竹简《算数书》有一算题运用“方五斜七”比率解应用题,是迄今所见我国最早关
于方斜率的直接记载,此墓年代为西汉早期,[9] 这表明“方五斜七”之率在先秦时代已经流行。方斜率
与圆周率一样实际蕴涵在“大衍数”之内,与“天圆地方”的宇宙图式密切相关。
关于大衍数,历来的解释众说纷纭,孔颖达《周易正义》引京房、马融(季长) 、荀爽、郑玄(康成)

姚信与董遇、王弼与韩康伯、顾欢等,李鼎柞《周易集解》引崔憬等各家说法不同。如京房云“五十者,
谓十日、十二辰、二十八宿也,凡五十。 ”马融以太极、两仪、日月、四时、五行、十二月、二十四气相
加得五十。其他各说均凑成“五十”之数,附会些文化内涵,勉为之说。宋刘牧认为用“天地之数”减
五即大衍数,朱震、朱熹、丁易东等把“天地之数”与“河图”结合起来解释大衍数,颇具新意 [10],但
仍未摆脱凑数之嫌。
上引诸家都可归为“象数派”,以各“具象”之数凑合成“大象”之数,即大衍数。冯友兰称《周易》
哲学为“宇宙代数学” ,它本身只是一些公式,并不讲天地万物具体问题,但需要时可以把任何数字、任
何事物都代进去,叫做“神无方而易无体”[11]。对于大衍数,象数派任意取象和配数,并未深究其“自然”
属性,主观随意性很大,实际把“象数”变成了“凑数”。
唯有魏王弼彻底摆脱“象数学”的窠臼,对“大衍数”提出新解, 《周易注疏》卷七《系辞传上》韩
康伯注引王弼曰:
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也;其用四十有九,则其一不用也。
把“大衍数”直接解释为“演天地之数”是一个重大发现,这里“大衍”的“衍”字与推演的“演”
字音义相通。《系辞》曰“《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大衍数是演《易》的基础,故必定与“天
地之道”有关。王弼完全放弃“凑数”法, 直指天地宇宙演化的“玄理”,被看做是中国哲学由两汉“象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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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魏晋“玄学”转变的标志。如汤用彤认为王弼此说“扫除象数之支离,而对于后世之易学并有至深之影响,
诚中华思想史上之一大事因缘也。”[12]
孔颖达疏:“今案王弼云‘演天地之数,所赖者五十’,据王弼此说,其意皆与诸儒不同。”“一谓自然
所须策者唯用五十…自然而有此五十也。”“但赖五十者,自然如此,不知其所以然。”
所谓“自然”始见于《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王弼注:
不违自然,乃得其性。法自然者,在方法方,在圆而法圆,在自然无所违也。
这里的“自然”并非是比“道”更高级的宇宙本体,而是字面意思“自己本来的样子” 、“自由自在
[13]
的样子”,类似于今天所说的“天生自然”。 王弼此注已经暗示“天地自然”的法则实际在“方圆”之中,
因此他在《易传》注所说的“演天地之数”也在“方圆”之中。简言之,
“天圆地方”可以归结为一个“自然”
数,就是大衍数。孔颖达也提出了大衍数的“自然”属性问题,这与王弼“演天地之数”、“法自然之理”
是一脉相承的,可惜王弼注过于简略,孔颖达也没有回答是何种“自然”奥秘的问题。
有一点可以肯定,大衍数是一个神秘数,无法用一个整数或整数比来精确地表达其数值,此事最晚
至孔子已知其奥秘,只好采取体、用二数的变通方法来表示,就像圆周率(π)需用“约率”和“密率”
来共同表示一样。

五、“天圆地方”的数值模型

朱熹《周易本义》也指出大衍数具有神秘的“自然”性,他说“至以用筮,
则只用四十九,盖皆出于理势之自然,而非人之知力所能损益也。”这个秘密
至清李光地才基本揭开,被认为“发汉魏诸儒所未发。 ”[14] 李光地为阐发朱熹、
蔡元定《易学启蒙》大意,著《 〈启蒙〉附论》篇,作“大衍圆方之原”图(图
[15]
2),并说明 :
凡方圆可为比例,唯径七者,方周二十八,圆周二十二,即两
积相比例之率也,用其半,故若十四与十一。合二十八与二十二,共
五十,是大衍之数,函方圆同径两周数。 图 2 “大衍圆方”图
这里所说的“方圆同径”就是圆外切正方形。李光地接着论述:
圆方周径之合数,勾股弦幂之积数,皆大衍之数五十,即数之体也。因而开方,则不尽一数,
而止于四十九,即大衍之数之用也。故“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亦维七足以尽之。此
皆天地理数之自然,非人力可以增损其间者也。
这里所说的“圆方周径之合数”就是“圆周”加“方周”的周长和——“两周数”; “勾股弦幂之积数”
指“句三股四弦五”的平方和。结合李光地的解释,可以明暸“圆方图”与“大衍数”所包涵的大自然的奥秘:
(1)作“方圆同径”图,于是圆形与其外切正方形之间有: “周长比 = 面积比”,即“圆周 : 方周 = 圆积 :
方积”,在数值上等于 π/4。
(2)在“方圆同径”图上作圆内接正方形,取圆周率为“周三径一”,于是内方、圆、外方之间的面
积比为 1:1.5:2,各比分为简单整数或整数比。
(3)圆外切正方形的面积是其内接正方形边面积的两倍,因此求已知正方形(边长为整数)的“倍
正方形”可由“圆方”和“方圆”图作出,但周长不能由一个整数给出,需要体、用二数才能表示。
(4)当圆内接正方形边长取数值“五”时,圆外切正方形边长近似等于“七”,两者是简单整数,最为简易。
(5)在简单整数条件下,当“方圆同径”取数值“径七”时, 圆与外方之间近似有: “面积 = 周长”,即“径
积”等于方周加圆周的“两周”合数。
显而易见“方圆同径”的面积为平方数,不存在开方问题,因而是可以确知的;但周长不可能确知,
因为后者涉及圆周率和方斜率两个无理数或者需要开方,这个不能被确知的数就是“大衍数” 。理论上在
简单整数条件下,同径方圆的“周积相等”只能是近似的,如果坚信是确实的,那么只有适当调整圆周
率或方斜率的数值才有可能。李光地在“大衍圆方”图中取圆周率 π ≈ 22/7(祖冲之的“约率”),方斜率
2 ≈ 7/5,得“两周”数为大衍数的体数五十;而“径积”数为大衍数的用数四十九。

35
“周积相等”是“形” (面积)与“数”(长度)的高度统一,这种现象具有唯一性。例如,当且仅当
正方形边长或圆直径为 4 时,其面积等于周长。同理,在整数范围内,当且仅当圆内接正方形边长取数值
“五”时,才会使其圆外切正方形出现上述“径积”等于“两周”的特殊情况。正因为具有唯一性,所以“方
五斜七”与“勾三股四弦五”一样是“数出于圆方”的最好例证。这种数值上的巧合,古人认为蕴藏了
宇宙的奥秘,是故孔子以“方圆同径”的“两周”合数为“大衍数”。简言之, “大衍数”隐藏的奥秘就是:
“方圆同径”内函“方五径七”就是“天圆地方”宇宙图式的数学模型(图 2)。
基于以上论述,一个符合逻辑的推论是:大衍用数四十九源自方斜率“方五斜七” ,那么体数五十必
定源自圆周率 22/7。因此中国古代关于圆周率“约率”的发现不能晚于孔子提出大衍数,而且它是由“天
圆地方”宇宙图式从理论上推导出来的,并不是劳动人民从实践中发现的。商高所说的“数之法出于圆方”
不仅指整数和分数,也包括圆周率、方斜率这些不能用整数和分数来表示的数,今之所谓无理数。

六、结  语

古人云“《易》者简易也”。周易“大衍数”给出的宇宙图式的数学模型,非常简单而且优美,完全符合《易》
的简易宗旨。其中“天圆地方”的几何模型由圆外切正方形给出,是为“方圆同径”;数值模型由圆内接
正方形给出,是为“方五径七”。当圆内接正方形边长取数值“五”时,外切正方形边长近似等于“七”,
于是外切正方形的面积亦即“方圆同径”的“径积”等于外方周长加圆周的周长和——“两周数” ,数值
上等于“大衍数” (体数 50,用数 49)。“大衍数”是一个包含无理数在内的神秘数,无法用整数或分数表
达,《易传》用体、用二数来表示,是我们祖先的一个创造。
“天圆地方”宇宙模型的美妙之处在于,当圆径与其内、外方边取简单整数时,近似地有“面积 = 周长”
(“径积”等于“两周”数),实现了“形” (面积)与“数”(长度)的完美统一。从这个模型很容易推导
出圆周率的“约率” (π ≈ 22/7),其精度比实际应用的经验值“周三径一”要提高两个数量级,显示这个
理论模型具有科学预见能力。历来人们对“大衍数”及其蕴涵的大自然奥秘,进行了不懈的探索,从而
促进了哲学思辨和科学思想的发展。这些事实表明中国古代的“天圆地方”宇宙结构理论,完全符合近
代“科学假说”的基本特征。
中国古代科学在数学、天文、农学和医学等方面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至近代才落后于西方。中
国古代科学是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关于宇宙起源和结构的理论,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基石之一,
它包涵丰富而深奥的科学内涵,在古宇宙观的探索历程中,我们祖先不乏严谨的科学态度,缜密的科学
方法,以及实事求是、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因此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华部分,包涵有科学文化
的成分。中国五千年文明传承至今从未间断,在世界文明史上绝无仅有,这与我们的传统文化蕴涵科学
文化成分从而具有强大生命力具有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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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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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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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胡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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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n Analysis on the Philosophical Background of
the Comments on Millikan’s Oil Drop Experiment (p.1)
WANG Yanfe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of Science,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Abstract: As for Millikan’s oil drop experiment and the Millikan-Ehrenhaft dispute, logical-empiricists highly praised the
superb skill of Millikan and his perfect data, historicists treated it as the typical case of “theory-laden observation”, while the
contemporary new experimentalists try to defend Millikan’s data selection by means of experiment itself. This shows that in different
times and under the influence of different philosophical ideas, different interpretation can arise. There is no final historical evaluation
as for the same issue in the history of science.
Key Words: Millikan’s oil drop experiment; Theory-laden observation; The new experimentalism

The Operational Definitions in the Scientific Study on Consciousness (p.7)


ZHANG Jun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1)
Abstract: A “hard problem” long existing in the scientific study on consciousness is the non-correspondence between the
objective instruments and the subjective experience. To put the hard problem into a soft one, scientists often give an operational
definition on the events of consciousness, which can be used to set up a proper empir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objective signs and
subjective experience. This paper analyses and compares four prevailing operational definitions on consciousness, and points out that
the necessary features for them to be used in scientific research are publicity, observability and verifiability.
Key Words: The scientific study on consciousness; Operational definition; Operationality

Plato’s Kinematics and Doctrine of Soul (p.14)


LIN Zhimeng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28)
Abstract: Plato’s kinematics doesn’t aim to explain the material world, but is closely connected with the issue of soul. In
the Laws, Plato has proved the priority of soul over body by demonstrating the first place of self-movement in all movements and
defining soul as self-movement, thus reversing the understanding of “nature” and conventional gods. That Plato avails of kinematics
to construct the doctrine of soul and further equates soul with perfect virtue to gods not only protects the political community from
the damage of atheism maintained by natural philosophers, but is also beneficial to guiding those with contemplative faculties in their
pursuit of wisdom and the perfection of soul
Key Words: Plato; Laws; Kinematics; Doctrine of soul; Natural philosopher

Is Representation Possible: Research on Ruth Millikan’s Biosemantics (p.19)


GUO Yan1,2, HONG Xiaonan1
(1.School of Humanities, 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Dalian, Liaoning, 116023;
2.School of Marxism, Dalian University, Dalian, Liaoning, 116622)
Abstract: How does the inner state of organism represent the external world? How is representation, especially false
representation possible? The American famous philosopher Ruth Millikan’s biosemantics, developed from her unique biological
category “proper function”, answers this question better, and reveals how semantic properties of mental presentation stem from non-
semantic properties.
Key Words: Proper function; Representation consumption; Normative condition

Solutions to “the Old Evidence Probl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extualism (p.25)
CHEN Xiaoping, LI Hongqin
(Institute of Philosophy,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Guangdong, 510006)
Abstract: For the old evidence problem, Howson and Urbach propose a solution based on the Bayesian approach. Their
solution appeals actually to the principle of testing context, i.e., the new evidence is relative to the present background, while the old
evidence is relative to the old background. Besides, the old background amounts to the present background minus the old evidence.
The solution proposed in this paper adopts the standpoint of Bayesian approach and contextualism, but makes some modifications
about the content of the old background. It manages to replace “the present background minus the old evidence” with “the present
background minus the old theory”. The author’s solution matches historical facts of science better, and confirms Kuhn’s theory of
paradigm to a great extent.
Key Words: The old evidence problem; The Bayesian approach; Confirmation; Context

The Cosmological View of “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


in Ancient China and Its Mathematical Model (p.30)
WU Jiabu1, WU Yang2
(1.Jingzhou Museum, Jingzhou, Hubei, 434020; 2.Teaching Division of Unit 6122 of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Beijing, 102202)
Abstract: The cosmological view of “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 in ancient China was brought forth by the school of
canopy-heavens, and inherited by the school of sphere-heavens. A mystery of “area equals perimeter” is concealed in the simple

125
mathematical mode the cosmological view established. To be specific, when the length of the side of the square inscribed in a circle
is 5, the length of the side of the square circumscribed in a circle approximates 7. Therefore, the area of the square circumscribed in
a circle is equal to the summation of the perimeter of the circle plus the perimeter of the square, and equal to the “Dayan number”.
The “perimeter equaling to area” is a high integration of “figure” (area) and “number” (perimeter), which ancient people believed
contained the mystery of the heaven, the earth and the universe. The theory of “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 is in accord with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modern “scientific hypothesis”.
Key Words: 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 Cosmological view; Theory of canopy-heavens; Dayan number; Mathematical model

Analysis of the Failure Factors in Linus Pauling’s DNA Research (p.38)


ZHANG Hongzhi
(Department of Politics and History, Yulin Normal University, Yulin, Guangxi, 537000)
Abstract: According to the commonly held view in the academic circle, the American chemist Linus Pauling failed in the
famous DNA research competition because of lack of information, conceit, and old scientist behaviors. By reviewing the original
documents and Pauling’s related memories, this paper traces his different views of genetic carrier in every important historical stages,
analyzes the negative effects of mindset on Pauling’s DNA research, compares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Pauling-Corey and Watson-
Crick and deals with the limitations of Pauling’s method in terms of pairing. In so doing the author aims to reveal the methodological
lessons in the light of the actual history.
Key Words: Linus Pauling; DNA; Failure factors; Methodology

Analysis of the Evolution of Modern Chinese Women’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ducation (p.45)
ZHANG Nan
(1.College of Humanities & Social Sciences, 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s, Beijing, 100049;
2.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of China Association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100038)
Abstract: The emergence and development of modern women’s education created conditions for Chinese women to learn
natural sciences. They received education of technology mainly from missionary schools, private schools, public schools and co-ed
comprehensive schools. Vocational schools and overseas education serve as important approaches for women to receive edu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ese institution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forming and promoti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ducation
among modern Chinese women.
Key Words: Education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emale school; Female education

A Study on Tongwen Suanzhi’s Chapter VII :


The Ruler of Double False Position (p.51)
CAI Jingying, JI Zhiga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of Science,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200240)
Abstract: Epitome Mathematica Practicae by Clavius is a collection of the European practical mathematical knowledge in the
16th century, which aimed to provide help for ordinary people at the very beginning of its creation, while Suanfa Tongzong (Systematic
Treatise on Calculative Rules) by Cheng Dawei is also the compilation of Chinese mathematical knowledge at that time, which
has been widely known for the method of abacus calculation. Fortunately, these two masterpieces of Eastern and Western practical
mathematics have been included in the Li Zhizao’s Tongwen Suanzhi. It will not only offer us an original sample by which we can
make a comparison between Western and Eastern mathematics in the late 16th century, but give us access to people’s contribution to
the promotion of mathematics at that time. Based on the studies of the arithmetic problems included in the Chapter Diejie Huzheng
in Tongwen Suanzhi, this paper aims to explore the strengths and weaknesses of Western and Eastern mathematics in the 16th century.
Meanwhile, it also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psychology of the translators of mathematical works at that time.
Key Words: Tongwen Suanzi; Epitome Arithmetica Practica; Suanfa Tongzong; Li Zhizao

Natural Theology in the Development of Evolutionary Thoughts (p.58)


YANG Haiyan
(Department of Medical Humanities, Peking University Health Science Center, Beijing, 100191)
Abstract: The rise of natural theology wa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first Scientific Revolution in the 16th and 17th centuries.
Although emerging geology and biology brought about the dynamic and developmental worldview and made natural theology
diversified, the change posed no threat to its vitality. However, with the birth and growth of evolutionary thinking, natural theology
began to lose its groundwork. Darwin’s theory of natural selection eventually threatened the claim of constructing religious belief on
the basis of science, though the diction of The Origin of Species still allowed room for the explanations from natural theology. This
paper aims to explore the connections and deviations of evolutionary thinking with and from natural theolog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tellectual history, to reveal the complicated relationship between science and religion.
Key Words: Natural theology; Evolutionary theory; Argument from design; Argument from law

Heroic Theory of Invention in Intellectual History (p.64)


XIA Baohua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 Science,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210096)
Abstract: The theory of invention holds that invention is the brand-new technological creation with great social significance,
and derives from the sudden flashes of inspiration in the talented minds. Heroic theory of invention enjoys a very long history, which
has developed from the old oriental “sage-making” to the modern Western “theory of invention creation”, “theory of inven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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