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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借個膽愛你》 by 香小陌

軍警黑道
2013/04/21 18:47 4 0

《警官,借個膽愛你》 by 香小陌

本文又名《羅太狼的幸福生活》!

簡介:
蹲了幾年大牢的京城混子大哥羅戰,出獄後
決定從良,並且 空心思死皮賴臉狂追爛打
他喜歡的帥哥“片兒警”程宇……
兩個男人的義氣和愛情,男人之間的生死之
交。
羅太狼較著勁 著賴掰彎很酷很man很有范
兒的小警帽兒神馬的,最美好了!

Tag:警匪強強、流氓忠犬攻X悶騷女王
受、1VS1、HE、京味兒胡同大院市井生
活、美食文、溫馨甜文帶點虐。

分類:都市情緣。

私評:★★★★★(五顆星)

主角:羅戰、程宇。

系列文:
(1)《警官,借個膽愛你》(五顆星)
(2)《悍匪》(五顆星)
《悍匪(番外集)》
(3)《保鏢[強強]》 (四顆半星)
《保鏢[強強]番外集》

1、當街重

羅戰沒有想到,自己會在 麼一種情形
下,再次遇見程宇。
那個三年多以來他一心一意惦記著、睡
在大牢裡每天 上對著小窗口數星星盼月亮
、舌尖咂摸著滋味琢磨想念的程宇程警官。

羅戰 天從後海荷花池子的幾條小胡同
裡踩盤子回來,開車上了鼓樓西大街,正要
往二環路上拐。小胡同裡斜著沖出來一輛淺
灰色小車,車輪子用極為暴力和刺耳的方式
過馬路 子,沖上機動車道。
灰車身後小胡同裡躥出一道藍色身影,
得賊快, 底下生風:"站住!員警,停
車,你給我停車!"
灰車在大街上橫衝直撞,以野馬脫 之
勢切進了內道,叮叮咣咣,希哩嘩 !
北京城二環裡的街道,那是個什麼陣仗
?那就是個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茫茫車海,
由得了 小灰車就 麼蠻橫地斜著插進車流
之中,隨即濺起一大片罵罵 。
"找死呐前邊!撞我保險杠了!"
"我操, 了! 我車了! 誰啊?下
車!"
灰車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司機竟
然狂踩油門,一頭頂開了側身 在他前邊的
一輛奇瑞小QQ,頂得QQ裡邊坐的姑娘嚇
壞了,死抓著方向盤 嗷尖叫。
灰車在車流之中撞開了一條路,推土機
一樣向前沖去。
媽的, 一折騰又得 車,耽誤老子的
事!羅戰點了一根煙,從車窗裡探出頭來,
往窗外抖抖煙灰,皺了皺眉頭。
人行道上嘩 迅速站滿望風圍觀的人
。路邊小飯館吃午飯的食客紛紛湧到門口,
手裡還端著盤子,稀溜稀溜地挑著炒麵吃,
吃飯和看熱鬧兩不耽誤。
"員警!站住,停車!!!"
藍色制服的身影躲閃著車流大步躥向
灰車,一雙黑色皮鞋在柏油路大街上跺得嘎
嘎響,聲音清脆,皮鞋一 踩上車門,身子
緊貼了上去!
端著炒麵盤子的食客看得特激動,嗷嗷
得:"呦,員警抓壞人 !打起來了,厲害
了!"
飯館老 娘王翠翠探出一腦袋, 道:
"噯?那不是 管片兒的小程嘛,我幫他打
個電話叫人去!"
王翠翠回過身,撥派出所報警電話去了

灰車擠在兩條道中間,歪歪 地 扎

藍制服左手死死 住下到一半的車窗玻
璃,右 膊伸進去拔鑰匙。車裡的人攥著方
向盤跟藍制服廝打搏鬥,一掌把人推了出去

灰車猛拐方向盤躥出去,小員警沒 住
玻璃,被甩出來,後背撞上旁邊一輛車,就
地一打滾,眼瞅著就往羅戰 車輪子下邊滾
過來了!
羅戰猛踩刹車,尖利的刹車聲像是拿一
把刀把他的記憶剖成兩半,劃出鮮紅的血肉

手裡的煙燒到了手指,忽然覺得 的

小員警的背影實在太他媽眼熟了,但是
一身深藍色民警制服搭配黑皮鞋的平凡裝
備又讓羅戰有點兒恍惚,是他 ……
藍制服利索地從地上躥起來,眼裡一晃
而過的是一股子狠勁。
羅戰狂按喇叭,從車窗裡伸出脖子吼道
:"上車,你上車我幫你追!"
年輕的警官猛然回頭,眉目間怒意清晰
,眼底微紅,半張臉沾了灰,短袖襯衫遮不
住 膊肘上 掉皮露出來的一塊紅肉。
就 一眼,羅戰就認出來了。
程宇。
真是你小子啊……
人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要命的架勢!
隔著前 風玻璃,羅戰 開嘴,嘿嘿得
想樂,心裡突然軟下來似的,攥方向盤的手
都有些出汗發抖,心怦怦跳。

一條街上已經被撞得七 八歪,幾道車
流排成 著腰的蜈蚣形,趴著不動。
灰車撞開一條現成的路,插空闖進自行
車道,羅戰開著車追上去,程宇從車窗裡探
頭大叫:"靠邊兒!騎車的人都溜邊兒,別
撞上了!"
灰車沖到鼓樓路口,不看燈,直接闖了

羅戰踩一 油門跟著闖了。
丁字路口執勤的交警白手套跳出來吼:
" , !幹嘛 你們,紅燈!"
程宇探出頭來叫:"磊子!磊子讓路靠
邊兒,截那輛灰車!"
田磊跳得像個兔子似的迅速後撤,羅戰
的車軲轆幾乎軋到他的 面。
小交警嚎道:" 呦我操,軋我 了,
程宇你追誰 你?你追人你的車怎麼不打警
燈?!"
田磊騎上他的交警摩托,直追羅戰的切
諾基。
今天進城上街的人都算是開眼了,繁華
的地安門大街上演了一場追車大戰。
最終還是交警的小摩托在人車密 的街
道上行動力最為矯健敏捷,飛身把灰車別上
綠化帶。大切諾基隨即狠狠地貼上去, 住
它倒車逃 的路線。
後邊很快呼嚕呼嚕又追上來幾輛熱心幫
助員警追壞蛋的計程車,以及一大批被撞掉
了保險杠和擦花了車屁股的 家債主。

灰車司機被銬在方向盤上,程宇一手
著車門,問對方。
"我說 內,大熱天得你 什麼?後邊
撞成什麼樣了 自己回頭看看,還能看 !
"駕照和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你口
音不是本地的,暫住證辦了 ?"
程宇審問那個司機,田磊在旁邊處理那
一大群被撞了車追上來討債的車主:"噯,
噯,一個個來,排隊,排隊登記哈!"
羅戰插不上嘴,程宇也沒功夫搭理他,
他就只能杵在一邊耐心地等著, 時候早顧
不上自己要去辦什麼事了。
能重新見到程宇,就是 半年來頂天大
的一件大事!
大中午的,太陽地底下曬著,肚子餓
得 叫,可是羅戰就連去路邊買個 都
捨不得去,怕還沒說上話,一錯眼 人就
了,沒處找去。
他不 眼地盯著程宇看,從上到下,再
從下到上,眼珠子把程宇的身形前前後後那
幾道彎幾條線都 了個明晃晃。
程宇是他抱過的人。
羅戰直到現在還能回憶起手掌心裡那一
團讓他撒不開手的溫熱觸覺,汗水淋漓,血
淚橫流,刻骨銘心得。
幾年了,程宇還是那樣兒,就沒怎麼變
。俊朗,帥氣,臉 是常年外勤被太陽炙
出的淺淺的麥黃色,藍灰色制服裹著 拔的
身材,一雙黑皮鞋透著整齊俐落。
就是制服款式不一樣了,換單位了。
羅戰微 著眼看人,腦海裡回想的仍然
是當年的程宇程警官,帽檐遮面, 防彈夾
克,迷彩 ,高幫皮靴,一雙薄薄的眼皮,
冰渣樣的視線,拿微型衝鋒槍冷冷地抵著他
的腰。
羅戰自己的雙手被手銬銬在身後,坐在
押解車上,每次一歪頭就看得到程宇那張側
臉,鼻 和嘴唇勾出溫潤誘人的弧度。

"你說你是來北京走親戚的?親戚在
兒住,姓名,地址,幹什麼的?
"你把你大舅子打傷了,害怕,所以你
才 ?你打個大舅子頂多到派出所做個筆錄
,治安拘留十五天,你至於嚇得撞了滿條街
的車麼?好幾輛賓士 !說實話吧,你躲我
幹什麼,害怕成 樣?"
程宇那一雙眼黑黝黝得,瞳仁裡閃著精
光,半 著,往車廂裡地毯式的掃視,掃得
嫌疑人直抖,戴手銬的手在方向盤上抖出哢
哢哢的動靜。
做員警的眼睛都特毒,更何況程宇是學
刑偵的。
他一眼就看出 小灰車的車 掛得不對
勁, 子是真的,車也是真的,但是他就能
看出來 車 不是 輛車的 照。
他走上去查證件,司機跟他目光一對就
完了。 不像是戶籍片兒警的眼神,眼裡流
出來的那種盯獵物的狠辣勁兒 他媽的是個
正經的條子公安!司機嚇得踩油門就想 。
倒楣蛋嚴重低估了二環內 車的慘烈
程度,開車還沒員警兩條 得快,怎麼可
能逃得掉。
程宇打開灰車的後備箱,一看行李包裡
那些亂七八糟 長途的東西,對趕過來的倆
同事說:" 小子沒說實話,八成是有案底
的流竄來的,帶回去慢慢審吧。"

羅戰終於等到程宇轉過身, 才敢賤兮
兮地湊過來,伸手拍了拍程宇的 膊:"程
警官。"
程宇一抬頭,淡淡地點頭:"哦,剛才
謝了啊,車沒事兒吧?車要是 了去登個記
。"
羅戰摘下茶色眼鏡,下意識地 了 極
短的頭髮,有點兒不好意思:"程警官,
可是貴人多忘事, 不認識我了?"
程宇微微一愣:"你誰啊?"
"我羅戰啊!"
程宇不由地猛抬頭盯住人,看了兩秒鐘
,繃緊極薄的嘴唇終於緩緩地揉開了弧度,
像是某種笑容:"羅戰,是你啊……"
他剛才確實沒認出來,就顧著抓嫌犯了
,沒功夫仔細端詳 位助警為樂的好市民長
啥模樣。更何況羅戰 些年也變了樣貌,頭
髮削成很短的板寸,唇上和下巴蓄了一層整
整齊齊的胡茬,戴一副變色墨鏡;沒有以前
那個前呼後擁的江湖老大排場了,但是骨子
裡洇出來的氣質改不了,很酷,酷得扎眼。
程宇的手跟羅戰握在一起,仍然是淡淡
的表情,笑意若隱若現:"你…… 麼快就
出來了?什麼時候出來的?"
羅戰近乎貪婪地盯著程宇嘴邊浮現的笑
紋, 人 吝嗇笑了,面部肌肉多活動活動
你丫會死 !
羅戰點頭笑道:"哥們兒出來都小半年
了, 不提當年了,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
"
他遞給程宇一根煙,湊上火,眼睛從側
面不停地 看程宇眼瞼上忽閃的兩扇睫毛:
"程警官, 今兒個是出警,巡邏?還在市
局刑警隊做麼?"
"不在那兒幹了。"
"哦?那 現在是?"
程宇低頭湊近羅戰,點了煙,眼皮子沒
抬:"後海的派出所,就那旁邊的胡同裡。"
"哦……"羅戰略微有些驚 ,但是很有
眼力價兒,沒再追問。
程宇眼神微微晃動:"你現在怎麼樣?"
羅戰 嘴笑道:"我就還那樣,混唄!
準備跟幾個兄弟一起合夥弄個營生,正規劃
著 。"
程宇點頭抽煙:"好好混啊,別再給我
混歪了。"
羅戰滿臉堆笑,頭湊得更近:"那是,
那肯定得老實著!我說程警官, 大中午
的,沒吃飯 吧? 哥們兒難得 上,要不
…… 到後海邊上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
坐坐?"
羅戰覺得自己表現得不明顯, 樣不算
太上趕著吧?
以他和程宇的關係,見面一起吃頓飯的
交情還是有的, 對有啊!

一起打過"仗",流過血,遇過險,付過
命的鐵交情!

程宇狠抽了兩口煙,伸手拍拍羅戰的後
背,垂頭笑道:"忙,還要掃街 ,最近嚴
打。"
片兒警管治安巡邏叫作"掃街"。
羅戰不甘心:"那,那 上一起吃頓飯
,我等著你,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回輪到程宇不太好意思,擺手推脫:
"別介,別等了,我真的忙,我 上值夜班
。你也趕緊忙你的吧…… 車是你的?"
"不是我的,我借朋友的車開。"
"那你不早說?別讓你把朋友的車撞壞
了。"
程宇趕忙又繞圈兒把羅戰的車仔仔細細
檢查了一遍,不放心地叮囑道:"你的車要
是剛才 了, 了,到派出所去登個記。你
種屬於見義勇為,車子受了損失我們所裡
有補償性質的獎勵。"

羅戰發覺程宇對他有些冷淡,或者其實
程宇 人本來性格就是淡淡的,跟誰都那樣
,不愛說話,也不隨便跟人勾肩搭背稱兄道
弟地熱乎。
程宇也是真忙。
後來的那個下午,羅戰就遠遠地跟著程
宇,看程宇掃街,像做賊望風盯梢似的,還
不敢跟得太緊,怕對方覺察出來。
他看見程宇在小飯館買了個盒飯,匆匆
吃了兩口,沒吃完,拎在手裡,繼續掃街。
老 娘親自招呼程宇,把人送出門,笑得跟
一 六月盛開的月季花似的,還狂巴結似的
了一把帥帥的小程警官的 膊,要不是程
宇不動聲色地把 膊抽走,老 娘還死 著
捨不得撒手 。
他估計自己和程宇說話時臉上的肉麻表
情,跟那老 娘也差不多的諂媚。
程宇那天掃了四條大街,八個胡同,盤
查了二十幾個違規停車的,順手還抓了一個
自動售套機 錢 避孕套的,沒收了兩個
賣 穢光 的,趕 了三個在胡同口刷辦證
小廣告的。

程警官傍 踩著後海一池的荷塘月色回
了派出所的小院,手裡還拎著那半盒冷掉的
盒飯,準備拿微波爐熱熱,當 飯繼續吃。
三三兩兩的小情侶搭著肩, 著腰。荷
花池畔歡聲點點,酒吧外的小 上燭光與人
影閃動。
羅戰從車窗裡探出頭,遠遠地看著程宇
在月光下略顯柔和清冷的背影,默默地抽煙
,手裡攥著程宇給他寫的電話號碼。
,老子現在終於找著你小子的 了,
有 就 不了你個小和尚!
他找程宇找好久了。
從牢裡出來就打聽程宇,聽人說程警官
不在市局刑警大隊裡幹了,調走了,調 兒
去了不知道。
他三年多前最後一次見著程宇, 人躺
在醫院裡,失了很多血,整個人安靜得像雕
塑,完美的面孔如同胎薄易碎的瓷器。
後來在牢裡,他也托探監的兄弟打聽過
。兄弟打聽回來跟他說:"戰哥,程警官估
計不能再當員警了。他那條 膊傷多重啊你
是親眼看見的,那 膊肯定殘廢了啊!他那
半邊不能打了,槍都開不了了, 人就算是
廢了!"

三年可以改變很多很多事。
三年也可以讓一個人因為某個念想,越
來越惦記另一個人,就像一頭狼惦記鮮美肥
嫩帶著濃郁 香的羊頭肉一樣的惦記,那叫
一個抓心撓肝!

2、小程警官

程宇第二天早上交了班,從所裡出來已
經快九點了,盛滿露水的荷花池飄出一陣陣
撲鼻的鮮氣。

一夜沒怎麼睡。
白天抓的那小灰車司機,程宇跟負責案
審的華哥一起審了倆小時,審出重要東西來
了,趕緊又打電話把分管刑偵的副所長大半
夜的從家裡床上叫過來,給分局寫報告。
程宇在值班室沙發上剛躺下,報警電話
進來了。後海北沿胡同裡某某酒吧兩夥人打
起來了!
巡警出警辦案都要至少兩個人一起,程
宇和同事潘陽蹬著自行車趕去現場拉架,酒
吧門口是一群喝得滿眼血紅東倒西歪手提板
打砸摔的醉漢。
喝醉酒蠻幹的人是最麻煩的,力氣大,
脾氣倔,還神智不清,不聽從任何示警與勸
告,只能硬上。硬上你還不能把人家給弄傷
了,因為他是醉漢啊他不是罪犯,員警出手
要是把醉漢給打傷了那刑事責任就得員警來
背。
程宇拿一盆水潑醒了一個鬧事的,又把
另一個扛 子妄圖襲警的光頭給 著腕子關
後門小廁所裡了。
潘陽正把第三個 按在地上,倆人在
地上滾得跟兩隻親熱的八爪魚似的。
潘陽那 猴似的小身板,竟然按不住那
頭牛,呲 裂嘴地叫喚:" 呦 ,程宇!
程宇你快過來幫我按住,手銬 ,先把丫銬
上!"
壯牛一翻身正要揮拳頭打人,程宇沖上
去一 ,皮鞋鞋尖掃上那人的拳頭。嗷一聲
慘叫,那 捂著手醉醺醺得,鼻涕眼淚唰
地就下來了。
程宇提著那頭牛的衣服領子把人 過石
板路,一隻 膊銬在荷花池子鐵欄杆上了。
他端起對方挨 的那只手,打開手電筒照了
照, 道:"你的手沒事兒,可能發個腫,
回家抹點兒正紅花油就好了。"
"嗚嗚……嗚嗚嗚 ,手 !……媽—
—我媽 ……"鬧事的小青年歲數不大,
會兒知道 了,認出面前 制服的人是員警
了,於是害怕了,才想起喊娘。
程宇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到了派出所
你自己打電話,叫你媽來領人!"

程宇和潘陽把一堆人收拾按趴在地上,
挨個登記身份證,領頭的兩個打架砸東西的
給扣了,提回派出所做筆錄,賠償損失。
酒吧小老 垂頭喪氣地看著一地狼藉,
一件一件地撿拾被砸得破爛的 椅。 年頭
在後海邊做酒吧生意的都不容易,店家競爭
激烈,客人挑剔,錢不好賺,對上要打點好
工商的、稅務的、派出所的,平日裡還要擔
著開門做生意的各種風險。所謂閻王易見,
小鬼難纏。
小老 端著軟飲料和三明治出來:"程
警官,潘警官,吃點兒東西,今天辛苦了,
真辛苦了,謝謝 二位了……"
程宇擺擺手不吃:" 倆人我先拎走了
,你明兒早上到所裡填個單子,把損失數額
報上來,然後再跟他們協商賠付吧!"

回到所裡,把抓來的倆人先銬在長椅上
著,程宇面朝下一頭栽進沙發,趴著就睡
過去了。
他覺得他睡過去還不到五分鐘,五分鐘
,報警電話你媽的又響了!
"陽子,電話……"程宇迷迷瞪瞪得,伸
出一隻手隔空一指。
潘陽在另一條沙發上趴著 ,眼皮都沒
抬,伸手去撈 上的電話,撈了兩下沒撈著
,呼嚕倒是打起來了。
程宇從沙發裡抬起頭來,抻長了 膊一
把 過電話,濃重的鼻音腔:" ,什刹海
派出所, 位?"
報警的是前海某胡同的大媽,員警同志
你快來幫幫忙吧,我老伴找不見 ,丟 !
"什麼時候丟的?"
"我老伴每天傍 出門買報紙, 彎兒
,八九點鐘準時回來,可就是今 上都到後
半夜了還沒回來呐, 肯定是走丟了啊 可
怎麼辦呐嗚嗚嗚嗚嗚嗚!"
"大媽 先別哭, 家裡人先出去好好
找找,成吧? 才幾個小時,估計沒走遠,
或者在 兒 了 了的, 家裡人先出去找
……"
"我沒家裡人,我兒子閨女都不住 兒
,都住得遠著呐!我圍著後海轉了一整圈了
也沒找著人呐嗚嗚嗚嗚……"
"大媽,要不然 樣, 明天白天到所
裡來報個案,帶上大 的照片和證件……"
"那今天 上怎麼辦啊?今兒 上你們
就不管找了?我 打電話不算報案嘛?!"
大媽在電話那頭哭:"我都找過 我要
是找得著我還找員警幹嘛?胡同牆上貼的大
標語不是都說了 ,'有困難,找員警!''人
民警察為人民服務'!大媽我在後海河沿兒
上住了五十多年了,從剛解放我就住 兒,
五十多年了我都沒找你們服務過,我就今天
頭一回找人民警察了,你們怎麼能不管我們
老兩口的死活啊!!!!!"
潘陽從沙發裡抬起一隻眼皮:" 呦
才幾個小時啊就報失蹤啊?程宇你跟大媽
說,過24小時才能報案,過48小時才立案
偵查 !……"
大媽繼續哭訴:"小同志啊你怎麼 麼
不盡人情, 麼不懂事啊!我老伴有輕度老
年癡呆,口齒不利索行動還特緩慢,你說他
要是一個不小心滑到那個荷花池子裡淹了,
或者被車撞了,或者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
麼辦啊我都不想活了嗚嗚嗚嗚嗚……小同志
啊你也是有 有媽的人是不是,你平時也知
道孝順老人是不是?你說 要是你親爸爸走
丟了,你能狠得下心就不去找 !嗚嗚嗚嗚
嗚……"
程宇打斷了對方:"大媽,成了 甭說
了,我知道了…… 把 家地址報一下,我
現在過去一 ,我幫 找。"

程宇沒有爸爸。
他爸在他念初中的時候就生病去世了,
想孝順都沒機會了。
程宇拿臉盆裡的涼水匆匆抹了把臉,眼
睛裡還殘留一圈紅血絲。
潘陽從沙發裡探頭叫道:"你還真去啊
? 深更半夜的,要找也是白天去找啊!"
程宇匆匆道:"我自己去就成,你先睡
著吧,別睡太死了,待會兒有電話你接。"
潘陽七滾八滾地從沙發上出溜下來,抄
起自己的警帽,扛上大手電筒, 道:"
啥叫你自己去啊?你什麼意思啊?你想甩單
啊?操,不就是找個老大 麼,一起去唄!
!!"
程宇冷笑了一聲。他知道陽子 人嘴巴
歪,見天發牢騷,心眼兒其實特好,熱心
負責的小同志。
程宇笑說:"你不知道人家大媽大 感
情深厚?半日不見如隔三秋似的,趕緊幫人
找吧!"
潘陽戴上帽子,兩人蹬上自行車,漆黑
的濃夜裡傳出小員警苦中作樂的笑聲:"大
不靈,肯定 不遠!聽組織的沒錯,
追!!!"

程宇早上交了班,蹬著自行車從派出所
回家。
羅戰一抬頭,透過小吃店的玻璃窗,看
見程宇騎車的身影從眼前飛快地掠過。
呦喝, 們小程警官下夜班了?羅戰擱
下 上的油條 飩, 出門, 眼盯著程宇
的背影。
他 一大早,是專門過來蹲守程警官下
班的。
程宇騎車路過農貿市場,從一個步履緩
慢蹣跚的老大 身旁掠過,迅速停下來回頭
:"呦?大 , 今兒咋自己出來買菜啊?"
侯大 一看樂了,招招手:"小程啊,
下班啊?"
程宇從車上躥下來,順手把老頭子拎得
兩大兜子菜接過來自己拎著:"大 ,不是
跟 說了麼,週末我幫 買去, 需要什麼
就記在紙上給我。"
侯大 開沒 的嘴擺擺手:"噯,我
看你上班下班得太累了,別折騰你了。我
也沒事,正好起個早,我就順便出來 達
達就把菜買了,也不麻煩你……"
程宇一本正經地說:"不麻煩,真的不
麻煩。"
侯大 樂道:"小程啊,工作甭太累了
,你媽昨天在院兒裡又跟我們嘮叨你來著!
"
程宇垂頭抿著嘴笑:"我媽又說我什麼
了?又是那些破事兒……大 我跟 說,
以後還是別自己一人兒出來,現在胡同裡開
車的人也多,萬一 了摔了,多讓人擔心!
昨 上我一宿沒睡,出去找一個走丟了的大
, 剛給找著,送回家去了…… 以後別
自己買菜,週末我給 都買好了,成麼?"

羅戰一直悄悄開車在遠處盯梢,眼 著
那 倆鑽小胡同了,切諾基實在鑽不進去,
他就只能下車徒步跟蹤。
他隔得老遠都似乎能看到,程宇每一次
側過臉跟老大 講話時、嘴角掩飾不住的笑
容,似乎能聽見程宇說話時悶悶的又 有特
點的鼻音。
小子跟老子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沒
麼笑過!
羅戰看得入迷。
他太喜歡小程警官了。

侯大 和程宇進了大雜院的門。
大院裡 步聲和人聲嘈雜:扛著自行車
出門上班的,炒菜冒煙的,占著水龍頭洗衣
服的,朝門外胡同裡潑洗臉水的,往鐵篦子
下水道裡倒尿盆的……
"媽,回來了。"程宇低低地喊了一聲。
程大媽掀門 了一眼:"程宇,才回
來啊,進屋,媽跟你說話!"
南牆根兒屋裡的蓮花 ,端了個盤子出
來:"小程,下夜班 ?吃油 ?還剩倆
糖油 ,你喜歡吃的!"
程宇把菜兜子給侯大 撂到屋裡,又接
了蓮花 的一個油 。
李蓮花嘴裡嚼著油 ,嘴唇油花花的,
噥道:"再拿一個唄,我吃不了了,倆油
你都拿走唄!你媽等你老半天了,找你
,快去吧孩子……回頭來你 兒屋裡坐坐哈
!"

程宇一進屋,他媽媽捧著熱毛巾就迎上
來。
"擦擦, 呦 臉花的,好好擦擦吧
你……"
"媽……唔……嗯嗯,我自己擦……"
程大媽知道 兒子累了,困了,看那倆
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趕忙把人按床上先睡下
。 要幫兒子脫衣服,程宇埋頭揉了揉眼睛
,說道:"我自己脫,媽 出去待會兒,我
脫 子……"
程大媽白了一眼,往床上一坐,不走:
"你脫 子就脫 子唄,你媽沒見過你光屁
股什麼樣啊?你趕緊的,快點兒,我不是要
看你,我還有話跟你說 。"
程宇剝掉沾染一身灰塵的警服襯衫長
,一頭紮進枕頭,抱著被子就想打呼嚕,身
體蜷成個蝦米。
程大媽搬了個 子坐在床頭,不甘心,
怕 著兒子睡覺,可是又怕自己不見縫插針
趕緊嘮叨,一轉眼 兒子又被單位叫走了值
班去了,抓都抓不著人!
"程宇,媽上回跟你討論的那事,怎麼
樣啊?"
"什麼怎麼樣……"
"就是林丹丹上回跟我說的, 讓 愛
人幫你走個後門,調到海關去,你到是給個
話兒啊?人家是知道你的情況,真心實意想
幫你……"
程宇沒睜眼,低聲道:"不想去。"
"幹嘛不去啊?人家那是海關緝私局啊
!那那那是多肥的差事,多好的待遇兒子你
又不是不知道,不走後門都進不去,工作不
累, 得也多啊!"
"我們所裡 好的,我現在幹著 好的
。"
程大媽特心 地拉過兒子的右手,握住
,捏了捏," 兒是 好的,你們領導都
正派 客氣的人。媽不是嫌棄別的,媽真是
為你將來考慮,趁年輕換個地方,要不然將
來,將來你就一直 樣……"
"媽……"程宇翻了個身,把屁股撅給他
媽。
程大媽欲言又止,湊到程宇耳邊問:"
我說兒子,你是不是還膈應以前你跟林丹丹
那事兒 ?其實要我說吧,那閨女 不錯的
,沒緣分走到一起,可惜了的,咳,嘖嘖…
…"
"媽!……人家都結婚多少年了!"程宇
直接用毛巾被捂住了腦袋,把自己包成個粽
子。
程大媽覺得 寶貝兒子就是臉皮薄,固
執,自尊心又強,死 著拉不下 張臉來,
不想用人家閨女的後門。
程大媽伸手 啊 ,跟程宇搶毛巾被,
奮力把 只大粽子剝開,不依不饒地捏 兒
子的臉:"是啊,人家閨女都結婚多少年了
,你還有什麼害 的?你說說你,你怎麼
麼麻煩啊,你真是讓你媽為你都愁死了!!
!"
程宇迷迷糊糊地睡,臉上的幾塊肉被他
媽媽捏來捏去,捏成各種形狀。
程大媽看一計不成,於是緩兵 回,又
生一計,神秘兮兮地湊到程宇耳邊:"兒子
,還有一事兒,你蓮花 給你介紹那物件,
週末有空你去見見人家,啊?"
程宇 :" 個月嚴打……"
程大媽瞪眼:"我知道嚴打啊,嚴打是
打擊不法犯罪分子,嚴打跟你見不見人家姑
娘有嘛關係?"
程宇半睡半醒,微微撅嘴 :"媽…
…我忙麼……"
"你忙?你天天都忙,你比市長還忙
! 市里一年十二個月,有十個月都在嚴打
!合著你們公安局領導打擊什麼治安犯罪、
掃黃、黑幫團夥、暴力、盜竊的,你就不能
去相親 ?那 們要是一直 麼嚴打下去,
你到四十歲也娶不著媳婦你怎麼辦啊?愁死
了,愁死了,真是愁死我了!!!"

程宇最扛不住他媽媽的口頭禪,愁死了
,兒子,老娘都為你愁死了!
他媽媽在他耳邊不斷地推銷姑娘。
你蓮花 說那閨女特好,氣質好,身條
棒,人特有修養,你想啊,是做老師的 !
而且還是本地人,知識份子家庭,父母
雙全,家裡條件不差,是你蓮花 家孩子
的班主任,教語文的, 麼年輕就班主任了
,特有才的一閨女!
姑娘說了,不在乎職稱啊錢啊房子啊什
麼的,人家挑得是人,模樣氣質不夠英俊不
合眼緣的,人家還看不上 ! 年頭 樣的
好閨女上 兒找啊,我說兒子,你趕緊見見
人家唄!!!
, 姑娘就是個女色狼啊……程宇在
徹底昏睡過去之前,被他媽媽威 利誘著點
了頭,成,不就是見一面麼, 是員警 還
怕色狼 !
程大媽滿意地出屋 彎去了,兒子答應
去見姑娘就成。
程大媽對自家兒子 自信的,他也就是
窮了點兒,沒房沒車的一個片兒警,可是
程宇 張臉, 個兒頭, 身材,再 上藍
制服,戴上大簷帽,往街邊上一擺,閨女們
的回頭率是百分之百啊!
麼帥的兒子,怎麼可能娶不到媳婦

肯定能找著個識貨的,一定的!

程大媽前 剛出院門,色狼後 就悄沒


聲息地溜進院子。
羅戰在胡同口 徊了很久, 回是連程
宇的家門口都摸到了,進不進?進不進?到
底進不進去?!
自己會不會太積極了,冒然露面,再把
小程警官給嚇著!
大雜院的兩扇朱漆小門斑斑 ,脆幹
的漆皮層層剝落,暴露出頗具年代感的古樸
的木紋。
羅戰一閃身摸進了半開半掩的院門,視
線迅速掃過幾戶低矮的平房。

3、小院抓賊

羅戰一閃身摸進了半開半掩的院門,視
線迅速掃過幾戶低矮的平房。
是老北京內城小胡同裡很典型的院落
。現今仍然留存下來的那些獨門獨戶的四合
院,都是有權有錢的紅貴、富賈或者政府機
關事業單位才能享用得起,平民老百姓幾戶
甚至十幾戶住得 些院子,叫做大雜院。
午後的大雜院靜悄悄的,上班的人還都
沒回來,院裡的人都在睡午覺,只有茂盛的
老槐樹上那幾隻知了仍然不停不歇,溽暑的
熱氣中發出尖銳枯燥的長鳴。
仿佛是第六感作祟,羅戰一下子就 準
了東牆根下、門窗漆成朱紅色的一戶人家。
那家門口擺了一輛自行車, 衣繩上 了一
條男式牛仔 ,幾件T恤。
他躡手躡 做賊似的走過去, 起 ,
隔著紗窗, 見了屋裡睡得很香的程宇。

羅戰樂了,死盯著床上的睡神,眼珠子
都快要凸出來。
程宇側著身,睡覺的姿勢蜷著,就跟個
沒長大的男孩似的,把毛巾被全部抱在懷裡
,像抱個寶貝,身後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脊背
,隨著平穩的呼吸靜靜地起伏。
羅戰一個人趴在窗外色迷迷地 樂了一
會兒,卻又慢慢 下臉來,眼睛直勾勾地往
下溜,溜到毛巾被遮蓋不住的地方,程宇
的黑色平角 下包裹的臀部隱隱約約露出很
很翹的弧度。
羅戰 著窗戶棱,也顧不上 心思有多
麼的猥瑣和齷齪。
視線拐著彎地往腰線下的凹處溜進去,
他特想看程宇光屁股會是什麼樣兒,在心裡
已經自己 拉想像過無數次。
窗戶沒拉 ,程宇也沒蓋嚴實被子,更
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一床的春色簡直是
不看白不看,老子多看幾眼不算猥褻罪吧?
他看入迷了,腦門和鼻子貼在紗窗上,
手指無意中 翻窗臺上一隻花盆。
哐當!!!

"誰啊?噯,你誰啊你?!"
耳畔一聲尖利的怒喝,羅戰眼角 見一
隻長把子的笤帚 瘩,照著他後腦勺掃過來

羅戰腰杆往後一撤,躲開了。笤帚 瘩
在他腦頂揮舞,胖大 的身軀像一台推土機
氣勢洶洶地襲來。
羅戰腦子裡靈光四射,驀然閃過某個令
他噴飯的景象:豬八戒揮舞金箍棒?
猴子 ?救命啊——
"你是小 吧你?你 自行車的吧?你
是 兒來的?站住,你給我站住!"
羅戰滿臉堆笑,左躲右閃,連忙伸出一
隻手 著:"噯,別,別打,別介,我不是
車的!大媽 別,不是,姐,大姐, 手
下留情!"
"誰是你大姐 ?!"
彪悍的蓮花 一笤帚抽上羅戰的膝蓋。
面對胖 ,武鬥功夫施展不利,羅戰只
能跳著 躲笤帚。大雜院裡滿地亂堆的
事兒太多,遍地都是雷,他一個躲閃不及,
哐當一 踩進水龍頭旁的洗衣盆。
他的皮鞋底噗哧吸溜,順勢就滑了一個
結結實實的屁墩!
"噯?我的衣服,我剛洗完的衣服!孫
子呐你幹的好事!"蓮花 氣得罵。
沒等羅戰爬起來,氣吼吼又潑辣的蓮花
抄起一個盆,洗完臉還沒來得及倒掉的洗
臉水,帶著一層泡沫子,沖上去兜頭蓋臉地
一潑!

麼一折騰,程宇其實一下子就醒了,
隔著窗戶一 ,竟然是羅戰那 。
他從床上蹦起來沖出屋,卻猛然發現自
己只 了內 ,順手就拿門 子往身上一裹

" 兒,別打,我朋友。"
胖 收起笤帚,上下打量羅戰:"哦,
你朋友啊?不是 車的啊?"
最近附近幾條胡同丟好幾輛自行車了,
蓮花 作為居委會聯防小組組長,一直惦記
著抓賊立功 。
羅戰精心收拾的一身行頭全泡湯了,滿
頭是肥皂沫洗臉水,米色休閒 浸在泥湯裡
,一隻皮鞋 還杵在洗衣盆裡,那姿勢別提
多麼狼狽。
程宇看在眼裡,沒想到當年威風凜凜不
可一世的羅三兒竟然被蓮花 幾笤帚給撂倒
了,忍不住想樂,平日裡冷淡無痕的兩片薄
嘴唇就 開很好看的弧度。
羅戰哭笑不得地坐在地上,果然人不能
幹壞事,覬覦美色 對是有報應的!
他歪著頭仰臉看程宇,程宇也看著他。
程宇全身上下就 個小 , 著他家大門
上掛的布 子裹在腰上遮 ,那小蠻腰的形
狀纏著圍裙,還 性感婀娜,羅戰頓時就噴
了,嘿嘿嘿得就樂起來,樂得爽快,張狂。
程宇沖他一擺頭,用 巴的眼神說:別
吧 坐泥湯子裡了,多大個人了在 兒現
眼,趕緊進屋唄!
羅戰就等 個 ,哧溜就從地上爬起來
,帶著一身泥就進屋了。

程宇背對著羅戰 衣服,精 結實的腰


迅速收進制服長 中,翹屁股在羅戰眼前一
晃而過,都沒給他機會再多 幾眼。
羅戰抖了抖一身的狼藉,厚著臉皮 過
去陪笑道:"程警官, 看我 ,我 衣服
……"
程宇 上襯衫,慢條斯理地系扣子,唇
邊仍舊是一絲淡到冷漠的笑,領口下袒露出
的小麥色胸 讓羅戰眼熱。
程宇 的,但是身上並非那種乾巴
的羊肋骨,胸腹的輪廓和肩膀的線條一看就
是練過,覆了一層精幹俐落的肌肉。
程宇嘴角動了動:"被收拾了? ?"
羅戰點頭認栽:"可不是麼,你們 院
裡都他媽是一群便衣啊!老子今天有眼無珠
,沒認出來那胖 是女便衣,程警官我錯了
!程警官 給個方便,借身衣服唄?"
程宇似笑非笑,拿他那一雙鈦合金刑偵
眼掃過羅戰的橙色T恤衫標 :"今兒拾掇
麼整齊利索,全是名 ,約會啊?"
羅戰笑道:"可不是有約會麼,你看我
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我 兒沒好衣服,都是便宜貨,沒
子,你看不上。"
" 什麼話,你的衣服 能看不上!隨
便來兩件,能 體就成!"

程宇從大衣櫃裡翻出襯衫和牛仔 ,扔
給羅戰。
羅戰成功地登堂入室之後心情頓時無比
暢快,激動得就快要仰臉對著並不太高聳的
天花板引吭高歌了。他迅速就把自己在程宇
面前 個乾淨,恨不得連內 都 了。
可是程宇沒主動提供小 ,後屁股濕
漉漉的內 權且先留在身上,別暴露得太徹
底。
他沒急著 衣服,子彈頭緊身內 裡
著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雄壯部位,故意在屋裡
著,左顧右盼:"有毛巾麼?有水能洗洗
麼? 呦程警官,要不然 給 打盆熱水?
涼的也成!"
程宇冷 了一聲,抬下巴示意門外的水
龍頭:自己沖水去!
羅戰的口氣就跟 賴似的:"我光著呐
!"
程宇不以為然:"光著怎麼了?怕人看
啊?院兒裡沒女的。"
羅戰 有介事地一瞪眼:"那還一個胖
盯著我 ! 不是女的啊?"
程宇 嘴 道:"蓮花 不算女的,人
家比你還 們兒 !"
窗戶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爆吼:" 個臭
小子說老娘壞話 ?誰 們兒 ?!"
程宇連忙喊了一 子:"沒有沒有!就
我們倆是 們兒, 兒 是一 花兒!"
羅戰順勢撲到程宇後肩上樂,手臂輕勒
程宇的脖頸,做出一個沒有發力的鎖喉動作
,順手就在程宇胸口抹了一把,隔著一層衣
料摸到那不肥不 恰到好處極為溫潤的手感
, 舒服了, 惦記了。
程宇朝窗外吐了吐舌頭,抿著嘴,腮幫
子上抿出一顆小酒窩。
那小酒窩羅戰特眼熟。
當年他被銬在車裡,並排跟程宇坐著,
車子在盤山公路的雲端仙境中盤桓。他轉頭
望著程宇,程宇就是 樣笑出一顆酒窩。他
那時候希望 條路永遠都沒有盡頭,就 樣
一直在雲端飄著,太美了。
他太喜歡看程宇垂頭抿嘴輕笑的那勁兒

漂亮甚至妖 豔騷的男人,羅戰見得多
了,玩得膩歪了,不稀罕。
程宇跟那些俗豔的小鴨子完全不一樣。
那種外表內斂冷漠然後偏偏不經意間在你面
前悄悄變軟融化出來的輕柔和美妙…… 人
太他媽的有滋有味了,耐嚼!

羅戰就是故意在程宇面前起膩歪。
他知道程宇就是典型的滾刀子的一張嘴
,豆腐腦的一顆心,他早就對 人的脾氣知
根知底了。
程宇果然轉身就拿了個臉盆,到院子裡
打水,還嫌水有些涼,伏天用涼水洗完了身
上反而不舒服,發粘,於是又往盆裡兌了開
水,試好了水溫,然後丟給羅戰一條毛巾。
羅戰在屋裡賴著不走,程宇也不好鑽被
窩睡覺,只能斜靠在沙發裡,看看電視,
瓜子。
羅戰磨磨 地擦身,有意無意地在程
宇面前晃悠顯擺他那一身羅列得漂亮整齊的
肌肉。他其實才不怕人看 ,都是 們兒怕
什麼?是娘們兒 也不怕。
他對自己的身材特自信, 闊的肩膀沿
兩條肋線舒展出華麗流暢的倒三角形,曬成
古銅色的肩頭手臂上再殘留幾塊若隱若浮的
舊傷痕,彌漫了幾分野味兒氣息的男人氣概
, 招人的。
身形, 們兒見了羡慕嫉 惱恨,娘
們兒見了眼熱心顫想泡,難不成就你程宇是
一塊 木 瘩,欣賞過老子的線條,一點兒
反應都沒有?
程宇還真沒什麼反應,眼皮半開半闔,
視線好幾次淡淡地掃過羅戰的身體,那眼神
分明就跟員警掃街的架勢差不多,透著某種
公事公辦的冷漠和無動於衷。
羅戰估摸著自己裸著 一身好肉,在對
方眼裡,就跟胡同口立著的某一 樹、某一
個郵筒沒啥區別。
媽的程宇 人是性冷淡?
他把自己從頭擦到 ,再從 擦到頭,
當著程宇的面赤身裸體 個小 頭,再 麼
了吧 地擦下去,都快要自己把自己摸熱
乎了擦槍走火了!
實在繃不住 襠裡的燥熱,羅戰暗暗在
齒縫裡罵了幾句牢騷,不情不願地 衣服。
程宇的衣服 到他身上還是顯小了。倆
人外表看起來個頭差不多,程宇甚至微微高
出一兩公分,身材也差不離,但是剝了衣服
就顯出區別,羅戰身上的肌肉條把襯衫繃得
很緊,下邊幾粒扣子勉強扣得上,領口和前
胸卻 開著,露出淺淺的一抹銅色。

羅戰大大 地擠到沙發上,給程宇點
煙。
茶几上放著程大媽一大早就給兒子做好
的飯菜,用個倒扣的紗帳子扣著 蒼 。羅
戰聞了聞,笑道:"手藝不錯,京醬肉絲,
尖椒土豆絲,刀工很可以啊!"
程宇唇邊浮出笑意,眼睛卻快要睜不開
,在沙發上仰著都快要 瞪了。
羅戰盯著程宇微微顫動的喉結,從下巴
到脖頸領口的簡練線條,狠狠地壓下某種衝
動,湊過來 膊,小聲說:"程警官,
次能又跟你遇上, 哥倆也算特有緣分的
人。"
程宇輕輕點頭:"嗯。"
"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沒啥朋友,也
不像以前那麼混了,嗯……難得見著了就想
跟你敘敘舊唄, 上一起吃頓飯?我請客!
"
程宇慢慢睜開眼, 著羅戰,突然樂出
來:"你小子他媽的在我背後跟了兩天,就
為了請我吃頓飯啊?"
羅戰:"……啊?"
程宇:"啊什麼你啊?"
羅戰:"什、什、什麼啊?"
程宇:"你說什麼啊,一頭蒜裝什麼水
仙花啊?盯梢跟著我的人不是你啊?!"
羅戰沒吃到羊肉, 了一嘴毛,心有不
甘,迅速倒打一耙:"我說程警官, 跟我
說話,別老跟 在局子裡審犯人似的,成不
成啊? 看我現在已經改造釋放了,我已經
是個正正經經遵紀守法的公民了!"
程宇歪著頭看他:"不想被審就老實交
待啊!"
羅戰訕笑:" 呦我,我也沒別的意思
,我沒想跟蹤你,我就是,我 不是想找你
,但是沒機會靠近你麼……"
程宇冷笑:"羅戰你膽兒夠肥的啊你?
你還敢跟蹤員警?你都跟到我家裡來了!"
他程宇是誰啊?正經是刑偵口的科班出
身的警隊精英,偵查和反偵查技術都是一套
一套的,就羅戰那 不愣登在他屁股後邊尾
隨 徊,程宇身後帶了 麼一個大尾巴,自
己能不知道麼?他要是連 大尾巴都覺察不
出來,他就甭當員警了。

羅戰一看事情敗露,下不來台,下不來
乾脆就不下臺了,厚著臉皮 過去,一邊撓
頭一邊拿肩膀拱了程宇幾下,徹底地開始
無賴。
程宇用眼角 著羅戰,心裡也在合計。
他估摸羅戰可能因為是個刑滿釋放的社會閒
散人員,想跟員警口的人 好關係,拿自己
當個人脈,所以拼命地巴結。
亦或者,其實還是為了當年那件事,羅
戰心裡一直惦記著,想報恩。
程宇知道羅戰也不是個不可救藥的壞人
,以前犯過事兒,但是在道上的風評還不錯
,對朋友 仗義的,所以也就沒介意對方
麼膩歪地 上來。做員警的,成天就是跟道
上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號人程宇見識得
多了。
程宇 微微泛紅的眼,搓了搓臉。
羅戰一看,連忙說:"程警官,我打擾
你休息了吧?"
" ……"程宇心想,你丫才知道啊?我
好不容易值完夜班歇一天假!
"我本來沒想打攪你麼,我 不是,就
想 窗戶往裡 一眼是不是你,結果被女便
衣抓現行了麼!"
"該!"程宇冷 。
羅戰就喜歡看程宇那愛搭不理的小樣兒
。他覺得自己目前 種心態,就是明明白白
地尋找各種機會犯賤!他又陪笑臉道:"程
警官今兒歇一整天?那,那今兒 上,有沒
有空跟哥們兒……"
"說吧, 兒吃啊?"程宇抬起眼皮子,
嘴角勾出慵慵懶懶的弧度,讓羅戰瞬間驚豔
得心跳慢了半拍。
羅戰緊張得都有些結巴了,連忙說:"
那、那、那好,就、就、就後海邊上的砂鍋
居唄, 老北京菜,離你 兒也近便?"
"成。"程宇答應得乾脆利索。
羅戰樂得直搓手指:"那我 上開車來
接你!你先睡著,睡到 上7點我來找你!"
不就是吃頓飯麼,程宇那時候心想,讓
羅戰請一頓, 人也就踏實了,省得整天忙
前忙後地 跟蹤,瞎折騰!

4、第一次約會

羅戰認為, 也算是他跟程宇的第一次
約會吧。
他激動得回家又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白
色緊身T恤和休閒 ,臉上的胡茬仔仔細細
修理掉,身上噴了些古龍水。他 人一向注
重形象和生活品質,別看以前是混的,混也
算是那種混得比較有品位上 次的人。
程宇借給他的衣服私下截留了。
一整天都沒心思處理別的事,就等著
上的飯局。
要不是怕程宇嫌他有毛病,羅戰寧願啥
也不幹,就站在程宇家窗戶外邊,站一整天
,靜靜地看 個人睡覺。

程宇從大雜院門檻裡一 踏出來的時候
,羅戰胸口揣的那顆蠢蠢欲動的心肝都不會
蹦了。
人真好看。
休息日不用坐班值勤,程宇就沒 藍制
服,沒戴大簷帽,而是撿了一身休閒裝。他
沒有名 ,他的衣服都是程大媽按照兒子的
尺碼去動物園批發市場跟人 價 來的便宜
貨,淺肉粉色的長袖襯衫,把袖筒卷起到手
肘處,□是黑色水磨布料的牛仔 。
羅戰覺得 衣服其實不在於 子,就好
比沒氣質的娘們兒背個正版LV包都能背成
菜籃子的感覺,而程宇就屬於那種 個跨欄
小背心也一定能 出阿瑪尼模特范兒的人才

程宇從胡同裡露頭,看見等在那裡東張
西望的羅戰,輕輕揮了揮手,唇角飛揚起一
絲轉瞬即逝的笑容,純淨的臉龐在金色的夕
陽下竟然閃爍發光。

程宇邁出家門時,程大媽在他身後不停
地嘟囔埋怨,見朋友,你見什麼朋友啊?兒
子你好不容易歇一天假,你一個禮拜才歇
麼一天,週末和國家法定節假日你都沒有假
,你不乖乖在家睡覺也就罷了,還偏要逮著
今天去會什麼"朋友"?
兒子你今天應該去相親!去見見人家溫
柔賢慧如花似玉的人民教師!!!
程宇對相親 種事實在是提不起多大興
趣,以前被老媽 著趕著,也相過幾次,都
是處不了多長時間就吹了,對 種事 發就
心理抵觸了。
有的姑娘是嫌他窮,沒房子;
沒房還不說,而且工資低;
工資低也就罷了,竟然還工作時間超長
,成天加班,接警隨叫隨到,還尼瑪沒有節
假日!
國家的法定節假日對其他公民都有效遵
循,就是對員警無效無法。越是全國人民闔
家團圓歡度節日的時候,派出所全員滿血值
勤,上街巡邏;家家戶戶吃團圓飯年夜飯的
時候,程宇要提著警棍在平安大街鼓樓大街
和後海大大小小各條胡同裡掃街,巡視,維
護社區治安,震懾不法犯罪分子。
日子過得,一天兩天還能忍,時間長
了,誰家閨女受得了啊?全給嚇 了。
個女人找丈夫不是 樣?要麼圖錢,
要麼圖 人老實可靠是宜家宜室的經濟適用
男,程宇是兩頭都不靠。
前來相過親的姑娘們對程宇一致的評價
是, 人人品性格沒得挑禮兒,長得又帥,
脾氣也不錯,就是……就是 工作性質和作
息時間,不是腦筋正常的普通女人忍得了的

於是帥帥的小程警官眼瞅著就快要淪落
為大齡剩男了。

程宇跟著羅戰往胡同口走了沒幾步,接
警電話追到他手機上了。
他們分管治安刑偵的副所長,開門見山
地問:"小程,睡起來沒?在 兒 ?"
程宇一看是副所長的電話,心裡忽然有
點兒小遺憾, 頓飯八成又吃不成了,答:
"起來了,外邊兒 ,什麼情況?"
副所長說:"有個民事糾紛來報案的,
大滿和華子他們都接警出去了,我 兒人手
不夠。我本來想叫潘陽,一看 地方就在你
們家門口,你去順便處理一下!"
羅戰面色露出濃重的失望:"呦……你
是不是有任務啊,有情況啊?那,那 倆…
…"
程宇連忙說:"沒大事兒,就是接個警
,說是裝修工程跟鄰居發生糾紛,需要調解
,應該很快。"
程宇讓羅戰先去飯館裡坐著,羅戰偏要
跟他一起去接警。羅戰樂呵呵地說:"我知
道你們白道上也有規矩,條子接警必須兩個
人一起,一個人不行,出了事兒沒有人證,
你 屬於沒有嚴格執行出警的規範條例!所
以我必須陪著你,我要監督你!"
程宇笑 :"別貧了你!"

兩人拐進隔壁街的一條小胡同,按照門
號找到那位報警的大媽。
卻原來根本不是什麼裝修工程糾紛。大
媽把倆人領進院子,指著小樓房一層與二層
之間搭的塑膠棚子:"民警同志,我們家在
二層 衣服,沒甩幹,衣服水全滴到人家一
層的塑膠棚上了,時間長了發黴發臭了!人
家非要強迫我們不准 衣服,那怎麼行?!
你說我們怎麼辦啊?"
程宇仔細 了 ,於是跟樓下那戶人家
說:"你們搭 塑膠棚合法麼? 屬於亂搭
亂建吧?"
樓下那戶也不樂意了:"我們怎麼亂搭
亂建了?房管所的都沒管我們!民警同志我
們叫你來是解決 衣服水的問題,你管我們
的棚子幹嘛?"
樓上也不幹了:"我們憑什麼不能 衣
服啊,你搭個棚子兜著水是你樂意,但是你
不能妨礙我們 衣服!"
於是,兩家人在小程警官面前哇 哇
開始 ,嘎嘎嘎 得如同後海荷花池裡漂來
五百隻鴨子。

羅戰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程宇整天
就接 種警?我靠,片兒警 活兒真不是老
們兒能幹的!
程宇也不愛管 種鄰里糾紛,可 些就
是管片兒民警份內的事。程宇倒是寧願他接
的警都是打擊不法犯罪分子,人民群 在前
方高喊一聲"有人搶錢 ,抓劫匪啊",然後
自己飛身而上與歹徒英勇搏鬥,直接掄拳上
幹起來多爽啊,比調解鄰里糾紛省事痛快
多了!
程宇跟那兩戶大媽說,要不然 樣,你
們兩家人把 棚子改造改造唄,棚子頂上通
一條窄窄的下水管,把 衣服的水引到邊上
,不就不會積在頂棚上了麼。
兩個大媽說行啊,但是誰家來做啊?
二樓大媽:"當然是你們家做了, 棚
子是你搭的!"
一樓大媽:"廢話,當然是應該你們家
做了,那衣服是你們家要 的!"
程宇皺著眉頭說:"你們兩家人就不能
互敬互讓一下,鄰里街坊的至於分 麼清楚
,一起弄一下不就完了麼!"
二樓大媽:"我下崗了,我家裡沒錢。"
程宇:"沒錢出人啊,你們家有男的沒
有?裝個管子又不難,會動手就行。"
二樓大媽:"我們家沒男丁,他們家有
!"
一樓大媽一聽,眼睛瞪起來了:"我兒
子還小 , 能讓他登高爬梯的做 麼危險
的事兒啊,摔著了算誰的啊,不行!"
程宇挑眉插嘴道:"你兒子多大了?"
一樓大媽一本正經道:"我兒子才22,
大學還沒畢業 ,我 能讓我兒子幹 個啊
!"
二樓大媽接茬道:"民警同志, 看我
們叫 大老遠 一 就是為了幫我們解決
管子的問題啊, 不能不管啊, 既然是
管片兒的員警,就不能幫我們把 管子給接
一下嘛? 都幫我們弄好了,我們 鄰里街
坊的不就沒矛盾了,以後就不用麻煩 了嘛
!"
神馬? 事兒不歸你們員警管?
你們管片兒的民警不管 個管什麼啊?
說 都來了, 就不管了就走了?
幫我們把 事解決了不就完了嘛!!!
回幫我們解決了,以後再不用麻煩
來 去地調解勸架了嘛!
……
程宇面癱,面對一群哇 哇 的大媽,
煩得半天吭不出聲。
羅戰算是聽明白了,聽得直想樂,小程
警官咳咳!
其實去銀錠橋頭找個等活兒的民工,二
十塊錢就能 定。但是請民工要花錢,讓自
己兒子做又捨不得,所以才要報警,找熱心
又能幹的人民警察啊!

那天,羅戰看著程宇從二層那戶人家的
窗戶口鑽出來,騎在窗臺上,探出半邊身子
,幫人家搭水管子。
年頭做基層片兒警的,確實不容易,
還真得能伸能屈。
面對邪惡勢力要敢於 身而出橫刀立馬
,面對廣大人民群 要善於做小伏低,還要
十八般武藝 全,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殺
得死木馬,爬得上圍牆,纏得過大媽,打得
過流氓。
而且羅戰知道程宇 人最是面冷,嘴硬
,心善。
小員警被幾個大媽 著 著就屈服了,
被人當免費民工使喚,那副 默著受虐還帶
一絲委屈的模樣,真是越看越招人 愛!
羅戰發覺程宇幹活兒總是習慣用左手。
其實不是第一次發現了,白天在程宇屋
裡洗 ,程宇端臉盆、提暖壺,都是用左手

前兩天在街上追小灰車,他親眼看見程
宇左手 著車窗,右手伸進去想拔鑰匙,竟
然沒 過那個司機,被摔出來了!
對不是程宇的水準。想當年,不就
是追個車麼,他能掄起一掌一個橫切氣管直
接把司機打暈,然後瀟灑安穩地搶車。
人已經徹底是個左 子了……
羅戰心裡突然一 ,像是被記憶中的某
些片段狠狠地 到心口,難受了,心 了。
他從一樓架起梯子,吭哧吭哧爬上去幫
程宇一起架管子,倆人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
弄好,直到天色慢慢暗下去。
從小胡同裡出來,程宇淡淡地道:"今
兒辛苦了,謝謝啊。"
羅戰笑得很狎昵:"謝什麼啊?跟我還
來假客氣!"
程宇臉上浮出笑意,肉粉色襯衫 了幾
塊灰塵 痕。羅戰伸手去給他撣,若無其事
地幫程宇整理衣服領子。
倆人挨得很近,羅戰從程宇身上沒聞到
亂七八糟的護膚品或者古龍水,只有一層很
淡的香皂混合汗水的清澈味道。

羅戰開著車帶程宇轉過兩條街,進了飯
館。
老 楊油 站在吧台裡吆喝了一 子:
"戰哥你才來啊?那邊視窗的雅座,給你留
了一 上了,我以為你不來了 !"
楊油 也是羅戰以前做娛樂城生意的
手下兄弟, 幾年從良改行經營小飯館,一
直還跟羅戰混,一起合夥做買賣。
當然,"油 " 名字是他的混子綽號,
不是大名。 人腦門子上總是油花花的嵌滿
粉刺痘瘡,看著就跟一張大油 似的。
楊油 再一抬頭,聲調立刻就變了,連
忙一溜碎步小 出來招呼:"呦,警官同志
? 今兒個來小店吃飯?快請進,快請進!
"
羅戰詫異地 巴眼睛,咋著,你們倆還
認識啊?
楊油 點頭哈腰地給程宇遞煙,橫了羅
戰一眼,使眼色道:戰哥,你咋也沒提前跟
我說,你請的是員警同志啊?提前跟我說,
我讓大廚多準備準備啊!
羅戰把他兄弟 到一邊兒去質問:"你
早認識 人?那我當初翻遍北京城找程宇,
你也沒說你認識他!"
楊油 瞪大眼睛,無辜地說:" 人我
剛認識的!前幾天店裡顧客有個糾紛,我上
派出所調解去了,就見過一次,我都不知道
人家大名兒叫什麼!……我說戰哥,原來你
風風火火 蟻上鍋似的想找的那位小員警,
就他啊!"
羅戰用手指頭捏住楊油 的嘴,威脅道
:"兔 子待會兒甭給老子廢話哈!"
楊油 憨厚地樂了,又 了 程宇,
小程警官 休閒裝往身上一 ,電影明星氣
質,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的, 們
兒帥氣啊!

其實羅戰半年前從牢裡出來以後,就打
算做良家正道的 飲生意,在不同的地方踩
了踩盤子,最後還是覺得後海 片風水寶地
最好。星羅棋 的飯館街和酒吧街客源興旺
,內城幾條頗具淵源的小胡同也適合 一
老北京氛圍的特色 飲,羅戰琢磨著在 塊
地方紮營。
而且楊油 幾年已經經營起 家飯館
,雖說生意一直平平淡淡,不溫不火,將將
能把本兒給撈回來,至少也算是個幫助羅戰
翻身發跡的開端。
現在終於發現程宇就在後海派出所上班
,家也住在 裡!
羅戰心裡是樂壞了,樂翻了,老子決定
不 地方了,就在 旮瘩落戶紮根,和程宇
上勁了, 輩子不把 人追到手,誓不甘
休!
楊油 亦有心巴結小程警官。他也看出
程宇不是那種滿大街橫著走吆三喝四的警霸
,可是 街裡街坊牆內牆外的,管片兒裡抬
頭不見低頭見的,能不好好招呼伺候著 ?
一個是大哥,一個是管片兒的員警大
,楊油 趕忙就把自己的親老婆和親小姨子
都從吧台裡叫出來, 得鮮亮妖 的,陪戰
哥和程警官喝酒吃飯。
羅戰一邊開 酒瓶子一邊在心裡搓 罵
人,楊油 你媽的 狗眼力價兒, 是老子
的頭一次約會!我不過就是圖你 兒近便,
菜好吃,你 出來瞎摻和啥啊你?
你以為老子是來你家喝花酒的 ?你把
你丫的幾個家眷端出來發什麼騷、陪什麼酒
?!

5、霸王

酒開了,菜上了,勸過幾輪,酒意慢慢
地上了臉,一 人的話也就漸漸多起來。
羅戰後來發覺 上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
,不愁沒有話題,男人有男人的話題,女人
有女人的話題,男女之間那更是永恆的話題
,氣氛反而輕鬆歡樂起來。

油 媳婦和小姨子都是爽利的脾氣,一
個勁兒地給程警官勸菜勸酒, 程宇說話。
小姨子尚在大學生的年紀,但是沒念大
學,十個手指 著五顏六色的貼片指甲,在
飯 上那眼睛就一直 著程警官,對 戰哥
都沒心思招呼了。
羅戰在一旁看著,冷笑道:"我說妞兒
,看進眼裡拔不出來 ?程警官帥吧?"
小姨子表達情緒一點兒都不含糊:"帥
斃了簡直了!程警官 可真帥啊!"
程宇埋頭默默地 飯…… 館子的菜還
是 好吃的。
小姨子又端詳著程宇的臉說:"程警官
長得像內誰,你們沒發覺麼,就那唱歌的
,唱'北京的橋哦哦哦啊千姿百態,北京的
橋哦哦哦啊瑰麗多彩'——"
油 媳婦瞪大眼看了看:"噯?是有那
麼一丁點像 ……"
羅戰立刻就不樂意了,把 子一擲:"
像個屁啊!不像不像, 們程警官長得有那
麼娘們兒氣 ?程宇長得多 們兒啊,酷不
酷啊?你們倆給我說實話!"
小姨子很認真地附和:"酷!眼睛亮,
臉型有棱有角的,是 們兒版的北京的橋哦
哦哦啊——"
油 媳婦好奇地八卦:"程警官, 成
家了沒有?"
程宇搖頭:"沒 。"
小姨子追著問:"有對象了麼?"
"沒有。"
羅戰心說,老子真謝謝你們兩位姑
了!
小姨子還不依不饒:"程警官, 眼光
特高吧, 找女朋友什麼條件啊?"
羅戰也跟著幫腔:"程宇,想找個啥樣
的?哥幫你介紹一個。"
熱騰騰的砂鍋白肉,紙一樣薄的後臀尖
肉片子下面再鋪一層酸菜和粉絲,熬到酥軟
入味,吃起來肥 相間,滑而不膩,那就一
個悶口兒香!
頓酒不知道喝到第幾輪開始,羅戰已
經不再假模假式地稱呼什麼"程警官",而是
直呼程宇的大名,也不再自稱"我",而是很
熱絡地一口一個"哥"。
程宇喝幹了半杯 酒,無所謂地笑笑:
"你甭費心了,我工作太忙,沒時間找。"
羅戰抬眉笑道:" 工作忙,也不能忙
得沒有私生活啊?"
程宇的眼眶被酒意熏得微紅,心裡話就
慢慢倒出來了:"忙起來不著家,連我媽我
都管不了, 有功夫伺候女朋友?每年元旦
春節,兩會,暑假,國慶,至少忙 麼四輪
,再趕上治安嚴打,掃黃嚴打,涉黑嚴打,
有時候一個星期都睡在所裡……真沒時間找
。"
羅戰給他倒酒, 杯,眼神帶著鉤子,
在程宇臉上劃過:"程宇, 人民公僕也得
保重身體,人民還需要 長久持續、堅 不
懈地為我們服務 !我知道你辦事認真,但
是別太累著自己。"
程宇笑笑:"每四天值一次24小時的班
,夜裡要是抓了現行,第二天還得加班再審
……我沒事兒我受得了,可是人家女孩子受
不了 種,等不起。"
程宇說話間抬起手, 嘟 嘟又一杯酒
下肚。
羅戰竟然從 人眼睛裡讀出一層濕漉漉
的水汽。

程宇那時別過臉去,看向窗外夜色裡熙
熙攘攘的人流,鼻 和下巴組成一幅近乎完
美的側面圖畫,被窗外的霓虹鍍出一道柔和
旖 的金邊,目光迷離……
荷花市場的 樓高聳漂亮,食客和遊人
自下 梭而過,後海的水波中點綴著遊船的
浪漫燭火。
是程宇出生和長大的地方。他還是個
四五歲的小男孩的時候,每天就 著小背心
兒小 ,後屁股蛋像滾了兩隻泥球兒似的
, 過煙袋斜街,繞過沿牆根兒底下吆喝的
磨刀匠,從那座銀錠橋上 過去。手心兒裡
攥著幾枚硬幣,從後海邊的糖人兒手藝匠那
裡買一隻糖掐的孫悟空,男孩子最開心的玩
具。

羅戰跟程宇一杯一杯地不停 杯,倆眼
不住地 程宇的臉色。他心裡約莫有了底,
程宇 人估計感情上不太順利,被姑娘甩過
,不舒坦了吧。
程宇也沒有特不舒坦。
他被女孩兒甩過不只一次,也婉拒過不
少朝他拋媚眼的小姑娘。一段又一段相識,
剛開始萌芽尚未發育開花兒就迅速又化作過
去完成時,被丟進回憶的 筒,就連所謂
的傷心難受都成為程宇二十多年來從未品嘗
過的情感奢侈品。他就是時常覺得心裡有些
寂寞,孤單,心口壓抑著某種無處宣洩的情
緒,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嚮往什麼樣的人,
不知道該跟誰傾訴。
程大媽經常牢騷,一肚子的心酸啊,嫌
兒子對感情的事兒 不上心。
所裡的同事私底下拿程宇開過玩笑,說
程宇那小子 對是有毛病,同事之間傳看好
東西,程宇竟然都提不起興趣,懶得看,每
看必睡。
所謂的"好東西",就是所裡的網警曹亮
他們幾個 子從網上 得亂七八糟玩意兒,
還有每一輪掃黃打非活動中私下截留的上等
貨, 備了幾千G的硬 。
一幫二十多三十歲的大小夥子湊到一堆
,有媳婦的惦記著暖烘烘的被窩、白嫩嫩的
媳婦,沒媳婦的純幻想有一天能左擁葉子楣
、右抱邱淑貞,夜裡值班閑得寂寞無聊,於
是就在值班室裡開電腦集體看毛片兒,純粹
為了解悶兒,舒緩工作壓力,順便同事之間
聯絡戰鬥情誼。
程宇看黃片兒,無論是淇妹的還是麗珍
的還是玉 的還是歐美日韓東南亞各色洋妞
兒,每次都能看著看著讓自己昏睡過去,直
打呼嚕。
華子曹亮潘陽幾個人後來得出結論,經
過組織鑒定,華哥親自審 供,本派出所
男同志全票一致通過,程宇 人就是一極品
性冷淡!
典型的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只有觀
賞性,沒有實用性;只有回頭率,沒有回床
率! 廝脖子上掛著"什刹海方圓八公里十
六條胡同頭號帥哥王老五"的紅頭 ,掛了
三年了,愣沒賣出去 ,姑娘們可千萬別上
個當!

羅戰跟程宇邊喝邊聊,越聊倆人的頭湊
得越近,程宇的眼睛 發紅了,臉孔發熱,
唇邊的笑意漸濃,也不端著架子了。
窗外夜色正好,飯館裡人聲喧鬧,油
媳婦和小姨子起身忙著招呼客人去了。
羅戰趁著 上沒有外人,故意把嘴湊到
程宇耳邊說話,嘴唇都快要吻到程宇的耳廓
和耳垂。程宇垂著頭笑,可能是難得跟一個
人聊得 麼舒服暢快,竟然也沒有避忌羅戰
越來越膩固的 近。
聊吃,聊附近 條道兒上混的人,聊片
兒警的工作,聊把自己甩了的女孩兒,聊小
時候在老城區生活的點點滴滴……
倆人 有話聊的。
滿座熙熙攘攘,觥籌交錯,人影 流。
羅戰湊到耳邊說話時,程宇的感覺很奇妙…
…就像童年時候,倆小壞蛋做了見不得人的
壞事,瞞著老師和家長, 地交流只屬於
兩個人的小秘密。
那時候,一群小夥伴,頭湊著頭,嘴裡
叼著冰壺兒,紮堆兒在牆根兒底下,一片泥
坑裡玩兒彈球能玩兒上一整天,餓了就點火
幾隻香噴噴的知了……

倆人 裡正漸入佳境,小飯館另一頭
起來了。
女服務員被推搡了一把,油 媳婦過去
問情況,楊油 也從吧台裡探臉兒出來看怎
麼回事。
原來是 幾條大街上出了名的混混,綽
號叫作冬瓜 子的一個胖子,從一隻小砂鍋
裡拿 子挑出一隻翅膀與 全的蒼 ,
然後破口大 ,拒付飯錢。
羅戰挑眉橫了楊油 一眼:咋的啊 是

楊油 擺擺手,沒事兒,就是吃霸王
的一個無賴,都賴好幾回了, 回是吃出蒼
,上回是吃到了蜈蚣,再上回是吃出一
毛線來,老子的後廚房裡根本就沒毛線!
若是以前,手底下養一幫打手的時候,
種事兒只需要使個眼色,後廚房裡就沖出
人來,掄鋼管上去把人揍了。可是現在不同
,現在 夥人都從良了,努力改造重新做人
。自己做回好市民以後,才恍然發覺,他
的, 條街上的地痞無賴可真多啊!

程宇擱下 子,站起來:"我去看看。"
"噯,你別。"羅戰一把按住程宇的肩膀
,把人按回座位,"你放假 , 種小事兒
甭麻煩你。"
羅戰走到那 ,兩手一 ,把冬瓜 子
圈在勢力範圍內,居高臨下看著:"哥們兒
,吃舒服 ?飽了?"
冬瓜 子抬頭,一翻白眼:"你誰啊你
?"
羅戰笑道:"我不是誰,我來吃飯的。
要是沒帶夠錢,哥幫你結了?"
冬瓜 子沒吭聲,心想 人他媽的誰啊

羅戰在牢子裡蹲了幾年,再一出來,
世道已經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大街上沒什麼
人還認識當年的羅三兒。再說 地方根本不
是他的地盤。
羅戰拍了拍冬瓜的後脖子,一擺頭:"
過來喝一杯?就那 ,就倆人,來一起唄?
"
冬瓜 子和手下一圈兒小弟面面相 。
羅戰從喉 裡 地 出一聲:"咋了?就
倆人,不敢啊?"冬瓜 子仗著手下人多,
羅戰 上就倆人,喝就喝,喝一杯能咋的?

其實羅戰也沒想怎麼著,就想把人提過
來說服教育一番。
他卻沒料到冬瓜 子剛坐到 邊,抬頭
一看,覺得某人眼熟,再仔細一看,臉色就
變了:"…… 呦媽呀,程、程、程、程警
官!!!"
冬瓜 子的屁股像被針紮了似的,瞬間
征服了地心引力,從 子上彈起來就 底抹
油想走。
程宇的 比他的 快得多, 風淩厲地
一閃,一 踩在 沿兒上,內 背結結實實
地把胖冬瓜的身軀別在 邊,卡得不能動彈

羅戰發覺自己今兒個在 地界逞能拔份
兒,有點兒菜了。 地方不是他地盤, 分
明是程宇的地盤嘛!

6、人民警察證

冬瓜 子和手下人是吃過虧的。 廝倆
月以前帶了一夥人,在荷花市場的夜市大排
打砸鬧事,被程宇和潘陽接警辦了。
冬瓜當時是眼 著程宇赤手空拳以一敵
四,右手都沒使出來,兩條 帶一隻左手就
把幾個小混混全部撂倒按服。那個 頭狠得
, 一個騰空飛起一個, 得冬瓜和手下一
干小混混們一個個縮在牆角,抱頭,托著下
巴, 喊娘。
冬瓜 子可不想再被派出所治安拘留十
五天了,每天在員警眼皮底下強迫背誦《治
安條例五十條》,背不下來不給吃飯,不讓
睡覺。 年頭員警整人也學精了,不能打,
不能讓拘留犯身上帶傷,最狠的是幾天幾宿
不讓你睡覺,能把你整得鼻涕眼淚尿水橫流
哭 喊娘地求饒!

程宇一句話都沒說,眼皮子半 著,就
麼淡淡地看冬瓜 子。
後邊兒那一圈兒人都不敢動,小學生罰
站似的排成一溜兒站著, 個也不敢造次。
冬瓜 子本來酒水就喝多了, 會兒被
程宇盯得尿都快出來了。
羅戰一看心裡樂得夠 ,於是板起臉,
拿 子指著 上的菜:"冬瓜, 館子的菜
合胃口吧?"
冬瓜 子 不愣登地點頭。
" 裡邊兒能吃出蒼 ?"
"那,那,那,是,是有個小蒼 ,小
的……"
"那我跟程警官咋就沒吃出蒼 ?那
只蒼 怎麼 不開眼的,就專門往你那只砂
鍋裡飛 ?你讓 小程警官說說看, 菜都
是一個大鍋裡煮出來的,怎麼就你一個人每
回都吃蒼 ?"
羅戰今兒個心裡高興,人一高興就廢話
多,還要硬繃著臉不能笑出來。
他那個相貌氣勢還是 威的,樂的時候
特招人,不樂的時候特唬人。冬瓜 子實在
摸不清眼前 位的路數,也 眼了,心想
位 既然跟程警官在一 吃飯,八成也是個
員警,而且歲數看著比程警官大,不會就是
派出所所長吧?!
冬瓜說話開始哆嗦:"不、不、不、不
是……沒、沒、沒、沒蒼 ……"
羅戰壞壞地笑道:"沒、沒、沒、沒什
麼啊?沒蒼 是吧?沒蒼 那剛才那,就那
一大 ,撮了多少錢啊你們?"
冬瓜 子埋頭 :"撮了,撮了,五
百多塊錢……"
"五百多塊啊?哥兒幾個手頭不方便,
湊不齊哈?那我跟程警官幫你們在 兒支個
攤兒,賣個藝,湊湊錢?"
冬瓜 子一聽,"擺個攤兒"、"賣個藝"
, 他娘的意思就是要動手削人呐?眼前
兩位 都不是吃素的啊!
說話 工夫,程宇連眼皮都不帶 一下
的,身形一動不動,左手搭在 子上,一條
繃直的小 住胖冬瓜的去路。
小程警官今天 得是便衣,沒戴大簷帽
,露出一張端正俊秀的臉。可是 人即便再
如何端正清秀,他也不是 個小白臉兒的歌
星,他是個員警!那刀片兒式的鋒利凜冽眼
神,往胖冬瓜身上削了幾個回合,都不用開
口訓話, 人就快要拔塞子尿炕了。
招屬於員警震懾嫌疑犯的心理戰術,
越是不說話越讓人害怕,摸不透 人的底。
尤其程宇 人長得確實好,很好看的一
張臉突然亮出兩道極冷極陰 的眼神,憑空
生出一種特讓人瘮得慌的壓迫感與威懾力。
胖冬瓜自認倒楣,今早出門前沒看風水

那蒼 蜈蚣什麼的,其實都是他自個兒
帶來想 霸王 的。
廝連忙跟身後的小弟丟個眼色。一夥
小混混齊刷刷地低頭掏兜翻包,集體湊錢,
掏出一大堆揉得爛了吧 的票子,甚至零錢
鋼蹦兒都有。
迅速地,五百多塊湊出來了,一毛錢都
不敢少給。
程宇 時候才拎起一瓶 酒,斟了一滿
杯,遞給胖子。冬瓜 子自始至終都沒聽見
程宇跟他費一句話,被唬得,愣是不敢接。
羅戰瞪起眼了:"程警官親自給你倒酒
,想跟你喝一杯,咋著,還不開面兒啊?"
程宇仰脖把自己的一杯酒喝得一滴都不
剩,目送冬瓜 子率領一群小弟夾著腚灰溜
溜地 走,背影消失在燈紅柳綠的夜景中,
嘴角是揶揄又略帶得意的笑。

鄰 幾個客人狂吹口 。幾個女孩兒的
俊眼不停地往 邊 ,花癡 位 粉襯衫的
便衣員警。
楊油 和油 媳婦又 過來,跟程宇寒
暄客氣感謝一番,程警官 要是天天來就好
了, 往小店兒裡一坐,比香案上供的關公
神招財 什麼的還管用 ,牛鬼蛇神全嚇
了!
羅戰與程宇再次 杯,喝酒, 膊已經
神鬼不知地悄悄 上程宇的肩膀,親熱地捏
了捏。
他知道他跟程宇在一起就應該是 樣的
感覺,某種無法言喻的和諧感。三年多前就
是 樣。 三年沒機會見面,空窗期,再次
面,還是跟以前一樣,很默契地就看對眼
了,成了朋友。
程宇也沒甩開他的 膊,羅戰估摸著
人可能是酒到半酣,情緒放開了。
程宇距離喝醉還遠著 ,畢竟有公職在
身,在外邊兒跟朋友喝酒都是留著量的,頭
腦清醒得很。
程宇說:"前兩天你幫我抓到的那個灰
車司機,你猜是怎麼回事兒?"
"咋回事兒啊?"
"我本來以為就是個亂掛 照的,結果
審出來了,是外邊兒通緝的在逃十年的搶劫
殺人犯,背了好幾條人命的。 以為風
聲過了時間久了,就抓不到他了,那天他就
大意了。"
羅戰樂道:"靠,可以啊 們,程宇你
掃街都能掃出潛伏十年的殺人犯來,火眼金
睛啊!那你 算是立功了吧,你們領導得表
揚你吧?"
程宇不說話,抿嘴樂,酒意上臉,面頰
緋紅。
羅戰腆著臉湊上去:" 也有我一份功
勞吧?程宇你給哥一句話,能獎勵我個什麼
啊?"
程宇沒話,給羅戰倒酒, 杯,痛快地
一口幹了。
羅戰的手從程宇的肩膀滑下來,順手捏
了捏他的右 膊肘,口氣溫柔地低聲道:"
只 膊,治好了麼,還成麼?"
他一直想問 事兒來著。程宇垂眼,沒
表情,伸 子夾了一大塊白肉:"沒什麼事
兒。"
程宇使 子都是用左手,使得已經很熟
練,右手就一直垂著搭在膝蓋上。
羅戰的聲音低 ,呼吸湊上耳邊:"真
沒事兒啊?"
程宇不耐煩地冷 :"真沒事兒!……
幹嘛啊你?婆婆媽媽的!"
程宇似笑非笑地翻個白眼兒。羅戰被那
一雙細細薄薄的漂亮眼皮迷得肝兒顫,真想
湊上去親程宇的眼睛,親程宇的臉,親程宇
被 酒浸潤的嘴唇,卻又不敢冒然動作,怕
被打,怕程宇跟他翻臉,怕自己氣勢上都壓
不住對方。
其實他也不是"怕"程宇,而是在對方面
前不敢擺那個譜,不能隨便褻瀆侵犯。

倆人一直喝到午夜將至,竟有些意猶未
盡,誰都捨不得抬屁股。
羅戰知道程宇第二天還要上班,自己倒
是無組織閒散人員一名,時間靈活,但是程
宇早上八點就要去接班。
倆人臨走起身去洗手間,心情暢快,走
路微晃。昏昏暗暗的飯館小洗手間裡,燈火
的暈光中散 著曖昧的塵埃。
羅戰在程宇身後 了一句混話:"今兒
喝高了,誰給老子扶個鳥啊?"
程宇冷笑了一聲,沒搭理他。
羅戰覺得程宇應該還記得 話,記得倆
人之間的事兒。
並排的兩個小便池,羅戰酒意醺然,眼
角不停地 程宇,看著程宇解手時半 著眼
的 默的側面,皮膚下微微滑動的喉結。羅
戰看得眼球發 ,狠狠抖了抖□,身體有一
股特別強烈脹痛的衝動。
腦子裡想像的,是當年程宇手裡的槍管
子滑過他的小腹,嘴角擎著一絲笑,緩緩地
拉開他的 子拉鍊,手指的觸覺像羽毛一般
輕柔卻電到他四肢的每一片神經末梢痙攣顫
抖……
羅戰真的憋很久了。
些年,心裡就只認程宇,就只想追求
程宇,別人他根本都看不上眼,覺得跟心目
中那個完美的小程警官完全都沒法比!!!

程宇洗完手開門出去,吧 ,身後掉了
一樣東西。
羅戰跟在後邊撿了起來,正要開口,看
見東西上邊的字。
程宇把 腰上別的證件弄掉了。
深綠色的證件板上 著一枚金燦燦碩大
的國 ,下麵是清晰的一行金字:
"傷殘人民警察證"。
打開證件,程宇的兩寸彩色小照看起來
像是若干年前從警校剛畢業時拍的,透著單
純青澀和意氣風發。

時光像一把鈍刀,細細碎碎地摧磨心口
的軟肉,把殘存的記憶打磨出棱角和血痕。
羅戰默默地佇立在洗手間裡,門外的喧
嘩聲化作虛無。
他的喉 塞著吭不出聲,費力地鑒別
那一行字,端詳程宇那時極年輕英俊的一張
臉,反反復複讀了很久,眼睛 是用力看就
是看不清,模模糊糊的一片……
程宇終究還是殘了。

7、證人滅口

十多年前,九十年代的京城,還沒有經
歷過那幾輪最嚴酷猛烈的涉黑嚴打,天子
下的皇城內也窩藏了幾股頗有勢力的黑道人
物。
些黑道,並非那類整日在街上拿大刀
片子 殺殺的蠱惑仔,而是有威勢也有盤
子的私營生意場大哥,在官府和公安部門裡
有人罩看,壟斷了老城區的中 飯店娛樂城
洗浴城卡拉OK廳迪廳舞廳等等一干生意。
每股人馬內部皆實力強悍,人數 多,
且與很多部門頭頭腦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有路子大家一起發財。
其中最威風的幾路老大,就是東皇城
根兒的尤寶川"尤二 ",龍潭湖的"吊鬼李"
,前海後海沿兒的"譚五 ",以及西四八大
胡同的羅氏兄弟,號稱"皇城四霸"。

所謂的四霸雖然威風一時,說到底是
在皇帝老子眼皮底下,無非就是匍匐在官家
和紅貴 下替人出頭拉線、洗錢銷贓的馬仔
,天子 下幾隻走 ;上邊兒有人拿捏著分
寸,逞不出太大的風浪。
羅戰那時候年輕氣盛,腦子活,脾氣烈
,是跟他哥哥一起混的,經營很多家娛樂城
和連鎖 廳,盛極一時。
後來,轟轟烈烈的黑社會嚴打拉開了帷
幕,抓了很多人,羅家兄弟也栽進去了。
罪名其實很簡單,無外乎就是非法經營
、行賄、涉黃、聚 鬥毆導致重傷害云云。
羅戰是個道上混的,但是行事還算有分
寸有底線,打人他打過,殺人 對沒殺過,
手裡沒沾命案,沒想到 次栽得狠了,一進
局子就發覺局子裡換了人,變了天,情勢已
經不對頭。
那是他平生經歷的最黑暗最倒楣的十幾
天,現在提起來都心有餘悸,談虎色變;還
沒進看守所 ,差點兒在拘留審 室裡就把
條命給捐了。
審到後來,對方丟給他一句話:"羅三
兒,你看清楚形勢路數吧,老老實實把能說
的和不能說的全都說了,你還有一條生路。
"
"幾位 到底讓我交待啥啊?我就沒幹
過大案!"
"甭裝 ,從你公司裡走的那兩千萬帳
目是誰的手筆?你名下的公司做假帳投標的
三裡屯娛樂廣場,背後的最大股東是誰?"
羅戰那時已經明白, 不 是一場打
黑,根本就是要"打官",他自己是被牽連進
去的週邊 羅。
"羅三兒,我們知道你上邊兒有人,我
們就是要你招那幾個人!你就是重要的人證
,你配合調查配合出庭作證,你自己的事兒
根本都不算什麼事兒,可以給你減刑。"
羅戰也不 :"我要是招了,我自己的
命還能保得住?我家裡人 ?我二哥 ?我
多坐幾年牢我認栽了,我要保我的家人。"
對方說:"你二哥的事兒比你更嚴重你
就甭顧著他了!你也知道我們想要的就是從
你嘴裡交待的所有明細帳目,跟你家裡其他
人無關,沒人要 株連!我們保證你出庭判
刑之前的安全,你老實在牢裡蹲幾年等風頭
兒過去,以後的路該怎麼走,我們就管不著
了,你自己 量輕重。"
羅戰知道 是市委和公安局上層的政治
鬥爭,他沒的選擇。他一個小混混,其實就
是水塘裡的小蝦米,鍋邊 臺上的草木渣兒
,何必死扛著給大魚做炮灰?當然是乖乖地
坦白從 ,爭取 大處理啊!

羅戰永遠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見到程宇時
,對方的俊模樣兒。

在看守所裡關了好幾個月,骨頭都快發
黴了,提心吊膽渾渾噩噩地等待審判來臨。
那一天,羅戰終於被反銬雙手,腦袋罩
上黑紗頭套,提上押解車。
他知道 是他上庭的日子。他卻沒有想
到,等候他的首先不是人民政府的法庭刑期
裁決書,而是京郊荒野高速路上一場真刀真
槍的 火血戰!
押解車在經過一處高架橋時突然遇襲,
前 風玻璃在尖銳的嘯聲中被兩顆子彈擊
爆裂成繽紛四射的碎片!
兩隻前輪胎被彈片切腹飛爆,車子失控
,嘶叫著從高速路內 斜著沖向路肩!羅戰
兩眼一麻黑只覺得面前隱隱有白光飛閃,被
銬牢的手腕在身體前撲倒地的瞬間被金屬割
得生 。
今兒個點兒背,遇劫了!!!
羅戰那時無法完全弄清楚政治鬥爭內部
的慘烈與無情,但是他意識到,他 個活口
人證很有可能活不到走進法庭等候宣判!
隨車的員警一把將羅戰 下車,丟進路
邊的草叢。羅戰被高速路基上碩大尖利的石
頭子硌得滿臉坑,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是耳
畔的痛嚎聲讓他分辨出來,可能有員警已經
中彈。

身後不遠處又是一聲尖銳的刹車,槍子
兒掃射的尖嘯,厚重的皮靴一步步像踩上他
胸口似的 近。
羅戰以為自己完蛋了,卻被 皮靴的人
著脖領子拎了起來。
子彈飛躥著叮叮哐哐射進越野車的金屬
前蓋。
那人用膝蓋把羅戰卡在身下的隱 處,
抄槍與對面的襲擊者對射。
羅戰撅著腚被壓在地上,被那一膝蓋擠
得半邊臉發麻,快要吐了, 著說:"噯
,噯我說,我 不了,你他媽的別拿 壓著
我!石頭子兒硌我臉了!"
他 一叫喚,那人非但不放鬆,狠狠地
拿膝頭一 ,羅戰立刻就覺得挨著地面的那
半邊臉割裂似的 ,估計半張臉皮都保不住
了,你媽的,老子被毀容 !!!
那人收拾掉對面射擊的一個歹徒,正要
把人犯 起來重新裝車,羅戰用耳 都能聽
見身後的高速路上再次爆響槍聲,又是幾聲
尖銳的刹車。

"我操你大 的……還有一茬兒。"
身邊人從喉 裡滾出一聲罵,鼻音悶悶
的,竟然還透著一股子慵懶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羅戰聽見 個熟悉的鄉
音,耳鼓裡仍舊是槍聲喊聲此起彼伏,眼前
漆黑,卻突然安生了,覺得有人保他, 個
人或許能護得住他。
密集的槍聲銳響,躲在車外側還擊的人
一隻臂膀護住羅戰,壓低聲音叮囑:"你趴
穩了,把身子隱 住!別抬頭,別亂動!"
羅戰說道:"哥們兒你把我那頭套摘了
,我眼睛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就沒法兒躲槍
子兒!"
"不能摘。"
"操 都什麼時候了?!老子不想被人
打死!王八蛋們想殺我,我不能 麼容易就
死菜了!"
已經有人沖上來了。
羅戰甚至聽見近身搏鬥之時肉體與骨骼
劇烈相撞之後某些物件兒斷裂的哢哢聲與慘
叫!
只是十分短暫的致命片刻,他的黑布被
身邊兒的人一把 下來。
強烈的光線在那個瞬間刺破他的眼 ,
矯健的身影在白光中側身飛 襲擊的歹徒一
中肋骨位置隨即又是狠狠一 將 重的
皮靴靴頭 在倒楣蛋的下巴 兒上!
骨骼脫臼碎裂的駭人聲音。
我靠,羅戰暗罵, 小子下 夠毒的。
他知道 是幹什麼的。
剛才 一 要是爆在後腦勺上,顱骨碎
裂,或者腦幹重傷, 人就掛了。但是 公
安 得是臉,一 碎下頜骨,足以讓 人
瞬間失去一切反抗能力。
近身混戰之中沒功夫實施抓捕,用 招
最快捷有效,把人 暈,至少昏迷個把小時

電光火石之間的一回頭,羅戰在看清楚
面前 張臉的瞬間大腦意識一片空白,閃電
的光弧在瞳膜上飛舞。
那時候的 張臉在惡戰之中呈現沒有血
色的白皙!漆黑聳動的眉因為高度緊張和憤
怒淩厲地斜入鬢間,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用目
光射 羅戰眉心處最薄弱的末梢神經。清澈
深邃的眼底洇出紅血絲,卻又在下一刻猛然
提醒羅戰, 是一場要人命的惡戰!

生死關頭,他卻迷上了 雙眼和 張臉

事後許多年,羅戰一直不斷回味當時的
一刻, 張臉怎麼就能如此勾魂攝魄,三秒
鐘之內仿佛"啪"得一聲讓他的精神防線驟然
崩 ,迷戀 個人迷得神魂顛倒!
或英武或漂亮的男人,羅戰見過太多,
他家的場子裡就養過不少。但是世上有 麼
一種人,他的迷人之處已不在於五官眉目間
究竟有多麼英武和漂亮。
眼前的人,溫潤秀致的臉龐與手中冰冷
淬硬的微型衝鋒槍槍管相合,極端的違和,
周身卻迸發出某種令人不敢隨意 觸和接近
的渴望!那一刻,獵 樣矯捷柔 的身體與
下巴上頗有棱角的俊美線條,在飛沙走石血
霧賁張的荒原路邊如同美國大片兒中的孤膽
英雄人物一般完美而突兀,那是充滿雄性嗜
血刺激的強悍魅力!
羅戰喜歡跟他一樣氣質強悍的男人,不
夠強的人迷不倒他。
"當心你後邊兒!"羅戰突然嚎叫。
他手無寸鐵,情急之下飛起一 ,石頭
子兒連帶搓起的砂土,子彈一樣尖刻地掃射
背後 襲的人影。
他的臨時搭 用槍托又砸趴下一個人,
都沒有回頭,就地一滾,抱摔之後一個乾脆
利索的十字絞 ,哢嚓一聲,讓 襲者哀嚎
著迅速 掉一隻 ,倒地痛苦地翻滾。
羅戰兩眼發直,暗自讚 ,那人刺短黑
髮之下 發亮的眼卻突然鎖定目標,大吼
:"讓你別抬頭!你給我趴下!"
羅戰在驚詫之中一縮脖,他的"保鏢"竟
然在千鈞一髮時上 直接將他 倒。
羅戰兩手背銬,無法掌握平衡,氣得大
罵著摔了個狗啃泥。
他 著脖子回頭時看見那人用半臥倒姿
勢向高架橋上射擊。攻擊他們的歹徒中彈翻
落欄杆,像一麻袋爛土豆重重地從十幾米高
的橋上一頭栽下,摔成一攤帶血的殘破肢體

事兒看來真的不簡單。
羅戰知道即便是公安也不會隨隨便便當
街開槍擊斃匪徒,都是接了上峰的命令才敢
如此行事。雙方皆是有備而來,從押解車橋
頭遇襲,再到跟蹤保護的公安迅速反擊,隨
後又被跟蹤而上的第二茬兒歹徒攻擊,羅戰
覺得自己今天若是能保住一條小命,真不容
易!他姥姥的!

8、初識程宇

路肩上橫七豎八地,已經躺倒三個麻袋

當第四名歹徒沖上來時,羅戰再也壓抑
不住骨子裡某種嗜血反擊的欲望在那個時刻
噴薄欲出。
他就地打滾的身形帶著一股勁風,被牢
牢反銬的兩隻手掌 住地面,突然騰身而起

他從襯衫下袒露出一段鐵腰,兩 飛剪
襲者,如同悍然躍出水面怒嘯的虯龍!利
刃被烈日 燒成一道熾熱的白光劃破瞳膜,
伴隨淒慘的嚎叫,從被絞斷的手腕中脫飛!
有那麼一瞬間,羅戰覺得自己或多說少
有一丁點兒在對方面前拔譜兒炫技的不良心
態。他從他的臨時保鏢眼底觸到一抹兒微亮
的動容,兩人背靠背眼角神色交匯,槍口警
戒四方,竟油然生出一股子同仇敵愾並肩作
戰出生入死熱血沸騰的衝動。

"換車,上車!走!!!"
年輕的公安招呼前車的幾個同事,把打
倒打暈的歹徒扔在路邊兒不管, 起羅戰,
擲進加厚防彈越野車的車廂。
車子飛快駛離現場,以撒丫子亡命逃竄
的車速往城裡開。
一名小 中彈的員警在車廂裡一邊吸吸
溜溜地喊 一邊叫 。
另一名員警將羅戰從地上提起來坐好,
正要給他重新套上面罩,羅戰忙說:"別整
那塊兒黑布了,悶得慌!半道兒上還指不定
出什麼么蛾子 ,我沒想逃 ,老子只想活
命!"
他不想戴面罩,他還要留著 雙眼,仔
仔細細端詳新結識的帥哥公安 !
他身邊兒的人用微型衝鋒槍抵著他腰上
的柔軟,墨黑發亮的眼精明地警惕四面八方
,臉 淡漠光滑,沒有一絲能看 表情的皺
紋。
羅戰瞅見那人用耳麥壓低聲音向上級彙
報情況:"證人安全,我們的人都安全,十
分鐘內進市區。北郊高速距離京城20公里
處交火,現場至少兩人中彈,可能已經死亡
,另有四個失去反抗能力的活口……"
一車人的任務就是保護羅戰的安全,
因此並未戀戰,路邊兒趴著的那幾個,留待
幾分鐘後趕過來的增援隊伍抓捕歸案。
羅戰發現自己甚至對那個低 平滑略帶
鼻音的聲音都開始著迷。

車廂裡是一番激戰之後的寂靜和 默。
沒人開腔兒,只聽得到此起彼伏的粗重
的喘息。
最終還是車裡唯一的犯人憋不住想要絮
叨的強烈欲望,打破了 寂。
"我說內啥……沒人總個結、講個話什
麼的麼?"
羅戰繃不住 開一嘴白 ,笑道:"那
我代表兄弟們說兩句,警官同志們一路辛苦
了!"
車廂裡 人一愣。片刻,一路爆掉限速
表瘋狂飆車的小員警先噴了:"我操,你誰
啊你……"
上中彈的那位也樂出來:"你小子,
真是個人物哈?我們 麼多人保護你一個,
算你丫命大!……噝呦, 死我嘞!那一槍
我替你挨了!"
從被追殺的危急情勢中逃脫出一條命,
羅戰此時的心態反而是不管不顧渾不吝的輕
鬆,嘿嘿笑說:"那是, 真值了!我以
前還是見識太淺,今兒算是開眼了,也承蒙
哥兒幾位 麼仗義!……大恩不言謝,我心
裡記著了!!!"
一車的人呵著氣笑 ,就只有羅戰身旁
的人沒吭聲。
羅戰側過臉 著人, 膊肘捅了捅:"
斃了倆人?利索,佩服!"
回答他的是淡淡的一個冷眼,唇角微微
抽動。
呵呦,小員警還 狂妄,還不搭理人?
羅戰抬了抬下巴,挑釁道:"其實我今
兒個也就是手 不方便,虎落平陽被一群狗
追得撒丫子 !老子身手也不差的,真的,
不信 過兩招兒,我還未必會輸給你!"
副駕位上的小員警插嘴道:"你跟他過
兩招?你歇菜吧你!"
羅戰又拿 膊肘捅了捅:"你不是看守
所的員警,對吧?"
對方目視前方默不吭聲,臉上的表情卻
已經緩和下來,似乎也 喜歡聽羅戰犯賤臭
貧。
羅戰得寸進尺:"我 得出來,你是市
局特警大隊的人?"
很驕傲的眼睛 過來冷冷地掃了羅戰一
眼,不置可否。
羅戰壓低了聲音,說話聲兒有點兒黏糊
:"能給 留個大名兒麼?我想知道你叫啥
名兒?"
他又補充道:"我也沒別的意思。我過
幾年還出來 ,沒準兒將來 還有見面的機
會。"
那人嘴角突然浮出紋路,揶揄地冷笑:
"將來出來以後老老實實做人,你跟員警還
能有什麼見面的機會?"
"我不就蹲幾年大牢麼……怎麼著,以
後不能見啊?"
羅戰毫不掩飾自己的仰慕與企圖接近的
渴望,目光赤裸裸地對視。
對方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兒,望向車窗外
的眼神水汪汪的,側面映襯在赤紅染血的天
空中,金橙色的曲線曝露出純色金屬的質感
與亮度。

****

羅家兄弟倆沒有收押在同一間看守所,
直到上庭的時候,才有機會互相遠遠地看上
幾眼。
羅戰行三,他二哥羅強比他大十歲。兩
兄弟就是因為合夥在道上瞎混,整出來幾件
犯法出格的生意,被老實巴交做了一輩子小
市民的親 罵出了家門,聲言老死都不再認
倆禍害兒子。
一回親兄弟哥倆兒好,一起栽進去了
,老頭子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就直接氣死
了。
羅強判了十五年,羅戰因為很多事兒都
沒有直接參與,又具有坦白交代和悔過自新
的表現,從 只判了八年。
羅家兩兄弟經營十年的場子基本也都賠
進去了,查抄充公變賣倒手,家財全都放鷹
了。而被兄弟倆交待了帳目弄進去的市委裡
的某人,據說坐實了一系列重大經濟問題,
貪污、巨額受賄、 用公款,被判無期。
羅戰的大哥從郊區趕過來,在法庭外露
了一面,跟羅戰說了幾句話。
羅戰問押解他的員警:"能讓我坐牢之
前回 家看看麼?我不逃 ,我回家看看我
爸。"
員警搖搖頭:"我們沒 規矩。"
"我爸病了……"
那個員警說:"你爸病了,你也得去坐
牢;我爸爸病了躺醫院裡的時候,我也沒回
家,我還在外省蹲守抓壞蛋 。"
羅戰那時候就在法院門口哐當跪下了,
也沒避忌周圍一群人的眼光。
他面朝西北他們家的方向,咣咣咣地拿
腦門砸地,連 了三個響頭,然後上了收押
入監的車子。

羅戰坐進收押車,車子兩側和後窗內都
裝置了堅固的鋼 欄杆。
市局派來隨車押送犯人的幾名公安隨後
也上了車,羅戰一抬頭,驚 道:"呦?怎
麼又是你啊!"
持槍的員警也愣了,繃不住那張凍死人
的冰塊兒臉,嘴角彎了彎。
羅戰頓時就高興了,之前的陰霾煙消雲
散, 著下嘴唇 對方,抿嘴嘿嘿樂了很久

是他入獄坐牢之前坐的最後一 車,
走的最後一條路,能 上自己看對眼的 位
小警官押車,算是當下唯一一件令他開心的
事兒。
一車的員警莫名盯著羅戰看,從來沒見
過 個犯人在收押車上 般美不滋滋兒的,
仿佛不是準備去坐牢,而是開花車去迎接他
家新娘子!
羅戰正兒八經地對年輕警官點了點頭,
說道:"我大名兒叫羅戰,外邊兒比我輩份
大的人都管我叫羅三兒,比我小的叫我一聲
戰哥。警官同志, 倆也算 有緣了,互相
認識了,報個名兒唄, 貴姓?"
羅戰半 著眼,眼角的紋路笑意坦誠,
說話之間有意無意曬出來的攝人氣場,讓人
難以回避和拒 。
都是 們兒,對方要是再不給正臉,反
而顯得憋憋縮縮的小家子氣了。
清澈淡漠的一雙眼 默了片刻,回答:
"我姓程,程宇。"

羅家兄弟上的是兩輛車,一個去延慶,
一個去河北清河,不同的方向,不同的監獄
。刑警大隊隊長指給幾個隊員兩輛車,程宇
隨便上了一輛車,偏巧就又 見羅戰。
當年,如果程宇上得是羅強的那輛車,
可能 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羅戰 ,一生
的命運都不會跟 個人有任何交集與牽絆。

距離上回羅戰從遠郊看守所押解進京已
經有一個月,案件因為塵埃落定而風聲漸遠
,人心安定,待 除的都已經 除,該伏法
的也已經伏法。
押解車上因此氣氛 鬆了許多,再不用
像上次那般,公安押個刑車而已,竟然如同
一車的亡命徒在槍林彈雨中暴走逃避極道追
殺。
羅戰問:"程警官,上回那條路上你斃
掉兩個人,你們領導沒找你麻煩?"
程宇冷冷地說:"執行任務。"
羅戰又問:" 被你 折了的那位 ?
下手 狠了吧?"
程宇挑眉 道:"誰告訴你折了?我卸
脫他一個關節,上醫院接上就好。"
羅戰不懷好意地一笑:"程警官甭蒙我
!我都看見了,你那招叫抱摔接足鎖十字固
,我也會,我玩兒過,丫的小 骨 對折了
!"
程宇 了一聲, 人看來還真是行家,
不是個棒 。
副駕位的小警官白遠,側身回過頭來
呱呱地八卦:"反正那人最後沒 成,吊
著斷成兩截兒的 ,頑強地蹦了一千多米
,真不容易!還是被後邊兒趕上來的 英明
神武的大隊長給擒獲了!"
羅戰又問:"下巴 兒被 碎了的那
位,咋樣了?"
程宇 次沒繃住冰山臉,嘴角 出冷笑
:"醫院裡整容 唄!"
羅戰樂道:"要我說,整什麼容啊,把
下巴卸掉算了!人家潘長江也沒下巴,腦袋
長得多小巧精 ,多節能減排啊! 們的腦
袋都是四缸的,就他是兩缸!"
白遠和開車的員警大毛一起狂笑,車子
在公路上隨著笑聲顛了兩顛。
程宇的半邊臉頰上也隱隱約約被車子顛
出一顆小酒窩兒,淺淺的。

三伏時節的暑氣洇透車窗,路邊的塵土
都帶著燥熱的氣息,整個車廂像 臺上的一
隻大蒸籠。
大毛把窗戶下到一半兒,大夥兒跟著車
一起吃土。
羅戰背銬的姿勢 難受的,汗水嘩嘩地
順著腋下流,跟程宇說:" 熱,老子想脫
衣服。"
程宇道:"脫了你更熱,膠皮椅子發黏
,難受。"
羅戰說:"你幫我把襯衫扣子解開唄!"
羅戰坐在後排椅子上,坐得是老 的位
置,一會兒想喝水,一會兒要伸 ,那副大
大 吆喝人的架勢,真就跟大 指揮手下
一群保鏢似的。
程宇白了他一眼,伸手去給他解扣子。
他的手指 到羅戰胸口汗濕的皮膚,從
胸口到小腹,再到下腹,解開那一串扣子…

羅戰當時口特別渴,渾身的汗毛都壁立
靜止了,垂頭看著程宇的手從自己胸口慢慢
劃過。如此簡單的動作就能讓他跟做夢似的
發飄,跟別人一起時,別人給他解扣子,從
來沒有過 種恍惚到陶醉的感覺。
程宇也 熱的,但是警服襯衫扣子系得
嚴嚴實實,一絲多餘的肉也不給外人看,驕
傲而禁欲的純淨氣質。
只有汗水不停地鑽出帽檐,淌過漂亮的
鬢角,沿著脖頸的淡青色動脈遊走,亮晶晶
的,讓羅戰那一路上拼命壓抑著想要一偏頭
撲上去飽嘗一口的衝動……

9、歡樂之旅

一輛駛向監獄的押解車裡場面氣氛如何
,其實是由被收押的那名犯人決定的。
要是押送某個窮凶極惡罪行昭彰的殺人
放火犯,不 員警需要荷槍實彈,囚犯也要
鐐重刑加身,警囚之間虎視眈眈劍拔弩張
的。
羅戰就不一樣了。
羅戰本來就不是重刑犯,一門心思惦記
著認真改造、早日釋放 。更何況, 車裡
還坐著他心儀的小程警官。
他 人頗有老北京的市井煙火味兒,特
別貧,身上沒有那種戾氣,霸道爽快但是不
讓人發 ,而且跟誰都是自來熟,三句兩句
就把對方繞進去了。
於是, 一路的前半程,簡直是幾個員
警有生以來最歡樂的一 押送犯人之旅。

羅戰一路上不停嘴地跟幾個員警八卦,
講他們黑道上當年的幾樁大案小案。
什麼"柳 胡同暗娼集體失蹤案","某老
貴賓樓離奇墜空事件","龍潭湖 臉兒浮
屍案","建國門公交自燃爆炸案"……很多事
情小員警們都不清楚破案的內情,被唬得一
愣一愣。
羅戰又講小時候混跡於西四八大胡同的
各種奇聞異事。
羊肉胡同的白水羊頭吊子湯,磚塔胡同
的佛葬舍利塔,石老娘胡同裡的鬼影子小
老產婆,燕山衛胡同殘留下來的前明朝錦衣
衛鬧鬼遺宅……
大毛和白遠其實都不是本地人,完全不
知道老皇城中的 些秘聞,聽得都入迷了,
在車廂裡大呼小叫的。
就程宇不吭聲。
羅戰斜眼不停地 程宇,他說得喉 都
快點火冒煙兒了,當然不是為了取悅前排坐
的那倆二了吧 的 。
程宇 人是天生面部肌無力與表情障礙
?!
羅戰問:"羊頭吊子湯是什麼知道不?
白水羊頭吃過沒?沒吃過吧!嘖嘖,吃過
個,那才叫一個三月不識肉滋味兒!我告訴
你們吧,吃肉啊不能吃臀尖啊肚兒那些位置
,那都是肥囊!吃肉就要吃筋頭八腦兒的雜
碎,吃雞要吃雞爪,吃鴨要吃鴨舌,豬肉要
吃肥腸下水,羊肉就吃羊頭!"
白遠搭茬兒:" 羊肉多好吃啊!我就
愛吃你們 地方的 羊肉。"
羅戰腆出肚子,擺出內行范兒:" 羊
肉還不是我們 兒最好吃的。"
程宇冷不丁淡淡地插嘴:"廊坊二攤'羊
頭馬',飛刀紙薄炒椒鹽兒。"
白遠愣神:"程宇,什麼意思啊?"
程宇歪頭看了一眼羅戰,羅戰忽然笑了
,狹小的車廂裡似乎凝滯出某種濃郁厚重的
味道,很暖。
羅戰於是對白遠大毛那倆人眉飛色舞地
講解:" 白水羊頭啊,創始人是廊坊來的
一位老藝人,名叫馬玉昆的,人稱'羊頭馬'
!冬日裡的京城刮著西北風,馬大 他就在
西四二條小胡同裡,推著他那一輛銅包角木
軲轆的小車兒,吆喝他的獨家秘制白水羊頭

"只見馬大 他頭戴清真小帽,身 藍
布大褂,白襯衫, 起白袖口,手中一隻三
寸來長的牛耳刀唰唰唰,刀片快如飛,肉片
薄如紙!切好了盛在一片碧綠的荷葉上,再
撒上炒香的椒鹽兒, 呦那叫一個香啊!…
…"
白遠讓羅戰忽悠得滿嘴哈喇子都快流出
來了,一個勁兒問程宇:"程宇, 玩意兒
真 麼好吃啊?有你們老北京 羊肉好吃麼
?比新疆 羊 還好吃麼?"
程宇翻個白眼兒,唇邊笑意漸深,表面
上不言語,其實特喜歡聽羅戰胡 。
大毛一邊兒開車一邊兒咂嘴品評道:"
羅戰你 種人怎麼竟然進去了?真可惜了!
你丫以前說相聲的吧?還是單口兒的!"

羅戰又開始胡吹亂侃皇城各家老字型大
小的豌豆黃,芸豆 ,豆汁焦圈,茶湯麵茶
, 家的豌豆黃最清香爽口, 家的豆汁兒
最竄鼻夠味兒,一副資深行家的口吻,那架
勢就如同乾隆皇帝點評滿漢全席!
他是皇城根兒 底下長大的胡同串子,
又是 娛樂 飲的, 些就是他最熟悉的東
西,津津樂道。
些偏偏也是程宇最熟悉的東西。
他是後海沿兒荷花池子裡泡大的小孩兒
,在荷花池裡游泳,在銀錠橋上買糖官兒,
在柳蔭街小 子裡擲沙包,從小就吃他媽媽
做的香噴噴的炸醬麵、灑麻醬椒鹽兒的麵茶

羅戰問:"牢子裡早飯不給炒肝兒豆汁
兒吧? 飯沒有羊頭肉醬牛肉吧?"
白遠樂道:"沒有,早飯稀粥,午飯白
菜熬豆腐, 飯窩頭鹹菜胡蘿蔔絲!"
"夜宵 ?有沒有豌豆黃艾窩窩啊?"
程宇實在忍不了了:"你想得美,別貧
了你!"
羅戰搖頭 息道:"操,我 八年怎麼
熬啊?早知道牢飯不合老子的胃口,說什麼
也不能栽進去啊!"
程宇 笑道:"就你那胃口,你以為牢
飯是紫禁城的禦膳啊?"

一大早出發,從城裡開到位於北郊延慶
縣山區的監獄,需要開一整天。
傍 夕陽斜下,青山疊嶂映襯漫天紅霞

押解車停在進山之前的最後一個小鎮,
一行人都被羅戰說得饑腸轆轆,肚子 直
叫,於是下車買 飯。
羅戰也要下車。
程宇拿槍點了點他:"你在車裡待著。"
羅戰說:"我得解個小手兒。"
程宇否決:"你不能下車。"
羅戰瞪眼:"那你也不能讓我憋著啊!
我尿 子了!"
程宇煩得 著眼撩他:"誰讓你剛才喝
那麼多水?"
羅戰不滿:"大熱天的你不讓我喝水,
我就曬成人幹兒了!"
程宇只得跟白遠一起拿槍押著他,進了
飯館的小廁所。
郊區的小飯館兒,洗手間幽幽暗暗破破
爛爛的,只能勉強擠進去兩個人,第三個就
擠不進去了。
羅戰兩隻手還銬在背後, 是押解的規
矩,手銬不能隨便解開,以免出意外。
羅戰 了 胯,拿下巴示意:"程警官
,怎麼著? 要不就幫我解銬子,要不然就
幫我解 子啊!"
程宇拎著槍頓了頓,拿 個大混混沒轍
,伸手幫他把皮帶和 鏈解了,外 褪到屁
股上掛著。
羅戰斜眼 著程宇的表情,嘴裡 :
"噯,噯,還有裡邊兒那層 ……幫我把鳥
兒掏出來啊……"
程宇抬頭狠狠地橫了他一眼。羅戰全然
不畏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 的德性,著迷
似的端詳程宇氣 的萌樣兒。
程宇 著眼,冰涼涼的槍管子杵上羅戰
光裸袒露的小腹,槍口探進他的內 邊緣。
羅戰低聲叫喚:" , 我說, 別走
火了!"
程宇繃不住冷笑,以 還 ,惡作劇似
的,拿槍管子把羅戰的內 前沿用力一 ,
裡邊兒窩藏的那只大鳥 脫束縛,歡脫地蹦
了出來。
程宇偏過頭去,不看。
雖然都是 們兒,也總不好盯著對方那
個部位使勁兒 ,程宇下意識地 過臉回避

可是羅戰就想讓程宇看他,心裡發癢,
渾身都開始癢了。
他對自己那個部位最是自信得意,即使
是在打 睡的狀態,尺寸亦是相當的雄偉,
碩大的一條槍,槍口色澤飽滿紅潤。如果不
暴露出來還好,現在 杆槍都端出來了,像
是有靈氣有意識,追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就
蠢蠢昂動起來。
羅戰低聲 道:"我說程警官,我
樣兒沒法尿啊……"
"怎麼沒法兒尿啊?"
"我 樣不都尿我 子上 ?麻煩 高
抬貴手,幫我扶個鳥兒唄……"

你讓 幫你扶鳥?!
程宇終於忍無可忍,表情想要 人,臉
色從耳 根兒那裡開始隱約漲紅了……
白遠提著槍 門縫 著 ,插嘴道:"
羅戰你弄完了沒有?要不要我幫你扶?"
羅戰橫了白遠一眼,威懾的眼神,白警
官 有你什麼事兒啊?別壞了 的好事兒!
白遠才不是要伸手給羅戰扶鳥,而是直
接把衝鋒槍的槍口就伸過去了!
冰涼的槍口還沒有觸到羅戰的要害,他
就急得嗷嗷得:"我操,你把你的槍收回去
!你他媽的手指頭一哆嗦再把老子的蛋點了
!"
程宇暗笑,白遠的表情壞得流油:"羅
戰你的蛋 麼值錢啊?我幫你扶鳥嘛,你至
於那麼多事兒的嘞!"
羅戰對白遠嚎叫道:"白警官你你你給
我把槍收回去,我不用你扶!還有,你不許
看我上廁所,我准許你看了 你就看我!
"
小白警官很無辜地撅嘴,為什麼,為什
麼你 廝剛才跟程宇有說有笑的,一轉臉就
吼我 ?!
羅戰繼續得吧:"白警官你把門關上,
不許看,老子 襠裡藏了倆金蛋,值錢著
!"
昏暗的小洗手間裡爆出極力壓抑卻抑制
不住的笑,程宇實在忍不住了,服了 個滿
嘴 淡的 。
後來兩個員警誰也沒給羅戰扶,羅戰沒
用手就自己把自己 定了。
程宇笑的時候露出一嘴乾乾淨淨的白
,酒窩淺淺的,整張臉在幽暗的燈火中流動
光彩,羅戰那時候望著 張動人的臉,就無
法控制地勃起了。
幸虧程宇當時別過臉去,特正派地沒有
盯著羅戰看,什麼也沒覺察出來。
羅戰自個兒 麼不正派的一個人,都訕
訕地臉紅了,完全抑制不住身體的渴望和衝
動。

羅戰解了手,被重新押回車子。
程宇在小飯鋪裡尋麼了幾眼,給自己和
同事買了三份普通盒飯,卻單給羅戰買了一
份不一樣的東西,拎回車上。
大毛和白遠伸脖子看:"你給他買的是
什麼啊?"
羅戰一 ,樂了:"程警官,你咋知道
我喜歡吃炒 瘩和綠豆面兒丸子湯啊?"
程宇嘴角彎出一道弧,心想天底下怎麼
有 麼貧、 麼煩的一個人!
四個人在小車廂裡埋頭吃飯。
羅戰的手仍舊銬著,由旁人給他 飯,
人只管舒舒服服地張開嘴吃。 頓飯於是
又演變成為 廝一個人的單口相聲。
" 炒 瘩其實就是面 瘩,但是一定
要有配菜,炒出來要黃綠相間,還要色澤金
黃,再添點兒牛肉末子, 味道簡直沒治了
!民國時期的老北平最流行的家常麵食!
"還有 丸子,是用粉條兒和綠豆面兒
捏出來的,配羊肉葷湯,知道不?湯裡再點
上,點上……噯我說程警官, 湯裡邊兒你
都給 點了啥啊?"
程宇又 給他一大口,說:"麻醬……"
羅戰打斷他:"等會兒你先別說,我自
己嘗嘗……你擱了麻醬,韭菜花,醬豆腐,
辣椒油,花椒鹽兒, 末,香菜末,一共七
樣兒,對不對啊?"
程宇笑得更深。
羅戰專注地看著程宇,目光深邃得像要
把 人 進去:" 滋味兒真 了!獨一份
兒!"
獨一份兒。
羅戰說的是 碗綠豆面兒丸子湯,其實
也是說眼前 個人。

羅戰吃完了意猶未盡, 嘴唇,程宇
又遞給他一個紙包:" 個能帶進去,夠你
吃兩頓早飯的。"
" 什麼啊?"
程宇打開紙包一角,給他露了一眼。
郊區小飯館裡也賣家常小吃。程宇特
意又給羅戰買了一份糖卷果,一份炸咯 盒

羅戰真是沒想到。
他一時間喉 都 住了,半晌無話,後
來才慢悠悠地樂出來,緩緩說道:"炸咯
盒我自己就會做,小時候我爸手把手兒地教
給我,綠豆面兒 皮兒攤開來,再裹成卷
,切成小塊,炸焦了,而且一定 蒜汁吃…
…"
程宇仍然垂著眼,淡淡道:"牢子裡可
沒有蒜汁。"
羅戰道:"只要東西好,幹嚼著都有滋
味,夠我慢慢品的。"
程宇道:"吃完 兩包就沒了,就天天
吃白菜熬豆腐了。"
羅戰答:"我慢著吃,八年忍忍就熬過
去了唄!……程警官,謝了!"
羅戰抬頭看程宇,眼神意味深長:"程
警官,你沒吃過我的手藝。將來有一天我出
來了,一定請你嘗嘗我做的飯, 是正宗
口兒, 對不讓你失望。"

羅戰那時覺得,眼前的小程警官, 人
簡直就是天仙啊!
他如果不犯罪,不判刑,也就不會有
樣的機會遇見程宇。
現在遇見了,深深地喜歡上 麼一個人
,在通往八年牢獄生涯的 條淒涼路上。

10、入獄險路

延慶縣多山,羅戰即將被收押的那座監
獄地處遠離城鎮的山區。
呈現異常血色的夕陽最終跳躍著被山巒
沒最後的身影。一條山路越開越偏,眼瞅
著路邊兒的草木逐漸荒蕪,車輛與人煙漸稀

公路逐漸狹窄,海拔緩緩升高。
山區的雲霧在暮色中堆積,夏日的夜空
是 靜幽深的藍,星光繁密。

開了一整天的車,又剛吃過 飯,幾個
人皆露出疲憊之色。
大毛把 膊肘搭在車窗沿上,一邊兒開
車一邊兒抽著煙。
白遠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題跟後排的程
宇和羅戰聊天。
程宇基本就是問一句 一聲。羅戰的
手腕兒銬了一整天,都發酸了,金屬貼肉的
地方被汗水浸漬得發紅。
羅戰望瞭望盤山道一側壁立千仞、另一
側空谷幽深的夜景,突然就 默了,過了許
久才說:"我爸就住 附近,快到了。"
程宇抬眉問道:"你們家不是住老城區
麼?"
羅戰慘然笑道:"我爸早就不搭理我了
,嫌我不學好,嫌我瞎混。他不住我在城裡
買的房子,搬回郊區小鎮了。"
羅戰又補充道:"就是我們以前的老家
,我 待的地方。後來有了農轉非的戶口
,才到城裡安家落戶的。"
程宇問:"你爸幹什麼的?"
"你猜猜?"羅戰笑道,"嘿嘿,我爸有手
藝的。小時候常看他在 上炒麵茶粉兒,軋
咯 盒,在煤爐子上 墩 ……他還會雕
蛋殼兒!蛋殼兒那麼薄,一捏固就碎了,老
子雕得可好了!"
羅戰慢慢地梳理他的回憶,西皇城根兒
北街那條小 子裡,冬去春來從不間斷的車
軲轆印跡。
胡同,板兒車,蜂窩煤。
北方最寒冷的冬天,小平房兒裡白氣繚
繞,爐 中的煤慢慢燃燒出淡藍色的火焰。
老 子用鐵鉗夾弄著燒紅的煤球兒,水壺在
爐口上滋滋地冒著熱氣兒,白 在爐 裡漬
出油汪汪的糖汁兒。
生得濃眉大眼機靈勁兒的小男孩兒,
著大棉 蹲在爐子邊兒上,眼巴巴地 著爐
裡的幾枚 白 , 地伸出長滿紅皴的
手去掏。
老 子手裡的鐵鉗揮過來:"三兒,
了你的爪子!"
那一雙 滿皺紋的眼角裡填充的盡是家
的溫暖,那是羅戰久遠的記憶裡再也回不去
的少年時光。
"我爸他老人家每天騎自行車下班兒回
來,給我們哥兒仨做飯,做好飯我們吃,他
其實在廚房裡一邊兒做就一邊兒先吃飽了!
"然後 ,他就提著鳥籠子出去 彎兒
。他一般去 兒 彎兒你知道麼?他往前海
沿兒上走!那時候北海公園前門兒那裡有個
花鳥市,夏天的晌 兒特熱鬧,賞花兒的,
鳥兒的,賣字畫古玩的,唱昆曲吊 子的
……我爸 人 ,其實就是去那兒找別的老
頭兒陪他下棋!"
程宇輕輕地點頭。
他當然知道前海有個花鳥市,夏天每個
涼爽的傍 都有很多人 鳥,下棋,他們老
程家自打程宇他 活著的時候,就住那一
片兒,太熟悉了。
羅戰的眼睛不看程宇,看著窗外,仿佛
陷入回憶的暢快,自顧自地講:"我爸每
兒 鳥兒回來,都跟我們哥兒仨嘮叨,我今
天又 上那老小子了!那老小子他娘的又贏
了我兩盤棋!老子又把那一兜子脆棗兒輸給
那 了——我爸每次去下棋都帶吃的東西
過去,給人家吃,帶去的東西基本是肉包子
打狗,每回都輸給人家,我爸 人還特實誠
,特 !輸了棋他不服,下回他還去輸!"
程宇默默地品讀羅戰入戲著魔似的神態
,突然插嘴問:"你爸都輸給過人家什麼啊
?"
"他什麼都樂意輸啊!他做的東西好吃
,就喜歡聽人家誇他手藝好唄!經常帶一盤
兒他做的芸豆 ,幹乳酪,或者糖耳 ……
操,我都吃不著的好東西,他都帶給他的老
棋友分享去了!"
羅戰說得身前的大毛和白遠都抖著肩膀
樂,交口贊道:"你們家老 子不錯,是個
厚道人, 就叫作有棋品!"
就只有程宇沒有一絲兒笑模樣。
羅戰爽快地笑說:"你們別以為只有娘
們兒才有那種關係特別近的蜜,男人也有,
我爸就有蜜!他那時候老是找同一個人下棋
,人家老能贏他,他偏就不甘心,較勁似的
,每天 上去找那個人下棋,有好幾年吧…
…那個老頭子就是他的'棋蜜'!
"咳,可是後來 ,有一天再去的時候
,他的棋蜜沒露面兒。
"我們家老 子是個棋癡啊,每天去等
,每 兒端著一 兒芸豆 在鳥市里 達,
等了 長一段時間 ……老頭子因為 事還
失望的,覺得他棋友不來了咋也不通知他
一聲,他也忘了打聽對方家住在 裡,甚至
都不知道對方姓什麼叫什麼,他為 事兒惆
悵了 久 ……"
程宇那時候安慰他說:"也許那人突然
上了什麼事,不再去了,不是故意放你爸
鴿子。"

羅戰表示理解 容地點頭笑笑,望向車
窗外的眼神竟有些氤氳,眼前晃動的是冒著
熱氣的 台邊,那忙碌晃動的熟悉身影。
程宇默默坐在他身旁,眼睛望向另一側
的車窗,眼底緩緩積聚起兩團濕潤的紅潮,
舌尖回味的似乎是那 兒芸豆 ,早已淡漠
久遠的味道……
津津有味兒聽故事的白遠摸不到頭腦,
好幾次回頭看 兩位 默的大神, , 倆
人怎麼忽然都不說話了 ?

淅淅瀝瀝的雨從山谷中飄落。
彎曲盤桓的山道變得濕滑。
雨夜裡打開的車窗傳出羅戰那一口頗有
豪爽氣魄的亮 兒,嚎起皇城根兒小胡同裡
老手藝人的吆喝,帶著一股子炙暖人心的鄉
土味兒。
"冰糖——葫蘆兒——
"硬面兒—— 兒——
"磨剪子嘞—— ——菜——刀——"
……

或許是那 雨越下越大,彎曲的盤山公
路及其難走。
又或許是連續開了一整天的車,白遠替
大毛開了一會兒,然後又換回大毛, 人疲
過度,瞬間走神兒了。
要不然就是被羅戰那幾 子嚎得太正宗
了,太有滋味兒了,空穀之中浸透一股濕潤
的蒼涼,勾搭起所有人埋藏在心底的記憶中
的鄉音,一車的人都魂不守舍……
事後羅戰回憶,其實最直接的原因是剛
剛拐過一個近乎九十度的直角彎路時,對面
一輛從山區運送滾木出來的大貨車車速過快
,雨天車軲轆嚴重打滑,而山路上逆向行駛
的車輛之間沒有任何的隔 !

大貨車高亮耀眼的前車燈在羅戰瞳膜上
劃過兩道 燒般的痕跡,滿眼天地顛倒!下
意識地自我保護意識讓他在那時候偏過頭去
,都沒機會吭一聲,身體失控時肩膀被甩向
一側的窗玻璃!
肩胛骨的劇痛連帶輪胎急刹聲草木枯枝
斷裂聲窗玻璃爆裂聲與車廂裡身體翻滾撞擊
骨骼血肉摩擦的驚駭聲音尖銳地踐踏蹂躪一
切感官神經!
車翻了。
押解車為了躲避打滑的大貨車沖出了公
路,翻滾嘯叫著墜落山谷……
羅戰連 扎叫喚的機會都來不及,背銬
的雙手 不脫,完全無法護住要害或者掌握
平衡,身體躥著就沖向車頭。
生與死的幻象交織的那一瞬間,羅戰的
魂兒都快要嚇脫竅了。
他的腦殼兒就算再硬,也硬不過那扇厚
實的前 風玻璃。 一撞,如果撞不碎玻璃
,他腦袋就碎了;如果撞碎了玻璃,他整個
人就會直接從前窗飛出車廂,栽進深谷。
他被一股力量 著 回了後排座位。
腦殼兒距離 風玻璃似乎只有兩寸,耳
畔的風聲雨聲和 扎痛叫聲撕裂神經末梢!
他的身體突然被身邊兒的人緊緊勒在懷
裡,鋼筋樣的一條前臂箍得他有一刻在劇烈
的肉體 撞翻滾之間幾乎窒息斷氣兒。
破裂繃斷變形的車廂四壁從四周瘋狂地
撲壓上來,在距離羅戰眼風寸許之處猛然撞
向護住他的那具身體!
金屬與肉體劇烈的撕 撞擊並沒有傷到
羅戰的身體,卻仿佛狠狠地 上他的心口,
讓他在極度驚恐中想要大喊,想要呼救,想
要 脫 縛他的鐐銬,想要抱住身邊的人…

血噴了出來。
頭皮突然像被電鋸切割般的劇痛,倆眼
一黑,鮮紅黏稠的液體在羅戰眼前炸開,在
他失去意識的那瞬間……

嘩 的雨水透過殘破的車窗玻璃,抽
打在羅戰臉上,讓他很快就 復了意識。
濃重的血腥味兒彌漫整個兒車廂,淺淺
的呻吟聲仿佛很近卻又似乎遙不可及。恍惚
中,羅戰辨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車子翻倒在一段很長的坡下。
的呻吟聲來自於坐在前排的小
白警官,半邊兒腦袋淌著血。
羅戰身下是暖的,熱辣辣黏稠的漿液沾
染全身。
他驚恐地活動身體,慌忙用背後的兩隻
手去摸:"程警官?……程宇?程宇?!"
"操,有手電筒 ?給個亮兒啊!哥兒
幾位都吭個氣兒說句話啊,還能喘氣兒 ?
!"羅戰急得大喊。他倆眼一麻黑,完全看
不見誰是誰。
白遠呻吟著動彈,想要從車廂裡脫身卻
一時沒有辦法,但是總算騰出手來,抽出腰
上的小手電筒。
光柱撕破寂靜染血的黑夜。
羅戰一側頭皮上也 著血喇子。側窗玻
璃上鑲嵌的一道鋼條被破裂的車體揉爛著紮
向他的頭顱,卻被人 住了,只是擦著他的
頭皮留下一道深刻的傷痕。
羅戰艱難地 過頭,看到壓在他身下的
程宇。
他那一刻因為眼前的景象近乎瘋狂,身
體四肢痙攣。
他覺得他長 麼大就從來沒恐懼過什麼
,害怕過什麼。無知者無畏,他羅三兒從來
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八大胡同 著胸光著
橫著走的一霸!
有那麼幾秒鐘,他快嚇 了,快要哭了

他想,程宇大約是在某個瞬間用肩膀扛
住一片混亂的車廂,把他抱在懷裡。
本來應該戳進羅戰眉心戳 他頭顱的那
根鋼條,被程宇奮力 開了,然後就 麼插
進程宇的手臂,從右手肘外慣 ,上臂骨一
側刺出,再刺進了右肩,就好比一根兒 羊
肉串的鐵 子,把程宇像個肉串兒似的 在
上邊兒了。

11、等我回來

"程警官!!!程宇你還醒著 ?!"
羅戰喊程宇的名字,喊白遠,喊大毛。
他的嚎叫在淅瀝瀝的雨聲中淒厲地迴響。
"我的手,快把我的手銬鬆開!我得把
程宇弄出來!"
白遠的喘息聲淩亂:"鑰匙,鑰匙 …
…你的手銬是程宇的,鑰匙在他身上……"
"程宇,程宇!程警官!!!"
羅戰奮力 過身子,程宇身上噴出來鮮
熱的血,把兩個人貼和的身子都染紅了。
"程宇,鑰匙!把手銬鑰匙給我!!!"
羅戰看到程宇微微睜開眼,胸口的每一
次劇烈喘息都讓羅戰渾身發抖,想哭。
他那時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他從來
沒有 樣昏亂失控:"程宇,程宇你給我手
銬鑰匙,我得把自己解開……程警官你受傷
了,你別亂動,我救你,我把你弄出來,你
把手銬鑰匙擱 兒了你倒是說話啊!!!!
!"
程宇嘴唇囁 ,說不出話,強忍痛苦的
眼神緩緩地失焦,然後再用盡全身力氣慢慢
凝聚起精神,半晌,左手摸向腰側。

羅戰費了很久的力氣,自己打開手銬,
在破爛變形的車廂裡把雙手釋放開來。
他用肩膀撞開一側的車門,爬了出來。
四周一片漆黑,隱沒在雲端的公路簡直
遙不可及。
車裡四個人,羅戰竟然是唯一一個還能
動彈的幸運兒,也是唯一一個可以救眼前
一車員警的人。
"大毛警官?……大毛!大毛!!!"
羅戰看見大毛帶血的腦袋把前 風玻璃
撞出一個蛛網狀的裂紋洞,方向盤嵌入胸口
,再也摸不到呼吸和脈搏。

羅戰 些年也算頗經歷過一些事兒,見
過血,旁觀過死人,但是如此慘烈的車禍橫
在眼前的 曲破敗情景,像刻在靈魂中的印
跡,讓他此後的多年裡記憶猶新,終生都無
法抹拭掉。
他強 著在雨中 痛抽抖的手 ,對白
遠大喊:"有能用的電話 ?手機! 得報
警叫救護車啊!"
可是電話打不出去,雨夜的山區沒有信
號。
羅戰試了白遠的手機,甚至鑽回車子從
程宇和大毛身上翻出血水模糊的手機,都打
不出去。
羅戰那時候都快急瘋了。
他強忍著不去看被困在車廂裡艱難喘息
的程宇,不忍心看,心口像橫七豎八戳進去
好幾條鋼筋,撕絞著地 痛。
但是他知道他自己再怎麼 ,也沒有程
宇 。

羅戰合計著先把還能動彈的白遠弄出來
,然後再想辦法救程宇。
或者先 出去求救,打通電話,報警救
人。
雨 時候停下來了,四周是暗夜裡窸窸
窣窣的詭譎聲音。
羅戰卻在那時發現車子早已開始漏油!
他不知道車子的油箱裡還剩多少油,濃
烈的汽油味兒透過雨後的濕氣撲鼻而來。如
果油箱沒剩多少油,油汽濃度超過爆炸極限
值,一個小火花兒就可能讓整輛車子爆炸!
"車漏油了!會爆炸的!白警官你快出
來,你必須想辦法爬出來!"羅戰急得趴在
窗玻璃上吼。
可是程宇怎麼辦?
程宇卡在裡邊,動都動不了。
車是朝右側側翻,然後卡在一塊大石頭
上,沒有滾到溝子底。羅戰 開司機位的車
門:"白警官你只能從 邊爬出來,爬出來
!……大毛可能不行了,你自己 住 ,從
他身後想辦法爬出來!"
羅戰 著白遠的 膊,兩個人在 曲的
車廂中一裡一外地使力,白遠被 出半條身
子。
油箱裡滴淌出的汽油在車尾匯作一條黏
黑色的小溪流,油花每一次滴落的聲音都敲
打著羅戰幾欲崩潰的神經弦兒。
羅戰顫抖著聲音對白遠吼道:"白警官
我顧不上你了,你自己想辦法鑽出來!我得
趕緊把程警官弄出來,我不能讓他留在裡邊
兒!!!!!"

羅戰小心翼翼地鑽回後排車廂,一隻手
按住程宇濕濕滑滑沾滿雨水和血漿的胸口,
大聲地喊話:"程警官,程警官!你別睡過
去,別怕,甭害怕!我想辦法把鋼條拆掉,
你出來……"
羅戰一開始試圖拆卸嵌在程宇身上的鋼
條。
他隨即發現自己沒有趁手的工具,想拆
零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白遠從破窗玻璃裡艱難地探出大半個身
子,一出頭就吐了,哇哇哇地嘔吐。
小白警官也才從警校畢業沒兩年,經過
的事兒其實還沒羅戰多 ,從來就沒 上過
樣的天災人禍,吐得撕心裂肺,也不知道
是因為踩著他同事尚帶余溫的遺體爬出來實
在太難受了,還是因為剛才翻車的時候撞壞
了頭,腦震盪了。
白遠吐完了,抹抹嘴,帶著哭腔,用手
指著說:"車後廂裡,後廂有工具箱,有
手和鉗子……"
羅戰吼道:"後廂他媽的都卡死了,打
不開,根本就打不開!"
"我出來,我幫你 後廂……"
"不能 太大勁兒,程宇他受不了!車
子萬一再往下翻幾個滾,程宇就完了!!!
"

羅戰用手去拔鋼 ,兩隻手的手指全部
割出血道子,手指頭都快斷了,還是沒辦法

處理 樣的車禍現場,通常都需要專門
的切割機器切開車廂,徒手怎麼可能 定?
可是他不敢把程宇就 樣留在車廂裡等
待救援,電話打不出去,車子隨時可能繼續
側翻或者起火爆炸,他必須把人救出來。
"程警官,程警官你聽我跟你說……"羅
戰 著程宇的頭,用力地撫摸對方的臉,急
切地說,"程警官, 鋼 子我拔不出來!
我、我、我想 們得 樣,我把你的 膊從
鋼條上拔出來!"
兩雙眼定定地對視,狹小空間裡彼此痛
楚的喘息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羅戰盯著程宇的面孔,程宇的臉很白,
汗水淋漓,一雙眼在微弱的電筒燈光下黑黝
黝得深不見底,眸光若明若暗,極度虛弱下
堅強地支 。
程宇的神智似乎還清醒,聲音低低的:
"是不是要起火……你走吧……"
羅戰一票否決:"我不把你弄出來 對
不會走!!!"
羅戰的手抖著抓住程宇沒有受傷的左手
,用力握了握,指力捏到對方的手骨,像是
給程宇信心,又像是自己給自己鼓勁兒:"
程警官沒事兒,你忍著, 住 !
"我先把你的肩膀錯出來,然後再把你
的 膊退出來……估計是要 兩下, 過
兩下就都過去了你一定 住了,成 ?!"
羅戰抱著程宇的脖子吼:"告訴我,行
?行 ?能 住 ?!"
程宇闔上了眼,睫毛簌簌,然後緩緩睜
開,默默無聲。

羅戰把自己的襯衫剝掉,只 著他那件
白色的緊身背心,肩頭裸露著沾血的古銅色
皮膚,如同一頭身處 境拼死一搏的鬥獸展
露出光亮奪目的鬃毛!
他把襯衫袖子團吧團吧,塞到程宇嘴裡
:" 著, 著 個……"
他 過程宇的肩,程宇的右半邊兒身子
是紅色的,看不出警服的原本顏色。
他 著人用力向側後方一撤!
鋼釺 彎斷裂的部分從程宇肩頭楔出,
黑暗中仿佛帶著淋漓的血肉,血水汩汩地往
外冒!羅戰用襯衫去 血,程宇在他懷裡劇
烈地抽搐。
羅戰抓著程宇的頭髮,指腹揉進顱骨的
縫 ,讓程宇保持清醒:"肩膀出來了,出
來了!沒事兒的,很快就好了,再堅持一回
!!!"
程宇的右 膊吊在車廂裡,像 了鐵
子掛在爐 裡被炙 的一隻紅燒蹄膀。
羅戰用手指輕輕地給程宇抹掉滿臉的汗
水,像愛撫一般,輕聲耳語地安慰,也不知
道程宇有沒有聽到,也不管自己那時下意識
說出口的話有多麼肉麻,出賣了真心。
他用眼丈量好位置、角度和足夠 回的
空間,一手攥住鋼 ,一手握住程宇的手腕
,一閉眼一橫心,就 麼把程宇的 膊生生
地擼了下來!
那瞬間的知覺把羅戰 得嗷嗷的,像是
自己把自己的心活剝了一層皮。
"程警官?!……程宇,程宇!!!"
羅戰把眼前的人緊緊抱在懷裡。程宇的
身體佝僂著在痙攣中脫力,脖頸向後仰去,
像是被超越忍耐極限的 痛摧毀掉知覺,死
死 著襯衫的 齒緩緩鬆開,全身都浸在血
水裡,黏稠的血漿快要把兩個人粘在一起。
程宇 昏過去了都沒有喊出一聲。
羅戰垂頭望著渾身是血的人,又想罵,
又想哭,又想抱著啃。
人怎麼 麼能忍 ,怎麼就是不給句
話 ,就 麼死過去了都不給 留下一句動
聽暖心的話!
真是個 們兒。

羅戰那時候心裡想,如果程宇能 過
個劫!
如果他將來還能全須全尾地從牢裡出來

他 不會放過程宇!

小白警官爬出車子,昏頭八腦地趴在樹
坑兒底下,嗷嗷又嘔了一個回合。 人看來
真撞出劇烈腦震盪了。
羅戰焦急地指揮白遠往空地上爬。他把
程宇一寸一寸地從車廂裡 出來,又使出吃
的力氣把人搬到安全的距離。
他不甘心地又回去看了一 ,黯然地確
認大毛確實沒救了。
他想著是不是把 人也 出來,不應該
留在車裡。
車子幾米範圍內彌散了濃烈刺鼻的汽油
味道,浮躁的空氣仿佛 徊在燃燒的臨界點

白遠在遠處喊:"羅戰,你、你、你快
回來啊!車子真的會燒起來!"
羅戰用手電筒最後掃了一眼,赫然發現
車後座的夾縫裡,那包東西。
他探頭進去摸到那個染血的紙包,揣進
懷裡。

車子在幾分鐘後突然爆炸了。
熊熊的火苗帶著炙熱的氣浪將四周潮濕
的草木 幹,劈啪作響,火光映襯著羅戰在
林間跳躍飛奔的紅銅色肌肉……

白遠靠著大樹癱軟在地上,看著遠處迅
速燒化只剩一副深黑色骨架的車子,嗚嗚嗚
地抹眼淚,為了剛才的死裡逃生。
羅戰用襯衣把程宇的身體裹住,手指
平程宇腦門上淩亂的濕發:"程警官, 片
兒的路我很熟,我想辦法找到人,找人來救
你們倆。"
程宇的脖頸仰著,喉結輕跳,每一下呼
吸都十分艱難。
羅戰對白遠吼道:"白警官,你幫我守
著他,別讓他睡過去!我很快就回來,我一
定會回來!你們倆別 地方,就在 裡等著
我!!!"
羅戰再次用力抱了抱程宇,手指留戀
具身體的溫度,手掌撫摸著 人被汗水血水
浸透的後心,嘴唇毫不掩飾地貼上程宇濕透
的鬢角,幾乎無聲地耳語:"寶貝兒, 住
,等我回來……"

12、最後的一面

羅戰先前跟程宇說過,他們家以前的老
家就住 附近,他對 一帶很熟。
他兜兒裡揣著程宇的手機,手裡拿的是
程宇的警用小手電筒, 峭的坡道上參差密
的矮灌木在他袒露出的肩頭和胸 劃出血
痕。
他費力地攀上大坡,爬回公路。
把他們擠下公路的那輛大貨車早就 沒
影了,根本就沒打算留下來救人。
盤山公路被濃墨似的暗夜 沒盡頭,一
輛車都看不見。
羅戰於是開始 。

夏夜天空多星,他依靠星圖的位置依稀
辨認出方向,沿著公路下坡,往村鎮坐落的
方向 去。
四周昏天黑地,他也不知道究竟 了多
久,兩條 都仿佛不是自個兒的。原本準備
蹲大牢所以 了一雙棉布衲的懶漢鞋,鞋底
兒都快磨 了。
旋轉的公路仿佛永遠 不到盡頭,羅戰
了一路,一共就 上三輛車。
烏漆麻兒黑的,羅戰又渾身都是血,兇
神惡 一般,沒有一輛車敢給他停下來。
羅戰不要命似的沖向高亮頭燈的小麵包
車,想要強行 車,小麵包驚恐地鳴著喇叭
,呼嘯著與他擦身而過。羅戰在車子幾乎將
他撞飛的一瞬間跳開,後脊 砸在山岩峭壁
上!
"我操你媽!!!!!!!!!!!"
羅戰對著一溜煙兒 走的車屁股瘋狂地
嘶吼,眼角迸出淚花兒。
他眼前晃動的就是程宇渾身是血躺在他
懷裡的樣子。
程宇的嘴唇呈現脆弱乾涸的粉白色,倔
強地緊闔,一聲兒都不吭。
程宇並沒有傷到要害。他會一直流血,
直到把血流光,變得冰冷,慢慢地死掉……
越是堅強的人偶爾流露出的那般脆弱無
力,最是讓人披肝嘔血地 心。

羅戰砸開他家院子大門的時候,衣衫不
整,白色背心兒上全是血。
小院兒裡家犬狂吠,羅家老大羅湧提著
一根兒木棍子出來開門,一看竟然是羅戰,
臉上是極度的震驚。
"三兒?你,你,你怎麼回事?"
"大哥,大哥你的車在 ?我需要用車
!"
"三兒?!你 是要幹什麼?你要去
兒?你不是應該已經關到監獄裡了 ?你自
己 回來了?!"
"大哥我要去救人!我需要車!!!"
兩條大黃狗歡歡喜喜地撲上來,羅戰推
開拱來拱去的狗,一頭撞進正屋,看見他家
老 子躺在病床上。
羅大 又驚又怒,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
羅戰:"三兒,你、你、你、你個兔 子,
你還有臉回來!……"
"爸,爸,押解車翻了,我們掉溝裡了
……"
羅老 子從床上 起來,一把拎起拐
往羅戰身上砸:"你還回來幹什麼你?你氣
不死我你就不消停是不是?你還敢從監獄裡
逃 !!!"
"爸我沒逃 !!!"
羅湧瞪大眼顫著音兒地問:"三兒你跟
我們說實話,你怎麼 出來的?你身上 麼
多血你怎麼弄的啊?"
襲警越獄逃 可是重罪, 還不得全國
通緝,抓回去不得槍斃?
羅老 子臉色熬白,一連聲地罵,咳嗽
,快要吐血。
羅戰喘著粗氣對他爸爸吼:"爸,我沒
逃 ,我沒越獄!……我們還沒到監獄 ,
就出車禍了!"
羅大 和羅湧無法相信羅戰的話。
羅戰頭皮上還掛著一道 ,血已經凝固
了。他兩眼殷紅地吼道:"押解我去監獄的
兩個員警受傷了, 會兒還躺在溝子底下等
我去救 ,人命關天啊, 倆人要是萬一掛
了,我 輩子就完了!!!"

羅戰 到小院兒當中露天的地方打電話
, 裡終於有信號了。
他從程宇的手機電話簿裡找到他們局長
的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聽到羅戰彙報的情況
極度震驚,不停地追問:"羅戰你現在在
裡?你又是怎麼回事?!"
羅戰急得說:" 甭管我在 兒了,我
現在就找車趕回去,你們趕緊派條子和救護
車過來救人!"
羅戰跟他爸和他哥說的也是實情。押解
車翻下公路,已經死了一個員警,程宇和白
遠 兩個活口 若再有個三長兩短, 起事
故現場簡直太像罪犯襲警傷人翻車後逃 ,
羅戰真是跳到永定河裡也洗不清嫌疑!

羅湧到左右隔壁叫來幾個本家親戚,收
拾棉被褥子,開車。
羅大 慢慢弄明白了事情原委,手掌用
力拍著床板,眼淚就流下來:"三兒你個混
小子,你個小王八蛋,你、你、你就是個禍
害你!你又惹禍了,怎麼會出 麼大的事兒
,員警死了傷了的,那你怎麼辦?你可怎麼
辦啊……"
羅戰站在他爸爸床前,不知道說啥好,
道:"爸,我……我……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再不幹了。"
羅大 一邊兒抹眼淚一邊兒說:"你還
有以後 ……你以後都改了吧,老實做人吧
……"
羅戰狠狠地點頭:"我改,我一定改。"
羅大 一下一下地砸著床板:"等你改
了的時候,你老子還活得到那天 ,還看得
到 ?"
羅戰就掉淚了。
他跪在他爸爸床頭咣咣咣地 了好幾個
頭,跟羅老 子指天畫地地保證,以後洗心
革面痛改前非,再不瞎混,再不敢做犯法坐
牢的事兒。
羅戰那時候是真的後悔了。
悔得想撞南牆,捶胸頓足地難受。
他覺得是他把他爸爸氣掉了半條命,又
把程宇 麼好的一個員警給害了。
如果不是押 車,程宇就不會出事。
可是如果自己沒有犯事兒坐牢,也就不
會有機會認識程宇。
多好的一個人啊……
羅戰最後給他爸 了個頭,紅腫著眼睛
說:"爸我去救人了, 走了可能三五年
七八年的,就回不來了,我一定老實改造,
爭取早點兒出來,三兒再給 個頭,爸
保重身體, 等我回來!"

羅戰正要奔出屋,被羅湧一把 住,
到角落裡低語:"三兒……你真要回去?你
想好了?"
羅戰挑眉:"大哥你啥意思?"
羅湧形容疲憊,突然也喉 哽咽起來:
"你真的進去了, 可就是八年啊……三兒
,你真的想好了?你真不是想 路的?"
羅戰 地看著人。他 個大哥是做了
一輩子農活兒老實巴交清清白白的農民,竟
然在 時候也問出 樣的話,羅戰覺得自己
真是作 了。
羅湧吸著鼻子說:" 爸其實最 你了
,心裡老惦記你,拿你當個寶貝似的,你在
家最小麼……"
羅戰 時候想起個事兒,從兜兒裡掏出
那個紙包:"大哥你幫我把 包東西好好收
著,不方便帶到牢裡,你幫我收著!"
羅湧看著被雨水泥巴浸泡過而且沾了膿
血的爛紙包:" 是啥玩意兒?"
羅戰說:"大哥你甭問了,你一定幫我
保存好,我以後還要的!我八年以後從牢裡
出來,我還要他的!!!"

羅家兄弟開著車原路趕了回去,比公安
和救護的隊伍先一步抵達現場。
羅戰看了車上的里程表才估算出來,他
在山路上一口氣狂奔了十五公里,大概是
了一個半小時。
刑警隊和救護車抵達的時候,一夥村民
已經用簡易擔架把兩個傷號兒從山溝裡抬出
來,身上都蒙著大棉被保溫。
程宇和白遠被抬上救護車,羅戰因為全
身血 呼呼的特嚇人,也就得以同車前往醫
院驗傷。其實他身上都是程宇的血,自己就
破了一塊頭皮。

醫院裡,羅戰跟程宇的大隊長簡單交待
了實情。
刑警隊大隊長沒想到一 押解車竟會出
現 樣嚴重的事故,一死兩傷,當然更沒想
到罪犯並未趁機逃 ,反而把兩個押車的員
警給救了。
大隊長拍了拍羅戰的肩膀:"羅三兒,
等回去以後,我會把 件事兒跟上級打報告
,依照你的悔過立功表現,幫你爭取減刑。
"
大隊長又要派幾名隊員押羅戰回去,羅
戰說:"你們能不能讓我再等一會兒……程
警官動手術 ,我想等他出來看一眼,看他
能不能脫離危險……"
大隊長 慰他:" 裡 麼多醫生 ,
程宇就不用你操心了。你現在畢竟已經是服
刑期,坐在 兒不合適,還是走吧!"
羅戰的神情執寧:"我不走。領導同志
, 不用緊盯著我怕我 了,我要是真想
我早就 了!……程警官傷 重的,我就是
想看看他那條 膊怎麼樣了,還能保得住麼
。"

大隊長沒轍,遷就他,乾脆就把他一隻
手腕銬在手術室外的長條椅子上,讓他坐著
等。
手術室裡出來幾個小護士,焦急地問,
誰是A型血?有A型血的沒有?傷號兒失血
太多了,再 幾分鐘就沒得救了,我們需要
大量的A型血!
羅戰騰得從椅子上躥起來:"我我我!
!!我是O型,我萬能血,我給他輸血!!
!"
護士說:"你先等著,你候補。"
羅湧趕忙 上前來,擼起袖子:"我可
以給程警官獻血,我是A型!"
羅戰踮著 眼巴巴地候補,最終沒排上
他的號兒,捶胸頓足, 忌死他大哥貢獻的
那兩大管兒血了。

白遠從另外一間治療室裡先一步被推出
來,一顆腦袋被紗布裹成個大白粽子。 小
子確實是撞出了腦震盪,頭暈嘔吐了好幾次
,渾渾噩噩的。
白遠半昏迷半清醒的時候嘮叨了一句:
"程宇他留了一張條子,他說萬一掛了,那
是給隊長寫的報告……"
大隊長從程宇那件血衣衣兜兒裡找到紙
條,字寫得歪歪 得沒法看,勉強能辨認
,顯然是重傷時用左手寫的。
程宇在紙條裡就是跟他們大隊長交待,
車禍完全是意外,與羅戰無關,羅戰從即將
爆炸起火的車裡把他救出來。

羅戰後來大致明白了程宇的心思。
當時白遠那小子怕程宇睡死過去,就一
直抱著程宇嘮叨,說羅戰怎麼還不回來還不
回來,程宇你一定得 住 等羅戰那混蛋趕
回來啊!
程宇你說羅戰他還會回來麼?
丫八成就把 倆扔在 裡,自己直接
路了吧!
麼好的機會,他要是不 路他就是大
子!
靠,丫要是敢不回來,回去 就發 公
安部全國通緝令,千里追殺 個王八蛋!!

程宇那時候對白遠說:"他肯定沒逃
,會回來的,羅戰不是那種人。"
白遠說:"程宇你看人准麼你?"
程宇說:"准。看人不准你還混進來當
員警?你分得出好人壞人麼……"
程宇後來大約是想,黑燈瞎火的,羅戰
指不定 到 裡去找人,萬一不能按時回來
,萬一自己 不到被救就死了,白遠 只二
貨,腦袋再 了講不明白事發經過,羅戰
作為帶刑的犯人 罪責就說不清楚了。
於是程宇從腰裡摸出紙筆,讓白遠給他
打著手電筒,流著血十分吃力地寫了 張條
子。

羅戰最後看到程宇被護士從手術室裡推
出來。
程宇 膊上做了手術,麻藥還沒醒。
羅戰就只有機會遠遠地望一眼躺在床上
的程宇,白色被單覆蓋著赤裸的身體,睫毛
烏黑 曲,下巴、喉結和鎖骨勾勒出側面的
曲線,像雕塑一樣靜謐動人。
在那一天之前,羅戰從來不知道自己可
以如此鍾情迷戀一個人,不知道原來對一個
人動了真心,會是 樣一種甜到骨髓又痛在
指尖的折磨與思念!

那天是羅戰入獄前見程宇的最後一面兒

他隨即就被送進了監獄。
那天也是他跟他爸爸的最後一面兒。
半年之後,羅家老 子在病榻上咽了氣
兒,沒能等到他最掛念的老兒子刑滿出獄。
在 之前,羅戰最尊敬最在乎的人是他
親爸爸。現在爸爸沒了,心靈中留下一段無
法彌補的失落和遺憾,他如今心裡頭最尊敬
、最在乎、最喜歡、最渴望的人,就只有程
宇!

13、老白乾兒

羅戰自從 準了什刹海派出所管片兒的
地盤,就開始三天兩頭琢磨,如何不斷地,
一步一步更加深入地,接近和騷擾程警官。
即便以前跟程宇的機緣再深,畢竟是四
年前的事兒了, 麼久都沒見過面兒,記憶
裡的血色山光早就化作一團暗青色的影子,
在心底的小角落裡徜徉不滅。

電話裡,羅戰跟程宇臭貧。
羅戰笑呵呵得:"程警官,今兒忙麼?
吃了麼?沒吃 我給你送午飯過去?"
程宇還是那種不冷不熱的聲音:"不用
了,甭麻煩。"
羅戰:"程警官,接警啊?遠麼?遠的
話我開車送你啊!"
程宇:"就隔兩條胡同,開什麼車啊!"
"哦,不遠啊……那有同事跟你一路麼
?沒有的話我可以陪你接警啊!"
"陽子跟我去。"
羅戰搓 :"潘警官陪著你呐?潘警官
其實也 忙的吧,他忙就讓他忙他自個兒那
攤子事兒去唄,我閑著 !我不忙啊!"
程宇在電話裡噴他:"你算幹嘛的啊?"
羅戰咂嘴:"我助警為樂,我好市民成
不成啊?"
程宇心裡說,你 人有病吧……
羅戰厚著臉皮 :"噯我說程宇,程
、警、官, 啥時候掃街叫上我!"
"叫你幹嘛?"
"我幫你啊,你一個人就兩隻手你抓壞
人都抓不過來!你在前邊抓人,我在後邊拿
根繩兒幫你 人, 倆配合啊!"
程宇不 :"我用得著你幫我麼?我掃
街帶你 麼一個大尾巴幹嘛?甭給我添亂啊
!"
羅戰 而不捨地進行自我推銷:"程警
官 還甭看不起我! 大尾巴能 ,能打
,能開車,能給 當保鏢,往街上一站,能
威風凜凜地震懾不法分子! 是警民兩用,
黑白通吃,貼心舒適服務!"
程宇被 人騷擾得快受不了了,肉麻得
渾身浮出一層小米粒兒。

羅戰 邊兒又開始琢磨新的計畫和步驟
,每天 麼電話叨擾,半開玩笑似的不斷試
探對方可容忍的底線,程宇早 嫌他煩,而
且也缺乏實質性進展,他需要想方設法徹底
打入警方內部。

天晌 ,羅戰估摸著程宇快下班兒了
,於是開著車又往後海 邊兒來了,尋找機
會。
車座的公事包裡擱著他的刑滿釋放人員
個人 案。
他在街邊兒停了車,拿了包,正要鑽小
胡同,身後一陣風刮過,一輛摩托從肩膀後
邊撞過來,車上的人伸手奪包!
公事包的帶子套在羅戰手腕上,被用力
地一 ,差點兒 脫。
羅戰反應很快,立馬意識到 上個搶劫
的!
坐在摩托後座上的搶匪第一下兒沒得手
,摩托減緩了速度,那 一手撲上來 羅
戰的衣領,另一手準備搶第二下兒。
羅戰眼明手快,手指捏住對方的腕子,
一把 過來就上了膝蓋,飛膝狠狠地一撞!
一撞直撞對方的軟肋,那 裡禁
得住 身手, 得嗷嗷的,一頭栽下車滿地
打滾兒。開車的那人一看同伴被打了,手忙
亂, 時候還想掉頭開車撞羅戰,撈同夥

羅戰是什麼人啊?八大胡同出身的一個
大混子!以前從來都是他去搶別人,出手揍
別人,今天 上 麼倆不開眼的 ,竟然
敢動手搶他的包!
太歲頭上動土,關公面前 刀啊 !
摩托車沖著羅戰突突地開過來,羅戰也
不躲,迎面飛身而上,騰空而走,一 踩上
車頭,淩空狠狠一 兜頭飛 !
摩托車嘶叫著斜沖上便道,開車的倒楣
蛋從車座上飛了出去,用很慘烈的方式與路
邊一 大樹擁抱。
羅戰一把 住失控的摩托,翻身就騎了
上去,踩上油門就走。
那倆劫匪徹底 眼了,嚎叫著追在摩托
車釋放出的那一股黑煙尾氣後邊兒,大呼小
叫:"車,我的車!!!……搶劫,有人搶
劫!搶車 !!!!!"

路邊三三兩兩的行人停下 步,目瞪口
呆地看到羅戰淩空飛 之後瀟灑落地,隨後
反搶劫匪摩托的一幕,有人掏出手機抓拍,
有人跟在後邊嗷嗷地叫好。
羅戰比劫匪更熟悉 片兒地形,直接鑽
了小胡同,帶著那倆劫匪 過全長八百多米
、曲了拐彎兒的 兒胡同,直奔後海,拐進
派出所的小門臉兒。
管案審的民警華子剛審完一個案子,正
在門口抽根兒煙解乏,羅戰的摩托車就撞進
來了。
後邊那倆人 得氣喘吁吁的,都快累出
屎來了,帶著哭腔哀怨地嚎叫:"員警,那
小子搶俺們的摩托!!!"
羅戰指著身後說:"警官同志,我給你
們抓來倆騎車搶劫的,就是他們倆!"
華子還在愣神 :"你們兩撥人到底誰
搶誰啊?"
羅戰問:"你們派出所的程宇程警官在
麼?他認識我。"
華子納悶:"你怎麼認識程宇的?"
"嗯,內個……"羅戰撓頭,胡亂應了一
句,"我是剛放出來的,程警官負責監督我
改造!"

羅戰進屋,程宇正登記接待報警的 ,
抬頭看見華哥把羅戰帶進來,一驚:"你怎
麼進來了?你又犯事兒了?"
羅戰瞪起眼睛說:"我什麼啊我就又犯
事兒了?"
程宇說:"你沒犯事兒你進派出所幹嘛
?"
羅戰頓時就不樂意了:"我沒事兒就不
能進來 啊?你不是也天天進派出所 !
"
程宇說:"你甭廢話!"
那倆搶劫的一看 形勢不太對,慌神兒
了,轉身想 ,迅速就被羅戰 著領子 回
來,擲到程宇面前:"程警官, 幫你抓了
倆人,光天化日之下騎摩托車搶劫, 審審
唄!"

剛才正在跟程宇報警的一個女的, 時
候回過頭來認出那倆人,叫道:"就是他們
倆,就是 兩個人!"
羅戰樂了:"呦?你也被他們倆搶了?"
女的說:"不是!是他們倆強姦我!"
羅戰 眼:"呦……"
那倆人也 了,百口莫辯:"誰強姦你
?你明明是自願的!!!"
於是那仨人開始指著鼻子 ,當著一屋
子員警互相申辯,女的說那倆人強姦,那倆
倒楣蛋哭訴說俺們沒強姦,俺們 有那個膽
子啊,我們就是去嫖一把的。
程宇拿手指敲 子:"有完沒完? 夠
了你們?!"
涉及女嫌疑人的案子一般都要由女警審
,但是所裡唯一一個女民警 幾天歇產假
,於是 活兒不知道為啥就被同事們推給程
宇。理由是程宇長得耐看,脾氣又好,性子
悶悶的,讓女人接觸起來母性大發,油然生
出某些難以言喻的吐槽坦白親近欲望,女嫌
犯最喜歡 樣的男員警了!審起來容易!
程宇問那女的:"你去醫院驗傷了麼?"
"沒傷……"
"那倆人留下什麼東西沒有?有證物
?"
"那倆王八蛋什麼都沒留下,還把我的
手提包、錢和手 都 走了!"
程宇慢條斯理兒地說:" 種事兒吧,
如果要證明對方強姦你,你總得有證據給我
們看吧,比如醫生開的證明,能顯示你身上
留了那倆人的那什麼的……"
女的小聲 噥:"都扔了,那玩意兒我
還能留著啊……"
程宇冷 道:"避孕套兒扔了?"
羅戰搭茬兒:" 倆小子 守規矩的,
強姦還戴避孕套兒啊!"
程宇點頭附和:"那倆人做完了就拍屁
股走人了吧?他媽的太不是東西了,都沒給
你錢吧?"
女的應聲罵道:"就是的,太不是東西
了他們!沒給錢不說,還倒搶我的錢,王八
蛋!"

羅戰捂著臉樂了半天,拿眼睛 程宇,
擠眉弄眼兒的,程宇沒搭理他。
羅戰覺得 小程警官就是人長太帥了,
魅力太大了, 小婊子自己就招供了。
賣 女被請進小黑屋,蹲牆角面壁反省
去了。
倆劫匪被銬在長 上, 拉著臉,後悔
死了今天犯 劫了羅戰。 倆小子年輕,剛
出道沒多久,搶劫 搶得過羅戰啊,結果自
己送上門兒來。
程宇指著那倆人:"什麼玩意兒啊?你
說你們倆丟人不丟人啊?"
那倆人點頭哈腰:"警官同志,俺們丟
人,俺們真丟人……"
程宇冷 道:"痛快都招了唄,一共搶
過幾回,搶了多少錢?"
那倆人哭喪個臉:"警官同志俺們知道
錯了, 看在俺倆每天沒日沒夜地 幾個
辛苦錢,從輕發落,少判幾年成麼嗚嗚嗚…
…"
"搶別人的錢你們倆還辛苦了?!"
那倆人繼續哭,可憐巴巴得:"俺們真
的特辛苦嗚嗚嗚!白天 平房, 上 酒店
,一天至少幹十六個小時俺們容易麼嗚嗚嗚
…… 不是傍 隨便出來 個彎兒麼,都不
是正式上工,就想順個包結果 上那 ,
就是他!他他他還打俺們! 看他把俺臉都
腫了,他還搶俺們的摩托車嗚嗚嗚嗚嗚嗚
……"
程宇狠狠地 了羅戰一眼,用拳頭掩住
嘴,繃不住想樂。
程宇壓粗 子 道:"那輛車也是 來
的吧?身上還有什麼贓物,老老實實都掏出
來!"
那倆賊乖乖地把身上帶的改錐鉗子水果
刀還有 來的錢包手機打火機都掏出來,好
麼,嘩 擺滿了一 子,擺攤兒似的。
程宇 著臉:"就沒了?你倆一天工作
十六個小時就 點兒東西?待會兒別讓我
翻出贓物來!"
那倆人被唬得手 哆嗦,互相看了一眼
,猶猶豫豫地,開始脫衣服,脫 子。
程宇皺眉:"你們倆脫衣服幹嘛?"
倆人哆哆嗦嗦地說:"警官同志 要找
贓物麼,俺們身上的衣服鞋都是贓物,俺們
用脫光了麼?能給留一條小 兒麼……"

那倆劫匪脫成個沒毛的雞似的, 著小
兒,抱頭捂臉,夾著 掩住羞處,蹲在
長 上。
華哥過來跟羅戰寒暄:"哥們兒,可以
啊你,有兩下子, 回立功了哈,一下子幫
我們破了倆案子!"
羅戰爽快地笑道:"那沒的說,為人民
警察服務,我的榮幸啊!"
華子問:"你當初犯什麼事兒進去了?"
羅戰看了程宇一眼:"咳,我就是做生
意沒遵紀守法, 鐺了……程警官知道。"
羅戰又說:"幾位警官快下班了吧,到
後海沿兒上找個飯館撮一頓,喝兩杯?"
程宇垂著眼皮沒接茬兒,羅戰的眼睛卻
一直 著程宇。
羅戰笑 得:"程警官, 可是第
二回見義勇為了哈?沒事兒,我抓的 倆賊
都記在你 上,月底你們所長考察業績的時
候,就算是你抓的。"
羅戰指著那倆沒毛發抖的雞,吆喝了一
聲:"噯,你們倆,'嫖娼從來不給錢',打一
個酒名兒,知道是什麼不?"
那倆人 了吧 地搖頭:"不知道……"
羅戰邪笑道:"老白乾兒!"

"噗——"
潘陽把一口帶沫子的熱茶水噴了他們警
務督察一臉。一屋子員警抖著肩膀狂笑。
男人之間都喜歡湊到一起說幾句帶顏色
的笑話,最給勁兒了。
程宇抿著嘴唇,實在抿不住了,酒窩都
爆出來,卻還硬 著矜持。
羅戰最受不了程宇那個狂憋的樣兒,勾
得他心癢不耐,想撲上去狼啃。他在想,程
宇 人放開了會是啥模樣兒 ?程宇 種人
在床上撅著被他幹的時候,能不能爽得呻吟
叫喚出來?
幾個同事心情不錯,附和著羅戰的建議
,下班一起吃飯。
羅戰跟程宇湊上頭,透著與旁人不同的
親近,笑得頗有一絲曖昧:"程宇,一起唄
?來一瓶老白乾兒,喝幾杯放鬆放鬆?"
程宇吭了一聲,羅戰 人真能忽悠,把
一屋子同事都 動起來了,自己要是不去反
而顯得不給大家面子似的。
羅戰壓低聲音,喉音 地起膩:"噯
,我再給你說一個,'包公嫖娼不給錢',打
一個啥?"
程宇低著頭,從眼皮下狠狠地 了羅戰
一眼,耳 根兒竟然有些紅了。

那天一屋子員警連帶羅戰一起,在後海
邊兒某小飯館吃了一頓飯,席間喝掉五六瓶
老白乾兒,喝得一個個心情暢快,熱汗橫流

程宇的同事們對羅戰不太熟,在酒 上
把 人按住頭,八卦拷問了一番。
羅戰最不懼人多嘴雜的場面。他 人一
向好熱鬧,於是把自己當年橫行八大胡同的
光輝事蹟拎出來,胡吹亂侃,口水生花。
他然後又活靈活現地給一 員警比劃,
自己是如何如何乾脆俐落地徒手制服那兩個
彪悍的摩托劫匪。
潘陽 著嘴唇拍 贊道:"牛掰得可以
啊你羅戰!噯?你 樣的人當年怎麼落入法
網的啊?是程宇抓的你麼?"
羅戰和程宇飛快對視一眼,雙雙搖頭:
"沒有,沒有。"
潘陽又起哄:"羅戰,你跟程宇交過手
麼?你打得過他麼? 天練練啊?"
羅戰連忙搖頭擺頭:"甭介,我可打不
過! 對打不過——再說我也不敢啊,我
敢跟 們程警官動手啊!我見著他都是直接
蹲下,抱頭,護住我的下巴 子!我 張臉
招人的,別他媽給我一 毀容了!"
一 人狂笑。
潘陽點點頭,跟羅戰 杯道:"程宇以
前那條 膊能用的時候,應該 厲害的,雖
然我也沒見過有多厲害……但是我覺得他
翻你肯定白玩兒啊!"
羅戰笑得有些勉強,沒好意思再接茬兒

羅戰吃飯的時候總是跟程宇挨著坐,寸
步不離。
程宇左 子,羅戰就坐他右手,吃飯的
時候湊著頭不停地說話,有意無意似的
、捏捏程宇的右手。
其實程宇跟羅戰在一起聊天胡侃的時候
也 開心的,不知不覺酒都喝得過量了,飯
量都長了。
他只是不太習慣忽然有 麼一個人冒出
來,闖進了他的工作和生活,跟他套近乎,
無時無刻不在他眼前晃悠顯擺。
當年的事兒不過就是兩面之緣,一場意
外,完全沒有料想日後還能跟 個人有任何
交集。
程宇覺得羅戰 個人接觸起來,就像是
按著他的頭一口給他悶進去一杯衡水老白乾
兒,沒有緩衝的餘地。羅戰身上那股子勁兒
,熱,辣, ,沖鼻子,前味兒強勁,後味
兒悠長,讓他從心口和胃裡開始一點一點地
燒起來……
熱力最終浸潤到全身的皮膚毛孔,渾身
燥熱的衝動,不知緣何而來。

14、內部臥底

程宇很快發現,羅戰 個徹底沒長臉皮
的玩意兒,就 樣按部就班似的打入他每天
上班兒工作的勢力範圍,一步一個樁子,踩
進他的地盤。

吃過那頓飯之後,沒幾天,羅戰再次踏
進派出所的門檻兒,帶著他的一大堆刑滿釋
放人員 案材料,往 上一拍:"警官同志
們,老少 們兒們,今兒個 ,老子就正式
到你們所裡報導了!"
華子納罕地問:"羅三兒,你來我們
兒報什麼道啊?"
羅戰一本正經地說:"我連 案都帶來
了,我以後就是你們管片兒的人了,你們得
管理我啊!"
華子樂著揶揄他:"你打算讓我們怎麼
管理你啊?"
羅戰很瀟灑地一 兒往華子的辦公
上一坐,晃悠著一隻 ,說:"隨便怎麼管
理都成啊!
"噯?你們 所裡開講座或者學習班麼
?有那種什麼志願者勞動服務的機會麼?或
者讓我幹點兒什麼都成, 便衣巡邏?反
?在街上幫你們抓刷小廣告的, 瓷兒的,
傳銷的?"
一屋子員警再次樂得東倒西歪。
吃過牢飯的犯人都最怕見條子,條子們
從來就沒見過像羅戰 般主動糾纏員警要求
被管理監督改造的好同志。

程宇實在忍不住了,把羅戰拎到一邊,
用精明透亮的目光上下打量:"我說你,你
是我們管片兒的人麼?"
羅戰裝 似的 巴眼睛:"怎麼了,我
不能來啊?"
程宇一點兒都沒客氣:"你戶口是 個
片兒的,你以為我不知道?"
"呦?你還真調查過我的底細啊……"羅
戰樂著咂嘴,"我說程宇, 都什麼年代了
,你還 麼老土,屁大個事兒都要查我戶口
本兒啊?"
程宇:"甭廢話,該是 兒的回 兒去
,你回你自己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瞎折騰去
!"
羅戰把 膊搭在程宇肩上,歪著頭,嘴
角橫出一絲挑釁的神情:"程、警、官,我
今兒一早上已經跟我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都
打好招呼了,不信你往廠橋派出所打個電話
,問候一下他們王所長?我以後要在後海
片兒開店,租房,營業,我就住在 兒了而
且就在你的管片兒轄區裡做生意賺錢!所以
我就應該來你們所裡報導!"
程宇瞪著羅戰,沒話說。
羅戰那個死皮賴臉的流氓樣兒,有時候
特欠抽。
羅戰還不依不饒地叫喚:"程警官你可
別不仗義啊,我現在放出來了我落魄了我沒
人要了,你不管我誰管我啊?!"
程宇覺得羅戰 廝永遠都是 麼一種貨
色,胡攪蠻纏還整得好像別人都欠他的,就
丫的最有理了!

自從 天之後,羅戰開始三天兩頭 到
後海派出所報導。
公安部確實有 方面的規定,刑滿釋放
人員需要每三個月到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彙
報情況,跟管片兒民警談一談改造後的工作
生活狀況,吃了啥 了啥找到什麼工作交了
什麼朋友需要什麼説明,體現党的英明領導
,政府的 大為懷。
真正執行起來卻沒有那般嚴格。每個派
出所也都大致瞭解自己管片兒轄區裡住著幾
個從牢裡出來的人,只要你老實做人別鬧事
兒,員警平時忙著 ,沒閒工夫搭理你。
但是羅戰 廝報導得也 勤快了!
規定上說三個月來一次,羅戰一個禮拜
就來三 了!
而且 廝屁股老 的,來了就不 窩兒
,就好像派出所 座看起來平淡無奇的小院
落裡藏了一塊巨大的磁石,強烈地吸引著他
,撒不開手,上 了。

羅戰每次來報導還都不是空著手。
"哥兒幾個,地安門'秋栗香'他們家的糖
炒栗子,華哥陽子你們都沒嘗過吧, 是城
裡炒得最地道的一家,沒第二家了!"
華子和潘陽倆人把 翹在辦公 上,剝
栗子,連聲說"確實好吃"。
過幾天某人又串門兒來了,已經熟門熟
路了,進門兒就大聲吆喝:"兄弟們都沒吃
飯 吧?今兒買了幾 香噴噴好吃剛出鍋的
,趁熱吃趁熱吃!"
潘陽就好像沒吃過飯的 猴樣,飛似的
躥過來,眼巴巴地問:" 什麼啊,包子啊
?"
羅戰得意地飛了個眼兒:"什麼包子啊
? 叫燒賣!我買的 可是城裡獨一份兒的
最正宗的燒賣,乾隆皇帝御用的,嘗嘗吧小
潘警官!"
派出所的一幫員警現在已經習慣了羅戰
時不時地在眼前晃悠一圈兒。
大家還都 待見 人的,性子豪爽,說
話帶勁兒,脾氣合得來。
程宇剛接警回來,一腦門子的汗,襯衫
胸口處都洇濕了。
羅戰拎著一袋單獨打包的燒賣遞給他,
還特別有心地拿塑膠小盒裝了一盒香醋,幾
瓣兒糖蒜。
程宇是真的餓了,聞見熱騰騰的香味兒
,臉上抿出笑模樣:"大熱天兒的,你還
到前門去了?多遠啊!"
羅戰終於遇見個識貨的,心裡也美翻了
,覺得自己沒白折騰:"要買就買老字型大
小最正宗的,有你 張嘴把關 ,我可不敢
糊弄你!"
程宇 嘴笑問:"就只有燒賣啊?"
羅戰道:"還有醋啊!"
程宇的眼神 起來了:"我愛吃三鮮的
,豬肉大 的,你買的對麼?餡兒不對我不
吃啊!"
羅戰比他更 :"你先嘗嘗我買的對不
對你再說!"
程宇抿嘴,酒窩流露:"乾炸小丸子
?!"
羅戰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晃晃塑膠兜子
,樂出一臉得意暢快的紋路:"我買了啊!"

羅戰後來聽潘陽說,程宇給所裡幾個常
坐班兒的同事買了一條兒好煙,請大夥抽煙
,說"羅戰是我朋友","人其實不錯",拜託
同事們多擔待和關照" 煩人的 ", 人
要是 天做出什麼出格礙眼不合規矩的事兒
,我私下裡收拾他,大夥甭跟 人一般見識

羅戰覺得,程宇那張冷冰冰的小臉兒和
硬邦邦的小嘴兒,啥時候也能變得和那顆心
一樣暖乎 手又會 人的,該有多好啊!
程宇越是 樣,他就越喜歡 人。他每
一天都更加喜歡 個人,朝思暮想。

羅戰在派出所小院兒裡耗著,又耗到快
下班的點兒,問程宇:"今兒值班兒麼?
上喝酒去?"
程宇說:"值班。"
羅戰面露失望:"你怎麼成天都值班兒
?多累啊,你就不能少值幾次啊?"
程宇點了一根兒煙,似笑非笑地端詳羅
戰:"是我值班兒又不是讓你值,你叫喚什
麼啊?"
程宇又解釋道:"我都跟你說了麼,四
天值一回,早上八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運
氣好的話,接警到淩晨兩三點,還能睡個後
半夜。"
羅戰亮 子開罵:"從早八點到第二天
早八點?熬鷹 是! 不是要把人往死裡
用啊?你們條子都不是人,都是一群牲口吧
!"
程宇:"你才牲口 !"
羅戰:"程宇,我 不是……覺得你太
辛苦了麼。"

羅戰看旁邊兒沒人,又湊過頭說:"程
宇,哥跟你說個事,我現在沒房子住,你給
我找個房子唄?"
程宇皺緊眉頭:"沒房子住?那你出來
半年都住 兒了,你睡天橋底下啊?"
羅戰撓頭 嘴:"東家西家地湊合擠著
唄!我兄弟剛結婚了,有媳婦了,不能讓我
住了,把我趕出來了,你說我咋辦?程警官
可別不管我啊!"
程宇從羅戰的話音裡,隱隱約約聽出想
要訛人的調調, 細一雙精明的眼:"我說
羅戰,你在道兒上的兄弟多著 吧?開飯館
的那楊油 不是你兄弟?你讓他幫你找房子
去。"
羅戰歪著頭,叼著煙:"楊油 人家也
家帶口的,我一個單身的大老 們兒,我
能老麻煩人家啊我……"
程宇不可思議地看著 人,那你就好意
思的整天麻煩我?!
羅戰的臉皮厚度不是一般人能比,那是
多年在三教九流叢生的八大胡同裡打磨出來
的,真的比紫禁城城牆還要厚,追著程宇說
:"程警官,你不幫我找房子我就真得睡天
橋底下了!要不然 樣,我今兒就把鋪蓋
兒拿來,沒地方睡那我就在你們所裡打地鋪
看成麼?反正你也三天兩頭值夜班,那正
好,我陪著你值班兒唄……"
程宇瞪著他:"你到底算幹嘛的啊?所
裡是你隨隨便便睡覺的地方麼,要不然你睡
拘留室裡?"
羅戰腆著臉用手一指:"程宇你小子真
夠不仗義的!兄弟一場,媽的,你最後就讓
我睡拘留室!!!"

羅戰直接就從車裡搬出鋪蓋來。
他 人脾氣也是死硬很倔的。
豁出去了,都準備停當了。臉皮厚而且
腦子快就有 點兒好處,永遠都先一步走在
程宇前頭,讓程宇措手不及得。
前幾天被治安拘留十五天的那賣 女從
被窩裡抬頭一看是羅戰:"大哥,你怎麼也
進來了啊?"
羅戰面無表情 道:"你睡你的,沒你
事兒。"
賣 女一翻身起來了:"咋叫沒我事兒
啊? 屋明明是我的,我先來的 !"
羅戰:"…… 要是嫌我礙眼, 倆在
中間兒拉一 兒成麼?"
女的特別不樂意:"拉 也沒用啊!本
來我一個人住單間兒的,你進來了,我八米
的房子一下子就變成四米了!條件就差多了
,我住得還不舒服 !"
羅戰磨 :"你要是不舒服你搬到隔壁
值班室裡住去!那屋 敞,人多,還都是一
水兒的帥哥!"
女的 地躺回去了,過一會兒在
被窩裡幽幽地說:"我告訴你,姐今天身上
不舒服,姐不接客的!"
羅戰腦頂生煙,我呸!老子看上的是隔
壁值夜班兒的那位鮮亮水 兒似的大帥哥,
老子能看得上你 貨色啊?!
都是程宇欺負我!
他姥姥的!!!

羅戰假模假式地撲了一床鋪蓋,然後就
在值班室裡找程宇繼續閒 淡。
程宇被 人糾纏得沒轍,兜裡電話響了

" ,媽……我今兒值夜班 ,忙 。
"嗯,我知道了,回頭再說吧。
"要不然算了,我也 忙的,最近沒什
麼興趣……
"媽我錯了我知道了!!! 別高血壓
了 ,我儘量週末抽空見,成了麼?"
程宇被他老媽的緊箍咒巴巴巴巴地念得
腦仁 。
羅戰笑問:"呦,怎麼著,你家老太太
跟你念什麼經 ?"
程宇心不在焉地說:"咳,非要讓我去
見個女的唄。"
"什麼女的?"
"熟人給我介紹的物件。"
羅戰的笑容僵在嘴角,抽了半天沒抽出
一個像樣的表情,口氣有點兒酸溜:"呦,
程宇,你已經有物件 ……"
"沒有,都還沒見過面 。"
"幹什麼工作的?"
"聽說是個中學老師,就在八中,你知
道吧?"
"八中我知道啊,市重點 !呦呵,
老師條件 不錯的啊?"
羅戰的語氣更加地酸了,配燒賣的那盒
醋都被他喝幹了。
程宇露出略顯得意的淺笑:"八中也是
我母校。"
羅戰的表情徹底僵了:"真的啊? 呦
……程宇你念書的時候也是好學生啊?你當
初怎麼沒去考清華啊你?真可惜了……"

羅戰心想,程宇都小三十歲的人了,竟
然還沒結婚,深交的女朋友都沒有一個,
人想必也是眼光 高,等著天上掉下來一個
天仙 !
可是如今大事不好,計畫要黃。
自己 還八字沒一 兒 ,都沒找到機
會上手,程宇那邊兒已經有潛在物件兒出沒
了。
物件兒聽起來條件還不錯。人民警察
配人民教師,我靠,都是正兒八經受人尊敬
、被全社會認同的正派體面職業!聽起來就
像是美好的一對兒,而且還是校友!
自己 ?
自己他媽的就是個不務正業的大混混,
做學生的時候就能折騰得全學校雞飛狗跳,
老師成天請家長,考試門門掛紅燈,校長求
告 似的懇請他為全校師生做貢獻主
動退學算了,於是他高中都沒念完就出去混
了。
而且有案底,就算是現在做正經生意,
身份也洗不白了。
人人都說員警抓壞蛋。
沒聽說過壞蛋泡員警的。
程宇 種骨子裡 傲氣、正兒八經的人
,能樂意讓自己泡上麼?

羅戰那天 上沒再去騷擾程宇,真的在
拘留室裡睡了一宿,睡得無比淒涼,形單影
吊,孤枕難眠。一顆原本滿懷熱烈鍾情的心
,被殘酷緊迫的現實一碾而過壓成肉 兒再
丟進冷櫃,慘烈慘烈,拔涼拔涼的!

15、好人有好報

後來的好幾天,羅戰心情煩悶,時常在
後海的小胡同裡 徊,想程宇。
他兩手插在 兜裡,漫無目的地閒 。

柳蔭街小學的孩子們放學回家,像一群
歡鬧的羊羔,呼嚕嚕地從學校大門裡湧出來
,背著小書包在小胡同裡飛奔,歡笑的身影
繞過前方推著竹 車佝僂緩步的老大 。
羅戰繞過恭親王鬼子六留下的那座頗有
名氣的花園府邸,步入前海西街,來往的人
群漸漸多起來。前海沿兒的飯館和酒吧上燈
燃 ,炊煙嫋嫋,豔麗的燈影倒映在微波的
湖面。
老北平遺留下來的古樸的青磚胡同,與
繁華的現代酒肆食坊 一牆之隔,卻像是
一步邁入另外一個世界。
熱浪撲面,人流如梭,喧嘩聲不 於耳
,羅戰 心裡卻不知為何空落落的。他那時
覺得他跟程宇就像是 樣,仿佛只有一牆之
隔,隨時想見 個人都可以見到,內心卻像
是在兩層時空年代裡艱難地摸爬 梭。
程宇那張黑白分明的英俊面孔,在他腦
海裡逐漸融入喧噪的燈影,五官依稀黯淡。
自從重 之後,程宇 口不再提當年那一場
刻骨銘心的事故,不提倆人之間的交情,羅
戰完全摸不透 個人心裡在想什麼,是怎麼
看待他的……

羅戰走著走著,路邊一側突然人頭攢動
,圍了一夥人,鬧鬧哄哄的。
"呦,有人摔倒了 是?"
"怎麼回事兒啊? 誰家老太太啊,有
沒有人管啊?"
"剛才好像被誰撞了一下,可是 老太
太的那人 了啊!"
羅戰 人不懼湊熱鬧,閑得沒事,就伸
脖子過去 了一眼。一個衣著平常的老太太
側身閉目歪在地上,身體微微抖動。
羅戰在人群裡插嘴道:"呦, 大媽是
摔了吧?趕緊打120啊!"
"是啊,是應該打120趕緊送醫院啊……
"旁邊一圈兒人大多是路過的遊人和食客,
七嘴八舌的,就是沒人動彈。
羅戰走過去了,蹲下來看那老太太仍然
有意識,趕緊喊話:"大媽,大媽?聽得見
我說話麼? 家住 附近麼?家裡有人在
?"
老太太氣息不順,眼神暈迷,說不出話

羅戰掏出手機打通了120。
人群裡有人提點:"噯,甭隨便攬事,
人不知道是誰 的,小心回頭賴上你!……
年頭最忌諱的就是當街隨便扶老太太!"
有人附和:"就是,老太太最兇猛了…
…"
羅戰一聽 話音兒不對, 頭橫了那人
一眼:"怎麼叫小心賴上我?怎麼說話呐?"
他拿手指頭點著周圍一圈兒人:" 老
太太躺地上躺半天了,你,你,你,還有你
, 都圍著看半天了吧,都不知道幫忙叫個
救護車啊?叫個車就會賴上你啊?!"
有人小聲嘀 :"救護車來了誰付錢啊
?貴著 ……老太太萬一有個大毛病咋辦…
…"
羅戰眼皮子都不抬地低聲開罵:"操,
家裡都是不是有 有媽的人啊?!"
圍觀的人一看羅戰那淩厲攝人的眼神氣
質,直覺 人就不是個善茬兒,流氓混混啊

羅戰心裡不舒坦。
其實 一 人裡就他是家裡沒 也沒媽
的人。
他媽媽生他的時候已經是高齡產婦,那
時候條件也不太好,結果因為生羅戰送掉了
命。他爸爸又是因為他坐牢給氣死了。
羅戰覺得自己就是一 障,就像那《西
遊記》裡邊兒一露頭就被孫猴子一金箍棒給
打死,然後從天上下來一老神仙,甩下個金
,喊一聲" 畜休走",把他給收了——
就是那種等天收的禍害!
所以羅戰從牢裡出來最懊悔的一件事兒
,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追求程宇 項大業都尚有一線曙光可以
期盼, 媽是永遠都盼不回來的奢望。

羅戰握著老太太的手不停地安慰說話。
旁邊兒又出來倆 好心的小姑娘, 起一把
傘 住毒辣辣的夕陽。小飯館的老 出來遞
了一杯水,問要不要 點兒水。
其實很多時候,做好人好事就是需要個
挑頭的;有羅戰見義勇為似的站出來了,萬
一有什麼牽 不清的麻煩,反正也都是他給
兜著。
老太太喝了口水,腦袋清醒些了,
著說:" 呦…… 呦呦……我兒子 ,我
兒子,你們幫我給我兒子打個電話……"
羅戰蹲在跟前,湊近了問:"大媽,
兒子電話號碼 還記得麼?我幫 聯繫。"
老太太摸了摸衣兜,掏出個紙條。
羅戰拿著紙條上的號碼正要撥電話,一
看 不對啊, 一串手機號碼……咋看著
麼眼熟 ?!
些天他打過好多遍、屢敗屢戰、 而
不捨、爛熟於心的一個號碼,能不眼熟 !
羅戰拿自己手機裡的號碼一對,趕忙趴
過來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端詳老太太,怪
不得剛才就覺得 大媽看著面善 ,原來真
神老佛 就在眼前啊!
老太太被羅戰看得都毛了, 小子沒完
沒了地看啥 ? 要是四十年前,大媽我知
道你小子在看啥,可是現在大媽 張老臉比
不得當年閨閣姑娘家的俏模樣了,有嘛好看
的啊?
羅戰笑呵呵地問:"大媽,我說大媽,
兒子是員警吧?"
"啊?"老太太 了,頓時警惕地打量羅
戰,"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兒子是員警
啊?"
羅戰噗哧就樂了,臭美得滿臉都是笑紋
兒。
再給他澆點兒水,他腦門上都能開出一
燦爛的牽牛花兒!
圍觀的人都不知道羅戰為什麼 麼高興

120急救車都十多分鐘了還沒來,估計
車 在三環路上了。羅戰騰得從地上蹦起
來,跟老太太說:"大媽,大媽 別著急啊
,我有車,我 就開車去! 坐著別動地方
,我送 去醫院!!!"

羅戰開著車把程大媽就近送到積水潭醫
院。
那天傍 ,程宇匆匆吃過 飯就被報警
電話叫出去,半道兒上卻又臨時接到羅戰的
電話, 才著急麻慌地往醫院趕。
到了醫院,程大媽已經 完病,從治療
室裡推出來了。
程宇滿頭大汗地沖進樓道,一 頭,看
見的是 樣的場景:他媽媽躺在樓道的一架
治療床上,身旁立著個吊瓶架子,正在輸液
。羅戰就雙手 在床頭跟老太太聊天兒,倆
人互相聊得正火熱 ,一高一 的笑聲在樓
道裡窸窸窣窣地透著無比的和諧與愜意。

程宇趕忙過去拉住他媽媽的手緊緊握著
, 一路上 著心,臉有些發白:"媽,媽
! 怎麼了……怎麼樣啊?……"
護士阿姨從治療室出來,又換了一隻吊
瓶,順嘴問道:"病人家屬 ?"
程宇還沒來得及應聲,護士一眼看見羅
戰 闊的身板,認出 是剛才送老太太進來
一直樓上樓下忙前忙後的人,指著羅戰說道
:"噯?你是家屬吧?你們家老太太原來就
有 嚴重的高血壓,你知道不知道啊?"
羅戰驀然一愣,趕忙點頭:"哦,高血
壓,我知道,怎麼著?"
護士 認真的:"我可得好好跟你說啊
,你們家老太太歲數大了, 高血壓很容易
發展成腦血栓,腦血栓嚴重了會中風你知道
吧?所以平時在生活上飲食上要多注意,不
能讓 累著,還要保持心情愉快,別惹老人
發脾氣!"
羅戰一疊聲地點頭應著。
"還有啊,你怎麼能讓你母親 麼大歲
數一個人上街瞎溜啊?!——噯? 是你媽
媽對吧?"
"是是是!"羅戰點頭。
"以後再上街最好有人跟著陪著,要不
然高血壓犯了突然摔了, 危險的 !"
護士阿姨劈頭蓋臉就把羅戰數落了一頓
,對於照顧老人不盡心不給力的子女表達
的強烈憤慨與譴責,臨了還不滿地低聲嘟囔
道,"現在的年輕人啊,一個個兒都是祖宗
!就顧著工作賺錢,顧著自己有家有口兒的
了,父母有病都不管了,真是的!"
羅戰一聽 個也有點兒不樂意了, 其
實刺得不是他,而是程宇啊!
羅戰陪著笑臉兒:"大姐, 也別 麼
說,我們怎麼不管父母了?我們 上心的!
"
護士阿姨虎著臉,估計今天是生理期,
脾氣也 大的:"上心還能在大馬路上躺一
個小時才給送來?不上心的能什麼樣啊!"

一句句數落聽在程宇耳 裡,特不是滋
味,眼神兒就黯淡下來,拉著他媽媽的手,
半晌才說:"媽,以後別自個兒出門了,我
陪著 唄。"
程大媽不以為然,笑 地說:"噯,
我就是吃完 飯閑得沒事兒,出去 個彎兒
,今兒就是突然頭暈了,我平常多結實啊,
我從來不暈的!……兒子甭擔心哈,甭拿今
天 個太當回事兒!"
"媽,以後也不用做飯什麼的,我從外
邊兒買回來吃。"
程大媽一口否決:"那 成啊?外邊兒
買的那些東西都不健康,你沒看前幾天電視
上《全國品質調查報告》節目曝光的啊?那
都是味精,五顏六色的添加劑,地溝油,舊
皮鞋什麼的,媽 能讓你天天吃皮鞋啊?我
給你做的最健康了……"
程宇小聲嘟囔:" 就是別太辛苦了麼
……"
程大媽白了 兒子一眼:"你甭讓我操
心我就不辛苦了,你趕緊娶個媳婦回來,我
就再也不用伺候你了,以後讓媳婦伺候你就
成了!"
羅戰在旁邊特想插話,大媽,其實不娶
媳婦也能有人伺候 程警官,不就是平日裡
給他做做飯,再陪老佛 聊個天、 個早
兒麼, 活兒我就能接啊!

程宇把羅戰 到一邊兒,小聲問:"掛
號費治療費輸液費你剛才都付完了?"
羅戰點頭:"都付過了,你不用操心。"
程宇掏錢包說:"一共多少錢,我給你
。"
羅戰擺手:"甭給了,你跟我還 麼客
氣!"
程宇 住人說:"什麼叫甭給了啊?該
多少就是多少,你把單子都給我看看。"
羅戰挑眉呵氣道:"我說程宇, 先不
忙算帳 , 來日方長,我過兩天還去你們
所裡報導 ,回頭你再跟我慢慢算錢,成吧
?"
程宇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又 愧疚,特
誠懇地說:"今兒真得好好謝謝你,麻煩你
了……"
羅戰一擺頭,笑得親昵:"不麻煩!我
看見你媽媽就覺得親近,真的,我們倆剛才
聊半天了,特投緣!以後 媽有啥事,那也
就是我羅戰的事,你跟我打聲兒招呼就成,
我一定隨叫隨到!"
羅戰特意狠狠地強調了 句" 媽"!
一聲"媽"叫得那叫一個厚顏無恥與理
直氣壯,聲調裡透著一股子雞犬終於登堂入
室得道升天的猥瑣歡樂心境!

程大媽讓兒子回去,繼續值他的夜班去

程宇說:"我請假了, 上就在 兒陪
著 。"
羅戰說:"不用你陪著,我陪就成,我
又不用值夜班,我幫你照顧。"
讓羅戰一個人陪著怎麼成, 叫一個什
麼事兒?!自己忙得沒日沒夜地給全管片兒
的人民群 伺候 媽,偏偏把自己的親媽給
漏了,摔倒在路邊上都沒人管!做兒子做到
份上,說出去會被人戳脊 骨的,程宇心
裡可內疚可難受了。
萬幸的是被羅戰撞見了,幫了一把,要
不然真出個什麼事兒,程宇簡直不敢想自己
怎麼辦。
程大媽 著羅戰跟程宇那個親熱勁兒,
納悶了:"我說小羅同志啊,我剛才還忘了
問你,你跟我們家程宇,是好朋友啊? 鐵
的啊?"
羅戰點頭,順勢親親熱熱地 著程宇:
"那可不是哥們兒麼,我跟程警官特別鐵!"
程大媽笑 地問:"你跟他是 一類
朋友啊?"
羅戰不解:"呦,程宇的朋友還分門別
類啊,有講究啊?"
程大媽笑說:"那當然有講究了!我們
家程宇不愛說話不愛 事兒,平常說得上話
的朋友就兩類,一類是他同事,都是員警麼
,一幫年輕小夥子;另外一類就是他抓過的
、改造過的、教育過的,犯過事兒的年輕人
——小羅啊,你屬於 類啊?"
羅戰面癱, 嘴, 頭瞪程宇。
程宇掩面,嘴角抽動,酒窩乍現。
程大媽上下打量羅戰,很有經驗地直接
給羅戰定了性:"小羅啊,以大媽我的眼力
,我 著你不像個員警。"
羅戰哭笑不得:"我說大媽, 們程宇
同志就不能有第三類朋友麼?我就是一個異
類成不成?我跟他別的朋友都不一樣,真的
,我們倆的交情,別人 對都比不了!!!
"

羅戰果真在醫院陪了一 ,端茶遞水,
盡心盡力,又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跟
護士阿姨在某間治療室裡討了一張床,讓老
太太睡在小屋裡。
程宇不是特別能聊,遠沒有羅戰能侃愛
犯貧,三人行基本成為羅戰跟老太太一唱一
和,把程大媽哄得心情無比舒暢,跟羅戰那
是一見如故,喜歡上 小子了。
程宇後來趁他媽媽睡過去的時候,說:
"羅戰,我欠你個人情,改天請你吃飯。"
羅戰 了 眼,一張大臉就湊近了過來
:"呦?程、警、官,以前每回不都是我上
趕著請你吃飯麼?你怎麼忽然想起請我了呐
——"
"……我想謝謝你成麼?"
"成!真難得, 心意我領了, 頓飯
我一定得好好吃!"
羅戰笑得十分得意,熱辣辣的呼吸噴到
程宇耳 根上,噴得程宇想拿大耳歇子扇他

羅戰覺得 事兒就叫作好人有好報!
果然還是當個好人心裡踏實,快樂,舒
坦, 一 助人為樂真是太值了!

16、因病獲福

程宇因為他媽媽犯了 麼一次病,歇了
好幾天假。
說是歇假,其實完全不可能全天候休息

他們 間什刹海派出所,管著前海後海
一大片老城胡同,管片兒範圍北至德勝門,
南到北海公園,西臨新街口,東接北新橋。
派出所裡一共就三十幾個民警,一個所
長,兩個副所長,政治指導員,戶籍民警一
,內勤民警一 ,網警兩位,督察兩位,
除此之外最大的一夥人就是分管刑偵治安的
員警,一個蘿蔔一個坑兒,一個蓋兒配一口
鍋,少了 個都不成。
以程宇的專業和資歷,要是整天就坐在
辦公室裡對著電腦,給街坊居民辦戶口卡,
活兒他當然也能做,但是就屬於糟蹋人才
了。他自然是刑偵分隊的骨幹。 夥人是最
忙的,不 要成天出外勤,治安巡邏,打擊
違法犯罪,掌控管片兒區域內的嫌疑分子重
點盯防對象,抓回來的人還要挨個兒審理,
尤其夜班接警的任務最重。
在派出所 一幫同事裡邊,程宇算是履
歷表 牛掰的,公安大學的本科雙學士畢業
,各項考核成績都很優秀,畢業就分配進入
市局刑警大隊。
同事們私底下一致認為,程宇就是因為
那場具體詳情其實大家也不太清楚的事故把
前程給耽誤了!右手廢了,槍不能打了,沒
辦法了才從刑警隊裡退下來,不然 小子
有前途的。
但是也因為程宇的資歷,他進派出所時
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一進來就是二級警司
,深受所長副所長指導員的器重。

所長跟程宇說,好好照顧 媽,准你三
天假,你每天不用早上八點鐘來,十點鐘過
來就成,然後 上六點我讓你準時下班!
羅戰聽說了,瞪大眼睛質問:"噯 我
靠,我說程宇, 就是你們領導給你准的'
假'啊? 麼的也叫'放假'啊?"
程宇仍然是一副習慣性受虐的表情:"
怎麼了?"
"你們領導也真好意思啊?一天八小時
坐班兼外勤, 也叫'放假'?!"
程宇解釋道:"領導 就算對我不錯了
,我 每天比同事少一倍的上班時間 。"
早上十點才上班,就有時間照顧老媽起
床洗漱,買早點,再把中午飯弄出來。
上六點鐘准點兒下班,就有時間回家
做 飯。
程宇覺得,領導多麼通情達理啊,刑事
治安分隊的同事們平時從來都沒有六點准點
兒下過班!

羅戰自從 件事跟程大媽攀上了交情,
於是開始厚著臉皮不請自來,天天來程宇家
報導。
程宇在院子角落裡跟羅戰遞眼色,你怎
麼又來 ?
羅戰每次來還都不空著手,手裡提著各
種五花八門的東西,對程宇的威懾眼神視而
不見:我又不是來看你的,小樣兒的你甭臭
美了,我是來看大媽的!
程宇說:"我媽我自己照顧就成,不用
麻煩你。"
羅戰說:"我樂意過來 老太太,怎麼
了?我自己沒媽,我喜歡你媽 人,我就想
孝順孝順 ,不成啊?"
羅戰還不依不饒地臭美了一句,笑得特
壞:"程宇你也甭太自私啊,你們家老太太
喜歡我,你 著不樂意了吧?你是嫉 了吧
?老太太也有交朋友的權利,你沒有理由限
制 !"
程宇現在覺得羅戰 廝比胡同裡的 個
大媽都更加難纏!

程宇白天去上班兒的工夫,羅戰就主動
陪程大媽在家裡聊天,做飯。
程家在 戶大雜院兒裡占了一大間和兩
小間屋子,程宇睡在有沙發茶几和電視的大
間,程大媽睡小間。自從程老太 和程爸爸
相繼去世之後,那間背陰的小書房也就慢慢
變成了雜貨鋪,堆滿古董 ,還保留著老
太 傳下來的那張極有年代古舊感的紅木書

羅戰白天閑得沒事兒,就買一堆材料和
事兒回來,給程大媽做好吃的。
是羅戰最拿手的,他是存著心在程大
媽和程宇面前顯擺,歇了虎子掀門 兒——
露一小手兒。
午後的陽光掠過紅木棱子小窗, 透綠
瑩瑩的窗紗,暖洋洋地堆在大間屋的 案上
。羅戰站在案前鼓搗他的京味兒小吃,程大
媽給他打下手,看得嘖嘖稱讚, 呦 ,大
媽就沒見過 個禿小子 麼會做好吃的!
羅戰把綠豆面和白麵混合成很細的麵糊
糊,在 鐺裡攤成極薄的 皮,擱在案板
上。
餡兒料是程大媽用擦子擦出來的胡蘿蔔
絲兒,香菜末子,再拌上白胡椒粉和五香粉
,香噴噴的。
在 皮上鋪了餡兒,再蓋一層 皮

玩意兒是老北京坊間的特色小吃,名
曰"咯 盒"。
傳說是慈禧太后親自嘗過的小點心。太
后老佛 吃完兩塊沒過 ,李蓮英按規矩要
把菜端走了,太后 著說:"別端走,擱—
—著!"於是 道小吃就有了太后親賞的名
字:咯 !
羅戰操刀,把夾餡兒大 小心翼翼地
切成 條兒,還跟程大媽講解:"先切 條
兒下鍋炸,炸完了再切成菱形小塊兒,不然
下了鍋容易散!"
程大媽虛心地點頭稱讚:"噯你 小子
,你也 能幹了!我們家程宇讓我和他爸給
慣的,就不太會做飯!"
羅戰笑說:"不打緊,他不會做我做啊
! 只要樂意賞臉吃,以後我常來給 做飯
!"

吃過午飯,羅戰沏了一壺茉莉花茶,特
有耐心地陪老太太聊天。
聊天的話題自然基本都圍繞著程宇;程
大媽是有心誇耀自家寶貝兒子,羅戰是存心
打聽程宇的各種隱私。
程大媽問:"小羅噯,你認識我們程宇
多久了?"
羅戰說:" 久的,好多年了。"
"你們以前不是同學吧?"
"不是不是……我可沒有程宇學習那麼
優秀,還能考上八中!"
程大媽特激動:"你都知道啊?他們八
中出名的校友可多了,就那個沈祥福,以前
北京國安隊的主教練!……還有個唱歌的,
叫什麼狼的,唱校園歌曲的!"
羅戰點頭:"知道,我知道,老狼,唱
《同 的你》的那位!"
大抵每個做母親的,聊起自家優秀的兒
子,都特來精神,特別亢奮。程大媽從櫃子
裡掏出塵封久遠的好幾隻牛皮紙袋,給羅戰
一一展示。
羅戰倆眼放光,一件一件翻看得津津有
味兒:" 呦,小學時候還是三好學生呐…

"考試成績都 不錯的啊!數學動不動
就考九十多分啊,比我的考試分兒翻了一倍
,我總是考四十五……
" 呦,程宇小時候就長得 麼可愛啊
!看其他男生都歪瓜劣棗、 不 的,就
程宇 得最整齊,噯 小紅領巾系得, 著
小胸脯,規規矩矩的,還抿嘴樂著, 小樣
兒的!"
羅戰把程宇上小學時的小帥哥照片端在
手心裡,使勁地 ,愛不釋手。
程大媽特驕傲地給羅戰指點,每一張學
生時代的集體合影裡 個小男孩兒是程宇。
倆人很歡樂地分享程宇從小到大的所有照片
,各自心裡都是一片春暖花開草長鶯鳴,那
美好的起膩的滋味兒,真是無法對外人言說

程大媽笑得滿臉皺紋開花兒,壓低聲音
神秘兮兮地跟羅戰說:"他們中學班裡,那
時候可多女孩兒都喜歡我們程宇了!"
羅戰笑問:"真的啊?"
程大媽特自豪,眼角都飛起來了:"當
然了,三天兩頭有女孩兒往家裡打電話 !
我們程宇一般的女孩兒他都不招,不愛搭理
人家,心裡可有主意的!"
羅戰很有興致地打探:"那程宇當初怎
麼想起當員警的?"
程大媽擺手說:"咳,男孩子麼,喜歡
拿槍,就愛好 個!當初我也想讓他考個好
點兒的大學,他非要去做公安唄,他心裡有
主意……"

程大媽念叨著念叨,臉上的笑模樣慢慢
地就 下去了:"咳,我們程宇啊,就是命
不太好,那時候在市局刑警隊裡幹得 好的
,他們大隊長特喜歡他,誰不喜歡他啊…
…"
羅戰垂下眼,緩緩地介面道:"是麼,
那時候,怎麼回事啊?"
程大媽頓了頓,抬頭問羅戰:"你知道
我們程宇,一條 膊,受過傷吧?"
羅戰面無表情地僵硬點頭:"我知道。"
程大媽略微納罕:"你還知道 個事兒
啊?……那你跟我們家程宇還真 鐵的哈?
他最不愛跟別人說 個了,跟誰他都不說。
"
羅戰低頭給老太太添茶水,半晌 著聲
問:"那程宇後來……沒想著轉行?"
程大媽發愁地說:"他大學念得就是公
安,能轉什麼行啊?再說轉業也得他自個兒
樂意啊, 孩子脾氣可倔了!"

那天,程宇從急救室裡推出來,羅戰隨
後就被押解送監了,沒看到後來發生的事兒

程大媽趕到病房裡看見 兒子那樣兒了
,一條 膊幾乎要截肢了,命差點兒沒了,
當時就快急瘋了心 死了,哭天抹淚地抱著
程宇哭了一會兒,又去找程宇的大隊長,說
程宇 工作不能幹了,說什麼也得讓我們家
兒子轉行,你們領導幫我勸勸 孩子吧,別
再幹員警了, 是要命的事兒!
大隊長也很體恤地勸程大媽,程宇 位
小同志,我們領導都是很喜歡很器重的,
次受傷純屬意外事故,我們也很難過!程宇
屬於工傷,醫療費用上我們局裡都會負擔,
個事兒大媽 可以放心。
程大媽說, 不是工傷不工傷費用不費
用的事兒,平時動刀動槍的我就整天擔驚受
怕, 回真出事兒了!程宇是他們老程家千
頃地的一根獨苗兒啊,他還沒娶媳婦 !孩
兒他爸走了好多年了,你說我守寡 麼多年
我就守著 麼一根苗兒,我們家程宇要是有
個三長兩短的我也甭活了我怎麼去見他爸爸
啊嗚嗚嗚嗚嗚……
程宇拗不過他媽媽那一陣子每天在病床
前哭,自個兒心裡也難受,養好傷之後就調
職到什刹海派出所了。
因為他右手舉不起槍了,手掌抖得厲害
, 不准,於是就進了基層派出所。 也是
程宇和他老媽互相妥協以及領導體恤照顧的
結果。程大媽認為做片兒警要安穩多了,而
且 派出所就在自個兒家門口,每天啥時候
想見都能見著兒子, 對 不了,放心了。

小窗外的日頭緩緩西 ,暖暖的陽光籠
著小屋裡 浸在各自回憶中的兩個人。
程大媽悶頭坐著,心裡特不是滋味:"
熟人給我們家程宇介紹了好幾個物件,都沒
成。我覺著吧,人家那些閨女表面上沒往那
方面說,心裡肯定也都在乎,覺得他,他那
條 膊不太好使喚吧……雖然外表也看不出
來……"
羅戰一聽 個就反 道:"咋不好使了
?那是那些姑娘們不識貨!程警官好使著
,程宇在外邊兒多能幹啊,他比誰差啊?"
程大媽小聲嘮叨:"是啊,我也沒覺得
我兒子比誰差啊,可是要是嚴格說起來,他
也算是殘疾了吧……以後娶不著媳婦,沒
人照顧他,可怎麼弄啊……"
羅戰一聽那倆字,立刻就受不了了,心
口被人掐著 著似的抽抽地 。
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著臉,平日裡
吊兒郎當神侃胡混的德性收斂得無影無蹤,
像一尊黑黢黢 默的雕像,胸口確是一陣翻
江倒海抽筋瀝血刀割 劈般的痛苦和愧疚。
自己 算是幹嘛的 ?
兒來報恩贖罪來了,還是戳人家痛
處 ?!
要說實話麼?
還敢說實話麼!
老太太看來是真不知道他是誰, 要是
天弄明白了,估計就沒心情在 里拉著他
聊家常了,案板上那一盆生胡蘿蔔餡兒現在
就直接糊他臉上了,拿擀麵 和笤帚 瘩把
他打出去!

程大媽說著說著,拿手抹了抹眼角,叮
囑道:"小羅同志啊,大媽今兒跟你說 些
話,你可千萬別去跟程宇說,知道麼?"
羅戰默默點頭:"嗯。"
"我們家程宇特不愛跟人說 事兒,你
別跟他提啊,別讓他心裡又彆 了。"
羅戰喉頭有些哽了:"我知道……"
程大媽的話音兒裡特委屈,眼淚嘩嘩的
:"我每回想起來也 難過的,你說我 兒
子生下來的時候好好的 ,長得可好了,可
漂亮了,不缺 膊不缺 兒的,你說說,怎
麼就忽然成殘疾了 ……"
羅戰顫抖著聲音打斷了老太太:"大媽
,我覺得,程警官是一個特好的員警,真的
,我覺得他 人特好,特別好……"
他從沙發上騰得站起身,兩手攥得自個
兒的手骨幾欲斷裂。
"大媽,我,我,其實我就是……我出
去上個廁所!"
羅戰說罷匆匆地 出屋,踏進太陽地裡
,浸濕的眼球被屋外的陽光刺得生 。

傍 ,程宇下班回來,看見大雜院門口
的牆旮旯底下,鋪了一地七八個煙頭……
"羅戰?"
程宇心頭一緊。羅戰 邊兒有個風吹草
動的,特讓人操心,程宇總是惦記著,不知
道 人又玩兒 一出了。

17、引狼入室

程宇進門兒一 ,大雜院兒炊煙嫋嫋,
滿院香氣 人,充滿人間煙火的溫暖味道。
半個院子的街坊鄰居都圍在小廚房門口
,探頭探腦,圍觀羅戰同志做飯!

住在大雜院兒裡,鄰里間共用廚房,七
八戶人家只有兩間小 房,做飯都要排隊搶
位。
今兒個某一間小廚房被羅戰徹底霸佔住
了,一圈兒人圍著大呼小叫得:" 做得是
什麼啊, 麼香啊,小夥子手藝還真不錯嘛
!……噯,多做點兒給大夥嘗嘗啊!"
程宇透過小窗戶 見羅戰上身只 了緊
身白背心,後脖 子被毒太陽炙 成暗紅色
,熱汗奔放地流 ,徹底被洇濕的螺紋布料
下透出浮雕般的肌肉紋路。
羅戰做飯的架勢極其專業,切絲切片的
刀工細緻利索,結實的銅色手臂端起一口鑄
鐵鍋,顛菜顛得均 敞亮,橫三豎四,左五
右六,頗有節奏感,炒個菜竟然也能炒出江
湖老大那一股子排山倒海氣焰囂張的霸道氣
勢, 上橘紅色的火苗在 人的眉心眼底升
騰跳躍。
程宇站在院兒裡 地看,那一瞬間突
然就覺得今天的羅戰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充
滿了市井家居小日子的凡俗親切感,鋪面而
來的是松木香油撲鼻的馥鬱。
他手裡還推著自行車,都忘了把車支到
牆角,不知不覺,凝視的時間就有點兒長了
……

羅戰抬眼 見程宇回來,也沒說話,唇
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很瀟灑地拿眼神和下
巴跟程宇打了個招呼。
他齒縫裡還 著一根兒煙,一手持鍋,
大火, 薑蒜熗鍋,另一隻手變戲法兒似的
唰唰唰往鍋裡均 地篩了一層細鹽,調汁兒
,勾 ,最後麻利兒地澆汁兒裝盤,齊活!
一道魚香鹹肉茄子卷,色澤油亮,香氣四

程宇手揣進 兜裡,踅進廚房,伸脖子
小聲嘟囔:"你今兒個幹嘛啊你 是……"
羅戰一手把煙從嘴邊拿開,在 邊 了
煙灰,甩眼皮子給程宇拋了一個只有對方
能覺察到的媚眼兒。
程宇的目光立刻從羅戰的臉 到案板上
的菜盤子裡,臉色被 火熏得有點兒發紅,
發 。
羅戰故意伸手用力捏捏程宇的腰,小聲
兒說:"廚房熱,去到屋裡歇會兒,陪你媽
聊天兒去。還有倆菜,我一會兒就弄好。"
程宇聳了聳肩膀, 道:"用我幫忙麼
?"
羅戰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程宇
跟他說話的口氣已經溫柔多了。
"你會幹啥啊?"羅戰 開一嘴白 笑
道,"你幫忙使勁吃就成!"
"不是都說好了,我請你吃飯麼……"
"飯館兒做的有我做的好麼?你嘗過我
做的麼?我告訴你 菜你在外邊兒都吃不著
,老子現在開飯館兒都不親自下廚了,不伺
候別人!"
羅戰表情十分得瑟狂妄,說著話拿手捏
了幾塊香乾兒,直接遞到程宇嘴邊。
程宇神色間只猶豫了半秒鐘都不到,張
開嘴。
羅戰略顯粗糙的拇指和食指一起碾過程
宇的嘴唇,還替程宇擦乾淨沾在嘴角的芝麻
粒兒。
他的手指膩膩的。
他的嘴唇軟軟的。
是羅家老 子的家傳秘制手藝,香乾
兒毛豆都是拌了核桃油的,滿嘴香氣四 ,
程宇當真沒嘗過 麼精緻特色的小菜。
旁邊兒有鄰居閒話道:"呦?小程,
是你哥們兒啊?"
沒等程宇答話,羅戰就接茬兒說:"我
倆是親哥們兒,親的!"
程宇端了兩盤菜色紅紅綠綠香噴噴的炒
瘩,分別端去蓮花 和侯大 屋裡,被狠
狠贊了一通。
程宇不好意思地說:"不是我做的,甭
謝我,是我哥們兒做的。"

窗下的小茶几兒上擺著一 各色菜肴,
三口人歡歡樂樂地吃一頓家常飯。
程大媽坐在沙發上樂得猛誇羅戰:"程
宇你看看,人家小羅做得多好,你再看上回
你給我熬的那鍋粥!粥糊成一 嘎巴兒,鍋
底還漏了……"
羅戰和程宇倆人,一人拿了一隻小板
,乖乖地坐在茶几兒兩頭吃飯, 著就跟家
裡養了倆帥兒子似的,倍兒有面子,氣氛倍
兒和諧。
身後的小電扇猛吹著風,吹透了羅戰那
一身無比淋漓暢快的熱汗。
羅戰用眼神兒 程宇,見縫插針地問:
"程宇, 炒 瘩……比上回那個,如何啊
?"
程宇把臉埋在碗裡用力地 菜 飯,
噥道:"嗯, 好。"
羅戰略微有些失望,難怪對方不愛提以
前的事兒,自己 邊兒曾經滄海難為水,除
卻程宇皆浮雲了,可是程宇 似乎把倆
人之間那些往事早都忘得一乾二淨……
他今天被程大媽交心的一席話說得特難
受,心裡有愧,在門外抽掉一包煙,篤定心
思,重整旗鼓,雄赳赳氣昂昂地又殺回程家
大屋。他羅三兒幾年前就認准了的人, 輩
子 對不會放手!
程宇吃掉一大碗炒 瘩,又開始撥第二
碗,飯量極佳,自言自語,聲音帶著慵懶的
笑意:"你做的,比劉家小館做的好吃。"
羅戰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通往延慶
監獄的山路旁,那個小鎮裡,那間小飯館確
實叫作劉家小館。他的心思頓時又潮水氾濫
、變暖回春了,於是拿 子點著他做的糖卷
果和咯 盒,招呼程宇玩兒命地吃。
程宇用力嚼著甜絲絲 滿芝麻鹽兒的糖
卷果,一雙亮晶晶很漂亮的眼望著羅戰,詫
異道:"你怎麼還會做 個啊? 個做起來
原料特多,特別麻煩吧?"
程宇慢慢地嚼著,品著:"山藥,大棗
兒,青梅,核桃仁兒,瓜子仁兒,芝麻仁兒
……還擱了什麼?"
羅戰笑道:"糖桂花。"
程宇問:"也是你爸教你的?"
羅戰點了根兒煙,黝黑深澈的眼睛望著
程宇,搖搖頭:"我爸不會做 個, 是回
民小吃,我最近幾個月現學的……你喜歡麼
?"
程宇埋頭笑笑,笑得眼神深邃。

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
程宇 才嘗過羅戰親手下廚的一頓飯,
那一盤咯 盒擺在茶几兒上還沒掃蕩完 ,
之後一天下班回來,羅戰果然在他家候著,
憋他 ,準備再次挑戰程宇已經一步步向後
退讓的底線。
程宇一進家門兒,就發現他老媽正在收
拾那間廢置多年不用的小書房。
"媽,收拾我爸的東西?"
"可不是麼,破爛兒堆太久了,都收拾
起來,就能住進個人兒了。"
程宇納罕:"住誰啊?"
程大媽熱情地朝大屋裡吆喝一聲:"小
羅 ,你快過來 , 屋就是小了點兒,
只能搭個鋼絲床,你怕是住不慣我們 麼小
的屋子吧……"
羅戰滿面放光地探頭過來應聲:"住的
慣,就 屋就成!大媽 真好,真謝謝 了
!"
程大媽心裡還 歉疚的:"可是 屋朝
西北,夏天曬得跟蒸籠似的,冬天特別陰冷
,以前都是做書房的,沒睡過人 ,條件不
好,怕你住著不得勁兒啊孩子?"
程宇一把 住羅戰後心的衣服,把人
到角落裡:"你什麼意思啊?"
羅戰笑得極其陰險:"我說,程、警、
官,上回我交待 ,讓 幫我找房子住,
百忙之中沒抽出空來理我 茬兒,或者 壓
根兒就沒打算管我,就讓我長期駐紮拘留室
了,對吧?"
程宇:"……"
羅戰輕吹一聲口 :"現在不用 幫我
找房子了,我已經找著了,我以後就租你們
家的小屋住!"
程宇瞪大了眼:"我說羅戰你 人……"
羅戰正兒八經地補充道:"程宇,我給
大媽付房錢的,我是'租'你們家的房子,我
對不白住!"
程宇心想你租也不成你花錢買都不成
都 兒跟 兒啊你?!
羅戰你 都登堂入室住進我們家了
你!!!

程大媽把那張舊鋼絲床騰出了位置,很
貼心地鋪上雙層褥子,又抱給羅戰一床薄被
:"我說孩子,就在 兒睡著哈!什麼房租
啊?房租不用給,大媽知道你現在困難,不
收你錢!"
羅戰答應著:"房租我肯定給 ,我天
天給 和程宇做飯!"
程宇那張帥臉都快要癱 不遂了,追著
說:"媽, 讓羅戰住 家來, , 合適
麼? 人其實,他有別的地方住……"
程大媽抬起頭看著兒子,面孔就板起來
了:"程宇,進屋來,媽 還有話要問你
!"
程大媽把大屋的門嚴嚴實實地一關,坐
在沙發上,拷問兒子:"程宇,關於小羅的
事兒,你沒跟媽說實話吧?"
程宇的臉色立時露出窘困:"媽……什
麼實話啊?"
程大媽:"人家小羅都跟我一五一十地
說了!"
程宇:"?!"
程宇拿刀片樣憤慨的眼神兒削羅戰:羅
戰你 廝都跟我媽跟前白呼什麼了?以前
倆之間發生的那事兒那是我媽 輩子最傷心
的事兒你能不能不提啊羅戰你個煩人的
?!
程大媽不滿地拍著大 說道:"程宇,
你怎麼沒告訴媽,你 朋友進過局子,剛剛
放出來了, 媽親人都沒了,就一個人,走
投無路無處安身孤苦伶 的?!"
程宇吭不出聲, 著羅戰那一副計畫得
逞得意忘形的大尾巴狼似的德性,從那張臉
上怎麼也沒看出"走投無路"和"孤苦伶 "
八個字來!
程大媽痛心疾首地教育兒子:"程宇我
幾天都 出來了,你對人家小羅特冷淡,
事兒就是你做的不對了!小羅不就是以前
犯過錯誤,失過足,可是曾經墮落過 們也
得允許人家改過自新,重新做個好同志!在
人家最困難的時候, 能幫就幫一把,雪中
送炭啊!"
羅戰極力地繃住表情,可憐見兒地縮著
肩膀裝 充愣。
程宇 切齒地 噥說:"媽我沒有不
幫他, 完全是兩碼事兒!他,他 人吧,
他其實根本用不著住到 家來,他 好的他
過得好著 他……"
程大媽不解地問:"程宇你是不是有點
兒 視人家小羅同志啊?媽也明白,你整天
接觸社會上 樣那樣的一些人,難免心裡會
對小羅有一些看法,但是媽從來就不 麼想
……"
程宇連忙矢口否認:"媽——我沒有啊
,我沒 視他, 說的 都 兒跟 兒啊!
"
程大媽一拍 :"所以說, 們就幫幫
人家小羅同志,沒有 媽,沒有工作,連個
家都沒有了,多可憐啊! 呦媽我今兒聽了
難受極了,你怎麼就能無動於衷 !"
程宇:"……"
程宇心想,我對他無動於衷?!
程大媽就快要自己把自己感動得聲淚
下:"更何況,那天媽摔倒在那路邊,你忙
工作你也顧不上我,你忘了是 個開車把我
送到醫院去?!當時周圍那麼多人,就小羅
孩子心眼兒最好,最善良,就是他主動伸
手幫了我一把!"

程宇就差沒當場躺到地上,舉四隻手
投降。
羅戰 衝程宇 巴眼皮子,唇邊笑得
甭提多麼得意和邪氣。
程宇覺得羅戰比那傳銷團夥邪教團體的
還厲害,老媽就 樣被洗腦了,忽悠了!
羅戰一定是在那炒 瘩裡邊兒下迷魂藥
了。
廝就 麼住進來了,住到他的隔壁!
羅戰那副擠眉弄眼很不要臉的德性,分
明就是在跟程宇挑釁: 貨皮厚,膽兒肥,
純公害,黏上了就甭想甩掉,千萬別沾,沾
上算你倒楣!
程宇特想跟他媽媽說,媽 對是被
臭小子給暗算了, 人其實一點兒都不可憐
他可精了他就一大尾巴狼!媽, 一招棋
就叫作引狼入室!

18、久違的擁抱

小程警官一貫出色的職業素養就決定了
,他對大尾巴狼的齷齪動機判斷是十分正確
的。
羅戰當然不至於走投無路無家可歸。
雖說當年判刑入獄時,名下的生意被扣
上黑社會的大帽子,大部分慘遭查抄充公,
他畢竟還有四散在京城各個角落的小兄弟,
時時刻刻準備團結在戰哥的周圍,東山再起
,攜手創業,共同致富。
羅戰出獄的時候,延慶監獄的大鐵柵欄
門前圍了十好幾輛車子,一群小弟,舉著
子橫幅,扛著大包小包,兩眼淚汪汪的,戰
哥你可出來了,兄弟們 三年多被條子掃蕩
得連稀粥都快喝不上了,眼巴巴地就等你回
來重振旗鼓 !
所以羅戰有房住,也有車開。他還與人
合夥開著好幾家飯館兒 ,遠沒有混到衣食
不濟落魄狼藉的地步。

羅戰 次扛起鋪蓋 兒搬家,他手底下
最親近的小弟"麻團兒武"一路不甘心地追在
他屁股後頭。
麻團兒武年紀輕,一顆腦袋長得圓溜溜
的,發茬兒剃得很短,臉也 喜興的,嘴賤
愛貧,因此得了 個很可口的綽號,"麻團
兒"。
"我說戰哥,戰哥, 在我家裡住得
好的,為什麼搬走啊 ?"
"老子找著新地方住了,不用麻煩你了
!"
楊油 的飯館兒裡,一班兄弟坐在一塊
兒喝酒聯絡感情。
麻團兒武在飯 上哭喪個臉說:"戰哥
你不能就 麼走啊,你搬出去了,兄弟們現
在知道了能饒得了我麼?他們肯定以為是我
容不下大哥把你擠兌出去了!回頭我還不得
被他們削了!"
羅戰對一班小弟笑說:"老子才不是被
擠兌出去 !我搬出去有好事兒,你們都不
懂,你們別 著我!"
兄弟們確實 不懂,羅戰為嘛偏要搬出
去住,而且還是搬到後海小胡同的平民大雜
院兒裡。
現如今住慣了樓房甚至別墅的人,誰還
能受得了住大雜院兒啊!解放前留下來的百
八十年歷史的破爛小平房,冬冷夏熱,有暖
氣但是沒空調,公用廚房、水龍頭,蹲坑的
公廁,滿院兒 的都是各家洗的衣服和小孩
兒用的尿褯子,冬天家家戶戶屋簷兒底下碼
一溜兒凍大白菜!!!

羅戰就 麼大剌剌地在 間大雜院兒裡


住下來了。
人生活習性屬夜 子型。程宇每天起
早兒推著自行車去上班時,趴窗根兒底下一
,羅戰一定是在鋼絲小床上抱著被子,睡
得呼呼的,香著 。
白天羅戰出門上工,去附近兩家飯館兒
裡盯著,見朋友,籌資金, 進貨。
等到程宇 上下班回到家,羅戰一定已
經在小院兒裡。香噴噴的飯菜做好了擺在
上,院兒裡幾個大 大 圍起一 正搓麻將

羅戰 著煙,曖昧地 巴眼皮兒,跟程
宇打招呼。程宇伸脖子 了一眼, 道:"
玩兒上手了?"
羅戰 嘴一笑:"放心,程警官,我們
玩兒的是不帶彩兒的!在你眼皮底下可不敢
。"
蓮花 坐羅戰的上手:"八條? !…
…三筒。"
羅戰伸手就把蓮花 的三筒給收了,若
無其事地順手又丟出一張:"二萬。"
"二萬?!坎張兒!"程大媽坐在羅戰下
手,亮 兒興奮地揮開旁邊的人。
蓮花 瞪倆大眼珠子:"大姐,我說
怎麼又和 ?!"
程大媽可樂呵了,得意地把 一推:"
我就單釣二萬!"
程大媽美滋滋兒地從另外仨人那裡又劃
走一大堆籌碼兒。
老太太手裡已經攢了一兜子五顏六色贏
的碼子了。
蓮花 跟程宇抱怨說:"小程,你媽今
天手氣特壯 ,我們出啥 都能和,真神
了!"
程宇 了一眼羅戰的 ,操, 小子
簡直諂媚得太不要臉了,明明自己手裡有一
二三四萬,停一四萬,丫愣是把坎張兒的二
萬送出去讓老太太和了!只要羅戰 一天坐
到 上,程大媽就一路顛著狂贏,心情
爽 了,高血壓都快要無藥自 了!
羅戰打 正經是在道兒上很能上 面的
水準; 張 上他想讓誰贏,誰就能贏。他
自己手裡若是實在沒有程大媽要的那張 ,
也能想辦法勾搭蓮花 或者侯大 把那張
漏出來。

又一天下班回來,程宇看見一夥人圍著
小院兒裡那 老槐樹,仰著臉往樹上吆喝。
羅戰那一百六十來斤的份量,掛在老槐
樹晃晃悠悠的樹杈子上 !
蓮花 家的小花 爬到樹上玩兒,然後
就慫了,害怕了,自己不敢跳下來。
蓮花 說 可是我命根子啊萬一摔壞
了咋辦啊! 打電話報警吧,讓小程或者他
們同事過來幫我把 救下來。
羅戰說報警幹嘛啊? 事兒還麻煩程警
官 一 ,他上班多累、多辛苦啊?!不就
是一隻 麼!
於是羅戰架梯子爬上去了。
程宇一看趕緊扔下自行車, 過去吼他
:"你慢著點兒,你別逞能再摔著了!"
羅戰把那嚇得喵喵叫喚的小 抱下來
,程宇在下邊兒給他扶梯子,生怕 人一
踩空了。

程宇每週末固定替侯大 買菜的義務勞
動,也被羅戰特蠻霸地接手了。他都不用去
超市買,每次直接從飯館兒進的貨裡,挑出
幾 兒最新鮮水靈的菜,給程大媽和侯大
每家各拎來一大兜子。
大雜院兒裡的街坊鄰居都誇獎小羅同志
是個極品的好同志。
" 小夥子不錯,外表 不出好處,但
是熱心啊,幹活兒做飯也利索,心眼兒也好
!"
"程宇你 哥們兒真不錯, 地道的!"
程宇就 麼眼 著羅戰一步又一步地,
收服他身邊兒的人。羅戰 人表面上吊兒郎
當,其實心 細的,而且特有主意,有拼勁
兒,卯上一個目標, 輩子不達目的 不甘
休!

小程警官不是 木 瘩的蠢腦瓜,也
不是鐵石 砣的硬心腸。他心裡能不明白麼
?能看不懂羅戰都在幹什麼?
能沒反應麼?能徹頭徹尾無動於衷麼?
除非程宇是個大 子沒心沒肺。
可是程宇一點兒都不 ,對身邊兒的風
吹草動他心裡明鏡兒著 。
些日子心裡頭濕漉漉、燒慌慌的,一
根電線被雨水澆短路了似的,程宇也不願意
琢磨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了,有些事兒最禁
不起細琢磨。

羅戰成功地進駐程家, 些日子心裡特
高興,有天 上,非要 著程宇出去跳舞。
跳什麼舞啊?程宇說,我從來不跳舞,
我就不會跳舞。
羅戰說,那是因為你以前沒認識我,所
以你不會跳舞!你 人活得就像一盤兒用開
水 出來卻沒加糖鹽醬醋芝麻油的青菜,白
不跐 ,淡而無味,怎麼吃啊?!

迪廳裡充斥著酒精與汗水混合出的熱辣
刺鼻味道,眼前是隨著音樂和鼓點群魔亂舞
的各種顏色的身影。
羅戰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音響
聲中:" !程宇!別 你那身警服了,人
家以為你是來查抄 你把人民群 都嚇 了
!"
程宇斜眼 著羅戰,眸光在五彩射燈的
光弧挑 之下閃爍不定。
羅戰用挑釁似的眼神回擊:"怎麼著?
是 們兒不是?脫了啊!不敢來啊?!"
迪廳中極度誘惑又充滿刺激的場面是最
好的腎上腺素催化劑,程宇和羅戰幾乎是同
一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
程宇解了制服襯衫扣子,從肩膀處驀然
剝下,白色緊身跨欄背心遮不住肩膀和胸
上異常漂亮的幾叢肌肉弧線!
羅戰把T恤衫從肩胛上輕鬆褪下,再從
手指尖奮然甩脫, 住程宇的手臂 著他沖
入舞池!

又不是國標, 種跳舞還有什麼會跳不
會跳的。
兩個人面對著面,黑壓壓舞動的人群中
辨不清陣勢和方向,頭頂的彩色光柱每一回
掃過,彼此就只看到對方半明半暗的面孔和
嵌在眼眶裡流動的目光……
羅戰掐著程宇的腰教給他怎麼 ,怎麼
折騰,怎麼在一群妖魔之中引人注目。
他隨即發覺程宇其實也不比他 得差。
程宇 種腰軟 長的尤物身材,在舞池子裡
隨便蹦躂兩圈兒,周圍男男女女的目光已經
齊刷刷地聚 過來,口 聲此起彼伏。
熱辣辣的汗順著羅戰胸 的溝壑填進小
腹的崎嶇,男人的陽剛味道從低腰 束縛的
密林邊緣隱隱勃發。
程宇的背心已經濕透了,劇烈起伏錯落
的肌肉濕漉漉的,在薄薄一層螺紋布料之下
以最誘人的方式隱現,脖頸上密織著皎圓細
碎的汗珠,喉頭顫動。
羅戰覺得 一刻的程宇性感到極致。
太喜歡了。
程宇在他心裡就是最完美的唯一! 些
年一直都是!!!
黑暗中兩個人胯骨的一側撞在一起,柔
的腰肢抖動著磨 。
程宇並沒有躲閃。
仿佛有那麼一瞬間的放縱,沒有 捏或
者遲疑。
只是 種張揚的放縱在程宇身上轉瞬即
逝,羅戰甚至捕捉不到對方閃爍游離的目光

跳到汗水淋漓,跳到筋疲力竭,跳到幾
乎虛脫。
角落裡,羅戰買了兩瓶 酒,遞給程宇
一瓶兒,凝視著程宇仰脖一口幹掉整瓶兒
酒時脖頸上流暢抖動的青筋線條。
羅戰握住程宇的右 膊,黑暗的光線中
他 不清楚,但是他覺得他能摸到手指下幾
道凹凸不平的深刻的傷 。
"程宇。"
"嗯?"
"程宇……"
"……"
"程宇你就沒什麼話要跟我說麼?"
"說什麼?"
"程宇, 倆再見面兒都好久了,你從
來也不跟我說那事兒。你不會以為,我羅戰
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幾年過去,就把那
事兒給忘了!"
羅戰的身影背著光,看不清面孔的表情
,聲音 甸甸的,濕漉漉的,像是沾裹了某
種炙熱黏稠的液體,見了紅的。
程宇的聲音平淡得沒有波瀾:"你還是
因為當年那個事兒啊……沒那麼嚴重,甭惦
記著了。"
羅戰低吼道:"怎麼不嚴重? 倆心裡
都有數,我都知道了!!!"
程宇歪頭看著羅戰,平靜的臉浮出射燈
的光弧,緩緩地說:"我現在 好的,你甭
以為我好像過得特不如意似的。"
羅戰眼底發紅,瞪著程宇,不知道程宇
人是太要強了不肯表露絲毫的軟弱 ,還
是太聰明了倆人之間啥廢話都甭說了彼此心
知肚明。
程宇又說:"羅戰你住我們家可以,我
其實不介意,我就囑咐你一件事兒。"
羅戰:"你說。"
程宇:" 倆經歷的車禍那件事兒,你
甭跟我媽細說。"
羅戰:"我沒說過……"
程宇低聲叮囑:"我怎麼樣其實倒無所
謂,可是我媽一直為那事兒 難過的,有時
候瞞著我一個人 掉眼淚兒……你也 見
了,老太太身體不好,血壓高,萬一又知道
了什麼,再弄出個腦血栓來!羅戰我就拜託
你 件事兒,你別 天給我說漏了嘴,刺激
到 ,成麼?"
羅戰:"……"
程宇說得特誠懇:"真的,羅戰,別在
我媽跟前提我受過傷的事兒,我怕 又傷心
難受……都過去了,我現在 好的。"

羅戰想起前些天程大媽私下裡在他跟前
,哭著說,你別跟我兒子面前提 倆說過的
話,別讓他難受。
羅戰那時候眼底和胸口像有一股子熾熱
滾 的液體驟然 泄,無法控制地湧了出來

程宇你也會覺得受傷了 ,你也總歸會
有一個人躲在小角落裡默默地回憶淡淡的哀
傷對 ,你後悔過 ,恨我 ,埋怨過我
,我把人賠給你你願意要 ,能接受 !
告訴我心裡話成 !
羅戰特想剖開自己的胸 ,把心掏出來
給程宇看,就想好好地愛眼前 個人,想程
宇能給他個機會,傾其所有,程宇要什麼他
都願意給!
他一聲沒吭,伸過手臂一把抱住了人。
鐵一樣堅硬的前臂把程宇勒在胸前,抱得緊
緊的,兩具同樣堅實 拔的胸 狠狠地相撞
,貼和,濕潤的汗攪和著把胸口的皮膚溶化
到一起。
脖頸上的筋脈纏著對方頸子上的筋脈。
鎖骨妥帖地合 住鎖骨。
胸 的溝壑嵌著溝壑。
小腹顫抖著與小腹契合。
倆人在牆角相擁的身體嚴絲合縫兒,線
條疊摞嵌合得絲毫不差,片刻的神智恍惚,
連心跳的動靜都仿佛是一致的。
程宇下意識地想要推開羅戰:"你幹嘛
啊……"
羅戰死抱著偏不撒手,一半兒是因為滿
腹愧疚與渴望的複雜情緒混合成一鍋粥,急
需發洩,另一半兒是他娘的盼 個人盼好幾
年了今天可算抱在懷裡了管對方樂意不樂意
老子先抱一會兒過過 他媽的真舒服啊!
!!
程宇推了兩把沒推開,竟然也沒發火
人,手掌輕輕地搭在羅戰的後腰上,一動不
動,只小聲說:"別鬧了,讓人看見……"
羅戰把下巴 在程宇的頸窩兒裡,嘴唇
湊上耳垂:"程宇,對不住啊……"

漆黑喧鬧的迪廳裡,羅戰沒看到程宇眼
底混亂彷徨的目光。
程宇那時心想,你難道就是為了跟我說
一句"對不住"麼……
說完了 句"對不住",羅戰你 廝下一
步還打算怎麼來?

程宇有時候希望自己別那麼精,看人別
總是像員警掃街查車反 抓賊似的。在生活
裡隨便逮著 個人,出於某種根深蒂固的職
業習慣,下意識地就拿那一雙鈦合金刑偵眼
迅速俐落地剝開 人的皮肉,透視他的骨髓
,琢磨對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程宇隱隱猜得到羅戰絞盡腦汁兒,步步
為營,究竟想要幹嘛。
三教九流各色人物他平時見得太多了,
他知道"那種人"。
可是羅戰啥也沒說過,沒有任何過分露
骨的表達,只是 空心思利用一切機會接近
他,幫他。
羅戰不說,程宇當然更不會說。
羅戰只要一天不表白,程宇 對不會主
動 著 人質問。

蓮花 最近 些日子還追著問他:"小
程,上回說要幫你約我們 位班主任,你怎
麼又給我們推了?"
程宇顧左右而言它:"……我媽 陣兒
身體不舒服麼,病了麼。"
蓮花 :" 呦 ,你媽病了還不都是
為了你!你趕緊找個對象兒把婚結了, 病
就全好 !"
程宇垂頭小聲推 :"最近忙,過一陣
兒再說吧。"
蓮花 不滿地咂嘴:"小程你 孩子,
別的什麼事兒都好,就是一到談物件你就老
是 黏黏糊糊的樣兒,你媽不急我都替你急
死了!你就給 磨 著吧!!!"
羅戰從小廚房裡 摸摸地探出頭來,
滴溜賊精的倆眼睛 著,一個字兒不漏,全
都聽見了。

羅戰在猜程宇究竟為啥 著不樂意去相
親。
程宇在猜羅戰究竟有沒有那種猥瑣心思

羅戰琢磨自己如果 天真的跟程宇倒出
點兒啥話來,程宇 人會是什麼反應。
程宇在琢磨羅戰 天要是萬一憋不住了
跟自己說點兒啥,自己怎麼應付 沒皮沒臉
的 ?!

還沒過幾天,威武的羅戰同志在後海小
胡同裡又整出么蛾子來了!

19、英勇的"插刀哥"

最近幾個月正值大中小學學生放暑假,
街上人多,人多"活兒"就多,流氓混混與社
會閒散人員也都出來活動筋骨,於是街道派
出所的治安民警們也忙起來了,治安嚴打。
程宇已經連續好幾天淩晨踏著月色摸黑
回家,有時候忙得就直接睡在所裡不回家了

程大媽已經習慣了 兒子的作息,每到
晌 ,收了麻將攤子,跟院兒裡的老姐們兒
拉拉家常,道了 安,就進屋關門洗漱,睡
覺。當天的 飯給程宇單撥出一份兒留著,
兒子啥時候回來想吃,都有的吃。
程大媽習慣了,可是羅戰很不習慣,每
天 上在大雜院兒裡晃悠,就是為了等程宇
, 飯花心思做各種好吃的,等著程宇回來
吃,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心裡沒著兒沒落
兒的,空蕩蕩黏乎乎的。

程宇 幾天跟治安小分隊幾個同事一起
,蹲守地安門外大街上的三家銀行和幾處自
動取款機。附近已經發生好幾起持刀搶劫傷
害取款人的案件。
羅戰摸清楚了程宇的蹲守活動路線,於
是開始尋麼著給程宇配送 飯、夜宵。
今兒送一飯盒麻醬涼麵,明兒送一袋醬
牛肉小窩窩頭,後兒再送一 肉末燒 。
程宇窩在銀行大門一側的牆角旮旯裡,
後脖子和手臂的皮膚被大夏天的毒日頭 成
暗紅色,身邊兒鋪滿一地的煙頭。
羅戰瞅著程宇就著礦泉水啃燒 ,狼
虎嚥地, 咽食物的時候喉 裡竟然能聽到
野獸撕 美味珍 時身心滿足的嗚咽聲兒,
看起來是真的累了,餓了。
羅戰並肩跟程宇蹲在一塊兒,心 了:
"程宇,以後可別抽煙抽 麼猛,哥現在差
不多都戒了,我三天才抽一包,你丫一天抽
三包! 麼抽對身體傷害太大,聽哥的話,
嗯?"
程宇說:"忙。不抽盯不住。"
羅戰皺著老眉頭說:"可是你 麼三
不濟的,趕上一頓就猛吃,趕不上就不吃飯
了,你 胃也受不了啊!"
程宇毫不在意地回他:" 不是有你給
我送夜宵 麼!"
羅戰不樂意了:"你 人怎麼 樣啊…
…"
程宇對 種生活節奏習以為常,民警的
工作強度與緊張度比以前在市局當刑警還是
好多了。片兒警 類工作崗位屬於放長線長
期堅守,而刑警一旦 上個上邊兒批示嚴查
嚴辦的大案要案,真是忙得一個月不著家,
雞飛狗 ,晝夜顛倒。
有一回北京瀋陽兩地的刑警跨省追擊一
個持槍販毒搶劫殺人的重大犯罪團夥,連續
幾十天在省際高速路上 ,在沿線各家村莊
裡盤查,蹲守,籌畫,出擊,抓捕……程宇
那時候每天睡倆仨小時,就靠抽煙喝咖 頂
著,煙 跟毒 一樣是一種心 ,抽到最後
肺裡咳出來的痰都是黑色的。
羅戰罵罵 道:"操,每天上班兒八
小時,再加班兒加個八小時……我說程宇,
你們領導給你們發加班兒費 ?"
程宇笑著點頭:"加班費還是有的。"
羅戰歪頭 嘴:"我覺得以你們 行的
勞動強度,你一個月應該 三萬!"
程宇淡淡地笑著抽煙,沒吭聲。他每月
固定工資、警銜津貼外加補助大概三千塊。
用華哥和陽子他們的話來罵,我操, 點兒
錢都不夠 每個月買煙的錢!
他們的值班補貼是按季度發,每個季度
能拿個千兒八百塊加班費。
加班費給的最多一回是奧運年。奧運會
那仨月是頂天大的政治任務,北海什刹海鼓
樓地安門各條街 胡同中外遊客如織如雲,
派出所上至所長下至全體警員晝夜安保執勤
,簡直忙瘋了,累 了,都快吐血歇菜了。
前後那三個月,程宇總共領了八千塊的加班
費和三千塊的督察考核優異獎。

羅戰跟程宇一起背靠牆仰臉數星星,兩
條曬得略微粗糙的手臂有意無意 到一起。
羅戰順嘴 笑程宇小時候 著開襠 舉
著小風車 萌 萌地在後海邊兒 來 去的
黑白小照片,小屁股生得白白的, 襠裡一
套東西長得還蠻全乎 !
程宇 著罵,就你丫 襠裡那套東西
還沒長全 吧?滾回去,趕緊回爐重造去!
羅戰用勾起皺紋的眼角色迷迷地 著人
。他看程宇 開襠 的黑白照片看得特不過
,特想 開 人外表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皮
相,仔仔細細 那裡邊兒,想看現在的程
宇究竟出落得怎樣一個俊得冒泡兒流油兒的
樣子。
滿天的星閃耀發亮,把曖昧的目光投向
牆角並肩 吟笑 的一雙人,在倆人各自恍
惚陶醉的眼底照映出迷離的神采。
程宇沒想到,第二天,羅戰就折騰出事
兒了。

天傍 羅戰回來,沒有直接回大雜院
兒給程大媽做飯,而是 兒著在附近幾條大
街上轉悠,在每家銀行門口東看看,西看看
。他搖搖晃晃拐進一條小街,突然聽到一陣
呼哧 扎的異響,有人廝打的動靜兒。
羅戰腦子很警醒,迅速就 過去,吼了
一聲:"誰啊?幹嘛 ?!"
他 一吼,驚嚇到正主兒。
小 子斜刺裡沖出來一個人, 著腰
一樣地 走,手裡攥個牛皮紙口袋。
身後踉蹌追出來一個戴眼鏡兒學生模樣
的大男孩兒,捂著冒血的脖子,尖叫:"搶
錢 ,他搶我錢 !!!"
胡同口有聯防隊的大媽冒出頭來 ,羅
戰忙說:" 兒有個孩子受傷了!"
他掉頭就朝劫匪逃竄的方向追去。
羅戰 得飛快,沿著大街嚎叫著一路狂
追,與那壞蛋一前一後躥過人行道,飛身躍
過綠化帶,追得前邊兒 的人氣喘吁吁都快
吐了。
羅戰一邊兒 還一邊兒吼:"站住!員
警!你給我站住!!!"吼得頗有威懾力,
像模像樣兒的。大街上不少行人停下 步指
指點點,都以為是便衣在抓小 ,有人跟上
來幫羅戰一起追。
被追得無路可逃的 從 兜裡掏出一
把明晃晃的三棱刀,沖著羅戰比劃:"你別
過來,你敢過來,我就,我就……"
羅戰大步直沖面門,十分精准地一
飛了那把刀。
還真是便衣啊俺滴娘 !那 嚇得捧
著胃繼續逃竄,一邊兒 一邊兒把 飯都吐
了出來。

身後又追過來一個人,羅戰用眼角 見
人影,正要指揮那人說"抓住前邊兒那個
白汗衫的 ",卻冷不防身邊兒 人突然
從袖筒裡亮出一把彈簧刀!
那 面露凶光,揮刀朝著羅戰的後腰
刺過來!
羅戰一驚,下意識地猛然轉身抬 還擊
,那一刀沒刺中他的腰眼,直直地紮進了後
臀!
羅戰瞬間明白遇上了團夥,遭到了暗算
,尖銳的 痛讓他眼底洇出一片濃重陰鬱的
血紅色!他從喉 裡發出一聲怒吼:"我操
你姥姥!!!"

程宇那會兒正在街尾巴上的建行門口蹲
守 ,隨即就接到了長街另一頭兒蹲守農行
的潘陽的電話:"程宇!程宇你在 兒蹲著
?趕緊過來吧,出事兒 !"
"出什麼事兒了?"
"就你那哥們兒,羅戰,被人紮 !"
程宇一聽,從地上蹦起來,手裡的煙都
掉了:"羅戰怎麼了?被紮了?!"

其實羅戰也沒吃多大虧。
人是肯吃虧的孬主兒 !
派出所接到聯防隊熱心大媽報警,員警
迅速趕到現場,看到的就是羅戰後屁股上插
著一把刀,刀刃閃著光, 子上一片血,與
那個拿刀紮他的歹徒 打在一起!
臀大肌 進去一把刀,那滋味兒著實痛
不可 ,羅戰 步的姿勢都是 的。
他就 麼插著刀地滿大街追人,追得那
歹徒嗷嗷地直罵:"尼瑪不要命了你?你能
不能別他媽的追了!"
羅戰眼角迸出淩厲兇狠的神情,飛
翻對方,隨手抄起一塊兒板磚,一聲不吭,
照頭就嗨上去了!那架勢就像當年橫行八大
胡同的作派,一磚一磚地砸向那 的腦殼
兒。
潘陽頭一個趕到了現場,連忙一把 住
羅戰的手臂:" , ,成了,差不多砸兩
下兒你成了你!"
歹徒被砸得滿腦門兒是血,鼻 骨都給
砸歪了,連滾帶爬得。
羅戰一隻手拎著磚,屁股上冒著血,氣
勢洶洶指著那人的鼻子狂罵:"你媽個毛兒
都沒長全的兔 子睜開眼好好看看我是誰?
丫 的還敢紮我!我 回砸你一次狠的,讓
你丫記住 !
"我告訴你, 管片兒是老子的地盤,
片兒的員警大 都是我兄弟,親兄弟!你
以後再敢來折騰一個,讓我兄弟成天吃不好
飯睡不好覺還老熬夜抽煙的,你給我試試看
!!!"

圍觀看熱鬧的小青年兒們看了一場全武
行,比港產警匪片兒還精彩 ,激動地叫好
,拿手機抓拍視頻。
潘陽好說歹說 住羅戰,奪下他手裡的
板兒磚。砸兩下兒是 解氣的,可是萬一砸
太狠了,"見義勇為"和"正當防衛"尼瑪一轉
眼就變成"故意傷害"了!
搶錢的慣犯團夥一共仨人, 了倆,但
是紮了羅戰一刀的 被他砸趴在地,沒
掉,擒獲了。
羅戰跟那個被割傷了脖子的男孩兒一起
,很快就被拉到附近的醫院。
程宇本來應該回所裡審剛抓來的現行犯
的,可是他 還顧得上審犯人啊,著急麻慌
地就趕去醫院了。
羅戰在急診外科手術室裡起刀 ,程宇
氣得質問潘陽:" 算怎麼回事兒啊?羅戰
怎麼 出來抓搶劫犯了?!"
潘陽道:"羅戰 人熱心唄, 幾天也
老是在附近晃悠,幫 們盯著那劫匪團夥
!"
程宇問:"工商銀行門口不是應該大滿
盯著麼?吳大滿他人 ?他怎麼不來盯著啊
?他要是在,羅戰能出事兒 ?!"
潘陽極少從程宇嘴裡聽到 種埋怨同事
的小氣話,愣神兒說:"程宇你今兒怎麼
是,喝口涼茶吧 麼大火氣?大滿他們家
小孩兒發高燒了嘛,臨時被他媳婦兒叫去帶
孩子看病了。他們 種有家有口兒的,日子
也不容易, 們就多幫著盯一下唄……"
程宇不說話了,站在手術室門口自己跟
自己運氣。

羅戰不一會兒就被推出來了,下半身蓋
著白床單兒。
廝只是半麻,腰以下沒知覺,腦瓜子
和那張嘴清醒好用得很,一路上不停地跟程
宇和潘陽 :
" 呦 ,竟然是個小帥哥兒給我動手
術,我都跟他們說了,別給我找男大夫,我
要女大夫做……
"那麼帥的大夫給我脫 子,還在我屁
股上又摸又鼓搗得,弄了半天,真討厭,我
最受不了 白大褂兒的男大夫了……"
進了病房,把門一關,程宇板著臉跟羅
戰說:"你以後甭再瞎整 種事兒,就你行
,逞能啊?!你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家裡,成
不成啊?"
羅戰趴在床上,挑眉 :"怎麼了我
?我又幫你抓了一個現行, 可是第三回了
哈!程宇你記著回頭跟你們那位督察大人打
個報告,把我抓的 記在你的考核 案
裡!"
程宇 著聲音說:"紮一刀多危險啊,
幸虧媽的是紮在你屁股上!屁股肉多沒大事
兒,要是紮在腰裡,都是臟器,紮在大 上
,把大動脈紮破了,要命的你知不知道?!
……你還當沒事兒人似的!"
羅戰從枕頭裡露出一隻眼,抱怨道:"
程宇你幹嘛啊你老是訓我?我可是重傷號,
你對我客氣點兒!"
程宇怒道:"真把你的 紮殘了怎麼辦
啊?!"
羅戰半笑不笑地 眼兒盯著程宇:"殘
了能怎麼著?……我樂意。"
程宇說:"我是員警我領那份兒工資的
,你算幹嘛的啊?你沒 責任義務你以後甭
瞎摻乎!"
羅戰神情意味深長地說:"程宇你要
麼說,就沒勁了啊。 倆人之間,確實,誰
對誰都沒那個責任和義務!程宇我告訴你,
你當初怎麼對我的……我現在就怎麼對你。
"
程宇驀然說不出話,把臉別過去看窗外

半晌,程宇忽然問:"沒吃飯 吧?你
想吃什麼?"
羅戰不說話,就那麼歪著頭,斜著眼默
默地看程宇。
程宇你自個兒看著辦吧,你就裝吧你!
你才是那大尾巴狼 !
你明明心裡頭已經有我的份量了,還不
肯開個面兒,程警官 就繼續驕傲著吧,
巴著吧!

沒兩天,網上也熱鬧起來了。
羅戰出名兒了。
當日在小 子裡圍觀 拍的熱心群 ,
把羅戰抓劫匪的視頻擱到了網上。
視頻裡羅戰屁股上一直插著那把刀,氣
勢如同水泊梁山好漢再世, 步生風,猛虎
下山,怒吼著飛撲歹徒,拎板兒磚嗨人。
視頻一下子就火了。
"地安門大街驚現'插刀哥',英勇無懼與
歹徒搏鬥!!!"
"劫匪在'插刀哥'面前抱頭逃竄哭 喊娘
,'插刀哥'屁股帶刀當街狂追一公里生擒匪
徒!!!"
貼吧迅速湧現"插刀教",羅戰同志在網
上也有了自己的粉絲群。

20、光榮的屁股

羅戰在醫院裡趴了兩天,縫了針消了炎
,輸了液補了血,沒什麼大事兒,出院了。
小羅同志回到大雜院兒,受到了人民群
對待衣錦還鄉的英雄般的熱烈歡迎,街道
委員會幾位大媽拉了一條紅色橫幅,街坊鄰
里在胡同口夾道相迎,場面可歡實了。

羅戰重新趴回他那間帶著西曬的六米小
平房裡。
趴在枕頭裡還沒忘了打電話通知麻團兒
武和楊油 等一干弟兄:"哥 幾天不走運
,屁股紮漏了,見了點兒血,正養著 。你
們幾個先盯著場子,等我養好了傷再重出江
湖!"
兄弟們 著過來照顧受傷的戰哥,羅
戰 著不許他們來。
受傷也有受傷的好處,那就是他終於能
夠經常見到和調戲小程警官了。
持刀傷人的匪徒落網之後,禁不住威武
的華哥一夥人連夜審 ,迅速就把另外兩名
同夥的窩藏地點招了。蹲點兒搶劫銀行取款
人的犯罪團夥被端掉,又順藤摸瓜抓到了那
幫人的另幾個老鄉,在附近小胡同裡拍花子
實施坑蒙拐 的團夥。
連破兩個案子,所長大悅,獎勵勞苦功
高的同志們,派出所刑偵治安分隊上上下下
輕鬆了很多,不用再每天熬夜蹲守。
於是程宇每天 上也按點兒下班兒了。
程宇自個兒說是因為嚴打過去了,不忙
了。
羅戰心裡特得意,自我充實膨脹式的發
散性腦補,程宇提早下班兒明明就是因為自
個兒躺在病榻之上,程宇就是特意回來照顧
他的,還不好意思說實話,小樣兒悶騷的你
,真是又悶又騷的啊!

做飯的大廚倒下了,程大媽特貼心,主
動要做飯伺候見義勇為英勇負傷的小羅同志

羅戰在床上隔著紗窗叫喚:"大媽,大
媽 甭做了! 給我拿熱水沖兩包速食麵就
成嘞!"
程大媽拎著鍋 進來說:"那 成啊,
速食麵沒營養啊,我給你煮點兒骨頭湯雞湯
什麼的,好好補補啊!"
程宇拎著菜兜子回來,破天荒地進了小
廚房。
小廚房裡炊煙嫋嫋,香氣撲鼻,不一會
兒,程宇端了一大碗雞湯打鹵麵進來。
"程宇同志, 還會做飯呐?"羅戰高興
壞了,腦頂上仿佛漫天都飛舞著桃花瓣兒。
程宇唇角聳動:"我做飯不好吃,你湊
合吃,甭挑了。"
羅戰 縫倆眼嘿嘿笑道:" 能不好吃
!程宇,你 兒給別人做過飯呐,是吧?
是頭一回下廚吧?那我可得好好吃,慢慢
吃,多吃幾碗 !"
平心而論,羅戰認為以程宇的廚藝生疏
程度以及缺乏鍛 機會的現實,能給自己做
頓飯已經很夠義氣了,雖然 打鹵麵裡木耳
泡得不夠發,蛋花兒打得不夠細,出鍋的時
候竟然還忘了勾 !
羅戰一邊兒吃一邊兒誇好吃,真好吃,
倆眼賊心不死地 著程宇,樂道:"程宇,
我覺得你還是有前途的,可造之才!"
程宇 道:"有什麼前途啊?"
羅戰很壞地 眼,用 子示意眼前的
碗面。
他隨即又補充道:"沒前途也沒關係,
反正我啥都會做。
"你以後想吃什麼,就每天早上臨出家
門兒之前給我開個單子,下班回來就張著嘴
等著吃就成!我保准讓你就跟下館子似的待
遇,你點菜,你點啥我能給你做出啥來!"
程宇窘了,睫毛簌簌地低垂,不接話。
羅戰 見程宇的耳垂慢慢發紅,那兩隻
圓圓的薄薄的耳 被窗外的夕照打成透明的
殷紅色。

程宇每天需要早中 好幾 扶羅戰去上
廁所。
羅戰自己走路一 一拐地,半邊兒屁股
無法發力,又不能讓程大媽和蓮花 扶他進
廁所, 人還拒 用尿盂兒,覺得大老 們
兒的尿在屋裡 丟人。程宇每天中午蹬著自
行車急匆匆地回來一 ,就是惦記著扶羅戰
上廁所,怕把 廝憋壞了。
慢悠悠地往胡同口的公共廁所 去,羅
戰理所當然地把一隻 膊 上程宇的肩膀,
回被人 見也不用怕,理直氣壯地要求重
傷號的待遇。
程宇把他的 膊甩開:"幹嘛啊拉拉
的……"
羅戰用 賴的口氣 :"別亂動啊!
你再亂動我的傷口又撕裂了,討厭麼你……
"
程宇拿白眼兒瞪他, 笑道:"就你
矮 小個兒,還踮著 尖兒 我的肩膀?你
夠得著 ?"
羅戰一虎眼道:"我矮 ?我 樣兒的
還矮啊?!要不然我攬著 的小腰兒, 樣
倆都舒坦……"
羅戰的手很壞地摸向程宇腰眼上的肌肉
,不輕不重捏了一把,手感真不賴 ,皮兒
薄,肉嫩,餡兒多啊!
程宇笑著躲,罵丫整個兒一個神經病!
羅戰從來沒見過程宇跟別人鬧,平時
著警服,特正經的樣兒。
他覺得如果換一個人敢 麼又摸又捏地
瞎折騰,程宇早就急眼了。但是程宇跟他就
從來不急,步步退讓,由著他鬧,摸,捏,
其實特寵著他。

胡同口兒的 間公廁,前兩年憑藉奧運
的東風,得以徹底地翻修,粉刷了外觀牆壁
,還裝上了白瓷蹲坑和抽水裝置,終於擺脫
了幾十年如一日黑黢黢臭烘烘只可遠觀 對
無法靠近的老北京胡同公廁傳統形象。
以前的胡同公廁,進了門放眼望去,黑
壓壓的就是兩溜兒長方形的坑,坑底堆滿排
泄物,沒有沖水,坑與坑之間亦沒有任何遮
。每天一大早兒起來,街坊鄰里熟人在廁
所裡挨排兒蹲成兩溜,互相都能看見對面兒
蹲的那位 襠裡晃蕩來晃蕩去的一隻鳥兒,
解決生理問題的同時拉拉家常,聯絡感情。
現在的公廁也總算有專門的小便池了,
不用蹲到坑上溜鳥兒了。
羅戰一把 住 頭要走的程宇,歪著頭
,流氓樣兒:" 就走 ?給 扶個鳥兒啊
……"
程宇壓低 門,很乾脆地送給他一句:
"滾!"

從廁所回來,羅戰的傷口需要每天早
兩遍抹藥,換紗布,熱天避免發炎。
活兒理所當然地只能由程宇接手了。
程大媽倒是特熱心地想幫忙,推門兒進
來看,羅戰嚇得捂住屁股叫喚:" 呦大媽
別, 別介!我,我,我,讓程警官伺候我
就成了, 別看我屁股!!!"
程大媽特誠懇地說:"小羅啊,讓大媽
幫你換藥唄,做 個我有經驗嘛!"
羅戰窘得哇 哇 地叫:"甭介,那
成啊,我 張臉還要出去見人呐我!"
程大媽嘟囔:"有什麼的啊, 喳喳
呼呼的!
"我們家程宇的屁股我都看過,你是程
宇的好朋友嘛,那不就跟大媽我自個兒的兒
子也差不多麼,讓我看一眼又怎麼了?我又
不會把你給吃 , 孩子,死心眼子的!!
!"
羅戰 著程宇,樂得很猥瑣:"有媽寵
著的感覺特別好吧,永遠都長不大吧?真羡
慕你!"
程宇一聲不吭,狠狠地戳他傷口旁邊的
肌肉,戳得羅戰叫喚:" 呦, , 著呐
!!!"
羅戰趴好了,程宇給他揭掉舊紗布,輕
輕地擦掉傷口洇出來的膿血,塗上消炎消腫
的藥膏藥粉。傷口還是有些紅腫發炎,程宇
皺了皺眉,順手拿過一把蒲扇,在羅戰屁股
上扇著風。
羅戰 頭問:"咋 ?怎麼不給我貼上
紗布啊?"
程宇說:"我覺得有點兒發炎了, 一
會兒別漚壞了……你就整天折騰吧你,你
麼著老是好不了!"
羅戰悠哉地晃著屁股蛋,享受著,樂道
:"真賢慧!"
程宇又說:"羅戰,你能不能回你原來
的地方住去?"
羅戰臉上的笑意驀地飛走了, 過頭,
冷冷地說:"程警官我又怎麼了?我給 添
麻煩了?那以後 甭回來陪我上廁所,我也
不用 幫我換藥,程警官 忙 那一攤重要
的大事兒去,我自己能行!"
程宇解釋:"我不是那意思!…… 屋
西曬 厲害的,又沒空調,太熱了,對你傷
口不好,真的,別給你留下個 或者後遺症
什麼的。"
羅戰的臉色緩和下來, 道:"嗯……
關心我呐?"
程宇皺眉緩緩說道:"羅戰,我知道你
自個兒有房子住,我 兒條件 麼差,住得
也不舒服,你何必非要賴在 兒。"
羅戰倆眼一 都不 ,話音兒毫不含糊
:"程宇我告訴你,住得舒坦不舒坦,不在
於房子,而是 間房子裡有什麼人!老子
麼的住得特別舒坦!"
程宇對 種執著的人沒話說。

羅戰裸露著的臀部橫著一道深刻的傷
,翻著紅肉,掛著血絲。腰上幾條遒勁有力
的肌肉交匯在臀上的凹陷處,結實的兩塊臀
劃出圓潤結實且富有張力的弧線,在燈下泛
著相當誘人的銅光……
程宇猛然別過臉去,喉頭異常地抖動,
強迫自己不去 看羅戰亮閃閃還發著光的屁
股。
羅戰眼角 到程宇驚鴻偶見的異常神色
,突然翻身一把 過人來!
程宇跌倒在小床上,床很窄,羅戰嘿嘿
樂著,瞎胡鬧似的就撲到程宇身上!
程宇:"你幹嘛啊?別鬧!"
羅戰:"噯程宇你有個酒窩,我都觀察
好久了,你讓我看看……"
他四隻手 攀在程宇身上, 著程宇的
臉使勁 。倆人臉對著臉,呼吸噴著呼吸,
身子摞著身子。
羅戰 兒是想看酒窩啊,他簡直想把懷
裡 人啃吧啃吧 下去,又捨不得跟豬八戒
吃人參果似的一口都 淨了,想要小口兒小
口兒地吮著,嚼著,品味著,咂吧著……
口肥肉還沒吃到嘴,就已經余香滿齒,心花
蕩漾,神魂顛倒!
程宇推他,又不敢太用力傷著他。
關 是羅戰屁股上的傷還 著 ,把程
宇壓在身下, 間鼓囊囊支棱著的東西頂在
程宇大 內側,不軟不硬地磨 ,頂得程宇
惱火地想罵人。
"你丫別跟我上臉啊!"程宇臉紅低吼。
"你放開我!……滾!"程宇火大了。
小屋裡 鬧大耗子似的,突然"
嗷嗚"一聲嚎叫,羅戰被 翻下床,光著屁
股摔到地上。
"滾,甭瞎鬧!!!"程宇漲紅著臉翻身
下床,真搓火了。
方才羅戰把他那一根碩大的 事兒揉
來揉去,不偏不倚杵進程宇兩 之間,沒羞
沒 地亂 ,就那一下, 得程宇後腦勺頭
皮轟然發麻,渾身汗毛都炸起來了,一把將
羅戰拱翻。
"我告訴你你以後少來 套,別蹬鼻子
上臉!"程宇丟下一句話。
門外,程大媽聞聲過來問:"怎麼 ?
小羅嚎什麼 ?傷口又裂開 ?"
程宇尷 地 著門:"沒有,沒事兒,
他瞎叫喚 , 甭搭理他。"
羅戰趴在地板上 ,屁股上又洇出血
絲兒,卻忍不住捶地狂樂,心裡爽翻了。

沒過幾天,大雜院兒裡來了串門子的。
話說羅戰追擊劫匪那天,是憑著多管閒
事兒的那一聲吼,救下個學生。羅戰要是不
吼那一 子,持刀的歹徒差點兒就把那倒楣
孩子給割喉了。
年月80後90後的孩子,大多是家裡
的獨苗兒,家長寶貝得不得了,一根苗兒有
家裡六個大人 著寵著, 要是萬一有個三
長兩短,一家子天都 了。
孩子遇險得了救,錢也沒丟,歹徒亦
被繩之以法,家長感激涕零得,一家七口人
到派出所來,給所長和任勞任怨的警官同
志們送來一面錦旗,上書"破案神速弘揚正
氣,警民情深恩重如山"云云。
所長連忙客氣擺手道:"別, 回救了
你們家孩子的那位同志,他不是我們所裡的
便衣,他純粹是個協警為樂、見義勇為的好
同志!你們要送錦旗,就直接送給他吧!"

於是那一家七口兒打聽到住址,呼嚕呼
嚕地找到大雜院兒來了。
羅戰同志尚趴在床上不能下地,那一家
人把六平米的小屋擠了個水泄不通,給羅戰
送錦旗,送補品營養品,讓那男孩兒認羅戰
做幹哥哥。
那家的男人比羅戰大個十來歲,也是本
地人,倆人於是聊得 熱絡。
那人問羅戰:"小羅,你做什麼工作的
?"
羅戰說:"我是開飯館兒的,有那麼幾
間店,生意 一般,勉強糊口唄!"
那男人一聽,認真了,湊近了說:"小
羅,你知道我是幹嘛的麼?我是幹婚慶公司
的!你是開飯館的那正好啊,我可以幫你拉
生意!"
羅戰一聽 個,樂呵了,倆人暢談。
那男人拍著羅戰的肩膀說:"小羅啊,
我看得出你是個爽快人,是能幹事兒的人,
你對我兒子有救命之恩, 做生意的嘛,走
得就是親朋好友的路子,我每次做婚禮的時
候,幫誰拉生意不是幫 ,那我當然樂意幫
你一把!"
羅戰特感激地說:"那可真謝謝 了!"
那人叮囑羅戰:"飯館兒要做就做大,
要捨得下本兒,裝潢和服務要上 次,東西
還得好吃,再打通關節廣開客源,沒問題的
!"
羅戰點頭稱是。他也明白 些,他只是
需要路子和時間,慢慢地重整旗鼓。

又過了幾天,大雜院兒又來串門兒的了

回是派出所所長親自駕到,率領一群
制服帥哥花花草草兒的,把羅戰看得眼珠子
都快掉出來。
所長 回是代表分局領導前來慰問本年
度"西城區見義勇為十佳青年"的!
卻原來羅戰號稱"插刀哥"的那段視頻在
網上火了,出了名兒,正趕上區裡評獎,網
路投票,羅戰就被提名了。
羅戰那張臉,那氣勢,那身材,那六塊
兒彪悍的腹肌,頗能上得 面兒,著實把網
上一群小姑娘 得五迷三道兒的。現在很多
年輕女孩兒,看不上那種溫柔靦腆規規矩矩
的男孩兒,專門就喜歡羅戰 一類渾身散發
出濃重的江湖痞味兒與閱歷滄桑感的 們兒
,於是 廝的網路評選票數相當高!
領導們最終內部審核十佳的人選,考慮
羅戰。
為什麼考慮 廝 ?恰恰是因為羅戰是
有案底的刑滿釋放人員,剛放出來不久,努
力認真改造,積極融入社會,改頭換面重新
做人,從一名階下囚轉變昇華為勇鬥歹徒弘
揚正義之光的好市民。
尼瑪就是一出活生生的重生勵志激情
戲,就是體現和諧社會真善美與社會主義優
越性的最好實例啊!
所以不選他選誰啊?
於是羅戰同志就當選了十佳青年!

羅戰自個兒心裡是咋想的 ?
羅戰覺得程宇啊程宇,最近咋著啥好事
兒都往老子頭上蓋 ,你小子 對就是"
旺夫"的命啊!

21、你知道我在等你

羅戰在大雜院兒裡修養了個把月,傷好
得差不多了。
一個來月,程宇的廚藝也有所長進,
已經會做好幾種麵條兒,雞絲面,肉末 豆
面,茄子汆兒面,番茄雞蛋汆兒面。
羅戰現在已經大剌剌地直接歪在正屋程
宇的床上,端著大大碗公, 子敲著碗邊兒
,誇讚道:"今兒 個汆兒做得好吃,番茄
都化成濃汁兒了,醬油糖色也勾得好!程宇
, 地道的啊?"
溽暑時節的大雜院兒, 們兒們都光著
脊 , 著肥肥的大 兒。
羅戰挑開門 ,凝視程宇彎著腰在院兒
裡的水龍頭下沖洗。
亮晶晶的水花兒在程宇的後脖子和肩膀
上跳躍,再聚 成一條一條小溪流,沿著小
腹的肌肉匯合到腰際。大 兒全部濕透,
貼著肉,屁股溝兒的線條畢露,兩條筆直修
長的小 ,特好看!
羅戰知道其實越悶的男人在床上越騷,
悶騷 個詞兒就是 麼來的。
程宇 小蠻腰、 小屁股溝兒使勁一夾
, 個 們兒受得了? 得是多讓人欲仙欲
死的銷魂滋味兒啊!

蓮花 抄起了老本行,在大院兒當間兒
架起一隻鼓,自個兒敲著鼓點兒,侯大 在
一旁拿大三弦兒給 伴奏,擺了一段兒《大
西廂》。
"二八的——俏佳人兒——懶梳妝!
"崔鶯鶯啊得了 麼點兒病啊——躺在
了 床!"
李蓮花的 兒一開, 兩句念得圓潤高
亢,大雜院兒裡掌聲如雷,羅戰歪靠在房檐
兒下一張舊籐椅上,抻著脖子嗷嗷地叫彩兒

"躺在了床上, 是半斜半臥, 說
位姑娘乜呆呆又悶悠悠茶不思飯不想孤單單
冷冷清清困困勞勞淒淒涼涼獨自一個人兒,
悶坐香閨低頭不語默默不言腰兒受損,乜斜
著 的杏眼,手兒托著 的腮幫!"
蓮花 的高腔兒、甩腔兒起起伏伏,錯
落有致,韻白念得鮮亮婉轉,聲情並茂,把
個弱柳扶風又少女懷春的閨中小姐崔鶯鶯描
繪得活靈活現。 人瘋狂地叫好。
程宇一邊兒鼓掌一邊兒忍不住 眼 羅
戰,眼珠裡閃爍光彩,竟然透出一絲調笑和
揶揄。
羅戰躺在籐椅上也 著程宇,眸子裡閃
著威懾的光:小樣兒的你 啥 你?老子托
著腮幫子小腰兒受損了躺在 兒 ,怎麼著
吧?老子茶不思飯不想得思春兒 ,怎麼著
吧?還不都是因為惦記著你個程宇!
再說了,尼瑪 倆誰是崔鶯鶯,誰是張
生啊你給我 清楚嘞!

胡同口拐進來一輛小車, 在胡同的小
窄腰正當間兒,擠不進來了。從車上下來一
身著名 兒T恤休閒 和皮鞋的男人,看著
像個高級白領兒。
名 男在一片鼓掌喝彩聲中彎腰低頭進
了大雜院兒,把侯大 叫到屋裡 ,
說了 久的話。
李蓮花 臉兒瞪了一眼那間屋, 道:
"早不來 不來的,又打 兒發財回來了是
咋的? ……得,大三弦兒沒了,老娘給大
夥兒清唱一個哈!"
名 男夾著包從屋裡出來, 見程宇,
點頭哈腰地打招呼:"呦,程警官, 吃了
沒? 好的哈?沒吃的話我請 ……"
程宇拎著洗臉盆兒嘩 往地上潑了一盆
水,差點兒潑名 男一 面,一聲都不吭,
頭回屋了。
名 男聳了聳嘴角, 地離去。
羅戰 著程宇八卦:"噯?剛才開車來
的那小子誰啊?"
程宇垂著眼皮子說:"侯大 的兒子。"
羅戰抬眉驚 :"呦,侯大 原來有兒
子的啊?我還以為 大 是你們院兒的孤寡
老人五保戶 !"
程宇冷 :"有兒子就跟沒有一個樣兒
唄。"
羅戰嘿嘿笑著拍拍程宇的肩膀:"侯大
我看著喜興,也是個厚道人兒……沒事兒
,以後我幫你孝敬孝敬 老 子!"

羅戰的傷養好了, 程宇 幾天心情也
很不錯,於是死 活 著 人上酒吧尋個開
心。
後海邊兒上的"老朋友"酒吧,鼓點與音
樂聲嘈雜,人聲鼎沸。
羅戰一露面兒,屋角旮旯裡團團坐著的
一大幫人就齊刷刷地站起來,吹起響亮的口
,仿佛故意要引人側目。
"戰哥,戰哥 邊兒 !"
"戰哥傷好了 ?"
"大夥兒可惦記 嘞!"
"聽說屁股給紮漏了,戰哥快給我們亮
出來 ,屁股紮成蜂窩了 !"
羅戰跟弟兄們 了 拳,隨即把身後的
程宇很親熱地 過來說:"來給大夥兒介紹
介紹, 位是程宇程警官!"
一群人剛坐下,一聽 個,騰地全部從
轉角沙發裡彈起來了,戰戰兢兢點頭哈腰地
跟程警官問好。
羅戰又特正經地補充道:"程宇是我鐵
哥們兒,真鐵的那種!你們以後見了他都得
稱呼程警官,都客氣著點兒,聽見了沒?"
人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聽見了!"
羅戰:"還有,在程警官管片兒的前海
後海,大夥都老老實實的,甭給程警官搗蛋
添亂!想要折騰 ,就到隔壁別家派出所的
地盤兒上折騰去,明白了 ?"
人信誓旦旦地吼:"戰哥我們都聽明
白 ,放心吧 呐!"

程宇也知道 一夥人肯定就是羅戰的那
些狐朋狗友,各色人物兒都 齊全,都不是
省油的燈。
歡鬧的小酒吧裡,一支三人小樂隊在臺
上擺起架子鼓,插著電吉他,殺豬般嚎叫著
《死了都要愛》。
羅戰把程宇讓到沙發最靠裡的轉角位置
,屬於老大的上座,自己跟程宇擠坐在一起
,一群小弟人五人六兒的,圍坐在大哥和員
警大 的兩側。
楊油 跟程警官有兩面之緣,殷勤地給
程宇點煙,開 酒。
坐他下手的麻團兒武 地拿 膊肘捅
楊油 ,小聲 :" ,油 兒, 人原
來就是鼎鼎大名的程宇啊?程宇原來長成
樣兒啊……"
楊油 微微一閉眼,你小子說對嘞。
麻團兒武 著嘴大驚小怪道:"就是戰
哥從裡邊兒出來以後一直喳喳呼呼要找的那
個條子?!我還以為他跟 條子有仇 ,我
咋看著 親熱勁兒像老相好兒啊!"
楊油 憋著小聲樂:"噓,噓,小心戰
哥削你……"
再下手位置的另個小弟"賴 "也拿
膊肘捅麻團兒武:" ,小武,我就從來沒
見過長 麼帥的員警!"
麻團兒武嘿嘿樂道:"我看戰哥老毛病
又犯了吧…… 個 對比以前那個小乳酪都
俊,盤兒靚,條兒順!"
賴 擠兌他:"小武,怎麼著,看上
帥哥員警 ?"
麻團兒武 臉作勢去 賴 :"去你
的吧!我可不敢跟戰哥搶,我就是……嘿嘿
,看著 兩眼唄……"

羅戰跟小弟們喝過幾個回合,面前擺滿
一堆 酒瓶子,酒意上頭,眼眶上一圈兒醺
然的暖紅色。
麻團兒武和賴 在旁邊兒起哄:"戰
哥,給 來一個吧,好久沒聽過你唱歌 !
"
羅戰舒服得意地窩在沙發裡,一條 膊
架在程宇身後,若有若無地 著人,嘴唇追
逐著程宇的耳垂,小聲問:"會唱歌兒麼?"
程宇聳肩:"我五音不全。"
羅戰噴了:"真的假的? 也 糟踐了
吧!"
程宇抱歉地笑著說:"我真不會唱,你
自個兒玩兒。"
羅戰 縫著微紅的眼 人。他眼裡的程
宇有時候曖昧模糊得像躲在雲層後邊兒一座
冷然的雕像,有時候卻又單純青澀怯怯得像
個十幾歲沒長大的男孩兒,一塵不染,純淨
無暇,讓羅戰就 麼靜靜地望著身邊兒近在
咫尺的妙人兒,卻始終不敢邁過最後一道關
口。
程宇只要一天不點 個頭,他就不敢冒
然撲上去,總覺得在對方面前過分造次那就
是某種無恥的褻瀆和不尊重。

酒酣耳熱,羅戰霍地站起身來,俐落地
掉T恤,把衣服從頭頂瀟灑地甩到屋角,
濺起一片尖銳的口 聲。
他走上台去,給小樂隊的幾位 遞了煙
,勾肩搭背 耳語了幾句,於是拿了鼓
,在架子鼓前坐下來。
激昂的鼓點響起來,羅戰吼出第一 兒
的時候,就讓全場的酒客都興奮了,驚豔了
,high起來了,揚起手臂鼓掌給羅戰打節拍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
70末80初 個年代出生的 群男人,
人人都會唱 一首口水歌。那時候在學校裡
,三五個好哥們兒下課了湊成一堆兒, 在
教學樓二層的陽臺上,對著樓門口匆匆走過
的驚鴻一 的漂亮女生,集體 著破鑼 子
嚎 首歌。
"你知道我在等你 !!!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會讓無盡的夜陪我度過!!!
"你知道我在等你 !!!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又怎會讓握花的手在風中顫抖!!!"

程宇是真沒想到羅戰 廝還留著 麼勾
人的一手兒。
他當然還不太瞭解,現如今十裡洋場燈
紅酒綠的三裡屯娛樂廣場若干年前老 是羅
強,羅戰那時候還年輕,是三裡屯歌廳舞廳
一條街的麥霸,特別愛炫。
羅戰唱歌兒的 音,高亢 亮的音色中
又夾雜著被歲月和煙酒夜生活過濾出的滄桑
和沙啞,吼出來氣場全開,斃掉迪克牛仔,
完勝張洪量,吼得全場男女熱辣地 動尖叫

羅戰開始唱第二遍。程宇默默地坐在沙
發角落裡,全身的血液好似就要開鍋沸騰,
一瞬間的感情失閘,仿佛就快要控制不住。
"莫名我就喜歡你,深深地愛上你;
"從見到你的那一天起!!!!!!!
!!!!"
羅戰賣力地嘶嚎著他想對程宇說的每一
句心裡話。他無視眼前晃動的妖男豔女,目
光像兩道 發亮的光柱,遠遠地投過來,
牢牢地罩住程宇。
倆人遙遙地對視,視線 麻花兒似的纏
綿交錯, 一眼匯入了千言萬語。
羅戰目光深邃,眼底浮動的是程宇冷面
橫槍行走在荒無人煙飛沙走石的公路上那一
刻令人屏息驚豔血脈賁張的強悍,他心目中
那個最完美最帥氣的程宇,無與倫比的程宇

程宇眼神閃動,喉間顫抖,腦海裡掠過
的是羅戰曾經跟他說過的很多很多話。
程宇,以後你想吃啥,就列個單子,你
點菜,你點啥 就能給你做啥。
程宇, 媽有個啥事兒,就是我羅戰的
事兒,我隨叫隨到。
程宇,侯大 人我看著喜興兒,沒事
兒,以後我幫你孝敬孝敬老 子。
程宇,你甭以為我羅戰就是個忘恩負義
的混蛋,當年那個事兒我就全給忘記了!
程宇,我告訴你,你當初怎麼對我的,
我現在就怎麼對待你!
程宇,你知道我在等你 ,你知道 ,
你知道 ,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

羅戰用力吸了一口煙,唇邊隱現迷人的
笑容,把煙夾在無名指和小指之間,鼓 瀟
灑地甩上吊鑔,炫耳的金屬聲直擊全場每一
個人耳鼓最深處的神經。
他手中的鼓點 發強勁。熱汗沿著那一
張無比生動鮮活的面孔流下來,洇透了薄薄
的白背心,汗水中凸現性感的胸 輪廓,全
場的女孩兒失控地抽風尖叫,那一刻的情形
得程宇無路退卻,無處可逃……
"告訴我你曾失去太多,告訴我你也害
怕寂寞;
"我知道你無法去擺脫過去失敗挫折的
傷痛!
"你快對我說,別總是不知所措……"
"想著你的黑夜,我想著你的容顏,反
反覆覆孤枕難眠!
"告訴我你一樣不成眠,告訴我你也盼
我出現!!!!!
"想著你的黑夜,我想著你的容顏,反
反覆覆孤枕難眠!
"告訴我你想我千百遍,告訴我一切都
會實現!!!!!

座下的一群小弟站起來給羅戰捧場,吹
口 叫好。
麻團兒武碎嘴道:"我算是 出來了,
戰哥 是叫春兒 ,叫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的!"
賴 附和:"可不是嘛!大哥自從出
來以後,身邊兒也沒個親近人兒,火力 麼
壯也沒個發洩的途徑, 對是孤枕難眠啊,
深深地 熬啊!"
麻團兒武和另外幾個人滴溜著幾隻賊眼
,開始 程宇,神情好奇又有幾分曖昧。
程宇突然站起身,說"借過兒",匆匆走
出了酒吧。
羅戰一曲未終,眼神追隨著程宇的背影
,吼聲戛然而止, 下鼓 追了出去。
他 見程宇站在牆角的一根電線杆子下
邊兒,大口大口地抽煙,對著水泥電線杆兒
上貼的一圈兒小廣告發愣,被路燈修飾得半
明半暗的一張臉,目光彷徨閃爍……

羅戰想,程宇你小子,你終於對我動心
了 ?
程宇想,羅戰那混球,我難道對丫動心
了 ……

22、相親對象

程宇因為那些日子抽空兒照顧受傷的羅
戰,有意無意地,再一次推掉了相親。
蓮花 回終於著急火大了,本來就是
急脾氣,在屋裡喝了一大缸子冰鎮酸梅湯,
也沒壓下去 口火氣。 上憋著等程宇下
班兒回來,把人 在屋門口質問:"我說程
宇,你小子咋回事兒啊?我給你介紹的我們
那位班主任,人家還等我回話兒呐,那姑娘
你還想不想見啊?!"
程宇的聲音悶 的:" 兒,我最
近 忙的……"
李蓮花 著腰叫喚:"你最近都忙什麼
你?我見天兒 你在 院兒裡轉來轉去,
你是真忙假忙啊你?!"
程宇埋頭吭哧著說:"前一陣兒不是照
顧我媽 麼……最近 陣兒不是照顧我哥們
兒麼……人家因為我病了傷了的,我也不能
不管……"
蓮花 叫道:"你甭介!我告訴你程宇
,你媽有我們幫你照顧著 ,你哥們兒那麼
大個老 們兒了他自己不能照顧自己啊?再
說小羅他的傷根本早就好了嘛!程宇你就磨
吧你就!!!"
李蓮花是看著程宇從 開襠 的小樣兒
長成現在 麼大的,數落起人來一點兒都不
用客氣。
街坊四鄰被蓮花 的大 門兒吸引得,
趴窗戶探出頭來。
程宇被吼得有點兒煩, 了一眼蓮花
怒氣衝衝的樣兒,躊躇著說:" 兒,麻煩
跟那姑娘說說,我還是算了,甭耽誤人家
工夫……"
程宇話都沒說完 ,整間大雜院兒就聽
見李蓮花的暴喝,音量如同炸雷,不知道的
人嚇一跳,以為廚房裡的煤氣爐子躥房頂兒
爆炸了 。
"程宇你小子,你就坑我吧你!!!
"我都跟我家孩子的老師談好幾回了,
我在人家跟前兒把你誇得跟一 花兒似的,
人模人樣兒百裡挑一的大好人,說得人家
動心的!你說我現在再去跟人家說,你不樂
意見人家, 都叫個什麼事兒啊?你 不是
栽我的面兒 你!!!"

羅戰那天回來,就看見大雜院兒裡人頭
攢動,街坊四鄰議論紛紛,那架勢就跟開批
鬥大會似的,而被批鬥的主角就是倒楣的小
程警官。
媽呦,蓮花 多麼兇殘啊!
羅戰躲在旮旯裡 著樂,看熱鬧。
程宇談物件 件事,就是大雜院兒裡的
大媽大 叔啊 兒啊心目中的頭等大事!
們 麼帥 麼能幹 麼招人稀罕的小程,他
怎麼就談不上個對象,怎麼就娶不著媳婦
,那簡直是栽了全院兒街坊的面兒了!
羅戰心裡頭就跟做賊似的,正在竊喜
,然而沒過兩天,危機感就像夏日傍 天邊
的一大 烏雲,黑壓壓籠罩上他的頭頂。

羅戰 幾天正忙著裝修一家新的連鎖店
,打算把他名下的幾家館子捯飭成同一個風
格,不同的著重點。
後海邊兒楊油 的店是做砂鍋幹鍋的正
館子。
平安大街麻團兒武管理的那家店是正宗
的炸醬麵館兒。
而地安門路口賴 與幾個小弟看的攤
子,裝修成一家專營老北京各色小吃的早午
店。一間不大的小門臉兒,經營得紅紅火
火,每天能賣出一百鍋褡褳火燒和門釘肉
,每個晌 兒過來打包驢打滾艾窩窩糖火燒
的大媽大 和白領兒年輕人在門口排起長隊

羅戰 個人幹事兒勤快利索,心氣兒高
,肯花時間下功夫,也有野心。
另一方面,他心裡有一套根深蒂固的北
方大男子主義的思維模式,那就是,男主外
,媳婦主內,男人要養家糊口。
家裡 個頂天立地的 們兒,是要在外
邊兒呼得來一群鐵杆兒兄弟,往家 得回大
把大把紅果果的鈔票,買得起好車好房,寵
得起媳婦。媳婦張口無論想要啥, 們兒
都能 得到,給得起!
當然,羅戰心目中的寶貝媳婦就是程宇

他覺得自己從牢裡出來的,要是混不出
個人模狗樣兒,別說程宇 不上他,他自己
都覺得配不上天仙。等再熬一年半載,有
一份事業做為根基,身家殷實,他就有面子
也有信心跟程宇正式張 個口。

天傍 從店裡出來,羅戰手裡提了一
兜子麵粉,一袋兒特新鮮的豬肉餡兒,兩
翠程的大 ,打算給程宇做一頓最近店裡賣
的最好的褡褳火燒,配熱烘烘甜絲絲的小米
粥吃。
開車才拐上鼓樓西大街,提前給程宇打
個電話,就聽程宇說:"有警情,忙著 ,
你自個兒先陪我媽吃飯吧!"
看來程宇今天又不可能准點兒下班兒,
羅戰把車停到街邊,正要鑽小胡同,聽到街
另一頭 ,看熱鬧的人群往同一個方
向湧過去。
羅戰心裡一動,趕忙也 過去 。
某一塊新開發的居民社區裡,黑黢黢地
聳動著一大片後腦勺兒,盯著居民樓五層某
家窗口裡探出來的人。
"有人要跳樓!!!"
"媽呦 不省事兒的孩子,沒事兒 得
跳什麼樓啊給 媽找多少麻煩事兒啊跳下來
血 呼呼的 樓以後別人還怎麼住啊!!!
"
那小青年騎在窗臺子上,手裡揮舞一把
剁肉餡兒的那種 甸甸的大菜刀,聲嘶力竭
地嚎叫:"讓開,都給我讓開!別 著我!
!!!!"
羅戰 見潘陽和吳大滿已經在一層樓抻
開一隻大號的塑膠氣 子,在下邊兒兜著。
他趕緊 過去:"陽子,大滿,我來幫忙的
!"
吳大滿說:"羅子你趕快躲開點兒,待
會兒萬一真跳下來,可別砸著你!"
潘陽介面道:"一百多斤的份量,從五
樓跳下來, 重力勢能要是砸我腦袋上,估
計得把我砸成一張 !"
吳大滿樂道:"你本來長得就跟一
似的!"
潘陽 歪歪地反 :"你才 !
我好歹是帶餡兒的好不好,我裡邊兒有 子
的!"
羅戰眼觀六路迅速一掃,心裡一 ,問
:"程宇 ,程宇沒來麼?"
潘陽拿下巴往樓上一擺:"程宇在上邊
兒呐!"
羅戰就知道,程宇怎麼可能不來,出了
啥事兒能少得了他 一號兒模範麼!

羅戰 見那小青年揮舞著菜刀沖著屋子
裡大吼大叫,估摸著程宇正在屋裡跟那廝拉
鋸講道理 。 種喳喳呼呼見天兒哭著喊著
鬧自殺的人最慫了,是不敢死也捨不得死的
那一類。那些真想死的早就撿夜深人靜月黑
風高的時候,手 麻利兒地自我了斷了!
羅戰氣憤憤地心想,媽的,想跳趕緊跳
,有勇氣你丫就頭朝下使勁跳,跳一個給
!別他媽瞎晃悠那柄大菜刀,再把我媳
婦給誤傷 !
旁邊兒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小飯館兒的
老 娘斜倚在門框上 瓜子兒,杏眼斜飛,
瓜子皮從嘴裡彈出來,呸呸地吐到門檻外。
飯館兒門口站著一個 連衣裙的姑娘,
抬頭往樓上一 ,驚道:"那孩子怎麼了,
好好地為什麼尋短見 ?"
老 娘王翠翠 道:"孩子不學好唄,
跟一幫壞孩子出去瞎混,還老管他爸他媽要
錢!"
姑娘道:"得趕緊勸勸那孩子啊!"
王翠翠不當回事兒地 嘴:"甭擔心,
有 們程警官潘警官在 兒盯著 ,真跳下
來了,就拿充氣 子兜著他唄!"
姑娘皺了皺眉, 過去了:"警官同志
,我跟樓上那孩子說幾句話。"

羅戰 見那一領淡黃色飄逸的連衣裙站
在五層窗口下邊兒,絲毫也不畏懼樓上那一
口一百多斤的大麻袋朝 腦頂上砸下來。
姑娘抬頭問:"噯,樓上的,你為什麼
想跳樓 ?"
小青年吼道:"你們都他媽的 不起我
,我就要跳樓,我死給你們看!!!"
姑娘笑了:"你覺得你要是跳下來,我
們就 得起你了?我還是 不起你 樣兒的
。"
小青年唔了一聲,叫道:"你你你,你
憑啥就敢 不起我?!"
姑娘說:"你有什麼讓大夥 得起的啊
?你給我說說看?"
小青年:"……"
姑娘:"你吃早飯了麼?吃得什麼?"
小青年:"吃 ,油條豆漿!"
姑娘:"吃午飯了 ?"
小青年:"吃 ,米飯炒菜!"
姑娘:"是啊,早飯午飯都吃了,還吃
得 麼好, 麼多,你pia一下兒跳下來了
,早飯午飯就全都白吃了,對吧?你浪費了
多少糧食 ! 兩天《新聞聯播》你沒看
?雲南貴州百年不遇的大旱,山區的孩子都
吃不上飯,連水都喝不上,你吃了 麼多頓
飯,你說你還好意思死麼?"
樓下圍觀的群 開始笑,覺得 姑娘真
能攪和,口齒伶俐。
小青年被圍觀人等 笑,急眼了:"你
你你,你管不著我!我就是想死!我死給你
們看!"
姑娘兩條潤白的手臂環抱胸前,一副胸
有成竹的樣兒:"成,你實在想跳,那你就
跳唄!"
小青年:"……"
姑娘淡定地指揮他說:"你跳的時候注
意下落弧線,三樓四樓人家都安了空調的,
二樓還安了遮陽棚子,你別跳得太正太直,
與地面呈45度夾角比較合適,千萬別把人
家的棚子給砸壞了!"
其他人也開始起哄:"樓上的你跳啊,
你跳啊,敢不敢跳!再不跳老子回家看球去
了,今兒 上國安客場 康師傅,我們沒工
夫等著你磨 !"
小青年窘了:"唔,你們,你們,我要
跳樓你們都不 著我,你們都他媽的不是好
人!!!"
小青年騎在窗臺上騎虎難下得,想不到
自己的生命如此沒有價值,樓下一群喪盡天
良的壞蛋非但見死不救,竟然還鼓動他跳樓
!你們想看 的笑話, 偏不跳,不能讓你
們的陰謀詭計得逞!
雙方正在沒完沒了地 嘴皮子對峙,觀
戰的人 見隔壁的窗戶,又探出一個人。
羅戰一眼就認出那是程宇!
程宇沒戴大簷帽,手臂 著外牆的管道
,一條 伸了出來。
潘陽和大滿壓低 門兒,指揮圍觀群
:"噓,噓——別喊,別告訴他……"
羅戰手心兒裡冒汗了,開始緊張了,急
吼吼地跟幾個員警說:" 把充氣筏子往程
宇那邊兒 啊!先甭管 跳樓的,丫 對
不敢真跳,程宇爬那麼高多危險啊,下邊兒
可要兜好了啊!"
連衣裙姑娘仰臉看著從那扇窗戶爬出來
的矯健身形,突然回頭問羅戰:"你剛才說
,上邊兒那個員警他叫什麼?"

樓下的圍觀群 紛紛失語,屏住呼吸,
有人悄悄拿起手機拍照。
連衣裙姑娘有一搭沒一搭地,繼續與菜
刀男閒 。
兩個窗戶距離很近,程宇大半個身子穩
穩地攀出窗外,頎長柔 的身形緊貼外牆,
冷不丁兒地突然發力,伸出一 向菜刀男

"啊——"圍觀群 緊張地驚呼,像看現
場大片兒一般地雞血。有人低聲嚎叫:"使
勁兒,再悶一 !球兒就進 !"
小青年被 歪,程宇毫不客氣,緊跟又
是乾脆利索的一 ,把那人直接從窗臺兒上
回屋裡,被待命的小警員撲上來,一舉按
倒,擾民兇器菜刀收繳!
樓下的群 集體鼓掌歡呼:"嗷嗷,好
棒!!!!! 管片兒的小程警官帥呆 !
!!!!"

程宇從樓門口出來,羅戰趕忙 上去慰
勞,幫程宇整理制服衣領,把警帽兒戴端正
。程宇接警出任務的時候,他是一邊兒擔心
牽掛著,又一邊兒全身心自豪臭美著,覺得
自己的未來媳婦特好,特棒,心裡美滋滋兒
的。
羅戰正要 著程宇回家,做褡褳火燒吃
去,那 鵝黃色連衣裙的姑娘不動聲色地走
過來,微微點頭:"警官同志,請問,你是
叫程宇 ?"
程宇嗯了一聲,眼皮都沒抬,隨口說:
"剛才謝謝你啊。"
姑娘說:"你是後海派出所的員警對
?你們單位就你一個叫程宇的?"
程宇抬眉,鼻音悶悶得,一如往常的平
淡:" 位?"
姑娘說話聲兒溫和甜潤,聲如其人,落
落大方:"我叫葉雨桐,我是八中的語文老
師,嗯……我班上一位學生的家長李蓮花,
跟我談起過你幾回。"

羅戰窘然一愣,程宇更是一愣。
立馬兒就明白了。
葉雨桐 大方地伸出手來。
程宇眼神兒裡閃過一絲絲的窘迫,趕緊
把沾滿牆粉石灰的手在制服 子上狠狠擦了
幾把,跟葉老師握了握手。
葉雨桐不愧是當老師的,雖說是個還沒
結婚的年輕姑娘,每天在講臺上對著五六十
號兒人講課,在大操場的主席臺上講話,各
色各類活泛難纏的學生都見過不少,尤其不
懼人多的場面,不像一般的姑娘那般羞羞怯
怯、轉不開磨的小樣兒。
葉雨桐笑著對程宇說:"我聽說你最近
特忙,所以沒時間跟我見面。沒想到今天
巧在 裡遇見你。你媽媽的病好些了 ?"
程宇一聽頓時耳 根兒發紅:"好了已
經好多了,最近是 忙,所以……那事兒不
好意思啊!"
葉雨桐毫不介意地笑道:"我以為我們
當老師的就夠辛苦的,你比我們更辛苦,
麼 還沒下班兒 ?"
程宇訕訕地說:" 不是趕上個要跳樓
的麼,接完 警就下班兒……你住 片兒
啊?"
葉雨桐回答:"我不住 兒。學校剛開
學,還不忙,我剛才是去一個學生家家訪,
正要回去 。"
程宇:"那……"

羅戰被徹底 在一邊兒, 不愣登地看


著。他從程宇眼底辨認出幾分尷 無措,從
葉雨桐那姑娘臉上分明 出了滿滿的好奇與
期待!
程宇下意識地看了羅戰一眼,透露出那
麼一絲兒窘迫和歉疚,卻又說不出來。
明擺著的啊,姑娘自己都送上門兒來了
,程宇無論如何也不能不開面兒啊!
別說 是熟人介紹的相親物件了,就憑
程宇跟李蓮花的鄰里親近關係,葉雨桐即使
是來蓮花 家串門兒的客人,程宇抬頭低頭
地也要用心招呼,更何況 人還是蓮花 家
小孩兒的班主任 !
程宇雖然性子內向些,正經也是見過世
面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種情勢下再磨磨
的,讓人家姑娘沒臉,就太不 們兒了。
程宇客客氣氣地說:"那,你要是今兒
有空兒,我請你吃頓飯。"
葉雨桐極大方地點頭:"好。"

羅戰在程宇屁股後邊兒無聲地呐喊,我
,那我咋辦啊?
我 頓褡褳火燒呐?!
我 麼的做給誰吃啊,那二貨為啥選今
天跳樓啊,你大 的!
他 著一對狼眼,看著程宇摘掉警帽
了 微汗濡濕的短髮,一雙眉眼漆黑又英俊
,睫毛簌簌抖動,再 那位葉老師,微紅的
臉,垂眼抿嘴微笑的模樣兒, 表情,顯然
第一面兒就看上眼了!
程宇長 麼標誌,什刹海方圓八公里十
六條胡同頭號帥哥王老五,能看不上眼 !
羅戰暗暗叫苦,一顆外強中乾的老心肝
兒,脆弱得就跟一鍋飽受 熬的油炸饊子。
自己 還不緊不慢地滲著 ,彪悍的女老師
已經出手了,向小程警官伸出了魔爪, 回
真他媽的壞醋了!!!

23、情敵兇猛

程宇出門兒約會去了, 頓 飯是羅戰
陪程大媽吃的。
程大媽一聽說兒子與那如花似玉的人民
女教師終於勾搭上了,樂得 生風,都快
要上房了。 隨即就把 一大好消息跟隔壁
蓮花 侯大 一 街坊鄰居分享了一番。
羅戰在 鐺裡 出好幾鍋褡褳火燒,給
蓮花 和侯大 分了兩盤兒,又給程宇留出
一份夜宵。
程大媽連聲誇讚小羅同志真能幹。
羅戰自己食不甘味得,悶頭坐在小馬紮
兒上,嘎嘣嘎嘣地 子,別提多麼地哀怨

程大媽一邊兒喝小米粥一邊兒說:"噯
?小羅,今兒怎麼不吃啊?"
羅戰 :"大媽 慢吃,我不餓。"
手機嘟嘟響了,麻團兒武的電話:"
?戰哥,戰哥? 老現在 兒呐?"
羅戰沒好氣兒地答:"我在程大媽家吃
飯 ,你幹嘛?場子裡有事兒自己 定,老
子沒空兒!"
麻團兒武壓低聲音彙報:"戰哥,是場
子裡的事兒,可是也跟 有關啊!我說大哥
, 上回帶來的那位程宇程警官,他, ,
跟 到底啥關係啊?"
羅戰 出小院兒,撿個沒人的牆角,氣
罵道:"麻團兒你閑得吧?我跟程宇是
啥關係關你屁事兒啊?!"
麻團兒武事兒媽 地說:"嘿嘿,我
看那條子長得盤兒 靚的,身材特好,論姿
色可比以前 那小乳酪兒都不差 !我以為
他是戰哥 的內啥,內啥……傍家兒嘛!"
羅戰低吼:"甭胡說八道!"
麻團兒武趕忙陪笑臉:"不胡說八道,
他不是 的傍家兒我就放心嘞!"
羅戰詫異:"你問 個幹嘛?"
麻團兒武道:"因為那條子現在就在
店裡吃飯呐!"
羅戰:"?!"
麻團兒武:"還跟一 漂亮的女的!我
看 架勢……是要勾搭上相好了吧?"

程宇跟葉老師頭一回見面, 中國人的
傳統相親方式,都到了飯點兒了,自然是要
找地兒吃飯啊。倆人一路 兒不 地邊走
邊說話,走到平安大街上, 見了 家老北
京炸醬麵館兒。
葉雨桐對程宇第一印象很不錯,有意挑
了 家平民化又鄉情很濃的館子,"進去隨
便吃一頓"。程宇 館子的名字就耳熟,
進門一 ,果然是幾張熟臉兒,麻團兒武的
館子其實不就等於是羅戰的地盤 !
可是程宇 人 實誠的,都進去了也不
好再 頭 出來,總不能說 是我哥們兒開
的館子,所以 不能給 家人送錢!

葉雨桐 相親的事兒都已經被程宇 了
兩回, 拉拉有小半年了,心裡卻並沒存
什麼芥蒂。
其實都是因為蓮花 實在 待見程宇了
,在葉老師面前把程宇誇得那簡直就是英俊
瀟灑正直威武溫存善良百裡挑一的一顆標誌
警草,出門兒能擒賊,進屋會暖床,宜家宜
室,老中青不同年齡段兒女性心目中共同一
致的好男人典範,天上有地下無的一尊極品

葉雨桐今天兒終於見到了大活人,竟然
沒覺得李蓮花言辭誇張。
當時站在樓底下,揚起臉45度角仰
望湛藍湛藍的天空,第一眼就看中程宇了。
再者,李蓮花在電話裡幫程宇可憐巴巴
地解釋了好幾回,程警官他其實特想來見你
,特尊敬愛戴 溫柔大方才華橫 的人民教
師,但是實在太忙了!上回是因為他媽媽生
病了,小程警官特孝順,在家照顧媽媽。
回 是我們院兒一小夥子見義勇為,被歹徒
紮成重傷,程警官作為管片兒的民警,認真
負責,沒日沒夜地照顧傷病員來著。
葉雨桐因為 些事兒,對程宇的印象就
更加的好。一個男的人品素質如何,不是
他泡妞的精明手段,一看 人如何對待父母
,二看 人怎麼對待朋友。葉老師篤定程宇
是個好人。

邊兒程宇跟葉老師邊吃邊聊,那邊兒
的麻團兒武賊一樣蹲在櫃 裡邊兒,透過擺
滿涼菜的玻璃櫃監視著,打手機跟羅戰彙報
進展。
羅戰心裡特煩,燒心刮肚地難受,可還
是忍不住打聽:"那倆人都點什麼菜了?"
麻團兒武掰手指頭:"兩大碗炸醬麵,
面碼是黃瓜絲兒、胡蘿蔔絲兒、蘿蔔乾兒毛
豆和醋溜豆芽,涼菜醬牛肉、芥末墩兒,熱
菜是爆三樣和鑲豆腐。"
羅戰吭哧道:"呦,相親就點兩碗面啊
,真他媽寒酸!咋沒點龍蝦螃蟹啊?!"
麻團兒武窘道:"大哥, 店本來就
寒酸, 不賣龍蝦大閘蟹, 賣的就是炸醬
麵啊!"
羅戰暗暗磨 :"那倆人吃得特爽吧?
特樂呵吧?!"
麻團兒武沒聽出他家老大話音兒裡的火
星,點頭道:"我看 爽的,程警官對那女
的真客氣噯,給人家添好幾回茶了……那女
的真他媽的能說,一張嘴巴巴巴說個不停,
笑得跟 花兒似的……"
羅戰 切齒道:"那倆人 上了 ?
親上嘴兒了 ?!"
麻團兒武噴了:" 呦 ,親嘴兒也不
會在 店面裡頭吧,人來人往 挨著 的
!程警官那人一看就特正經,就算想 也得
回頭摸著黑找個沒人的小公園兒 啊!"
羅戰 著 子罵道:"姥姥的……"
麻團兒武吭哧:"誰姥姥?"
羅戰罵:"你姥姥!!!"
麻團兒武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肚子樂道
:"我說戰哥, 罵我有個毛兒用啊? 就
跟兄弟招了唄, 位程警官就是 傍家兒對
吧,我早都 出來了!!!"

邊兒一 飯吃完,眼線繼續彙報:"
戰哥,他們吃完了,出門兒了,不知道是不
是去鑽小公園兒, 要不要派個兄弟跟上去
?"
羅戰 道:"跟個屁,跟上去看他們倆
怎麼 ?"
麻團兒武:"大哥 是要清晰大圖還是
要視頻,兄弟我都能給 定啊!"
羅戰:"老子不想看!……他們吃了多
少錢?"
麻團兒武:"嘿嘿,戰哥 放心,那條
子背著 腥兒,我也沒讓他好過,狠宰了
他一頓!收了他四百八!"
羅戰:"……啥?應該多少錢?"
麻團兒武得意道:"嘿嘿,應該是一百
二,不過程宇也沒跟我爭辯算帳啊,掏了錢
就結帳了,當著那女的面兒,硬充 大頭唄
!"
羅戰大發雷霆:"欒小武你個小王八蛋
,程宇一個月累死累活才 三千塊錢,你一
頓飯就宰他五百!欒小武你丫是黑社會啊?
!"
麻團兒武啃著大拇指,特無辜:"大哥
, 本來不就是黑社會嘛……"
羅戰在電話裡狂罵:"你敢宰程宇,我
操你姥姥的!"
麻團兒武抖著 :" 呦大哥 別,
我姥姥都八十八了,可禁不起 龍精虎猛
的一操!大哥我錯了, 還是湊合湊合操我
唄,嘿嘿,我其實身材也不差嘛……"
羅戰:"……你給我滾!!!!!"

那 兒程宇吃過飯,把葉老師送上公車
就回來了,沒去小公園兒。
程大媽一看兒子八點多就回來,還 不
高興,嫌他回來得 早了。約會嘛,你約會
去嘛,你八點多就 回來陪你老娘大眼瞪小
眼得幹嘛?
你跟姑娘幽會一宿不回來,老娘都不會
惦記你!
羅戰覺得程大媽那個急迫的心態,簡直
就是想把 那寶貝兒子串起來掛在旗杆兒上
,立到胡同口兒吆喝叫賣,十塊錢一個活的
程宇了 ,英俊威武勤勞能幹生龍活虎一大
小夥子了 ,當場付款取走的還給打八折嘞
內!

沒一會兒,胖 氣 地跟一輛推土機
似的,推進了程家的正屋:"程宇!程宇你
混小子出來!我問問你,你跟人家葉老師
都胡說八道什麼 ?"
程宇 巴著無辜的眼:"我說什麼了?"
李蓮花拿一根手指頭戳著程宇的腦門兒
質問:"你 孩子怎麼 麼死性 !你幹嘛
跟人家說你右 膊有殘啊?!"
"……"程宇抿嘴道," 種事兒也不能瞞
著人家吧。"
李蓮花拍著大 一屁股坐進沙發,一副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樣兒:"程宇啊程宇,
你 啊你?你那 膊其實也看不出啥大毛病
,你就不能先跟人家多約幾次,培養出感情
來,然後再慢慢兒地告訴人家?你頭一回見
面兒就全倒出來了, 還有第二回 ?!"
程宇 著嘴唇,半晌說道:"我覺得,
相親 種事兒吧,就是應該一開始有什麼條
件就擺出來實話實說,別弄到最後讓人家女
孩兒家裡人一 ,給我們打廣告的是一個全
須全尾鮮活亮麗的人兒,最後拿到手發現是
個殘品,缺一堆零件兒,誰樂意啊?瞎耽誤
人家工夫麼……"
李蓮花瞠目結舌地看著程宇,氣得愣神
兒:"好你個程宇,就你最高尚了,你真是
個人物兒!!!"

程宇何止是跟人家葉雨桐說了一條 膊
不好使,他其實把什麼都說了。
程宇說,我工作性質比較特殊,沒准點
兒,別人九點上班兒我七點,別人六點下班
兒我十點,每四天值一次24小時的夜班,
趕上嚴打一個星期不著家。
葉雨桐說,其實我平常也 忙,班主任
天天坐班兒,從早盯到 ,我帶的班明年就
要中考了。我不是那種整天在家閑得沒事兒
做就找茬挑刺的人,所以我也不介意你忙你
的……
程宇又說,我工資不高,每個月就那點
兒死工資和崗位津貼。號稱公務員,可是沒
有其他公務員都有的灰色收入。
葉雨桐笑說,我要是想找工資高的,我
找做片兒警的幹嘛 ?你要是想找有錢的女
孩兒,也不會從中學老師裡 拉吧?
程宇還說,我沒房子。
葉雨桐毫不在意,我有房子。
程宇說,我就一個媽,我媽也就我一個
兒子,我得給 養老,所以我媽肯定跟我住
在一起。
葉雨桐笑得溫柔又善解人意,我父母也
就我一個,我也得給我爸我媽養老, 們
一代都是獨生子女,贍養父母義不容辭唄!
掰 到 個地步,程宇自個兒也沒詞兒
了,想方設法讓自己出局都找不出個理由。
位葉老師顯然不是庸脂俗粉兒,心思堅定
,迎難而上。

24、剖白

老城區的中小學都開學了,胡同裡時常
傳出激揚的音樂與脆亮的童聲。
"第九套廣播體操,開始 !第一節,
伸展運動……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鼓樓大街上的
月季花兒都謝了,一行行銀杏樹化作金黃色
的濃雲。
程宇那陣子隔個週末就和葉老師約會,
一半兒是因為蓮花 盯得特緊,另一半兒是
因為葉雨桐 姑娘確實認真執著,拿 子
相親認真了。
李蓮花每天晌 兒把程宇 在大院兒門
口。
程宇你小子今兒怎麼 麼早就回來 ?
你給葉老師打電話了 ?
你約葉老師吃飯 街了 ?
神馬,好幾天都沒約了?!
沒約 你就甭想邁進 道門檻兒!!!
!!
而程大媽更是滿面春風,出門 彎兒都
換上了鮮亮的碎花小褂, 著胸脯, 人就
面露微笑地主動攀談,然後等著胡同裡的老
街坊們主動開口祝賀 。
"聽說你們家小程談女朋友 ?"
"還是氣質特高雅特漂亮的大學生呐?"
"郎才女貌啊,真般配!"
老鄰居們都是真心 愛程宇,自然希望
他過得好,早點兒把個賢慧美貌又高知的媳
婦娶進大雜院兒。
程宇每天 他媽媽進進出出時那高興的
樣子,心就 下去了。
他看得出來,他媽媽是真心地為他高興
,是真盼著 。
程宇就是 麼一種人。如果眼前只有兩
個選擇,他一定會選讓身邊兒的人都舒坦了
,而不是自個兒一個人隨心所欲恣意痛快,
讓身邊兒人為他難過。

而葉雨桐,也沒有被程宇那些與相親市
場時代潮流逆道而行的條件嚇 。事實上,
對程宇是一見順意,再見更加傾心。
以往的相親物件絡繹不 ,個個兒都打
扮得油頭粉面,見面兒以後把自己吹噓得天
花亂墜,口舌生蓮,接觸過幾次才發覺是一
群繡花的草包,庸俗不堪,讓人倒胃口。
程宇是一見面兒,先把自己從頭到 全
方位毫不留情地埋汰了一遍,葉雨桐的期望
值一下子跌到冰點。
隨後接觸過幾回,姑娘卻 發覺得程宇
人渾身都是優點,性子內向,脾氣溫和,
不愛招 狗,不碎嘴不廢話不吹牛不 淡
;每次約會吃飯看電影 公園大大方方掏錢
,從來不 縮,不尿 ,天黑了還知道把姑
娘安安全全送回家門口。
一個男人長得 麼耐看,說話辦事兒竟
然還 靠譜、 們兒的。 兩項迥異的優
點合二為一在同一個人身上體現,在 個時
代是多麼難得的一 奇葩!葉老師就 麼陷
進去了。

羅戰 些日子儘量把自己的時間精力埋
沒在自家經營的幾間小飯館兒上。
他想辦法從銀行貸了一筆款子,把砂鍋
居重新裝修開業,連帶二層一起租下來,做
成雅間和宴會廳;門口擺起豔紅色的鼓,金
燦燦的招 ,水缸大小的一隻造型古樸的砂
鍋,特氣派。
做婚慶公司的那位大叔給他拉了不少生
意,砂鍋居的經營紅火起來,國慶長假期間
生意爆滿。老 熱情,菜好吃,門臉兒亦有
本地人濃濃的鄉情風味兒,因此羅戰的店在
點評網上的評分 高的。
羅戰仍然每 給程大媽帶幾盒飯菜過去

有一回竟然 見那位葉老師,打扮得斯
文清爽的,提著點心匣子過來討好程大媽,
陪老太太聊天,羅戰就不願意久待,躲出去
了。
程大媽還 憂鬱的,問:"小羅啊,最
近怎麼也不見你在家裡睡覺啊?你 上都
兒去 ?"
程宇有一回下班兒,在大院兒門口撞見
羅戰,一把 住了, 到牆角。
程宇說:"你以後甭麻煩了,不用每天
來給我媽做飯送飯的,我自己能照顧。"
羅戰黑眉跳動,話音兒裡透著不善:"
怎麼著?你找著媳婦伺候老太太了?用不著
我了?"
程宇:"……我不是那意思。"
羅戰:"那 啥意思啊,程、警、官?"
程宇是真心覺得 樣的狀態太不合適,
某種程度像是他在"利用"羅戰的感情。他最
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債。
羅戰心裡也不好受,卻又找不出理由對
程宇發飆。
倆人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他追程宇,追得
涎皮賴臉,死纏爛打,剃頭挑子一頭熱。程
宇從來沒有接受過什麼,承諾過什麼,也確
實沒有義務就必須接受 樣的追求。
就憑兩個人的年紀和閱歷,對感情的理
解與認知已經 澱為各自思維模式的一種慣
性,早就過了瞎折騰的年齡階段,也沒那麼
容易偏離面前 一條既定的軌道。羅戰眼見
著程大媽因為兒子有了物件,整日心花怒放
,高血壓好久都沒再犯,程宇也已經二十九
了,相親、結婚、生孩子,一步一步似乎是
順理成章,絲毫沒有越軌出格兒的地方。

程宇和羅戰悶頭抽煙,相對無言。
羅戰眼底有兩片暗紅色,不甘心地問:
"程宇,你跟那姑娘,你愛 麼?"
程宇說不出來。
愛麼?
什麼是愛啊?
需要愛 ?多愛才算愛啊?
程宇自個兒就從來沒琢磨過他愛不愛葉
老師 種敏銳問題。
倆人之間就是最傳統正經的相親關係,
甚至一步跨過勞心費神糾糾 的戀愛階段
,大步朝著某個遠大目標就奔去了。
葉雨桐是個各方面條件都很不錯的姑娘
,溫柔漂亮,知書達理,大方得體,有體體
面面的工作和家庭背景。將來如果跟 樣的
姑娘結婚,還需要考慮到底愛不愛 ? 是
單身勞苦大 經濟適用男們最理想一類的結
婚物件吧?
至於羅戰……程宇沒敢深入想過。
他覺得倆人之間完全就沒可能。過往,
身份,家庭……中間兒隔好幾座大山似的,
一眼望去都看不到現實可操作性。既然沒有
可能,不如不去想,免得想多了平白難受,
痛苦。
羅戰說:"程宇,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想
一想。"
羅戰用手指戳著自己的心口:"程宇,
你 個人,在 方面拎不清楚!要是有一種
病叫肌肉無力的話,你 種病就叫做'情感
無力症'!"
程宇皺眉 說:"我怎麼情感無力了?"
羅戰甩嘴道:"華哥陽子他們說你性冷
淡來著,是吧?你不 性冷淡,你他媽的還
是情感冷淡!"
程宇:"……"
難道我必須要跟你怎麼著了,發生點兒
什麼,我 人才叫做懂感情 ?程宇心想。
羅戰不依不饒地質問:"你愛過人 ,
程宇?你嘗過愛上一個人是啥滋味兒 ?你
從來就沒嘗過,你就沒愛過!你自個兒用心
琢磨琢磨!!!"
程宇瞪大眼睛盯著羅戰,嘴唇倔強地緊
闔,額角青筋跳動。
他早該料到羅戰 種人 些日子任勞任
怨做小伏低,熬不住了遲早要爆發,原形兒
畢露。

羅戰是憋好多天了。他發覺自己甚至不
需要明確的表白,程宇明明都知道,但是程
宇就是不願意接受他,悄無聲息不損臉面地
就讓他出局了!憤怒、嫉 、失落、後悔、
自卑和不甘心各種五花八門兒的情緒摻和在
一起,他也總有扛不住風度想要滿地撒潑的
時候。
羅戰暴躁地把煙擲在地上, 聲道:"
程宇我告訴你,我愛過人,我知道愛上一個
人他媽的是一種什麼樣茶不思飯不想掏心掏
肺死心 地每天晨昏顛倒就想著他就想對他
好的滋味兒!可是你 人明白 ?
"程宇你在乎過 ?你在乎將來等到你
老的那一天,你發現你一輩子就沒愛上過什
麼人,而有個人死心 地想你想了一輩子你
他媽的就當他是眼前的一陣風樹坑裡的一顆
野草路上的一泡屎,你看都沒有多看過一眼
!!!"
羅戰低吼:"程宇你就永遠 麼過日子
吧!"
程宇眼底映著天邊夕陽的血紅色,漠然
低聲說:"羅戰,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對不起啊。"
羅戰反 道:"你跟我說對不起幹嘛?
你沒對不起我,你也沒欠我的!我告訴你程
宇, 倆人之間,永遠都是我對不起你,是
我欠了你!!!"
程宇心裡也 難受的:"你根本就沒欠
過我的,你以後別 樣兒了,成麼?"
羅戰一聽 話, 頭就走。
走出幾步,羅戰回過臉來吼,兩眼紅通
通得浸滿霧水:"我就樂意 樣兒!我想怎
麼著就怎麼著,程宇你管不著!
"程宇你談你的對象,結你的婚去吧,
老子他媽的不在乎!但是你也管不著我怎麼
樣對你!!!!!"

對於羅戰來說,他眼前是一馬平川,無
限風光,唯一的門檻就是程宇點不點頭。
可是對於程宇來說,他眼前分明就是一
座座大山和一條條陰溝,他要是萬一 不住
,那就是拋出一顆炸雷讓他的生活翻天覆地
四分五裂。

那 兒程宇沒回家,在派出所值班室裡
黑著燈坐著,瘋狂地抽煙。
他腦子裡不停地迴響羅戰說過的每一句
話,一團亂麻。
羅戰也沒回大雜院兒,在麻團兒武的炸
醬麵館子裡喝了一整箱 酒,喝吐了,睡在
子上了。
恰恰是 一 ,大雜院兒裡就出事兒了

25、深秋裡的一把火

程宇是淩晨在值班室裡接著的報警電話
,發現報警的人竟然是他媽媽。
他也給羅戰打了個電話,但是羅戰喝高
了,醉大發了,根本就沒聽到電話。

程宇從派出所小院兒裡沖出來,帽子沒
戴,自行車都來不及騎上,一路狂奔,翻矮
牆抄近道兒,身形掠過幾條胡同, 回家。
大雜院兒門口的老槐樹在夜空中抖動枝
椏,黑黢黢的濃煙從院子裡躥出來, 得人
喘不過氣。
院兒裡的街坊鄰居睡得迷迷瞪瞪得,都
嚇得 出來了。小孩兒裹著棉被,大人有的
身上只 個小 兒,凍得直哆嗦。
程宇驚慌得一路吼著沖進去喊:"媽?
!媽!!!!!"
程大媽被蓮花 攙扶著,倆人一溜小
倉皇逃命, 底下飛快。從六十年代熬過來
的人,幹兩件事兒手 賊利索,一是吃飯,
二是 路。
程大媽抓著程宇的 膊搖晃,摸著心口
:"我的寶貝兒呦,嚇壞我了,幸虧你昨兒
上沒睡在家裡頭!……你快去看看大夥都
出來了 ?你侯大 ,侯大 出來沒
……"
程宇拿一塊濕毛巾掩住口鼻,沖進濃煙
滾滾的小院兒。
老房子萬幸沒有著起明火,但是灰黑色
的煙霧彌漫,看起來似乎是誰家的舊煤爐子
沒填好,或者炭火盆兒翻了,燒著了衣物,
煙塵與一氧化 毒氣一齊 出。
程宇用肩膀撞侯大 的小屋屋門。
撞了好多下撞不開,又用 鎖,才給
開。
屋內煙霧彌漫,侯大 安安靜靜地躺在
床上,看起來就像睡著了。
他的小黃 臥在床 兒的 角,肉團似
的蜷縮著,悄無聲息。
都掛了,何況人 。

附近的消防車開了來,但是拐不進小胡
同,只能停在街邊兒待命。
救護車 在胡同當間兒, 白大褂的急
救大夫提著藥箱匆匆踏進門檻兒。
程宇從大院兒裡 出來,甩開那一群圍
著他 呱呱的人,一頭紮進牆角,慢慢地
蹲下去,把臉埋進膝蓋。
羅戰一直到下午五點才醒, 哩 嚕從
子上滾下來,歪著脖子,蜷著一條 ,睡
得沒個正經人形兒。
麻團兒武說:"戰哥,那條子早上給你
打電話來著。"
羅戰睜開宿醉通紅的眼:"早上?早上
給我電話,你他娘的現在才告訴我?!"
麻團兒武也 有理的:"戰哥你睡得香
著 ,我沒捨得叫你啊。"
羅戰開著車,正遇上下班兒時間全城大
車,車子在平安大街上半個小時都沒移出
五百米。他急得把車趴在自行車道上了,一
路飛 過來,滿嘴冒白氣兒。
折騰了一整天,大雜院兒的煙塵已經基
本散去,幾戶平房被消防水龍頭狠狠地刷了
一遍,屋頂的瓦片禁不住水流衝擊,砸下來
一些碎瓦,洗衣盆兒在院子當間兒飄著。
羅戰 著程大媽安慰:"大媽,大媽
沒事兒吧? 到底是怎麼 ?!"
程大媽嗚嗚嗚地拿袖口抹眼淚兒。

羅戰在牆旮旯找見程宇,程宇從膝蓋裡
抬起頭,兩眼洇出暗紅色深重的血絲,疲憊
而憔悴,一看就一宿沒睡。
程宇說:"侯大 沒了,昨兒 上沒的
。"
羅戰:"……"
程宇說:"昨兒 上我不在,我他媽的
就在值班室裡蹲著抽煙來著。"
羅戰:"程宇……"
程宇說:"你看吧,我 片兒警當的,
是不是特沒用,特讓人糟心?"
羅戰 著人勸:"沒有,不是,程宇…
…"
程宇說:"可是我身邊兒的人需要我的
時候,我永遠都不在……我整天 個警服,
我還二級警司 ,我還一杠兩星兒 ,我們
所裡的小警員肩膀上都是光板兒,沒有杠兒
的……我都不知道我整天都在忙什麼 我,
瞎混 我!……"
程宇的下巴擱在羅戰肩上,表情痛苦極
了。
羅戰的心就跟被針紮了似的,最見不得
程宇受打擊的樣兒。他伸出兩隻手,捧住程
宇憔悴的臉,用指腹揉著安慰,最後把程宇
整個腦袋抱在懷裡。
"對不起啊程宇,都是我不好,昨兒是
我犯渾來著,是我的錯,我混蛋了我!程宇
,你別太難過,別 樣兒……"

二環裡的胡同老城區煤改電以後,深秋
有時候暖氣來得特 ,一層的小平房裡冷,
上了年紀的人就仍然維持著燒煤爐子的習慣

大約是走煙的管道 了,或者是大風吹
進了煙囪,造成煤氣逆流入室。
羅戰心裡 內疚的。昨兒個他如果睡在
大雜院兒裡,他一般熬夜看 到兩三點才睡
,或許能及時發現險情,或許侯大 就不會
有事兒。
他更後悔的是昨兒跟程宇兜頭蓋臉發了
一通脾氣,自個兒有嘛道理 ?還 麼的
自以為是的!程宇每天十幾個小時上班兒多
辛苦啊,還有家人要照顧,壓力多大啊,自
己 是幹嘛 ,不能給人家分憂解難還淨瞎
添亂了,關 時候一點兒也指望不上你羅戰
啊!
程宇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就不在!什
麼玩意兒啊!

救火車開走了,救護車還在等待家屬。
天快黑下來,羅戰才看到那位 名 風
衣的男人開著車過來,戴著茶色墨鏡,夾著
手包。
名 男鑽進屋裡,默不作聲地肅立,端
詳了一會兒,又出來了。
名 男跟白大褂說:"醫生同志, 看
,要不然麻煩 幫我把人拉醫院去?"
白大褂說:"拉醫院去幹嘛?你們家老
子已經過世了,我們 是急救車,你現在
應該聯繫太平間、殯儀館什麼的,辦理後事
吧……"
名 男:"我 , 七點鐘還要見個客
戶嘛,我現在沒時間聯繫 個嘛!"
白大褂:"…… 人是你父親吧?"
名 男點頭:"是啊!"
白大褂:"成,那麻煩 先把急救車的
出診費治療費付了吧,一共五百。"
名 男眼睛 都不 ,唰唰唰唰抽出五
張鈔票,把白大褂打發走了。
名 男在小院兒當間兒開始哇 哇 地
打手機,全院兒男女老少冷眼圍觀, 目睽
睽。
"媛媛啊?親愛的我知道 ,我現在要
處理點兒事兒我馬上就過來嘛……你先做個
深層海藻膜,再做個珍珠美白防曬手膜,捏
個香薰 ,多坐一會兒嘛……好好好好我馬
上來我馬上來! 呀那好歹是我們家老 子
嘛……你可別小看 小平房, 片兒地將來
還拆遷 ……
"宋老 ?宋老 好 好, 老安康
啊?…… 呦 已經到 ?我馬上到我馬上
就到,我 已經在路上了,五分鐘, 再緩
我五分鐘!"

名 男著急麻慌地掛掉手機, 臉 見
屋簷兒下站著抽煙的程宇,趕忙 過去說:
"程警官,程警官我跟 商量個事兒,我
手頭有個客戶我必須得去,不太方便,能不
能麻煩程警官幫個忙把我爸……"
程宇雙眼殷紅,從嘴邊兒拿掉煙,冰冷
的目光像刀尖兒刻在對方臉上。
名 男陪笑道:"程警官,我 真忙得
轉不開磨,再說 不也是 管片兒的地方麼
,死了人也歸 管的啊!老 子擱在 兒是
不太合適,你們院兒還得住人 別壞了風水
,能不能麻煩 找派出所裡的同志幫忙先把
我爸裝車送殯儀館去?……錢我付, 錢肯
定是我負責,那沒得說!"
小院兒裡的空氣凝滯了足足有兩分鐘。
程宇的嘴唇動了動,從 縫兒裡輕輕甩
出一個字兒:"滾。"
名 男的訕笑僵持在油光精緻的嘴角:
"……"
程宇說:"滾遠點兒。"
名 男結結巴巴得:"噯我說,程警官
,你,你怎麼能罵人 ?"
程宇的聲音不大,卻冷硬得像三九天凍
到脆硬的絲弦:"罵你怎麼了?罵的就是你
,你什麼東西啊你?麻利兒地趕快給我滾!
"

程宇的臉像冰雕,眼睛裡藏了兩團小火
苗,肩頭一股子熾熱的焰火騰得就燒起來。
他本來心裡就像刀絞磨碾似的難受, 個人
好死不死地在他眼前晃悠,積鬱了好多年的
火氣瞬間爆發!
侯大 的兒子其實比程宇還大兩歲,從
開襠 玩兒泥巴的年紀,在 間大雜院兒
裡一起長大的。 只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如
今見了面兒連話都懶得丟一句。
程宇一直跟自己 媽住在 三間小瓦房
裡,而侯大 的兒子混成有房有車的金領,
上班兒CBD,開車四個圈兒,購物只去燕
莎賽特,洋房住得是國貿東方雅苑。可是如
花似玉嬌豔金貴的兒媳婦不待見老頭子,嫌
礙眼,於是侯大 在那東方雅苑裡住了沒幾
天,就 舖蓋搬回來了,在 間他住了一輩
子的大雜院兒裡,每個晌 孤獨地看著夕陽
……

程宇抄起牆邊兒立的一根拐 ——侯大
平常出門沿著胡同牆根兒 早的拐 ——
朝著對方狠狠地 過去,一雙漆黑憤怒的眉
斜入鬢角。
拐 在空中翻滾一千零八十度,帶倒了
院子裡橫七豎八的 衣服竿兒。竹竿子連同
幾張帶著嬰兒生理分泌物氣味兒的尿褯子,
辟哩啪 砸到名 男身上,砸得那廝嗷嗷地
跳 。
名 男驚怒,比劃著說:"程宇!程宇
你敢打我?!"
程宇的聲音帶著被煙火熏出的粗厲沙啞
,大步迎上去:"有種兒你丫甭躲,我打得
就是你!!!"
大雜院兒裡人聲大亂,圍觀群 呼 一
下圍 過來。
羅戰剛才還在角落裡安慰一直抹淚兒的
程大媽,一看不好,趕忙沖上來。
他從來沒見過程宇如此暴怒,跟人動手
。 要是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羅戰覺得特正
常,但是看程宇發火動怒實在 少見了。
程宇平常遇事兒一貫冷靜,不動聲色,
更何況畢竟需要顧忌身上 得 一身皮。
名 男一看一夥人撲上來像是要圍毆他
,嚇得抱頭步步退卻,嘴上還不服軟:"你
們,你們敢!程宇你個小員警你他媽的還敢
打老百姓?!程宇你等著的,我找你們所長
投訴你打人!!!!!"

羅戰一把 住程宇的 膊,劈手奪下那


根拐 。
程宇 吧著怒吼:"你甭管我!"
羅戰 著腰把程宇抱回來,小聲勸慰:
"我不管你誰管你啊?"
程宇被羅戰從身後掐住了腰, 了兩下
沒 開,羅戰摞在他後背上,那姿勢透著旁
人沒有過的親近。
程宇惱火地回頭低喝:"你幹嘛啊?放
開……"
羅戰 了一眼那名 男,冷笑一聲,然
後貼耳對程宇笑說:"小樣兒的,你 著制
服 ,打架不方便……"

26、文武鬥

羅戰推開程宇,自己拎起拐 ,大搖大
擺橫著就上去了。
他抬著下巴,指著名 男:"小子,你
可看清楚 ,不是程警官打你,是你羅大
打得你!"
羅戰作勢一拐 狠狠掄過去,但是他特
聰明,沒真的掄在那人身上。
重的拐 帶著呼呼的風聲,足以嚇得
名 男連聲哀嚎,一 踩進水龍頭邊兒的泥
窪地,哧溜,噗通,四 朝天,摔了個泥濘
的屁股墩兒!
羅戰的拐 在水窪上一掃,一串涎泥點
子撩上對方的名 風衣,泥水從 襠到胸
再到腦門兒,劃出一道灑脫的弧線,像是把
整個人劈成兩半兒。
打架鬧事兒 個行當羅戰最為擅長,真
打,假打,文打,武打,他都內行,打得對
方沒脾氣,還沒法兒上法院告他去。
圍觀 人齊聲哄罵,嗷嗷喊打。
蓮花 抄起窗臺上的六必居醬菜罎子,
目標精准地一潑,一缸子甜醬八寶菜和醬黃
瓜條,兜頭潑了那廝一臉一身,稀黃醬塗了
個雞屎色的面膜。

原本以為 事兒就過去了,羅戰沒想到
兩天之後,他去派出所例行報導,小院兒門
口 得正是那輛四個圈兒的高 商務車。
著貂皮小坎肩、戴倆大金耳環的一
女子,正在小院兒裡 腰叫喚:"你們派出
所裡有沒有管員警的?你們的警務督察 ?
我要投訴!!!"
值班兒的何督察從辦公室出來了:"
位?出什麼事兒了?"
女子叫道:"你是督察?我要投訴你的
下屬打人!"
何督察不溫不火地問:"我們所裡 個
員警打人了?打到誰了?"
名 男從車裡鑽出來,死命把他媳婦往
回 :"媛媛 趕緊走吧,算 !沒多大點
兒事兒,走吧……"
女子不依不饒:"程宇是你 個派出所
的吧?程宇把我老公打了!員警竟然還敢打
人?我要投訴他暴力執法,侵犯人權!"
羅戰躲在後邊兒,掏出手機,悄悄撥了
個電話。
何督察皺眉:"程宇打人?他為什麼打
你丈夫,什麼情況?有人證物證 ?有傷情
報告 ?"
羅戰 時候撥開人縫兒走出來了,大搖
大擺地站在女人跟前兒:"你說程警官打你
男人?"
女子一愣:"你是誰啊?"
羅戰 縫著眼,抬手一指車裡駕駛位坐
的人,喉 裡一聲 甸甸的低喝:"你,給
我出來!你跟督察說說,誰打你了?!"
名 男被羅戰一聲吼,在車裡縮著脖子
,竟然不敢出來。他怕死羅戰 種地痞流氓
式的人物了。
羅戰喝道:"你出來啊!有人打過你
?你給我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學利索 ,程
宇打你了 ?!"
女子指著羅戰的鼻子罵:"你吼什麼吼
,你們打人還敢 橫,簡直沒王法了!"
你撒什麼潑?你潑老子能比你更潑!
羅戰最不懼怕 種熱鬧事兒。他橫著
在女子面前,兩手環抱胸前:"王法怎麼著
?王法也管不了六親不認喪盡天良的羔子,
種人應該天打雷劈你懂麼!誰打得你啊?
是天打你!天收了你!"
女的:"你你你你還敢詛咒我?!"
羅戰:"我咒你你心虛了啊?你沒做虧
心事兒你害什麼怕啊!
"老子都替你倆人寒磣,裝得人五人六
兒的,名 著,香水兒熏著,可惜你 子
裡變質了,再怎麼熏你也不是香的啊,你幹
的就不是個人事兒!你自個兒回家照照鏡子
, 你那德性,好嘛,整個兒一個嘎雜子
玻璃球兒,當年你 你媽是不是把孩子扔了
,把胎盤給養大了?!"

羅戰嘴皮子溜索,罵人不帶一顆 字兒
,噎得對方快要背過氣兒去。
倆人正在哇 哇 鬥嘴,外邊兒一夥人
氣勢洶洶地殺到,打頭兒的就是蓮花 。
羅戰 廝唯恐天下不亂的,剛才那電話
是打給李蓮花的。

派出所小院兒裡,李蓮花氣沖丹田的一
聲怒吼。
" 個小王八蛋 來找茬兒投訴?
"你投訴誰?你還敢投訴程宇?!
"老娘還沒找你算帳 你自己送上門兒
來,找打!
"你敢找程宇的麻煩,老娘讓你有來無
往,有去無回!老娘紮你小人兒潑你墨貼你
大字報網上曝光了你讓你臭名遠揚讓你好好
學學怎麼做人,你個孫子的!!!"
小胡同好幾間大雜院兒裡湧出來好事兒
的群 ,把四個圈兒團團圍住, 回想 也
不掉了。一大筐凍得青索索的爛白菜幫子
,稀裡嘩 扣到前 風玻璃上!
女子打著滾地撒潑:"你們合夥欺負人
,沒天理 ,員警怎麼不管管啊!"

華子和潘陽幾個人叼著煙站成一排,雙
手抱胸,斜眼兒旁觀。
你丫叫,讓你丫叫喚,我們就不管你!
前兩天程宇叫幾個同事過去幫忙,侯大
的身子還是程宇華子陽子幾個人一起抬出
屋,裝警車里拉到殯儀館的,大夥集體捐了
半個月的煙錢,給侯大 辦白事。
嘩 一個尿盆,黃澄澄的液體!
嘩 又一堆褯子,騷烘烘地貼上 風
玻璃!
蓮花 率領一群擅長文武鬥的街坊群
,把那倆人鬥得落荒而逃,駕著車一溜煙兒
逃出小胡同。

程宇從外邊兒掃街回來了,摘下大簷兒
帽,撣了撣土,冷冷地 著看熱鬧的人群逐
漸散去。
他不喜歡紮堆兒,跟人 架打架的。
何督察拍拍程宇的後背:"小程,以後
注意點兒啊,你也是二級警司了,不是新來
的小科員,接到群 投訴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兒,跟那些人犯不上的!"
羅戰 上去, 著脖子說:"我說督察
同志, 可就 枉程警官了!剛才那一出
,那不叫投訴,那根本就是龜兒子找茬兒,
蹬鼻子上臉, 出來嘎七馬八的事兒!"
華子插嘴道:"何督,程宇給殯儀館
了兩千多塊錢 !那廝也好意思露面兒,我
見著了都想打他!"
何督察對有些事兒心知肚明,但是做領
導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諧穩定最重
要。
何督察小聲問程宇:"你真把那小子打
了?"
程宇眼皮兒都沒抬,特倔地 了一聲:
"丫就欠抽。"
羅戰一看程宇臉色那麼難看,連忙將人
攘到旁邊兒去了,說:"督察同志,那小子
其實是我教訓的, 甭聽程宇的,他瞎說八
道 !我有案底麼,他怕我因為打架再給關
到看守所裡!"
何督察搖頭瞪了羅戰一眼,壓低聲音道
:"你小子知道厲害了,還不老實點兒!你
跟小程既然是朋友,還倒給他惹麻煩?!"
羅戰立刻老實了,低眉順眼地給督察大
遞煙,賠不是:"不惹麻煩, 對不敢給
添麻煩!"
何督察臨了又嚴肅地說了一句:"別忘
了,你可還是 西城區十佳青年 ,要給年
輕人做好榜樣帶頭作用!!!"
羅戰:"……"

老子尼瑪還是十佳青年 ……
羅戰同志 眉搭眼兒地低下了一顆狂妄
叫囂著的頭顱……

羅戰把程宇 到牆角旮旯,悄悄兒地
在懷裡拍撫安慰:"還較勁呐?剛才幹嘛跟
督察那麼說啊?回頭你們領導還真以為你打
人了 , 樣兒的你……"
他忍不住拿手指捏一把程宇的臉,沒有
調戲的意味,就是單純的喜歡。
他特愛看程宇受了委屈撅著嘴氣 的
樣兒,怎麼看都看不夠。
程宇悶聲說:" 上有空麼?……陪我
待會兒。"
羅戰驀然愣了,都忘了點頭了。
程宇竟然主動約他,翻他的綠頭 兒了
,讓他陪夜了!
呦媽呀,今兒 是唱得 一出《釵頭
鳳》、《打金枝》?《野豬林》裡一番《智
鬥》,老子眼瞅著 就要《智取威虎山》了
哇呀呀呀!!!!!

羅戰把程宇帶去他最近新裝修的楊記砂
鍋居。
程宇一抬頭,驚著了:"呦,我幾天沒
來,變樣兒了,氣派了?小平房兒都改二層
別墅了!"
羅戰笑得特得意:" 生意做得還成
吧?沒丟人吧?"
程宇:"怎麼是楊記啊?你怎麼不掛你
後臺老 的大名兒啊?"
羅戰:"我低調,低調哈……"
楊油 親自招呼兩位,坐了二樓靠窗的
雅座。深秋的後海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白氣,
酒吧街暖盈盈的燈光驅散了蕭瑟的秋風。
羅戰連功能表都不用看,也沒給程宇點
菜的機會,上下嘴皮子巴巴地一 ,點了一
菜。
砂鍋白肉,魚香茄子卷,糖醋炸脆排,
香菜蒸鯇魚,翡翠丸子湯,甚至還有最家常
的炒麻豆腐和醋溜大白菜。
不是什麼高 新鮮玩意兒,也不是最貴
的。
程宇仔細一看,偏偏都是自己最近愛吃
的。

程宇心裡 異,抬頭招呼楊油 :"老


,把你們家菜單兒給我 一眼?"
紅絨布透著喜慶氣氛的菜單,最近新換
的,還單列出一張創新菜譜。
程宇一看就愣了, 默了。
創新的菜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是羅戰
在大雜院兒小廚房裡做過的菜。
羅戰 人除了喜歡呼朋喚友和追求帥哥
,平時就 麼一大愛好,做菜!而且他 人
在食材、火候和口味上,確實肯下功夫,鑽
研探索。
他每每琢磨出個新菜式來,就先做出來
給程宇和程大媽嘗新,聽取程大媽的意見,
再瞅合不合程宇的口胃。程宇 個菜吃得多
,喜歡吃, 個菜吃得少,不愛吃,羅戰都
默默地記在心裡。
砂鍋裡撈出來的白肉, 料的六色小
兒都是依著程宇的愛好,醬豆腐,麻豆腐,
韭菜花兒,脆辣椒,蒜泥,麻油,六樣兒,
缺一不可。
茄子切得極薄,與 制入味兒的 肉條
卷成卷兒,裹雞蛋面下鍋炸出一層脆皮,出
鍋後再澆魚香蒜濃汁兒,程宇就稀罕那個魚
香的重口兒。
糖醋小排溜得焦焦脆脆的,骨頭可以嚼
碎了,咂吧出滋味兒,程宇喜歡幹嚼骨頭下
酒。
醋溜白菜的 汁兒兌得濃濃的,程宇喜
歡帶酸甜味兒的勾 。
湯裡鮮嫩的丸子裡打了菠菜泥兒,像碧
綠碧綠的翡翠球,程宇喜歡吃五花八門各式
各樣長得圓滾滾嫩乎乎像小丸子的東西……

程宇悶聲不響地嚼著小脆骨,咂著那調
得醇厚鮮亮恰到好處的糖醋味兒,心裡酸的
,甜的,苦的,澀的,一團心事奔湧著氾濫
……
羅戰慢條斯理兒地夾菜,品著眼前默默
無言溫存靜好的人。
倆人開了一瓶兒牛欄山二鍋頭,一盅一
盅痛快地幹。話說得很少,酒卻越喝越多,
酒液辣喉燒胃,倆人腦門子上都燒出密密織
織的汗珠。
程宇喝得耳 和臉頰都發紅了,問:"
羅戰,你們家飯館兒菜單上,整那麼多我愛
吃的菜,我八百年都不來一回,你開飯館到
底做給誰吃啊?有你 樣兒的麼……"
羅戰說:"你反正來一回吃一回。"
程宇問:"那我要是……永遠都不來
?"
羅戰眼角帶勾兒,還是那般不正經的德
性:"你不來的時候,我也當是你來了,吃
到 一口兒了,品過是啥滋味兒了。"
程宇的眼神兒黑幽幽的,深不見底:"
羅戰,你是不是覺得我 人特別不地道?我
就是那天興居的一碗炒肝兒——沒心沒肺,
對吧?"
羅戰 眼笑道:"說 兒去了,你沒心
沒肺?你是那南來順的一鍋爆肚,暖心暖胃
!!!"

27、狼爪出擊

幾兩白酒下胃,程宇把紅通通的臉埋在
手裡,用力搓了搓,心裡憋悶了一肚子的心
事,不知道怎麼說。
他心裡難受想找人陪的時候,頭一個就
想到羅戰,不是華哥潘陽,更不是他的相親
對象葉老師。他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拉著葉雨
桐那樣溫柔漂亮一個姑娘家的,在酒館兒裡
悶二鍋頭,喝得滿腦袋汗,然後再對著人家
姑娘胡言亂語,滿嘴放炮,那感覺不像話,
也不舒坦。
可是羅戰不一樣,羅戰是那種可以跟他
在夏日涼爽的傍 打著赤膊 著 酒啃大西
瓜的好哥們兒。人年紀越來越大,朋友反而
一年又一年過濾得越來越少,能交個心、扛
得住事兒的朋友,就更少了……
有一個算一個,程宇 量得清楚羅戰在
自個兒心裡的份量。他不是情感無力,他只
是不願意說出來。

羅戰攬著程宇的肩膀捏了捏:"程宇,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了,慢慢兒地就過去了,
難受就跟哥絮叨絮叨?"
程宇垂眼道:"也沒什麼,我沒那麼經
不住事兒……我就是覺得,我能做得更好,
對身邊兒的人再好點兒,可是總是做不到。
"
羅戰的手指 著程宇後腦勺的頭髮:"
你 人啊,甭對自己要求太高,你已經夠好
了!人家有血緣的為兒女的都未必能做到像
你 樣!"
程宇說:"我就是覺得,好像……好像
又死了一回爸爸,還沒緩過味兒來 ,又沒
了,怎麼就又沒了 ……"
程宇的鼻音濃濃的,聲音像是從霧水氤
氳的眼底驀地流了出來,讓人心 。
羅戰眼睛黑黑的,身形一動不動,望著
程宇,只想把 人緊緊抱在懷裡揉一揉,哄
一哄。他最見不得程宇偶爾無意間流露出的
脆弱無助, 怕只是一丁點的彷徨,都讓他
想把程宇捧在手心兒裡,吹著氣兒地呵護。
羅戰掏出錢包,拍了一 子鈔票:"程
宇,你一個月 那點兒錢也不容易,侯大
的白事兒錢,我都掏了,甭讓你花錢!"
程宇:"不用。"
羅戰:"不為別的,我 錢比你 錢容
易!你甭跟我瞎爭辯!"
"有你什麼事兒啊?"程宇又一盅酒下胃
,被辛辣的 口兒 出熱汗和眼淚。
羅戰:"怎麼叫沒我的事兒啊?我不是
你們院兒裡住的人啊?!"
程宇:"你才住幾天?"
羅戰拍著 子亂噴:" 跟時間長短沒
關係!我告訴你程宇,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
程宇醉眼朦朧地樂出來:"我爸怎麼就
成你爸爸了?"
羅戰紅著眼睛 二百五:"就是!我說
是他就是!侯大 他不是你爸爸,他也算是
我爸爸!我給 爸掏錢我樂意,我舒坦!!
!"
程宇嘟囔著說:"你說你 人,日子過
得好好的,有車開,有洋房住,你沒事兒偏
要擠到那平房小院兒裡,你不覺得埋汰你自
個兒啊?"
羅戰一口悶掉一兩酒,辣醺醺的口氣噴
到程宇臉上:"我不覺得埋汰!你能待的地
方,我為什麼就不能待?!"

倆人互相吼著,噴著,發洩著,那 全
都喝高了。
酒喝掉一箱可能都醉不倒,但是二鍋
頭58度的,兩瓶就頂一箱了。
程宇和羅戰若論酒量都還算能抗的,尤
其平時跟一大群同事朋友喝酒的時候,都比
較矜持,喝得慢,還要時時刻刻防備被人圍
毆猛灌,所以都特意留著量。
今兒 上不同,就兩個人,肩挨著肩,
眼望著眼。
程宇把熱烘烘的臉貼在羅戰肩窩,羅戰
用手指輕輕撫摸程宇的頭髮,默默地喝酒,
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那種感覺很奇妙,極致的傷感 泄出來
的同時卻又特別舒坦,特別安穩。不用提防
被身邊兒 個人使壞灌醉,不怕說錯話,更
不用擔心自己的眼淚鼻涕口水抹 人一身,
噴 人一臉!
程宇覺得,除了羅戰和他老媽,身邊兒
沒有第三個人會 麼寵著他,遷就他。他需
要有 麼一個人陪他的時候,羅戰就等在那
裡。
就 麼著,反而不知不覺全都喝多了。

羅戰扶著程宇起身。
程宇一把推開羅戰,一頭撞進黑洞洞的
小走廊,瞎摸倆眼地尋找洗手間。
"程宇……"羅戰想去扶他。
程宇"哇"一聲抱著馬桶就吐了,吐得眼
淚都蹦出來了。
" 呦 我說祖宗,悠著點兒吐……"羅
戰沒轍,從身後抱住程宇,慢慢地拍撫後背
。程宇的腰變得很軟卻又很 ,墜在他的臂
彎。
程宇吐完了,一 頭,啪,趴在羅戰肩
膀上,掛住了,然後倆眼一閉,特乖,特安
靜,跟個墮入夢鄉的小動物似的,眼瞅著就
睡過去。
羅戰驚悚地歪著頭,硬扛住了人,叫喚
:" ! 我說,別睡啊?先擦擦嘴啊寶貝
兒……"

一個一百五十多斤的 們兒,一旦四肢
失去自主的能動性,死 死 的, 得簡直
就像一麻袋和了熱水較上勁兒的 麵,把羅
戰累出一身虛汗。他吼來楊油 ,一起把程
宇弄進飯館後邊兒的小屋裡,擲在鋼絲床上

"先讓他在 屋歇會兒,醒醒酒。 樣
子給弄回大雜院兒去,估計程大媽和蓮花
得合起來削了我!"羅戰跟楊油 說。
楊油 遞給羅戰一碗泡過紫皮蒜的上好
米醋,羅戰捏著鼻子悶了一大口,酸得 著
兩汪淚眼憋了半天,才勉強給咽下去。
"操, 醋竄鼻子,真夠味兒!"
羅戰掰開程宇的嘴:"程宇,來一口,
解解酒!"
程宇迷糊著被灌進去,頓時 了,"噗"
一聲全噴出來!
羅戰罵:"你丫噴了我一臉!"
程宇罵:"什麼玩意兒啊?媽的難喝死
了!"
程宇被 碗醋給酸醒了,伸出一隻
羅戰, 著說:"酸著 ,討厭麼……"
"你還敢撂蹶子?!果然是屬牲口的…
…"羅戰上膝蓋壓住程宇的 。
他拿一條熱毛巾胡亂地給程宇擦擦臉和
嘴巴,自己也繃不住了,頭似磨盤大,倆眼
冒金星,一頭栽倒在鋼絲床上。

一張狹窄的小床疊摞起倆人。倆人身形
還都 結實,瞬間就讓那床凹陷下去一大塊
,鋼絲嘎嘎嘎地幽響,搖搖晃晃像飄在雲端
,透著某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羅戰 扎著 過一床棉被,給程宇蓋住

深秋時節,露重霜寒,酒氣隨熱汗一蒸
發,渾身發冷。
倆人 著衣服再蓋棉被,反而不暖和不
舒服。羅戰閉著眼睛把自己的夾克衫連同襯
衫一起 掉,再蹬掉牛仔 ,然後伸手摸向
程宇:"程宇,哥幫你把衣服脫了……"
程宇懶懶地趴著,沒動彈,不想脫。
跟羅戰擠在一張床上,把衣服脫了太彆
了, 成啊? 叫什麼啊?他從來沒跟
個大老 們兒睡到一個被窩裡。
羅戰 人是概兒不吝的,半醉半醒,嘴
角得意洋洋地勾出笑模樣兒,躺得四仰八
,把程宇擠成個紙片人兒,酣熱的胸 冒著
滾 的氣息。程宇用力拱他,倆人於是在被
窩裡固呦固呦地對著拱,無聊幼稚得像倆沒
長大的孩子。
著衣服睡覺確實不舒服,粗糙的仔
把程宇大 根兒磨得有點兒 。
羅戰幫程宇把套頭運動衫從頭頂 下來
。羅戰勁兒太大了,窄窄的一圈兒領口卡在
程宇脖子上,腦袋掏不出來,卡得程宇直
, 吧了半天才脫下來。
程宇迷迷糊糊地猶豫了一會兒,把牛仔
也解了,兩條 蹬來蹬去地把 子 到床
底。

驀然剝掉一層累贅,皮膚跟暖烘烘的大
棉被一接上頭,金風玉露一相 似的, 莫
名銷魂的溫暖舒坦滋味兒,那就甭提了。
程宇的睡意一下子上來,靜靜地側趴著
,一腦袋毛兒亂得像個鳥窩,臉色通紅,半
張臉埋進枕頭。
眼睫毛還輕飄飄地抖著,呼吸亂七八糟
的。
那樣子太好看了。
有些人橫在床上,那簡直天生就是個讓
人愛到癡狂、走火入魔的尤物!

程宇脫爽利了,羅戰發現他沒法兒睡了

程宇就是他的心 ,讓他徹底著了魔,
陷得心甘情願,愛得如癲如醉!
羅戰入迷一樣望著程宇的臉:"程宇…
…"
程宇閉著眼,嘴角微 :"嗯……"
羅戰捨不得睡,沒話找話:"程宇,你
爸,我是說你親爸,什麼時候沒的……"
程宇 :"我初中的時候。"
羅戰轉轉眼珠:"你念初中,那就是我
念高中的時候嘿嘿嘿……咳,然後不久,我
爸就回老家了,跟我分開了……"
程宇 道:"你作 吧,身在福中不知
福,不珍惜,活該你……"
羅戰說:"我後來也知道後悔了……可
惜我爸再不給我機會了……他走了,不要我
了……"
程宇:"你爸……人 好的……"
羅戰嘿嘿笑道:"我爸好啊,他跟我們
說他當初追我媽的時候,帶我媽去飯館,可
是他沒錢,就在飯館門口看菜譜,讓我媽點
菜,我媽點了什麼,我爸把我媽 回家給
做了吃…… 麼一來二去的,就把我媽給
到手了嘿嘿嘿……噯?我爸好不好的,你咋
知道啊?"
程宇:"你還算有良心的,你 麼狠命
惦記著的人,那肯定是好人……"
羅戰:"……"

羅戰心裡說,那我也 麼狠命惦記著你
!!!
程宇,你也是個好人,特別好,特喜歡
你……
羅戰目不轉睛地望著程宇,近在咫尺,
呼吸拂面,甚至觸得到臉上的汗毛。他用力
地看,用心地看,程宇的臉像是已經被他吃
進眼裡,化做一 溫潤銷魂的水,包裹著他
的眼球,流淌進他的心田,再緩緩融進他的
血管,美妙的感覺在指尖末梢瘋狂叫囂著顫
抖!
羅戰猛然偏過頭去,捉住程宇的嘴唇。
壓抑了多年的渴望化作一重又一重的力
道翻滾激揚澎湃著深碾了下去!
那滋味兒簡直太美了。
程宇的嘴唇被酒露浸潤得透亮發軟,羅
戰一吻上去,支 不住紛亂陶醉的情緒,整
個人的身子都癱軟在程宇身上。
程宇嘴裡還殘留了一股醋味兒, 齒像
炸小排般酥硬,一條舌像砂鍋裡悶了三四個
小時的白肉般細緻滑膩,隱隱還 出二鍋頭
的濃郁芳香!

羅戰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滿腦子都是程
宇。
懷裡抱的人就是程宇,真的是他最愛最
惦記的程宇啊!!!
他用力吸吮勾 程宇的舌頭,四片嘴唇
纏在一塊兒,在混亂的意識中孜孜不 地捕
捉對方口中的熱氣!

28、放縱的代價

程宇酒酣困乏之際,已經呼呼地睡過去

嘴唇驟然被封,酒氣唾面,呼吸不暢,
程宇一激靈就睜眼了!
倆人眼對著眼,彼此那張熟得不能再熟
的臉孔在對方瞳膜裡倒映成最 闊驚悚的一
張大臉,紅通通的,沒處躲沒處藏的。
"嗯……幹嘛啊你?!"
程宇驚得下意識抬左肘橫打,卡上羅戰
的脖頸,借著酒勁兒, 一下兒砸得羅戰大
腦短路呼吸停滯了足足有好幾秒, 著痛
叫。
"程宇,程宇,我……"
羅戰也醉了,酒精壯慫膽兒,腦袋轟得
一下熱了。先前埋藏在心裡頭對程宇的那些
暗慕渴求猶豫矜持,甚至某種程度上的愧疚
與卑微感,統統都拋到天外,他是真的壓抑
太久了,撒開歡兒了,控制不住了!

狹窄的一張鋼絲小床上,兩條麥色的身
影纏得像大麻花兒,翻滾起來。
棉被掀到地上,身體的驟然裸露如同在
火上澆一瓢油,讓已經失控的人更加血脈賁
張。
鋼絲 嘎 嘎瘋狂顫抖,像一台帶著鼓
點節奏的激昂的狂響。
羅戰用 膊肘強行抵著程宇的胸口,兩
手 住對方的左腕。
程宇在他身下用力地 巴,嘴唇與粗糙
的下巴交磨。近身肉搏,程宇的 施展不開
,羅戰終究還是憑藉多一條 膊能使喚,無
恥地佔據了上風。
羅戰用重量狠狠壓住程宇左半邊肩膀,
擒了手腕固定在頭頂。程宇用右手推羅戰,
那只手完全使不上勁兒,推不開,急眼了:
"你有病啊?幹嘛啊你?!"
羅戰蠻霸地 橫:"我就是有病了!我
一看見你就病了怎麼辦?!"
程宇:"……你別鬧!"
羅戰:"我沒跟你鬧!"
程宇:"那你 算幹嘛 ?!"
羅戰:"……好吧我就跟你鬧了,你能
把我怎麼著吧!!!!!"

羅戰知道自己 回齷齪了,來硬的,而
且欺負程宇少一條 膊,在床上拗不過他。
他用堅硬的胯骨狠狠壓住人,用力瘋狂
地碾吻。他唇上那一層極短的胡茬兒碾 了
程宇,也被程宇粗糙的下巴磨 了嘴角,卻
仍然不依不饒地狂吻。
程宇驚愕又被動地承受著 個吻,兩眼
被酒意和衝動刺激得神色一片混亂。
樣的吻跟他以前所經歷過或者所能想
像出的吻完全都不一樣!兩個男人之間的吻
激烈且強硬, 靡而粗野,沒有一絲含蓄和
矜持,也沒有任何 回或者退縮的餘地。羅
戰滑膩的舌頭直截了當掃蕩到他喉 最深處
從未被人 觸過的角落,撩起一層又一層
加高漲的衝動,讓程宇不知不覺地渾身劇烈
顫抖……
那感覺就像原本平靜無波的一缸酒,突
然被人投進一團火苗,火勢瞬間騰了起來,
橘紅色的熾焰在波瀾壯闊的熱浪中跳躍……
"程宇,程宇……"
羅戰吻得癡迷,瘋狂,酒催情欲,近乎
強迫式的粗暴。
他把程宇的背心擼起來推到脖頸,吻程
宇脖頸上的青筋,吻程宇的鎖骨,一口含住
程宇的乳尖,狠狠地吸吮,甚至 啃了上
去!
程宇一開始還玩兒命 吧,推了幾下推
不開 賴蠻幹的人,手勁兒漸漸酥鬆。
羅戰 一口含上去,簡直就是壓倒克制
力的最後一根兒稻草。他竟然聽到程宇喉
裡 出悠長難耐的聲音。
"嗯——"
一聲呻吟好似給羅戰頸動脈裡打進一
梭子雞血。他抱住人瘋狂地 舐,從程宇胸
前的肌肉吻至小腹,舌尖熱烈忘情地描繪著
一根一根微凸的肋骨,延伸到硬朗的胯骨邊
緣,最後一嘴 下程宇的內 !
顏色紅潤漂亮的小程宇蹦出頭來,活潑
潑的,筋脈綻露!

赤條條筋肉結實的身體卷裹在一起,沒
有絲毫的遮掩和隔 ,每一個回合磨 生出
的強烈快感都讓兩個人驚悸地發抖。
程宇和羅戰一起硬了。
"程宇,程宇,想要麼?要麼?我幫你
弄……"
羅戰手忙 亂,衣服都來不及脫光,背
心擼到胸口,內 掛在膝上。他緊緊抱住他
喜歡的人,一隻手掌毫不遲疑地把兩個人胯
下抖動的硬物握到一起。
他感受著程宇的陽物在他掌心裡猛然脹
大。從根部攥住了,往莖身狠命擼動了幾下
,竟然讓程宇舒服得揚起了脖頸,大口喘息
。羅戰那一刻興奮得發抖。
程宇眉間蹙出略微痛楚的神色,微閉著
眼,也不知是醉了還是醒著。
意志力頃刻間崩 ,徒勞抵抗的神經被
夷為平地,就好像是某種根深蒂固的禁欲體
質驟然被肉體上的強烈衝動摧毀,荼毒,放
縱,墮落……程宇推拒的手逐漸攀上羅戰的
脖頸,熱烈擁吻的嘴唇拉出膩膩的口水黏絲
兒,吻變成了啃,啃再變成吸吮。
兩個人都瘋狂了。
胸 與胸 緊闔,紅腫帶著齒痕的乳尖
舒舒服服地磨 ,小腹下那一片濃密粗糙的
毛髮如同煙火燎原般炸開。堅 粗壯的陽物
一隻手握不住,羅戰 過程宇的左手,兩個
人的手指彼此交纏,用力地撫慰擼動……

程宇從來就沒跟誰做過 種親密的事兒

而羅戰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幹過
個了,更何況是跟他真心喜歡的人幹 個。
憋悶得太久,體驗到從未有過的痛快與
酣暢,兩個人在那瞬間望著對方的眼,瞳仁
昏亂到失去焦點。五感與身體的全部感覺器
官仿佛都集中在兩 之間,尖銳如針紮 撻
般的快感刺激得兩個人喉 裡都發出 重的
呻吟。
男人都是由最原始的欲望披掛了人形皮
相整合而成的雄性動物,對性的快樂最是敏
銳,且極易 迷,在 樣的情況下無法抗拒
,刹不住閘。

倆人竟然連續做了兩次。
第一回很快就抖動著射了出來,互相射
到對方 上,射了好多,積鬱了多年的精華
全交待給對方了,射得酣暢淋漓,一點兒都
沒做保留。
然後馬上又支棱起來了,完全抗拒不住
對親密的渴望,分明覺得不夠,不過 。
第二回,羅戰使勁渾身的解數,手指用
各種方式從各個角度撫摸和撩撥程宇的快感
,粗糙帶繭的拇指抵著最柔軟敏感的龜頭,
輕輕騷磨,那滋味兒又麻又痛,撩得程宇狠
命攥著羅戰的後背,指甲都 進肉裡。
羅戰用一條臂膀把人 進懷裡,陶醉地
近距離欣賞程宇渾身欲火蒸騰的模樣。他想
讓程宇舒服,讓程宇嘗到兩個人互相喜歡著
、互相愛撫親熱做愛時的快樂。
程宇的臉很紅,瞳仁兒烏黑發亮,嘴角
淌著一絲晶瑩的口水,高高揚起的脖頸處喉
結在皮下滑動,隨著羅戰的手勁兒一波一波
地抖出節奏。那種強行壓抑著卻又無法擺脫
快感折磨的樣子,簡直性感極了!
羅戰忍不住拉過程宇的手握在自己的
上。
程宇的表情是很明顯的抗拒,很排斥。
他從來沒摸過別的男人那玩意兒,除了七歲
以下沒長毛兒的。
羅戰不甘心,強迫地攥住程宇的手指握
在自己身上,互相地擼動。程宇的手握上他
那一套敏感神經,那滋味兒與自己消費自己
可不一樣, 對不一樣,就因為懷裡 個人
是程宇!
程宇睜大了眼,手指被迫地運動著,驚
愕的一圈兒眼白在眼眶裡逐漸擴大,突然一
翻身,把羅戰周到身下!
羅戰驚恐:"噯,程宇,你幹嘛……"
程宇罵:"羅戰你犯渾你!……混蛋你
!"
程宇壓住人,光滑的大 裹上羅戰的胯
,原來打算砸出去的 甸甸的 膊肘不知怎
的就軟了下來,下不去手。
程宇眼神迷亂,卻被羅戰 著脖子攫住
嘴唇,很無恥地 襲,化作深深的吻。
"程宇,程宇……"羅戰的聲音都抖起來
,每一聲兒吟出來的都是蹲那三年半大獄的
時光裡,刻入靈魂 入骨髓的思念!
"程宇……"羅戰低喊著程宇的名字,吻
著,吸吮著,兩個人的唇角拉拉 的是濃
得化不開的甜潤唾液。
一次的動作甚至比剛才更加劇烈,兇
猛,快感像驚濤拍岸,排山倒海地拍 一切
企圖抗拒的力量。程宇壓住羅戰,騎到他胯
骨上,堅硬的骨骼砸痛了肌肉, 痛伴隨著
下身過電一般的痙攣,手心兒裡濕漉漉的全
都是流 出的透明液體。
羅戰一邊兒給程宇擼著,一邊兒暴躁地
反抗:" ,別, 倆反了!你下去,你給
我躺下!……"
羅戰在床上很介意上下攻守的,可是程
宇 脾氣和力氣著實不太好壓服。
"程宇,寶貝兒,乖,你別壓我啊……"
倆人上上下下滾來滾去,啵個嘴兒、親
個熱簡直就跟打仗似的,動作之剛猛,若是
外人看過去,極像拳 相加,下一秒就要真
打起來!只是每一道剛猛的肘擊和襲膝在觸
到對方皮肉的瞬間都化作軟綿綿的揉撫,似
乎誰也捨不得下狠手。
臨近高潮的瞬間,倆人忘情地抱在一起
,側躺在小床上用胯骨狠命撞向對方!

那一刻的情形太銷魂了,陽物交付于對
方的掌心,軟頭不停地摩擦對方的小腹。羅
戰的一條大 插進程宇兩 之間,而程宇幾
乎是騎在羅戰的 上,臀部被羅戰略顯粗糙
的大 下意識地頂弄,頂得他臀縫酥癢。
程宇終究還是對性事少一些經驗,也年
輕了三歲,頓時就沒扛住,毫無預兆地潰堤
,射了出來!
程宇高潮時死 著嘴唇不出聲,眼角都
快 出淚痕。羅戰卻還不放手,捏住關口,
一寸一寸地按摩,幫程宇延長快感,看著懷
中的人抽搐著癱軟下去。
羅戰 著程宇的手幫自己解決。
程宇軟下去不再 扎的樣子很乖,像受
了極大的委屈,蹙著眉頭,讓羅戰愛得不行
。他捧著程宇的臉一邊兒吻著,很快就射在
程宇的手心兒裡。

小屋裡彌漫著濃烈的情欲味道。倆人緊
抱著平復如雷的喘息。
濕漉漉的東西 一會兒就變得冰涼濕滑
,怪不舒服的。羅戰萬般不舍地撒開手,轉
身尋麼衛生紙。
他抓了一 紙,才轉過頭來,眼角一條
光溜溜的大 橫掃過來!
羅戰當胸被悶了一 !
他心裡頭正甜蜜著 ,完全沒提防,程
宇亦是借著酒勁兒, 一 發了十足十的狠
力,不偏不倚正 到羅戰左胸心口下方的肋
條骨上,頓時針紮般的 。
羅戰" 呦"一聲就滾下床,摔得結結實
實,裸露著的胯骨和大 砸在地板上,被
中的地方就跟瓷器皸裂爆成一堆碎片似的,
鑽心的 沿著碎裂的紋路嘩 彌漫了半條
身子。
一摔,一 ,最後那點兒酒意隨著一
身熱汗蒸發掉了,給 醒了。
媳婦是個啥人啊!
媽的,做愛三分鐘熱度,爽完了在床上
翻個身就不認帳 !
羅戰哀嚎:"程宇你,你 我幹嘛?你
還跟我來真的你他媽的真 啊?!"
程宇眼底透光,怒吼:"羅戰你王八蛋
你!!!"
羅戰:"……程宇。"
程宇鼻音濃重,帶著委屈的哭腔兒似的
,卻又不是在哭,顛三倒四地罵:"羅戰你
什麼玩意兒啊,你混蛋你……你幹什麼啊,
誰讓你幹了……"
羅戰躺在地上喘,爬不起來,一看程宇
氣成那樣兒,心想壞了,可別真急眼了。
再說哥還沒真幹你 寶貝兒!
羅戰勉強陪笑解釋:"程宇,你甭生氣
,我就是沒忍住麼!其實你也知道的,我…
…"
程宇怒道:"你幹嘛不忍著啊你?你給
我滾!……誰他媽的讓你 麼胡 了!你怎
麼 樣兒啊……"
程宇只罵了兩句,聲音就漸漸低 下去
,眼皮子 重得抬不起來,眉頭仍然執拗地
著,寧死不從的表情,身體卻有氣無力地
趴在床上,動都不動彈。
羅戰愣了一會兒,大氣兒也不敢喘,小
心翼翼地喊:"……程宇?睡了?"
程宇沒聲音了,睡過去了,酒酣人困,
再加上縱欲過度,睡得很香,呼呼的。
"程宇?"
"……"

羅戰徹底 了, 剛才到底是醒著
,還是醉著 ?罵得那麼歡,到底是清醒
的人話,還是醉話胡話?!
程宇連內 都沒提,褪到膝蓋上,一條
蜷著,另一條 伸得筆直筆直,光滑的兩
瓣屁股圓圓潤潤地翹著。屁股還 白的,與
後頸和手臂是完全兩種顏色,估計常年沒見
過陽光,沒露出來給外人看過。
羅戰心想, 會兒要是騎上去把程宇徹
底辦了,估計 人也沒力氣反抗。
可是明兒一早等 人醒了,知道了……
估計程宇會一槍頂上太陽穴,把他給崩了。
等到程宇明兒早上醒了……怎麼交待啊
?!
撒嬌 賴還來得及 ?
服軟認錯有用 ?
寧死不降會被員警弟弟拾掇了 ?
程宇會不念舊情把自己抓起來嚴懲法辦

算強姦未遂 ?關 是後邊兒倆字
, 真的是"未遂"啊……

羅戰暗暗叫苦,肋下被 的那一 痛
難忍。
他破罐破摔似的仰面躺在地板上,赤著
身子,軟 的一條歪脖槍像初秋結了 兒
的老黃瓜,奄奄地躺在胯間。
舌尖回味著方才春宵一刻的銷魂滋味和
筋疲力竭的後勁兒。
操,挨 一 也值了。
只要是程宇親自 得一 ,老子覺得值
!!!!!

29、反 一口

程宇第二天是被潘陽的電話叫醒的。
被窩裡迷迷糊糊地聽見手機鈴,下意識
地去摸床頭,沒摸到,再摸身上, 子沒了
,只摸到自己光溜溜的屁股。
程宇渾身一激靈,窗 縫兒射進來的陽
光刺得他眼球不適,滿眼浮塵 弄似的飛舞

他悄悄掀開棉被,被窩裡一攤亂七八糟
的痕跡讓他腦子裡轟得一熱,腦袋脹得像爐
子上的水壺 嘟 嘟開鍋了、熱流從顱骨縫
兒裡 出來似的混亂……
昨兒 上……怎麼睡 兒了?
昨兒 上……幹什麼了?
羅戰那個王八蛋 ?!

小屋門突然 呀一聲兒開了,程宇下意
識地捂緊棉被!
進來的人卻不是昨兒 上那只大混子,
而是羅戰的小兄弟麻團兒武。
麻團兒武皮笑肉不笑得:"呦,程警官
, 終於醒 ?睡足 ?"
程宇挑眉:"你怎麼在 兒?"
果然當員警的職業習慣,見個人就先審
幾句, 什麼臭毛病啊!麻團兒武心想,好
像應該是我來問,程警官 怎麼在 兒!
麻團兒武聳肩:" 是我大哥和我兄弟
開的飯館兒,我過來串門兒唄,我怎麼不能
在 兒啊?"
程宇:"……羅戰 ?"
麻團兒武從鼻子裡 出一聲兒:"我說
程警官, 還惦記著問一句我戰哥 ?
把我大哥都折騰成啥樣了啊!"
程宇莫名其妙地問:"我怎麼折騰他了
?"
麻團兒武:"程警官, 昨兒 上是真
喝高 ? 都不記得 ?那合著我戰哥就平
白被人欺負 !"
程宇用手指胡亂 著頭髮,搓了搓紅通
通帶著宿醉 怠的一張臉,突然有些心虛,
倆手在被窩裡 地摸,尋麼自個兒的內
和外 。
麻團兒武憋著想樂, 道:"甭摸
! 二位 昨兒 那衣服上都吐得稀裡嘩
得,還弄上那些沒法兒見人的玩意兒,油
他媳婦都給 收 ,扔洗衣機裡,一鍋洗嘞
!"

程宇一聽,臉都綠爆了!
衣服弄上什麼不能見人的玩意兒了?還
被楊油 媳婦拿走了?還他媽的給洗了?
現在連能 的衣服都沒有,被人憋在被窩兒
裡了!
他昨兒確實醉得太厲害了,腦子裡就像
一鍋鹵煮的雜碎,芝麻醬韭菜花花椒鹽醬糖
醋,甜的鹹的五味 全烏七八糟,唯一最深
刻的記憶竟然是與羅戰裸著身子,抱在一起

那副畫面的視覺衝擊力太強烈了,感官
刺激太尖銳了,以至於程宇一閉眼就是倆人
裸 相見上下翻滾,羅戰捧著他的頭忘情熱
吻,口水與欲望淋漓傾泄,矜持與節操全體
覆滅。 麼多年恪守甚至引以為傲的一些東
西,在那瞬間嘩 了一個乾淨,眼前
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地。
是真的 ……

麻團兒武隨便拿了一套衣服來:"戰哥
以前留在店裡的換洗衣服,程警官 先湊合
哈,甭嫌棄俺們。"
程宇垂下眼,心如亂麻,只想把羅戰
出來問個明白:"羅戰他人 ?你讓他出來
,我有事兒問他。"
麻團兒武:"我大哥啊,送醫院了。"
程宇大驚:"送醫院了?羅戰怎麼了?"
麻團兒武:"重傷害。"
程宇:"……我弄的?"
麻團兒武攤手:"程警官,我估計
片兒方圓十公里以內,除了 別人沒那本事
,那 功夫,能一 重傷!反正不是我幹
的,我也沒那個膽兒啊我!"
程宇:"……"
麻團兒武在自己胸口比劃著,描繪得特
別邪乎:" 兒,就 兒,照著胸口就一
啊! 那一 得也 狠了吧?往死裡 啊
?再往上幾寸他媽的就是心臟啊, 能 出
人命來!……我大哥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我們好幾個人拿擔架給平抬著抬醫院去的!
肋骨肯定折了好幾根兒啊!"
程宇都 了,急了:"我什麼時候 他
了?!"
麻團兒武瞪大烏溜烏溜的兩隻眼,遮遮
蠍蠍地叫道:"噯程警官 人怎麼傷了人
還不認帳 !我大哥口口聲聲地說不跟 計
較 事兒,可是 也不能 樣兒啊!
" 雖然是 管片兒的員警大 ,我們
都 尊敬 的,我們戰哥拿 當特鐵特親近
的朋友!可是 也不能前 兒把人給睡了,
後 兒就翻臉不認人,一 把戰哥 成重傷
,睡完一宿就當啥事兒都沒發生過?!
" 說我大哥 不 啊! 是員警大
也不能 麼辦事兒啊!!!"

程宇是徹底被個麻團兒武噎得沒詞兒了

被人 在被窩裡了, 事兒不承認也不
是,認了更不是,而且沒法兒跟 幫人講道
理。
他其實心裡有懷疑,可是有疑惑總不能
像個怨婦似的 著脖子跟麻團兒武 號人喊
叫屈:我沒睡羅戰,明明是羅戰那個混蛋
借酒撒瘋睡了我!!!
男人都是有自尊、要臉面的。要是被別
人啃了,那還真不如說自己把對方啃了 !
程宇是那種有啥事兒寧願往自個兒心裡憋的
人,不願意跟外人服軟。

程宇那天趕到單位,破天荒地上班兒遲
到了。
副所長端著茶缸子從辦公室裡探了一腦
袋,嚼著茶葉:"小程,來了啊?"
程宇 得氣喘吁吁得:"不好意思啊所
長,我……家裡有點兒事兒……"
副所長擺擺手不在意,叮囑道:"噯我
說,今兒有個千里達和多巴哥的總統,要來
後海某飯館吃私房菜!上邊兒發話了,讓
管片兒注意治安警戒,十點鐘準時都給我
出去站街去哈!"
"站街去啊……操!"屋裡一群人 哈
哈地吆喝。
潘陽嘟囔:"特什麼達多巴哥在 兒啊
?潘 都沒聽說過 鳥不拉屎的地方!"
華哥搭茬兒:"沒聽說過是你孤陋寡聞
!約克聽說過沒?曼聯以前的球星約克就是
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來的!"
潘陽又開始盤算:"那家私房菜特貴吧
?吃一 兩千五,我一個月工資,嘩 ,沒
了。"
隔壁 兒的小員警正埋頭在電腦上查戶
籍卡片,隨口噴他:"人家本來也不是給你
種 次的人吃的!你丫就連五百塊錢一客
的神戶牛 和十五塊錢一斤的國產注水肉都
吃不出區別,你就是四蹄兒食草動物的味覺
,豬的食量,給你吃也是白搭!"
潘陽嚎叫:" 說我什麼呐!"
同事之間你一言我一語地瞎侃,工作之
餘濟困解乏,互相拿對方尋開心。
唯獨程宇一句話都不說,也沒坐下,在
自個兒的辦公 前,倆眼發直地呆立。
他心裡想的是昨兒個 上。
想的是羅戰。
整個兒人腦子裡都亂了,血管兒 了,
脹得 。
他給羅戰打了好幾個電話, 關機
,死活打不通。
麻團兒武那臭小子說話一貫胡勒,沒一
句靠譜有用的,程宇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弄傷
了羅戰。他當然更加弄不清楚,腦子裡那一
團放蕩不堪的景象,究竟是真的發生了,還
是自己在做夢發春兒。
兩手十指指尖甚至殘留著激情過後心魂
顫抖蕩漾的餘波,憶得起撫摸羅戰時無比美
妙清晰的觸感,以前從未嘗過的肉體刺激和
歡樂……
潘陽走過來拍拍程宇的臉:" ,程宇
,發什麼愣 ?昨兒 上跟女朋友玩兒去了
吧,起 了吧?嘿嘿……"
潘陽一眼 見程宇夾克衫胸前的標 :
"呦,拉夫勞倫 你還!"
程宇下意識地低頭看,耳邊是潘陽嘮嘮
叨叨的聲音:"名 兒 ,羅戰那小子也總
個 兒,程宇你夠講究的!"

程宇一整天魂不守舍,站街值勤站得像
一根兒木頭。
那個特什麼達多什麼哥的總統車隊搖著
小紅旗子從平安大街上開過去了,程宇都沒
注意,口中呼出的嫋嫋白氣兒讓眼前的景物
一片氤氳。
幾個靚妞兒踩著高跟鞋,來後海邊兒的
外貿小店淘衣服,屁股 著,小包甩著,與
戴大簷兒帽的程宇擦肩而過,齊刷刷地回頭
,滿眼放光。
"噯?看那員警……"
"側面兒還 帥的 !"
"正面兒更帥,我剛才瞅見了!"
"站得真直,一動都不動,太有范兒了
, 行為藝術似的……"
"員警哥哥,能給 拍個照片麼?"
"要不然我們跟 一起合個影唄!"
"我們把照片放微薄裡成 ,成 ……"

潘陽跟程宇站街只隔了兩 銀杏樹。
廝斜倚在樹 兒裡,小細腰 成畸S形,歪
著頭 看,一副憤怒嫉 恨的表情,仿佛屌
絲遙遙仰望高富帥。
"果然是 後海派出所的頭 兒啊,站
個街站成 個陣勢!
"怎麼就沒人來跟我合影啊?
"討厭!我也 行為藝術 ……"
小潘警官自言自語地嘟囔,氣 地扛
著警棍掃蟲子,撣落制服大衣上爬的一身甲
殼蟲。

程宇不 是找不著羅戰,他手機上已經
漏接了葉雨桐好幾個電話。
昨兒 上那叫什麼事兒啊!出了 種亂
七八糟瞎 的事兒,怎麼跟人家葉老師交待
啊?程宇都不敢接電話,覺得特別沒臉,丟
人。
他平時做片兒警,整天接警處理各種各
樣的夫妻家庭矛盾。處罰過兩口子 架互相
從樓上往下扔 的,拘留過家暴毆打媳婦
的, 過 輸了錢還揮舞菜刀追著媳婦滿胡
同 的,管過 媳婦的私房錢在外邊兒養小
蜜的……程宇特看不起那些人,他覺得一個
男人為人處事如果連自己身邊兒的女人都對
不起,傷害身邊兒最親近、為自己任勞任怨
付出過的女人,特別不 們兒,讓人唾棄!
葉老師雖然只是相親物件,倆人才剛開
始約會沒幾回,遠沒有到多麼親近與彼此付
出的地步,然而自個兒現在 種混亂 扎的
狀態…… 算出軌 ?
身體出軌已經足夠招人不齒,程宇覺得
他根本就是心也出軌了,一輛列車呼嘯著脫
軌翻倒,稀裡糊塗直接滾到橋下邊兒去了,
都 不回來……

程宇下班兒回到家就覺得不對勁,大雜
院兒裡的鄰居一個個 他的那眼神喜興之中
又透著詭秘,腦門兒上都閃著紅光。
蓮花 主動招呼:"小程,你媽有話跟
你說,快進屋去!"
程宇心不在焉:"什麼事兒啊?"
"嘖,當然是好事兒唄!還磨 個啥,
趕緊的,進屋去!"蓮花 拿笤帚 瘩親熱
地拍拍程宇的後腰。
程大媽把兒子拉進屋,門關嚴實了,滿
臉的興奮,充實的笑容把臉上的皺紋都 開
舒展的紋路。
程宇倆手插兜兒,立在牆邊兒,罰站似
的,醞釀了一會兒,低聲說:"媽,我跟
說件事兒……"
程大媽笑 得:"你要跟我說什麼?
有啥好事兒?"
程宇躊躇著組織語言:"我說了, 可
別生我氣。"
程大媽額頭上抬起一層一層的紋路:"
咋 兒子?你說唄,媽今天心裡高興,不生
氣, 對不生氣!"
程宇慘笑著問:" 怎麼今天 麼高興
啊?"
程大媽坐在沙發上,拾掇自己剛織出來
的棒針兒麻花開身毛衣,果綠色的,特鮮亮
,笑著說:"有值得讓我高興的事兒唄!"
程宇:" 有什麼高興事兒?"
程大媽:"你先說你的。"
程宇:"……媽 先說。"
程大媽:"兒子,媽其實就是看你最近
跟葉老師處得不錯,我也 喜歡 姑娘的,
真好!今兒我都跟人家家裡通了氣兒了,人
家女孩兒也有那意向,話音兒裡我都聽明白
了!要不然等元旦,或者最遲春節的時候,
你跟小桐把證兒領了吧,結婚吧兒子,讓媽
好好高興高興!"
程宇的眼驀然瞪得滴溜兒圓,像是被他
老媽兜頭甩了一擀麵 ,悶暈了。

30、亂套了

程大媽盼了十年了,從程宇念大學就盼
著 帥兒子趕緊交女朋友,把漂亮媳婦領回
家,給老程家傳宗接代,待來年 去墓地給
老伴上墳敬香嘮 兒的時候,也能有話跟程
宇他爸交待。
兒子養得好,媳婦娶得妙,再生個胖孫
子,程大媽退休以後的生活基本上就圍著
三個偉大目標努力較勁 ,實現起來特有成
就感。

程宇被他老媽一句話給砸暈了,神色都
亂了,攤著手問:"媽 什麼意思?結什麼
婚?"
程大媽一看程宇那嚴重驚愕的表情,就
覺得不對味兒了:"怎麼了兒子,你難道不
是想跟小桐結婚 ?"
程宇半張著嘴:"我跟 ,才約過幾回
啊?"
程大媽:"沒約幾回是因為你工作太忙
了,沒時間約人家嘛,以後結婚了就省事兒
了,不用約了,每天回家就見著了!"
程宇:"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才見過
幾回面而已,我跟葉老師沒那麼熟……"
用大雜院兒老街坊們搓麻將的話來說,
風頭都還沒打完 ,離上停還早著 , 怎
麼就奔著和 去了?
媽 純粹是詐和 !
程大媽也 不明白了,人家現在小年輕
兒的,都流行閃婚什麼的,我說兒子,怎麼
就你 麼慢 ?人家姑娘都比你上趕著 !
程宇驚問:" 都跟人家說什麼了?"
程大媽特無辜,特委屈:"我沒說什麼
啊!小桐給你打電話打了好多次,說打不通
,然後就打家裡來了!然後我就接了嘛!我
就跟 聊聊嘛!
"我問小桐對我 兒子還算滿意不?
說滿意。我問 對你還有啥不滿意的地方告
訴我,我讓你改,人家說沒什麼不滿意的,
特理解你工作忙,只要人好就成! 多通情
達理的一個好姑娘啊!
"然後人家女孩兒特乖順地問我,對
怎麼看?我當然說我對 特滿意,謝謝 上
回送來的高級茶葉、點心和電子血壓計,
閨女太貼心太懂事兒了!
"最後小桐有點兒靦腆地跟我說,不知
道你 人對 是怎麼想的,那你媽我能說什
麼?我當然告訴人家,你特喜歡,你覺得
溫柔賢慧知書達理,人也長得漂亮,看上
!"
程宇都快暈了,又沒法兒跟他媽發脾氣
,我看上誰 ?我看上的人 知道 !
程大媽掰著手指頭學:"我問閨女你倆
啥時候把 事兒訂下來,抓緊領證兒吧?人
家閨女不好意思了,害羞了,說 事兒當然
是老人家來訂,都聽我的。都聽我的那好啊
,我說我巴不得你倆明兒一早,八點, 在
民政局門口,一開門兒你倆頭一個進去,把
證兒領完了,我就踏實了!"

程宇算是徹底聽明白了,壞菜了,鬱悶
得他簡直想一甩手直接給自己倆耳歇子,把
自己抽 了糊在牆上。
程宇兩隻手攥得緊緊的:"媽, 事兒
弄岔了。"
程大媽也著急著慌了:"我怎麼給你弄
岔了 ?兒子,你啥意思啊?"
程宇深吸一口氣:"媽,我今兒其實就
是想跟 說……我跟葉老師,我覺得,不成
, 事兒還是別再繼續。"
程大媽完全出乎意料, 心目中一 溫
柔文靜漂亮的兒媳婦一隻 幾乎已經邁進程
家大門兒,被兒子 一句話給悶走了!
程宇,為什麼不成啊?多好一個閨女啊
?要模樣有模樣,要才學有才學,要性格有
性格,要家庭有家庭,人家 兒不夠格兒給
家當媳婦啊?
再者說,人家不介意你工作忙,不介意
沒房,更不介意你有傷……
人都說婆媳關係不好處,寡母婆婆不能
沾,俺 個當准婆婆的都沒挑挑揀揀,程宇
你 孩子怎麼 麼難伺候 ?!
程宇特正兒八百地說:"媽,我真沒嫌
棄人家,葉老師人 好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
"那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啊兒子?!"
程大媽心裡甭提多懊惱了。
何止是跟葉老師擬定了初步的婚期,
還替 兒子答應了葉老師的邀約。學校寒假
組織教職工去海南島三亞旅遊,可以帶伴侶
家屬,葉雨桐特想帶程宇去,爬個山劃個水
遊個泳什麼的,最能促進男女感情了。
游泳……玩兒水……聽起來多親密的事
兒啊,程大媽一聽就樂得滿口應承下來,說
我兒子肯定樂意去!

程大媽看程宇那副欲言又止滿臉迫不得
已老不樂意的樣兒,心裡忽然就內疚了,怕
自個兒在葉老師跟前講錯話了,怕給兒子添
麻煩,怕因為 事兒讓寶貝兒子夾在中間坐
蠟了。
麼 兒子的主兒,程宇不痛快不開
心了 能舒服得了 ?
於是程大媽高血壓犯了,臉都白了,難
受得坐都坐不住了,給程宇嚇壞了。
媽 怎麼了?!
李蓮花聽見動靜兒不對,也進屋來了:
"大姐?大姐 咋了 是?下午還樂呵呵的
好好的 ,怎麼又不舒服了呐?!"

就 麼一會兒工夫,電話又進來了。
回不是葉老師了,是准丈母娘找未來
姑 談話!
葉家父母倒是體面謹慎的人兒,說話也
委婉客氣,就是一個意思,孩子們相得既然
不錯,小程警官你能不能抽空兒來一 ,跟
我們家見見面 ?畢竟,我們總聽小桐說你
有多麼多麼好,我們老兩口兒還沒見過你
人 !
那老兩口兒也是開明的新派想法,孩子
們好就成,別的沒要求,也不 習俗場面上
那些個講究,不拿著老佛 的作派,看程宇
的意思,等程宇的時間安排。
程宇在電話裡聽著對方阿姨溫柔有禮的
口氣,喉 裡說不出來一個"不"字兒。
他舉著聽筒,抬眼看著他老媽。
程大媽 時候倆眼焦急地也看著他,兒
子你打算怎麼跟人家交待啊?
蓮花 一張熱情洋 的大臉盤兒湧出熱
烈期待的興奮,小程你趕緊答應人家啊!
程宇 見他媽媽一隻手強按著太陽穴,
額上青筋抖動,一雙紅腫腫泛著淚花兒的眼
嵌在 滿密紋褶皺的眼眶裡。
雙眼年輕時非常漂亮,是胡同裡的美
人兒,而且也像葉老師那樣,夏天 著碎花
輕盈的連衣裙。
程宇小時候每天從幼稚園出來,拉著媽
媽的手。路過副食小店,他停下來不走,抿
著嘴眼巴巴地看媽媽,卻又不說。
他媽媽會笑著把他抱起來,進副食店給
他買好吃的。
那時候幼稚園的小朋友都吃五分錢一根
兒的紅果冰棒。程宇吃一毛二的 油雙棒,
一隻手舉一根棒棒,嘴角淌出一行濃濃的
油,用舌尖 著,走在大街上迎接旁的小朋
友集體豔羨的目光,可美了!
他媽媽說雙棒裡有 粉,兒子多吃一些
,長身體。
後來,小朋友們也都吃到了一毛二的雙
棒。程宇更奢侈了,每天從幼稚園出來,喝
一個大白瓷瓶的優酪乳!
兩毛六一瓶的蜂蜜茯苓優酪乳,白胖胖
的瓷瓶子,瓶口蓋一層淡藍色的薄紙,繃一
條紅色猴皮筋,那時候可高級了!
兩毛六是個什麼概念?他媽媽那時候一
個月的工資五十多塊錢,外加獨生子女費兩
塊錢。單位食堂裡賣的大盤小炒,才一毛五
;他媽媽從來捨不得吃,只吃大鍋熬的五分
錢一份兒的菜。
別的家長都覺得 當媽的 兒子 瘋了
吧?每天一瓶高 優酪乳,喝金子 ,簡直
太慣孩子了!
程宇的媽媽每每自豪地說,我兒子培養
得 麼好,人聰明,長得又帥,就是小時候
那兩毛六的優酪乳喝出來的!跟程宇同齡的
一撥孩子,都沒喝過優酪乳!

程大媽跟程宇擺擺手,小聲兒說:"你
不想去就別去,回頭我再跟人家好好解釋解
釋,給人家賠個禮,道個歉吧,就說誤會了
……"
程宇垂下眼,眼底泛紅,跟電話裡的人
說:"阿姨,我下個週末不用值班,那就下
週末吧, 們有空 ?"
如果在自己老媽和羅戰 倆人之間選一
個,程宇肯定毫不猶豫地選媽。
最簡單的道理就是,羅戰又沒有血壓高
,又不會得腦血栓! 廝生龍活虎、年輕力
壯能折騰,刀 不折火燒不殞罵不服也趕不
走的一個無賴,需要照顧羅戰的情緒 ,
個流氓需要人 !

程大媽 上在床上歪躺著,翻來覆去睡
不著。
程宇進出好幾 給他老媽端茶倒水,賠
小心說好話,第二天看 情形仍然不好,請
假帶老媽 病去了。
心血管科又是那位四十歲上下的護士阿
姨值班,一 程大媽:"呦老太太, 怎麼
又來 ?"
程大媽心情無奈:"嗯……咳……"
護士阿姨:"噯? 兒子 ,沒陪著
?"
程大媽伸手往後一指:" 不就是我兒
子嘛,就 麼一個寶貝伺候著就夠了……"
醫生給程大媽做了全面檢查,還給安排
了一張床位,讓留院觀察兩天,做一次動態
血壓24小時監測。
程宇拿著一摞單子從四樓 到一樓去劃
價取藥,剛走到二樓樓梯拐彎, 底下驀然
刹住, 頭一 。
羅戰?!
他看見羅戰 著 鬆的運動開衫、運動
,球鞋,由麻團兒武和另外一個小弟一左
一右攙扶著,慢慢騰騰老頭 步似的在樓道
裡走。
羅戰表情 痛楚的,掐著眉歪著嘴,走
得很慢。
羅戰怎麼了?
廝真的重傷了?
程宇完全沒有想到。羅戰兩天沒跟他聯
繫,他找不著 人,焦頭爛額的一堆事兒也
實在顧不上了。他滿以為麻團兒武那小子是
胡說八道的,是羅戰那王八蛋酒後撒完瘋還
想詐傷訛他!

31、二人對峙

羅戰的目光突然與程宇撞在一起,也是
一愣。
倆人冒然再次相見,彼此的眼神兒交纏
結在一起 不斷化不開,心裡一直互相惦
記著, 種惦念每個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都沒
有停止過,見了面兒特想說點兒啥,可是偏
偏又特別尷 不知道該說什麼,竟然就 愣
在那兒。

還是羅戰嘴貧,打破 默, 出一口白
笑了笑:"程宇,你怎麼在 兒啊?"
程宇 時候如夢方醒, 過去,眼底閃
爍的迷惑看得出來是真的吃驚和擔心:"你
真受傷了?怎麼了?你傷 兒了?"
麻團兒武在一旁搭茬兒:"程警官,我
不是都告訴 了嘛,當胸一 , 傷 !"
羅戰眼色一橫, 麻團兒武,讓他閉嘴

羅戰跟程宇說:"沒什麼事兒,程宇你
別擔心哈!我其實想給你打電話的,沒想到
你自己來了,你不上班兒大老遠地專門 一
醫院來看我?嘿嘿,勞煩你了……"
程宇一把拿過麻團兒武手裡拎的X光片
,仔細看了看,暗暗舒一口氣,沒好氣地
道:"我不是來看你的。"
"……"羅戰的臉失望地 下來。
程宇說:"我媽不太舒服,我帶老太太
來 病。"
羅戰大呼小叫得:"啊?大媽 怎麼了
,怎麼不舒服了? 呦嚴重麼? 呦那我得
趕緊去 老太太……"
程宇表情有三分的無奈,七分的疲憊厭
,冷笑道:"你別去 我媽了,還不夠亂
的麼?你打算跟我媽說什麼啊?"
自從羅戰大搖大擺地住進大雜院兒那一
天起, 幾個月來發生了太多事,還都跟羅
戰 人有關。程宇確實有點兒累了,從心理
上困頓了,乏了,怕了,四面合圍的壓力推
擠著他,都快要把肩膀脊 上兩扇硬骨碾碎
了似的。
羅戰 :"程宇我……你別發火嘛…
…"
程宇突然 下臉來,不容分說的口氣:
"羅戰,你其實故意躲了我兩天吧? 回你
也甭躲著了,我正好有話要問你,你給我等
著!"
程宇的眼神 冷的,盯得羅戰後脊 上
滾過一個激靈,脖 子上的毛都警惕地豎起
來了,在小程警官跟前立時就變成一隻小京
巴似的。
羅戰心裡也知道,早 都是要來的,那
事兒,程宇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人 !

羅戰確實有一半兒是在故意躲程宇。他
心虛啊,覺得 種事兒解釋了反正十有八九
也得挨一頓臭揍,還不如啥也不說,直接開
溜閃人。
當然也不是永久地躲下去,羅戰 人心
裡也劃了個小九九,跟程宇玩兒一出欲擒故
縱的小手段。
追求對象追得太緊,軟磨硬泡死纏爛打
得,讓對方連個喘息歇 的機會都沒有,
樣他越追程宇逃得越遠。有了那一夜酒後動
情,羅戰自以為是地認為,程宇明擺著對他
動了心,發了情,有了曖昧,就是面皮太薄
死鴨子嘴硬不承認。他 麼一躲,程宇過幾
天必然會惦記他,念起他的好,沒準兒自己
上趕著地就倒追來了,倆人 子美事兒不
就成了 !
當然,另一半兒原因是,羅戰自己 麼
的確實傷了。
也是他活該,小妖啖了唐僧肉, 人就
欠收拾!

程宇自從 膊微殘,近戰肉搏大受影響
, 上稍微硬一些的點子,單手甚至無法實
施擒拿,但是他的 沒有廢。
程宇那 上是什麼功夫啊?羅戰當年是
親眼 見的,一 可以 碎下頜, 破胸腔
。敵我雙方相距兩米之外,五米以內,程宇
的 是無敵的,殺傷力一般人都扛不住。
若是往常與歹徒搏鬥,出手都留著力,
但是那 程宇喝醉了,醉得不醒人事,毫無
意識之下出 了羅戰, 一 真是 狠了

那 羅戰一直在地上躺著,深秋天兒光
溜溜地躺在地板上,又剛發了一身汗。他怕
程宇著涼,伸手幫程宇把被子蓋上,自己卻
爬不上床去,又不好意思喊人,強 了一會
兒,實在 不住了,又凍又 ,才叫得人。
楊油 來的時候,羅戰那副德性甭提多
麼狼狽,露著鳥兒仰在地上,捂著傷處呻吟
喊 ,動彈不得。也就是楊油 是他多年的
兄弟,見慣了他的洋相,一句廢話沒有,趕
緊開車把 人送醫院了。

積水潭醫院,京城骨科第一。
拍了張X光片子,出來一 , 呦 ,
左胸第五、六、七根肋骨骨裂!
羅戰一看 結果也嚇一跳, 媳婦下
狠 , 三根肋骨後邊兒裹得可就是脾臟
啊!
也幸虧程宇沒 厚底兒皮靴,他自個兒
骨頭也夠硬,若是傷得再重些,骨頭折斷,
斷骨杵進脾臟裡造成大出血,他就快把命交
待了。
醫生給羅戰套上束胸帶,叮囑靜養。羅
戰也沒敢回大雜院兒,在麻團兒武家裡躺了
一天,結果又因為感冒,發起低燒,還咳嗽
。肋骨有傷一怕老咳嗽,二怕想拉屎! 兩
件事兒都需要人為增加胸腹壓力,做壓縮清
倉排泄運動,特別 ,可把羅戰給折騰慘了

羅戰執意要看望程大媽,讓兩個兄弟攙
扶著他,架進病房去。
程大媽一看是羅戰,那是跟 最貼心貼
意、知冷知熱的小羅同志啊,立刻就抹眼淚
兒了, 著羅戰捨不得撒手:"小羅,小羅
啊,你 兩天 兒去了 ?你真是的,你
不回家來睡覺,大媽都想你了都!……"
羅戰一聽心就軟了,沒有過媽,沒被媽
過, 受得了 個,連忙說:"大媽,大
媽都是我不好,我是說要趕緊回去看 的,
兩天就是不太方便,真對不住啊……"
程大媽胡嚕著羅戰的 膊:"小羅你
是怎麼 ?你胸口上套得 個……套 麼一
個大襪套兒似的玩意兒幹嘛 ?"
羅戰想樂,胸腔子裡剛一發出顫音兒,
傷處就隱隱作痛,呵著氣說:" 不是襪套
兒,大媽, 是胸帶,我肋骨受傷了。"
程大媽:"怎麼弄的啊?"
羅戰 了程宇一眼,忙說:"我 人笨
唄, 裝修,刷牆,從梯子頂上掉下來了!
"
程大媽特擔心,特心 ,下意識地拉著
羅戰的 膊,在嘴邊兒吹了幾口,就跟哄小
孩兒似的:"多 啊,小羅啊,我給你吹兩
口,不 不 了哈!"
羅戰感動得不行了,心裡稀裡嘩 一
糊塗得,忙說:"大媽 真好,就 最 我
了!我知道 為啥高血壓犯了,我都好幾天
沒給 做飯了!"
羅戰作勢往自己臉上輕輕抽了倆耳歇子
, 皮笑臉地 老太太開心:"大媽 放心
,回家去我就給 做 最愛吃的酸筍豆腐鯽
魚湯,再來一份兒蜜棗發 , 鯽魚湯吃!
" 吃上我做的飯,立刻就舒服了,什
麼五花八門兒的病都沒了!"

程大媽樂歡了,覺得羅戰簡直比 親兒
子還貼心。
可不是麼,親兒子需要操心的事兒太多
,所以才有 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而對於
羅戰,程大媽又不需要惦記 人每月 多少
工資,有沒有房,娶到娶不到媳婦,生不生
得出大胖孫子,因此自然是天下和諧美滿一
家,一丁點兒矛盾都沒有!
程大媽小聲跟羅戰抱怨:"我們家程宇
,甭提了,又傷我心了……"
羅戰:"程警官怎麼傷 心 ?程警官
多好啊!"
程大媽抹眼淚兒:" 回相親 事兒,
他不滿意,想要跟那閨女分手,你說 孩子
怎麼辦啊……"
"分手?啊?……啊?……"羅戰支支吾
吾地都結巴了,"程宇要跟那姑娘分了?"
程大媽鬱悶道:"還沒分 ,不過我看
懸了!小羅你平時幫我多勸勸, 孩子脾氣
怎麼 麼 巴啊,一輩子就單著了!"
羅戰嘴上 哈哈地應付著, 眼 程
宇。程宇盯他的那兩顆眼珠子都是帶勾子的
,簡直要從他臉上 下肉來,恨得 根兒癢
癢。
羅戰心想,自個兒 回又扮大尾巴狼了
,面對程大媽他自知有愧不敢講實話,面對
程宇他是戰戰兢兢想上又不敢上,可是程宇
想跟相親對象分手 樣的大好消息,又讓他
繃不住想高呼菩 保佑,佛祖開恩,老佛
吉祥!!!

程宇給羅戰使了個狠厲的眼色,羅戰讓
麻團兒武攙扶著出來。
程宇小聲說:"找個安靜沒人的地兒。"
羅戰自知理虧,惹禍了,垂著頭不敢滋
毛兒。
程宇身上時常浮出一種讓羅戰發 的氣
場, 得他老像是在被審,動不動就想雙手
抱頭,順著牆根兒乖乖蹲下。關 是他一邊
兒發 ,還一邊兒拼命喜歡著人家, 燒心
撓肝的滋味,快要燒死他了!
變態了,魔 了!
程宇倆手插 兜兒,甩開大步往前頭走
,也不等羅戰。羅戰緊趕慢趕地在後邊兒追
,走還走不快,肋骨顛得 ,追出一身汗。
程宇走到醫院樓下小花園兒僻靜處,
才回過頭來。
羅戰半倚半靠在麻團兒武肩膀上, 哧
帶喘得,快把那小子給壓趴下了。
程宇抬下巴指著旁邊兒的長椅:"你先
坐下,坐下說話舒服點兒。"
羅戰沒客氣,一屁股跌在椅子裡,身子
斜仰成個60度大鈍角!再不坐下他就快
得嚎叫了。
程宇看著他:"嚴重麼?"
羅戰喘了幾口氣兒,笑著說:"不嚴重
,就是骨裂,靜養二十天我就生龍活虎了!
"
程宇面無表情地問:" 真是我 的
?"
"是。"
羅戰咂吧著嘴,露出笑模樣,朝程宇擠
了擠眼,表情還特美特無恥,簡直就跟中獎
了似的。
程宇 道:"我現在特想照著你骨頭裂
開的那地方,再來一 ,給你 了。"
羅戰樂噴了,仍舊是一副人神共憤的屌
樣兒:" 呦我知道你想揍我!程宇,剛才
在你媽跟前兒,你就忍半天了吧?小眼神兒
都能削死我,眼 著就要跟我動手了!"
程宇臉上沒一絲兒好看的表情,特嚴肅
:"羅戰,我就是想跟你說,那天 上,我
確實喝醉了,我自個兒幹了什麼,我記不清
了,我怎麼把你弄傷了我也不記得了。所以
,我就是想聽你說說,那 倆人之間到底
是怎麼回事?!"
程宇較真兒的時候表情強硬,薄唇 成
一條線,像一道用刀刻出的鋒利痕跡。
羅戰給麻團兒武丟個眼色,甭看 ,一
邊兒待著去!
程宇卻開口叫住:"你也甭走,把 事
兒說清楚了!"
麻團兒武本來閑看戲 ,一 程警官臉
色不善,連忙說:"別介,你們聊,你們慢
聊,我抽根兒煙去, 兒沒我什麼事兒嘛…
…"
程宇:"怎麼沒你事兒啊?!"
麻團兒武 底下打顫:"……"

程宇一字一句地說:"羅戰,你小弟說
,那 我喝醉了,把你給睡了,睡完又 了
一 ,重傷害,最後提上 子不認帳了。"
羅戰一聽臉色兒就變了, 頭怒吼:"
欒小武你跟程警官胡說八道什麼了?!"
程宇 道:"你行了你,也甭在我面前
裝模作樣地呲得他!欒小武是你的人,他敢
跟我說的話,我就當那是你想說的話了!"
羅戰結巴道:"程宇,根本不是,不是
那麼回事兒……"
程宇厲聲道:"那你給我說,是怎麼回
事?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兒, 倆人,到底誰
幹的?誰欺負誰了,誰先整出來的 子爛
事兒?!"
羅戰心虛腦熱,不敢回程宇,只能指著
麻團兒武罵,小王八羔子你到底都說啥 !
那小王八嚇得直接把脖子縮到衣服領子
裡 ,戰哥我沒說啥我啥也沒說,程警官
我錯了我其實就是多管閒事兒我沒別的意思
,我錯了,我是王八,我是永定河裡的一隻
小王八……
程宇目不轉睛地盯著羅戰,眼睛裡是憤
怒,憋悶,也是委屈。
"羅戰,我就想不明白 事兒了,怎麼
就變成我把你給睡了我對不起你了?我想跟
你劃個道兒!
"第一,那天吃飯是在你兄弟楊油 店
裡,對吧?楊油 一家子人都在,手底下那
麼多夥計小工,我醉了你醉了楊油 那一大
家子人沒醉 對吧?!難不成我有本事在你
麼多兄弟眼皮子底下欺負你 羅戰?!"
羅戰聽程宇的口氣,是真急眼了。
他 邊廂還做著好夢 ,美不滋滋兒地
等待著程宇一回生二回熟,跟他做上 了,
回床返券兒自動送上門,卻沒想到程宇根本
不給他好臉。
也是的,羅戰畢竟沒辦法感同身受。他
怎麼會知道程宇 兩天面對程大媽、蓮花
和葉家一大家子人,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在
程宇眼裡, 一攤子爛事兒的罪魁禍首分明
就是羅戰 個混球!
程宇憋了一肚子的 屈和火氣,早就想
找羅戰算帳了。
"第二,羅戰,我 了你一 。我為什
麼要 你? 倆要是好好的你要是沒幹什麼
,我幹嘛 你?!如果是我欺負你或者強暴
你了,羅戰你也不是吃素的你就不會反抗
?那麼挨 的人應該是我怎麼會是你!那現
在我就要問問你,我為什麼 你,你都幹了
什麼?!
"第三,羅戰,我進的是你家開的飯館
喝的是你給我的酒睡的是你的床, 他媽的
就是你做好的局,對吧?你丫老早算計好了
,想要來 麼一出是吧?你 回得手了,爽
著了,滿意了沒有!!!"

程宇嘴皮子抖都不抖,條理分明邏輯兇
猛,口舌淩厲氣勢攝人,機槍掃射似的嘩
掃倒一片,掃得羅戰都呆了, 了,半天
沒反應過來怎麼接茬兒。
他恍惚一夜間又回到了公安局的拘留室
,兩百瓦的強光大燈泡當頭照著,睜不開眼
,四個公安連番 供,24小時連軸轉不停
不歇不給他吃飯不讓上廁所還不准他睡覺,
連煙都不賞一根兒。
小程警官不愧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
條子,尼瑪 氣勢一個頂四個啊!羅戰張著
大嘴,面部表情逐漸細化,皸裂, ,破
碎了一地……
小兔子急了, 人了……
羅戰 廝原本打著美妙的小算盤,以為
自己能蒙混過關,倚仗一身累累的傷痕,營
造出個為博美人歡心烈士斷腕悲壯犧牲的
情戲碼,博取小程警官的同情心。
可惜他用錯了計,算錯了人,眼眉前
人,是個絲瓜 子的腦袋 ,是 麼容易賺
到手的 ?!

32、程宇的自白

麻團兒武 時候也顧不上他家老大了。
他個只管放火點炮不能扛事兒的 ,趁著
羅戰行動不便,掉頭哧溜 沒影兒了。
小倆口 架,路人要避免波及誤傷啊!

羅戰勉強站起身,一手 著肋劇烈地喘
著,有點兒無措地看著程宇,臉上的表情就
漸漸地服軟了。他平日裡插科打諢地習慣了
,可還分得出輕重,辨得出好賴話,程宇真
的生氣了,他也慌了。
程宇那架勢就像在喝斥審犯人:"誰讓
你起來了?你給我坐下說!"
羅戰:"程宇……"
程宇:"你坐好了!!!"
程宇就是心裡憋火,羅戰 王八蛋只管
惹禍不管收拾,只管拆臺不管補牆,掛著羊
頭賣的是狼肉!占夠了便宜媽的又沒有售後
服務!合著到頭來是我背黑鍋,我替你擦屁
股,還要面對一大爛攤子,我對不起我媽對
不起蓮花 兒對不起大雜院兒的老鄰居對不
起葉老師,我 麼的還對不起你羅戰了 ?

羅戰搖搖晃晃地走近了,眼底泛紅,袒
露出一片焦躁熾熱的紅土色,著急著慌地解
釋:"程宇,欒小武那個王八犢子胡說八道
的,我沒教他那麼說,我真沒有!"
程宇毫不客氣:"那你說,怎麼回事?
!"
羅戰撓頭,紅臉,實話實說:"是我不
好,我……我 你了,可是我也沒把你怎麼
著,我沒那個膽兒,再說我也沒想做得太過
分啊。"
程宇:"你還不夠過分?"
羅戰朝天翻了個白眼兒:"本來也沒…
…沒那個……再說程宇你醉了不記得了,你
當時,跟我,做得 舒服的!你那小程宇也
爽的,嘿嘿……"
話說得,程宇耳 頓時紅了,一臉被
羞辱後的憤怒:"可是我讓你 我了 ?我
想要那麼舒服了 ?!"
羅戰:"……"
天底下還有不想要舒服的人?
程宇 人腦瓜子是怎麼構造得啊!

程宇惱羞成怒是因為他確實不記得當時
的具體情形,如果自己是有自主意識的,那
樣還好,可是完全沒有。
羅戰寥寥幾句一形容,程宇自個兒腦子
裡發揮專業級刑偵想像力再一 染誇張,模
擬出來的月黑風高孤男寡男小屋床上羅戰抱
著他顛三倒四猥褻的情景,不堪入目, 個
們兒也忍受不了啊!

羅戰知道自己理虧,小聲服軟道:"程
宇你先別跟我甩臉子,我道歉,我知道我當
時……有點兒過了。"
羅戰那副樣子,捧著心口,說話黏黏糊
糊,還帶點兒撒嬌懇求的味道。
程宇 過臉去不看 人:"你還知道你
玩兒得過了啊?"
"我沒玩兒。"
"你沒玩兒你亂 ?能 麼鬧麼?"
羅戰滿臉都是炙熱的紅光,盯著程宇認
真地說:"程宇,我不是瞎鬧,我沒亂 !
我告訴你程宇,我跟你在一塊兒, 倆人,
就不算是亂 。"
程宇跟他眼對著眼:"那算什麼?"
羅戰一 不 地盯著程宇,鼓起勇氣,
聲音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想著成不成的也
就是今天了。
他那一句熱情洋 的經典求愛短句子還
沒來得及發出第一聲兒顫音,程宇驀然打斷
他,眼底是明顯的抗拒。
"羅戰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
"程宇……"
程宇眼睛看著遠處的一株樹,壓抑住起
伏不定的胸 ,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羅
戰你 回做的 事兒,我沒同意,你讓我很
被動。再說我都有物件兒了,你 樣兒合適
麼?"
羅戰眉眼中期待著:"你那對象兒……
不是要分手了麼?"
程宇說:"沒分手!再說分不分的就能
跟你 一塊兒去?"
羅戰呼吸都不穩了,一把就把程宇往懷
裡 , 著,熱烈的嘴唇追逐著程宇的臉側
,耳垂:"程宇你想跟物件兒分手是因為我
麼……是為了我麼?程宇……"
程宇偏過頭躲開羅戰的嘴唇,兩步撤出
三丈遠,臉色浮出一片固執鬱結的潮紅。
程宇說:"我不是因為你。我就是覺得
,我 對不起人家那女孩兒的, 事兒辦得
太不地道了,什麼玩意兒啊!"
"你 是埋怨我 ?"羅戰興奮情動的臉
色慢慢冷了下來,也 失望的。
程宇自顧自地又說:"而且你也 見我
媽那樣兒了,都氣病了,我也 對不起我媽
的……你打算讓我怎麼做?跟你聯合起來,
把我媽再給氣出個什麼大毛病來我怎麼辦啊
我?!"
羅戰沒話說了。
程宇 句話戳到他的愧疚點。他步步為
營地 進程家大門,確實是居心不良,哄
了老太太的善心和 愛。
他是真沒想要惹到程大媽生氣發病,那可就
作 了,虧欠程宇的他下輩子都還不完。

兩個人 然站著,突然間都覺得特別難
受。
如果沒有那一 ,如果羅戰什麼都沒做
過,程宇自然也什麼都不會說。倆人仍然可
以像以前那樣,鐵哥們兒地叫著,好兄弟似
的處著,四兩老白乾兒地呷著,天南海北口
水鼻涕地噴著……比相親物件兒處得還要好
,還要貼心,親近,互相寵著對方!
可是有些話一旦說出了口,那感覺那滋
味兒就全變了,還能腆著臉裝作啥事兒都沒
發生過、沒睡過 ?
方才羅戰的手臂一 觸程宇的腰,程宇
整條後脊 就跟起電似的一片戰慄。他腦子
裡閃過的就是被羅戰 在懷裡熱吻、撫摸、
動時,血脈倒灌欲火焚身的渴望!那種極
其陌生的渴望讓程宇驚惶恐懼而甩不脫,讓
羅戰朝思暮想而求不得,倆人心裡都 扎得
難受極了。
過了很久,程宇聲音沙啞地說:"羅戰
,我知道你還是因為以前那件事兒,你想太
多了,把那事兒想太重了。"
羅戰急得反 :"程宇,我並不是因為
那個!"
程宇緩緩地說:"羅戰我跟你說句實話
,我是員警, 就是我的工作,你不懂。
"如果當時車上坐的犯人不是你,我也
會那麼做。偏巧那個人就是你,你就……你
人就認真了。當時車上坐得是任何一個人
,我都會保護的,跟你 個人究竟是張三還
是王五它就無關!你聽明白了 ?……你明
白了沒有!
"羅戰,其實,我真希望我當時上的另
外一輛車,車上坐的是你哥羅強,或者是隨
便 個我不認識也不想認識的人……"

程宇說完 句話,像是自己給了自己胸
口一拳, 得眼眶裡湧出一股酸熱,心裡像
是有一道 重乾涸的舊傷 突然裂開剝落得
血肉淋漓洶湧如潮!
當初為什麼要拼死一護 個人 ?
就因為那一瞬間的決定,兩個人一輩子
的命運都改變了。
是羅戰不明白 ?
是羅戰不明白還是自己一直都沒想明白
……
他驀然轉過身的瞬間眼角 見的是羅戰
極度震驚與失落的表情。
羅戰眉眼間暴露出濃重的傷心,全部的
熱情從眼角破碎 ,讓程宇的心狠狠地
了一下。
有些人當初就不該認識,認識了還不如
不認識。
後悔了 ……
程宇心頭驀然湧出一句莫名的話:一見
羅戰誤終身!

程大媽在醫院裡養了兩天,也沒查出什
麼大毛病。
葉老師聽說程宇的媽病了,下了課
的,還專門 到醫院來 ,帶了一大籃水果
,阿姨長阿姨短的, 孝心是沒的說。
醫生說, 老太太呀就是年輕時候勞累
,身體虧了,如今年紀一天天大了,身體
兒那兒的各個零件就轉得不利索了,回家好
好養著吧,保持心情愉快,有事兒別老在心
裡憋氣。
程大媽 人也是天生的熱心勞碌命,回
家躺床上也沒閑著,兩天就把那件蘋果綠色
的毛衣給趕出來了。
"媽 別忙了,又不是沒有毛衣 。"程
宇說。
"我不是織給你的。你今年過冬和過年
要 的新毛衣,我夏天就織好了。"程大媽
埋頭吭哧吭哧地鼓搗毛衣袖口最後的滾邊兒

程大媽說:"我是織給小桐的,不管怎
麼著,人家來看過我兩回,我給人織件兒毛
衣吧。"
程宇:"……"
程宇覺得 對象兒談的,完全不像是他
跟葉雨桐倆人談戀愛,更像是他媽媽在和
姑娘談戀愛,或者說是兩家人轟隆轟隆熱火
朝天地在談戀愛。
要是換了別的小倆口兒,兩家人如此
和睦,未來婆媳之間互相惦記著對方的好兒
,那簡直求之不得 。
可是換到程宇 裡,他發覺 感覺完全
不對勁。

葉雨桐因為收了程大媽一件毛衣,心裡
特高興。
再見著程宇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大
袋子:"程宇,嗯,送你的。"
程宇一愣:"……什麼啊?"
葉雨桐略帶靦腆地笑道:"你看看唄,
天兒 冷的,給你買件兒皮夾克,你成天出
警在外邊兒, 著暖和……"
時髦的男式皮夾克,雙層夾的,帶毛
領子的。
程宇雖然不懂品 , 著就不像是地攤
兒便宜貨,趕緊說:"別介, 東西太貴了
,我 不了好東西……謝謝你了我還是不要
了。"
葉雨桐一定要送他:"就是給你買的,
年輕人的短款,我們家沒別人能 。"
葉老師還一定要看他 上。程宇把警服
大衣脫下來,換成了皮夾克,再戴上警帽兒
,皮衣大小正合適,下擺卡在腰上,露出筆
的制服長 和腰上 的警棍、手銬、多功
能刀, 一身兒,演電影似的,甭提多有范
兒了!

葉老師 著程宇那帥模樣兒,心裡特喜
歡,臉紅紅的。
程宇反而尷 了,歉疚了,覺得 世界
整個兒顛倒了。
葉雨桐是那種典型的北京姑娘,對待感
情開朗大氣,不 捏不做作,又懂點兒小情
調。錢, 賺多少花多少,不抱怨不嫌棄;
人,看上了就不想撒手,認定了就卯足力氣
愛。
葉雨桐還忍不住問:"程宇,你是跟誰
都 樣兒麼?"
程宇:"怎麼樣?"
葉雨桐:"就是……特冷。我覺得你
人,都不會笑,說話也一板一眼的。"
程宇:"……我習慣了吧。"
葉雨桐笑著自己給自己打圓場:"可能
你們當員警的都 樣兒吧,職業撲克臉似的
。"
可是 那天第一回見著程宇,從那棟樓
裡出來,臉上都是灰,嘴角卻是彎彎的。那
種遍身沾染蕩滌著污垢與塵埃卻滿臉發光的
感覺,英俊到驚豔, 一下子就被那個笑容
迷住了。
那時有個男的 上去給程宇撣衣服,撣
頭髮,整衣服領子。那倆人明明是有說有笑
的,特別親近。
葉雨桐就看見程宇在 面前笑過那麼一
回,對著另一個男人笑,然後就再也沒笑過

也該著葉老師 場戀愛談得缺乏運勢,
程宇也倒楣, 嶄新嶄新的皮夾克 上沒兩
天,就糟踐了。
天程宇接到報警,誰誰家的兒子持刀
管他老子要錢,不給錢就 人。他跟潘陽到
了居民樓裡,猛敲大門,敲了半天終於開了
,一個男的揮舞著菜刀就沖出來了!
程宇趕忙一手護住他身後的潘陽,當胸
一 ,收著力的,想把 兇殘的 倒。
還 胖,一肚子肥 !
程宇一 在一 豬 肉上,皮鞋竟然
陷進去了,又彈出來,把他自己往後彈了一
大步!
菜刀男血紅著眼睛,刀已經 過來了。
若是平常, 就算是千手觀音,同
時揮舞七八隻菜刀,也不是小程警官的對手
。但是舊式紅磚小樓的樓道裡空間太過狹窄
,身手完全施展不開,倆小員警同時後撤,
沒地方兒可撤,於是一個順著樓道往上 ,
一個往樓下 ,躲那把兇惡的菜刀。
菜刀男偏偏就往樓上追過來了,照著程
宇後背上就是狠狠的一刀!
嘩 ——
程宇倒是沒事兒。
皮夾克的後身兒通透了,劈開一道直線
大口子,後脊 露出來了!

程宇那 兒甭提多狼狽了。
葉雨桐打電話過來問:"週末跟我爸我
媽吃飯,你想吃什麼?你挑個館子。"
程宇趕緊說:"你父母想吃什麼都成,
我隨便。你們挑地方吧,我買單。"
葉雨桐特意叮囑說:"你記得把皮夾克
來,讓我爸我媽高興高興。"
程宇:"……一定要 那個啊?"
葉雨桐:"那衣服是我媽跟我一塊兒給
你挑的,特意給你買的, 來唄。"
程宇在電話裡熬不住,跟葉老師坦白了
,對不起,剛才我出警的時候,皮夾克被人
了一刀, 壞了。
" ……壞了?!"葉雨桐在電話裡 默
了老半天。
程宇特愧疚,連聲道歉, 丈母娘還沒
見面兒 ,就給得罪了。
葉雨桐小聲問:"你人沒事兒吧?"
程宇一點兒事兒沒有。那刀工真利索,
不偏不倚地把雙層夾克衫豁成兩半兒,卻完
全沒傷到程宇的皮肉,就 麼寸!
葉老師的聲音聽得出來特別失望,只說
:"你以後出警小心點兒……別告訴我媽你
把衣服弄壞了。"
程宇覺得葉雨桐 姑娘真是百裡挑一,
懂事兒,不挑禮兒,好脾氣。
而自己 ,在當人男朋友 方面,簡直
糟 差勁透了!自個兒的光輝事蹟要是被擱
到天涯網上,都得招人罵, 極品了!

程宇提著破爛成兩半兒的皮夾克,灰溜
溜地回來,剛進大雜院兒,就 見羅戰在屋
裡跟程大媽說話。
程宇沒進屋,在窗根兒底下聽著。
羅戰說:"大媽, 別不高興啊,我其
實覺得我跟 處得特好,我特喜歡 。"
程大媽說:"我也待見你啊孩子!那你
說你幹嘛非要搬走 ,你才住仨月!"
羅戰:"……我那飯館兒做得還可以,
資金周轉開了,有錢租房子了,再麻煩 不
合適。"
程大媽特別捨不得:"你怎麼 麼快就
著錢、找著房子了 ?我還覺著你要跟我
們一塊兒過年 ,我們家 麼冷清,現在多
一個你,多熱鬧啊!"
多一個羅戰, 麼的是 熱鬧的。
羅戰在屋裡撓頭苦笑,程宇在窗外悶聲
抽煙。
羅戰說:"大媽,我其實特喜歡住 兒
,鄰里街坊的,特別溫暖,有家、有親人的
感覺,可是我也不能老賴在 兒,怕 煩
我,嫌棄我……"
其實他是怕程宇煩他了,嫌棄他, 天
真的下逐客令,就太沒面子了。
程大媽就傷心了,拿手絹抹淚兒:"侯
大 前些日子剛走,白事兒剛辦完,你 又
要搬走了, 院兒裡人越來越少,大媽以後
吃個飯都沒人說話,想打個 都四缺二了,
嗚嗚嗚……"
羅戰一看把人弄哭了,趕緊過去蹲在程
大媽跟前,給老太太揉揉 :"大媽 放心
,以後我常來給 做飯,我喜歡做飯,我就
是怕沒人樂意賞臉吃我的……"

羅戰 是……要走了 ?
是要"搬走",還是徹徹底底地走掉,遠
離他的生活?
程宇隔著玻璃窗,呆呆地望著羅戰的側
臉。羅戰那張臉,鼻 與下巴上幾道硬朗灑
脫的線條楔刻在程宇的瞳膜上,像燒 的烙
鐵,烙下深深的印跡, 得他眼球劇痛。

33、羅戰的狂言

羅戰從屋裡出來,程宇深深地看了他一
眼,默默地往院兒外走。
羅戰一聲不吭地跟上。
倆人心有靈犀,很默契地找了個死胡同
,沒人的 角旮旯。
程宇遞給羅戰一顆煙,羅戰剛叼在嘴裡
,程宇 一下就給拿走了:"我忘了,你有
傷 ,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羅戰又把煙搶回來:"我都沾嘴了,過
濾嘴兒上有我的DNA,你還能給別人抽啊
?"
"你真別抽了……我抽吧。"程宇再次眼
明手快地搶回來,把那顆煙塞自己嘴裡了。
程宇抽掉半根兒煙,對著自己的皮鞋頭
相了半晌,說:"羅戰我沒有要轟你走的意
思,真沒有。"
羅戰勉強笑道:"那我也不能熬到你開
口讓我滾蛋,我再滾吧?我自己麻利兒著,
識趣兒唄!"
程宇:"你想住就住著,大冷天兒的,
搬什麼啊?"
羅戰倆眼 著青磚牆縫兒, 嘴 道:
"我怕你嫌我礙眼,不想看見我!"

自從上回倆人在醫院裡談過, 有兩個
多星期了,羅戰身子很皮實,骨裂傷基本上
養好了。楊油 天天給他家老大煲湯,鮮藕
排骨湯,口 母雞湯,酸筍老鴨湯,都是瓦
罐 出來的好湯, 傷能養不好麼。
羅戰來過幾 ,每次跟程宇打照面,倆
人之間都彆彆 的,沒什麼話說。
羅戰心裡也 煩悶。他現在跟程宇 種
彆 的狀態,怎麼就好像舊社會那時候訂了
親的小夫妻,婚前不許見面兒,猛然打個照
面兒還互相拿扇子袖口 著臉,不好意思跟
對方說話, 捏捏的。
可問題是他跟程宇沒訂親啊!
程宇剛剛斬釘截鐵義正詞嚴地把他拒
了!而且跟人民女教師快要訂婚了, 戲唱
不下去了!
程宇不放心地問:"你不用睡天橋底下
吧?"
他怕羅戰又出么蛾子。
羅戰 委屈地 道:"你真關心我睡
兒啊?"
程宇說:"羅戰我的意思是,一碼歸一
碼,你要是有什麼需要,你來派出所,我還
可以幫你,跟以前一樣。"
羅戰笑得沒正行,有點兒苦澀,略帶自
意味:"程宇, 倆之間敞開天窗說亮話
!我有房子住,我當初為啥非要搬你們家屋
裡,你心裡也明鏡兒似的,對吧?"
程宇:"……"
羅戰一副很不上道兒的樣兒,特有骨氣
地說:"你都把我給回了,我一大老 們兒
我要是還死賴著不走,也沒勁了對吧?再說
我也不想 天惹老太太不高興,讓你難做!
"

羅戰 人雖然臉皮厚,好歹是個在道兒
上混了多年的老大,平日裡一群小弟前呼後
擁很有排場。他就算再喜歡犯賤嘴貧,撒潑
賴,畢竟不是那種貧民窟小胡同裡沒家沒
業一文不名的二流子。他喜歡程宇,樂意放
低身段玩兒命追,但是 們兒也有自尊,要
臉面的,知道啥時候該往回勒一勒,再猛貼
上去就他媽的犯賤了!
程宇那天把羅戰狠削了一頓,一點兒都
不客氣,而且當著羅戰小弟的面兒,羅戰
張臉算是丟大了,暴躁得回去又把欒小武臭
一頓,還是找不回 個面兒。
些天躺在病床上養傷,動彈不得,越
想越不是滋味兒, 難受 失望。
他是真心地想跟程宇在一起,喜歡 個
人。
他 輩子活了三十好幾的歲數,還從來
沒有對一個人 麼好,一心一意地!
要是對待以前那些傍家兒, 用費
麼多心思鞍前馬後陪笑獻媚的?都是別人對
他鞍前馬後陪笑獻媚!帶著小蜜上高級會所
轉一圈兒,高 衣服買幾套,什麼電腦iPho
ne的送幾件,錢花出去了,心意到了,
個傍家兒不是溫順乖巧地撅著屁股給他上?
肯定服務周到,貼心順意!
當然,羅戰也從來沒把程宇當傍家兒,
誰都沒資格跟他仰慕的小程警官相提並論。
他把程宇當"女神",需要戰戰兢兢單膝跪地
仰起臉來瞻仰膜拜、燒香侍奉、每日拜倒在
警服 下匍匐著求歡的那種!
只要程宇樂意跟他好,他什麼都願意奉
獻。他的全副家底兒,他身邊兒的兄弟夥記
,他未來的幾十年,整個人,一輩子,都交
給程宇, 無二心!
可是程宇 難追了。
家門兒都邁進來了,人給送到眼前了,
飯做了,情歌兒也唱了,一個被窩裡睡過了
,表白了,下一步還有什麼招兒啊?羅戰完
全摸不透 人心裡到底想什麼 ,每回絞盡
腦汁機關算盡往前 一小步,都是對他的耐
心的極大考驗和磨礪!
小警帽兒太兇殘了,大灰狼 麼的快扛
不住了!

那天,程宇默默無言地看著羅戰掉頭走
掉。
羅戰 的黑色羊毛大衣敞開著,衣襟在
洌洌寒風裡狂放地抖動,脊背倔強 直,
闊的背影在青灰色的小胡同裡竟然浮出一層
蕭索蒼涼的氣概。
羅戰臨走時毫不示弱,一雙眼透出微綠
的狼樣兒目光,甩給程宇一番凶巴巴的話:
"程宇我告訴你, 倆 事兒,還沒算完

"你甭以為我 麼容易就放棄了。我羅
戰 個人只要認准了的家當,我一定能 到
手;同樣,我認准了想要的人,我 輩子就
跟你耗著,看 倆誰耗得過誰!!!"
程宇那天對羅戰發脾氣也是因為自個兒
愧疚,覺得 事兒對不住葉老師,自己屬於
出軌,羅戰整個兒一個第三者啊!
可是羅戰心裡沒有那一套對得住對不住
,他才不在乎 。
他要是為人處事都跟程宇似的循規蹈矩
,遵紀守法,那他就不是大混子羅戰了,他
當初也可以考公務員為人民服務了。
再者說,尼瑪誰是第三者啊?程宇你跟
老子都認識快五年了, 倆誰跟誰啊多親近
啊,一轉眼就突然生分了你就要結婚了,憑
什麼啊!那個人民女教師才是第三者 ,討
厭!
羅戰對程宇叫囂著低吼,一字一句鏗鏘
有力, 透兩個人的眉心耳鼓。
"程宇,不管你將來怎麼樣,將來會跟
誰,我就一直等下去!
"你去相親,我等著你談崩了,相吹了
!你要是敢結婚,你敢結婚, ……我就等
著看你倆啥時候過不下去了離婚!!!
"程宇,你什麼時候回頭看我一眼,老
子就一直在原地兒等著你!!!!!"

那 ,程宇睡在大屋床上。
暖氣燒得熱熱的,厚棉被晤得暖暖的,
心裡卻空落落的,手和 都是涼的。
他知道羅戰 上沒回來,好多天都沒在
大雜院兒過夜,不知道去 兒了。
他居然做夢了。
他夢見羅戰掀開他的被子,不由分說,
躺了進來,唇邊還帶著 人一貫老不正經的
狎昵笑容。夢裡的情形沒有絲毫的 捏違和
,倆人赤著身子,緊緊地抱著,勒到肉痛,
窒息,大口大口地喘氣兒,呻吟,迷醉似的
追逐狼啃對方的臉,啃到嘴唇和下巴都 了
;互相撫摸對方的身體,摸到全身舒服得痙
攣顫抖……
程宇在冬日淩晨的一絲冷峭微光中驀然
驚醒。
他緊緊 著枕頭,枕頭上塗滿纏 的口
水,濕漉漉的。後脊 露在外邊兒,遍 一
層冷汗,而棉被垛被他忘情地夾裹在兩 之
間磨 著,內 裡一片狼狽的濕滑……

周日 天就是見准岳父母的日子。
日子就像是橫在程宇心頭的一道檻兒
,一分一秒地 加迫近,一條極細的絲線勒
著他心口的肉似的,快要勒出了血。
程宇覺得 樣兒也 好,早 都要走到
一步,早點兒把 事兒辦了,就安生了。
羅戰估摸著會死心了。
自己對羅戰也死心了,踏踏實實該怎麼
過就怎麼過唄。
值班室報警電話響了,竟然是北海公園
管理處:"警官同志 ? 快點兒來人看看
吧,我們 湖上,有人要跳湖自殺!!!"
華哥 一 辦公 ,從椅子上彈起,空
中三百六十度轉身然後瀟灑地落地,罵道:
"操,今兒又甭想下班了!"
潘陽哀嚎:"丫怎麼不去跳密雲水庫啊
,一百多米深, 對撈不上來!幹嘛跳 管
片兒的北海公園那人工小池子?跳又跳不死
,折騰員警 麼!"

程宇和同事們才進公園大門,葉老師的
電話就來了,問他出門兒了麼。
程宇只能抱歉地說:"臨時接個警,可
能要 點兒。"
葉雨桐詫異:"你今兒不是不值班麼?"
程宇說:"臨時加班兒,最近三班倒,
特忙。"
葉雨桐說:"可是……我爸媽都快到了
,你能快點兒來麼?"
葉老師認識程宇 幾個月,聽得最多的
話就是"加班兒"。在 眼裡,程宇簡直就是
天天加班兒,從早到 連軸轉,工作永遠都
比女朋友重要。

時是初冬,傍 的公園裡落葉飄飄,
寒風瑟瑟,天黑得早,華燈初上。
程宇他們 到湖邊一 , 呦 ,湖面
上已經打著燈籠開著探照燈的,好幾條鴨子
船互相展開激烈的追逐,賽船似的。
潘陽滿嘴白氣兒地問:"不是有人要跳
湖麼?人呐?"
報警的工作人員遙遙一指:"就在那只
大鴨子船上啊,我們正玩兒命追 !"

於是小警官們也加入追鴨子的集體行動

潘陽和程宇駕駛一隻大白鴨子。
華哥和大滿駕駛另一隻大白鴨子。
潘陽一上船又開始牢騷:" 鴨子不是
電動的,尼瑪竟然是 踏的?!累死 啊!
!!"
程宇把大衣都脫了,倆人玩兒命踩 蹬
子,呼哧帶喘得。 種 踏鴨子船,是平時
小年輕的談情說愛在湖面上慢悠悠蕩著玩兒
的,追求得就是蕩漾 的效果,真要是追
求起速度來才發覺, 得比 姥姥還慢啊!
而且還遊不出一條直線,在水裡拐著彎
兒轉著圈兒的!
季節的北海公園,已經沒什麼人在湖
上 船了,公園管理處臨近關門兒才發現,
有一隻鴨子船被人解開了鎖鏈,躥到湖上。
那想 事兒的小青年不聽勸告,踩著鴨子船
就往湖當間兒最深的地方去了,想要在湖心
紮一個猛子。

幾隻鴨子船把那個小青年的船團團圍住
,勸他別幹 事,趕緊回去。
小青年看起來像大學生, 斯文的,還
戴著眼鏡兒 ,嗚嗚嗚地哭著說,你們別過
來,別管我,我就是不想活了!
程宇說:"不想活了你也換一種死法兒
, 上岸找別的地方死,成麼? 水裡可冷
了。"
學生說:" 個地方對我有紀念意義,
我就要在 裡死。"
潘陽說:"你一個猛子紮下去,那下邊
兒就沒多少水,媽的全是爛泥,怪噁心的,
你還是別跳了,乖乖,快跟我們回去吧!"
下一秒鐘,那學生從船上一個魚躍,噗
通一聲,下去了,探泥去了。
一群員警 眼了,你還真跳啊,不帶猶
豫不聽勸的? 回 自殺的是真想自殺,不
是瞎詐唬的!
可憐見兒的剛跳下去,嗷得一聲,又
差點兒從水裡蹦出來!
初冬的水太冷了,都快結冰了,根本就
不是人待的,還沒淹死 ,就先凍死了。
孩子求生欲望作祟,撲騰著,一頭抱
住石橋下的一根橋墩子,手 並用往上爬。

石橋附近 著柵欄,鴨子船過不去。潘
陽和華哥跳下去兩 ,腰裡系著保險繩,遊
過去,好說歹說地想把那學生弄上來,可是
那孩子就是不肯上岸,八爪章魚似的抱住橋
墩子,望著黑黝黝的湖水,醞釀勇氣。
孩子是又想死,又怕冷,猶猶豫豫
得,準備第二輪投湖自盡的努力。
程宇急得喊:"華子!你先上來,下邊
兒冷!"
華哥凍得不行了,被同事們七手八 撈
上船,渾身裡裡外外濕透透的,一邊兒 著
喉 罵娘,一邊兒狂嘔 水。
程宇把警服棉大衣脫了,大衣兜裡電話
時候又響了。
程宇心急火燎得,接電話的聲音就沒那
麼客氣:" ?誰啊?!"
"……"葉老師的聲音,"程宇,你到底在
兒 ?"
程宇說:"我在船上 ,撈人 !"
葉老師極力心平氣和地說:"我知道你
工作忙,我不想打攪你,可是……我爸我媽
約了你,八點了,我們等一個小時了……"
周圍嘈嘈雜雜亂成一團,程宇聽不清楚
,在電話裡低吼:"我忙著 ,我真沒空兒
!!!"

等到葉雨桐再往 邊兒撥電話,就已經
沒人接了。

程宇把皮靴子脫了,保險繩系在腰上。
華子捂著棉被,坐在船艙裡跟一尊佛似
的,悶了好幾口二鍋頭,叫道:"程宇你給
我回來。"
程宇說:"我下去。"
華子說:"我都已經濕透了,你就別濕
了!"
他其實想說,程宇你那一條 膊不好使
,下去撲騰救人不方便,但是 話不能明著
跟程宇說。幹 行的,個頂個兒的都是 牛
掰的 們兒,出任務最忌諱聽見同事說"你
不行,你靠邊兒站"。
潘陽上 撞下 得發抖:"我我我,我
下去弄那小子,他姥姥的,拿繩兒把他 上
來!"
程宇 倆人凍得那 樣兒,沒吭聲,
頭自己跳下去了。
他的身體浸入到漆黑冰冷的湖水裡,內
外幾層衣服 子在幾秒鐘內透濕, 沒肌膚
。渾身的毛孔驚恐地一激靈,驟然就像凍住
了一般,四肢的血液都仿佛不會流動了!
麼的是真的冷啊!!!!!!!!!
!!!!

羅戰其實 也在北海公園。
他在北海的仿膳酒樓裡吃飯,跟個長輩
級的老朋友喝酒聊天,談合作的生意。熱菜
都還沒上完 ,羅戰 頓飯吃得,右眼皮子
砰砰砰亂跳,砸得下眼瞼顫悠。
羅戰 著聲兒 :"左眼跳財還是右
眼跳財?"
旁人說:"左眼是財。"
羅戰問:"那右眼跳的啥?"
旁人答:"右眼跳災啊!"
羅戰吃了幾口鳳尾大蝦, 了一口酒,
越想越心裡畫魂兒, 出來打電話。
撥程宇的手機,怎麼撥也沒人接。
羅戰知道自個兒前幾天跟程宇拌嘴了,
鬧脾氣了,可是倆人再怎麼鬧騰,畢竟不是
三歲小孩兒過家家,大老 們兒的,雙方從
來沒有故意不接對方電話玩兒冷戰的,有事
兒照常說事兒,想 架也直來直去地 架。
羅戰在寒風中走了幾步,下意識地往湖
面上一看,遙遙的一片燈火揮灑閃爍,人聲
喧鬧。他心頭一動,甩開大步就向燈火闌珊
的湖心橋 去!
他甚至能感覺得到程宇分明就在附近!
程宇就在他身邊兒!
他渾身汗毛聳動,皮膚一層一層地發冷
,冷到心口,冷到骨髓。
程宇仿佛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程宇的
感覺就是他的感覺!

34、北海之夜

程宇是水性很好的,從小在後海荷花池
子裡泡大的小孩兒,他扎猛子游泳潛水都沒
問題。
可是 會子根本就不是會不會游泳的事
兒,冷峭的初冬夜 ,他在湖裡撲騰了幾下
,渾身的衣物暫態被浸得透透的,冰冷刺骨
的湖水 沒到胸口脖頸處,心臟的血流凝固

程宇跟那學生說:"你跟我回去吧,別
鬧了。"
小眼鏡掛在橋墩子上,也凍得 齒不停
地叨,哆嗦著說:"我,我,我不要。"
程宇問:"你為什麼就非要想死 ,你
跟我說說?"
小眼鏡說:"我,我,我喜歡的人不要
我,我失戀了嗚嗚嗚……"
程宇說:" 不要你你就玩兒命再回去
追啊!你死了 就能喜歡上你 ?!"
小眼鏡哭著說:"他不會喜歡我的,永
遠不會的,嗚嗚嗚……"

程宇苦口婆心地勸那孩子,在水下邊兒
待了五分鐘,已經快說不出一句完整話。船
上的人一看不好,趕緊 著保險繩往回拉,
把程宇給拉上船。
華子趕緊把小酒壺遞上去,程宇喝了一
大口,眼淚都辣出來,酒露燒心,熱力從內
往外湧,冷熱相激,渾身的皮膚又 又癢。
濕透透的衣服被寒風一吹,快要結出一層冰
渣子。
程宇轉臉兒又下去了一 。
那學生抬頭一看又是程宇,都快哭了:
"警車哥哥你,你,你別來了,哥你快回去
吧……"
羅戰 會兒工夫 到了漢白玉石頭橋上
,眼看著橋下頭程宇泡在冰水裡,跟橋墩子
上 著的孩子喊話。
羅戰一看 行啊 , 他媽的是在救
人 個?救人再把自己凍壞了可怎麼辦啊

羅戰在橋上嚎叫:"程宇你快回去!快
上岸去!!!"
程宇凍得嘴唇發紫,臉色發青,渾身僵
硬得沖羅戰揮揮手,喊不出話。
橋上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羅戰心急
火燎,在人群裡蹦高兒地罵:"程宇你就
樣兒,你老是 樣兒,你說你怎麼 麼不讓
人省心 !"
程宇又被同事拉回船上去了,一夥人拿
棉被晤著他。潘陽倆手啪啪啪拍打程宇的臉
,跟抽耳歇子差不多。程宇的眼神兒都凍木
了,倆眼發直,不會轉彎兒了。

待到程宇第三 下去的時候,那學生摸
黑一看,還是 個員警,不知所措地都哭了
,兩行淚凍得像掛在紅臉蛋上的冰鎦子。
程宇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齒劇烈打戰
,帶著懇求的語氣:"你看,我都,下來,
三 了……你就,跟我,上去吧……"
程宇本來就沒吃 飯,凍餓交加,鐵打
的人也禁不住 麼折騰啊!他的頭 得像要
從眉心處裂開,胃裡燒痛如同刀絞,臉色青
紫,兩眼發黑,一隻手攀著水裡的鐵柵欄,
就快要支 不住。
羅戰看見程宇的手脫了力,像是失去了
知覺,整個人突然向水裡 了下去!
船上和岸上的人亂作一團,喊叫聲此起
彼伏。
羅戰腦子裡嗡得一聲,血往腦門兒上撞
,頭重 輕。他徒勞地爬上岸邊圍欄大喊大
叫,眼睜睜 著程宇在水裡被繩索 上船
,毫無知覺力氣的身體像掛在船幫上浸滿了
水的一隻麻袋。
"程宇!程宇!!!!!!!!!!"
羅戰嘶吼。
他那時候突然害怕極了。
他 輩子親身經歷過一次刻骨銘心的痛
,可不敢再來一回。程宇要是出個什麼事兒
,簡直是 他的心、要他的命了。
一群同事七手八 地給程宇剝掉外邊兒
一層厚重粘連的濕衣服,再拿大棉被裹上,
晤手晤 ,推拿心口,折騰了好一會兒,才
聽見程宇痛楚的喘息聲。
程宇累得不能動彈,血液凝滯,四仰躺
在大鴨子船的甲板上,兩眼直勾勾盯著墨藍
色清澈的夜空,瞳膜上繁星變幻出奇異的圖
案,耳畔隱隱約約聽見羅戰喊他的名字……

又有人劃著小船增援,羅戰突然甩脫大
衣,騰空翻過圍欄,跳下岸堤,撲進了水中

冰冷的湖水爭先恐後灌入他的衣服領子
,他頓時弄明白了,一百年前泰坦尼克號上
那些倒楣蛋都是怎麼凍死的。
真尼瑪的冷啊我操!!!!!!!!!
!!!!!!
羅戰嗷嗷地像只大雁似的在水裡撲騰,
躥上小船,劈手奪過船 ,嘩 嘩 地就劃
過去了。他重新又跳進水裡,游向那個橋墩

潘陽 見了,急得喊:"羅戰你回來!
你你你,你沒系保險繩 你不要命 !!!
"
程宇 扎著從棉被裡探出頭來,吃驚地
盯著羅戰水中的背影。
羅戰是腦子氣炸了,火兒大了, 住橋
墩子,一把 起那孩子的衣服領子。
小眼鏡嚇壞了:"你你你,你幹嘛,不
,不要……"
羅戰破口大 :"你媽個不要!你瞎折
騰什麼,跟老子上岸去!"
小眼鏡嚇得拼命搖頭。
羅戰冒著火質問:"你告訴我,你叫什
麼名字?!"
小眼鏡抖抖索索地說:"我,我,我叫
徐曉凡。"
羅戰怒 得:"好,徐曉凡,我問你
,你 見剛才那個員警了 ?"
小眼鏡哀怨地點點頭。
羅戰 著脖子怒吼:"他為了救你一命
他都跳下水來三 了! 水多冷啊,把人都
快凍死了,你媽的也是個老大不小的人了,
懂不懂事兒、有沒有心肝啊你?!
"你看在他 麼辛苦 麼玩兒命地救你
,你好意思尋死 你對得起員警同志 你他
媽的要折騰到啥時候啊你!!!"
小眼鏡也內疚了,覺得對不住認真負責
的小警帽兒,嗚嗚嗚地哭。可是尋死 事兒
有時候就像某種強迫症,或者癔病,不達目
標不甘休似的, 時候進退兩難,騎虎難下
了。
羅戰只泡了一分鐘,也凍得小 肚子快
抽筋了。
小眼鏡忽然小聲抽泣著對羅戰說:"你
不懂,我,我,我喜歡我們班長,可是他,
不喜歡我,他喜歡女生……"
羅戰:"……啊?"
小眼鏡哭著說:"我,我是同性戀,我
知道你們都 不起我嗚嗚嗚……"

呦 ……羅戰頓時哭笑不得。
他一把掰過 孩子的臉,用只有兩個人
能聽見的聲音低吼道:"同性戀怎麼 ?
個小王八敢 不起你?!"
小眼鏡:"唔?……"
羅戰說:" 你 點兒出息,他不喜歡
你你去追啊,他 不起你你就不敢去喜歡他
了 ?!"
小眼鏡小聲說:"唔……可是他們說我
是娘娘腔,說我噁心,說我變態……"
"他姥姥的變態!"
羅戰拿手一指不遠處的鴨子船:"你看
見船上躺的那個員警了 ?你知道他是誰
,知道 ?!"
小眼鏡 乎乎地搖頭。
羅戰話音鏗鏘地說:"他就是老子喜歡
的人!!!"
小眼鏡驀然瞪大了眼。
羅戰跟那孩子鼻子對著鼻子眼對著眼地
吼道:"我跟你說實話,我喜歡的人他媽的
也不稀罕我!可是有人敢說老子有毛病、老
子娘娘腔 ?你看我像變態 !
"我就明明白白理直氣壯地喜歡他了,
怎麼著吧?誰還能 得住老子真心 肺地喜
歡一個人 ?怎麼就不成啊,我不配喜歡他
!!!"
小眼鏡 忡地看著人,被羅戰那股子與
天鬥與地鬥舍我其誰的氣勢震懾住了。
羅戰低吼:"小子,哥是過來人,我告
訴你,真心實意地喜歡一個人,不在乎對方
怎麼樣,怎麼看 , 就掏心掏肺地對他好
,等著他回心轉意……
"你到底有多喜歡一個人,不是要看你
在 裡哭天喊地要死要活的,還他媽玩兒自
殺,你是個帶把兒的 們兒不是?真喜歡一
個人,是在於你到底為對方做過什麼你為他
付出過多少! 只要付出了讓他明白了 就
值了就不後悔!!!"
小眼鏡哭了,鼻涕眼淚嘩 嘩 得。
羅戰伸出手:"小子,折騰一 上了,
走,跟哥回去。"

倆人濕淋淋地被大夥撈上船,一個累
得趴在船板上嗷嗷地吐 水,另個哭得一把
鼻涕一把淚。羅戰還不停地哀嚎"抽筋了,
老子右 轉筋 "。
一群小員警都特別好奇,羅戰究竟跟那
孩子說什麼了。
邊兒下去好幾 勸說無效,怎麼羅戰
下去 說了一會兒, 孩子就突然想
通了 ?
程宇跟羅戰倆人並排躺在一起,都累得
說不出話來。
程宇 頭看羅戰,就 麼看著,漆黑的
眉 在一起,撅著嘴,怒 的樣兒。羅戰
一看程宇那表情,就是在埋怨他 ,尼瑪又
多管閒事,尼瑪又見義勇為,你煩不煩你瞎
起什麼哄,多危險啊你 那份工資了 巴拉
巴拉巴拉……程宇那一套他聽多了,都會背
了。
羅戰雙手合十捂著臉,嘿嘿嘿得樂起來
,躺在人堆兒裡仰望天空,樂得瀟灑無懼,
自己把自己感動得一 糊塗,覺得自個兒真
他媽的偉大!
他跟徐曉凡那 孩子說的每一句話都是
他的心裡話,掛在心尖尖兒上想要對程宇傾
訴的話。
他那天對程宇放了幾句狠話,回來之後
很快就後悔了。他每次跟程宇甩臉色,都會
後悔,覺得自己脾氣太臭,覺得程宇 樣的
人值得更好的,值得自己全心全意地付出,
再多愛一點兒,愛得還是不夠狠。
程宇如果真的結婚了又怎麼樣 。
結婚了也不妨礙他繼續喜歡他。
只是遺憾的是, 個能夠給程宇幸福、
光明正大地寵他愛他一輩子的人,不是自己
了。

華子聯繫了學校,開警車把救起來的學
生送回學校去。
羅戰看見程宇從棉被裡爬出來,身上的
制服長 都凍硬了,支支棱棱得不成型兒。
羅戰一把拉住:"程宇,我送你回家。"
程宇皺著眉頭:"我還有事兒 。"
羅戰詫異:"有啥事兒啊? 大 上的
,都快十點了。"
是啊,都 麼的快十點鐘了!程宇掏出
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電話,頭皮發麻。他
連忙撥回去, 回輪到葉雨桐不接他電話了

程宇把警服大衣往濕衣服上一套,嘴唇
還是灰白色的,就往公園大門口走。
羅戰趕緊追出來,倆人一路 ,身後留
下兩道濕漉漉的水跡。

那 是羅戰把程宇送到約會地點的 廳

他一路上開著車,不斷地 頭看程宇。
程宇坐在副駕駛位上,都來不及把座椅放倒
,直不棱登地坐著,就迷瞪過去了。
羅戰把車裡的暖氣開到最大,給程宇烘
著衣服,怕 人著涼,又把自己的加厚羊毛
大衣脫下來給程宇蓋著。
程宇的頭髮零零散散地披在腦門兒上,
面容疲憊,衣服上帶著泥水, 兮兮的。剛
才在冰水裡泡那麼久,差點兒凍僵了,緩了
半個多小時才暖和過來。
羅戰酸不 地說:"程宇,你說你就
副模樣去見丈母娘,能撈著好兒 ?"
程宇閉著眼 道:"我忙工作弄 的,
我又沒幹別的……總比爽約不露面兒強吧?
"

程宇趕到 廳,大堂裡還剩幾 殘羹冷


飯,服務員都快打 了。
程宇趕忙問:"看見一個年輕的姑娘帶
著父母來吃飯 ?七點鐘時候來的?"
服務員漠然搖頭:"七點鐘?沒印象,
都翻了好幾輪兒的客人了,早走了!"
程宇茫然地在 廳裡轉了一圈兒,知道
自己 砸了,臉上的表情漸漸黯淡下去。頭
一回見葉家父母,對方還好意遷就自己的時
間,結果還是把人放鴿子了。
羅戰 進來問:"都走了?太 了。"
程宇發短信跟葉雨桐道歉,解釋,我來
了,但是來 了,確實是去救人的, 才剛
忙完了下班兒,真對不起。
葉老師的短信回復:【程宇,我明白了
。我想跟你談談,還有,我們分手吧。】

程宇垂著頭,盯著手機屏看那行字,看
了很久。
他一言不發地往外走,門口下臺階的時
候, 底下突然一軟。
羅戰一把扶住人:"程宇?程宇……"
程宇軟綿綿地靠在羅戰身上,呼吸炙熱
混亂,身體虛弱得發抖,抖得節奏不太正常
,看起來非常不舒服。
羅戰不敢動,一手 住程宇的腰,抱著
人,輕輕地撫摸後心。
"程宇,沒事兒哈,哥送你回家, 回
家唄……"
程宇渾身無力地靠在羅戰肩膀上,眼裡
微光閃動,喃喃自語:"你說,我是不是,
特差勁的一個人啊,接觸時間長了,特別讓
人受不了吧……"
" 種問題你問我?問得太 了吧,
你想聽我說什麼啊!"羅戰故意擠兌程宇。
程宇:"你想損我就直說。"
羅戰:"說我有多稀罕你,你想聽麼?"
"操……我不想聽。"
程宇低聲地,聲音沙啞。

家 廳的馬路對面兒是個咖 吧,葉
雨桐就坐在咖 吧靠窗的小 旁。
的眼貼著窗子,手指不斷擦著塗滿哈
氣的窗玻璃,一次又一次地確認 看到的兩
個人。
看見一個男人 著程宇的腰,程宇靠
在對方肩膀上。
憑葉老師的敏感心思, 甚至不需要
過去 過人臉仔細看,就能猜到, 男人一
定是 第一次見到程宇時,為程宇殷勤地戴
帽子、撣衣服、有說有笑的男人。
兩具 拔修長的身影緩緩靠 貼和在一
起,支 成一個人字形,在 廳燈火通明的
外窗玻璃上映出一叢純黑色的剪影,看不出
表情,聽不到話音兒,但是葉雨桐能辨得出
,那副剪影的線條輪廓無比的和諧流暢,宛
若天作天成……
程宇甚至從來都沒有 樣抱過 。
沒 過 。
葉雨桐忍不住流下淚來,淚水與窗上的
哈氣暈成一片……

35、同床共枕

葉雨桐目送程宇上了羅戰的車,離開。
終於弄明白了一些事,心理構建出的
一棟充斥美好幻想的海市 樓原本就根基不
牢,如今徹底 。

葉家爸媽都是體面的知識份子,脾氣修
養很不錯,一句埋怨沒有,那 坐在飯館裡
等,等了整整兩個小時,等到九點鐘,站起
來走了。
老兩口臨走前跟閨女說:"女孩子第一
回結婚,一定要慎重。婚姻對女孩兒太重要
了,你嫁了個什麼人,你將來一輩子過得就
是什麼樣兒的日子,改變不了的。"
可是葉雨桐太喜歡程宇了,單純的喜歡
,儘管 種喜歡原本就是一條執著到底的單
行線。
葉媽媽跟女兒說:"我知道你喜歡 個
男孩兒,可是你覺得對方也喜歡你 ?
"我聽你講過 麼多小程的事兒,唯獨
就沒聽你說過, 男孩兒他怎麼對你好的,
他怎樣跟你相處的……我特別相信你的眼光
, 男孩兒在某方面一定是個出類拔萃的人
,但是,你覺得他真正適合你 ?他 種狀
態……能跟你過日子 ?"
葉雨桐心裡特清楚,程宇對 的感情甚
至不及 對他的十分之一。
一點兒也沒懷疑過程宇是個正派的男
人, 不會故意 。但是 完全沒把
握程宇對 究竟有多少感覺,究竟有沒有感
覺。

程宇被派出所同事 笑 人有毛病,性
冷淡,其實一點兒都沒 枉他。
葉雨桐和程宇相親相了三個月,連嘴兒
都沒親過。
相親還真的就是純吃飯,倆人做對 ,
你一口我一口,互相相面,極像五六十年代
組織上介紹物件,安排見面,嚴肅地討論革
命工作,背誦毛主席語錄,交待思想狀況。
此外,倆人還 過一 北海公園,圍著
太液池瓊華島繞了一圈兒,步伐頻率類似老
頭老太太溜早兒。
葉雨桐走著走著朝前一指:"鐵影壁你
看過 ,其實不是鐵做的,是火山岩 !"
說著若無其事地攬住程宇的手腕。
於是就 麼拉了一回小手兒。
要是換成別的男人,約過幾次,早溜
到小假山後邊兒抱著,啃一塊兒去了。可是
程宇真沒有,就從未表現出那方面的念頭。
結果卻是歪打正著,葉雨桐 類知識型淑女
文青偏偏看上程宇 類悶葫蘆性格的男人,
覺得 人特別酷,特正點。
現如今葉雨桐慢慢地明白過來,一個男
人在一個女人面前,甚至缺乏最基本的試圖
親近的渴望, 男人要麼是對 女的完全沒
想法,要麼就是 裡那裡有問題,不正常。
程宇在 面前從來都是不苟言笑,冷峻
的, 默的,外型俊美得如同一座毫無生氣
的蠟像。 從來沒見過像今天 樣子的程宇
,濕漉漉的,頭髮淩亂,身形狼狽,垂著頭
,靜靜的,倚靠在另個男人的肩上,腰杆兒
都是軟的。
那瞬間的情形讓葉雨桐震動,猛醒!
可以忍受程宇忙得沒工夫陪 吃飯、
看電影、 公園,沒時間赴丈母娘的飯局,
甚至將來倆人結了婚,有了小孩兒,程宇也
沒有時間精力照顧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只能
是 自己默默承受。
可是一個有自尊的女孩兒沒辦法忍受的
是, 忽然明白 跟程宇從一開始就沒有恩
愛過。 戀愛談得,純屬自欺欺人。
程宇靠在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
那是某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眷 場面,
或者說是某種信任,依靠,親密,情感的最
真實流露……其實 美好的,但是也足以讓
明白,自己出局了。

程宇那 其實發燒了,凍壞了。
羅戰開著車,程宇都快要坐不住,痛楚
地 著嘴唇,不讓自己吭出聲兒,臉頰嫣紅
發 。
羅戰直接把車開到醫院去了,扛著程宇
去看急診。
了退燒藥,打了針,輸了液,羅戰扶
著程宇樓上樓下診室化驗室 了好幾個來回
,累出一身汗。
越是身體強壯的人越是病來如山倒,
大個人,發起燒來比小孩兒生病更加難忍,
那樣兒可血活了。
醫生讓去化驗尿,程宇自個兒都站不住
,呼吸困難,走不動路,渾身每一塊肌肉酸
痛無力。羅戰從身後扛著程宇,頂著腰,倆
人貼合著站在小便池前。
羅戰給程宇解 子,手指摸進內 。
大程宇燒到三十九度 ,小程宇也病泱
泱的,軟乎的,甚至有點兒 手。羅戰用手
體貼地握著小程宇,吹著曖昧的口 ,弄得
程宇終於憋不住了小聲罵:"你唱什麼 ?
討厭麼……"
羅戰貼在程宇耳 根兒上,邪邪地調笑
:"噓——噓——快點兒尿 ……"
程宇耳 都紅了:"你滾……我又不是
三歲小孩兒了……"
羅戰跟程宇貼著臉:"你就是小孩兒,
驕傲個什麼啊你……"
回真的是他給程宇扶鳥兒。他左手舉
著塑膠小杯子,右手扶著,洗手間裡驀然沒
有了聲音,四下寂靜得只能聽得到兩人的呼
吸。
羅戰用眼角 見程宇臉紅了,燒成燦爛
又虛弱的緋紅色,不樂意地撅著嘴,偶爾被
人戲弄了,受委屈的小男孩兒似的。

程宇讓羅戰把他送回單位。
羅戰說:"你都病成 樣兒了,怎麼著
你還打算繼續值夜班兒去?你 人真是腦子
有病了!"
程宇說:"不是值班兒, 麼 回去
醒我媽……我夜班兒不回家我媽習慣了,可
是讓 見我病了,又該折騰了……"
羅戰二話不說,自個兒蠻橫地做主,把
程宇帶回自己住的地方。
他架著程宇進門,打開走廊的小燈,乳
白色的牆壁靜謐宜人,暗色巴西木地板鋪滿
暖黃色的燈光。
程宇 眼微微一掃, 道:"我就知道
你有地方住……還條件 麼好……"
羅戰直不愣登回了一句:"你喜歡你想
住,隨時都可以。"

羅戰給程宇剝了衣服,塞進棉被窩。
終於從濕淋淋硬邦邦的制服裡解脫出來
,棉被香噴噴暖烘烘的味道湧入全身的感覺
器官,舒服極了。程宇 道:"我沒洗澡
……把你的被窩都弄 了。"
羅戰冷笑:"行了吧,被窩就是為你服
務的,暖和吧?"
羅戰沖進浴室,飛快地沖了個熱水澡。
他自己也凍得夠 ,一身名 夾克西 都泡
湯了,而且,臨時把老朋友 在飯館兒裡就
沒顧得上,估計是要把人得罪了。
可是在他心裡,什麼生意都沒有程宇更
重要。生意沒了可以再攬,活生生的程宇就
只有眼前 麼一個。
羅戰給程宇蒸了一碗雞蛋羹,又做了一
小鍋龍鬚麵,端到床頭, 程宇吃。
不愧是大廚的出身,考了高級廚師證書
的,簡簡單單的夜宵都比別人做得精緻。蛋
羹是用牛 調的,點綴 花薑絲;龍鬚麵用
雞湯底,兌上麻油,入口即化。
程宇的胃是冰冷的,已經餓禿嚕了,驟
然吃進去熱乎乎的東西,冷熱交加,極不適
應。他用大拇指頂著胃,忍著 ,對羅戰擺
擺手:"你甭照顧我,睡一覺就好……謝謝
你了。"
羅戰 得出程宇情緒萎靡,心不在焉,
亂 的頭髮下邊兒是一雙充滿血絲的乾涸
的眼,看著都不帥了。
羅戰 笑道:"至於麼,你還真失戀
?"
程宇 道:"嗯。"
羅戰瞪著眼睛問:"你還真喜歡那姑娘
啊?喜歡就再給人追回來!"
程宇白了羅戰一眼,倒在被窩裡。
失戀 種事兒有一次算一次,總歸不是
什麼讓人舒服的事兒。程宇相親相過好多輪
兒了,滿北京城的姑娘相過他的人不少,他
被相親物件蹬掉也是家常便飯。
一回看起來是他離結婚最近的一回,
結果還是弄瞎了。程宇 次是真心想要邁進
圍城的 道檻兒,讓自己收收心,也品嘗一
次"為人夫"負擔整個家庭責任重擔的感覺,
可是竟然就 麼難。
說不上心裡是個什麼苦澀沮喪的滋味兒
。就談物件 麼簡簡單單的一個事兒,被人
著催著趕著自己跟自己較著勁努著力,
麼多年,他就沒有談成功過一次。
說實話,愛也並沒有多麼愛,感情並沒
有多麼深,可是 事兒無關感情深淺。一個
們兒被人甩,被別人一 一 地甩,多多
少少對自尊心自信心是一種打擊。

羅戰也躺在床上,倆人睡兩個被窩。床
頭小燈灑下幽暗的光 ,程宇的輪廓在燈下
蒼白疏朗。
倆人在淡淡的光 中聊天兒,聊兒時的
記憶。羅戰給程宇吹噓自己在學校裡泡妞兒
的光輝事蹟,帶著一幫小混蛋提著木棍子打
打殺殺,與高年級的學生爭奪校花兒,與鄰
校的男生爭風吃醋,也被全學校女生的家長
們列為重點盯防對象,嚴打死守。程宇給羅
戰講他在警校參加格鬥擂臺賽,一對一自由
式散打,一路過關斬將,打遍全校無敵手,
比羅戰那一群混子打群架的水準強老鼻子了

羅戰從被窩裡伸出一隻 丫子,輕 程
宇一 ,笑呵呵地問:"噯,玩兒過妞兒沒
有?"
程宇 他一眼,不搭理他。
羅戰追問:"上過沒有啊?靠,哥問問
你不成啊?"
羅戰死皮賴臉地糾纏,程宇不太願意說
。他以前念警校,也有個相當要好的女朋友
,名叫林丹丹,那時候也算郎才女貌,同窗
之誼,志同道合,向著革命事業的終點線大
踏步前進。
程宇在大學校園裡是那種非常引人注目
的男生,帥氣,純淨,科目成績好,人見人
愛,喜歡他的女孩兒不老少的。能當上他女
朋友的,自然也是優秀的。
只是,象 塔圍牆內的戀情多半都是不
成熟的,完美純粹的感情沒有經歷過現實生
活的敲打催磨,邁出了那道門兒,十有八九
是要見光死的。單位職位,房市股市,車子
票子,柴米油鹽……人生苦短,要考慮的事
情簡直太多,當年再怎樣青 美好的戀情,
終究有一天被現實擊得粉碎,到頭來形如陌
路,竟不如荷花池畔的一隻浮萍、胡同口的
一 老槐樹來得更加堅 ,風雨無阻,時光
不滅。
羅戰那點兒猥瑣的心思,只想打聽關
內容:"最後到底上過沒有?靠,是男人不
是啊?!"
程宇拿棉被捂著臉,半晌才說出來,那
一回在宿舍裡 摸黑著燈,跟女朋友衣服都
脫差不多了,最後臨門一 竟然就沒進去!
羅戰都顧不上吃味了,捶床嚎叫:"姥
姥的你簡直弱爆了,妞兒都擺姿勢讓你上了
,咋就沒捅進去 ?對準了小嘴兒,掀大
玩兒命紮個猛子就 定了麼,有你 麼衰的
們兒 !"
程宇羞愧懊惱得也伸 他:"就你丫
是個 ,就你最牛掰,你上過多少個?你說
給我聽聽啊!"
羅戰嘿嘿嘿地裝 , 種敏感問題怎麼
能照實回答?
程宇 道:"上過一個連的妖男豔女吧
你?"
羅戰仰著脖子笑,嘴巴無恥地 到最大
,程宇猜得也不算錯嘛……一個連好像沒有
,一個排的兵力 們兒 對是罩得住的!
倆人於是隔著被窩 著玩兒,互相擠兌
對方的糗事兒,笑,鬧。
羅戰問:"你跟你那傍家兒,後來怎麼
分了啊?"
程宇說:"畢業分配, 去海關了。"
羅戰挑眉:"去海關怎麼了?不是也在
北京麼,又沒兩地分居!"
程宇說:"海關 得多,工資獎金和各
種灰色收入, 一個月 我五個月的……
後來嫁給他們科長了。"
羅戰不 地 嘴:"操, 娘們兒不懂
得 男人,就沒對你用真心,真喜歡一個人
就不是 樣兒!"

程宇閉上微紅的眼,慢慢地睡去,把酸
澀微苦的一番往事淡淡地拋在腦後。
羅戰對著程宇的臉,喃喃地說:"程宇
,如果 回再分了……給哥個機會不?"
程宇不吭聲。
羅戰:"程宇,你就看我一眼不成 !"
程宇閉著眼不看他,擺擺手指:"我知
道你想說什麼,我再想想……讓我睡一覺,
太累了,二十多個小時沒睡了……"

程宇確實是太累了,身心疲憊的感覺。
羅戰就 麼看著程宇,看著程宇睡過去
,房內寂靜,只餘心動的弦音。
他想跟程宇說,程宇你一直就走錯了路
,三十年的思維定勢,讓你徹底找錯了方向

老子除了披了一張男人的皮,多長了一
個把兒所以讓你 不順眼,我 點兒不比那
些女的強啊,老子對你不夠誠心實意得 !
我不會因為你忙出警、忙工作就跟你發
脾氣,甩臉色。你站崗值勤,我給你遮風
雨;你掃街,我幫你盯梢兒;你24小時值
夜班兒,我給你做 飯送夜宵!
我不會因為你工資低沒房子而埋怨你、
背棄你。我開飯館兒給你做好吃的,我 了
錢給你買車買房,我把銀行存 密碼全部上
繳,我孝敬 媽陪老佛 聊天溜早兒打麻將
,幫你照顧全大雜院兒的老老少少!程宇只
要你開心高興,給個笑臉兒,老子 輩子為
你做牛做馬!
我更加不會因為你那一條 膊殘了不好
用了而嫌棄你 不起你, 世上只有我羅戰
是唯一的那一個人,永遠都不會因為 件事
兒嫌你,為什麼,你懂的!老天 盯著我羅
戰的良心 !!!
我就是你那另一條 膊,我樂意扶著你
走一輩子,愛護你,寵著你,不讓壞人欺負
你,不會再讓你孤獨地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切
挫折失敗傷痛難過!

程宇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你需要的那
個跟你度過一生的人就是我羅戰,也只有我
!!!!!

程宇睡著的樣子安靜單純得像小孩兒,
讓羅戰看得入迷。
曾經滄海難為水。羅戰覺得他如今根本
不可能再接受別的人,看不上眼,全身各處
的感知器官都已經被程宇把胃口和標準吊得
太高了。
那一夜倆人抱在一張床上,春宵一刻,
美妙銷魂,羅戰把程宇的身體上上下下每個
清俊誘人的地方都 過,胸 和肩頭淡 酒
色的肌肉,平坦結實的小腹,翹起的臀,大
內側的柔軟……每一處都 麼妙。
羅戰後來甚至有些後悔, 麼好的一次
機會,應該把 過和不敢 的地方,一處一
處都 開來,仔仔細細地看,玩兒命地欣賞
,狠狠地愛撫!

月光悄悄地從窗 後露一小手兒,光輝
灑向床鋪上的兩個人。
羅戰緩緩地湊過去,嘴唇印上程宇的額
頭,靜靜地貼著。
悄無聲息地,安詳地,與肉欲無關,只
為了相識後度過的 些年,曾經的患難,美
好的共處,情之所至,一往而深……

36、情網之深

緩過一 上,程宇第二天回家就跟他老
媽交待,自己要跟葉老師分手。
程大媽呆 地看著兒子,臉龐上的紋路
被失望的神情 沒,沒話可說。
老太太心裡原本還存有一絲絲兒的念想
,程宇去見葉家長輩,給對方留下個好印象
,雙方家長都滿意, 門親事或許真能成,
寶貝兒子的終身大事就訂了。

門外咚咚咚一陣兇殘的敲門聲,還帶吆
喝的,不知道的以為程家欠人高利貸了。
開門撞進來的是蓮花 那張碩大焦躁的
臉:"程宇,程宇你小子給我說清楚 ,你
到底怎麼回事兒!!!"
蓮花 張 舞爪地掄著笤帚,身後還支
棱出一大堆湊熱鬧的腦袋瓜子,乍一看就跟
那千手觀音似的——還是豐腴版本的。
程宇:"…… 兒。"
李蓮花:"你甭叫我!我剛才打電話問
葉老師了,人家父母等了你兩個多小時,你
竟然把人家給 了?!"
程宇垂著頭說:" 兒對不起啊,我昨
兒個忙工作來著……就給耽誤了。"
李蓮花瞠目結舌:"你忙工作來著?就
見個父母吃頓飯都能讓你給耽誤 ,你那工
作是頂天大的事兒啊你是國家主席啊你?!
地方兒是什刹海,不是中南海!!!"
程宇 ,說道:" 兒, 別上火
,是我不好, 罵我一頓算了!"
李蓮花氣結,笤帚就掄起來了:"我罵
你?我我我,我真想拿笤帚 瘩抽你一頓!
程宇一低頭,躲過一笤帚。

倆人圍著院子當間兒的水龍頭團團轉,
一個狼狽躲閃,一個拼命狂追!
胖 氣 地戳著程宇的後脖子:"你
媽媽都不捨得抽你,算了, 兒也捨不得揍
你,可是你辦得 都叫什麼事兒啊?你多大
個人了!"
程宇低聲下氣地道歉:"對不住啊 兒
,是我自個兒找抽,可是我……我就是最近
腦子有點兒亂,經得事兒也多,沒緩過來。
"
李蓮花不甘心地說:"那你也不能對不
起人家葉老師啊,你 意思就是占了人家便
宜再跟人家掰 ,你 合適 ?"
程宇面對整個大雜院兒探出來的七七八
八顆腦袋,臉上掛不住了,硬著頭皮坦白道
:" 兒,我沒占人家便宜,我不是那種人
!而且,關係真的沒到那份兒上……"

沒占到便宜?
李蓮花和程大媽倆人臉上的表情,分明
是極度的洩氣和失望!
若是有了什麼實質性的深入的關係,程
宇 孩子一向為人正派,臉皮兒又薄,還能
拿出來說的說的。可是連個狗屁關係都沒有
,相個親處個物件兒而已,合則成,不合則
分唄,還能死按著頭不許人家分手麼?彪悍
的蓮花 也沒轍了。

程宇當然也還沒有蠢到跟他媽媽和全院
兒看熱鬧的老鄰居直接坦白實情:他跟葉雨
桐的關係,遠沒有他和羅戰更加親密。他跟
羅戰,抱過了,親過了,裸過了,在一個被
窩裡睡過了!
程宇打定主意跟葉老師分手,直接原因
是弄砸了與對方父母的飯局,覺得特對不住
人家,長痛不如短痛,但也並非完全因為昨
兒 的混亂。
他 拉著腦瓜子做了深刻的反省,羅戰
之前削他的話一點兒都沒錯,特一針見血。
他 人對感情的事兒就沒弄明白,拎不清楚
。北海的一夜只是壓倒相親鬧劇的最後一根
稻草。
他愛葉老師 ?
別說愛不愛的了,根本都 不到份量力
道那麼 重的一個字。倆人從一開始就沒有
感情基礎,相親相得就是為了卻父母和全院
兒街坊鄰居心願完成任務似的,每頓飯吃起
來都好似年末跟警務督察例行彙報工作情況
,程宇寫一份報告遞上去,督察逐條批閱問
話,對方問一句程宇答一句,最後給幾條評
語,打出個崗位考核分數,再向分局上級領
導交差。
樣子就最後邁進婚姻圍城,甭說對不
住人家葉老師,對得起自己 ?
跟葉老師嘗試著培養感情,他還可以勉
強去試,但是被人推著拱著強迫著甚至起著
哄地結 麼一個婚,那感覺怎麼就跟犯人心
不甘情不願地坐到法庭上等待宣判似的,法
官啪一錘子砸下來,給 判了個無期,剝奪
自由權利終身,然後 就得去履行 一輩子
的契約, 就是自己要過的生活 ?不是那
麼回事……
用羅戰的話來說,談戀愛不是像你 麼
談的,程宇你就沒愛過誰,你就沒弄明白!
耽誤別人,也耽誤你自己!

程宇在一群人圍攻勸誘之下,心思極其
堅定,就是不鬆口。
李蓮花氣 地質問:"程宇你跟我說
實話,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你要是有別
的更好的物件, 兒也就不跟你廢話了!"
程宇 默了半晌,只能說:"沒有。"
李蓮花說:"你又不談物件又沒有別人
,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打光棍啊?!"
程宇 著嘴唇,不說話。
他心裡 時候想的是羅戰,但是 話一
丁點兒都不能往外透,只能自個兒生扛了。
早 都得過 道檻兒,走 麼一遭,那滋味
兒就跟舊社會犯人背枷遊街似的,人人喊打
,收一筐爛菜葉子。
李蓮花看慣了程宇非暴力不合作的悶罐
態度,急脾氣真是受不了 種肉性子,怒道
:"程宇你 孩子真是太固執太不懂事兒了
,你就等著一輩子娶不著媳婦沒人要你吧!
!!"
程宇心裡也起火了,執拗地說:"我現
在一個人過得 好的,我幹嘛就非要找個人
結婚啊?!"
句話把程大媽給愁到了, 輩子簡直
沒指望了,血壓突突突就湧上來了。
程大媽最瞭解 兒子的脾氣。程宇是
兒有主意,嘴上不說,心裡有數,更何況
一回是嘴上明明白白地表了態。老太太即使
再懊喪難受,頭 心燒,也只能眼 著 個
門當戶對的物件又泡了湯。
葉雨桐是典型的小知識份子家庭出身的
小家碧玉。 麼合適的姑娘都跟程宇走不到
一塊兒去,程宇將來還能找 樣兒的啊?
程大媽心裡掰算著兒子過往的那些相親
物件兒,開花店的,賣保險的,精品店售貨
員,外資公司小白領兒,國有企業小技術員
兒,還有 位中學女老師……程大媽掐指一
算, 兒子也就沒傍過富婆了,沒找過有錢
有勢的。
傍富婆還來得及麼?
吧,程宇 種冷硬死倔的脾氣,他自
個兒也得樂意伺候富婆啊!

程宇給葉家父母打了電話,正兒八經地
道歉,然後跟葉雨桐最後約了一回。
程宇說話特委婉客氣,說自己最近事兒
比較多,極不適合談物件結婚,不想再耽誤
對方,請葉老師原諒,就分手吧。
葉雨桐有備而來,不急也不惱,更不會
跟程宇撒潑無理取鬧。程宇一口答應分手的
痛快態度,更加讓 想通透了。
葉雨桐問:"程宇,你是不是從一開始
,就對我不滿意?"
程宇連忙搖頭:"沒有,你 好的,是
我自己太糟 了……"
被直接發好人卡了,葉雨桐 聰明姑娘
也明白,沒什麼值得 回的。 心裡非常失
落,表面風度維持得很好,笑著說:"程宇
,其實我本來也 得出來,你對我一直就很
冷淡,不像那麼回事……"
程宇:"……"
很冷淡 ?男女之間談戀愛,都要親親
熱熱 抱抱朝思暮想乾柴烈火啃在一起才
正常吧?程宇自個兒都覺得自己有毛病,他
對葉老師從來就沒那方面的欲望,他 些年
記憶裡最深刻的一次身心 醉熱烈銷魂,就
是那 跟羅戰酒後亂情……以至於之後一次
又一次在夢裡不斷回味和體驗,美妙的滋味
兒餘韻繞梁,揮之不散。
葉雨桐裝作不經意地問:"程宇,你是
不是,心裡有別人?"
程宇無話。
葉雨桐眼底浮出淡淡的憂傷:"程宇,
你喜歡的就不是我 類型。你喜歡的是另外
一種人,你心裡,有另外一個人,你為什麼
就不敢承認 ……"
程宇都沒心思聽葉老師說什麼。他 忡
地盯著面前的一盤兒菜,忽然發現那盤兒菜
是魚香燒茄子。
茄子燒得皮兒焦 軟,火候還算不錯,
但是程宇能吃出區別。他胃口已經被養刁了
,不會做,但是他現在會吃了。
家店的廚子,糖醋汁兒調得醋不夠,
齁甜齁甜的,水澱粉兌多了,口感黏糊糊的
,不夠滑;而且 家也沒有羅戰那小子的
活兒秘制 肉,鮮香,麻辣,筋道,爽利,
那種滋味兒才是程宇最稀罕的那一口兒!

蓮花 因為 件事兒,跟程宇慪氣慪了
久,到臨近年關才緩過來。 每回看見程
宇,氣 地遞個白眼兒,不搭理他。
做媒拉纖 種事兒就是 樣,成了的話
皆大歡喜;一旦不成,談掰了,熟人之間
得 尷 。程大媽也覺得特對不住李蓮花,
見著院兒裡相處多年的老鄰居,都抬不起頭
來。

隆冬時節,暖氣片子熱得 手,在窗玻
璃上熏出一片白花花的哈氣。
程宇接了一盆兒水,擱在暖氣上,做成
山寨加濕器。
窗外牆根兒下擺了一溜大白菜,凍得硬
邦邦的,鮮綠菜葉子上帶著一串兒小冰渣兒
。現在生活漸漸好起來了,郊區的菜農都是
用暖氣大棚種菜,京城冬天的菜市場和超市
里也有充足的蔬菜供應。然而,大雜院兒裡
些過慣了樸實日子的老人兒們,還是習慣
過冬 存便宜大白菜。
屋裡牆旮旯還有兩隻小瓦罐,密封得嚴
嚴實實,那是程大媽 的酸菜,準備元旦的
時候拿出來吃。
程大媽吃過降壓藥,靠在被子垛上 思
,翻來覆去地,忍不住招呼程宇:"兒子,
你過來。"
程宇乖乖地拎個 子在床邊坐了。
程大媽面露憂愁:"兒子,媽好久沒跟
你聊聊了……你跟我說說,你心裡到底咋想
的 ?"
程宇垂眼囁 道:"沒怎麼想的。"
程大媽:"咳, 娘倆有啥心裡話還不
能說的 ?你是不是另外喜歡上什麼人了?
喜歡誰就帶回來,媽給你掌眼,我看人特准
!"
程宇輕輕搖頭:"沒有。"
程大媽表現得很開明豁達的樣兒:"你
喜歡誰媽又不會反對,你要是像你們所裡華
子似的找個郊區農村的,媽也沒意見,人好
、對你好就成,真的!"
程宇:"……"
能說實話 ?程宇心想,自個兒要是把
羅戰領回來跟老媽說,就是 人, 幫我掌
掌眼, 廝是真心的麼, 能接受 "媳婦"
麼,老媽不得背過氣兒去。
程大媽聲音有些哽咽,抹了抹眼角:"
咳,你 孩子,你一輩子單著啊?那我以後
要是不在了,誰伺候你,誰照顧你啊?"
程宇心裡針紮似的難受,好像對所有人
都虧欠著都愧疚著,可是轉頭再一想,其實
夾在中間兒最 扎最糾結的是他自個兒,自
己都對不住自己。
程宇垂著頭,狠狠地啃 嘴唇,半晌說
:"媽,我真的不想就 麼結婚,找一個人
湊合著過日子。
"結婚應該是倆人有了感情,特別深的
那種感情,水到渠成的事兒,就像 以前跟
我爸,倆人多好啊……我也想像我爸愛 一
樣找個自己特喜歡、特想照顧一輩子的女孩
兒,可是,沒那種感覺……"
程大媽讓程宇說得,眼淚兒就啪 啪
掉下來,拿小手絹兒不停地抹。

程宇的爸爸活著的時候,每天騎自行車
去國子監街上班兒,在首都圖書館做了二十
多年的古籍文獻管理員。
他夏天每 下班兒的時候,自行車把上
掛著兩個菜兜子,車後座上夾著個大西瓜。
進了大雜院兒往小廚房一看,程宇的媽媽一
定是在小廚房裡給老公兒子做 豆涼麵、茄
子汆兒面 。
後來程宇考上八中,每天上下學騎自行
車 遠的路,早自習 自習,冬天早上摸
著黑出門兒, 上摸著黑回家, 用功,
懂事兒的。
程宇的爸爸有一陣兒總是咳嗽,呼吸不
暢,再後來就突然病倒了。進醫院一查,肺
癌。常年在圖書館裡工作,或許是職業病,
整天在陰暗發黴的地下室資料室裡查閱古籍
舊書,編排目錄 案,吸入了致癌的粉塵,
感染上肺病。
住院治病花了很多錢,家底兒都快掏空
了。
程宇的爸爸沒剩幾天的時候,就把兒子
叫過來,拉著手悄悄地說:"兒子我告訴你
一個小秘密,你可得記好了,別給我忘了。
" 家你 那小書房裡,紅木書 下
邊兒有個夾層,我還藏了一張存 , 家其
實還有錢 ……你先甭告訴你媽,告訴 了
又得著急麻慌地把 錢全拿出來給醫院了
,我想給 留點兒錢吧。程宇,你過了 陣
兒再告訴 ,明白麼?可別讓 把那紅木
子當成廢品,直接給我賣了……
"密碼是我跟你媽的紀念日, 知道的
,猜的出來……"

程宇的媽媽後來從小書 的夾縫裡把那
張存 哧出來,捧著,在小屋裡坐了一整
天。 自言自語似的嘮叨說:"給我留 麼
一張存 ,幹什麼 ?
"錢還在,人沒了。
" 輩子最 我的那個男人,沒有了…
…"

37、情欲的淪陷

冬至來臨,快過元旦了,派出所的治安
民警又到了年節最繁忙的時候。程宇每天摸
著黑早出 歸,忙得顧不上琢磨那些有的沒
的。
街道居委會在幾條小胡同的牆簷兒上掛
了彩燈。大雜院兒門口挑起兩盞豔紅豔紅的
大燈籠,紅漆門板貼了一對春聯兒,筆力蒼
勁,頗有氣勢。
"舉國江山皆似畫,滿園春色最宜人!"
程大媽從煙袋斜街的書畫鋪子裡買回來
一幅《九九消寒圖》,自個兒覺得 美的,
掛到大屋沙發上方欣賞。
冬至時節掛 個圖,是老北京的習俗。
圖上橫一隻嬌豔的寒梅,一共有九九八十一
片花瓣兒,畫上還題一首《九九歌》。老百
姓把 圖掛在屋裡,每過一天就拿紅筆染一
個花瓣兒,待過完 八十一天,花瓣兒全部
染完,嚴酷的寒冬也過去了,春天就來了,
南雁歸來,大地回春,桃花吐豔,柳樹抽枝
,取個吉祥的兆頭。

程大媽最近也發現, 兒子不太對勁,
不愛說話,還老是 摸" 事兒"。尤其自從
跟葉老師分手以後, 得更加頻繁。
一大早,程宇竟然在小院兒的水龍頭底
下洗內 ,鬼鬼祟祟的!
冬至時節,大清早朔風凜冽,老槐樹用
蒼勁的枝椏交錯擁抱天空。
院兒裡幾株大樹的樹幹都紮起防凍的草
圍子。小院兒的水管子下方裝了個防凍小木
箱,把管子護住,上邊兒還裹了泡沫塑料,
以麻繩紮緊。管子沒凍爆,可是裡邊兒的水
凍上了。
程宇 個著急上火啊!天剛擦出點兒亮
光,鄰居們都沒起床 ,他一個人在 裡鼓
搗,從暖壺里弄出昨 洗漱後所剩無幾的一
丁點兒熱水, 出一條熱毛巾,把水管子抱
在懷裡晤著!
程大媽從小屋窗戶裡露了頭:"程宇,
幹嘛 你?"
程宇猛然回頭,回了一聲:"洗 !"
程大媽也起得早,慢悠悠地 好衣服,
掀開門 去弄早飯,看程宇竟然還在那裡鼓
搗:"兒子,水管子凍了吧?先把早飯吃了
,上你單位裡洗漱去唄!"
程宇不敢 聲。
程大媽又納悶兒了,小聲問:"你洗你
的小 兒幹嘛?都扔洗衣機裡我給你洗唄
,上班兒去啊,不用上班兒你回屋睡覺去啊
!"
程宇皺著眉頭埋頭 ,聲音跟埋怨撒
嬌似的,捂著洗衣盆裡小內 不敢讓他媽媽
見:"不用 洗,我自己洗麼…… 呀
吃 的早飯去麼!!!"

程大媽 了程宇幾眼, 見那心虛得紅


通通的兩隻圓耳 ,心裡就有數了。從個小
屁孩養成大小夥子的兒子,當媽的還有啥不
清楚不知道的?
程大媽幹樂了一聲, 臉兒進廚房了,
別擠兌得寶貝兒子不好意思,下不來台了。
心裡也悄悄琢磨過 兒子那方面的事
兒。程宇看著身體 精健結實的,是不是有
點兒冷淡啊?好不容易談上一個又吹了,身
邊兒沒個女孩子,不會真有那啥難以啟齒的
毛病吧?看 樣兒也不像啊……
用不用去隔壁北大醫院掛個男科 啊

大冬天睡在被窩兒裡都能睡得 馬了,
看起來 生龍活虎的,正值青春 !

程宇掃街巡邏回來,邁進派出所小院兒
,兩隻耳 紅腫脆 ,警帽凍得像個大硬殼
兒,深藍色制服長風衣抖一抖就彌散出一股
子清冽的寒氣味道。
他把兩手攤開在暖氣上方 了老半天,
凍到的手指驟然遇熱,癢得 難受的。
所長發話了,同志們辛苦 ,今兒冬至
,過節,依照 所裡一貫的人道主義和照顧
警嫂家屬需求的慣例,有家有口有孩子的,
上就甭值勤了!沒結婚沒孩子的,都留下
給老子值班,大夥集體值夜, 也熱鬧熱鬧
不是!
一群單身未婚境況淒涼的小警帽兒
哈哈的,尋思著說, 上吃啥啊,是不是
先出去撮一頓 再回來守 個寒風蕭瑟孤枕
難眠的漫漫長夜啊!
正大呼小叫 ,門外鬧哄哄湧進來一
人。
"警官同志們,老少 們兒們, 給值
班兒的勞苦弟兄送飯來了!"
羅戰 音兒裡透著一貫的豪爽張揚,又
是不請自來,前呼後擁一幫飯館兒夥計,抬
著 事兒。
所長出來一看:"呦,小羅同志,你又
來了哈?"
羅戰抬手給所長大人抱個拳,頗有江湖
風範,笑呵呵道:"咳最近忙,瞎忙,有一
陣兒沒來跟 老和兄弟們喝酒 !對不住對
不住哈!今兒我做東,我請大夥吃飯!"

賴 和幾個夥計搬出來一大包一大包
裝得滿滿堂堂的飯盒,飯菜香味兒瞬間 滿
小辦公室,在寒冷的冬日裡甭提多麼的溫暖
和誘人。
羅戰 有心的,飯盒都擱在雙層的保溫
包裡,晤得熱騰騰的,眷暖人心。
幾個夥計還抬進來一個大號的銅火鍋,
下邊兒燒固體酒精的那種。
華子納罕:"媽呦,羅老 , 是要
給 們 羊肉 ?"
一群小警帽兒都快要熱淚汪汪了,羅老
啊!親人啊!!!

派出所員警大 們現在習慣尊稱羅戰為
"羅老 "了,有開玩笑的意味,也是真心佩
服 小子能折騰,會混,盤子越做越大。
羅戰出獄已經一年多,最近生意十分紅
火。
低成本的小吃店開起好幾家連鎖,一家
在德外大街,一家在護國寺,還有一家開到
美術館後街張自忠路。即使是最小的門臉兒
鋪面,也是他親自選的店址,踩好的點兒,
看准了附近街道的胡同串子老北京們,最稀
罕 一口兒。
一些脫離老城區多年、早已搬進外環高
樓盤社區的白領兒們,甚至專程開車找到
羅戰的小店,就為了嘗一口正宗的豆汁兒,
來一盤兒外焦裡嫩的蒜泥灌腸兒,回味一把
童年時代,青磚瓦簷下槐花飄香、淡然恬靜
的美好歲月。

羅戰給火鍋裡兌上一壺高湯,倒入燉好
的羊肉、配菜、各種秘制香料,吆喝道:"
今兒給兄弟們來一頓羊肉火鍋!冬至了,
北方人講究吃羊肉狗肉什麼的,保暖驅寒,
補氣養 兒!"
華子擂了羅戰胸口一拳:"羅老 ,真
有心。"
羅戰大言不慚地瞪大眼睛:"那可不!
警官同志們也辛苦了,要不是有你們每天起
早貪黑地巡邏執勤維護一方平安, 有我們
小生意人踏踏實實開店做買賣的紅火日子啊
你們說是不是!我來給哥兒幾個慰問慰問,
犒勞犒勞,那 對是應該的!!!"
羅戰是真能順嘴白呼,忽悠得派出所上
上下下都被他感動了快要氤氳了!
程宇一直在旁邊兒看著,倆手插在 子
後屁股兜裡,插不上話。
羅戰給一屋的人分餃子,一人一大飯盒

他單拎出晤在保溫包最下麵的一隻飯盒
,塞給程宇,湊著耳 悄悄說:"甭吃我們
家夥計包的,他們手生。你吃我包的……"
程宇捏了一隻餃子吃,面和得不硬不軟
,餡兒調得很香。
羅戰知道程宇不吃韭菜,最喜歡吃西葫
蘆餡兒,軟 帶湯汁的那種。
他估摸著程宇的飯量,親手包了五十個
薄皮兒大餡兒西葫蘆餃子。他也小氣著 ,
就包了五十個,別人想吃沒有,只給程宇吃

羅戰想像著有那麼一天,倆人在一個屋
簷下居家過小日子。
在朝陽的房間裡擺一張小飯 ,他系著
圍裙從廚房出來,程宇托著腮幫子乖乖坐在
邊兒,等他。
他捏起一隻餃子。
程宇張開嘴 住,香噴噴地嚼,笑得滿
足溫存。
然後他給程宇擦擦嘴,湊上頭去,吻住
最漂亮誘人的嘴唇……
一輩子的幸福,他願意在此等候,地老
天荒。

程宇有一陣子沒在派出所小院兒 見羅
戰了,乍一見面,還真 想的。
羅戰笑得暗藏春光,賊心不死,也是為
程宇談物件談吹了而心情暗爽。
"冬至餃子夏至面! 是 兒的習俗
!……"
羅戰口水生花地給潘陽講解時令節氣美
食養生大法,小潘警官根本顧不上聽他白呼
,一雙 子張 舞爪,吃羊肉吃得滿頭冒汗
,連呼夠味兒,太他媽的好吃了。
程宇埋頭吃餃子,聽著羅戰無處不在的
大 門,心裡是酸酸甜甜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他已經在自個兒心裡畫了一個圈兒,保留
地,那一塊地兒就是屬於羅戰的。 人的影
子就像一道鮮亮刺目的光 在他腦海裡跳躍
閃動,揮不去躲不開,早就已經跟別人不一
樣了……
倆人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不是十幾歲青
春毛躁的男孩子,三十了。也正因為年紀大
了,有家有業,折騰不起,程宇對感情 事
兒十分慢熱而慎重。
慢熱不等於沒熱氣兒,慎重不等於沒有
心肝。
兩個人都已經過了那個玩兒得起的年紀
,有些事兒做了就不能回頭,決定了就不會
再改變, 一步若是 出去了,那就是一輩
子的牽手,共同面對一切可以想像的困難與
壓力!程宇心裡很明白。

羅戰 上大衣,系上圍巾,揮手道:"
大夥慢慢兒吃,我走了!吃完了 事兒
就擱著,不用動,明兒早上我店裡夥計過來
取!"
華子嘴裡叼著羊肉道:" 別走啊,一
塊兒吃啊!"
羅戰爽快笑道:"你們吃吧,我不缺
一口兒。我那店裡還得盯著 ,今兒週末,
吃飯客人多,我回去了。"
羅戰方才 見程宇使 子都不太利索,
手指凍得跟小胡蘿蔔似的,於是從大衣兜裡
掏出一雙鹿皮帶絨的厚手套, 塞給程宇

程宇:"我不用你的。"
羅戰:"嘖……新的,就是給你拿的。"
羅戰一刻沒多停留,拋給程宇一個特別
深長的眼神兒,走了。黑色羊毛大衣染著風
霜的背影消失在小院兒門口,拎保溫包的那
一雙手沒有手套。
程宇那一刻甚至聽得到自己心裡頭吧
一聲,有什麼東西輕輕地崩斷了,忽忽悠悠
地漂著, 徊著,心口某一處像是破土出芽
,汩汩地淌出蜜來,甜得發癢……

程宇的手機響了,田磊。
"小程程,你在 兒 ?所裡值班呐?"
"嗯,你在路口值勤 ?"
"我下班兒 ,站了一下午凍死我嘞,
找個人陪我吃飯啊!"
"那你過來吧,我們正吃著 。"
於是田磊騎著他的交警小摩托 來了,
添了一雙 子。潘陽還特不樂意,牢騷道:
"田磊你丫太能吃了,你怎麼來 麼及時啊
你!我們所裡的人員編制有數的,有你 一
號兒人 ,你誰啊你?!"
田磊搖晃著腦袋:"我怎麼不能來啊,
我們家小程程請我來的! 誰弄來的羊肉火
鍋,太地道了!"
潘陽一歪頭:"問程宇吧,他哥們兒開
飯館的,整天給我們送飯,我們日子過得可
美了,可奢侈了!小磊子你嫉 了吧你?"
田磊由衷地說了一句:"程程,你 朋
友交得不錯啊,夠意思!"
程宇聽了嘴角浮出笑模樣,在同事們跟
前,也 有面子, 來勁的。

肉足飯飽,窗外寒風正烈。所長吃飽了
回家了,副所長回辦公室裡看電視,丟給小
警員們一句話:"別折騰得太過分哈!你,
亮子!還有你,潘陽!"
潘陽瞪著無辜的大眼睛:"頭兒,有我
什麼事兒啊,都是亮子他不學好!"
華子叼著煙 道:"所長回家 媳婦抱
孩子去了,操, 們 誰抱誰啊?"
田磊 皮笑臉地把頭一歪,靠到程宇肩
膀上,把人 著。
田磊才一靠過來,膩得程宇直起雞皮
瘩,羅戰跟他膩歪他還能忍, 田磊怎麼跟
羅戰一個臭毛病啊!
田磊跟程宇相識的年代更為久遠,倆人
小學同學,都是胡同裡柳蔭街小學畢業的。
因此田磊一口一個肉麻的"小程程",叫了二
十多年也不改口。可是肌膚相貼 到肉,程
宇感覺特彆 。

副所長其實早就知道, 夥人湊在一起
背地裡 什麼事兒, 屬於聚 觀看黃色
穢音像製品啊!但是領導也理解一群小夥子
正值壯年血氣方剛的,平時工作忙顧不上家
、找不著女朋友,人民群 低調猥瑣的娛樂
消遣,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管理太嚴格了,啥都不讓看,小夥子們
出警,都沒有激情和戰鬥力了!

一群人 在曹亮的小黑屋裡,好幾台電
腦和硬 ,老牛拉磨似的嗡嗡嗡響,密密麻
麻的網線在 上地上攤了一大堆。
曹亮翻出他最近搜集的好玩意兒,先弄
了一個韓國的,又整了一泰國的。
哇 哇 的韓語泰語,一幫人沒一個聽
得懂的。
本來也不需要聽懂,看畫面聽呻吟就足
夠了。
華哥說:"韓國 個太無聊了,倆人
哇亂叫幹嘛啊?好好的整得跟強姦似的,
個不行,勾得我有職業衝動,我老想上去執
法,揍 男的!"
潘陽說:"我也不愛看韓國的, 女的
尼瑪胸是A cup,那張巨型臉至少是F!換
一個換一個!"
於是換成泰國的。
回大家都滿意了,默默地看,沒動靜
了。
男的仰躺在床上,女的像 一樣爬上去
,丁字 在後腰上只掛了一條線,露出兩瓣
晃動的渾圓臀瓣,立時惹起屋裡一片呵氣聲
兒。
男的屈著 ,女的跪在男人兩 之間吸
吮。畫面裡赤紅色的燭龍節節脹大,歪歪躺
躺看電影的一圈兒人那 襠裡蟄伏的 也
都快要受不了了。
有人 道:" 個最爽,誰試過啊?"
一群人乾笑。爽過的人那笑聲兒裡透著
風發的得意豪邁的雄風,沒嘗過滋味兒的人
笑得乾澀酸楚,淚眼望蒼天地呐喊"我也要
——"
曹亮 一眼華子:"華哥,好事兒別掖
著藏著,趕緊給我們講講,到底有多爽啊?
"
華子眉梢眼角透出十裡春風:"特別爽
,以後你就知道了,美不死你的!"
"嘖—— 呦 ……"羡慕嫉 恨的各種
不和諧雜音。
大夥都知道華子找了個遠郊縣來城裡打
工的妞兒。一開始同事們都 嘴,華子你
麼挑剔的人,咋找個農村的啊多土啊!華子
說,你們懂個屁啊,好處能讓你們 見麼!
村妞兒人土氣一些,但是脾氣好,幹活
兒利索,又知冷知熱,比城裡的小姑娘好伺
候多了。後來經不住大夥連番 供拷問,有
一回看小黃片兒的時候,華子漏了底,那姑
娘在床上特賢慧,特知道 男人,可放得開
了,什麼都肯做,讓 們兒那感覺就跟當皇
帝似的!

看到激動處,電腦小畫面裡的男人高高
掀起靚妞兒的大 ,插了進去。男人的腰胯
臀部奮力 動,女人抽筋似的叫喚。
"我操……"屋裡有人低低 了一聲。
大家都知道 句是啥意思。沒人吭聲,
一屋子寂靜,各自爽 。
男人越插越狂暴,汗濕赤裸的身體猛烈
撞擊,發出劈劈啪啪的水聲。程宇聽得恍惚
心悸,眼前人影晃動,那聲音特熟悉……
田磊歪 地靠在程宇旁邊兒,一隻手
還 著程宇的肩膀。
程宇頓時更彆 了,躲閃:"磊子你別
捏著我……"
田磊莫名地 眼:"我沒,沒捏你啊,
怎麼 ?"
眼前發狠的那男人,黑色硬發裡熱汗橫
流,汗水順著背肌流到臀間,膚色泛出潤澤
的銅光。程宇覺得自個兒撒癔症了, 見
裸男,腦子裡就不停地想起羅戰那混球!
羅戰的頭髮也是 麼短, 麼硬朗。
羅戰的肩膀也 ,脊背上肌肉錯致。
羅戰的皮膚色澤也是偏深的銅色,曬得
很健康,帶幾分野味兒,像東南亞熱帶原始
叢林裡鑽出來的。
羅戰做飯、唱歌、跳舞、喝酒,熱汗奔
流的時候,就是 般狂放還時不時發浪的臭
德性……

電腦裡那倆人換了個姿勢,女人跪伏成
放蕩的姿勢,男人從後方幹了一會兒,拔出
事兒,突然像強暴一般,按住胯骨,用
力地楔入那個十分精緻窄小的入口,粗壯的
一根陽物慢慢地沒入那女的臀瓣!
女的痛苦地 扎,大聲呻吟,求饒,然
後慢慢地,一輪一輪地,被幹得浪叫……當
然,都是在做戲。
" 也太猛了吧……"
"亮亮,你從 兒 來的……靠,人才
……有倆男的 的麼?"
"別在 兒噁心了,老子堅決不看男的
互相 的!"
屋裡有人耐不住不斷地乾咳,有人已經
快受不了了,兩條 拼命夾著。
程宇靠牆坐在鋼絲床上, 緊 關,一
條 屈起來遮掩著,他就是那個快不行了的
!而他不行了不是因為看女人,而是那個汗
水淋漓喘息不停瘋狂 動的男人,那身形那
動靜兒,簡直太像某個月黑風高酒後混亂的
一 記憶中的羅戰!
襠裡鼓囊囊的一團,都頂起來了,遮
掩不住,程宇趁人不備, 得躥下床,一聲
不吭 出去了。

不知道誰"嗯"了一聲。
一屋子同事像活見了鬼,視線追逐程宇
狼狽 走的背影,頓時炸窩了。
"程宇今兒竟然沒打 睡,不會吧?!"
" 們青澀稚嫩的小程程終於開竅了?"
" 呦 , 廁所去了, 趕緊去廁所
著去,看 小子在裡邊兒幹啥好事兒!"
曹亮和潘陽 倆最沒良心的 ,尾隨
著去了,果然廁所門被反鎖。
" ,程宇,開門 ,哥們兒要上廁所
!"潘陽叫喚。
"叫什麼?等著!"程宇隔著門沒好氣地
低吼,聲音粗粗的。
"小宇宇開門 ,上多久 ?小宇宇—
—"曹亮故意的,樂得陰陽怪氣兒。
副所長從辦公室探出頭來:"幹什麼
你們?"
副所長指著那倆不省油的 :"又是
你們倆,鬧吧你們就!上個廁所還紮堆兒起
哄!"
潘陽和曹亮抱頭哧溜鑽回屋了。
程宇閉上眼,後腦用力抵著門,極力回
復喘息,心跳如雷,身體脹痛。
黑暗中揮之不去羅戰的影子。身下那只
手驀然像不再是自己的手,而是羅戰那只手
緊緊握住了他,糾纏著挑 撫慰。
羅戰的拇指和中指因為常年在廚房裡
菜刀,有兩個繭,指腹粗糙,手法近乎暴力
……程宇眉頭緊蹙, 著嘴唇,幻想著,用
著力,擼到自己都 了,手指酸痛,大 轉
筋。他腦子裡被一道白茫茫的亮光劈開意識
,眼前一片紛亂的雪花席 呼嘯,奮然撕
開最後一道負隅頑抗的神經防線……
欲望在指尖爆發的刹那,程宇喉頭滾過
羅戰的名字,拼命壓抑著不讓自己叫出聲,
全身都難受得發抖。
射出來很多,熱熱滑滑的。
以前能維持一年消耗的生理記憶體,現
在尼瑪一個月就全耗光了……

程宇那時候特別難堪,心底卻又隱隱
徊著一絲奇妙的渴望,無可言說,又無法擺
脫,仿佛掉進了一個蜂蜜做成的黏膩又甜美
的 渦,越陷越深,距離岸上自己原先的那
條影子,越來越遠……
他一直自認為是個自製力很強的人,警
校各類專業技術課心理學課格鬥訓練課野外
生存課,他的指標都是優異。 個職業需要
他性格冷峻,觀察敏銳,目標精准,思路活
躍,並且能夠從容地控制脾氣欲望,遊刃有
餘,收放自如。
可是淪陷竟然如此輕易,墮落不論道行
深淺。一向走路橫平豎直循規蹈矩的人兒,
一栽跟頭就栽了一個最狠的。羅戰那個王八
蛋就 麼橫衝直撞地佔據了塵封的心房,摧
枯拉朽般的摧毀夷平了他 麼多年固守的人
生軌跡。自從跟相親物件徹底分手,從最後
一道心理障礙中 脫,仿佛一夜之間,一切
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38、兔寶抓捕

冬至過後就是元旦,平安大街張燈結綵
,後海湖畔的冬夜火樹銀花,家家飯鋪和酒
吧都挑起大紅的燈籠。
羅戰雖然已經從大雜院兒搬走,卻還惦
記著走回頭路,時不時路過 一眼程大媽。
他是真稀罕 老太太,心裡感恩流涕地特希
望程大媽有一天成為自己的丈母娘,可惜
兒子看不上 一號兒。
他在電話裡答應程大媽,元旦過來吃個
團圓飯,叮囑程大媽千萬別自己開火操勞,
等 來給 燒菜做魚,做羊肉火鍋和各種年
節小吃。

程宇 兩天也忙,過年了一幫鳥人吃飽
太閑,瞎折騰,警報不斷。
天是接到匿名群 線報,說景山後街
某小 子裡,有人聚 吸毒 亂!
派出所出動了一個組的便衣,開著平民
車去的,華子和潘陽腰上配了槍。按照舉報
的地點,摸進胡同裡那家小四合院。院落青
磚紅門,內裡別有洞天,看著像個私人會所
,八成還是有點兒背景的。
進了門就被幾個小家丁 住:"幹什麼
的你們?!"
華子叼顆煙,早上故意沒刮 子,
遢遢,模樣兒 屌的:"坤哥在吧?找坤哥
有點兒事。"
小家丁挑眉:"你誰啊?"
"我華子,坤哥認識我!"其實坤哥跟本
不認識華子,華子也不知道 坤哥究竟是
一號人。
"坤哥沒說今兒有客人,你們趕緊走人
!"小家丁不吃 套,口氣特橫,往外趕人
,一看就是仗了人勢。
那幾人無意中 了程宇一眼,多看了好
幾下。
華子靈機一動,拿下巴指點:" ,坤
哥要找的人。"
沒想到小家丁真動心了,使勁兒看了程
宇幾眼,問:"坤哥讓你來的?"
程宇微微點頭:"嗯,我,能進去麼?"
程宇 了一件半新半舊的羽絨服,裡邊
兒是高領毛衣,還戴個毛線帽,把頭髮遮住
,露出一張特別乾淨的臉,黑眉粉唇,眼神
純淨,估不出年紀。
那樣兒高高 的,說話裝得還 怯,
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學生似的。
小家丁問:"第一回啊?你乾淨 ?"
程宇一 ,低眉順眼地,抿嘴 了一聲
:"怎麼樣才算乾淨的啊……"
那些人審視程宇的眼神竟然有些曖昧,
很不正經地乾笑了幾聲:"嘿嘿, 俊的,
看著就像個毛兒都沒長全的小雛兒!"
小家丁揮手道:"你進去,其他人可以
走了!"
華子一看趕緊說:"噯?噯你等會兒,
什麼就把我們 人給領走了,有個說法兒沒
?我們幾個呐?"
小家丁說:"按老規矩,坤哥錢還能少
了你的?!"
程宇給同事暗暗遞了個眼色:放心,我
一個人 得定。
程宇看對方臉色口氣就大概猜出是怎麼
回事兒。他是訓練有素的員警,當然知道見
什麼人說什麼話,不動聲色,伺機抓捕。

華哥故意賴著不走,跟幾個小家丁有一
搭無一搭地閒 淡。
潘陽在那兒假充內行地"鑒賞"小會所裡
的紫檀木雕花蝸形 小條案,眼睛趴在大花
瓶上數梅花瓣兒,消磨時間。
幾個人其實心裡都特緊張,特警醒,時
時刻刻聽著裡邊兒的動靜,直到樓上屋裡傳
出稀裡嘩 一聲響和肉體四肢被摜到牆上的
悶聲!
便衣迅猛地出手,制服樓下幾名家丁狗
子,用手銬鎖了,然後拔槍沖上了樓。

屋裡,一個形似保鏢的壯漢被 折了手
腕,摔倒在牆角,陷入昏厥。
床上被褥淩亂不堪,一個身材細 著
緊身衫花秋 的漂亮男孩兒滾到地上,驚嚇
得哆嗦。茶几兒上零零散散的一攤,吸了一
半兒的白粉。
粉襯衫的程宇與正主兒打成一團,拳
拳到肉, 翻飛。
那個人頭髮像雞窩,兩眼發紅,手 因
為毒 發作而抽搐,鼻涕都隨著劇烈的喘息
噴出來了,一 掃向程宇!
"你丫不是個賣屁股的男婊子?!你他
媽的是員警!!!"那人罵。
程宇被那廝浪言浪語地罵著, 細的雙
目濺出兩道冷硬狠厲的光 ,簡直想殺人!
對方 一 打著旋兒,程宇猛然後仰下
腰,利索地躲開,隨即劈頭蓋臉地迎上去打
,拳 帶著凜冽的風聲!他用小 爆掃,與
對方直接對 ,高幫皮靴狠狠 向那人 踝
上堅硬突出的骨頭,拇趾內 背發力點殺,
一 就讓那人 腕瞬間幾乎 成外翻!
那人嗷一聲痛叫倒地,連滾帶爬,身手
也是練過的,躍上窗臺,企圖跳窗逃 !
程宇左手從腰間抽出防身的 ,伸縮
警棍啪一聲彈出棍身,身形撲過去照準那人
在窗臺下的 腕子,甩棍狠狠一劈!
那廝 得像泄了氣的皮球,從窗臺上滾
落,嗷嗷地大叫:"混蛋!你敢打我,你個
小員警他娘的敢打我?!你知道我老子是誰
!!!"

一群便衣一起沖進來,持槍壓制,把嫌
疑人全都銬了。
只有程宇身上不帶槍,有槍他也沒法兒
用。
他現在習慣用伸縮棍。 玩意兒小巧,
輕便,本身是鋼制,棍頭接觸面兒小,壓強
大,殺傷力極猛,打在手 上可以輕易制服
反抗的歹徒,若是打頭頸、喉骨,幾棍子下
去可以傷及人命。
幾個同事割破床 ,從夾層裡又搜出若
干小袋包裝的冰毒K粉搖頭丸。
程宇冷冷地掃視地上哀嚎的小混蛋,從
沙發上撿起自己的毛衣、羽絨服。
被 腫 踝的 滿地打滾,無賴似的
尖聲嚎叫:"爸——爸——打人 嗚嗚嗚!
你個條子他娘的也敢欺負我嗚嗚嗚!!!!
!"
花秋 的男孩兒似乎也剛吸過粉兒,
渾渾噩噩的,一身冷汗,手 抽著。
潘陽習慣性地 程宇的肩膀, 拳表
示慰勞, 見程宇淩亂敞開的衣領兒和被
出 腰露出小腹的襯衫下擺,問:"怎麼
,一副被人蹂躪過的小樣兒?"
程宇冰冷著臉低聲罵道:"去你媽的!"
他不是罵潘陽,是罵地上躺的那位。

程宇方才在屋裡磨 了好久,其實就是
等 個叫劉曉坤的 把毒品亮出來,再出
手抓他。
舉報線索未必靠譜,貿然出手把人打了
抓了,過後如果查不出毒來,拿什麼理由解
釋抓捕啊?員警偽裝成鴨子"釣魚"執法?
說出來也太跌份了!
劉曉坤一見程宇倆眼放光。程宇低著頭
那副乾淨靦腆的模樣兒,勾得 廝鼻涕口水
都掛相兒了, 見過 麼清純正點的一口兒
?連忙抱到沙發上亂摸起來。
程宇那可是強忍著 ,被劉曉坤把羽絨
服 下來的時候,渾身都繃起來了。
劉曉坤迷得直接就把倆手伸進程宇的毛
衣,摸他的皮肉。程宇噁心得要吐, 才發
覺男人和男人原來有 麼大的不同!
貼上來啃他的臉,滿嘴噴著下流話,程宇恨
不得直接一 膊肘砸下去,把 廝的一嘴好
連帶舌頭全敲下來,才能出 口 臢氣。
程宇之前只有被羅戰那個混球 的時候
沒有跳 炸雷,若是讓別人 他,他真心受
不了 份噁心,胸口一股火苗騰得就燒起來

"來嘛小兔兒,兔寶兒,給 看看裡邊
兒長啥樣兒……"
劉曉坤的口水快要黏上程宇的下巴。
"……別鬧。"
程宇的腰身在毛衣裡僵縮得像一塊搓板
兒,機警的目光把整個房間掃了一遍,沒
見吸毒的跡象。
倆人一個撲啃,一個躲閃。
程宇皺眉,結結巴巴地 :"你別鬧
麼,你身上,有味兒……"
劉曉坤愛死程宇那青澀羞 的樣兒了:
"啥味兒啊,那 倆洗洗去?"
程宇嘴唇囁 :"酸的,還有苦的,不
好聞……"
劉曉坤嘿嘿笑著,狠狠 一口程宇的俊
臉, 著人進到套房里間,沒 見程宇埋藏
在眼底的想要一口 斷他頸動脈的狠辣目光

里間茶几兒上,劉曉坤端著個玻璃盤子
,吸管兒湊近鼻孔,一分鐘的工夫,把盤子
裡一排白色粉末迅速吸進肺腔。他打完K爽
得兩隻眼珠對在一起,怪叫了幾聲,嗨藥嗨
得大腦神經中樞異常興奮,腎上腺素井噴,
在強烈的幻覺中向程宇撲過來,瘋狂狼啃!
床上被窩裡鑽出一顆眼神迷亂的腦袋,
程宇一眼 見,原來 屋裡還養了個漂亮男
孩兒?
劉曉坤糾纏不休地脫程宇的毛衣,隨後
毫無羞恥地把自個兒 腰帶解開,袒露出內
前襠鼓囊囊的一團兒,笑 道:"兔寶
兒,口活兒咋樣嘛?"
程宇垂頭坐著,不吭聲。
劉曉坤調戲道:"兔寶寶來,給 吸一
個嘛……沒做過?嘿嘿我就稀罕沒做過的,
我教給你,湊過來,拿舌頭仔仔細細地給我
……"
廝隨即就為 句話付出了慘痛代價。
下一秒鐘,在他兩 之間緩緩蹲下的人
瞳孔裡突然噴出炙熱暴怒的火焰,飛快地抄
走茶几兒上那幾袋證物,淩厲的手肘橫掃他
的下巴!
劉曉坤拒捕反抗,程宇就等著他出手

你敢光天化日之下猥褻員警,還暴力襲
警,員警大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揍死你!
程宇的身形閃電般纏裹了上去,兇狠地
飛膝撞肋!
倆人打作一團,招招都發了狠,要了命
了。

一夥人被銬回派出所,當 挨個兒排查
,確認身份,準備將案宗上遞分局。
很快就有各種電話打到派出所所長那裡
,"討論"劉曉坤的意外。有人專門派車過來
接人,要把 人弄出去。
劉曉坤臨走時披著外面兒人送進來的大
衣,流著大鼻涕,還犯著 ,抽抽著,極為
囂張地狂言:"你們都給我等著的,我讓我
爸爸收拾了你們 幫條子!!!
"那個打我的條子你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敢不敢出來?!"
幾個小員警一旁冷眼看著,真想拿警棍
捅進 人噴糞的嘴巴。
程宇從院兒外進來,凍成粉白色的嘴唇
含著一顆煙,與被人架著 出去的劉曉坤擦
肩而過。
劉曉坤瞪圓了被K粉致幻失焦的眼珠子
,對著程宇罵道:"你小子給我等著的!看
我下回逮著你,大 我操不死你的!!!!
!"

程宇面不改色,與那 用眼神兒對撞
,刀片兒似的目光在 吐的煙霧中顯得清冷
,鄙夷厭惡之情 於言表。
他最 不起 號兒色厲內荏的慫包軟蛋
,尼瑪仗著個有錢有勢有權的老子,就在管
片兒裡違法亂紀肆意妄為。偏偏前海後海中
南海 一帶 麼的還聚集了 多 號兒人,
饕 社會財富,浪費警力資源。
尤其為了抓捕 廝,還被迫出賣了色相
,程宇心裡也惱火得很。
種事兒 麼的能報因公精神損失費
?能給 額外的警務津貼補償 ?就為了抓
你個 蕩下流 子,我容易 我?!
被那噁心玩意兒又摸又啃得,程宇回來
就把臉、脖子和手露得出來的地方,拿肥皂
水狠狠地搓洗,生怕留下那廝令人作嘔的氣
味兒。
分管他們刑偵小分隊的副所長過來拍拍
程宇,語氣中明顯帶有安撫的意味:"小程
,辛苦了,回頭給你記一功。"
潘陽幾個人也在開玩笑:"還是 程宇
最牛掰, 張俊臉、 小蠻腰 搭 搭地出
場,又會勾人又能打,一個頂我們五個!要
不是今兒個將計就計,還沒那麼容易抓人抓
贓 ……"
程宇心裡想罵人,媽的你個潘陽,怎麼
就沒人看上你啊?下回 種噁心事兒你去!
!!

逮捕了五六個人回來, 上又得加班兒
審 ,熬夜寫案宗材料。兜兒裡手機振動,
程宇拿出來一看,羅戰的短信。
【程警官,外地出差辦個事兒,幾天就
回來,元旦跟 媽吃團圓飯!】
程宇嘴角閃出笑意,回道:【過年賊多
,注意安全。】
羅戰回復了一張賤兮兮的笑臉表情符號
:【老子就是賊,誰敢 我?員警叔叔快來
保護我麼!】
程宇繃不住,對著手機螢幕笑出來,心
裡暖洋洋的。
羅戰 廝大部分時間裡,是 可愛的一
個人。
倆人最近都忙,有一陣子沒見面兒。程
宇嘴上不承認,心裡是真的惦記羅戰,默默
地懊悔以前對 人不夠熱情,可是又不知道
下次見著羅戰怎麼說……

案審的小屋裡,華子把 花秋 的男孩
兒拎出來問話。
華哥問話,程宇在電腦裡做筆錄。
男孩兒 著個棉猴兒,□是秋 ,哆哆
嗦嗦不停地 鼻涕,一看就有 。
程宇啪啪啪點開電腦裡的戶口 案一瞅
, 是個男孩兒啊,年紀也不小了,就是
臉長得嫩,唇上下巴上好像不長 子似的。
那雙漂亮眼睛 著上眼線和下眼線,眼型碩
然大了一倍,電 過的 曲睫毛,還刷了加
長版睫毛膏,妖精似的!
華子輕 地冷笑,跟程宇遞了個眼神兒
: 小子一看就是個二尾子,男不男女不女
的,看著就替他 媽糟心, 娃還能回爐重
塑 ?
老北京話管 種人就叫兔兒 !
華子:"你大名兒叫竇容?"
男孩兒點頭, 完鼻涕,眼神濕漉漉的
, 可憐的。
華子:"你跟劉曉坤什麼關係?你是他
什麼人?"
竇容:"我,我是他,他發小兒嘛。"
華子:"就只是發小兒?沒別的關係?
!"
竇容快速搖了搖頭,蜷在長 子上,兩
條 都縮在懷裡,抱成一個花花團子。
華子:"你跟他一起吸毒?K粉和冰毒
兒來的,交待吧?"
竇容睜大眼,眼淚汪汪的,看起來是特
無辜又害怕。那宅院是劉曉坤的,毒品也是
劉曉坤弄來的,可是劉曉坤被人接出去的時
候,根本就沒理會他死活,把他扔在 兒了

竇容懇求倆員警讓他打個電話。他知道
在私人寓所裡吸毒純屬個人行為,不會判刑
,頂多就是收容勞教強制戒毒。他想找人把
他贖出去,沒人保他可就慘了。
華子冷喝道:"打什麼電話?先把你問
題交待完了你再打!"
竇容又可憐巴巴地懇求程宇,估計是看
小程警官面相好說話。
程宇確實是好說話,跟華子示意, 人
想打電話讓他打唄,八成兒就是劉曉坤的蜜
,被包養的小白臉兒,慫了吧 的,一看就
不像販毒集團的。
程宇做筆錄做得心不在焉,嚴重走神兒
,眼睛 著手機屏,羅戰的犯貧短信賤兮兮
地又追來了。
【程宇,我到機場了,他媽的來太早了
……早知道先去你那兒溜一圈兒!】
程宇快速回復,特驕傲的口吻:【沒事
兒閑得,甭過來煩我。】
羅戰回復得飛快,口氣就是 人一貫的
無賴撒嬌:【就來,我就來!怎麼著吧?你
想我……包的西葫蘆餃子了沒?】
程宇臉上露出酒窩,使勁兒憋著笑意,
心都軟化了。
華子和竇容還在那兒 歪歪,程宇把
手機藏在 子下邊兒,心跳得就跟小孩兒考
試串聯作弊似的, 兒地按 回短信,跟
羅戰你一句我一句地臭貧。
從來都沒有過的甜蜜知己的感覺,真的
惦記那王八蛋了……

竇容拿著聽筒,哭哭 地抹眼淚兒:
" ? ?"
"是戰哥 ?戰哥,我,我,是我啊!
我是豌豆蓉兒啊!"
華子抬起頭一愣,用眼角掃向程宇。
程宇 了吧 地還在盯手機螢幕 ,羅
戰怎麼不回復了?
竇容 音細細軟軟地哭訴:"戰哥,我
,我在派出所 ,我被員警抓了!
"哥,我怎麼辦啊我也不知道找誰,我
怕他們關我嘛……
"戰哥你能先把我保出去麼,我不想蹲
牢房麼我害怕,你快來啊,你可不能真的不
管我了啊,哥!!!……"

華子探究地盯著竇容琢磨,此"戰哥"是
羅戰那小子 ?
程宇腦子裡忽然就亂了,捧著手機,羅
戰突然就沒動靜兒了,不再發短信 他了。
手機屏像死機似的,暗下去了。
程宇的一顆心也像是突然黑屏了,猛然
盯住"豌豆蓉兒"。 人俊美的一張臉,忽閃
忽閃勾搭人的睫毛,細弱柔軟的身段兒……
方才 一道兒上,走路還夾著 著屁股地
騷情!
程宇像是被人當頭狠劈了一掌,腦殼兒
炸裂崩壞似的 痛。震驚、懷疑、審視、憤
慨以及惱羞成怒等等五花八門複雜深奧不可
言說的心緒,糾結撕 著他的神經……
讓你丫發癔症惦記那個混蛋!!!

39、醋溜豌豆蓉

羅戰趕到派出所時風塵僕僕,一臉著急
麻慌的,車上還擱著他的小行李箱, 飛
機都耽誤了。
他口裡噴著白氣兒,裹著一身的寒意
進來,派出所上上下下老少 們兒們都是一
副看熱鬧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兒。
做員警的平時三教九流的人和事兒見識
多,其實最喜歡八卦了。
"呦呵,羅戰同志, 可來 ?"華子調
笑道。
"我說羅老 ,你是來保人的 ?保證
金帶夠了 ?"潘陽 著眼睛不懷好意。
羅戰自己其實也丈二和尚沒摸著頭腦,
連忙問:"豌豆蓉兒怎麼回事兒?怎麼進局
子了?"
華子:" 小子吸毒,你不知道啊?"
羅戰:"他吸毒?!我不知道啊我!"
羅戰用眼角快速過濾眼前一群七嘴八舌
的小警帽兒,沒 見程宇,審 室裡突然沖
出來一個花秋 ,棉猴兒是紫紅色的,秋
上綴滿小碎花兒,看著還 村的那種,一頭
撲到羅戰身邊兒,嗚嗚嗚地就要往羅戰懷裡
紮似的。
羅戰 一驚,下意識地 :"噯?噯?
怎麼了 是?"
"戰哥,戰哥你怎麼才來 ?員警他們
要拘留我,怎麼辦啊我……"竇容一副期期
艾艾的可憐相兒,眼線都花了,兩隻眼睛跟
個小熊 似的。
羅戰仔細一 :" 呦我說豌豆蓉兒,
你怎麼弄成 副德性?你竟然吸毒你?!"
竇容特委屈,抽縮著鼻子:"你們都不
管我,強哥不要我,你也不理我,沒人管我
死活!"
羅戰瞪眼兒喝斥道:"沒人管你你也不
能亂來啊,你也不能沾毒品啊!!!"

程宇緊跟著竇容從審 室裡出來,冷著
臉,一眼就 見豌豆蓉 小子 著羅戰的
膊起膩歪。竇容剛才在員警大 面前還比較
老實,不敢過分暴露本性, 會子說話聲兒
簡直就跟個小娘們兒差不多, 著羅戰的手
,屁股還 著!
對於豌豆蓉兒來說,他其實平時跟熟人
說話,都是那尖尖細細的聲兒,並沒有對羅
戰區別對待。他確實天生就是那種人。
但是 情形看在程宇眼裡, 小子簡直
就是在跟羅戰撒嬌賣騷,勾引風情,就快要
四爪齊上 在羅戰身上了。
羅戰一 程宇,趕忙點頭打招呼,順手
就把豌豆蓉兒從他 膊上給擼下來,攘到一
邊兒去。
羅戰趕緊解釋:"程宇, 人我以前認
識,不知道現在怎麼就,怎麼他媽的就染上
毒了!確實是我照管不嚴,給幾位添麻煩了
, 人你們別關成麼,讓我押回去趕緊讓他
把毒戒了!"

羅戰若是不解釋還好,說者無意,聽者
有心,有些話到了程宇耳 裡,就變味兒了
。程宇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一雙暗紅的眼就
死盯著豌豆蓉兒,盯得 人直往後縮,戰戰
兢兢躲到羅戰背後哆嗦。
程宇是真火了,粗著 子吼了一聲兒:
"你幹什麼 你?"
竇容:"……"
程宇:"你坐到 子上去!"
他其實是受不了看見豌豆蓉兒抱著羅戰
的腰,簡直像從身後 著羅戰似的親密。羅
戰的腰,他自個兒都沒有那麼抱過 !
竇容特怕程宇,耗子見著 神一樣。自
從他給羅戰打完電話,再到羅戰趕過來 一
個多小時裡,他就沒舒服了。程宇就一直用
那種恨不得把他剝了皮挑開肉的威懾眼神瞪
著他,也不說話,不像有些很兇殘的條子在
審 室裡使手段 供什麼的,程宇就只是怒
火中燒地瞪著他,仇人一樣。
羅戰 出程宇臉色不爽,趕忙拎起豌豆
蓉兒丟到長 子上:"你你你,先給我坐好
!甭跟我拉拉 的,像啥樣子啊……"
旁邊兒一群看熱鬧的 也 出程宇口
氣臉色不對勁,可是也不清楚程宇為啥如此
惱火,屋裡簡直像煮開了一鍋熏醋似的,滿
屋飄著濃重刺鼻的酸氣!

華子察言觀色,忍不住打個圓場兒:"
內啥,羅戰啊,我們查過 案,竇容 事兒
屬於初犯,情節不算嚴重,坦白從 ,等審
查完畢,可以考慮取保候審……"
華子話還沒說完,程宇 聲打斷:"取
保候審有一套審查制度的,能 麼隨便麼?
竇容還沒查完 ,羅戰要保他,羅戰跟他吸
毒有沒有關係?有沒有藏毒攜毒運毒? 些
都不用問清楚查清楚麼!"
華哥一愣,啊?
華子心想,我靠,程宇,合著羅戰不是
你鐵哥們兒、親哥們兒啊?老子 麼的不是
想賣你個面兒麼, 都什麼跟什麼啊!
羅戰 會兒才發現問題嚴重了。
不是自己有什麼問題,也不是豌豆蓉兒
有什麼重大 不清楚的問題,而是程宇顯然
生氣了。一個小時之前程宇還跟他親親熱熱
地發短信調情 , 會兒翻臉怒了!

屋裡電話響了,程宇 身接起電話:"
什刹海派出所, 位?!"
程宇的聲音冷冰冰硬邦邦的,比屋外房
檐兒上墜得冰鎦子更硬更 。
"知道了,一會兒到。"
他左手抄起筆,在出警 案簿上飛快地
做了筆錄,然後把掛著手銬和警棍的 皮帶
紮在腰間,拎起大衣和帽子就走出去。
華子潘陽一看 陣勢,連忙吆喝:"噯
, ,程宇你先別走啊!"
程宇 臉兒說:"我接個警,今兒我值
班兒。"
華子甩嘴道:"誰值班兒不一樣啊?陽
子你去接活兒,程宇你給我回來, 事兒還
得你來處理 !"
程宇冷冷地問:"我處理什麼?"
華子給他使眼色, 豌豆蓉兒,放還是
不放啊?你哥們兒 是算保人還 麼的算"
同夥"啊,到底審不審啊?
程宇嘴角動了動,冷冷地說:"我認識
羅戰,我不方便參與 案子了。我回避,你
們審吧。"
讓我們審?!
華子心裡暗罵,程宇你個不仗義的 ,
怎麼越是棘手難辦的事兒你竟然丟給我們處
理!
潘陽撓頭,程宇你回避了,我們 ?我
們都認識羅戰 個鳥人!還白吃白喝了羅老
好幾頓,前幾天那頓香噴噴的羊肉火鍋那
滋味兒還惦記著 , 用不用集體回避啊我
說?!

程宇出去了,把羅戰 在派出所,不管

他是真不想聽羅戰的解釋或者口供,完
全聽不下去,心裡那股子火苗 地往上
竄,燒得他喉 口火燒火燎,腦仁兒爆 。
事兒真不能怪程宇火兒大。
其實竇容剛打完那個電話,派出所小院
兒裡就炸鍋了。
上至副所長,下至幾個科室的小警員,
各個屋門串來串去,交頭接耳,全都在議論
事兒。
"噯,那個二尾子,竟然跟羅戰有關係
!"
"真看不出來 ,羅戰 人……是不是
也好那一口兒啊 ?!"
"不會吧,我靠,羅戰那樣兒,看著
正常、 們兒的一個人啊!"
"羅戰顯然是扮演 們兒的角色啊!那
個豌豆蓉兒肯定就是那種,那種人唄……"
同事們也沒什麼惡意,純粹就是案審之
餘,閑得無聊,平時就喜歡八卦案情。 回
可逮著羅戰 麼個一貫張揚愛炫的、所裡上
上下下大夥都認識的人,原本就是活寶級人
物,不慎暴露了私生活,大夥不擠兌他擠兌
誰啊!

可是 些閒話灌到程宇耳 裡,程宇聽
著多難受啊!
一字字一句句擠兌羅戰的話,聽起來都
像是對他的 諷, 著他的心。
一個小時,對於程宇,簡直是把他擱
在火上翻來覆去炙 熬。
從來沒 麼惱火和難受過。被歷任相親
對象甩了的時候沒有過,初戀女友林丹丹結
婚了新郎不是他他也沒有,甚至自己老媽生
病進醫院他 個做兒子的都沒 麼難受過!
真不孝順,真沒出息!
程宇覺得自己 回真 了,為了羅戰
麼個大混子,自作多情了,丟人!
華子在辦公室裡分析說:"你們 幫人
土鼈了吧,羅戰也未必真有那種性取向,八
成就是玩兒的!現在很多有錢人都玩兒新鮮
的,更何況,羅戰以前在道兒上混的,能沒
玩兒過麼,你們就少見多怪吧!……"
程宇不是土鼈,也並不天真。他從來沒
有把羅戰當成什麼純情少男五好青年。羅戰
的出身和經歷就已經決定了, 人以前肯定
各類案底豐富,情史如同悠悠長河,還是男
女通吃,掰幾天都掰不完。
程宇以前沒太在乎 些破事兒,男人之
間計較對方的陳年舊事、吃飛醋什麼的,就
顯得沒勁了。
可是心裡瞭解是一回事,豌豆蓉兒 麼
個妖裡妖氣的大活人跟羅戰糾纏,被程宇看
見了, 滋味如同當場捉姦,一下子就打破
了心理平衡,激出一腦門子的火兒!

派出所裡,羅戰也被迫蹲了一回審 室
,老老實實坐在華哥辦公 對面兒,交待他
跟豌豆蓉兒的情況。
華哥也沒想為難羅戰,因此審 就是了
解基本情況,問 倆人之前交往的歷史,問
竇容的底細,確認羅戰與藏毒吸毒完全無關
,也就可以了。
羅戰 人三天兩頭往派出所 , 幫員
警都會相面看人,知道羅戰不吸毒,也不太
可能販毒帶毒。吸毒的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
酸苦味道,警匪 兩個圈子裡內行的人都能
聞出來。再者說,羅戰要是有 膩兒,犯了
事兒,還敢賤兮兮地整天來所裡報導、老鼠
給 拜年麼!
華子婆媽好心地叮囑:"羅戰,你好不
容易出來了,也算從良了,道兒上那些人,
你以後少沾,少管閒事兒。"
羅戰點頭陪笑道:"華哥我知道 是好
意,可是 人…… 人我也不能一點兒都不
管啊。"
華子說:"按照正規的程式, 人我們
還不能讓你保出去。"
羅戰問:"為啥不能?我給他交保證金
啊!"
華子解釋道:"不是錢的問題。竇容吸
毒不至於判刑,根本無關保人制度。國家對
於吸毒人員的安置有規定的,要送收容所強
制戒毒!戒毒一段時間,如果有成果,你再
交納保證金贖人,以觀後效。"

羅戰一拍腦門,鬱悶得要死。
豌豆蓉兒 小子保不出來,結果還把自
家寶貝小程警官給得罪了,還不知道怎麼往
回 !

傍 ,下班兒返家的人潮洶湧,車來車
往,飯館兒酒吧門前食客絡繹。
程宇回來了,厚底兒皮靴踩著小胡同一
地枯黃色的銀杏葉,數九寒天的朔風在臉上
衣服上裹了一層灰濛濛的塵土。
羅戰就在派出所門口,大風口裡站著,
等程宇。
他手下的小弟打電話過來,戰哥啊,
那飛機票作廢了,還走不走 ?要不要幫
訂下一 航班啊?
羅戰毛躁地說,先不訂了,回頭再說,
老子現在沒心思,我 兒亂成一鍋粥了我!
程宇出警忙了一身汗,帽子和大衣都拎
在手裡。
羅戰 見程宇,趕忙 上來:"程宇,
怎麼不 大衣啊,多冷啊?"
程宇的耳 和手凍得紅紅的,衣服裡邊
兒卻不斷冒著熱汗,冷熱相激, 滋味兒是
不怎麼好受。
羅戰搶過大衣給人披上:"出汗也得
衣服,冬天不能 樣兒……"
他覺得程宇平時 著 成熟的一個人,
發起脾氣來其實跟小孩兒沒區別,還鬧小情
緒 ,故意不好好 衣服。
程宇甩開他的手。
羅戰七 八 把人弄到胡同 角旮旯裡
,按到牆邊兒,小聲陪笑:"程宇,別鬧彆
,哥有話跟你說。"
程宇被他 住去路,想走走不掉,
之間臉色不爽:"你幹嘛啊?我忙著 !"
羅戰說:"程宇你誤會了!"
程宇沒好氣地問:"我誤會什麼了?"
羅戰挑眉道:"你是不是以為,我跟那
豌豆蓉兒有一 啊?"
程宇冷臉道:"你跟誰誰有一 ,跟我
有什麼關係?"
羅戰喊 :"可是我本來就沒有啊!"
羅戰說:"我告訴你實話程宇,那豌豆
蓉兒,他那人就那樣兒!而且他不是我那什
麼,他是我哥的人。"
程宇不吭聲,一雙案審刑偵眼狠狠地盯
著羅戰焦躁發亮的眼仁兒,心裡在分辨 人
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羅戰說:"程宇,他真的跟我沒那種關
係!他其實是我哥羅強的傍家兒!!!
"程宇你要不信,你現在給楊油 打個
電話,給欒小武打電話,你就直截了當問他
們豌豆蓉兒是誰!"
羅戰憋屈得都快要振臂對天空呐喊高呼
了。 人 受得了委屈啊,要是因為一個豌
豆蓉兒而得罪了小程警官, 事兒 不 啊

羅戰在派出所裡挨審的時候,就跟華哥
拐彎抹角地招了。
華子忍不住樂:" 呦 ,我說 !羅
強還在牢裡蹲著 吧?"
羅戰無奈:"可不是麼,我哥估計沒有
十年出不來了。華哥你說我 見 事兒,我
也不能袖手旁觀吧!"
華子揶揄道:"也是,不能袖手旁觀,
你應該來贖人。那 豌豆蓉兒豈不是算是你
'嫂子'了?"
羅戰噴了,擺擺手:"別,別介,他要
是算我嫂子,我掰手指頭數數,能給自己數
出十個八個嫂子來,我可伺候不起 麼多嫂
子!"

40、激流洶湧

羅戰高中沒畢業,輟學了,開始跟他二
哥羅強在道兒上瞎混。
羅強比羅戰大不少,拿 個弟弟當小孩
兒養著,寵著,教他怎麼做生意,送給他好
車,把名下幾間飯館和娛樂城給他拿去經營
著玩兒,還指點他怎麼泡妞兒,嫖小白臉兒

因此羅戰年輕那會子著實撒開歡兒胡混
了好幾年,什麼新鮮刺激的事兒他也都嘗過
滋味兒了。
兩兄弟一家親,啥都可以分享著玩兒,
就只有納進了房的傍家兒不會亂來, 一點
羅戰心裡很有數。只要是他哥哥的人,他
對不會 。
男人之間有 個禁忌,彼此"後宮"的楚河漢
界劃分得很清楚。

個竇容跟了羅強很長一段時間,從小
就跟著混了,人長得漂亮,眼大膚白,又特
會發嗲,說話吳噥軟語似的溫柔滴水兒,不
然怎麼得了豌豆蓉兒 個甜甜膩膩的綽號.
羅戰從小就認識 麼個小尖孫兒。
事實上,從某個年齡層的心理變化成長
階段加以解讀,豌豆蓉兒 小妖精,甚至可
以說是羅戰那方面意識的啟蒙。
那小狐狸似的媚眼兒一翻,小屁股一顫
,確實勾人。羅戰進進出出得,每每 兩
眼豌豆蓉兒的屁股,心裡像生出一叢一叢荒
煙蔓草似的勾勾 著,也眼 過,心癢過

有一陣子,他私下裡依照豌豆蓉兒的模
樣,找過好幾個傍家兒。
論姿色能比人妖更漂亮,論性格比女人
還溫柔,出了門兒當小弟 著,進了屋拋到
床上就能 著細 子浪叫。
羅戰坐在娛樂城辦公室裡,啥時候累了
乏了,往軟椅子裡仰脖一靠,眼神略一示意
,小相好的就從碩大的辦公 下邊兒爬著進
來,溫順地給他解皮帶,跪在兩 之間伺候
,任勞任怨,隨意蹂躪。
樣的糜爛日子羅戰享受過了。
後來徹底吃膩歪了。
人年紀一天大似一天,經歷的事兒海了
,肉體和精神上追求的東西,就跟當初那一
套大不一樣。
羅戰後來發現,他喜歡的並非豌豆蓉兒
類型的男孩兒,甜得發膩齁 子,沒性格
,沒脾氣,也沒本事,甚至連個起碼的做男
人的架勢和尊嚴都沒有。被人踩在 底下肆
意調戲揉搓的小傍家兒, 樣的人,永遠賺
不到他真心的仰慕與尊敬。

那年,羅戰在監獄裡度過了他三十歲生
日。三十而立,他想改過,想成事,也想成
個家。
他心裡有了明確的目標,他真正稀罕的
是一個無論能力亦或氣勢氣場都能跟自己比
肩而立響噹噹雄赳赳硬邦邦的 們兒!
拎起槍能打能拼,抄起二鍋頭一口能悶
,出了門兒制服 皮帶一紮威武瀟灑受人尊
敬愛戴,進了門兒小腰一軟床上一靠獨我一
份兒都是 的,好 養易推倒值得他變著法
兒打著滾兒地 愛 愛寵愛。
他 邊兒早就盤算好了,認准了人,就
等著推倒和 了,可是小程警官那邊兒還沒
動靜 。

羅戰每每最失落的事兒其實就是,他總
覺得程宇對他的感情,就連他對程宇的十分
之一都不及。程宇對他太冷淡了。

可是有些事兒,也不能怪程宇誤會,想
歪了。當時派出所裡幾十口子人 見了,大
家不由自主地都往歪處想了。
羅戰很熱絡地管那小子叫"豌豆蓉兒",
沒叫大名兒。
而豌豆蓉兒見了人就撲上去,就跟見了
自家 們兒似的。
程宇拿那一雙觀察力敏銳的鈦合金眼一
掃,再充分發揮刑偵辦案的豐富想像力各方
面一聯繫,羅戰 只解釋了一句,程宇能抽
絲剝繭 筋拔脈似的往後倒騰出三句五句。
羅戰說一句"照管不利",程宇就免不了
開始發散式的聯想。
第一,羅戰平時怎麼照管 豌豆蓉兒的

第二,是生活上照顧,飯 上照顧,還
是尼瑪照顧到床上去了?!
第三,自己瞎了狗眼,竟然不知道 二
人瞞天過海的關係?
第四,羅戰那一群狐朋狗友裡邊兒,究
竟還"照管"著多少個像豌豆蓉兒 樣特殊的
朋友?
第五,羅戰對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兒
……他對多少人存過那種齷齪的心思?!
一二三四五地串聯下來,就憑空幻想
無止境,惡意揣度無下限了。
也不能說程宇自個兒太多心,只能說,
他是幹 個的,細緻,敏感,謹慎,多疑,
就是他的職業性格。

羅戰賴皮賴臉地纏上來 程宇:"別
著臉了,至於的麼,想我了吧,你想我了沒
?走,我帶你吃飯去……"
派出所門口人影閃過,有同事騎著車出
門兒,下班兒了。
程宇立刻甩開羅戰的手:"甭拉拉
的,讓人看見叫什麼啊……以後除了你那誰
誰犯了事兒需要來贖人,沒事兒甭往派出所
。"
羅戰臉色也變了:"怎麼了你,程宇?"
程宇的臉色很難看:"你說怎麼了?!"
程宇的聲音壓到最低:"你今天 事兒
,你覺得說出去好聽啊?別人都怎麼說你啊
!"
羅戰:"……"
程宇的喉 因為受凍感冒嘶痛而聲音沙
啞:"羅戰, 好歹是我的工作單位,裡邊
兒都是我同事。你以後老 麼膩歪著,讓人
以為我跟你…… 算什麼,我以後他媽的還
上不上班兒了?!"
羅戰臉色僵硬,聲音 下來了:"程宇
,你 話就是擺明瞭嫌我啊?"
程宇冷眼說:"你不在乎,你無所謂,
你可以胡來亂來, 那些不三不四的,我還
得做人 !"
程宇心裡火兒大,說話就顧不上維護羅
戰的面子,很是無情,羅戰也有點兒急眼了

羅戰心想,程宇你啥意思 ?我朋友進
了局子,我來撈人,我就栽你面兒了?我讓
丟臉了? 倆還就不是哥們兒了?!解釋
也解釋完了,老子跟那個竇容之間是清白的
, 人怎麼還 麼彆 ,怎麼就哄不服帖

羅戰說話的口氣不爽了:"程宇,以後
要是有人誤會 倆在一塊兒,那種關係,你
是不是覺得特丟人啊?"
程宇說不出話,瞪著羅戰。
羅戰冷著臉說:"程宇,有件事兒我一
直想跟你說的說的,你是員警沒錯,可是我
不是你所裡的犯人!你以後跟我說話溫柔點
兒,甭老拿我當個犯人似的編派我,行不行
啊?"
程宇也火兒了:"你沒幹那些噁心事兒
我編派你幹嘛?!"
羅戰問:"我怎麼噁心了?豌豆蓉兒跟
我就沒關係,你憑什麼懷疑我!"
程宇聲音也高了:"憑你以前幹過的事
兒!你敢說你以前沒有那些么蛾子?你以為
我不知道!!!"
羅戰愣住了,突然就傷著了。

倆人都是平生頭一回,跟對方急赤白臉

架 事兒就是 樣,你一句,我一句
,一句摞一句,誰都不願意服軟,都覺得自
己特委屈。
羅戰一雙 眼瞪得圓圓的,無話可說,
也不能說自己以前沒有過亂七八糟的么蛾子
,可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他沒想過程宇
有一天會把過去的事兒拎出來, 墳掘墓,
反攻倒算?
他總覺得自己跟程宇之間的關係,從一
開始就是不平等的。現如今他自個兒就像是
那個沒皮沒臉跪在地上鑽別人 襠的軟蛋慫
貨,而面前 人怎麼哄、怎麼求,都沒個好
臉色!
對於羅戰的自尊心是無法忍受的,他
能忍 麼久,也是因為太在乎程宇了。

程宇心裡也不是那麼想的,沒想拿羅戰
以前的事兒擠兌他,可是生氣的時候,話一
出口就全變了味道。
刻薄的話湧出喉頭,回蕩在耳邊,程宇
也難受。他心思已經活動了,想要接受羅戰
,喜歡羅戰,惦記羅戰,可是越是喜歡,越
是惦念, 是臨近那一道過與不過萬分糾結
的檻兒,四周排山倒海洶湧撲來的壓力,可
能的非議, 弄的目光,人群的疏遠,他的
身份,他的工作,他的單位,他的同事……
些事兒程宇心裡沒有權衡過 ?
羅戰確實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人沒
沒媽,沒街坊沒鄰居,沒上級沒領導,沒公
職沒官銜,還 麼的坐過牢有前科渾不吝!
世上就沒人再能壓得服他管得了他了!
可是程宇可以什麼都不在乎 ?人的社
會關係多了,關關聯聯、牽牽絆絆的,能一
下子都拋棄掉不管不顧了 ?
劉曉坤和豌豆蓉兒 麼兩個糟心的人物
同時出現,著實把程宇給噁心到了,觸及了
他心裡的某些底線。姓劉的 辱 他的那
些話,言猶在耳,如今羅戰與豌豆蓉兒 個
人勾聯,紛繁複雜的線索重合在一起……有
些事兒最禁不起細琢磨,一想起來就難受得
發抖,程宇覺著自個兒如果跟羅戰 到一起
,那自己成什麼人了,跟竇容又有什麼區別
了?!
程宇那時候真正難過的是,他跟羅戰之
間似乎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兩個人仿
佛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個檻兒怎麼邁得過
去?

那天,羅戰對程宇氣結叫喚:"程宇你
是不是 不起我?!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是
一高高在上的社會道德情操楷模你完美你高
尚你一塵不染你他媽的就是後海池子裡一
兒白蓮花!在你心裡,我 輩子永遠就是一
社會渣子地痞無賴臭流氓,池塘爛泥裡一隻
癩蛤蟆,是我癡心妄想,我配不上!!!
"你 不起我你早說啊你!你當初幹嘛
跟我那麼好,你幹嘛救我啊你你幹嘛讓我對
你動了心啊!!!"
羅戰的每一句話都像刀子似的切割程宇
的心口,鮮血淋漓得。
程宇 著嘴唇,冷冷地:"羅戰你無聊
,混蛋你。"
羅戰昂起下巴,一副屌了吧 的無賴樣
兒,不忿兒地說:"程警官你甭跟我裝,我
瞭解你,你其實剛才就是吃豌豆蓉兒的醋
對吧?你看見別人跟我熱乎著你受不了了,
吃醋泛酸 吧?那你倒是也跟我熱乎熱乎啊
!"
程宇難以置信地盯著羅戰,氣得渾身發
抖。
羅戰那張嘴故意損人噁心人的時候,從
來都是很成功的。程宇的自尊心 受得了羅
戰 麼說他 ……
程宇的臉慢慢地變白了,眼睛紅腫著,
聲音沙啞:"以後別再來了……該幹嘛幹嘛
去,各過各的日子吧。"

羅戰眼瞅著程宇紅著眼睛轉身走了。
他一看見程宇那個難受得讓人 心的模
樣兒,下一秒鐘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嚼碎了
進去,想狠抽自己倆大耳歇子!他後悔死了
自個兒又跟程宇撒潑犯渾 無賴,明知道程
宇 人吃軟不吃硬的,怎麼有話就不能好好
說,就不能哄哄驕傲的小警帽兒 !
原本還好好的,細水長流的溫存一層一
層積累 澱,眼看就要邁向幸福的康莊大道
了,倆人 是幹嘛啊,為個不相干的人,
什麼架啊?!
羅戰又急又氣,原地團團轉,雙手揮舞
著撕 天上飄零蕭條的枯葉,用皮鞋頭狠
牆 角,像個瘋子。

****
羅戰 些日子諸事不順,也確實煩心。
為了跟程宇耗日子,前前後後已經耽誤
了他好幾單生意。
他為了趕在新年之前開張新店面, 幾
日泡在店裡 裝修。他把一年多賺來的流水
投進去大半,想要做個上 次的新店。
裝修的木料石料都是親自去遠郊裝修城挑選
的,每天盯著工人做。
仿古做舊的方 小 ,紅窗屏風,鏤空
瓦簷,青磚大院兒,看起來很有舊時北平的
市井格調。
天羅戰在新店裡指揮夥計碼 ,忽
然接到個包裹。
打開一看,包裹裡沒有信箋字據,只有
一雙鞋。 鞋還不是現下人能 的皮鞋球鞋
涼鞋 鞋,而是一雙舊時城裡老人兒常 的
那種懶漢鞋,白布衲出來的千層底兒,黑色
的鞋面兒。
麻團兒武摸不著頭腦:"戰哥,誰給你
寄一雙鞋啊?還是老頭兒鞋, 麼土!"
羅戰仔細端詳, 道:"還是老字型大
小,'內聯升'的,好鞋。"
麻團兒武:"誰送的啊?沒寫名字啊?"
羅戰 見包裹的牛皮紙上黑色的一枚大
字:"譚"。
羅戰冷笑說:"後海裡的老龍王睡醒了
,要翻江了……譚五 給我送的鞋。"

譚五 是誰啊,可不就是若干年前橫
行京城的四霸之一,前海後海沿兒上勢力最
大的姓譚的江湖老大。皇城 下一輪又一輪
的掃黃打黑,打擊經濟犯罪, 些昔日大混
混的地盤兒日漸衰微,在掃蕩的夾縫兒中求
生存,不得已都轉行做正經營生了。
羅戰 一年多來,實際上是侵犯了譚五
的勢力範圍。砂鍋店開著,炸醬麵館兒吆
喝著,小吃連鎖店還 麼的火起來了,眼瞅
著就要開高 私房菜 廳了,自然會有人眼
紅、看不慣。他的店經營得好,包夾合圍之
勢,免不了排擠到別家的生意。
譚五 給羅戰寄了一雙好鞋, 客氣的
。 在道兒上屬於暗語,就是很委婉地對他
說:兄弟, 可是我們家地盤兒!羅三兒你
也折騰得夠了, 請早兒,趕緊走人吧 呐

對方打個照面兒,羅戰不得不回個禮,
著手下的小弟採買了一匹上好的綢緞和一頂
帽子,顛顛兒地給譚五 送去了。
給道兒上的前輩買東西,是有講究的,
不能瞎買,讓人笑話。
羅戰送的綢緞是瑞蚨祥的繡金線上好綢
布,帽子是盛錫福的花 子圓禮帽。老北平
的八旗子弟與名門商賈,講究的是"頭戴盛
錫福,身 瑞蚨祥, 踩內聯升", 才能
顯出尊貴的身份和地位。當年開國大典的時
候,毛老 子在城樓上喊了一 子,□廣場
上冉冉升起那第一面五星紅旗,就是從瑞蚨
祥家定制剪裁的。
當然, 送過去的兩樣東西,也有內中
的隱喻。 意思就是讓譚五 上 鮮亮嶄
新的綢緞,戴上一頂高帽兒,踏踏實實安安
穩穩地坐鎮他老譚家的地盤兒,做他的生意
,自個兒 不敢在對方地盤兒上過分造次。
羅戰年輕,是小輩,給長輩擺出 麼個
姿態,是向譚五 伏低求全的意味。
譚五 收了禮,沒吭聲,沒再表態。

羅戰和一群弟兄在砂鍋店裡吃飯,談起
事兒,楊油 忍不住問:"大哥, 說
事兒算完了 ?譚老頭子不會找 麻煩了?
"
羅戰大口大口地吃白肉:"不知道,管
他的 ,老頭子要是真來了,我再想轍招呼
他!"
楊油 又問:"大哥,其實, 為啥偏
要放棄了以前的盤子,一門心思 到後海
片兒來? 兒競爭太激烈,生意不好做……
"
羅戰也知道 地方生意不好做,營盤不
好紮。
麻團兒武發牢騷:"戰哥 也真是的,
說 們回 的西皇城根兒八大胡同混去,
多好啊,幹嘛非要賴在 片兒嘛,還見天兒
看人家的臉色!"
羅戰說:"你懂個屁!"
麻團兒武 著嘴樂:"我不懂?嘿嘿,
戰哥,我其實最懂你了!你混的就不是地盤
兒,你混的是後海小胡同裡的某個人!"
楊油 在 子下邊兒 欒小武,欒小武
不樂意的,自己明明說出了一句大實話。
羅戰當初 到後海沿兒上紮根做買賣,最大
一個因素就是為了就近追求小程警官,不然
他上 兒開飯館兒不成啊,非要賴在別人地
界上?
兄弟們 些日子也都 在眼裡,自家老
大心情很不爽, 上沒人陪,自個兒喝悶酒
,失戀了被人蹬了。大夥都替羅戰鳴不平,
恨不得到派出所門口 程宇去,質問程宇,
你牛 什麼啊你憑得什麼啊,我們大哥對你
麼死心 地的你 木腦袋啊怎麼就不能給
他做小傍家兒啊!!!
羅戰瞪著充滿酒意的眼睛,指著 上的
一圈兒小弟:"怎麼著,不成啊?我就是要
把程警官弄到手,你們 群小 子甭 不起
我,你們等著程警官給你們當嫂子!!!"
程警官給我們當嫂子? 呦 !
一 小弟的眼神兒裡充滿了同情和無奈
,戰哥,俺們也不是 不起你,可是那條子
他媽的 難弄, 輩子沒戲了還瞎較勁,
就不能換個更現實更和藹可親近的目標
?!
羅戰被一 人 視又充滿憐憫的眼
神兒激得心頭冒火。
他好多天沒跟程宇見面兒了。他不去找
程宇,程宇竟然也再不來找他,倆人忽然一
下子就冷淡下來。
他又後悔了,想回頭去求人家,卻又拉
不下 張老臉,特沒面子。
他原本就瞭解程宇的脾氣, 人就是個
悶葫蘆,什麼話都擱在心裡不說,性情驕傲
矜持,還他媽的玩兒假正經!
可是程宇就是 麼個人兒,打第一天認
識小程警官的時候,他就是 麼彆 的一個
人兒,他就沒變過。換句話說,程宇 人要
是見天兒跟誰都是一張笑臉、討好賣乖地巴
結著,羅戰還能 麼待見 個人 。
戀愛中的 老冒兒,就是變著法兒地犯
賤唄!

41、夫妻家暴

元旦了,羅戰答應過給程大媽包餃子,
做羊肉火鍋,可是給程宇打電話發短信,對
方不理他。
羅戰也不敢不請自去,萬一在程大媽面
前跟程宇 起來,把老太太驚著氣著了,
罪過可就無法 回了,他心虛不敢。
元旦 頓團圓飯,看來是沒指望了,跟
小警帽兒不能團圓了。
羅戰心裡憋了一口氣, 口氣不吐出來
,他憋悶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他不甘心,他即使跟程宇成不了好事兒
,日子過不到一塊兒去,有些話一定要讓程
宇知道。
他 輩子從沒有 麼在乎過一個人。他
愛程宇愛了五年,在他人生最落魄灰暗的五
年裡,他是靠著心裡存得對程宇的感情,支
著熬過牢獄之災,立志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種感情因為逆境中的摧磨 熬, 澱
得更加濃烈而深刻。如今任是換了誰,都不
可能取代程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為了那
一段無法忘懷的人生經歷,刻骨銘心的。

羅戰又去了派出所,鼓足勇氣,一路上
盤算著 回怎麼跟程宇表白。
才到派出所門口,就看見一群人圍觀著
看熱鬧, 的。
一個女的, 著羽絨服、碎花棉 和
鞋,胡同裡特常見的裝扮,在門口 喳喳
地叫 。女人的波浪卷髮裡還散發出一股濃
濃的炒菜油煙味兒。
"我來領我丈夫的!你們幹嘛拘留我丈
夫啊?我要接他走!
"我要投訴,我投訴你們員警野蠻執法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兒!你們憑什麼抓我
男人!!!"
羅戰趴在人堆裡仔細一 ,程宇和潘陽
都杵在門口 ,神情鬱結而憤怒,因為被人
上門來投訴的就是 兩位 。
羅戰聽街坊四鄰七嘴八舌的議論,很快
就聽明白了。昨 派出所接到報警,有兩口
子動用武力打架鬧事兒,嚴重擾民,小程警
官和小潘警官就去了。那院兒裡鬧得雞飛狗
的,喝醉酒的男人揮舞著一把長尖刀,繞
著大白菜垛追他媳婦。那女的也不是善茬兒
,拎著一隻炒菜鐵鍋,跟舞大錘似的,倆人
打得不亦樂乎!
男的醉酒力氣很大,抓著女的頭髮在地
上 ,拿 , 得女的尖聲哭罵。
程宇和潘陽上去勸架, 勸得動啊?男
的醉得不醒人事,見人就 ,滿嘴罵罵
,被程宇一個擒拿手按趴在地上,把刀卸掉
。誰知那女的 見自己男人被打了,立時就
撲上來,兩隻留了長指甲的爪子狠命撓程宇
,又撕又打,滿地撒潑。
程宇和潘陽弄不醒那男人,只能把人銬
回來,擱拘留室裡待一 ,約束醒酒,以免
瞎鬧傷到人。
結果是捅了馬蜂窩,竟被人家媳婦找上
門來投訴。
原來 兩口子是胡同裡出了名兒的一對
家,每 掐著點兒打架,摔盆摔碗砸
,互相投擲凍大白菜幫子,而且不聽勸,誰
上去勸架誰是罪人,街坊四鄰都惹不起!

程宇的脖子和手都被抓破了,貼著創可
貼,冷冷地不說話。他最不愛跟一群娘們兒
了哇 拌嘴評理,煩。
潘陽特氣憤,又委屈,跟那女的講道理
:"你丈夫喝醉酒鬧事兒還打你,我們才把
他逮回來的,又沒把他怎麼樣,你憑什麼投
訴我們啊?"
女的不依不饒得:"他喝醉怎麼 ,我
報警了 ?我讓你們 到我家多管閒事兒了
?他打我怎麼 ?他是我老公我都沒說什
麼,你們管得著 你們!!!"
那男的醒了酒,做了筆錄,被批評教育
一番,放出來了。可是女的沒完沒了,非要
投訴程宇和潘陽私闖民宅、野蠻執法、非法
拘禁!
人交頭接耳。華子在一旁小聲兒罵,
操你大 的,有些人他媽的就是賤,就是個
受虐的M體質,以後 兩口子再打架,往死
裡打打出人命俺們都不管了!
羅戰實在聽不下了,最忍不了看程宇受
委屈。
他撥開人群上去,橫眉立目地教育 兩
口子:"我說 位大姐,你老公酒後撒瘋,
還打你, 屬於家暴吧?程警官和潘警官上
你家制止家暴,等於是幫了你救了你,你
人腦袋結構怎麼長得,你竟然還投訴程警官
?!"
女的白眼兒一翻,戳著羅戰的鼻子:"
家暴怎麼了,又沒家暴你,你管得著我們家
的家務事兒 ?!"
羅戰 著腰跟女的掰 :"家暴誰也不
成啊!家暴本身就不對!!!"
他 臉又開始教育那男的:"你,你,
說你呐,你站起來也是一七尺高帶把兒的老
們兒哈,你每天回到家幹點兒啥不好你?
媳婦娶回家是拿來照顧的,你懂 ?!你閑
得沒事兒,給你媳婦做幾盤小菜兒,洗洗衣
服, 街,買個東西,你怎麼就偏要幹
種毆打自己媳婦的事兒 ?你是 們兒你力
氣大你能打女人,你就有能耐了你?說出去
不覺著丟人 你!"
程宇倆眼直勾勾的,一直盯著羅戰,聽
他說話,心裡五味雜陳。
羅戰總是在他毫無預料的時候從地縫兒
裡突然冒出來,每一次都讓他措手不及,卻
又每一次都 麼貼心達意。羅戰口裡說得每
一句話,竟都是程宇自個兒心裡想要說的話
,只是他不願意跟人掰 ,懶得說。
那兩口子被羅戰和圍觀街坊鄰居說得有
點兒訕訕的,也 沒面子。那女的嘟囔說:
"還做飯,還洗衣服……那麼好的男人,上
兒找去啊,我就沒見過!"
羅戰說:"你沒見過不代表 世上沒有
,日子都是人過出來的,就看你兩口子想怎
麼過 日子!"
女的問:"你結婚了 ?"
羅戰說:"沒 。"
女的 嘴說:" ,等你 種人結婚了
,以後指不定成什麼德性 ,你怎麼就知道
你以後不打媳婦啊?你憑什麼編派我老公不
好?!"
羅戰 道:"怎麼著?老子要是結婚了
, 對就不會打我媳婦, 對不欺負他!!
!"
羅戰說話間眼角下意識地 著程宇,
門就高了起來,心頭原本憋得那口氣 嘟
嘟往外冒,全副意識像開了鍋似的沸騰。
"老子娶媳婦就是拿來愛的,擱在家裡
寵著的!我就每天接送他上下班兒,給他做
早飯,做 飯,給他買好東西, 他開心!
是老 們兒的就應該 麼 媳婦,要不然就
甭他媽出來現眼,甭混了,丟人!!!"

就因為 麼一樁投訴,程宇和潘陽最終
還是被叫到警務督察辦公室,調查檢討了兩
個小時,下班兒時間都耽誤了。
皇城根兒 下的局子都管得很嚴,跟某
些窮鄉僻壤消息閉塞的小地方沒得比。京城
遍地都是有錢有勢有權的大 ,以及各種胡
攪蠻纏極難對付的小市民,個個兒都牛 哄
哄的。派出所小警帽兒每天走街串 , 不
好就被群 投訴刁難,工作吃力還不討好,
跟三孫子似的。
程宇和潘陽排班兒經常被排到一組,小
潘警官的銜兒只是警員,而程宇是二級警司
,級別比潘陽高,出警時自然是那個拍板兒
做決定的,惹了事兒被人投訴,也是那個擔
責任的。
程宇跟督察說:"我們處理事情都很小
心,依據原則,也沒弄傷對方,只是常規的
治安拘留12小時,說服教育為主。我覺著
我跟陽子沒做錯,對方就是找茬兒誣告!"
可是 年頭,單位領導都追求個政績表
現,警務人員遭到投訴畢竟有違和諧社會原
則風向,總歸不是個好事兒。領導把程宇和
潘陽安慰了一番,又嚴肅地批評說服了幾句
,最後再緩和地勸慰幾句,打一棒子再塞倆
甜棗兒, 事兒就和稀泥了。
潘陽出來之後氣壞了,發牢騷:"媽的
憑什麼啊!老子昨 上值夜班兒,跟那
折騰了半宿,覺都沒睡踏實,沒給我記功勞
還他媽的被投訴?!丫誣告完了我還不能追
究誣告人的責任,你媽的就因為我是員警我
就得受 窩囊氣啊?!"
同事們也替他倆叫屈, 日子簡直沒法
兒過了,以後都不敢出門執法了。
華子說:" 著吧,年底的督察考核獎
,你們倆估計是 泥了!程宇也夠 的,一
個月下來辦好了十個八個案子,抵不了辦砸
一個,獎金又要泡湯了!"

羅戰的車 在胡同口。
程宇下班兒出來,帽檐兒遮面,大衣裹
在身上,帽子下邊兒露出來的下巴尖尖的。
羅戰 出來程宇 了,才一個多星期沒
見,程宇的臉型好像 了一圈兒。別人冬天
都貼 兒長肉,程宇那張帥臉的臉蛋兒卻像
凹進去似的,下巴的線條更加冷硬,制服大
衣下的身形 拔卻極消 ,眼底遍 紅絲。
羅戰一看程宇那樣兒,心裡就絞著了。
他抬頭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個兒 張老臉,比
程宇也好看不到 裡去,連日來煙酒熏燎,
整個兒人都憔悴了。
他特別想念程宇。
羅戰搖下車窗,伸出頭:"程宇,上車
。"
程宇埋頭走路,臉色淡漠,好像沒聽見

羅戰又喊了一句。
程宇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從車右側繞
過去。
羅戰的身子橫過去,一把打開副駕駛門
, 住胡同口, 住程宇的去路。
羅戰躥下車, 在程宇身前。程宇無奈
地 過臉去:"你幹嘛啊?"
羅戰下巴一抬:"上車,我有話跟你說
。"
程宇搖搖頭,神色疲憊:"羅戰,我累
著 ,別纏我了,成麼?"
羅戰說:"你上車,我把話說完了就走
, 回 對不再纏你。"
程宇不動窩。他覺得羅戰又是來糾纏
賴的。
羅戰說:"程、警、官,今兒個要麼你
上車,要麼我跟 回派出所,我坐 辦公
前跟 談話,我是老百姓我找你報警,你總
不能把我轟出去吧?"
羅戰歪著頭,斜著眼兒:"怎麼著,走
還是不走?"
程宇用眼光 了羅戰一眼, 制服的終
究拗不過地痞無賴,默默地上車了。

羅戰開車沿著文津街,轉過北海前門,
開到護城河邊。
墨藍色的冬夜華燈初上,夜燈把故宮的
角樓照得明亮動人,在風寒料峭的夜景中散
播出一絲淡淡的暖意,就像在乾涸的心底包
藏著那麼一個人,溫存而美好,照亮漫漫長
路之上、沿途每一叢陰暗坎 的角落。
"常來 地方 ?"羅戰問。
"嗯。"程宇點頭。
"以前前海的花鳥市,就在 附近,那
時候護城河裡還能游泳 ,夏天一群光屁股
小孩兒在裡邊兒游泳……我也遊過,你 ?
"羅戰望著程宇的側臉,英俊的輪廓被夜燈
鍍成金黃色。
程宇點頭:"我也遊過。"
羅戰笑了笑:"我咋就沒見過你啊?…
…我真希望那時候早點兒認識了你,從小就
跟你玩兒,就只跟你一個人玩兒,就不會變
成後來那樣兒……"
程宇說不出話。
程宇的目光深處,是文津街的陽光下碧
綠如蔭的老槐樹。程爸爸拎著象棋匣子和小
板 ,指縫裡夾著煙, 著大 兒和 鞋
,來護城河邊尋覓他的老棋友……
羅戰的眉心眼底,是波光粼粼的護城河
面,微風拂過,泛起 漪一片。羅爸爸悠閒
地推著竹 小車,車裡擱著他做的糖卷果和
芸豆 ,從小胡同裡溜躂出來,興致勃勃地
找他的老棋蜜,車馬炮殺上三百回合,一分
高下……

程宇突然開口,睫毛簌簌抖動,眼神閃
爍。
"羅戰,那天你誤會了。"
"什麼?"
程宇說:"我那天心情不好,說話急了
點兒,你別往心裡去。我真沒有 不起你嫌
你的意思, 對沒有。"
羅戰完全沒想到程宇竟然主動道歉。
程宇 些天也想了好多,若說心裡不內
疚不難受是假的,若說他沒有惦念羅戰,也
是假的。
程宇深深地看了羅戰一眼:"以後,做
朋友吧。"
羅戰也那樣看著程宇,眼底倒映著角樓
上璀璨明亮的燈火:"不成,我跟你做不成
朋友。"
程宇呆 地看著人,就做普通朋友都不
成了麼?
程宇心裡還真無法想像如果倆人就此談
崩了 翻了,形如陌路……他受不了,糾結
到 份兒上,真是進退兩難。
羅戰 細了眼,斜斜地望著程宇,說道
:"程宇我跟你不一樣,我 人有一說一,
我心裡藏不住。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了,我不可能
假裝我不喜歡。 倆面前現在就兩條路,要
麼在一塊兒好,那種的'好',要麼……"
程宇就連呼吸都屏住了,他以為羅戰要
說,要麼老死不相往來,就當沒認識過!

可是羅戰說的是:"要麼還像現在 樣
兒,你在前邊兒 ,我在後邊兒追!我就一
直追你,追到老,追到我 天七老八十追不
動了,你也老麼哢嚓眼兒地 不動了, 倆
有一天都死翹咯兒屁聽蛐蛐兒了,否則我
不會放手的我告訴你程宇!
"你甭想跟我假模假式地做什麼'朋友',
甭想甩開我, 倆就沒朋友可做!!!"
程宇瞠目地看著口出狂言的羅戰,冷不
防羅戰伸手過來,一把攬住程宇的腰,身形
就壓了上來。

42、愛的告白

景山前街丁字路口拐角處車流湧動,雪
亮的前車大燈在兩人臉上一閃而過。
程宇手肘橫 下意識想要推開羅戰,羅
戰用堅 的胯骨猛地撞了一把程宇,敏感處
磨 得程宇臉色立時就變了,警惕地四下張
望,怕被人看見,媽的還 著警服 !
羅戰嘴角浮出一絲吊兒郎當的笑,目光
卻很深 :"程宇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程宇目光直視,聲音沙啞:"……你能
有多喜歡?"
羅戰說:"你就從來沒問過,也沒關心
過,我到底有多喜歡你我喜歡你多久了!"
程宇無奈地冷笑,說:"羅戰你到底喜
歡我什麼啊?我是個員警,我 著制服,扛
著肩章,戴著國 ,那感覺跟你以前熟悉接
觸的那些人,都不一樣,你就覺得特新鮮,
你就想跟我試試,想跟我來那個,對 ?"
羅戰眼裡閃過一絲失望:"程宇, 話
說的可不像你,我喜歡你什麼,你不明白?
你就看不出來?!"

程宇 臉望著京城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
流車流,眼裡突然有些彷徨。
他 人的性格、他的職業身份、甚至他
強烈的自尊心都決定了,他 不允許自個兒
因為一時的輕率動情而陷入無法自拔的尷
境地。
他也確實拿不准,想不透,羅戰到底為
什麼如此執著? 麼一個人,以前遍嘗花花
草草閱盡各色妖物的一個大混子,能是真心
的 ,是真的要倆人過一輩子那樣真心的
……
羅戰啥樣兒的人沒 過?
一個混子,丫也就沒 過員警了,所以
想嘗嘗鮮?
羅戰掰過程宇的臉,迎面 視,低吼道
:"程宇你看著我!你不是學刑偵的 ?你
不是最會察言觀色,分析罪犯心理活動,從
我說的話辦的事兒裡尋找各種破綻 ?老子
早就暴露得淋漓盡致了吧我, 倆人心知肚
明你別裝!"
他在程宇眼眉前豎起一根手指,神情極
為嚴肅,眼底爆出燃燒的血色。
"程宇我告訴你我喜歡你什麼!我從見
著你第一面兒我就喜歡你……我喜歡你那時
候 著迷彩服,防彈衣,肩上扛著槍,把我
按倒在砂土堆裡,你 了我一 你他媽的竟
然還吼我,你擊斃了兩個壞蛋還 殘了四個
,你救了我的命……
"程宇我喜歡看你笑,每一回你垂下眼
睛,小眼睫毛一抖,嘴角微微地一翹,還
靦腆的小樣兒,然後臉蛋兒上旋出個酒窩…
…特可愛,我特喜歡!
"我喜歡看你吃飯,吃我做的飯,我住
在大雜院兒裡每天 上給你做飯,看著你端
起飯碗呼嚕呼嚕地吃,一碗一碗地添飯,嘴
角上掛著幾顆米粒兒的 樣兒……我那時候
就想, 輩子要是就能 麼過,該有多好啊
!我以前不懂事兒,現在才明白 滋味兒,
我喜歡的人終於吃上我做的 口飯了,我為
一天等了五年你終於吃上了, 他媽的
對是老子的福!!!"

程宇呆呆地望著羅戰,神情緩緩陷入
忡,眼底最深處每一叢變幻的光彩都顯示著
極度的震動,鍍金的側影像一尊靜止的雕塑

羅戰自顧自地說,嘴唇顫抖,情緒激動
,已經顧不上琢磨程宇的表情。
"程宇你 人還特挑食,你其實可難伺
候了,你比我店裡的客人還麻煩!你吃韭菜
打 兒,吃油炸的煩噁心,吃個葡萄檸檬的
酸水果你竟然還會胃 ,臭毛病一大堆,可
血活了你!我給你做飯都小心翼翼得,挑你
愛吃的東西做……
"程宇你 人脾氣也不好,你對我好話
從來沒一句,一張嘴就是訓人,嫌我 個不
好、那個不好的!動不動地眉毛一 ,眼兒
一瞪,粗著 子,那員警大 的架子就端起
來了,就編派我,呲得我!……"
羅戰兩隻手攥成拳頭,攥得緊緊的,連
珠炮似的:"程宇我覺得要是換個別的人,
早就忍不了你 號兒了,要不然你丫相了
麼多次親,一次都沒成吧?人家為啥要甩你
啊?不甩你甩誰啊!也就是我能受著你!
"程宇我覺得你 人,就是臉色不好看
,說話也不好聽,你其實對我好著 !我都
淪落成階下囚了,我老爸不認我了,好多兄
弟都散夥了,我傍家兒也 了,傍別人去了
,可是你……你那時候怎麼就……"
羅戰的聲音突然就哽了,喉頭抖動,眼
底驀然湧出潮漉漉的水霧,分明彌漫了若干
年前那個夏夜、青黑色濃郁的山巒中血色滔
天的回憶。
"程宇,程宇我知道你不愛聽我提那件
事兒,可是我能說我喜歡我那時候抱著你、
背著你 ,你渾身是血躺在我懷裡,你看著
我的眼睛,我攥著你的手!
"程宇我本來判了八年,如果沒有發生
過那件事兒,我現在應該還蹲在監獄裡苦熬
著,你知道我為什麼出來了?!是因為你!
!!
"就是因為你,程宇,我減刑了,他們
說我救了兩個員警,有悔過自新表現,所以
給我減刑三年!在監獄裡我每天都想得是你
,我在勞改農場每天賣力做工,從來不打架
不鬧事,他們打我我都忍著 著不還手!別
人鬥毆我裝死,別人越獄我留守,別人襲警
我 槍眼,因為我想早點兒出來我想跟你好

"結果他們說我改造得好,是勞改模範
,竟然又給我減刑了一年半,我才蹲了三年
半我就重見天日了!程宇, 些都是因為你
,你那一條 膊救了我一條命,然後又換了
我五年,五年!你明白了 程宇!!!!!
"

羅戰眼前是程宇震驚而蒼白的面孔,兩
個人瞳仁裡閃爍著深邃的 渦,水霧淋漓,
思緒仿佛隨著渦流倒退回若干年前,而一切
的一切在殘破的肢體浴血磨難歷經生死的那
一刻,早已經命中 定!
羅戰腦海裡閃回著一幕又一幕,是他剃
著囚犯頭,坐在冷硬的木板小床上,從鐵柵
欄小窗裡看月亮,想念帥帥的小程警官。
冰冷的水柱澆在赤裸的身體上,凍得痙
攣發抖。
堅硬的大皮靴 在他肚子上,一 ,兩
, 到他胃出血,抱頭蜷縮在牆角,強忍
著一聲兒都不吭。
蘿蔔秧子熬白菜吃進嘴裡,都化作那一
包糖卷果軟軟糯糯甜甜的滋味兒,那是殘存
的美好記憶里程宇的味道。
黑暗中,木板小床上,借著微弱的光亮
,他用指甲蓋兒在枕邊牆壁上刻下"程宇"兩
個字, 上睡不著覺,就用手指撫摸那個名
字……
程宇……
程宇……
程宇……
"如果事情可以推倒了重來,我真不在
乎為了你多坐五年牢只要能換回來你一個完
好無損的人!可是那已經不可能了!所以我
的心也回不來了老子他媽的就是喜歡你!!
!!!"
羅戰噴著,吼著,一字字,一句句,訴
說著他當年最後一面兒與程宇分離,每一天
,每一夜,心心念念期盼渴望的 份兒感情
,吼得肝膽 碎、撕心裂肺,血色彌漫的目
光仿佛能射 激蕩程宇的靈魂!
程宇從羅戰眉間眸底 掘出的是深重的
迷戀與癡纏。
羅戰從程宇眼中分明看到了極度的震撼
與動容。
下一秒,沒有遲疑,羅戰欠身把嘴唇籠
罩上來的時候程宇一動都沒動,徹底失去了
思考和抗拒的能力。
羅戰雙手捧著程宇的臉,手指關節繃成
白色,像攥著自個兒那一顆血肉滴淌的心,
而程宇就是他的心肝兒寶貝!
愛到骨髓裡的濃重熱烈的吻像一把野火
燎過程宇的思維,粗暴地碾壓著,忘情地吸
吮著,唇齒間迸發的熱度強烈地溫暖著彼此
,再無法掩飾,也無從拒 ,最後一絲神智
徹底撕絞成寒風中呼嘯紛飛的碎片!

大街上無數輛車呼嘯而過,無數雙眼睛
側目注視。
兩枚糾纏的剪影,以最美好親昵的姿勢
投射在故宮角樓明亮的一隅,輪廓流蕩著歲
月中 澱出的激情。只是生命中最短暫的一
瞬間,卻仿佛是地老天荒,讓羅戰在那一刻
選擇孤注一擲,讓程宇破繭而出不再糾結畏
懼……
一輛過路的無軌電車,車廂窗戶裡探出
一排好幾顆腦袋,齊聲大吼:"再來一個,
啵兒一個!!!"
另一輛車裡倆小姑娘放聲尖叫:"帥呆
了,真 們兒!支持你們!!!!!"
還有一輛車裡傳出一聲悠長的口 ,坐
在副駕位的男人伸手 過開車的小帥哥兒,
心滿意足地吻下去……

濃膩糾纏的一吻最終分開,唇邊尚有藕
斷絲連的口水,身體流連顫抖的餘波 不了
人。
"程宇……"
羅戰兩手捏著程宇的腰,兩眼血紅,眼
底映出程宇震動恍惚的臉。
"程宇……"羅戰聲音鏗鏘嘶啞,"程宇我
不會強迫你,不 你做選擇,你慢慢想吧,
你想一輩子我就等一輩子!我知道你最近忙
,我,我,我打算去南方待一陣子再說……
"
程宇腦子都快不轉動了, 時候才反應
過來:"……你要去 兒?!"
羅戰眼裡是那一份兒極為要強的固執,
說:"程宇, 倆之間該說的,能說的,我
都說完了!你也不用再煩我,我不會再纏著
你討人嫌,你自個兒好好想吧!可能我 人
在你心裡,永遠就是一顆爛草,你永遠都看
不上,可是我敢說, 世上除了你親媽,再
沒第二個人能像我 樣兒對你!
"程宇你將來會後悔 ?你後悔 ?!
我從來沒後悔過認識你,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

羅戰說完 話,向後撤了兩大步,眼底
奔湧出近乎委屈的紅潮,與程宇咫尺相望,
心肝兒都抽得 了。
"程宇,我 上八點的飛機,去上海,
待一陣子,不打攪你了……"
羅戰說完 頭就走,不給程宇再說話的
機會。
"羅戰,你給我回來!你,你回來……"
程宇下意識地邁出 步追上去, 人要
走? 人沒事兒 外地幹什麼啊?!
羅戰發動車子,最後深深地看了程宇的
一眼,猛踩一 油門兒,車子快速地併入快
車道,鐵灰色的身影匯入茫茫人海車流。
闌珊綿延的燈火融匯成一幅光影交錯的
圖案,在程宇的眼前逐漸模糊成點點光圈兒
,只剩下羅戰那一句句掏心掏肺的嘶吼,一
遍遍在他耳邊轟然回蕩……

程宇手機響了,響了第二 他才反應過
來。
華子叫他回去開會。
程宇在電話裡 塞:"華哥,我手頭有
點兒事,我 點兒再回去。"
他想去追羅戰,他得把 人追回來。
華子說:"有什麼事兒啊你?年底開總
結會打報告,所長副所長和督察都在 ,你
的工作報告寫好了沒有呐?!"
程宇沒辦法,只能趕回派出所。
所裡開工作總結會,所長講話,副所長
講話,指導員訓示,然後各科室的帶頭人挨
個兒做總結,林林總總,一大攤子事兒。
程宇是刑偵治安分隊的副隊長,工作報
告寫了滿滿八頁紙,為隊裡每一位警員做述
職總結,交待成績,坦誠不足,展望下一年
目標,懇請領導批示。
開完總結會還要吃個年飯,領導體恤,
掏出公款,胡同口的小飯館裡擺開好幾 ,
犒勞表彰辛苦了一年的隊伍。
程宇 過了領導講話,勉強做完自己的
報告,到了飯 上實在忍不住了。
還吃得下飯啊?他滿腦子想的都是
羅戰,羅戰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羅戰以前從來沒對他說過那麼動情的話
,他也從來沒有像今天 一刻如此確定,
混球是認真的,羅戰是愛他的,是真心愛著
他的!可是 個王八蛋要走了!!!

程宇給領導敬完酒,顧不上跟同事們喝
酒胡侃, 把華子叫到一旁,說:"我有
個私事兒,我先走了。"
華子納悶兒:"程宇你今兒怎麼了,心
不在焉的,開會的時候我就 你不對勁!"
程宇一臉的焦急,心裡都亂套了。
華子說:"剛才開會,你念個報告念得
顛三倒四的,督察一直都在看你,幹嘛 你
? 累死累活幹了一年,做報告表功勞的時
候你掉鏈子你?!"
程宇問:"華哥我麻煩你個事兒, 隊
裡的車,你借我開一下……"
華哥是真的特詫異,程宇 人平時辦事
兒一貫 著冷靜,從來沒 麼不靠譜過。
但是程宇也極少開口求人幫忙,開了口
估摸是有急事兒。
華子把車鑰匙交給程宇,不放心地叮囑
道:"你快去快回啊,待會兒 上萬一要出
警,車還得用 !……別讓所長和督察 見
你公車私用!"

元旦前夜的京城華燈 彩,煙火迷人。
程宇開著警車沖上了平安大街,街上車
流緩慢,無數人把手探出車窗,情侶們忘情
地熱吻,互不相識的路人揮手尖叫高呼著"
新年快樂"。
便道上的人流慢慢匯入車道,所有人都
在狂歡,有人手裡揮舞螢光棒,有人揮舞
羊肉串,還有人把自家小孩兒舉起來舞。
程宇急著往機場趕,顧不上謙恭禮讓,
橫著切入快車道。
快車道還是走不通,更多的行人騎在雙
向車道中間的護欄上,嗷嗷地尖叫狂歡。程
宇從車窗裡伸出頭來,暴躁得狂按喇叭,油
門刹車交替狂踩,無奈車子像爬蟲一樣,吭
哧吭哧地在人海裡 動。
他最終一 ,一閉眼兒,從車裡掏出
一枚大警燈!

年夜的平安街上警燈紅光耀眼,警笛長
鳴!

人流和車流像被分開的潮水,向兩側湧
走。程宇開著鳴笛的警車,一路暢通無阻,
超限速狂飆。
他都不敢抬頭看路邊兒,怕被認識他的
交警 見,怕被抄 ,怕被群 舉報!
他 人一向循規蹈矩,嚴守規章,從來
沒幹過 種明目張膽違反條例而且極其
的事情,說出去都要被人笑話。他竟然開著
公車,拉著警笛,玩兒命地趕路,去追他喜
歡的那個男人!!!

43、機場追愛

元旦前夜的寒風中,程宇趕到首都機場
,警車趴在到達送客的轉彎處,把後邊兒的
一溜車 成橫七豎八的長蛇陣。
程宇一頭撞進機場大廳,在提著行李川
流不息的旅客中尋覓羅戰的身影。他給羅戰
打電話,卻已經打不通了。
程宇 時候是真的後悔了。
從某種程度上,他確實輕看了羅戰,一
直誤會 個人," 不起"對方對他的感情。
他最初琢磨羅戰只是為了報恩,後來認
為 人純粹是吃膩了大魚大肉,想換個獵奇
的新口味兒,閑得 無聊。
他原以為羅戰是那個恣意妄為、胡 亂
來的人,到頭來才發覺,真正缺乏人味兒、
不懂感情的那個人,恰恰是他自己。原先的
驕傲與矜持,在羅戰的一番表白之下竟顯得
有些幼稚可笑,他活了三十年引以為傲的精
明與固執,在羅戰的真情攻勢面前不堪一擊
,最後的一絲疑惑與躊躇風 殘雲!

程宇在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安檢長隊裡焦
急地尋覓羅戰的身影,用銳利的目光在人叢
中一個一個 拉,找不見 個人。
羅戰應該已經過了安檢,在候機大廳了

程宇 見安檢入口處正在埋頭檢查旅客
隨身行李的藍制服白手套,心一橫,找了個
看起來像小科長的人物,走過去低聲道:"
同志,來辦案的,能行個方便 ?"
程宇掏兜兒亮了警官證。
太他媽的猥瑣了,從警七年嚴守堅持的
點兒人生信念規章制度在一天之內打碎個
稀巴爛,都是為了羅戰那個混球!……程宇
都不敢抬頭看人,想把自個兒 張大臉給蒙
上,蒙混過關。
安檢的小警官一臉的詫異,有點兒猶豫
, 年過節安全保衛工作尤其嚴格,他還怕
警官證是假的冒 的 。
程宇匆忙地解釋:"我進去找個人,是
嫌疑人。"
安檢小警官挑眉:"你是 個分局的?
單位電話號碼是多少,我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你的身份。"
程宇一聽臉就綠了,媽的,怎麼 上
麼個認真負責的小同志……
倆人正在掰 ,旁邊一個清麗苗條的制
服身影站定,探尋的口氣:"程宇?"
程宇猛一抬頭。
竟然是他的初戀女朋友,林丹丹。

林丹丹平時在海關大樓工作,今兒也是
湊巧而已,到機場的出入境管理處傳達文件

林丹丹一看程宇急得那樣兒,趕緊說:
"小李,你讓他進去吧, 人我認識。"
安檢小警官笑說:"呦,丹丹姐的熟人
啊,那進去吧,進去吧!"
在中國 地方辦事兒可不就是 樣,只
要有熟人,一句話的事兒,什麼羅哩囉嗦的
手續都不需要了。
程宇也 意外,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謝謝你啊。"
林丹丹好久沒見著程宇了,倆人分開以
後就沒聯繫。雖說分手的時候也並沒有撕破
臉鬧得雞飛狗跳,但是一來林丹丹很快就結
婚了,二來程宇 人脾氣性格 要強的,就
不是那種分手以後還跟前任膩膩歪歪藕斷絲
連犯賤倒貼的人,所以再也沒找過林丹丹。
倒是 姑娘心裡有幾分念及舊情,覺得
自個兒對不住程宇。程宇出事兒以後, 還
給程大媽打過幾個電話,打聽情況,想要幫
程宇調職到海關緝私局工作,坐辦公室,業
務輕鬆,而且 得多。
林丹丹 了 耳畔的頭髮,把嘴唇抿得
紅潤,笑著問:"你最近 好的?"
程宇垂眼點頭:"嗯,還成。"
倆人隨便 了幾句客套的廢話,都有點
兒尷 。曾經再親密熟悉的人,也經不住青
春歲月的流逝與人生抉擇的分道揚 ,當初
的選擇就像十字路口轉彎處的一 油門兒,
一個往左,一個往右,漸行漸遠,再也不可
能匯合到一起。
林丹丹盯著程宇的右 膊看了半天,不
方便直截了當地問,心裡就莫名地有些心
和不舍。
女人還是心軟,有了新的,卻仍然戀舊
,一顆心能分成好幾瓣兒,逮著機會就左搖
右擺。
程宇心裡想著旁的事兒,說:"我急著
找人,我先走了……以後再聯繫。"
林丹丹不甘心地叫住他,問:"程宇,
你現在,還沒結婚?"
程宇搖搖頭。
林丹丹問得小心翼翼而委婉:"有女朋
友了沒?"
程宇只是微微一遲疑,腦海裡閃過某個
黑色大衣的 闊身影,眼底突然一熱,於
是很肯定地點頭:"有了。"
林丹丹的笑容僵在嘴角,分明含了幾分
失落,勉強笑道:"那,什麼時候能恭喜你
啊,請我喝喜酒啊?"
程宇自 地笑笑,沒有接茬兒。
喜酒什麼的……
跟羅戰那 ?
熱鬧哄哄的紅袍婚紗喜宴場面,在程宇
的腦袋裡驀然與羅戰那廝氣焰囂張沒羞無恥
的一張大臉重合在一起,效果無比的潑辣驚
悚! 種"媳婦"能 出來見人 ,想嚇死熟
人 ?饒是程宇 種心理素質一貫冷酷穩健
的人都有點兒受不了了!

程宇對林丹丹揮揮手,掉頭 走了,沒
注意 姑娘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凝聚在眼底
濕漉漉的難過與留戀。
程宇現如今腦子裡 還顧得上別人?
什麼林丹丹,什麼葉雨桐,他已經回過
味兒來了,談對象 回事兒,根本不在於對
方究竟人有多麼好,什麼樣的家庭出身,有
沒有案底,工資職位五險一金……歸根結底
仍是在於倆人合適不合適,三觀是否合拍,
能把他時時刻刻擱在心坎上惦記著愛護著,
卻又能撒出鷹去 容地放開手讓他做喜歡的
事業。
程宇覺得羅戰呲得他的話一點兒沒錯。
就自己 麼個內向冷淡的脾氣, 悶無
聊的性格,幹起工作打了雞血不要命、神龍
見首不見尾的生活狀態,也就只有羅戰那號
兒人能受得了他,能忍耐他,寵著他,包容
他,不嫌棄他!
如果羅戰是個姑娘,倆人之間還需要一
絲一毫的進退盤桓 ?不需要。程宇知曉自
己情感天平的方向,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
羅戰在一起,從一開始!
可是如果羅戰 麼的真是個姑娘……整
天 歪歪纏著他陪吃飯陪 街陪丈母娘,
出錢出房出聘禮,倆人估計還是成不了好事
兒。

程宇甚至不知道羅戰坐的是 一 航班
, 個航空公司。
長長的候機大廳,二十幾個登機口,無
數 直飛轉飛上海的航班,程宇一家一家地
找,一家一家地問。
如果是羅戰來尋人,以 廝的厚臉皮和
不管不顧的性子,八成兒就直接把機場的廣
播電臺劫持了,在大喇叭裡嚎叫程宇的名字
。可是程宇畢竟存著身份的敏感顧慮,不便
聲張,只能悄悄地問。
"你們公司有一 八點鐘飛上海的對
?飛機上有個叫羅戰的 ?"
"我是員警,辦案的,麻煩你幫我查一
下 飛機,有個叫羅戰的乘客 ?他登機
了 ?"
他想要 著羅戰,別走,別離開他。
他想跟羅戰說,你對我表白的那番話,
我都聽明白了,說我不感動是假的,說我對
你沒動過情是 的,說 倆那 酒後亂性我
沒有爽到沒惦記著回床再 一 ,那純粹是
蒙人的!
我以前對你不夠用心,是我弄岔了,現
在我想跟你在一塊兒,至少 倆先試試在一
起談戀愛過日子的感覺,成 ?

某個登機口,空姐地勤在電腦上劈裡啪
地查,說:"是有一位叫羅戰的旅客,商
務艙第三排靠窗的座位。"
程宇兩眼放光:"麻煩 讓他下飛機,
就說有個員警找他!"
空姐遺憾地說:"警官同志對不起啊,
來 了啊,飛機已經上 道了下不來了啊
。"
程宇:"…… 了?"
空姐還 警覺的:"警官同志 要抓嫌
疑犯 ? 人有攻擊性危險性 ?攜帶武器
或者易燃爆炸物品了 ?需要我們緊急召回
航班、馬上疏散旅客 ?!"
程宇默默地搖頭,一隻手狠狠地砸向櫃
子。
他站在候機大廳的落地玻璃窗前,眼睜
睜看著那架飛機逐漸加速沖出 道,緩緩飛
上天空,在漆黑濃重的夜色裡迅速消失……

程宇那時懊悔極了,不知道羅戰是不是
生氣了,對自己的慢性子灰心失望了,再也
不回來找他了。
黑漆漆的夜,警車孤零零地趴在機場高
速路邊兒。他坐在車裡,開著車窗,呼呼地
吹著冷風,兩隻手狠狠地搓臉,非常難受。
感情到了那份兒上,一日不見,如隔三
秋。
羅戰前 兒剛走,程宇已經想 個混蛋
想得搜腸刮肚。 人在身邊兒的時候經常礙
手礙 ,賴皮賴臉,煩人得要命,可是有一
天忽然就不見了,程宇覺得他現在連個能說
話的人都沒了。
多年來按部就班的一條生活軌道,一夜
之間恍然變成個豆腐渣工程,只剩下一副空
洞的軀殼兒,填充的都是廢料,沒有血沒有
肉,沒有心也沒有感情……愛不在身邊兒的
元旦之夜,怎麼感覺眼前 日子就跟要 方
了似的?!

****

羅戰那時候坐著飛機上天了,靠窗的座
位。元旦前夜萬家燈火,喜氣洋洋,就只有
他是孤家寡人可憐見兒的,眼 著京城的大
地籠罩了繁密的燈光逐漸遠去,自家小程警
官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正眼看看他,放下架子
,伸出手再給一個機會?
他一進候機大廳就關掉了手機,確實有
些心灰意冷,因此完全不知道程宇竟然一路
追到了機場,看著他起飛。

羅戰每回跟程宇面前暴躁滋毛兒發完一
通火,倆小時之後鐵定後悔。
他知道程宇 人要面子,性格要強,求
著哄著可能還有一線生機,真要是徹底撕下
溫良偽善的面具赤果果地威脅對方,你跟不
跟我?你敢不跟我?!你 輩子必須得跟我
你不跟我老子纏死你你以後結了婚我也攪黃
你!……程宇 人吃 套威脅 ? 樣兒哭
天搶地打滾倒立地折騰,在小程警官面前有
用 ?
自己 一 臉 了,找地方療傷去了,
程宇萬一火兒了怎麼辦,倆人就此一拍兩散
玩兒完了怎麼辦?

羅戰一落地就開始後悔,在上海待了三
天,開始抓耳撓腮刮心掏肺地想回北京。
他那時候跟程宇告白,交底兒,說要去
南方一陣子,純屬出於 氣,男子漢老 們
兒的自尊心玻璃心作祟。死纏爛打長途奔襲
的忍耐力到達某個極點閾值,就節外生出破
罐破摔的潑皮無賴心理,心想程宇你不心
我,你竟然不愛我,對我沒感情,你還埋汰
我,你敢 不起我,那我也不陪你玩兒了,
老子 路了!!!
路出來才察覺到鬱悶,在程宇身邊兒
至少每天還能 見個大活人,即使做不成相
好的,倆人做鐵哥們兒也 親密 舒心,
一 出來,真是啥啥的都他媽的沒戲了!
徹底 得蓋冒兒了!

要給程宇打個電話 ?
發個短信 ?
再服個軟,認個錯,賣個萌,搖個尾巴

可是自個兒當著人家的面兒,牛掰哄哄
特有尊嚴地說,"老子以後再也不糾纏你了"
,羅戰覺得他腆著 張皮糙肉厚的老臉,在
程宇面前是徹底一個沒信用沒自尊的。
苦苦 了幾天,在賓館裡住著茶不思飯
不想得,羅戰實在熬不住, 兒不 打道
回府了。
當然,表面上的理由,是他手下一群小
弟恨不得揮著彩球 著秧歌得,求著他回來
,戰哥啊, 新館子趕在春節前馬上就要
開張 , 好歹回來壓個陣、剪個彩啊!

羅戰下了飛機,進城之前,想起有個事
兒還沒辦妥,於是順道兒往東,去了一 順
義郊區某戒毒所。
竇容 次進局子,在派出所拘留幾天之
後,直接押到強制戒毒所,關起來了。羅戰
還沒去 過 人,自己于情於理,就當是朋
友一場,也該去看看 人現在混得怎麼樣了

豌豆蓉兒的頭髮剃得很短, 著乾乾淨
淨的改造犯制服,走路仍然 著屁股,眼角
顧盼神飛,走一路飛一路的眼兒,跟身旁倆
戒毒員警 ,有說有笑的。
"戰哥,哥——"
"哥你真好,你還記得來看我……"
豌豆蓉兒叫"哥"的時候 著長長的尾音
兒,坐到會客室裡,門口倆員警監督著,還
不收斂,說話尖聲尖氣的。
人和人真是天壤之別,有些人天生就是
屬騷貨的。
羅戰 著豌豆蓉兒那樣兒,也想樂,心
裡想著 家小程警官啥時候也能在他面前
個捏、撒個嬌啊?……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程宇捏著 子撒嬌裝二尾子,那叫個什麼變
異妖 物種?那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程宇了

羅戰跟竇容說:"豌豆蓉兒,哥就是來
你, 毒戒怎麼樣了?"
豌豆蓉兒一 嘴:"正戒著 嘛。"
羅戰說:"看在我哥以前跟你好過的份
兒上,他現在顧不上你了,我不會不管你,
你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戒毒所裡
的員警對你好麼,沒折騰你吧?"
豌豆蓉兒小嘴一抿,笑說:"小員警對
我好著 ,從來不打我罵我,都護著我。"
羅戰挑眉:"真的假的啊?"
豌豆蓉兒表情特得意,一張嫩臉特 媚
:"那可不麼,吃飯給我帶小 兒,人家都
洗冷水澡,就我能洗到熱水澡……我毒 犯
了他們也不打我, 捨得打我嘛……"
羅戰 子眼兒發癢,心裡罵我操, 小
騷貨媽的進來沒幾天,又勾搭上好幾個吧?
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人家小日子過得滋潤著

豌豆蓉兒暗暗拋出個媚眼兒:"戰哥你
真有人情味兒,你比強哥對我還好 ……"
羅戰 了一聲:"你甭介,我可消受不
起你!"
豌豆蓉兒又問:"哥,抓我的那個條子
,是你 個相好的?"
羅戰:"啊?"
豌豆蓉兒說:"你當我看不出來麼,那
個姓程的員警,他喜歡你。"
羅戰自 :"你拉倒吧,人家看不上我
。"
"哥……那個員警都跟我漏底了,他就
是喜歡你。"豌豆蓉兒的嘴巴撅得老高的,
視線躲開了,聲音裡竟然含著那麼一絲絲的
意。
羅戰臉上吊兒郎當的神情驀然消失:"
你什麼意思?程宇他跟你說什麼了?"
豌豆蓉兒嘟著嘴,也特委屈:"那個員
警嫉 我跟你好,那天,他私底下審過我
。"
羅戰一把 住竇容的衣服領子,把人提
了起來:"程宇審你什麼了?他到底都跟你
說什麼 ?!"

44、誤會的解除

羅戰當然不會知道,那天他因為豌豆蓉
兒 小妖精跟程宇 了一架,說了很多混帳
話,程宇回去以後,當 跟竇容談過一次。
程宇那 值夜班,夜裡不聲不響地溜進
拘留室。
竇容斜靠在被窩裡,病美人兒似的,手
裡拿個小鏡子照著,理那兩道修得特好看的
眉毛。
程宇就直接坐在地上,跟竇容面對面,
目光冰冷,一根兒一根兒地抽煙。
警局裡正規的審 都要求至少兩人在場
,程宇一人兒來的,竇容就覺得 條子眼神
兒不太對勁。
而程宇對竇容吸毒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
,程宇打聽的全部是羅戰的爛事兒。
程宇問竇容,羅戰以前到底都幹過什麼

不是生意上那些事兒,而是 個人,以
前身邊兒都是些什麼貨色。
羅戰身邊兒有過特別親密的女人 ?到
底結過婚沒有?
親密的男人 ?有過多少個? 廝喜歡
什麼樣兒的男人?
人吸過毒 ? 過 ?嫖過 ?亂
過那種特噁心的事兒 ……

羅戰眼珠子都瞪圓了,一腦門兒汗:"
程宇問你 些?你他媽的怎麼給老子說的?
!"
豌豆蓉兒撅嘴:"員警大 審我麼,那
我就照實說麼……"
羅戰一臉的表情都碎裂了:"你都照實
說了?你他媽的毀我 你!"
豌豆蓉兒很無辜地 巴眼:"哥,我說
你啥都沒幹過,你是小雛兒,那條子能信嘛
?戰哥你自個兒相信你啥也沒做過 ?"
豌豆蓉兒掰著手指頭給羅戰數:"我就
只撿重點的跟程警官說嘛……
"戰哥你自個兒跟我們吹噓的,你當年
有多牛掰,你第一回十三歲,跟個比你大四
歲的小尖果兒麼……然後第一回那個啥,上
了一個比你大十歲的漂亮男人,然後你就不
念書了,出來混了……
"再後來你那些傍家兒,什麼小湯圓兒
,小麻花兒,夾心兒小窩窩頭,極品小乳酪
兒……"
豌豆蓉兒略帶 弄地說:"程警官還真
,竟然問你有沒有嫖過?我跟他交待,
你想嫖都不用花錢的,你以前開那娛樂城,
就是個鴛鴦場麼,漂亮的小尖孫兒,不都是
你的人 ?比我還好看的一大把一大把的,
我要是出臺,都嫌面皮兒太老了 ……"
"姥姥的……你害死我了……"羅戰臉上
結了一層霜,恨不得把豌豆蓉兒的嘴巴給縫
上。
豌豆蓉兒輕聲 笑道:"程警官腦筋太
單純了,我猜其實是他肯定沒嫖過,所以才
問那麼囉嗦。我跟他說,戰哥你 麼 們兒
的人兒,幹那事兒可行了,特猛,可招人惦
記著了……"
羅戰 時候簡直想找一面承重牆,一頭
死算了,沒地方哭去,沒臉再去見小程警
官了。
竇容看著羅戰,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哥,我覺得,他可能 受傷的。"
羅戰狼一樣忿忿地盯著豌豆蓉兒,想拿
犬齒 人。
竇容幽幽地說:"他是真喜歡你吧?不
然他為你瞎傷心什麼啊……"
豌豆蓉兒是個什麼人?天生的那種人
。 樣的人對男人之間那 子事兒最是敏感
。那 他跟程宇還沒說幾句話, 見程宇憔
悴失落閃爍混亂的眼睛,就什麼都明晰了。
竇容那時縮在被窩裡,跟程宇說:"程
警官,我覺著,你,跟我們戰哥,就不合適
麼……"
程宇嘴角聳動:"我跟他沒關係,甭胡
說八道。"
竇容用蚊子聲兒 :"我隨便說說,
別發火麼……"
程宇眼眶發紅,嘴角 動發狠:"我跟
他不合適,難道你 樣兒的就跟他合適了?
!"

羅戰顧不上那兩個手持警棍的員警指著
他吼,提起豌豆蓉兒拼命搖晃:"程宇真的
是 麼說的?他是 麼說我跟他的?!"
他臉上的表情迅速變幻,心裡七拐八繞
,酸中帶甜,甜中有苦。程宇 麼拷問竇容
,其實是真的對他動感情了 ?程宇是真的
吃醋了 ?可是 有限的一丁點兒感情,讓
豌豆蓉兒 麼一攪和,現在還能剩下多少,
自己還有戲 ?
竇容眸子裡存了一絲絲兒的哀怨,輕聲
說:"戰哥,你會怪我 ?"
羅戰沒好氣地低吼:"你說 ?!"
竇容那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裡 出水霧
,聲音像一道遊絲:"其實我,我就是,
嫉 程警官的……你也喜歡他,是 ?"
羅戰呆滯地看了一會兒竇容,突然回過
神兒,霍得站起身,掉頭就走。
他臨走 切齒地指著竇容說:"你小
子幹的好事兒!我 回要是跟程宇成了,我
輩子給你燒高香供著你!要是沒成,程宇
要是氣 了,老子 筆帳跟你沒完!"

羅戰沖出門去,沒有看見豌豆蓉兒在他
身後追出來,被兩個員警 著衣服領子,又
給拎回去了。
豌豆蓉兒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著
喊"哥你回來你給我回來",任誰勸都勸不起
來。
自從羅強羅戰兩兄弟坐牢的那一天起,
豌豆蓉兒的生活就已經徹底 掉了,空餘下
一副漂亮的皮囊,卻沒有支 著活下去活出
個人樣兒來的精神支柱,就好像一掛柔軟蜿
蜒的藤條攀爬在大樹上而有一天那 樹自己
轟然倒下去了……
十五年,人一輩子有幾個十五年 ?熬
得下去 ,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就算能
等上十五年,有一天那位 出來了,自個兒
那時候都老成什麼樣兒了,還能看 ,還有
人要 ……

羅戰驅車一路狂飆,趕回市區。
他 時候終於弄明白了,程宇早就動心
了,程宇是喜歡他的,程宇一定做過激烈的
思想鬥爭、想要跟他在一起的!
他也終於明白了,前些日子倆人為什麼
鬧彆 ,原本相處得好好的,每天電話短信
傳情遞意,眼看著好事兒快成了,結果豌豆
蓉兒 小妖精一出現,程宇對他的熱度急轉
直下……
程宇那些天一直不跟他聯繫,人都消
枯萎了一圈兒,形容落寞頹廢……
羅戰當然更加不知道,倆人冷戰的那些
日子,程宇 上不回家,不想讓老媽 見自
己失戀落魄的慘像兒,找田磊和潘陽去飯館
兒喝悶酒。
羅戰心裡一直暗自牢騷程宇對他不夠好
,沒感情,沒人味兒,媽的還偏巧是個性冷
淡, 麼久都弄不上手,簡直熬鷹 熬死你
羅大 了!
他竟然還指責程宇 不起他,還擠兌程
宇吃豌豆蓉兒的醋,還他媽的自我感覺無比
良好。現在才明白,不是程宇沒有人味兒,
是他自個兒不長進;不是程宇對他不好,是
他不可救藥大混蛋一個,配不上人家,大癩
蛤蟆還想吃到白天鵝!
如果程宇還願意給他個機會,願意接受
他 只大癩蛤蟆,羅戰都覺著自家祖墳上一
定是插了仙草了,可以開出牡丹花兒了!

羅戰 到後海派出所,華哥眼神兒裡有
探尋的神色:"羅老 做生意忙啊, 可
好久沒跟我們喝酒了!"
羅戰趕忙給華哥遞煙遞火。
華子說:"你不是來閒 的,你來找程
宇的吧?……程宇出差了。"
羅戰:"出差了?!"
華子 羅戰的眼神兒也壞壞的,揶揄道
:"羅老 沒事兒吧?甭擔心,程宇就是
去天津了,兩天就回來!"
羅戰 邊廂心急火燎得,顧不上自己臉
皮厚又上趕著倒貼了,轉身兒就給程宇發了
一條短信:【你在 兒 ?】
他 短信發出去還沒幾秒鐘 ,對方竟
然就回了:【天津 ,你 兒 ?】
羅戰激動得捧著手機,瞪著螢幕上那幾
個小字兒。
那是程宇打得字 ?好多天不見了,看
見對方敲的字,就跟瞅見程宇的大活人似的

羅戰:【我回北京了,你啥時候回來
?】
程宇:【後天就回來……你還走 ?】
羅戰:【都快過年了我走 兒去啊我!
……一塊兒過年 ?】

羅戰手忙 亂劈裡啪 敲字,平時手指


頭 靈活利索的, 會子都僵硬了,嫌自己
打字不夠快。
程宇似乎敲字比他快多了,比他心還急
。他 邊兒的資 啪一聲剛按下去,那邊兒
沒幾秒鐘就嘟嘟嘟又回復了。
羅戰不敢冒然打電話過去,那感覺就跟
黃花大閨女在心上人面前突然被 掉了最後
一層遮羞 ,好看的難看的全都 出來了,
害 了,太丟人了,不知道通了話音兒能
跟程宇說什麼。
倆人之間也實在不需要再說什麼廢話,
不需要解釋,不必要道歉,彼此心知肚明,
已經太熟悉太瞭解對方,仿佛羅戰只要勾一
勾手指,而程宇只需點一點頭。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飛快地聊著,那種無
比興奮與刻骨思念的心境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很像念小學時跟坐在同 的小丫頭傳紙條
遞情書,像趴在胡同矮矮的牆頭上 窺某個
窈窕的背影,像青澀年華一枚沾滿米花糖味
道的初吻,像走在荷花池柳蔭 裡勾在一起
的兩隻小手兒……
像初戀,像第一次的心動,像人生無可
磨滅的最美好的一個片段,銘記於心……

程宇那幾天就是去南開分局交接一個跨
市的案子,沒什麼大事兒。
他一直在等羅戰給他電話,等羅戰再回
來找他。
從接到短信那一刻起,程宇的心都燒起
來了,每一分每一秒坐立不安,就想著處理
完公務趕緊回北京,怕羅戰 廝一轉眼又
沒影兒了。
羅戰給他的短信裡說:【新門臉兒 幾
天就開業,請你吃頭一頓!】
程宇爽快地答應:【好,等著。】
羅戰有的沒的廢話一籮筐,最後實在沒
話可說了,還是捨不得放手,又打了兩個字
:【程宇……】
程宇怎麼樣?程宇沒什麼。
根本不需要再說啥,就 兩個字兒,早
已經鐫刻在心口,抵得上千言萬語,看得到
地老天荒。
程宇捧著手機笑,心頭暖暖的,砰砰地
亂跳,沒話可回 個混蛋,於是回了一個
嘴笑得滿滿的表情符號。
倆人又拿亂七八糟各種表情符號互相調
戲了一番,沒長大的小孩兒似的,極其無聊
卻又開心到極致。

第二天下午,程宇辦完事兒回京,買了
最快一 動車的車票,一個小時飛速直達北
京站。
倆人一路上還在磨磨 地短信調情。
程宇問羅戰在 兒 ,羅戰說,在新店裡
,廚房裡戴著帽子 著圍裙,掌勺兒 ,就
等著有人來吃我 一口兒了!
程宇心裡甜滋滋兒得,回道:【糖醋汁
兒調香 ,西葫蘆餡兒把水擠幹點兒!】
羅戰回:【沒問題!】
程宇繼續 著:【餡兒有富餘麼?我想
吃葫 子!】
羅戰 當口上是有求必應,哈巴狗似的
:【擎好兒吧 呐!】

坐在動車上轟隆隆嘎悠了個把小時,一
轉眼就進城了。
程宇沒想到 時候會出事兒。
他 著一隻拉杆小行李箱,急匆匆地出
月臺,手裡還攥著手機,等羅戰的調情短信
。 廝可能忙著下廚,沒工夫理他了。
程宇邊走邊拿手機刷網頁,刷微博,突
然看見螢幕上蹦出一條消息。
程宇驀然停住 步,那一瞬間的恍惚,
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看錯了,又仔仔細細
讀了一遍。
【平安大街出事兒了!爆炸了!我的媽
呦嚇死人了,就在荷花市場 樓旁邊兒不遠
,轟得一聲,就跟幾百個二 一起炸開一
樣!我都嚇 了!!!】
【好多警車都過去了,黑壓壓一片,我
當時正在隔壁店裡吃面 ,大玻璃都震碎了
,砸傷好幾個人 !】
【爆炸的好像是個飯館兒,新裝修的,
我都沒看清楚店名兒是啥……】
【有知道 家店的人 ?趕快轉發吧!

……

程宇腦子裡嗡得一聲,心口突然絞了一
個錯亂。
平安大街很 很長,一條街上好多飯館
兒,大大小小足有一百來家。
不可能那麼巧的。
程宇迅即撥打羅戰的手機。
沒人接?!
再撥欒小武的號碼,他知道麻團兒武也
在羅戰的新店裡幫忙。
還是沒人接?!
北京站出口處的廣場上人山人海,旅客
來去匆匆,無數人在那一刻駐足,停留在廣
場的一幅超大螢幕前,觀看新聞速遞。
"本台收到最新一條新聞,本市平安大
街上剛剛發生一起嚴重的爆炸事故。位於荷
花市場附近的一家 廳的廚房突然爆炸,疑
似煤氣管道或者瓦斯洩漏造成的事故,附近
數家店鋪的玻璃被震碎,目前具體傷亡數位
不詳……本台記者會進一步跟蹤報導,同時
提醒平安大街附近的市民們出行注意安全,
車輛儘量繞行……"
大螢幕上播放了爆炸現場的簡短畫面,
一閃而過,場面混亂,人聲嘈雜,遍地是狼
藉的爆炸碎片……
程宇一眼就認出了位置。
那是他的管片兒,他每天值勤掃街都要
走過的一條街,他住了三十年的地方!
那是羅戰新開的那家店面,羅戰說要等
他去吃飯 ,羅戰正在後廚房裡給他做葫
子 !!!
一瞬間的身心驟冷,耳鼓轟鳴,仿佛整
個人都已經不是自己了。眼角的人影往來
梭,車輛人流從空洞的軀體中間呼嘯著衝撞
五臟六腑,碾成碎片……
程宇扔掉手提箱,發瘋似的往大街上
去!
他飛似的翻過護欄,路口執勤的小交警
頭一看,下意識地喊:"噯?幹嘛呐,出
站排隊啊你!"
北京站外人滿為患,等待接客的計程車
成長龍,等待打車的乘客排成一道曲了拐
彎更長的隊伍。
程宇打不到車,都快急瘋了。
他一口氣 上了長安街,四顧茫茫,一
條路望不到邊,再拐進東單那條路,一直都
快 到燈市口了,才打到一輛計程車。
他的大衣在半道兒上脫了,丟掉了,警
帽攥在手裡沒丟,皮鞋都快 沒了。
"平安大街,去平安大街!"程宇跟司機
喊,眼神裡一片兵荒馬亂。
"剛才廣播裡說平安大街 個地方爆炸
了? 危險的, 繞行吧……"司機嘟囔。
"我就是要去爆炸的那地方!!!"程宇
嘶吼,真想把司機扔下去,方向盤搶過來自
己開。

車子在路上緩慢地磨 ,被好幾輛無軌
電車 在屁股後邊兒,死活也過不去。
華哥的電話突然打進來:"程宇?程宇
你回北京了 ?"
程宇:"我回來了,我在路上 !華子
……"
程宇還沒來得及問,華哥卻先問了:"
程宇你跟羅戰聯繫了沒, 人現在在 兒
,他在他店裡 ?!"
華哥那邊兒聲音嘈雜,分明就在出事現
場。
那是他們派出所的管片兒,同事們肯定
都去了,肯定都在 !
華子竟然專門打電話過來,問他羅戰在
兒?!
程宇兩眼發黑,聲音都抖了,哽咽得說
不出一句完整話:"我不知道,羅戰,怎麼
了?他在 兒 ?你沒看見他 ……"
華子也明白過來了,連忙安慰道:"沒
事兒,程宇沒事兒啊你別著急麻慌的,你在
路上慢著點兒! 們的人都在 兒 ,消防
車來了,我們正處理著 ……"

計程車拐上張自忠路,前邊兒徹底 了
,司機說是員警拉警戒線了,不讓過去。
程宇下了車,開始 ,玩兒命地 。
他從來沒有 得 麼快,也沒有 過
麼遠的路。
一條平安大街,仿佛永遠 不到盡頭
,而且一點兒也不平安。他用了真心喜歡上
的那個人,現在他媽的就不平安了!
眼前的一切徹底化作一片灰色的影子,
心口撕心裂肺地痛楚。
程宇 到手 幾乎脫力抽筋, 到胃裡
快要嘔出血來, 到顱骨各條骨縫兒之間萬
鑽心似的 痛。
那一刻就好像有一道光 驀然打通了他
眼底最薄弱的一隅,打通了他的心。他終於
找到了 條路,確認了奔 的方向。他積聚
了三十年的力氣仿佛就是為了 完 條路,
也許 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也許 一生都
無法將 條路 完!
羅戰!!!!!!!!!!!!

45、 愛的吻

前方圍 個水泄不通,大街上人聲鼎沸
,救護車和救火車拉起長笛,轟鳴不 於耳
。程宇奮力撥開人群,焦急地尋覓他熟悉的
身影。
他 得都快要吐了,渾身 痛抽搐,是
急的,是累的,也是傷心的。

相距還有百十來米的時候,程宇就看見
街邊兒好幾家飯館、服裝店、音像店,門窗
玻璃都已經震碎了,店鋪招 歪歪地 著。
幾輛救護車 在路邊兒,給受到輕微外傷的
群 進行簡單的包紮處理。
程宇一步躍過警戒線,維護秩序的小員
警下意識 住他:"噯?不能過去!"
動靜鬧得 大的,小員警 一撥兒人是
西城分局過來的,所以不認識程宇。
程宇手忙 亂掏出證件:"自己人!我
後海派出所的!"
他一抬頭就 眼了,魂飛魄散。

眼前就是羅戰新裝修的那家店面,已經
不出本來的面目。青磚畫簷的小院兒崩
成一堆破磚爛瓦,朱紅色仿古大門上嵌滿爆
炸物碎 ,漆皮斑 。濃烈的煤氣味道夾裹
著煙塵爭先恐後撲進鼻孔,讓人喘不過氣。
是羅戰的店,就是羅戰的店炸了,羅戰
那個混蛋出事兒了,羅戰在裡邊兒做飯 …

華子看見他,一把拉住:"噯,程宇,
你來了?"
程宇目光呆滯地看了華子一眼, 頭轉
身沖進了爆炸後的房子!
華哥大驚:"程宇你回來!裡邊兒危險
!!!!!"
一群消防隊的小夥子戴著面罩, 著防
護服,在斷壁殘垣中搜尋。程宇踩著碎石瓦
礫一路沖進被炸得不成樣子的飯館兒大堂。
他脫下衣服掩住口鼻,揮開滿眼強烈刺
鼻的煙霧,踉踉蹌蹌地往後廚房摸去,身後
追著好幾個消防兵," ,你幹嘛的?!你
給我們回來,不要命 你!"
廚房小間兒是炸得最為慘烈的地方,牆
壁和 間幾乎看不出本來的模樣,遍地是食
物狼藉。
個店他之前來過一次,所以大致認得
。那幾日羅戰去上海了,不在,程宇掃街的
時候走過 間"老宅門京味私房菜",在門口
呆呆地駐足了很久,實在忍不住就進去了
,跟看店的小夥計閒 了很久,說的也全都
是羅戰以前混江湖的事蹟。
程宇眼睛裡是模糊的,看不清東西,撲
面的煙塵和他眼眶裡湧出的水霧混合在一起
, 出辛辣的刺痛感。他看見 間遍地碎渣
的地板上依稀躺著一具屍體,渾身燒成焦黑
的一 ,辯不出面目五官。
程宇不是沒見過世面沒看過死人的,他
見識的多了,但是 一次不同,胃裡翻江倒
海燒 的 ,胸口撕絞,兩 發軟,心魂
碎。
他跌跌撞撞地撲過去, 底踩到一隻還
能看出完整形狀的廚用不銹鋼小盆兒。
焦黑的屍身上,白色的廚師圍裙和白色
高帽兒依稀可辨,身邊就擱著 只小鋼盆兒
,裡邊兒是打成稀糊糊狀的西葫蘆雞蛋面…

那碗還沒來得及上鍋的葫 子。
是他專門點的菜,羅戰開開心心地答應
著做給他吃的……

消防隊員沖進來了:" , ,危險,
快離開 裡!!!"
程宇兩隻手捧著那碗西葫蘆雞蛋面,身
體蜷縮在廢墟裡,渾身抽搐顫抖,眼淚都流
不出來了,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兩個消防兵從身後撈起程宇,把他往外

程宇把面盆兒死死地抱在懷裡不撒手,
兩條 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走不動路。
羅戰沒有了,自己 輩子最心動最喜歡
的人沒有了。
些日子自個兒都在幹什麼 ,為什麼
就沒有跟 個人在一起 ,為什麼就沒有對
羅戰更好一些 ,為什麼辜負了對方的一片
深情 ?!
為什麼熬到最後竟然都沒有機會跟對方
說一句"我願意",竟然沒來得及告訴羅戰,
自個兒其實特喜歡他 ……

"程宇!程宇!!!!!!!!"
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喊他名字,程宇渾
渾噩噩地轉過頭,看著眼前依稀晃動的人影
,腦子都 了。
羅戰渾身破破爛爛的,毛衣和 子被爆
炸的氣焰 燒出好幾個洞,傷口處濺出血水
, 膊和脖子正包紮了一半兒,紗布一條一
條掛得哩哩 的。他身後跟著華子潘陽等
等幾個人。
羅戰:"程宇,程宇……"
程宇:"……"
羅戰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血色殘光,
喘著粗氣:"程宇,我,我沒事兒……"
程宇呆呆得,說不出話,難以置信,怕
自己出現了幻覺。
消防兵撞開廚房的後門兒,把程宇 了
出去。
"程宇你沒事兒吧,你剛才怎麼了你?
多危險啊,嚇著我們了!"潘陽不放心地拍
拍程宇的臉蛋子。
新鮮的空氣撞進鼻息,程宇的腦瓜子一
下子清醒了。
華哥招呼一群人,把看熱鬧的全拉走了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甭看了!趕緊都到
前邊處理傷號兒去!"
華子臨走深深地看了程宇一眼, 無奈
的,似笑非笑地搖搖頭。

飯館兒後身的小胡同裡只剩下兩個人。
羅戰滿身瘡 地站著,看著特血活,其
實只是傷及皮毛。
羅戰愣了半晌,突然歪著頭, 嘴笑出
來:"程宇,甭擔心,我沒事兒。"
程宇倆手還抱著那盆西葫蘆麵糊,顫抖
著質問:"你幹嘛去了啊你?!"
羅戰攤手:"我,我沒……"
程宇怒不可遏地質問:"羅戰你給我說
,怎麼會爆炸啊? 個店的法人是誰,誰負
責任?誰施工的煤氣管道,誰驗收的?有你
麼玩兒火的 ?!"
回輪到羅戰發證了:"程宇,你別吼
我啊,老子 回命大……"
程宇指著羅戰的鼻子連珠炮似的怒吼:
"就你丫命大你?你媽的每次都是你命最大
!那廚房裡躺得那人他媽的是誰啊,躺了的
是誰啊?!"
羅戰臉上的笑容消失,前額還帶著血跡
:"……程宇。"
程宇 著 子罵,眼淚都飆出來了:"
羅戰你什麼玩意兒啊!你敢再來一次你給我
滾,滾,滾蛋你!!!我操你大 的!!!
!!"

羅戰被罵得沒反應過來,程宇直接一拳
就掄上去了,重重砸在羅戰 破皮掛了彩的
顴骨上!
使出全力的硬朗的一拳,打得羅戰兩眼
直冒金星兒,都給打 了,糊塗了。
老子才要操你大 ,你為嘛打我啊?!
羅戰哀嚎,嚎叫聲還沒出口,就被程宇
住了聲音。
程宇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將人一把擲上
土牆。
羅戰後背砸在牆上,砸得全身骨頭生
。下一秒鐘,程宇的臉壓了上來,帶著煙薰
火燎的熱浪、極度悲傷 望之後又驟然暴怒
發狂的混亂情緒,抱住羅戰的頭, 住他的
嘴唇!
粗糙的上唇互相狠狠地碾過,碾得兩個
人齊齊地痛叫。
程宇幾乎是用 的,一頭暴躁炸毛的獅
子一樣,後頸的鬃毛仿佛都凜動勃發著,上
下 一齊上陣,啃 撕 羅戰的嘴唇,用
最赤裸粗暴的方式傾訴他一刻鐘之前的痛苦
和無助,以及 處 生柳暗花明時滿腔的激
動與狂喜!
羅戰只呆 犯 了幾秒鐘,就回過味兒
來,隨後就讓程宇得到了最熱烈的回應。
是程宇第一次吻他,第一次主動瘋狂
地熱吻!
嘴唇心甘情願默契相合的刹那,兩個人
甚至都在發抖幾乎抽泣,才恍然發覺,原來
彼此都已經渴望了 麼久, 麼久了!
倆人緊緊抱著,用最大的力道把對方的
身體填進自己懷裡,四片嘴唇狠狠地交纏。
男人之間的力氣很大,即使是親熱打啵兒,
也有可能傷到對方。羅戰覺得自己嘴唇可能
出血了,唇齒間湧出甜腥兒。程宇的舌頭激
烈地 舐著他口裡的黏膜,執著求索似的往
深處探尋,想要把以前虧欠的和沒享受到的
,都一併找回來。
羅戰用力地撫摸程宇的頭顱,手指糾纏
到發根,撫摸程宇的脊背,手掌激動地探進
對方腰際,伸進毛衣,冰涼的手指讓程宇驀
然抖了一下。
只是略微的 絆,羅戰緩過一口氣兒來
,抱住程宇,一把將人擲向對面的土牆,撲
了上去!
羅戰用整個身體碾向程宇,全身每一處
都貼和著對方, 泄式的揉 。倆人再一次
忘情地熱吻,吸吮對方的舌頭。羅戰一隻手
伸進程宇的衣服撫摸,程宇沒有拒 ,仰著
臉接受 個吻,眼角濕漉。程宇溫熱戰慄的
皮膚在羅戰掌心裡發抖,跳躍的喉結在羅戰
舌尖勾 的動作下流出細碎的呻吟……

羅戰剛才是親眼 著程宇躍過警戒線,
像一頭倔牛似的沖進殘垣廢墟,不要命了。
羅戰那時正坐在一輛救護車裡,兩個醫
生圍著他,清洗包紮傷口。他隔著窗戶大喊
程宇,可是程宇都瘋了怎麼可能聽得見他喊
?華子潘陽在後邊兒也沒拉住,眼瞅著程宇
發瘋似的沖進去了, 都 不住。
也該著羅戰 廝就是命硬,冥冥之中又
有員警兄弟們罩著。
他在後廚房裡給程宇包西葫蘆餡兒餃子
,做葫 子。西葫蘆擦了絲兒,雞蛋面都和
好了,臨時發現新店裡東西沒備齊,沒有程
宇喜歡吃的那種五香粉和花椒粉,也沒有麵
粉篩。
葫 子不放佐料就不好吃,不夠味兒,
麵糊攪得也不夠 ,需要重新攪。羅戰給程
宇做飯一向追求精益求精,買通小警帽兒的
胃,才能俘虜對方的心。
他打電話到街對面的炸醬麵館兒,讓夥
計給他送調料、麵粉篩和 鐺過來。
夥計不給力,找不著老 平時用得最順
手的麵粉篩和小 鐺。
結果就是 個不上道兒的夥計,救了羅
戰一命。羅戰解了圍裙,從廚房後門兒出去
,到街對面兒取東西,回來時才走到後院兒
,廚房就炸了!
羅戰瞬間反應迅速,兩隻手臂護臉抱頭
。爆炸的衝擊波把他一舉推開了十幾米,後
脊 狠狠地撞在小胡同的磚土牆上,飛沙走
石的碎 傷 破了好幾處皮膚,濺出很多
血滴,萬幸沒傷到要害。

倆人抱著啃,吻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
過了多久,再不露面兒可就真要惹人懷疑。
程宇啃完了人,嘴角還掛著倆人的口水
,抹抹嘴,才想起來問:"你傷怎麼樣?嚴
重麼?"
羅戰低頭 鏤了空全是洞的破毛衣,
跟要飯的似的,說:"沒事兒,皮肉外傷。"
他 嘴唇, 出一道血絲,還不忘了
瞎 淡:"身上沒傷,嘴巴傷了,你屬小狗
的你,竟然還 我!"
程宇氣乎乎地翻個白眼兒,我能不能
死你啊?!
他心裡 麼想的,卻忍不住 過羅戰,
在羅戰嘴角破損露肉的地方,小心翼翼又很
用心地吻了幾下,像是某種補償。
羅戰捧著程宇的臉揉了揉,揉麵團兒似
的。程宇那副樣子可愛極了,臉上 著黑灰
,眉眼還維持著慍怒的情緒,嘴巴卻湊過來
吻他,驕傲到極致的一個妙人兒,動心動情
的樣子,讓羅戰簡直愛到癡狂。
程宇拉著羅戰的手,緊緊捏著,捨不得
鬆開,有某種失而復得的陶醉恍惚感;而羅
戰眉眼中分明是一朝得償多年的願望心花怒
放感恩上蒼的激動。

周圍仍舊是一片彌漫的硝煙,倆人就
麼大眼兒瞪小眼兒看著對方,攥著對方的手
指頭搖晃,迷戀地互相端詳。
那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十五歲,紅牆綠瓦
,碧草藍天。
像情竇初開的兩個男孩兒,勾著手指,
在小胡同的夕陽下留下兩串金色的 印,眉
梢與眼角綻放出洋 著青草香的笑容,老城
牆也收穫了春天……

46、兩情相悅

飯館兒後 裡,程宇琢磨過味兒來,迅
速 復了一張條子臉,質問道:"你們怎麼
得,怎麼會煤氣爆炸的?!"
羅戰皺眉懊惱著:"我也不知道咋回事
兒……"
程宇埋怨道:"你們做生意怎麼能 麼
不小心? 們 條平安大街也是二環裡的門
面,分局肯定要過問的, 出多大動靜兒啊
!"
羅戰 巴著眼睛說:"呦,那我們出事
兒,不會是讓你們派出所 一整年的治安業
績都泡湯了吧?對不起啊,程宇……"
程宇煩心得一揮手:"你少跟我來 套
,什麼業績不業績的?!店都沒了,你對不
起你自個兒!"
半晌,程宇紅著眼睛小聲兒嘟囔:"你
讓我一路上多擔心你啊……"
羅戰拉著程宇的手:"程宇……"

羅戰抬眼看著 一片廢墟,漆黑的眉
成結兒,表情逐漸陰鬱濃重。
原本精雕細刻的紅門綠瓦,震 的斷壁
被火苗 出焦黑的痕跡。一片殘磚破瓦,看
起來就像隔壁胡同裡被劃點拆遷的小平房,
推土機轟隆隆一推,灰飛煙滅。
羅戰心裡是一團亂麻,驚怒之後反復地
盤桓,他媽的怎麼會突然爆炸的?!他花費
了好幾個月的工夫,選址,租店面,湊錢,
裝修,培訓夥計,就是趕在春節前準備開業
的!
他在 店裡投了一大筆錢,是他出獄一
年多賺到的 有的積蓄。 一場事故讓他的
心血和錢都打了水漂兒,廚房裡躺了一個倒
楣的夥計,還有好幾個兄弟受了傷。
所幸今兒個還沒正式開張,大堂裡沒顧
客,要不然可真是賠慘了。
欒小武 小子也算命大。 廝當時正在
大堂裡扛 事兒,耳 根兒上轟得一聲,
耳膜都震裂了似的,腦瓜子劇痛,就啥也不
知道了。爆炸的衝擊波把他掀起來,從打開
的一扇窗戶裡飛了出去,四仰八 跌在大街
上。
欒小武滿腦門兒是血,被抬上急救車,
人清醒過來了,跟羅戰揮著手哀嚎:"戰哥
,戰哥…… 呦 死我了……怎麼會炸的,
不是我弄的,戰哥 回可不是我給 惹的禍
啊!……"
程宇讓羅戰跟著救護車去醫院,照看欒
小武和另外幾個受傷的夥計。他自個兒還得
留在現場,跟派出所、分局的同事處理善後
,在現場調查事故原因。
羅戰不想走,蒙著一頭一臉的灰土和陰
霾,站在廢墟堆裡,手指攥得發白。眼 著
死去的夥計蓋著白布被抬出來,他心裡難受
,又急又氣,又自責又懊喪。他想看著程宇
,也想查看現場。他不甘心就 麼不明不白
的,把全副家當都賠進去了!
程宇揮揮手:"你趕緊去醫院。"
羅戰說:"我沒受傷我去醫院幹嘛?"
程宇指著他身上:"你看你全身血 乎
乎的,還說沒受傷?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兒心
啊?!"

程宇當 去了附近的北大醫院,跟羅戰
他們匯合。
羅戰被醫生圍著,又把肩膀手臂小腹大
上幾處傷口消了毒,抹了藥,用紗布包紮
好,還被醫生勒令打兩瓶葡萄糖,補充□。
他只得扛著個吊瓶架,就跟走街串 的
扛著一柄插滿糖葫蘆的架子似的,大搖大擺
,到樓道 角旮旯裡坐定了,口裡還埋怨
幫大夫小題大做,遮遮蠍蠍的,老子是街戰
霸王的出身,當年橫行江湖,混跡聲色風月
場, 們兒什麼血肉橫飛的場面沒見過?
點兒小傷算什麼啊!
程宇風塵僕僕的身影在樓道裡現身,羅
戰正半躺半臥地歇著,騰得就從長椅上蹦起
來。
他忘了手背還戳著針管子 ,頓時就
著了,噝呦地 嘴。
程宇皺眉訓斥他:"幹嘛 ,別折騰…
…"
羅戰看著人,胸脯熱烈地起伏,眉眼黑
黑的,凝聚著十二萬分的衷情。
程宇也看著人,喉結不安地抖動,不知
道說啥好。倆人自從定情的那一分鐘那一秒
,一肚子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又似乎不需要
再說任何廢話,彼此心裡都明白對方,可是
眼前一大攤子事兒忙亂得,都找不著個清靜
獨處的地方。
程宇用眼神微微示意:找個沒人地方說
話?
羅戰不用他示意,抬手就想把輸液管子
拔了。
程宇哭笑不得地 著:"幹嘛啊你 是
,傷著 ……"
羅戰沒轍,乾脆又一把扛起吊瓶架子,
喳喳呼呼的,一路追著程宇的步伐:"姥姥
的,我跟那幫大夫說了我根本就不需要輸液
!我說你們見過 麼生龍活虎的病人 !…
…"

剛拐到樓道死角的沒人處,羅戰被程宇
一把 住腰, 住了一張沒完沒了的大嘴巴

"噯……瓶子……"
吊瓶架子一歪,差點兒稀裡嘩 週一地
,被程宇眼明手快地撈起來。倆人扶著吊瓶
架上那一嘟嚕亂七八糟的東西,再一次地,
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
程宇含著羅戰的上唇,用力吸吮,然後
讓羅戰把舌頭探進了他的喉 ,兩條滑膩的
舌像蛇一樣互相交纏。倆人就 樣默默無言
地吻了很久,從嘴唇沿著下巴吻到耳垂,臉
貼著臉,互相揉搓撫摸著對方的身體,吻不
夠似的。
羅戰一隻手摸到程宇的屁股,狠揉了幾
把,還不過 ,又專往最曖昧要緊的臀縫兒
裡摸,摸得程宇跳 躲他。
程宇呵斥他:"滾蛋!別亂動……"
羅戰得意地嘿嘿笑, 著程宇的腰,像
抱個大娃娃似的滿足:"怎麼著,還不能動
啊?我就要摸。"
"滾,你少來……"程宇 切齒地罵人
,透明耳 緩緩變化的顏色卻暴露了心情。
他知道羅戰摸他屁股,那隱含的意味是
想要幹什麼,不要臉的臭流氓一個!
他被羅戰又親又摸得,身上都快起物理
反應了,起起伏伏的。
"讓你摸,你以為就你行啊!……"
程宇心有不甘,忍不住伸手也去掐羅戰
的後屁股。倆人抱著互相鬧。
男人的屁股,肌肉瓷實,芯兒裡又很暄
,就跟面發得恰到好處的大白饅頭似的,程
宇的手指一掐進去,就流連上那手感……
羅戰湊上一張涎皮賴臉的大臉,捉著程
宇的耳 ,特囂張無恥地說:"我就摸,就
摸,以後想啥時候摸你就啥時候摸你,你能
怎麼著吧?……程警官, 現在可已經好上
了,我是你男、朋、友了!!!"
羅戰特意強調"男朋友"三個字,得意洋
洋地簡直是要坐著火 上天了。
他在同一天裡經歷了大起大落,從地下
再到天上,先是轟隆隆一聲巨響把自己那點
兒可憐的家底兒付之一炬,然後是程宇從天
而降落到他的懷抱裡。
如果 是得到程宇所必需經歷的磨難與
考驗,羅戰覺得 一 值了。店可以再開,
錢也可以再 ,他羅三兒可不是那麼容易被
厄運擊倒的慫貨軟蛋,可是媳婦就程宇一個
人,趕緊給圈養起來還怕 了 !

倆人又到急診病房裡去看麻團兒武和幾
個受傷的兄弟。
欒小武算是傷得比較重的,圓溜溜一顆
腦袋被尖利的碎物割破了,開了個血紅血紅
的口子,跟熟透了裂開 的西瓜似的。屁股
和一條 上還被火苗燎著了,趴在床上上藥

羅戰和程宇一進診室,正在屋裡忙活的
的小醫生一回頭,互相都認出來了。
羅戰抬眉驚 道:"噯?你不是那個,
那個小眼鏡兒?你叫啥來著……"
"徐曉凡。"程宇輕聲提醒。
程宇記性好,屬於經過訓練的職業素養
,對人的相貌身材特徵過目不忘,各種資
篩完了全部分門別類 存在腦子裡,名字聽
一遍就能記得很牢。
徐曉凡一手捧著藥膏,一手舉著棉棒,
眼鏡兒架在鼻頭上,瞪大眼睛:"羅大哥,
程宇哥,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羅戰笑道:"小眼鏡兒,哥還小 你了
,你小子可以啊,醫生啊你?"
徐曉凡靦腆地笑笑,說話細聲細氣:"
我就是,實習生,還沒正式畢業 ……"
徐曉凡是北大醫學部的學生,臨近畢業
,被分配到北大醫院的急診科實習。 男孩
兒今天沒泡在泥水裡,露出本來面目, 著
一塵不染的白大褂,長得也秀氣白淨,確實
像塊做醫生的料兒。
程宇隨口問了一句:"徐曉凡,你現在
沒事兒了?好了?"
徐曉凡連忙點頭,特感激的神色:"我
沒事,我好了……謝謝程宇哥,那天真對不
起,讓你累壞了、凍壞了吧……對不起啊!
"
徐曉凡那天回去時,跟護送他返校的華
子打聽,跳下水三 救他的小警帽兒叫什麼
名字,那個粗 大臉 嚇人吼他的 又叫
什麼名字。他特感恩 倆人救了他的命,打
心眼兒裡把羅戰當大哥一樣崇拜和尊敬,也
把程宇那時候泡在冰水裡黑白分明的一張俊
臉深深地印在了心裡。

幾個人聊著,把病床上躺的那位 一邊
兒了。
麻團兒武不滿地 :"我說,我 屁
股,藥呐?怎麼塗藥塗了一半兒,不管我的
屁股了嘛!"
倒楣蛋的屁股被 傷一大片,外 都
燒爛了,裡邊兒露出鮮紅鮮紅的肉,看著血
喇喇 嚇人的。徐曉凡拿棉簽兒小心翼翼地
給他消毒,然後抹一層燒傷藥膏。
麻團兒武一邊兒噝噝呼呼地喊 ,一邊
兒不忘了犯貧:"噯,內誰,原來你就是我
大哥救下來那個,想跳湖的小娘娘腔?"
徐曉凡一聽就窘了,紅著臉說:"我,
我才沒有 ,才不是娘娘腔 。"
麻團兒武笑得特沒正行,歪著腦袋趴在
床上,正好跟徐曉凡彎著腰給他上藥的臉挨
得 近,覺得 男孩兒又文靜又秀氣的,咋
就跟個小姑娘似的。
麻團兒武 臉兒盯著徐曉凡幹活兒,還
帶指揮的:"噯,你給我塗仔細點兒, 兒
,那兒……我 屁股以後還能 復成原樣兒
麼?"
徐曉凡耐心解釋道:"傷口會癒合的,
一般情況下會留 痕,但是你 個創傷部位
不重要,所以不用擔心的。"
麻團兒武驚悚地低聲嚎叫:"留 痕?
!我 地方多重要啊!你們 醫院管植皮
?"
徐曉凡翹起嘴角,小聲 笑:"人家植
皮,都是把屁股上的皮揭了,貼臉上,你
個從 裡植皮 ?"
羅戰翹著 坐著,樂噴了:"丫臉大,
你就從臉上把皮給他揭下來,貼他屁股上!
"
麻團兒武嗷嗷得:"怎麼著吧?我 屁
股和臉一樣重要,我好看著 !"
徐曉凡也忍不住樂,秀氣的一張瓜子臉
,金絲眼鏡,二十四歲的碩士生了,看著卻
像十八歲。
麻團兒武就 麼多看了好幾眼。
他忽然湊過頭,小聲說:"噯,你叫徐
曉凡哈?我叫欒小武,名字跟你 像的 !
交個朋友唄,嘿嘿嘿……"
徐曉凡 了欒小武一眼,又 地看著
的屁股。他剛才趴得近,把 人裡裡
外外沿著大 根兒都清理了個遍。若是一般
人可能會覺著膈應,醫生比普通人有職業素
養,沒 衣服的病人見識得海了,可是徐曉
凡本來就是那樣兒的人……
徐曉凡忽然臉紅了,尋個藉口 出去了
,身後是某人不依不饒的叫聲:" ,曉凡
,曉凡凡!今兒 上還是你值班兒給我抹屁
股 ——"

趁著屋裡沒外人,程宇關上門, 才問
羅戰和欒小武:"今兒你們店裡來過陌生人
,有任何異常 ?"
程宇又問:"羅戰,你以前在道上瞎混
,惹到什麼人沒有?你是不是在 地界裡有
仇家?"
羅戰一聽程宇 麼問就警醒了,明白了

程宇跟幾個同事一起勘察現場,很快就
發現廚房煤氣爐爆炸並非意外,而是有人事
先做下了手 ,就是想使壞端掉羅戰的店。
羅戰臉上逐漸冷硬, 細的眼射出兩道
狠辣的光。
程宇觀察到羅戰的臉色,說:"你知道
是誰?"
羅戰避而不答,說:"程宇, 事兒我
心裡有數了,不用你操心了。"
麻團兒武直著脖子叫喚:"我操他太姥
姥的,肯定就是丫姓譚那老頭子,把我屁股
毀容了,我跟他沒完!!!"
程宇心裡也有數了。他管片兒裡有那麼
幾號最難拾掇的事簍子,他能沒數 !
程宇特嚴肅地說:"羅戰,什麼叫不用
我操心?我來 兒跟你說,就是提醒你,甭
給我亂來!還有你,欒小武,別瞎 事兒!
"
羅戰額角青筋聳動,粗著 子說:"媽
的老子店裡死了人,我手下的店夥計死了,
出人命了!還傷了好幾個,小武都燒成 樣
兒了, 事兒能算完了 ?我能跟他認慫
我?!"
程宇厲聲說:" 事兒有公安局調查
,我們會處理,你甭想給我來你們道兒上黑
來黑去的那一套,別尋釁報復,不許做犯法
的事兒,你聽明白了 ?!"
羅戰不答話,斜眼兒昂著下巴,特倔的
樣兒。
程宇急了,低吼道:"我說你你聽見沒
有?你敢給我折騰出事兒來你試試我怎麼收
拾你?!"
他是真的怕羅戰因為遭了一出暗算就伺
機報復、以暴制暴,再犯下什麼殺人放火的
命案來。他做員警的,最怕的就是看見身邊
兒親近的人知法犯法, 種事兒讓人特別傷

羅戰 了 嘴,臉色軟下來,嘟囔:"
幹嘛啊?你又吼我你,小樣兒的……"
程宇板著臉,一絲一毫地不放鬆:"羅
戰,你以後做事兒之前用用腦子,多想想,
你現在跟以前能一樣 ?……"
羅戰忽然樂了,拋給程宇一個明晃晃的
媚眼兒。他知道程宇的意思,現在當然跟以
前不一樣, 們兒改造了,從良了,還娶了
個特俊的員警媳婦 , 能給媳婦惹麻煩呐

從醫院出來,天色已經很 ,大街上車
來車往,寒風瑟瑟。
倆人各自都接了一連串的電話,有查案
辦案的,有打聽情況的,還有閒聊瞎 的,
一個電話接著一個,接得倆人都有點兒煩躁
,心急。
急什麼 ?程宇不說,羅戰也不說。
倆人並肩走著,手臂若有若無地 到對
方。每一次 觸,肌膚表面像有一層微弱的
電流汩汩地滾過。
程大媽的電話打進來,焦急地問,出事
兒了是不是?我在電視裡都看到新聞了,怎
麼回事兒啊,是不是小羅開的飯館兒啊,小
羅現在怎麼樣了啊!
程宇連忙安慰他媽媽,沒事兒,羅戰
廝皮實著 ,屁事兒都沒有。
程大媽不放心,小羅真的沒事兒 ?讓
他過來給我 啊?兒子你也趕緊回家,別
讓我惦記著!
程宇也不想讓他老媽費心記掛,心裡萬
馬奔騰了好幾個回合,小聲說:"媽,我,
我今兒 上值班兒,明兒一早再回去, 先
睡吧甭等我了……"
程大媽遺憾地掛了電話,羅戰 邊兒更
遺憾憤懣:"你今兒 上又值那個破班兒?
你就不能陪陪我啊!"
程宇瞪了 廝一眼:"我今 不值班兒
。"
羅戰一愣,旋即樂了,忍不住伸脖兒啃
上去:"程宇, 麼乖啊……怎麼對我 麼
好啊……"
程宇臉色有些不自在,略帶歉意,小聲
解釋:"我們家那房子太舊,牆不隔音,窗
兒都 不住……去你那兒坐坐,方便 ?
"
方便,簡直太方便了!羅戰樂得不行了
,覺得程宇害羞那小樣兒簡直媽的可愛到爆
了, 人兒怎麼 麼貼心知意招人 !

倆人坐上計程車,一路往羅戰的公寓呼
嘯而去。
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裡看過去,覺得後
座兒上坐得 兩位 奇怪的,一個臉沖左
看窗外,一個臉沖右看窗外,誰也不搭理誰
,互相特別不忿兒似的。
在司機大叔看不見的地方,羅戰的手掌
伸過去,不停地撫摸程宇的大 ,往大 根
兒最軟乎的地方揉,揉得程宇快要渾身起火
了, 子裡繃的東西硬邦邦得,憋悶得難受

程宇敏捷地擒住羅戰那只下流的手。
倆人在暗處互相較勁,兩隻手 吧來
吧去,鬧著玩兒。
京城的夜景倒映在車窗上,璀璨的霓虹
燈順著眼角徐徐地掠過,時光美好得讓人心
醉。那一刻,心底升騰出一層一層的悸動,
對身邊兒 個人的渴望,連同血管裡流淌著
的黏稠熱液,奔騰叫囂著在全身湧動!

47、情之所鐘

程宇跟著羅戰邁進公寓樓的樓門時,還
下意識地左右張望,觀察身後有沒有尾巴,
職業習慣成 了,怕被人跟蹤 拍似的。
下一分鐘,羅戰 著他進電梯,在電梯
裡就把人按在牆上一通亂揉,狂吻。
程宇一把推開人:"有攝像頭 !"
羅戰樂道:" 小破樓, 有攝像頭啊
?你以為是國安局啊!"
樓道裡黑燈瞎火的,羅戰拿鑰匙開門,
鑰匙眼兒捅了半天捅不開。程宇從身後 著
羅戰,從來沒 麼心急火燎,呼吸都亂了。
"你怎麼連你們家門都打不開啊?!"
程宇一把推開羅戰,從衣兜兒裡掏出警
官證,抽出身份卡,踒了兩下,"啪"往門縫
兒裡一塞,鼓搗了幾下,手法極其熟絡靈活
,門開了。
"我操……"羅戰罵道,"原來你們條子的
證件媽的都是幹 個用的?!你 手段也
熟練了,老子活在 座城市裡,徹底的沒有
安全感了!"
大門在身後迅速闔 ,一切雜七雜八的
廢話都 在唇齒之間……

倆人在門廊下顛三倒四啃了一個回合,
羅戰推開洗手間的門:"我先洗洗,身上太
了。"
程宇一身的火兒都被拱出來了,又不好
意思催他,牢騷道:"你洗那麼勤幹嘛啊…
…整天窮講究,瞎捯飭……"
在程宇眼裡,羅戰確實屬於那種愛捯飭
的男人,特小資,平時 的衣服都有 子,
講究個顏色款式搭配,還用好幾種古龍水剃
須水,柑桔香型,薰衣草香型什麼的, 些
程宇完全都不懂。
好在羅戰 人無論氣質身材都屬於 對
硬朗陽剛的一類,捯飭完了有型有款, 耐
看的,不然若是整成豌豆蓉兒那種不男不女
的小妖,程宇肯定一分鐘都忍受不了。
羅戰在洗手間裡脫衣服,得意地搖頭晃
腦:"我 叫有品位, 叫會享受生活,懂
你程宇!"
不過他覺得小程警官也不用捯飭,小警
帽兒頭上一戴, 皮帶腰裡一紮,帥呆了,
純天然綠色有機,無任何防腐劑添加劑,天
生的尤物。
程宇幫羅戰脫衣服,怕他 了傷口。
最貼身的一層白背心已經看不出本色,
沾染得全是血跡和渣土。羅戰可以說是"遍
體鱗傷",傷口都不深不重,可是看起來全
身上下就沒幾塊好肉了,全是小破口子似的

"你 樣,怎麼洗澡啊,甭洗了,感染
了怎麼辦啊?"程宇皺眉,其實是看著難受
,有點兒心 。
羅戰色迷迷地笑:"我得洗乾淨了,才
能 你啊。"
程宇白眼道:"那你別 了,別弄著傷
口。"
羅戰不撒手:"那 行啊,我就要 你
!哥都憋了多少年了,你給我掰手指頭算算
多少年了!"
羅戰其實特急,特想要,可他越是到臨
門一 ,越是緊張得要了命了。
能不緊張 ,眼前 人是旁人 ,是個
普通貨色可以隨意把玩兒的傍家兒 ? 是
程宇啊! 些年在心裡顛過來倒過去無數次
意 琢磨想念的妙人兒,如今就站在眼前了
,抱在懷裡了,羅戰幸福得快暈了,想上馬
都不知道應該從 個步驟開始。

程宇細心地給羅戰搬了個 子,讓他坐
在淋浴間裡。
"我幫你擦擦,別沖水了。"程宇說。
"呵呵, 麼貼心啊……"羅紮滿足地笑

羅戰脫得光溜溜的,毫不吝嗇地袒露出
渾身上下每一塊好肉,在暈黃的頂燈下顯得
油光 亮,每一道微凸的肌肉都那麼惹眼,
每一塊隱 的陰影都那麼誘人……
除了下廚做飯 一愛好, 廝平時也熱
衷健身,每天到健身房裡折騰個把小時,吃
貨尤其需要保持身材。
程宇倒是從來不去健身房,一身白條肉
是念大學時基礎打得好,再加上平時忙的,
累的,精 精 。
程宇拿熱毛巾給他擦洗,羅戰倆眼直勾
勾地盯著近在咫尺的人, 道:"你再 麼
著,我都快受不了了……你 跟摸我、調戲
我有啥區別啊……"
程宇不吭聲,擦到羅戰的小腹,小心翼
翼地繞過貼了紗布的傷口。
一擦就摸到腹下一片濃密的陰影,股
溝間毛髮密密實實,生機勃發,男人最性感
陽剛的地方一覽無餘。程宇其實是第一次
麼仔細地看羅戰的身體,上一回酒後亂 ,
腦子裡唯一的印象就是肉體糾纏時爽 銷魂
的滋味兒,別的啥也沒看見。
羅戰注意到程宇略微急促的呼吸和不停
抖動的喉結,他知道程宇也很想要。
程宇擦洗到羅戰兩 之間的時候,隱沒
在毛叢中的一根大 事兒騰得就拱起來了
,直 地堅硬,好似隱藏在深山老林裡的
一頭猛虎突然大嘯一聲,跳將出來,華麗誘
人的皮毛在燈下聳動……

羅戰毫不遲疑地一把抓住程宇的手,按
在猛虎頭上!
"喜歡麼……想要麼……"羅戰聲音沙啞
,很誘惑。
程宇的手一點兒也沒躲,手掌握著像烙
鐵一樣炙熱堅 的東西,胸脯劇烈起伏,黝
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吸掉了羅戰的魂兒。
羅戰仍然坐在 子上,一把抱過人,臉
頰緊貼上程宇的小腹磨 ,熱烈地吻。他伸
手給程宇解衣服,解得有條不紊,感受著衣
服之下包裹的 個人 發壓抑短促的呼吸。
程宇的小腹是一片迷人的平滑,肌肉均
。羅戰把程宇的 子一截一截往下剝,舌
頭 上去,沿著一寸一寸袒露出來的雪白腹
股溝,吻上最隱秘美妙的地方。
羅戰抬眉 了程宇一眼,眼角飛起一絲
邪氣,埋頭含住了程宇下身直 硬起來的
陽物。
程宇被驚著了似的,驀然抱住羅戰的頭
,在羅戰的舌間抖動,想要推開他。
"別鬧麼……幹嘛 樣兒啊……"程宇的
聲音斷斷續續。
羅戰緊緊地把人 在身前,掐住程宇的
小腰,一口含了個底兒,賣力地 吐,仿佛
嘴裡含的是瓊漿玉露,嘗的是美味珍 !
他活了 麼多年, 過無數,卻從來沒
給誰做過 個。他覺得自個兒是當純 們兒
的, 能給別人口活兒啊,都是那些賣屁股
伺候人的小鴨子才做的。
羅戰 會兒腦子裡略微一轉,仍然覺得
無法接受 個,若是別的什麼人把那玩意兒
塞到他嘴裡,他能吭哧一口給丫 成太監!
可是懷裡 人跟別人不一樣!口裡含得
鮮活的妙人兒是程宇,是自己朝思暮想費
盡心思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天仙",真是怎麼
寵著都不覺著過分,一點兒沒有埋汰了自己

能把程宇追到手,做自家媳婦,那感覺
就是老子是天底下一等一最牛掰的 們兒了
!別的人行 ,能 ?能讓程宇 樣的男人
心甘情願地相好 !別人都沒戲,就自個兒
行!

……

倆人草草地擦乾淨,一齊撲倒在大床上
, 著喘氣兒。
羅戰把空調的熱風調到最大,房間裡籠
罩著甜蜜蜜暖洋洋的空氣。
羅戰把程宇拉過來,倆人側躺著,溫柔
地互吻,撫摸,有一句沒一句地閒 ,說一
些挑 調戲的下流話。
羅戰不懷好意地說:"程宇,你剛才那
麼快就交待了,哥還沒吃爽 。"
程宇白了他一眼:"再吃下一頓啊?"
羅戰 縫著眼:" 對十分鐘都沒到,
你不是早洩吧你?"
程宇伸 上去 :"滾,你丫才早洩
!!!"
羅戰躲開那一 ,再賤兮兮地滾回來,
一條大 裹在程宇身上,倆人沒事兒閑得,
又開始互相研究對方下半身的形狀尺寸,把
事兒拎起來 ,攀比大小。
羅戰:"顯然還是我大。"
程宇:"得了吧,你 兒大啊?"
羅戰拿手指比劃著:"你 ,你仔細
啊,長一截手指吧?"
程宇:" 吧你,你手指頭比我的手短
了一截吧?"
羅戰:"哥比你大三歲 ,起碼長三寸
!"
程宇噴他:"甭臭美了你,你上邊兒那
層皮皺麼哢嚓眼兒的,也比我老多了吧……
"
羅戰假裝發怒地撲上去,啃程宇的脖子
,捏程宇胸前的乳尖。
程宇噴完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自個兒都
樂了,從來沒有跟誰 麼臭貧下流過,也從
來沒有 樣舒坦和快樂。
若是跟個姑娘在床上,都得端著,矜持
著,小心伺候著,斷然不會像跟羅戰在一塊
兒,倆人互相罵罵 ,打打鬧鬧, 著玩
兒, 完了再抱回來痛快舒暢地啃,瘋狂地
做愛。
他以前的女朋友,沒有主動給他做過那
樣的事兒,當然程宇也從來沒想過讓對方那
樣兒。可是跟羅戰就不一樣,男人之間最原
始的欲望輕鬆壓倒了一切文雅矜持的架子,
彼此用最粗野的方式把對方壓在身下,肌肉
熱辣辣地磨 挑 ,每一次戰慄都像一股子
強烈的電流直射向內心最深處,愛得發抖。

倆人摸著摸著又摸熱乎了,硬了。
羅戰知道程宇喜歡那個,於是俯下身,
又給程宇口活兒了一次。程宇歇過勁兒來,
沒有第一回那麼激動, 一次堅持了很久,
得羅戰腮幫子都酸了。
羅戰趴到程宇兩 之間,掀起一條大
,程宇還有點兒磨不開面兒,夾著 不給看
。羅戰樂道:"幹嘛啊 捏捏的,跟個姑
娘似的,給 瞅瞅你的屁股不成啊?"
程宇直接一 悶在羅戰的大腦門兒上,
回悠著勁兒 , 了可捨不得。
程宇罵道:"有什麼可看的啊?你自己
少長一顆蛋啊!"
羅戰臉皮厚得沒邊兒了,調戲道:"我
沒你長得好看,我那蛋都煮老了,你是溏心
兒的,好吃著 !"
羅戰笑 地,再接再厲,又 上去。
程宇半推半就地,就讓羅戰把他一條 扛到
了肩膀上。羅戰迷戀地把程宇下半身吻了個
遍,舌尖沿著大 根兒 ,把軟軟硬硬雞蛋
火 似的一套東西飽 一頓,最後才開始用
力 吐,看著程宇隨著他的動作一波一波地
起伏。
程宇舒服得 趾痙攣,一隻 後跟在羅
戰後背上磨 ,射精的一瞬間身體往後繃成
一道彎弓,眉頭痛楚地蹙在一起,然後劇烈
抖動著泄出來。

程宇爽完了看了一眼羅戰,似乎是有些
過意不去,遲疑了一秒鐘,爬起身。
"你想要麼?……我給你做。"程宇 過
羅戰的腰。
"不用……"
羅戰的聲音低低的,目光像狼一樣,還
沒等程宇反應過來,一 身就壓了上去,把
程宇結結實實壓在身下。他把一根炙熱紅腫
的陽物杵進程宇兩 之間,柔軟的皮膚磨
著,瞬間舒爽到極致,不由自主地熱烈抽動
起來。
程宇被壓在床上,兩 緊緊夾著,被動
地承受著羅戰在他 間抽插。倆人眼對著眼
,鼻尖頂著鼻尖,呼吸交纏,羅戰脖頸上的
熱汗彙聚在程宇胸前,動作熱辣而粗暴。
羅戰從程宇眼底察覺到一絲尷 和抗拒
,轉瞬即逝。程宇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特
緊張,卻自始至終沒有反抗,任由他壓上來
抽插,只是臉色慢慢變紅,眼神閃爍混亂,
別過臉去,不 觸羅戰赤裸裸想要把人 掉
的目光。
程宇那種遭人強迫之後還 委屈害 的
模樣兒,讓羅戰 發激動得發狂,動作更為
粗野,原本想悠著勁兒的,如今控制不住了
,用堅 如鐵的陽物一下一下猛烈撞擊程宇
兩 之間最脆弱的地方。
那火辣辣的東西不停地研磨柔軟的蛋,
得程宇又 又癢, 著嘴唇不吭聲。
種姿勢很陌生,也讓他覺得有些羞恥
,簡直像女人被男人按在床上 的樣子。羅
戰彪悍的身形,狂猛的動作,不停起泵抽動
的臀部,與他腦海裡某個小黃片兒裡的男人
驟然重合……
羅戰的戰鬥力確實持久,箍著程宇的兩
條 讓他夾得更緊,最後那幾下撞得程宇都
有點兒 了,還沒處躲沒處藏的,只能
著,承受著羅戰汗水淋漓的胸 撞向自己
胸口。
一股鮮辣的熱液驟然射到程宇 間,很
,射出來很多。

兩個人都癱軟下來,抱著吁吁地喘。
羅戰方才發力過猛,撞得身上的細碎傷
口也有些 , 痛與強烈的性快感混合,刺
激得他射出來很多。
他 回才是真爽到了,身心的滿足,啃
著程宇的耳垂:"操……真他媽的,舒坦死
了……程宇,程宇……"
程宇拉過被子蓋住兩個人的身體。
羅戰 了一眼程宇的臉色,小聲問:
"程宇,剛才那樣兒,成 ?"
程宇看著他,沒說話。
羅戰把人 進汗津津的懷裡,哄道:"
成不成啊,跟哥說 ,你不喜歡那樣兒啊?
"
程宇 道:"你舒服了?"
羅戰毫不客氣地 嘴笑:"舒服,真舒
服!你身上,怎麼 麼舒服啊……"
其實也並非程宇長得就比別人好, 種
舒服暢快更多是心理上的得償所願,把程宇
壓在身下的一瞬間,全身心的 愛鍾情都得
到最大限度的滿足,能不爽 ?
羅戰用力地親程宇的臉和嘴唇,小心翼
翼地陪笑臉,哄著:"別生哥的氣,剛才沒
忍住,真的,太舒服了……下次我慢點兒來
……"
他知道有些事兒得慢慢來,程宇不可能
一夜之間全盤接受,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些小
傍家兒似的,在床上極盡 蕩放浪的本事,
一百零八般姿勢,任憑蹂躪。程宇要是那種
人,也就不讓人稀罕了。
所以羅戰也不想強迫得太緊,不想讓程
宇彆 難受。

程宇也沒有太彆 太難受,只是確實沒
做過,不習慣。
有點兒角色顛倒,思維混亂。
但是 一夜很爽,男人最抵禦不住生理
上的滿足與刺激,禁欲了三十年一朝 泄釋
放出來,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能像羅戰 樣,
輕而易舉地、讓他從頭到 地戰慄高潮,像
冰天雪地的隆冬時節泡在溫暖的泉水裡,又
像乾涸皸裂的土地驟 春波雨露的滋潤,全
身每一粒毛孔都叫囂著美妙舒爽的滋味兒!
倆人又抱著撫慰了半晌,折騰得實在累
了,在被窩裡緊緊 著,呼呼地睡過去。羅
戰把臉埋在程宇的頸窩裡,枕著睡。程宇
著、撫摸著羅戰的後背。
程宇一覺睡到天亮,直到被一陣叮叮
的聲音 醒。
他伸手一摸,羅戰不在被窩裡。

48、好媳婦

程宇從被窩裡爬出來,光裸的肌膚仍然
留戀著暖烘烘的熱度以及被窩裡羅戰的味道
,身上有一股子縱欲之後的舒爽與疲憊,甜
美的滋味兒難以言說。
他胡亂套了兩件衣服,從房門裡探出頭
來。
隔著兩扇透明玻璃的小廚房裡,羅戰系
著圍裙,背身兒在案板上忙活著, 上的小
鍋騰出嫋嫋的香氣。
冬日清晨一縷薄紗似的陽光斜斜地打在
案上,給羅戰淺銅色的脖頸鍍上一層毛茸
茸的金邊,特好看。羅戰切 花和打雞蛋的
手法極其熟練麻利兒,溏心荷包蛋在小 鍋
上歡暢地顛動。
程宇就 麼在身後望著羅戰,靜靜地,
默不作聲,看了好一會兒。
他覺得自個兒深深地迷戀上 個人,甚
至不是因為昨夜在炕上顛來倒去地逞縱欲望
,而是在清晨的一刻,愛上了 個浸沒在金
色陽光中的、 闊的背影……

羅戰一回頭,程宇的胸 從後邊兒砸上
來,環住腰,抱住人。
羅戰:"醒 ?睡飽 ?"
程宇:"怎麼不多睡會兒?起 麼早幹
嘛 ……"
他知道羅戰屬夜 子的,早上不愛起,
一般至少睡到十一點,直接吃午飯。
羅戰說:"你待會兒不是要上班麼?給
你做個早飯。"
程宇心裡高興,下巴 在羅戰肩窩裡
:"我 見你們樓下有個早點鋪,買個油條
豆漿就成了。"
羅戰 頭,挑眉看著他:"那你甭吃我
做的了,你下樓吃油條豆漿去?"
程宇笑得露出白白的 齒:"我吃你做
的……"
羅戰說:"家裡沒西葫蘆,就弄個土豆
雞蛋 吧,成 ?你想吃葫 子,我 上買
回來給你做?"
程宇心裡感動,聲音軟軟的:"你做什
麼我吃什麼。"
羅戰捏了一角雞蛋 他,程宇張嘴接
了,追逐著羅戰的手指,吃得滿嘴噴香的
渣兒。
他 麼從身後抱著羅戰,抱得心旌神搖
,一條 楔進羅戰兩 之間,下身兒往羅戰
後臀上磨 , 得有點兒半勃起了。
羅戰正拿擀麵 擀土豆 ,警覺地閃
了閃:"噯,噯?你別亂來哈!"
程宇小聲 道:"怎麼叫亂來啊……"
羅戰心想你別 老子的屁股啊!
程宇卻發覺原來 麼 著 著 麼舒服
?怪不得昨 上你丫折騰我 !
昨 羅戰玩兒的那一手,程宇當時有點
兒 ,沒反應過來,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抓住
,就被 廝占了皮肉和姿勢上的便宜。 會
兒醒過味兒來,竟然被羅戰 了?媽的憑啥
讓羅戰 混球白 了啊? 廝是比自己多長
了一根能辦事兒的 ,還是多長了幾顆蛋
?你了不起啊!
程宇抱著人,從身後把羅戰壓在案板沿
兒上,半開玩笑半認真似的,在羅戰屁股上
來回 動。
" , !沒你 樣兒的,我 給你做
飯 !!!"羅戰兩手都是麵粉,揮舞著擀
麵 嗷嗷叫喚。
"你做你的飯唄,我沒不讓你做飯啊…
…"程宇湊上去親羅戰的臉頰、脖子,用力
親了好幾下,完全是下意識的,發自內心。
羅戰毫不客氣地揮掌,把一枚大白手印
拍在程宇臉上!
你敢來?!程宇滿臉麵粉地往羅戰臉上
,於是倆人都變成了麵粉人兒……
吧來 吧去,廚房裡鬧了一會兒,麵
粉灑得一地斑斑點點, 鍋裡的蛋都快糊了
……
羅戰心裡忽然 高興的,程宇主動抱他
,主動吻他,倆人在一起,感覺就好像在一
個屋簷下生活了很久的兩口子,一切都很和
諧,很自在。

程宇匆匆吃了早飯,羅戰做了土豆蛋
, 花荷包蛋夾香腸,還有雞絲熱湯麵。
頓豐盛的早飯把程宇 得,都不想去上班兒
了。
羅戰早早地起床,也是知道程宇要上八
點的班,伺候著 麼個媳婦,以後 們兒
都得六點半起來做早飯了。
清晨的陽光鋪灑在程宇肩頭,羅戰手指
捏著蛋包的香腸 程宇,看著程宇張開嘴,
紅潤潤的舌尖 著把香腸 了,嘴角掛著清
爽迷人的笑……
那一瞬,就是美夢終於成了真的滿足。
程宇在洗手間裡洗漱,用羅戰的東西,
五花八門一大堆玩意兒,還有日文字法文字
,都不認識 個是 個。
"羅戰, 個是剃須膏啊?!"程宇叫。
"你有新刀片兒沒?"程宇問。
"用我的不成啊?我保證我沒傳染病,
我乾淨著 !"羅戰說。
"操……"程宇笑著罵。
"羅戰,你怎麼沒有香皂啊?!"程宇又
叫。
羅戰 眼說:"程宇你 人怎麼 麼土
啊?香皂洗臉對皮膚不好的我跟你說。"
程宇不以為然地冷笑:"我皮膚好還是
你皮膚好,把你那張臉腆出來, 倆比比?
"
羅戰指著一大排外文字兒:" ,洗面
乳,磨砂的,保養的,好好搓搓你那小臉兒
,我都看到你鼻子上有黑頭了!"
程宇瞪他:"窮捯飭,有病!"
程宇臉上塗了剃須泡沫,仔仔細細地刮
臉,漆黑的眉眼在鏡子裡英俊迷人。
羅戰掐著程宇的小蠻腰,膩歪著,端詳
鏡子裡的人,那時候心裡特美,特別妥帖,
想要一輩子就 麼過下去,每天早上給程宇
做早飯,看著程宇刮 子, 戴得整整齊齊
、帥帥靚靚得去上班兒。
倆人用一套洗漱用具,一塊大浴巾,一
張 上吃飯,一個被窩 著睡覺……

羅戰開車送程宇上班兒,程宇讓他把車
停在隔壁街,然後自己走著去單位。
程宇叮囑他:"以後別老來我們派出所
,讓人看出來……不好。"
羅戰在車裡握著程宇的手,緩緩地問:
"程宇,不會後悔吧?"
程宇反掌,一把捏住羅戰的手:"想什
麼 。"
羅戰可憐巴巴地:"以後不會甩我吧…
…"
程宇輕 :"我是那種人 ?"
羅戰還是不放心,又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還能去你們家 ?"
程宇明白羅戰 話裡的涵義, 默了一
會兒,說:"能去,別讓我媽看出來。"
羅戰小聲說:"其實我也知道, 媽肯
定不會接受 事兒……以前不認識 媽,也
不覺著有什麼,現在認識了熟了,我特怕讓
老太太傷心。有時候想, 要是我親媽該多
好啊我就不擔心了,可是 要是我親媽,估
計也得拿棍子把我 給打折 !"
羅戰笑得有些苦澀,可憐,程宇安慰似
的拍拍他的手背,輕聲說:"以後我慢慢兒
跟我媽解釋……你放心。"
程宇就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放心"。
羅戰心裡忽然踏實了,覺著程宇不會
他,程宇 人心裡有主意的,定了的事兒
不會輕易變卦。

分局領導打電話過來,要求徹查平安大
街爆炸案。刑偵分隊的同事在現場幾番調查
取證,又把羅戰與當時在場的幾個夥計叫到
派出所來,做了一次詳細筆錄,最後鎖定幾
名嫌疑人。
人很容易就抓來了。員警大 們在自己
管片兒裡抓人,熟門熟路,抓回來的都是在
派出所掛了號拘留過的小混混,為首的就是
那個冬瓜 子。
羅戰問程宇,合著冬瓜 子那混球,就
是為了上回在楊油 店裡吃了一回虧,就端
了老子的新店?
程宇盤算當日的情景,也不相信冬瓜
子就是為了那幾百塊的飯錢,根本不值當的
, 事兒鬧多大啊。
可是冬瓜 子一口 定此事與旁人無關
,就是他吩咐手下小弟做的,想嚇唬嚇唬羅
戰,原本沒有預謀弄出人命,結果失手了,
沒想到被拔掉安全閥在管道上做過手 的煤
氣爐子威力 麼大, 砸了。

審 室裡,幾百瓦的大燈泡照著,刑偵
隊案審組的輪番上陣,24小時轟炸冬瓜
子,什麼招兒都用過了。程宇也熬好幾天了
,煙都抽掉一整條,眼底爆出血絲,瞪著胖
冬瓜那一雙血紅小眼睛。
程宇一字一句跟 人講道理:"冬瓜,
現在案子鬧大了,死人了,上邊兒要抓典型
,不管你初衷是什麼,羅戰那邊兒出人命了
是事實。你覺得你一人兒扛得了 事兒 ?
"
冬瓜 子說:"扛不了也得扛。"
程宇:"本來跟你無關的一 子事兒,
你以命抵命,就為道上那點兒義氣,後半輩
子交待進去?你覺著你值當的麼?"
冬瓜 子垂著眼不吭聲。
程宇遞給對方一根兒煙,冬瓜抽完了他
慷慨地又遞一根兒,還倒了一杯咖 ,轉換
話題跟對方聊 幾年做的生意,聊兄弟老婆
孩子。他 是攻心戰術,瞅著胖冬瓜臉上的
神情逐漸軟化,掏心窩子的話逐漸漏出口來

程宇的表情是一貫的深 冷靜:"冬瓜
,你在後海沿兒混了十幾年了, 倆老熟人
,我不想看你就 樣交待了,我也知道你後
邊兒的大哥是誰。"
冬瓜 子抽掉最後一顆煙, 了半晌,
說:"程警官,我知道 辦案認真負責,我
也沒想給 添麻煩……
"我對不住 了,可是 事兒根本跟
無關,是我們跟姓羅的之間要了結的事兒!
就甭再問了,問了我也不會說。"

可是程宇能不管不問 ?羅戰的事兒現
在就是他的事兒了。
他是怕羅戰因為店被端了,生意黃了,
著急上火,又擔心羅戰的人身安全。羅戰整
天在外邊兒瞎 ,瞎忙,究竟牽涉了什麼生
意,程宇也鬧不清楚。自個兒總不能整天圍
著 人轉,給 廝當保鏢吧?
交了 麼個能折騰 事兒的物件,真他
媽的傷不起 個神!

羅戰 心裡也不爽著。自家飯館裡的夥
計因為 場意外送了命,他 個口口聲聲給
人家當大哥的,被人欺上門來還當縮脖烏龜
,以後在道兒上走路都嫌丟臉,你在江湖上
算 一號兒啊?!
可是程宇盯著他 ,不准他 事兒,堅
決不許他去找冬瓜 子背後的人算帳。他也
不敢違拗了程宇。
羅戰一下子虧掉一筆錢。
若是以前,他跟他哥在一處風光招搖的
時候,他才不在乎 區區幾十萬 ,都不夠
他在娛樂城裡瘋玩兒一 上開幾瓶洋酒、給
傍家兒打賞的小費。可是出獄以後,不一樣
了,做良家正道的 館,錢著實不好賺,賺
來的每一分都是起早貪黑的辛苦錢。
羅戰也 了好幾 銀行,辦貸款的事兒
。可是 年頭小本經營的生意,貸款多難啊
,更何況之前那筆錢還沒還上 。

程宇下班兒回來,塞給羅戰一個紅紅的
小存 。
羅戰問:"什麼啊?"
程宇說:"你最近手頭緊吧?先用我的
。"
羅戰詫異道:"幹嘛啊?你 是幹嘛啊
你?!"
程宇白了他一眼:"甭一驚一咋的。"
羅戰瞪眼兒:"用誰的也不能用你的啊
!"
程宇說:"什麼叫用誰的也不能用我的
?以後賺了再還我。"
羅戰傲氣地一擺頭,特有氣節:" 們
兒 自個兒能 ,做人有原則的,只有媳婦
花我的錢,我 對不花媳婦的錢!"
"誰他媽是你媳婦啊!"程宇 了他一
,表情卻柔軟下來,"存 密碼,我改成你
那飯館被人端了的那天了,你自個兒記著…
…"
羅戰心頭驀然濕漉漉的,捂著臉故意開
玩笑說:" 呦 ,就 麼個悲催的日子,
老子他媽的還得記一輩子了……你說 算
倆的好日子還是壞日子啊, 就不能換一天
啊?"
程宇垂下眼,嘴角浮出柔柔淡淡的暖意

倆人之間有些話根本不用講出來,彼此
都明白,什麼生意不生意,錢不錢的,有些
東西比錢重得多。

程宇其實也沒錢,每月那點兒死工資,
去吃吃喝喝正常開銷, 還能剩幾個錢?
羅戰打開存 一 ,裡邊兒就八萬塊,
一筆一筆很小的數目存進去慢慢攢的,省吃
儉用,日子過得不容易。
八萬塊,對於做生意的人,根本都不夠
塞 縫的。
八萬塊,對於活在帝都的老百姓,那就
是淒涼地 扎在貧困線上,每米均價一萬多
塊的北京城, 就將將能買得起四環外一個
小洗手間。
羅戰一把 過程宇,環著腰,捉住嘴唇
吻了半天。
"程宇,怎麼對我 麼好啊……"
他真是 感動的,真不在於錢多錢少。
羅戰死性不改,逮著機會就犯貧:"噯
我說程宇,你咋 麼信任我啊?你就 麼點
兒家底兒,全掏給我了,你不怕我卷上錢
了啊?"
程宇白了他一眼,冷笑道:"就八萬塊
,你丫眼皮子沒那麼淺吧? 要是八百萬你
一個還值當的!"
羅戰哈哈哈哈笑倒在床上,覺得 媳婦
麼的太可愛了,太利索了。
程宇自言自語似的:"我覺著我 人在
你心裡,怎麼著也值八萬吧。"
羅戰緊緊地 著程宇,用力地吸吮程宇
脖頸間清爽誘人的味道,聲音低啞:"給我
八億我也不會不要你啊!你就是無價的,千
金不換!程宇,你怎麼就 麼好啊……"

羅戰並不知道,程宇不准他繼續糾纏報
復爆炸案那事兒,但是程宇自個兒去了。程
宇瞞著羅戰,私底下去找了譚五 。

49、威脅

程宇跟管片兒裡他熟識的幾個混子線人
通了氣兒,摸到准路子,去了前門西大街的
老舍茶館。
仿舊的門臉兒,大紅的燈籠,門廊下一
位老夥計頭戴瓜皮帽,肩搭白毛巾,身 長
袍馬褂兒,高聲吆喝:"有客一位, 裡邊
兒請了 ——"
大戲臺上三弦、四胡與琵琶合鳴,正表
演著本地京腔京韻的含燈大鼓。演員口裡含
著一個大燈架子,上邊兒豎起好幾隻點燃的
蠟燭,下綴五彩長流蘇,邊唱邊還 嘴裡含
的燈架,燭火隨著他演唱時的氣韻搖搖曳曳
,甚是驚險好看。
觀 陣陣喝彩聲中,程宇一路 過人群
,直奔戲臺一側的雅座。他 著便衣,毛線
帽配羽絨服,人群裡完全不打眼的學生裝扮
,待走到了眼眉前,對方才認出他是誰。

雅座上坐的那老頭子 一身舊式馬褂,
窄窄的黑布鞋, 上還擱著金絲鳥籠子。老
頭子慢悠悠地 著大碗兒茶,看得出來極其
懷念舊俗,捯飭得就跟民國時胡同裡閒適逍
遙的八旗子弟似的。
程宇微微點頭:"譚先生。"
譚五 抬眉一看,微微一愣,欠了欠身
兒:"呦,程警官?"
程宇:"找 聊幾句。"
譚五 拿手一擺:" 看座兒。"
倆人沒多深的交情,但是互相都見過面
,知道底細。譚五 是前海後海沿兒上混跡
了多少年的老江湖,根深業大,管片兒的派
出所都盯著 。
程宇面孔淡淡的:"我就是來問 個事
兒,前些天,平安大街158號那個案子,
老知不知道,跟我交個底兒?"
譚五 了一口茶,端蓋碗的手勢很內
行:"咋——著?程警官是來審案的?"
程宇:"我隨便打聽打聽。"
譚五 :"都打聽到我 兒來了, 覺
著是我幹的啊?"
程宇說話仍是那慢條斯理兒的樣子,面
無表情:"在平安大街 地方,出 麼大的
事兒,完後 老連問都沒問我們一句,就當
沒事兒人似的。我覺著吧,只有兩種解釋,
一種是,當時爆炸那麼大個動靜, 就壓根
兒沒聽見。另一種解釋是…… 知道那個店
什麼時候要炸,對吧?"
譚五 臉上的表情驀然消失個乾淨,眼
球針縮!
他身後兩個陪同的小弟也驚得暗暗後撤
一步,護在老頭子身側,又不敢滋毛兒。
程宇說話著實不客套,直戳要害。確實
,後海是他譚五 的勢力,若是別的小 三
兒敢在他地盤上放火 事兒,他自家小館子
也給震掉了招 ,他早就尋路子找員警討說
法去了,能不吭氣兒 !
程宇的臉冷冷的,眼底射出的光 不怒
自威:"荷花市場兩側八百米之內有幾處攝
像頭,當天 手下好幾個人兒在附近出沒,
像是等什麼好事兒 ;爆炸的同時再一起消
失,時間掐得特准。 要是早知道那地方要
炸,早點兒告訴我們啊?"
程宇說話間,抬眉 一眼譚五 身後一
個小弟, 得那人心虛耳熱完全不敢與程宇
對視。程宇只需掃一眼身形輪廓,就辨認得
出, 小弟也是當日被攝像頭捕捉到的可疑
人物!

譚五 陰著臉,不說話。他完全就沒料
到程宇會私下找他談,他還等著派出所所長
請他去喝個茶,打幾句官腔 。
程宇又說:" 手下那冬瓜 子,我們
給抓了,也審了,他全都攬自己身上,但是
怎麼回事兒 心裡都清楚。我們也沒讓冬瓜
太受罪,他就是一做小弟的,還 講義氣,
想生扛。
"冬瓜 子當年在道上惹了事,差點兒
被人滅了,是 救的命, 有恩於他。譚先
生,我說的對吧?"
譚五 著臉回答:"是,他是我好兄
弟。"
員警大 對管片兒裡發生過的事兒,一
樁樁一件件明鏡兒似的,誰也瞞不過。程宇
舒了一口氣,說:"那我就想問問,羅戰究
竟 兒得罪你了? 事兒還有下一回 ?"
畢竟是皇城根兒 下的新社會,譚五
其實不敢跟公安的人明著犯橫,老頭子緩緩
地道:"程警官, 嫌疑犯也抓到了,案
子可以結了,跟上邊兒也能交待。至於我跟
他姓羅的私事兒,我沒礙 的眼吧?"
程宇寸步不讓:"案子是可以結了,我
問的就是羅戰的事兒。"
譚五 細了眼盯著人:"程警官,
意思,是擺明瞭想罩著羅三兒那小子?!
"
他是真沒想到。雙方就是黑吃黑,條子
憑什麼非要替姓羅的出頭?!
程宇一隻手搭在 上,目光傲然地直視
對方,不答話就基本等同於默認。
譚五 忍了許久,手指甲都快要把茶杯
捏碎了,被迫說出實情:"老子跟羅家老二
,有仇,可那挨千刀的混帳現在被你們關到
牢裡了!羅三兒 小 子,偏偏整日在我跟
前晃悠,不開眼的!"
程宇十分乾脆地回道:"你跟羅強有仇
,就等他出來再算帳,甭 不相干的人,別
傷及無辜!"
譚五 眼底射出慍怒:"都一個媽下出
來的 兒,羅戰他無辜 ?"
程宇毫不客氣,反唇質問:"那 意
思,羅戰下回再有個閃失,我直接登門找
來就對了? 一回炸得還不夠痛快,不能收
手?"
譚五 也不想跟員警翻臉,半晌道:"
程警官 給 劃個道兒, 想怎麼樣?"
程宇說:"以後別找羅戰的麻煩。還有
,他的店,畢竟死了人。冬瓜已經伏法了,
你們道兒上什麼規矩,一條人命怎麼賠?"
譚五 無話。道兒上的規矩,壞掉對方
手下一條人命,若想不動刀槍,和平收場,
怎麼著 筆"收屍費"也得掏個三五十萬的。
譚老頭子原本也沒想鬧出人命, 事兒 大
了,結果 死的他媽的還不是羅戰本人,與
姓羅的結了仇還要賠錢, 泥了!
他今兒個栽在員警手裡,心裡也有不甘

冬瓜 子已經把命案認下來,有些事情
員警一時半會兒抓不到證據,但是被條子盯
上畢竟不是好事兒,難免三天兩頭找他生意
上的麻煩。

程宇臨走戴上毛線小帽,一張臉白白淨
淨的,完全看不出一絲戾氣狠勁兒,但是說
話一字一句都不含糊。
"譚先生,羅戰以後要是 兒惹著 了
,犯法了,擾民了,麻煩 別自個兒動手,
直截了當告訴我,我抓他。"
譚五 抬眼問道:"程警官,羅戰是
的人?"
程宇應得乾脆:"是,是我管理他,我
監督他改造。他犯錯兒了, 直接彙報我!
"
程宇說完 頭要走,譚五 喊住他。
"程警官……"老頭子神色陰霾," 右邊
兒那條 膊,好利索了?"
程宇漠然的臉上隱現精明審視的光:"
你什麼意思?"
"程警官,不是我說你,不關 的事兒
,甭瞎摻和。 可護好了 剩下的那條 膊
,平日在外邊兒走路撒鷹, 可當心著!"
譚五 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從 縫子裡搓
出來,目光陰鷙。

程宇那時候沒明白,譚五 句威脅究
竟透著什麼涵義。
道兒上的混混,想必也有個把人知曉他
膊受過傷有殘的事兒,所以傳到 人耳
裡,對方就知道了,程宇是 麼想的。
在程宇心裡邊兒,兩個人在一起,羅戰
就是他的人了。羅戰假若有一天犯了事兒,
他 對毫不客氣地削了 個混球,但是旁人
想要動羅戰,欺負羅戰,沒門兒!

羅戰 邊兒也給譚五 下了個拜帖,說
啥時候登門當面拜會 老一遭, 有什麼誤
會,我有什麼礙了 眼的地方,當面解決清
楚。
譚五 沒搭理他 茬兒,但是沒過幾天
,著人送過來一張銀行卡,四十萬塊。
羅戰沒想到譚五 竟會 兒不 地賠錢
了事。
羅戰告訴程宇 筆錢的事兒,程宇問他
:" 錢夠重新裝修個館子的 ?"
羅戰特有骨氣地說:"老子才不要那老
的錢!"
他把 錢一點兒沒動,直接給了他廚房
裡躺掉的那小夥計的家人。都是 媽 不容
易拉 大的孩子,人家死了個兒子,多大的
損失啊,能賠點兒就賠點兒吧,他要是手頭
裕,還想多給些錢 。

當然,程宇的存 羅戰也沒動, 能用
媳婦的錢啊。
羅戰 著程宇搖了搖,討好賣乖得:"
程宇,哥就是覺著, 對不住你的,我現在
落魄了,窮光蛋了,你還樂意跟我好……哥
那時候特有錢,房子車子也比現在 個好多
了,我在順義和延慶都有別墅的,可豪了,
真的,可惜當時就不認識你啊!"
程宇半笑不笑地瞅他:"你那時候要是
認識我, 倆能走到一塊兒啊?"
"程宇你也甭急,甭 不起我, 慢慢
兒來!"羅戰言語之間仍然是一副舍我其誰
的老大范兒,"程宇,你給我五年,我准能
翻身!你給我十年,老子一定混他個風生水
起,一定讓你慶倖你今天眼光毒,有品味,
傍上個未來的款 !!!"
程宇忍不住噴他:"滾吧,你還款
,你就 吧你。"

程宇覺得羅戰就是俗話說的那 襠里拉
胡琴兒的——三天不 雞巴蛋他癢癢!

熱戀中的兩個人,真是一日不見就抓心
撓肝的,分分秒秒都惦記對方。
羅戰遵從程宇的叮囑,極少在派出所小
院兒裡亮相了。他也怕給程宇惹麻煩。程宇
的工作性質畢竟比較敏感,自己即使 麼的
是個小娘們兒,身份家底恐怕也不適合跟程
宇 物件,更何況是個老 們兒。
程宇在辦公室裡也不接羅戰電話了,倆
人私底下用短信調情。
短信每天恨不得發幾百條,從你吃的啥
的啥到今 去你那兒睡還是我那兒睡到老
子他媽的想死你了到親一個摸一個再到男人
之間各種沒下限的黃話下流話,甭提多膩歪
了。
潘陽還問程宇:"噯?羅老 好久不來
了,都不給 們送燒賣餃子了!"
程宇回道:"人家開店做生意 ,忙著
,還成天給你白吃白喝啊!"
但是派出所的同事都看出來,程宇跟以
前不太一樣,人心情好了,身上也爽到了,
那甜滋滋兒的感覺,遮不住藏不住的。
同事們覺著 小程警官整個人容光煥發
的,透著那個帥,那個靚,後海小胡同裡藏
了一顆耀眼的大鑽石, 發光似的。程宇
那面貌也比以前精緻了,制服筆 著,鹿皮
手套戴著,小黑皮鞋擦得 亮,身上隔三差
五還能聞出柑桔香型的古龍水!
程宇是堅決不用羅戰的香水,但是倆人
親熱過,難免臉上脖子上,衣服袖口上,
得全是對方的味道。

程大媽也發現兒子不對勁了。
程宇最近總是值班兒,以前是四天值一
次二十四小時的班兒,現在是四天只有一天
老老實實在家裡睡覺,另外三天全部都值班
兒!
兒子 工資條上,加班費也沒見漲啊?
班兒都值給誰了 ?程大媽很疑惑。
那倆人還在熱戀期,愛得火熱,即使知
曉應當掩人耳目,可是 熬得住啊。
一個被窩裡睡過了,舒服過了,獨守空
床的滋味兒簡直難受死了。
所以程宇幾乎天天值夜班兒,去羅戰家
睡覺。
程宇也有一陣子沒自個兒 洗內 洗
床單了,但是,有一回,程大媽在自家洗衣
機裡,竟發現了一條 不認識的可疑內 !
程大媽拎著那只高彈萊卡CK新款子彈
頭時髦內 ,進屋問:"程宇, 是誰的小
兒?"
程宇表情木呆呆的:"不是我的 ?"
程宇的內衣內 什麼的, 麼多年都是
他老媽親自關愛購買的,他自個兒平時根本
不注意 些,也從來懶得 商場購物。程大
媽過日子精打細算的, 的寶貝獨苗兒子一
共有多少條內 ,有幾種面料花色款式,
全部門兒清!
程大媽說:" 對不是你的 兒,
我就沒給你買過 種深藍色條紋的啊!"
程宇面癱,暗罵我操大腦短路了手 抽
筋了要鬧人命案了!自己怎麼把那熊玩意兒
的 兒 回來了!
倆人身材差不太多, 襠都是一個尺碼
,匆匆忙忙得,就互相 錯了, 錯也沒覺
得不合身。
程宇腦子裡飛快轉了三圈兒, 似的
著說:"那個,下班兒去澡堂子洗澡來
著, 見田磊了,我可能沒注意,拿錯了,
把小磊的 兒 回來了……"
個 撒得,真是爛透了!

50、香山的約會

儘管程宇已經盡力擠出時間陪羅戰,過
掩人耳目的地下夫夫生活,羅戰仍然覺著
小日子不過 ,不夠恩愛。
能過 ?程宇實在太忙,幾乎每天下
班兒都要再接個警、審個案什麼的,經常就
耗到八九點鐘了。還要照顧到老媽的心情,
回家 達一圈兒,熬到老媽快睡覺了,再尋
個藉口溜出來,到那黑燈瞎火沒人的小牆根
兒底下, 鑽上羅戰守候已久的車子。
待到進了羅戰的家門,程宇基本上就熬
不住趴到床上睜不開眼了。
羅戰推一把 人:"程宇,還沒洗澡
,臭死了!"
程宇:"明兒早上再洗……"
羅戰:"明兒早上才洗?那,那,那我
今兒 上找誰去啊我?"
程宇:"你愛找誰找誰去……"
羅戰:"……"
羅戰心想我敢 我!
他身上都憋好幾天的火兒了,好不容易
盼到小程警官來家裡視察過夜,能放過 機
會 !
他鑽到被窩裡,從身後抱著程宇,又親
又啃,摸到程宇的內 裡,自我陶醉地擼了
半晌,卻眼睜睜 著懷裡 人的呼嚕都快打
起來了,根本就不理會他一身性感小 頭兒
裝扮明晃晃極為誘人的存在!
大程宇和小程宇都 不 的,一齊墮
入了夢鄉。
羅戰被冷落了, 叫一個懊惱和撮火兒
,一個人氣不忿兒地躺了半晌,不停地用油
綠綠的目光削程宇的後腦勺。
以前沒把程宇追到手的時候,一個人兒
獨守空房孤枕難眠,還湊合能忍;可是現在
程宇就在他被窩裡, 們兒身強體壯活兒
又硬,媳婦青春貌美小腰兒軟, 他姥姥的
,就跟放在爐火上幹 似的,誰能熬得住啊
?!

程宇睡得昏昏 的,似乎意識到羅戰
的不滿,於是 了 腰,撅了撅屁股,似乎
是在示意他,你想來就來麼,你自己弄唄…

倆人現如今已經習慣了那種親熱的方式
,互相之間都做過。除了沒有做到最後一步
關口,其他所有能做的姿勢都嘗試過。程宇
也做習慣了,嘗到爽 的滋味兒,放得開了
,也在羅戰身上試過。
羅戰以前從來沒有讓別的小傍家兒在他
身上撒癔症過,無論是比他年紀大的,還是
年紀小的,比他高的,比他矮的,在床上統
統都得認羅戰是那個做 的,乖乖地趴在他
下邊兒等操。
可是程宇不一樣,程宇模樣軟但是脾氣
硬,程宇沒經驗但是學得快啊!
程宇的體重向羅戰壓上來的時候,無論
出於對媳婦的萬分 愛,或是對往事的某種
歉疚,羅戰都 定了不能反抗。
程宇環抱著他,用力在他身上 動,身
體在他兩 之間變得 發炙熱堅硬的時候,
羅戰甚至隱隱生出幾分得意和自豪,眼前
人是程宇啊,程宇喜歡 ,就稀罕老子,換
作別人程宇稀罕 !
別的男人能讓程宇勃起 ?
別的女人能讓程宇發情 ?
別 了,別人甭想!程宇就只稀罕
一口兒!
羅戰心裡 麼一合計,立馬就找准平衡
點了,雄風依舊,意氣風發了。
程宇的眼珠烏溜溜的,滴汗的鼻尖揉
著,每每在射精的一瞬間,嘴唇貼到羅戰頸
間鎖骨上,用力磨 ,眸子裡星星點點閃爍
出水光,就像小動物撒嬌一樣……
那模樣兒,太迷人了,羅戰愛死了。
能讓程宇感到滿足,他也覺著身心特別
滿足。

羅戰的 襠裡潮漲潮落好幾個回合,燥
得一把掀開了被子,不忍打擾程宇睡覺,卻
又急待解決生理需要,於是把程宇的背心撩
到 肢窩,內 到膝蓋上掛著,露出長長
的一截兒肉,鮮潤潤的。
脊背上骨肉停 ,窄腰微微 著,兩瓣
兒雪白的屁股靜謐誘人。
砂鍋裡小火慢燉仨小時的白肉也沒 麼
嫩,綠豆面兒小丸子也沒 麼暄呼……羅戰
輕輕緩緩地撫摸那個手感。
程宇就 麼半側半趴地睡著。
羅戰躺在程宇身後,一肘支著腮幫子,
那姿勢就是個體型彪悍的睡美人兒,兩眼放
射出狼樣兒的綠光,描 意 著程宇的裸背
。他自個兒鼓搗折騰了好久,最後終於把一
梭子熱熱濃濃的濁液射到程宇屁股上, 才
出了一口爽氣兒。
羅戰給程宇小心翼翼地擦乾淨,親吻了
幾下,看著自個兒射出來的精液緩緩流到程
宇臀縫兒之間的隱秘處,大 之間一片濕潤
……他幻想著啥時候程宇點個頭,批個條兒
,能讓他一口吃個飽,吃到底。
羅戰有的是耐心,他不著急,他樂意慢
慢兒等。

程宇好不容易歇一天的假,被羅戰死
活 地拉出去玩兒。
羅戰把那一整天的時間都騰出來了,啥
也不幹,就陪程宇,說,你想上 兒快活快
活,上天入地得,哥都陪你!
程宇聳肩,笑道:"去 兒都好。"
些日子,跟羅戰在一起,程宇覺著每
一天都很快樂。
熱戀的情緒就是 樣,做什麼都無所謂
。就一個被窩裡橫七豎八地躺著胡 ,互
相 地看著;或者走在小胡同裡,拿一根
狗尾巴草往對方臉上擲著玩兒,都能開心得
像心裡灌了蜜。
羅戰說:"去北海公園兒懷舊一把?"
程宇略微遲疑了一秒:" 是我管片兒
,街道上,公園兒裡,好多人都認識我,不
太好……"
羅戰理解程宇的難處。倆人走得太近,
老是單獨出門,太招搖了。
國家的法律從來沒有 一條規定了,公
務員不許 同性戀,員警不准跟失足青年談
對象兒,可是國家還規定了公務員不許瀆職
不得貪污,不能 灰色收入 ,有用 ?
個國家的事兒就是 樣兒,明文兒規定的法
律法規,從來沒人給你遵守執行,沒有明文
規定的某些根深蒂固的社會觀念,卻能壓死
人、吃了人。
程宇拉過羅戰的手腕捏了捏,眼神兒含
著歉意。
他不想讓羅戰誤會他嫌棄他、不願倆人
並肩走在一起讓熟人看見,他真沒有那種意
思。他想跟羅戰在一起,就 樣一直走下去
。恰恰是因為珍惜眼前人,才擔憂未來會面
對某些破壞性的、無法抗拒的壓力……

於是倆人一起去了香山。
那地方離管片兒遠, 對沒人認識他倆

臨近農曆年的香山公園兒,紅葉早就落
得沒影兒了,稀稀疏疏的遊人漫步在山路上

羅戰 見山 下一個糖葫蘆攤兒,一大
把一大把山 山藥橘子的冰糖葫蘆,在寒風
中紅豔豔地抖動。
羅戰拉住程宇:"哥給你買個糖葫蘆吃
!"
程宇白了他一眼:" 大西北風兒刮的
,都是土,多 啊!"
羅戰斜眼 程宇:"你就說想吃不想吃
,愛吃不愛吃?"
程宇抿嘴笑。
想吃,愛吃, 玩意兒,小時候誰沒吃
過啊!
羅戰給程宇買了個山 夾豆沙餡兒的,
又給自個兒買了一根兒冰糖大山藥。
上高中那會兒,男孩子飯量大,課間都
要加 ,每次上完課間操,一夥人圍在學校
小賣部的視窗,買奧利奧,買糖葫蘆,買小
浣熊乾脆面。
程宇 著學生的打扮,戴著毛線帽,在
寒風中張著大嘴,一顆一顆地擼大山 ,吃
得滿嘴糖渣兒, 開嘴笑著。

從山 下往上看去,蜿蜒的山路上不是
帶小孩兒的家長,就是互相攙扶的老頭老太
太,慢悠悠的。
程宇往山頂上看了看,沖羅戰擠擠眼:
"十分鐘,行 你?"
羅戰甩嘴:"操,你以為老子拼不過你
啊?"
程宇嘴角浮現挑釁的神情:"誰輸了誰
給對方搓澡!"
羅戰囂張道:"小樣兒的你,你等著
上給哥搓鳥兒吧!"
倆人互相用眼神發令,弓著身子像 子
一樣, 一下子就躥出去!
前前後後的遊人,眼 著不知道從 個
洞裡冒出來兩隻大猴子,手裡各舉著一根兒
糖葫蘆,瘋子似的,在石頭臺階兒的山路上
撒丫子攀爬,于人群縫 裡敏捷地躲閃 梭

羅戰熱得甩脫大衣,擱手裡拎著。
程宇把羽絨服 了,系在腰上。
香山主峰"鬼見愁",海拔只有六百米,
但是山道並非一條直線,七拐八繞, 累的
。倆人誰也不甘落後, 著勁兒,不能服輸
啊,就 麼一口氣不停歇地 ,兩條矯健的
身影直撲山頂,八分鐘就沖上去了!
程宇就只比羅戰快了一步,撲到香爐峰
那塊大石頭前,得意洋洋地回頭沖羅戰樂。
羅戰不服氣地叫喚:"我今兒 的是皮
鞋!"
程宇微微一吐舌頭,小聲 笑:"噯,
歲數大了吧你?爬不動了吧?!"
你小子還敢嫌我老了?羅戰 縫著一雙
狼眼,惡狠狠地湊近程宇的耳 :"歲數大
了怎麼著,哥 不動你了是 ?要不要今兒
上試試那活兒硬不硬?!"
程宇狠狠回瞪他,唇邊卻全是笑模樣,
酒窩裡仿佛填了一勺甜潤潤的糖桂花,臉龐
在午後陽光籠罩下呈現蜜一樣的琥珀色。

香爐峰頂的小賣部窗口,程宇 見了他
小時候最喜歡喝的白瓷瓶優酪乳。
程宇立時就站住了,白白胖胖的瓷瓶子
端在手裡是溫潤厚實的手感,手心兒裡填滿
甸甸的回憶。
他掏出錢包:"老 ,來兩瓶。"
羅戰從他肩膀後邊兒探頭說:"噯,電
視裡可曝光了,老優酪乳,裡邊兒都是皮鞋
你還吃!"
程宇不以為意:"我從小就吃 個。"
羅戰 道:"廢話,你小時候吃的那種
,裡邊兒肯定沒皮鞋, 們八十年代那會兒
,那人心多實誠多有良知啊, 跟現在似的
!"
程宇摩 著瓷瓶子,嘟囔道:"有皮鞋
我也吃……你小時候都沒吃過 麼好的優酪
乳吧?"
羅戰那時確實沒吃過兩毛六 麼高級的
飲品,都是喝他爸爸親手磨的鮮豆漿,外邊
兒賣三分錢一大袋子。
程宇覺著羅戰小時候生活上一定 苦的
,雖說都是同輩人,都是胡同裡的平頭老百
姓,可是有媽 和沒媽 的小孩兒,日子過
起來可大不一樣。
程宇 麼一想,心裡軟軟的,跟羅戰說
:"以後我買給你吃。"
倆大老 們兒,一人手裡抱了一瓶優酪
乳,一路走一路喝,一邊兒喝還一邊兒瞅著
對方 樂,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喝的 是優酪乳啊。
喝到嘴裡的,明明是青春年少時的味道
……

纜車在山間蕩蕩悠悠,西山蒼茫的灰綠
色針葉林從 下緩緩滑過。
羅戰抓住程宇的手,美滋滋兒地攥著,
開喉 唱歌兒,嘶聲狼嚎,不管不顧索道
上前前後後飄過來的迥異目光。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
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又看到你,一樣迷人一
樣美麗……
"不再回憶,回憶什麼過去,現在不是
從前的我哦哦——
"會感到過寂寞,也會被人冷落,卻從
未有感覺,我無地自容——哦耶——"
羅戰很快發現他不再是一個人幹嚎,身
邊兒多了個五音不全的伴唱的 。
程宇即使不常唱歌, 歌兒還有人沒聽
過 ,有人不會唱的 ?
九十年代國產搖滾樂剛剛興起的那時候
,城裡大街小 的音像店,放的全是 首歌
兒。京城的老少 們兒們,戴著金屬項鍊手
鏈, 緊身的花牛仔 , 著《搖滾青年》
裡陶金的時髦卷髮,叼著煙,豎著中指,叫
囂張揚著屬於那一代人最引以為傲的青春與
逆,躁動與迷茫……
也是羅戰和程宇那一代人留給 座城
市的無法磨滅的印跡,是屬於他們的青 記
憶……

51、愛情電影

倆人在外邊兒吃過 飯,肩挨著肩,手
裡還拎著幾串香噴噴的 羊肉串,一起去看
電影,就像大街上走過的無數普通情侶一樣

羅戰在票房外邊兒拿眼一掃,說:"
就看那個,萊昂納多的新片兒!"
程宇挑眉:"你喜歡他啊?"
羅戰大聲說:"當然了!十多年前看《
泰坦尼克號》的時候,我就喜歡那小帥哥兒
,金頭髮,長得真他媽的正點!"
程宇冷笑了一聲:"你還好金頭髮 一
口兒啊?"
羅戰諂媚地湊近了說:"沒上過手那種
的,真沒有,我 不就是看看解個 嘛!嘿
嘿……"
程宇從 縫兒裡呲出一句:" 了?
了去 啊!"
羅戰 皮笑臉得:"我 敢啊我,我都
有你了,不稀得 別人!"
程宇從眸子裡丟出一記狠辣的眼神兒,
冷冷地說:"你敢亂 一個試試,你要是再
像以前那樣兒,等著我弄死你。"
羅戰肩膀一抖:"幹嘛啊你,對我 麼
凶巴巴的……"
羅戰不甘心地又問:"程宇,我我我,
我要是真的怎麼著了,你真弄死我啊你?!
"
程宇薄薄的眼皮子一翻:"害怕了?後
悔了?那你找別人去啊,誰讓你非要找個員
警的?!"
羅戰無辜地 著一雙魚泡眼:"……"
日子過得, 媳婦是脾氣秉性真兇殘
, 們兒真的很怕啊!
程宇端起員警的架勢噴他:"我告訴你
羅戰,你現在要是後悔想撤,還來得及,趕
緊的!不然你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的,甭再
惦記那些妖精似的東西!"
羅戰迅速搖頭叫喚:"我才沒後悔 !
我撤 兒去啊我?我對你一顆真心是鐵打的
!!!"

羅戰跟程宇 耳 說,我在網上看了,
據說 電影裡有萊昂納多的露鳥兒鏡頭!大
螢幕高清晰的,3D的鳥兒,家裡看 都看
不出那3D的深層次立體勃起效果,一定得
來電影院瞅瞅啊!
程宇說你 啊你, 電影院,能給你
把那種鏡頭放出來 ?
結果正如程宇所說, 兒有什麼暴露鏡
頭,別說鳥兒了,上半身都不給你露,男女
主角的親熱鏡頭被一刀切在鎖骨上,就露了
個脖子!
羅戰 一通 抱怨啊,八十塊錢一張
電影票,搶錢 !三點五點的老子他媽的一
個點都沒瞅見,男的沒露鳥兒,女的也沒露
咂兒,操,老子 錢白花了!

萊昂納多現在也不帥了, 子拉碴腆著
酒肚的一個大叔, 有身邊兒坐得俏生生
的小警帽兒更帥!羅戰看電影看得極其無聊
,開始不停地騷擾程宇。
倆人故意坐在最後一排,黑燈瞎火的地
方,可是兩側稀稀朗朗的還是分 了幾個閒
散觀 。羅戰 摸程宇,程宇把他的手彈
開。羅戰摸得不解氣,乾脆把大衣脫下來,
蓋在倆人身上, 手在黑幕的遮蓋下更加撒
開歡兒了,麻利兒地 開程宇的牛仔 鏈

程宇怒目而視:你幹嘛啊?!
羅戰笑得風流又無恥,耳語道:"剛才
爬'鬼見愁'我輸了嘛,我幫你搓搓唄……"
程宇拼命躲, 巴。羅戰的手掏進去摸
他,手法嫺熟,三下兩下就把他摸硬了。小
程宇硬得不行,把內 頂起來,然後從內
邊緣鑽出頭來,紅彤彤地搖晃著!

黑漆漆的電影院裡突然閃過一道黃色光
柱,嚇得後排上倆幹壞事兒的 一激靈,
齊齊地坐直了。
工作人員提著手電筒晃悠過來。
程宇以為對方要查票 ,連忙掏出電影
票。
工作人員是 著羅戰那兒鬼鬼祟祟得有
動靜,所以多看了幾眼。
程宇強作鎮定地說:"他剛才打呼嚕
。"
羅戰就是徹頭徹尾屬流氓的,往日裡恣
意風流慣了,興致上來,完全不顧時間地點
場合。程宇拿 廝沒轍,又心虛耳熱,怕被
旁邊兒人瞅見,匆匆拉上 鏈 出去了。
羅戰緊跟著就出去了,把程宇 進洗手
間,隔間的小門兒一關。
程宇用眼神喝止他,別瞎整,不能在
兒……
羅戰小聲 笑:"你看你都那樣兒了,
你怎麼出門啊?"
程宇撅嘴低聲罵道:"都是你弄得,煩
不煩啊?!"
羅戰跟程宇額頭抵著額頭,眼對著眼,
較勁。他知道程宇一貫就是 麼個矜持的類
型,心裡早就燒得不行了,嘴上還死鴨子不
肯承認你想 們兒了! 襠裡支出一頂小帳
篷,你個小樣兒的還想 麼走出去 ?
羅戰 過程宇的臉熱烈地吻著,手伸進
程宇的毛衣,沿著肋骨摸索,揉搓平坦脆弱
的乳尖,很滿意地把那兩顆紅點搓到微凸發
硬。程宇的後腦勺抵在門上, 兒禁得住羅
戰 麼撩撥,緊緊地抱著人,唇舌交纏,口
水從嘴角滋滋地流淌。
羅戰猛然抽出程宇的皮帶,把 子往下
一 ,沒等對方遮掩反抗,半蹲半跪下來,
一口就把支棱著的陽物含在嘴裡,口手並用
,大力地吸吮擼動。
程宇被潮水般的溫暖 沒時失去了反抗
的全部意志力,斜倚在門上,揚起頭享受著
,眼睛半睜半閉,望著蹲在他膝下的羅戰,
眼底一片動容。那是一種被強烈的不容置疑
的愛意層層包裹之後的誠惶誠恐,每一波肉
體的刺激都直搗他的內心,靈魂在愛欲糾結
中燃燒發抖!
羅戰做過幾次已經頗有經驗,知道程宇
喜歡他 裡,喜歡他怎麼吸,大口吮過幾
個回合之後再用舌尖在軟頭上輕點, 弄,
得程宇都快不行了。
他估摸著程宇 不住了,快繳槍了,突
然吐出來,猛然把程宇在門上翻了個個兒!
程宇沒反應過來,就被按在了門上,後
臀上隨後像通電一樣抽搐,快感四 橫流。
羅戰竟然一口 在他屁股上,隨後又慢慢地
親吻吸吮,在 印上捉弄似的啃 ,那滋味
兒又 又麻又癢,欲罷不能。

洗手間的門突然開了,一片令人心驚肉
跳的喧嘩聲!
幾個人進來解手,還有一個人伸手拉隔
間的小門兒。
程宇驚慌得死死 住門把手,對方一拉
,沒拉開,嘟囔了一聲。
其實插銷是 著的,可還是把程宇嚇出
一身的冷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羅戰騰出嘴來,清幽幽地 了一聲:"
有人,甭他媽 了。"
一聲兒窘得程宇魂兒都快從腦頂上飄
出來了,哭笑不得,真想 死 邊兒 個膽
大妄為的無賴大混子。
在如此緊張極易暴露的氣氛裡 事兒,
倆人心底都油然生出某種強烈的興奮,是個
正常男人都無法抵禦的亢奮!羅戰用力 吻
程宇的臀部,沿著渾圓處一路往下,不斷挑
大 根兒下柔軟的陰影,同時兩手撫摸照
顧著程宇 發堅 火熱的陽物。
程宇被 種新鮮又隱秘的刺激撩得發抖
,大 戰慄,快感像電流在鼠蹊部往復流竄
,再注入小 、 底, 趾痙攣,手指快要
不住門框。
洗手間裡那一夥人終於出去了。
大門闔 的刹那,程宇實在 不住了,
暴漏出一道低低的呻吟,分明是既緊張又享
受。
羅戰 時候才把人轉過來 進懷裡,緊
緊纏在一起,彼此用力 動,撞向對方的胯
骨,射得無比舒暢放浪……

倆人就著 泄的餘韻,又吻了很久,嘴
唇都捨不得分開,很愛,很愛……
當愛情真正闖進生活的時候才知道,之
前那三十年,當真白活了,都是個瞎!以前
認識的那許多人,統統化作過眼的浮雲,讓
記憶變得空洞且稀薄,把等待的歲月延伸得
而冗長, 發襯托得眼前 個人,如此
鮮潤活潑,完美動人……

相愛的日子甜蜜得讓人窒息,每一 的
相聚都讓人覺著短暫,親熱不夠;每一次明
明很短暫的分離,卻又那麼漫長。
羅戰的小公寓如今徹底像個小家,所有
的東西都是雙份兒。
門口擺著兩雙絨 鞋。
洗手間裡兩隻 刷,兩個剃鬚刀,兩條
大浴巾。
床上並排兩枚柔軟的大枕頭,左右床頭
櫃各有一隻鬧鐘,調成兩個時間,程宇 邊
兒是起床上班的時間,羅戰 邊兒是提前起
來給媳婦做早飯的時間。
天羅戰給程宇發短信勾搭:【小警帽
兒,今兒 上值班 ?】
程宇回復:【值班。】
羅戰 而不捨:【帥哥兒,是給公家值
班,還是給你老公值班啊?】
程宇回道:【有病趕緊滾回家吃藥!】
羅戰一看就樂了,高興了,程宇罵他的
意思就是,今兒 個班是給 們兒值得,
要過來伺候 睡覺!但是小警帽兒還害 著
,不好意思承認!
羅戰早早地從飯館兒出來,特意拎了一
小籠包子和一份酸辣涼皮兒,給辛苦了一
天的小程警官做夜宵。他開著車去接程宇。
他沒想到 天程宇就出事兒了,讓他事
後想起來萬分地後怕。

52、 戰霸王

程宇下班兒,接到羅戰的短信,從派出
所小院兒出來。
程宇知道羅戰在隔了兩個街區的地方等
他,倆人約好的秘密角落,掩人耳目。他沒
有走 兒胡同,而是抄更近的小道兒,鑽了
一條小窄胡同,一路還小 著,惦記早點兒
看見羅戰。
小胡同黑漆漆的,窄得只能容下兩個肩
膀,再來第三個人側身兒都擠不過去。胡同
兩頭的兩杆路燈只剩下一個有亮兒,前兩天
被小孩兒往上亂扔球鞋,打碎了一盞燈泡,
還沒安上新的。

程宇在小 子裡走到一半兒,沒注意那
牆旮旯下,黑燈瞎火的,靠著個人。
慣性的敏感,程宇抬頭淡淡地掃了一眼

倆人錯肩而過,那人 了一聲兒:"哥
們兒,借個火。"
程宇下意識地停下 步,掏出打火機,
湊過去。
淡藍色的一叢小火焰緩緩移上去,照亮
倆人臉上的神情。那人嘴裡斜斜地叼著煙,
一手掏兜兒,電光火石之間,三棱刀刃閃著
寒光向程宇的腹部就刺過來!

程宇的反應卻比那人掏兜兒行刺的動作
還要迅速!
他的小腹驟然一緊,柔 的腰部 出不
可思議的角度,紙片人兒一樣貼著牆躲開那
致命的一刀,幾乎是在千鈞一髮的同時,手
裡那枚打火機燃著赤藍色火苗毫不客氣地燎
上對方的眼球!
事實上,某些職業特性就已經決定了像
程宇 種人,平時走路都十分警覺,眼光毒
辣,心思敏銳,往前邁出去每一步,都事先
想好了退路。
身邊兒隨便走過一個比較打眼的陌生人
,程宇頭一眼就是掃描 人的相貌特徵,大
腦部件兒迅速篩過市局分局最近一年下發的
各路通緝要犯大頭照,暗自一一比對。第二
眼再仔細琢磨 人的裝扮舉止,身上藏沒藏
,是不是走街串 溜門 鎖的小毛賊。
打火機的亮光湊上去時,對方沒有看火
,而是從眼睫縫 裡 程宇,眼底閃著寒
光。程宇腦筋裡那根弦兒一下子就敏感了,
他分辨得出對方是好人還是歹人!

那 直接被程宇手裡的火杵進眼球,
嗷得一聲痛叫,隨後就被程宇迎面一 狠狠
跺上膝蓋,乾淨利索地廢掉武力值。
時候,小胡同兩頭突然閃出七七八八
兩 人,從懷裡兜裡掏出 ,兩 人湧進
來,把程宇 在胡同正當間兒!
程宇立刻就明白了。
不是 路搶劫小打小鬧,是有人憋
在 條道兒上,想要暗算他!
程宇抽出腰裡的甩棍,手腕發力狠抽打
頭沖上來的惡徒,將人 出幾米遠。
程宇厲聲道:"你們幹什麼的?!"
對方惡狠狠地回答:"就是在 兒等你
的!"
程宇冷冷地問:"誰讓你們來的?"
對方或許是仗著人多勢 , 一仗志在
必得,獰笑道:"姓程的,我們聽說你以前
遭遇過一回車禍,右 膊廢了,呵呵……
回,卸你一條左 膊!!!"
話讓程宇心裡一寒,手指緊緊攥住手
中的武器。

那夥人一聲號令,從兩頭齊刷刷地撲上
來,程宇左手持伸縮棍,細長淩厲的鋼棍刺
破黑暗,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光 ,血水立刻
從歹徒額頭上飛濺出來!
身後陰風撲上來,程宇側身飛 ,右
成一條蛟龍怒嘯著直搗對方的面門,一
向脖頸讓對手倒地窒息!
程宇那時候腦海裡閃過數日之前,前門
茶館兒裡,譚五 陰測測地對他說的那句話

程宇全身的血液直往腦門兒上撞,眼球
漫出嫣紅色的蛛網,因為身陷惡戰遭人圍攻
而暴怒!對方以多打少,全然不講江湖道義
,還欺負他少一條 膊能用,擺明瞭要下黑
手,程宇一腔的怒火從眉眼中噴發,手裡的
棍子毫不留情,一棍一棍抽上對手的持刀手
和脖頸、肋下各處要害。
小 子裡躲閃不開,行動受限,歹徒手
裡鋒利的尖刀劃破了他的外套, 傷了他的
脖頸……
陰霾的夜色裡,程宇 著制服長風衣的
身影突然躍起,飛身躥上小胡同一側的牆壁
,飛簷走壁,讓那一夥人瞬間木愣!
條小胡同程宇走了二十多年,自打
齒能嚼得動爆米花、關東糖,就開始在 條
胡同串來串去。寒霜酷暑的摧磨在老舊的磚
牆上留下許許多多歲月的痕跡,每一塊凸出
,每一處凹陷,程宇都非常熟悉。
程宇在黑暗中一 蹬上牆壁上凸出的幾
塊磚。
修長的身形順勢被昏暗的燈光牽引成一
條丈余高的影子!
他側身騰空,居高臨下,一 勾
了一個人的脖子,身體在下落的瞬間甩棍如
一條泛出金屬光澤的暴龍飛砸向另一名歹徒
耳側!殷紅腥辣的血水四處潑濺,斑斑點點
染上灰牆,讓一群惡徒膽戰心驚!

羅戰其實距離程宇也就幾百米,坐在車
裡,手肘支在車窗棱子上,往窗外撣了撣煙
灰,口裡還 著情歌小曲兒。
"每過一天每一天 醉者——
"便愛你多些再多些至滿瀉——
"我最愛你與我 生一起Oh Oh, 懼
明天風高路斜……Hum Hum……"
程宇好半天都不過來,羅戰還在瞎琢磨
, 媳婦是不是 麼的臨時又接警去了,把
自己 土老冒兒 在 兒,不理了?
手機嘟嘟嘟響起來,羅戰一看是程宇的
號碼,趕忙接起來:" ?寶貝兒,還不出
來啊,哥等你 ,你在 兒呐?"
羅戰叫了幾聲,手機裡竟然無人應答,
只有一陣刺刺 稀裡嘩 的刀棍搏鬥聲,
一個喪心病狂的聲音分分明明地叫囂著,"
媽的弄死 個條子"!
羅戰驚恐得後脊 浮出一層豆大的汗珠

他從後座順手拎起一條粗鏈子鎖,撞開
車門,車鑰匙都來不及拔,沖向事發地!

羅戰沖到小 口,看到的一幕令他怒火
中燒血脈賁張,全身的戰鬥神經撒著野地在
胸口和指尖跳突,快要爆炸了!
程宇那張臉因為深陷重圍而白皙如紙,
漆黑的眉眼在路燈下射出淩厲狠辣的光 。
他的右肩被刀刃割破了,血水順著肩膀流淌
到手背上。
夥人企圖憑藉小 子的地形之利,讓
程宇很難有機會逃脫。
但是也恰恰因為 胡同實在 窄了,打
鬥起來容不下第二個人,人多的一方反而擺
不開陣勢,無法合圍,只能一前一後兩人同
時撲程宇。以程宇的身手,以一敵二,雖然
一時脫不得身,卻一點兒也沒顯出劣勢。
羅戰像炸了毛兒的公獅子去保護被一群
鬣狗圍攻的同伴,怒吼著就撲了上去!
一群王八蛋仗著人多,竟敢欺負他家
寶貝小程警官,更何況程宇還只是半拉全乎
人,只有一條左臂能用,一柄伸縮棍力戰數
條鋼刀,羅戰惱火得肺都炸了,沖上去照著
一個 的後腦勺,狠狠砸下去!
足有二指粗的鏈子鎖,劈裡啪 一頓狠
砸,羅戰猛得像一台推土機似的,手 並用
一路狂嗨,迅速把眼前幾個人摞倒,砸出一
條血路!

"程宇!程宇!!!"羅戰聲音嘶啞地喊
著。
程宇 頭看見羅戰,暗紅色的眼浮出一
層異樣的暖光,像是突然安心了,又像是早
就知道羅戰會來的。
方才程宇在搏鬥中,右手伸到後屁股兜
兒掏手機,匆忙中下意識撥出去的不是派出
所的報警號碼,卻是給羅戰的回撥電話。
他受過傷的右手抖得很厲害,捏不住東
西,手機掉到地上。
羅戰的現身,讓雙方攻守態勢在幾秒鐘
內迅速大逆轉。
程宇和羅戰倆人沖出小 ,一個持棍,
一個揮舞鎖鏈,像兩頭咆哮的雄獅,一路追
打那一夥歹徒,追得那夥人屁滾尿流。領頭
的兩個 被 翻在地,被程宇拿手銬銬在
一起。
羅戰拎起一個 ,拿鏈子鎖往脖頸上
一繞,把那人的喉骨卡得咯咯響,快要窒息
了。
程宇喝止他:"別太狠了……"
要不是程宇 著,羅戰真恨不得把 人
弄死。他特不解氣地又狠 了那廝幾 ,粗
著 子 問:"丫 的你幹什麼的?誰讓你
們來暗算程警官的? 個狗娘養的王八孫子
派你們來的?!"
那倒楣蛋還沒來得及吭聲兒交待,兜裡
的手機偏巧也響了。
羅戰接起那 的電話,一個聲音問道
:"辦好了沒有?"
程宇正要示意羅戰,羅戰不假思索,壓
著怒火說道:"事兒辦利索了, 在 兒呐
?給我們的另一半兒錢 ?"
他對道上 種事兒簡直太熟了。
以前就幹過 行當,收過 個路數的黑
錢,現在 們兒金盆洗手,棄暗投明了,不
那份兒不地道的錢了。也正因為沾過黑,
見識過那種血流成河的慘烈場面,才受不了
種事兒落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像刀割
火燒似的心 和憤怒!
對方竟然回道:"嘿嘿,給你付雙份兒
錢,把那條子弄過來, 惦記著好好操他一
回 ……"
羅戰一字一句地 道:"成, 等著。"
羅戰 齦都搓出血來,你媽的想操誰?
老子先操你親媽二姨三姑 四舅姥姥的!
老子操死你祖宗十八代!!!!!

53、兩路 家

隔著幾條胡同,街邊陰暗處停著一輛高
轎車。
"丫的還不來, 等不急操了都!"
副駕位上的公子 把座椅放成半躺的角
度,一隻 架起來,在車窗前不耐煩地搖晃
著。
開車的高個子男人長得很俊,兩條長
伸在駕駛位裡顯得有些局促。
" ,你剛才說,你想操誰啊?"
男的口氣酸不 的, 不樂意。
"嘿嘿,乖,想操你唄,放心,他 對
沒你長得好看!"
劉家公子 靠上去,挑 了一把漂亮男
人的臉蛋兒,手沿著肋骨往腰和大 上捏去
,摸到鼓囊的 襠,還故意用力捏了幾下,
直捏到那人極不舒服地悶 了一聲……

羅戰 時候拎著那個被銬住的倒楣蛋,
跟程宇一起走過去。倆人都低著頭,臉遮在
大衣衣領的陰影裡,車裡的人還以為被擒住
的那 是小程警官。
羅戰拎起俘虜,突然掄起來把人狠狠
向車子的前 風玻璃!暗夜裡"嘭"的一聲響
,一串零零星星的血滴飛濺到玻璃上,隨後
是一串慘叫呻吟。
羅戰是真急眼了,所以今天下手也狠了

車裡的人嚇了一大跳,幾乎從座位上蹦
起來天靈蓋兒撞上車廂頂!羅戰和程宇一左
一右,眼神淩厲,把司機和副駕位上的人
在車裡,全僵住了。
程宇一眼就認出副駕上坐的劉公子,冷
冷地說:"劉曉坤?"
他沒料到原來是 不上進的三孫子,雇
了一幫混混暗算他。
幾乎是同時的,羅戰還沒來得及發飆,
只拿眼一掃車廂裡,一晃就瞅見那身高 長
的漂亮小尖孫兒!
那年輕男人身材高大健美,皮膚卻極細
極白,面目英俊,側面像演電影的似的漂亮
耐看,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兒。高聳的鼻 和
下巴組成一副極其熟稔的曲線輪廓,赫然印
上羅戰的瞳膜!
倆人只匆忙對視了一眼,全愣住了。
羅戰搓 ,他姥姥的,怎麼竟然是你啊
?!
他一路上還想著把幕後指使罪魁禍首拎
出來按地上,狠操上幾遍,先奸後殺,不弄
死不解氣,卻沒想到 上熟人。
給劉公子開車的帥哥名叫洛傑,人長得
漂亮,皮膚特別白,跟用糯米粉搓出來的小
團子似的細乎,以前有個外號,叫"小乳酪
兒"。

車裡那倆貨也愣了,全都 了,卻 得
並非出自一個原因,肚裡各有各的一番小九
九,腸胃裡緊張地翻騰著。

洛傑被程宇 在駕駛室裡,車門從裡邊
兒鎖著。他既不敢開門,也不敢看羅戰的臉
色,尷 地別過臉去,乾脆裝死不吭氣兒。
羅戰雖然不太認識劉曉坤,可他腦子活
絡。他一看 輛車的身價,劉公子坐在車裡
那副派頭,根本不需要跟洛傑搭話,就大致
明白咋回事兒。
心頭一股惡氣翻滾著湧上腦門,袒露出
一片烈火燒山的暴怒顏色!
羅戰提著血跡斑斑的鏈條鎖, 住車門
,指著劉曉坤粗聲道:"你丫給我滾出來,
你媽的敢欺負程警官,你他媽是 條道兒上
的報個號!"
劉曉坤隔著車窗 齒打顫,嘴裡還不忿
兒:"你你你,你甭亂來,你小心你,你敢
動我一個你試試你……"
羅戰蠻聲說道:"亂來?你丫敢動程宇
,老子今兒就讓你看看,啥才叫'亂來'!"
"你敢,你別 我,小心後悔你!我讓
我爸找人弄死你們!……"
劉曉坤純粹就是個色厲內荏的 ,被
羅戰兇神惡 的模樣兒嚇得抖了,嘴上還
不肯認慫。他只是企圖報復一把程宇,沒料
到程宇 麼能打, 麼難對付,七八個人都
沒能得手,更加沒料到程宇身旁還有 麼厲
害一幫手。

夜色已經 濃,周圍稀稀拉拉地圍 過
來不少人,圍觀群 卻又不敢湊近,遠遠眺
望著看熱鬧。
有人認出車 ,嘀 道:"瑪莎拉蒂
!豪華車!"
瑪莎拉蒂,比寶馬還高兩個 次 。
年頭大街上開豪車意味著什麼啊?你
肯定是富二代官二代啊!開著豪車還在街頭
與人發生爭執是怎麼回事啊?你肯定是 了
了欺侮了平頭老百姓仗勢欺人還死鴨子嘴
硬蠻橫拒不認錯三個代表都罩不住你們家祖
墳那顆草兒了你爸爸他一定就是李剛啊!
"圍住,圍住,別讓丫 了!"
"報警,打110!"
"報警也沒用員警管不了,拍照,給他
拍下來,曝光,微博曝光丫的!"
圍觀群 自發地開始提供各種五花八門
的猜測和對策,先就給坐在車裡的倆貨定性
了。

程宇肩上還淌著血,血跡滴滴 披掛
在制服袖筒上。他用眼神兒喝止羅戰,對車
裡人正色道:"你們倆,下車,跟我去派出
所做筆錄。"
程宇 會兒想明白了,在管片兒裡明目
張膽對自己下黑手,不會是譚五 ,只能是
劉曉坤 樣的混球。譚老頭子那種人在公安
部門都掛了號,涉過黑,輕易不敢跟員警大
滋毛兒。劉曉坤就不一樣了,在前海景山
一帶肆無忌憚橫著走多少年都習慣了,目中
無人,身份階層到了一定級別你涉黑涉紅的
都沒人管得了了,所以才敢雇凶襲警。
北京城裡有錢人太多,官兒多,長安街
平安大街上隨手掄一巴掌,就能抽到三五個
省級,六七個廳級,一大群局級。
程宇的二級警司警銜兒相當於副科。劉
公子怎麼會把一個片兒警放在眼裡?不打白
不打,不把吃的虧找回來他咽不下 口氣!

劉曉坤不服軟, 時候還拿出手機,想
喊更多的幫手來開仗。
羅戰隔著車窗指著人說:"姓劉的,你
甭想跟 來橫的,你知道我以前幹什麼的?

"你現在眼眉前就兩條路走,要麼,你
老老實實跟程警官去派出所 頭認錯兒,蹲
牢子去!不然,你打電話把你的人叫來,我
打電話把老子的人叫來, 今兒個就按道兒
上的規矩,你的人跟我的人在 地方死 !
你個人五人六的慫樣兒,你等著老子今天能
讓你直著來的,平躺著回去,躺成個沒 膊
沒 兒的大棒 !"
羅戰就是咋唬劉曉坤 種人, 嚇唬還
真管用,劉曉坤屁股下的車座位都快濕了,
無賴的就怕羅戰 種看起來根本不要命的。
別說劉曉坤膽兒顫,旁邊兒的洛傑也害
怕,一個勁兒地使眼色,小聲說:"坤哥,
趕緊走吧,對方好歹是員警,你也別鬧了
……"
劉曉坤狠瞪了洛傑一眼:"沒你事兒!
管我 你!"
洛傑:"坤哥……"
劉曉坤:"你怕事兒就趕緊給我滾!"
洛傑遽然愣了,當著周圍那麼多人,臉
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他 著嘴唇,被罵了卻不敢還嘴。滾?
滾 兒去啊都被人憋車裡了!

洛傑不是怕程宇和劉曉坤,其實最怕羅
戰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指著他鼻子,抖落出倆
人以前的關係,讓他夾在中間兒丟醜難堪。
羅戰倒是沒想讓洛傑出醜,他現在 有
心思搭理 小子?程宇還傷著,流著血,受
委屈了 !
兩方人僵持著,劉曉坤在車裡 洛傑,
著洛傑開車,可是程宇和羅戰一左一右
著車窗和前車廂,車一啟動就難免撞上人,
洛傑 敢啊?
真撞了人,劉曉坤能對他負責給他頂包

再者說,眼前一個是員警大 ,另一個
是羅戰,敢撞 個啊……
洛傑把車窗打開道縫,強作鎮定,好聲
好氣地跟程宇說:"我們坤哥 回,下手有
點兒重了,程警官,要不然我替他陪個不是
成 ? 傷著了,醫藥費誤工費什麼的,我
們承擔,程警官 大人大量今兒 事兒算了
……"
劉曉坤氣得一 上洛傑的小 ,跋扈
地罵道:"你媽 的,說什麼 你?!我給
那小子賠什麼錢?我憑什麼賠錢?!"
洛傑驚愕地 臉看著劉曉坤,氣得說不
出話。
他只是想幫劉公子解圍。
劉曉坤 會兒縮在車裡,徹底縮成個烏
龜蛋,不敢罵程宇,更不敢罵羅戰,他也就
只能拿洛傑撒氣揚威, 橫道:" 可是你
說的賠醫藥費,你掏錢給我賠!老子一分錢
都不會給他的!"
羅戰 見洛傑眼睛紅了,眼底洇出憤怒
和委屈,坐在車裡人高馬大的一個大小夥子
,被人呼來喝去還上 ,特沒面子,原本
很漂亮的一張臉都 曲了。
羅戰突然間都 不落忍的,我說小乳酪
兒,劉公子特有錢吧?能讓你錦衣玉食吃香
喝辣的吧? 你 委屈受得!

羅戰最終因為擔心程宇 膊上的傷,耗
不起。
他強壓著怒氣對劉曉坤說:"老子今兒
給你第三條路走,今天 事兒我可以不動你
,但是沒下次了!下回你要是再敢來找程警
官的麻煩, 筆帳我跟你算到底,你以後走
夜路也小心著, 墳掘墓挫骨揚灰我 對跟
你沒完!做人就活出個正經人樣兒來,別撒
出來給你家八輩兒祖宗丟人!"
他腦頂仿佛燃起一層熊熊的炙焰,抬手
一根手指指著劉曉坤,湊近車窗壓低聲音威
脅道:"小王八,你睜開狗眼仔細看,一回
看清楚 !程警官,程宇,是我罩的人!誰
也甭想欺負他!!!!!"
羅戰的手指移向洛傑,運氣似的隔空指
了對方兩下,沒跟 人說一句話。
洛傑 著嘴唇,眼神憋屈閃爍,狠踩一
油門。
車子一溜煙兒 掉,羅戰拿那把鏈子鎖
狠狠摔在車後 風玻璃上,砸出一大片烏龜
殼似的裂紋。若不是看洛傑那個憋屈的樣子
,他覺著自己今天不會 麼輕易放掉姓劉的

羅戰那 怒火中燒,也是因為一想起
事兒,就極為後怕。
自己當時 大意了,怎麼就聽了程宇的
, 了吧 坐車上等,還 美的,還搖頭晃
腦地唱著歌兒 !
幸虧程宇用手機報信兒,自個兒若是
去一步,若是當時程宇遭人圍攻寡不敵 ,
唯一能用的左 膊再傷到了,可怎麼辦?劉
曉坤那種渣子捏死了都不可惜,可是程宇就
只有一個,再出點兒啥事兒,可真要了哥的
老命了!
羅戰真恨自己沒有每天24小時盯梢,
給小程警官做跟屁蟲保鏢。

那幾個挨了揍沒 掉的職業打手,頭破
血流的,被拎回派出所,拘了。
程宇幾個同事一聽說是劉曉坤那爛玩意
兒雇凶報復,異口同聲大罵。
潘陽 到拘留室,又把那幾個人挨個兒
狠 了幾 ,出一口惡氣。
可是 種有權有勢的公子 ,還不好直
接撲到家裡逮捕,上頭的人出個什麼事兒自
有上頭的人調停,下邊兒的人幹看著,無權
過問。
華子 憂心地拍拍程宇:"程宇,你以
後出門兒小心,別讓人盯上你了。"
潘陽說:"是啊, 回幸虧你哥們兒
巧路過啊,羅戰來得可真及時!"
華子跟羅戰豎個大拇指,你小子牛掰,
真地道,是個 。
羅戰那邊兒氣 得,板著臉,還在自
個兒跟自個兒運氣 !
一大半是心 程宇,另一小半是懊惱洛
傑那個不爭氣的玩意兒。

程宇本來想拿所裡的醫藥箱隨便處理一
下傷口,羅戰非要 著他上醫院。
急診室裡,偏巧還是徐曉凡值 班,一
看見程宇 膊淌著血走進來,慌張得追著
:"程宇哥,程宇哥,怎麼,怎麼 樣了
,你出什麼事兒了 ……"
一個做醫生的,慌裡慌張成那副樣子,
讓程宇都有些尷 ,覺著特好笑, 孩子沒
見過血是怎麼的,連忙安慰了幾句。
徐曉凡是真的特擔心:"是,是 到壞
人了 ?"
羅戰還沒消氣 ,怒道:"是啊, 上
一群 三兒,七八個人拿著刀圍程宇一個,
也就是你程宇哥能扛,要換了是別人,當時
就回不來了!"
徐曉凡 見過 些打打殺殺的事兒,鼻
頭都紅了,癡癡地看著程宇。
他對程宇真是既仰慕,又崇拜的。
羅戰幫程宇小心翼翼地脫外套,再脫裡
邊兒的制服、毛衣,一層一層地剝,血都有
些凝固了,幾層衣服結痂似的粘連成一 。
程宇把上身剝光,右肩膀上一條長長的
豁口袒露出來。
他當時躲閃及時,刀刃刺得並不深,只
是從肩頭到上臂,劃開長長的一條傷口,
嚇人的。羅戰一看就心 了,嘟嘟囔囔得,
又把姓劉的全家男性女性家屬從上五代的太
太姥姥開始,口頭上挨個兒狠操了一遍

徐曉凡給程宇抹掉血跡,消毒,臉湊近
程宇,看著程宇淺淺的膚色,裸露的完美身
形,眼珠子都發癡了,快要暈倒了。

小徐大夫自從北海那一 之後,就深深
地迷上了小程警官,見了程宇 種性格成熟
不苟言笑卻正直善良的小警帽兒,才發覺自
己以前暗戀過的什麼班長,什麼師兄,在小
程警官的光環之下顯得青澀又稚嫩,狹隘又
無趣。那些人曾經疏遠他,排斥他,甚至在
女同學面前 笑他,從來都沒有真正關心過
他讓他覺得溫暖……
他也知道程宇跟羅戰是兩口子,眼瞅著
倆人同進同出,親親熱熱的。兩個人都是
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怎麼能做第三者瞎攪和
,斷然是不會的。
再者,徐曉凡覺著,小程警官肯定 不
上自己 種沒本事的人。他從小就是個很內
向 自卑的男孩兒。同齡的男孩兒都 大棉
在胡同裡 來 去的時候,徐媽媽給兒子
裙子,紮小辮兒,打扮得像個小姑娘;別
的男孩玩兒玩具槍和變形金剛的年齡,小曉
凡偏偏就喜歡水彩筆和洋娃娃,所以他也沒
什麼同性的朋友。
暗戀有時候真的會變成一種習慣,成為
一個人的生活狀態。
徐曉凡暗戀小程警官,就只是默默地愛
慕,不聲不響,渴望著能為對方做些什麼。

小徐大夫一絲不苟地給程宇消毒傷口。
傷口有些刺痛,程宇眉頭皺了皺,別過
臉去。
"程宇哥, 麼?是會有點兒 ,你忍
著,一會兒就好了……"
徐曉凡輕手輕 得,生怕弄 了人,目
光從簌簌的眼睫毛下溜出來,小心翼翼地探
尋程宇的神色。
徐曉凡那副發癡發呆的 樣兒,程宇沒
看出來,羅戰都快看出來了。
羅戰挑眉 著說:"曉凡,還沒抹完
呐?"
徐曉凡輕輕嗯了一聲。
羅戰一把搶上去,不由分說,把小徐大
夫手裡的小鑷子和藥棉花搶走:"行了,你
歇著,我給他弄!"
羅戰整天盯他媳婦也盯得緊著 ,生怕
有人 上他家青春貌美的小警帽兒。有某方
面經驗的人,都特別敏感。羅戰別看平時
豪爽粗放的,關 時刻心思可細了, 著徐
曉凡就不是個安分的!
徐曉凡手裡的藥棉花剛才沿著程宇的肩
膀,一路抹啊抹啊,快要抹到程宇的胸口,
在那塊形狀很好看的肌肉上打圈兒,甚至有
意無意地 上那顆微凸的紅點。
程宇就只是別過臉去,也不看人。可是
羅戰一看,尼瑪 是在抹藥 ? 純粹就是
在勾搭程宇 !程宇身上各處是旁人能隨便
亂 的 ,每一塊小肌肉都是老子一個人的

徐曉凡被 在一邊兒,也不說話,就紮
著手默默地看著,給羅戰遞上針線盤。
羅戰一手拿針,一手拿線, 道:"
個, 個,要縫針啊?"
小徐大夫點點頭:"是啊,傷口 麼長
,大約需要縫二十針 。"
羅戰暗暗咂舌,不吭聲,心想,你媽縫
針怎麼縫啊?!
羅大廚就只 過粽子葉,捏過包子褶
,縫過 小豬和鹽水鴨的肚皮。
可是眼眉前的程宇……隔行如隔山,能
把程宇的 膊當成 乳豬和鹽水鴨瞎整 ?
!縫壞了,縫糟了,縫禿嚕了,可就沒處找
第二隻程宇了!
羅戰氣鼓鼓得,沒轍,斜眼瞪了一眼小
徐大夫,把針線撂給對方:"曉凡,你縫,
我看著你縫!"

程宇暗暗白了羅戰一眼,用眼神說:幹
嘛啊,對人家小徐大夫 麼凶,抽風似的!
羅戰心頭酸溜溜的,人真是年紀越大,
越愛吃飛醋,仿佛也是感到了歲月無形中的
壓力,但凡瞅見 個年輕的小白臉兒跟程宇
套近乎,他就開始胃酸氾濫!
縫針沒有任何麻藥,程宇 著嘴唇,一
聲不吭地忍著,側臉 默而堅毅。
羅戰 著那一根粗線在程宇的皮肉下來
回 梭,當真是頭皮發麻,胸悶氣短,看不
下去,最後還是 出去了。

54、 們兒的回報

劉公子 事兒 得羅戰好幾天都特煩,
心發慌,老是瞎琢磨。
程宇回來之後偶然問羅戰:"跟劉曉坤
一塊兒的那人,是他傍家兒吧?"
羅戰:"我 知道啊,八成是。"
程宇:"你認識那人 ?長得……還
好看。"
羅戰沒敢吭聲,下意識地不想對程宇
,可是又覺得 種事兒跟程宇說出來,也
是找罵的,還不如走大街上裝不認識 。
他跟洛傑多少年都沒見過面兒,完全沒
關係了,更何況如今跟程宇如膠似漆地恩愛
著,不想摻乎旁人的爛事兒。
尤其自家小警帽兒很要強,愛吃醋,連
豌豆蓉兒的醋程宇都吃得津津有味的,犯
巴,鬧彆 ,要是 天知道了那 俊的人是
小乳酪兒……媽呦, 們兒如今改過自新做
良家賢夫憨夫了,還想多過幾天消停日子
,不光彩的往事就甭提了!

程宇 了羅戰一會兒,也沒多問。
程宇覺著羅戰肯定認識那司機,因為那
倆人把劉曉坤和洛傑 在車裡時,羅戰一
直指著姓劉的臭 ,卻一句話沒搭理洛傑,
倆人對視時目光閃爍。
羅戰若是一鎖子掄上去連那小白臉兒一
起打了罵了,說明倆人不認識。
可是羅戰裝沒看見那小尖孫兒,說明倆
人根本就認識的。
有些敏感職業就 定了大腦皮層第六感
官意識以發散聯想的模式超常態運轉,程宇
就是 麼個人兒。

羅戰當年眼光也 刁,頗看上幾個 色

洛傑以前是市隊打排球的,還參加過全
運會和全錦賽,水準高不成低不就,從小在
體校訓練又把學業荒廢了,沒念過大學。專
業運動員過了二十歲,一旦打不進國家隊,
只能走下坡路,慢慢地耗掉運動青春,處境
特別尷 沮喪。
男孩子身材好,長得又漂亮,自然招來
些浪蜂浪蝶。年紀輕,眼皮子又淺,就禁不
住物質上的誘惑。每月一千五百塊的工資,
都買不起專賣店裡一套高 男裝,越是長得
美心氣兒高的人,越是不甘心不認命。
一來二去的,洛傑就走上了 麼一條道
兒,白天在隊裡訓練, 上去娛樂城找羅戰
,或者羅戰開著車到訓練局門口接他。從羅
戰 裡,一 上拿到的錢夠他半年的工資。
之後羅戰被抓,關進拘留所,娛樂城地
盤兒被公安查封,車房財產全部收繳,一夜
之間樹倒 散,身旁稍微有點兒眼力價的
小 子全都 掉了。
洛傑只去過拘留所一 ,問:"戰哥,
那我以後,算怎麼辦啊?"
羅戰說:"乳酪兒,哥現在自個兒倒楣
了喝涼水都燒心,顧不上了,以前也給過你
不少,沒虧待你,以後再找個人兒過日子唄
!"
"戰哥,那,你多保重吧……"
洛傑臨走戀戀不捨得,看了羅戰好幾眼
,畢竟羅戰對他確實不錯,錢上沒虧過,出
門在外人前人後,沒讓他受過一絲兒委屈,
沒打過罵過,大哥照顧小弟似的罩他。隊裡
所有隊友中間,他是最有錢一個,吃 用都
是國家隊大明星的水準。
羅戰說了一句"你以後跟別人唄",洛傑
就再沒去牢裡探過,轉眼真找別人去了。當
初跟羅戰在一起是為生計,為了錢, 大
樹倒了,可是人還得吃飯啊!
羅戰剛出獄時, 人還打了一 電話來
,探了探近況,再沒見面兒。
一來羅戰已經認定了程宇,腦子裡心裡
根本盛不下第二個人, 還惦記小乳酪兒啊
?二來,即使沒有程宇,羅戰如今無錢無勢
,走在大街上就是一普通人,卻是 要自尊
的老 們兒一個,還能拉下臉去找以前的相
好?
羅戰在洛傑身上前後花過幾十萬。他出
獄時,除了那一群鐵杆忠誠的小弟還樂意認
他,已是身無分文,前任傍家兒都比他有錢
得多。
因此倆人分得極其徹底,兩不相欠。

羅戰如今再見著故人,多少有點兒不爽
,來氣。
種心理也是難免,你小乳酪兒跟誰不
好,偏偏跟劉曉坤那個姓三孫子的東西,連
帶著老子 個"前任"都 麼的跟著你掉價兒
,跌份,說出去丟人!

程宇因為受了輕傷,找藉口在羅戰家住
了幾天,沒敢讓程大媽 見那血活拉碴一條
傷口。
羅戰讓程宇請幾天假,在家養著。程宇
卻不願意整天坐在楊油 的砂鍋居裡,白吃
白喝無所事事,堅持照常上班兒。
就為 個,倆人還差點兒拌嘴上火了。
羅戰一大早,才做好濃濃的排骨湯麵和
程宇最愛吃的葫 子,就看程宇從洗澡間出
來,紗布上沾著水,頭髮濕漉漉的。
羅戰不樂意了:"你又沾水了,起 麼
早幹嘛?回去睡著,別上班兒了!"
程宇說:"今兒月底,有幾個案子得趕
緊結,寫報告,我不能讓我底下的警員幫我
寫。"
羅戰系著圍裙,提著鍋 ,從廚房裡沖
出來:"程宇你 人怎麼好賴話都不聽啊!"
程宇一隻手略微費勁兒地 上制服外套
,懶得跟羅戰 。
羅戰拿起電話聽筒,遞給程宇:"給你
們領導打電話,請假,就說你今天 膊 ,
不值那個班兒了。"
程宇不理他。
羅戰死牛脾氣上來了,以前他都是 麼
吆喝手下小弟的,難得吆喝程宇一回:"程
宇你打不打?你不打我打,我跟你們領導說
。"
程宇面無表情地說:"你甭給我犯渾。"
羅戰說:"你也知道我 人能犯渾!我
要是在你們領導面前說漏嘴了啥,你到時候
可別怪我!"
羅戰確實就是在親近人兒面前犯個渾,
他那個 們兒脾氣。
程宇冷冷地瞅他一眼,嘴角輕 :"成
,你打。"
羅戰:"……"
程宇說:"你打一個你試試看。"說完
頭就走。
羅戰提著鍋 追過來 住了大門,一把
抱住程宇,立刻就服軟了。
他撒賴似的說:"幹嘛啊程宇?不許走
,你老是跟我 麼橫……"
程宇挑眉 道:"你先橫的,你再繼續
給我渾?"
羅戰膩固著說:"我不,不渾了……那
我跟你 ,你就也跟我 啊?你怎麼能 樣
兒啊,你不是應該管著我教育我 ?你以後
說什麼也不許跟我 ,小警帽兒 著制服
能 架啊?!"
程宇笑出來,翻個白眼,拿 號人沒轍
。羅戰就是那種明明是他先挑事兒鬧騰再
個賴犯個賤最後還能 得他自個兒特純潔特
無辜全都是別人的過錯!

那天程宇還是去上班兒了,回來時換過
藥的手臂微微有些腫,抬不起來。
羅戰親自開車去接程宇,路過幾天前
戰群毆過的那條黑黢黢的小胡同,探頭探腦
張望了半天,心裡又開始發癔症,想抽風。
回到家,羅戰把給程宇帶的一袋溫突突
的小籠包子摜在 子上, 過臉,一本正經
得:"程宇,過來,哥必須得跟你談個事兒
了。"
"你說。"
程宇站在 前,左手拿過一隻水杯,在
上擺正,對準壓力壺的壺嘴兒,再左手上
去按壺。
就 麼一個極其簡單的動作,他卻不能
像一般人那樣,左手端起杯子,右手按壺。
當然,他也不能像羅戰在廚房裡,左手端穩
鐵鍋,右手持鍋 七哩喀嚓地炒菜,倆手配
合得行雲流水,鐵馬山河。
羅戰看程宇接水的樣子都難受,苦口婆
心地說:"其實我早就想說 話了,我一直
憋著。程宇,你管片兒 地界, 多像劉曉
坤 號人,你就是個片兒警,你根本惹不起
那些官二代軍二代的,惹不起就甭惹他們,
下回離遠著點兒不成啊!"
程宇微微愣住,面孔也嚴肅起來:"你
還記著我是員警啊?"
羅戰:"我當然記著,你是員警,我是
老百姓,你至少走出 道門兒你比我牛掰!
"
程宇:"劉曉坤藏毒吸毒,我是依法逮
捕拘留他。"
"藏毒吸毒又怎麼樣啊?"羅戰瞪眼道,"
結果 ?結果你前 兒抓了他,後 兒丫就
被人一個電話給弄出去了屁事兒都沒有,對
吧?你們所長都不管,你說你何苦跟他較勁
吃 虧 !"
程宇口氣冷冷的:"那照 的意思,我
抓犯人都得先查他家戶口本祖宗三代,見人
下菜 兒,有錢有勢公子哥兒都讓他們逍遙
法外,平頭老百姓大街上賣菜的撿破爛兒的
我才能辦?!"
"程宇你 是曲解我,你真吃虧了誰替
你說話啊?誰最向著你啊?還不就是我啊!
"
羅戰急了聲音就高了,臉紅脖子粗。他
其實不是埋怨程宇,是真的擔心,怕程宇以
前辦案的那些對頭,一個挨一個地回來尋釁
報復。
不是自己至親的人,不會 麼後怕,越
想越怕。羅戰現在可算知道那些做警嫂、軍
嫂的每天擔驚受怕都他媽是啥滋味兒了,每
天早上看著 家帥帥的小警帽兒精神抖擻地
出門了,到 上不知道 人還能不能全須全
尾完好順溜兒地回到家, 提心吊膽的日子
誰受得了啊!

派出所領導都知道 件事兒,也問過程
宇,口頭上撫慰幾句,然後,就沒下文了。
真不是領導不護著自己的兵,不想替程
宇出頭。派出所所長警銜兒是二級警督,副
處級。一個副處在 北京城裡能管得了誰啊
?也就能管手下幾個小民警。

程宇有時候也恨,也煩,也有憤世嫉俗
的感慨,也時常無可奈何。他是個員警,他
只負責抓人,卻無權給嫌犯審判定罪,關押
執行。走在大街上,遍地烏泱烏泱都是囂張
橫行常年逍遙法外的壞蛋,抓都抓不完。
程宇緩緩說道:"我以前抓過毒販,跨
省幾十個人的制毒吸毒團夥牽涉了某個市領
導的大案子都辦過,什麼人在我眼裡都一樣
辦。"
羅戰揮揮手:"以前那是以前,以前跟
現在一樣 ?"
程宇反問:"怎麼就不一樣?"
羅戰急得都結巴了:"你以前,你以前
在 兒幹,以前什麼樣兒,你現在,你看看
,你自己說,你現在還能跟以前一樣整 你
?!"
程宇:"……"
程宇 愣著,默默拿了顆煙塞嘴裡,卻
沒點火,眼神兒流露出慍怒,突然心就傷著
了,轉身就往屋外走。
羅戰連忙 住:"程宇!……"

某些話旁人也不是沒說過,程宇一律全
當耳邊風,自己做自己的事兒。
可是羅戰不一樣。
程宇把羅戰當成最親近的人,自個兒的
愛人,如果連最基本的工作對方都沒辦法包
容和尊重,還需要爭執和解釋, 日子過得
就沒意思了。
程宇拿起自己的警帽和制服往外走,
是平生頭一回想從羅戰家裡 臉走人,自尊
心有點兒傷。
羅戰飛身躥過來,按住門把手,蠻橫地
著門:"程宇,別走!"
程宇不吭聲,眼底發紅, 膊 都顧不
上了,難受了。
羅戰一 程宇微微撅著嘴垂下眼不說話
的執拗樣子,立刻又心軟了,抱住人纏在懷
裡不撒手:"程宇,程宇對不起啊……哥剛
才說錯話了,無心的,我不是那意思……"
"放開。"程宇說。
"不放!"
"你別煩!"
"就不放!你以為我家是誰想來就來,
想走就走啊?你既然住進來,你就是我的人
了!……成,老子是你的人行不行啊?你得
對我負責任你,就不許你走!"
羅戰抱著人啃,親,揉,又來他那一套
百試不爽的混混 賴大法。

粗糙的下巴互相 著,膩著,暖烘烘的
胸 揉在一處,誰真捨得走啊?
程宇說:"羅戰,我跟你有些想法不一
樣,我幹好多年員警了。"
羅戰說:"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是非觀念
?我 人慫 ,我膽小怕事兒 ?我見著那
王八羔子,都想一棍子掄上去揍死他!但是
他不是沖我,他是沖你來的,你知道我多擔
心你啊?!"
程宇 默了片刻:"……羅戰你第一天
認識我 ?"
羅戰心裡一動,像是驀然從心口上淌出
來一股暖流,整個人都被程宇融化掉了,說
不出話,吻住了人。
他 住程宇的嘴唇用力地碾吻,舌尖一
點一點 舐程宇嘴裡每一個角落。他從第一
天就知道程宇是啥樣兒人,如果程宇不是
樣兒,如果程宇就是胡同拐角一個胡吃海整
的小混混,程宇怎麼會跟他有生死過命的交
情?他又怎麼可能 麼愛程宇?
四片嘴唇輕輕鬆開時還拉著透明的口水
絲兒,程宇安慰道:"你別擔心。 次是意
外,我以後小心著。"
羅戰皺眉說:"我能不擔心 ?你看你
右 膊上,削下一大塊兒肉去,縫二十多針
,你不 啊?"
程宇臉上忽然浮出笑容,伸手用力捶一
拳羅戰的胸口:"你就為 個跟我 架?你
真煩人……我不 。"
羅戰瞪眼:"瞎 吧你就,那是長在身
上的肉,能不 !"
程宇抿嘴小聲說:"我真不 。我 條
膊……筋早就斷了,上臂神經也不行了,
所以肌肉沒什麼感覺,不怕受傷,真沒感覺
有多 。"
程宇當時與一群歹徒搏鬥,躲閃不及時
就有意拿右 膊護住要害,護著左臂。反正
右手已經廢了,確實不怕再受傷, 在打群
架戰略上就叫做"棄車保帥"吧。
可是羅戰一聽就 了。
心口像讓人狠狠擂了一拳,濕漉漉潮乎
乎的液體瞬間全部聚 到眼眶處,就快 不
住淚崩了。他 受得了聽見 些啊?程宇
話簡直就跟親手 他心似的!
程宇怎麼 樣兒 ,怎麼能 樣兒對待
他自己 !自個兒剛才 又是幹什麼 ,還
跟程宇發脾氣瞎埋怨 ,還吼人 ,什麼東
西啊?千錯萬錯終歸還是自己虧欠了程宇,
一輩子都還不清!

程宇的右 膊新傷摞著舊傷。一條剛縫
補好的鮮紅色的傷 下邊兒,隱約還能看得
到那幾塊微微凸起的灰白色舊痕,從上臂蔓
延到肘關節。

那 ,羅戰死死抱著程宇不撒手,把腦
袋揉 到程宇脖頸間,嘮嘮叨叨得,像是道
歉,其實更像撒嬌懇求原諒。
"程宇,程宇……
"對不起程宇……哥對不起你,以後一
定對你好,都聽你的……
"我脾氣不好,你甭跟我一般見識!我
以後要是再吼你,你就把我銬起來,關小黑
屋裡,拿皮帶抽,拿 ,揍一頓出氣!…
…"
兩口子迅速言歸於好,雨過天晴。
倆人平時生活裡都是有脾氣的人兒,互
相對對方有什麼就說什麼,拌個嘴 個架是
常事兒,但是不記恨,沒隔夜仇,也知道對
方是真心為自己好。

程宇也感激羅戰及時趕到,幫他打架,
替他解圍。
羅戰擔心成那副焦躁樣兒,程宇能看不
出來 ,心裡能無動於衷 ?程宇也怕 架
傷感情,自己不該隨便對羅戰發脾氣。
羅戰洗完澡鑽進被窩,程宇原本蒙頭睡
著,一隻手就悄悄摸索過來,求歡的暗示。
羅戰 道:"不睡啊?"
羅戰想著讓媳婦好好休養生息, 捨得
鬧他折騰他,自覺禁欲好幾天了!
程宇從被子下邊兒蠕動著爬過來,手探
進羅戰的背心兒,三下兩下就把背心兒 到
胸口。
羅戰露出笑模樣兒,明知故問:" 呦
?幹嘛啊 是?"
程宇冷笑:"你說幹嘛啊?幹不幹啊?"
羅戰嘿嘿樂:"想我啊?想我你早說啊
!你想我 兒啊, 兒啊告我……"

程宇沒給 廝犯貧廢話的機會,壓上去
住嘴,用力地碾,故意啃羅戰的嘴角,啃
他的脖頸和喉結,身子緊合著用下體舒舒服
服地磨 。
羅戰胸腔子裡振出 的滿足的聲音,
仰躺著讓程宇在他身上撒歡兒。他以為程宇
想那樣做,他樂意奉陪。
程宇吻他的鎖骨,吻他的胸肌,一路吻
向小腹和內 凸起處……
前戲的手法談不上多麼高明,但是羅戰
不介意,程宇反正沒 麼吻過別人。男人多
多少少都有猥瑣心態,娶進家門兒的正房老
婆,可不比之前那些傍家兒,自個兒老婆當
然是越乾淨越單純的才好!
程宇一路往下,腦袋掩在被子裡,羅戰
美滋滋兒地閉眼享受著……
毫無徵兆的情形下,下身突然被溫暖濕
潤的口腔包裹的時候他幾乎從被子裡驚跳出
來,身體以一個受到驚嚇後很彆 的姿勢僵
硬在那裡!
程宇含著他 !
羅戰僵持著,不敢動,滑膩的舌尖勾
上他的龜頭,欲仙欲死的美妙滋味兒簡直就
是仙境幻覺。程宇從來沒親過他那裡,沒
麼做過,今兒個簡直太不正常了,抽了!
羅戰生怕驚動了程宇,把 人再抽回正
常的腦電波閾值。他兩隻手探進被子,輕輕
地撫摸程宇的頭,撫摸程宇眉目五官的輪廓

掌中的每一分每一毫都 麼完美妥帖,
愛不釋手,愛得心肝兒都融化掉了……

羅戰小心翼翼做賊似的掀開被子。
他自個兒是那個被親的,反而特心虛,
就跟犯了錯誤似的,怕自己不值得對方 麼
好……
程宇伏在他身上,頭髮亂 的,含著
他的勃物,認真地 舐著。
羅戰已經硬得不行,一根長物傲然 立
,直楞楞地戳向天花板。程宇做得很沒經驗
,不太會 ,也還是心理上放不開,張不開
嘴,只含了一半,慢慢騰騰地拿嘴唇包含著
磨 。
"程宇……怎麼,對我 麼好啊……"
羅戰感動得心都抖了,捧著程宇的臉,
就跟捧著 一件千年易碎的國寶似的。他
著眼想把程宇看得更清楚些,只後悔怎麼沒
早十五年認識 個人,懊悔以前還瞎整那些
個小湯圓兒小乳酪兒……
在他混得最風生水起酒色 迷的年月,
陪在他身邊兒的人是乳酪兒。
在他熬得最末路窮途虎落平陽的時候,
願意接受他照顧他的人是程宇。
人生得一程宇足矣, 輩子 們兒還有
啥不知足的?
羅戰自己給程宇做過好多次口活兒,也
不強求對方回報,程宇如果一輩子就 麼冷
冰冰著,矜持著,他也認了,就 麼過唄,
也 好。
他知道程宇有自己辦事兒的原則和教條
,自尊心也很強, 輩子能接受他的感情就
已經是最大的一步妥協。羅戰覺著,如果他
對程宇的感情是仰慕和寵 的混合物,程宇
對他的最大恩惠就是接納和 容,從一開始
就是 樣。

程宇騰開嘴,笑笑,小聲問:" 樣兒
成 ?舒服 ?"
羅戰點頭,黑漆漆的眸子像要把人 噬
進去,啞聲說:"成,怎麼著都成……"
程宇於是模仿羅戰的做法兒,慢慢地含
進去一大半,吸吮著。羅戰的陽物太粗壯,
戳得他喉 難受,幾次快要嘔出來。
龜頭的前端頂在程宇柔軟的咽喉黏膜上
,那妙處讓羅戰從頭到 地舒暢爽 ,卻又
不敢亂動,遷就著程宇如同慢放鏡頭似的頻
率。
程宇越含越深,動作慢慢地熟練,認真
又略帶青澀的面孔無比誘人,讓羅戰再也
不住。他兩條 把程宇絞裹在當間兒,一手
扶住程宇有傷的手臂,一手探進程宇的頭髮
,享受著對方的奉獻。
羅戰動作越來越猛,腰部奮力 動起來
,順入程宇口中,用力抽抖。他望著程宇一
聲不吭默默地承受著他、吃力地 吐、眼底
甚至被 出一絲水霧的溫順模樣,迷戀得快
要瘋了,欲望在唇齒的結合處瘋狂地蔓延,
燃燒!
臨近高潮的頂點時他揚起脖頸發出難耐
的呻吟,表情是徹底的 迷,隨後突然從程
宇口中拔出活兒來,迅速把人翻過來按到,
手指狠命擼動了幾下,低吼著,一股滾 燒
的熱情直射在程宇胸口上……
程宇眼神兒黑幽幽的,嘴角淌著晶瑩的
口水,呼吸起伏,那模樣兒性感極了……

羅戰以前做 事兒從來都沒 麼激動過


,從來沒有。
不是程宇的口活兒有什麼技巧,也不是
多麼刺激的生理快感, 種快樂和滿足更多
是心理上的獲取,付出得到了回報,愛慕癡
纏了一個人 麼久,今天 們兒終於被小
程警官心甘情願伺候了一回!
程宇皺眉:"你噁心巴拉的,弄我一身
……"
羅戰把人擦乾淨,捧著程宇的臉深深地
吻下去,每個吻都帶著笑:"寶貝兒,小宇
,小宇宇,想要啥,跟哥說?"
程宇嘴角擎起一絲最細微的笑,一
倒羅戰:"老實給我躺下!"
倆人一個摞上一個,緊緊地擁抱,糾纏
,深吻,火熱的身體夾在一起忘情地 動…

羅戰仰躺著,瞳膜上倒映出程宇無比英
俊的臉,異常的清晰,卻又逐漸模糊,天花
板上一團白光飛舞!
程宇的力道越來越重,硬朗的胸 奮力
撞擊,撞得羅戰幾乎窒息,癡迷的兩顆心仿
佛就快要撕裂開胸腔跳動著抱在一起,融合
成一抔血肉……
高潮湧上脊柱神經末端,兩具堅 的身
體一齊繃成叢林深處食肉猛獸互相搏鬥絞殺
的姿勢,喉 裡一齊發出男人的粗重的聲音
,在臨界點上驟然 脫釋放,美妙的餘韻中
劇烈地發抖,濕漉漉全是汗水的嘴唇緊緊吻
到一起……

55、羅戰的反擊

程宇在羅戰家養了三 上,才敢再回家
睡覺。
程大媽一看兒子傷了, 叫一個心 ,
又聽說是被某惡貫滿盈的犯罪分子報復了,
更擔驚受怕了。
捧著兒子的右 膊,拿手絹兒抹眼淚
,你說 可怎麼好 ,怎麼弄成 樣兒了
, 得多 啊寶貝兒!嗚嗚嗚……什麼?不
?你不 我 !懂不懂事兒啊?嗚嗚嗚…

程宇 著他老媽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
:" 回多虧羅戰幫我,救了我一回,要是
沒他,我指不定傷成什麼樣兒 ……。"
程宇把羅戰當夜 巧路過見義勇為大無
畏地沖出來制止行兇二人聯手痛毆暴徒使其
乖乖伏法的過程,細細緻致給他老媽描繪
染了一遍。
程大媽感動得抹著淚兒:"又是小羅幫
了你啊?小羅真是個好孩子!"
程宇連忙點頭:"是啊,羅戰他, 好
一個人,也特孝順 。"
程大媽認同說:"越是 種以前失了足
受過磨練的年輕人,他一旦得到了教訓,一
心一意想要痛改前非,以後一定是個熱心善
良的好人。"
程宇又說:" 兩天我受傷,怕 擔心
我,我住羅戰那兒了,他 照顧我的。"
程宇 些天有意無意,總在老媽面前誇
羅戰。他 人生性還是害羞,不知道怎麼跟
老媽坦白。坦白還不如等待老媽自己覺悟,
把他跟羅戰 子事兒心領神會出來。
程大媽給窗臺上的水仙花添水,望著紅
彤彤的窗花,說:"兒子,過年把小羅叫來
,一塊兒吃年夜飯。他又沒有家,到了 家
,不就跟一家人一樣麼!"
程宇狠狠地點頭,為老媽 句貼心話萬
分欣慰,其實,早就跟一家人一樣的麼……

程宇出過 子事故之後,平時出門警
覺了許多。他不像羅戰逮個事兒就瞎咋唬,
也不像潘陽那類人喜歡發牢騷、窮抱怨,但
是他心裡有分寸。
可是 事兒對於羅戰來說,還是沒完。
沒過幾天,砂鍋居 上快打 的時候,
突然沖進來一幫夾著刀帶著棍的混子,大搖
大擺橫著闖進來,三五人一 ,坐下翹著
,賊眉立目地,一 就是來找茬兒的。
楊油 一看不好,先就迅速撥電話給街
對面炸醬麵館裡的麻團兒武和隔著兩條街小
吃店裡的賴 ,說有人要砸場子,快帶人
來,抄 !
其實羅戰手下一班小兄弟從良很久了,
好幾年沒再打過群架,臨時抄 都找不著
三棱錐、大 刀。羅戰從廚房裡出來,摘掉
圍裙,喝住人:"幹嘛 ,幹嘛 ?油 兒
你們,還有你們,把刀都給我收起來!"
對方也不客氣,張口就要兩百萬,說姓
羅的你把我們坤哥的瑪莎拉蒂前蓋兒後窗都
砸壞了,賠錢!
羅戰冷笑說,兩百萬我沒有, 們兒
光腚赤 老百姓一個,可是我想跟你們坤哥
好好聊兩句。

劉曉坤那慫貨 敢親自露面啊?
他其實特怕羅戰,所以找一幫人去羅戰
場子裡瞎搗亂,自己縮著,在電話裡指揮。
羅戰跟一幫混子說:"你以為我不知道
那小子在 兒?行了你們也不用在 兒折騰
,把 都收走,我找正主兒聊。"
羅戰那天 著黑色大衣戴著墨鏡走進三
裡屯娛樂廣場一家高 夜店, 步都帶著一
陣旋風,大堂裡一水兒的客人和服務生不由
自主地回頭看,覺著 人走路那范兒,那氣
勢,就不像一般人。
值班經理一抬頭都驚住了:"羅……呦
,戰哥, 是?"
羅戰真是好幾年都沒踏進 道門檻,既
然離了 條道兒,輕易不願意再回來踩 塊
地盤兒。
今兒當真回來了,輕車熟路,大步流星
過大堂,直奔燈光幽暗的後走廊隔間小包
廂。
經理小王一路追著:"戰哥, 找誰啊
?"
羅戰:"小王,劉曉坤人 ? 間屋兒
?你給指個路。"

燈光曖昧的小包廂裡隱隱傳出鬼哭狼嚎
,妖 的肢體在 靡的煙霧中亂舞,劉曉坤
正翹著 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抱。
一個光著上身下 緊身仔 的小尖孫兒
,跪在劉曉坤兩 之間拱來拱去,被劉曉坤
拎起來按在沙發上。
劉曉坤 過洛傑,嘿嘿笑著:"寶貝兒
, 玩兒'三明治'嘛!"
洛傑心不在焉地:"什麼三明治?"
劉曉坤:"三明治就是,夾心兒唄!他
在下邊兒,我在上邊兒,你做夾心小火 …
…"
洛傑一聽臉色兒就不好看:"我不想那
麼玩兒。"
劉曉坤 著洛傑壓上去,蠻橫地 子
。洛傑半 半就,不情願地, 子被 到一
半兒,露出白花花很細嫩的屁股和大 ,半
跪在沙發上, 時候門嘭一聲被撞開了!
劉曉坤 臉大罵:"操你大 路王八
蛋不開眼的?!"
羅戰又粗又 的 子應道:"就是你大
!"
包廂裡 叫一通雞飛與狗跳。
劉曉坤驚愕地從沙發上滾下來。
洛傑像夾餡兒包子似的被那倆人夾在中
間,被羅戰瞅個正著, 時候紫漲著面皮迅
速抓起 子,神色十分羞恥。
劉曉坤氣得一邊兒罵,一邊兒要招呼手
下幹架,卻被羅戰 闊的身板 住門, 在
屋裡出不去。
羅戰根本就沒帶幾個人來,身後就他那
倆貼身小弟,麻團兒武和賴 。
欒小武也不是吃素的主兒,腰裡別了兩
把跺豬肉餡兒的大菜刀。三棱刀、 刀什麼
的屬於管制刀具,讓員警 見是要抓的,但
是保護大哥出門兒 不能不帶 啊,欒小
武 菜刀也 得很趁手。
經理嚇得趕緊勸:"兩位可千萬別,戰
哥,坤哥,兩位有話好好說。"
羅戰歪著頭冷笑:"姓劉的,你找人去
砸我店?我賣你個面子親自來了,怎麼著,
敞開天窗說亮話?"
劉曉坤大叫:"誰讓他進來的,誰讓你
們放人進來的?!小王你叫你的人來,把
小子給我打出去!!!"
經理瞅了劉公子一眼,又瞅羅戰一眼,
沒敢動窩。他惹不起有來頭有背景的紈絝子
弟,可他也不敢惹羅戰。
三裡屯娛樂廣場整個兒一條街在五年前
都姓羅,如今改旗易幟,後臺老 換人了,
很多員工卻沒有換,都是老人兒。王經理以
前可不就是羅戰手底下的人,知道羅戰一定
剛從牢裡放出來,雙方都不是善茬兒, 個
都惹不起啊!
羅戰跟那嚇出一身汗的經理丟個眼色:
"小王,沒你事兒了,打不起來甭擔心,出
去吧。"
經理點頭應著出去了,那感覺就好像羅
戰仍然是 地方的老 。

羅戰和劉曉坤倆人坐對 ,各叼一顆煙
,身後坐一大群人,就跟道兒上倆老大擺場
子談判似的。
羅戰:"我說劉曉坤, 老 麼鬧也不
是個事兒,劃個道兒,你想怎麼樣?"
劉曉坤:"少他媽廢話,我那輛車值兩
百萬!把車賠了,把那條子送來!我饒不了
他!"
羅戰 縫眼瞅了一會兒,一挑眉毛:"
劉曉坤,你丫整天走在平安大街上牛掰哄哄
的,你爸究竟是 個?"
劉曉坤囂張地用一根手指指著羅戰:"
我爸爸說出來,能嚇 了你!"
羅戰 著臉,突然噗哧樂了:"呵呦,
你還甭說,我還真想起你了,你 開襠 啃
冰壺那會兒,我就見過你,你那時候可不像
現在 歪瓜劣棗兒的!"
劉曉坤驀然窘了:"你胡兒八道!"
羅戰一隻右 橫擺在左膝上,手擱 上
玩弄打火機:"呵,你爸就是劉寶剛吧?市
委XX部的那位?"
劉曉坤遽然愣住了:"你,你怎麼著,
不服啊?"
劉公子在外邊兒胡混慣了,無法無天,
每次不用把老 的大名兒報上來身旁的人都
跟三孫子似的捧著他由著他,沒想到今兒
見比他更橫的主兒。
羅戰眼裡閃出 弄:"小 子,給你爸
撥個電話,就現在撥,說我找他。"
羅戰其實就等 一出 ,他 些天著人
打聽到姓劉的是 家養出來的小禍害,心裡
有數了。
劉曉坤不肯打電話,羅戰給身後的欒小
武使個眼色,一圈兒人騰得站起來, 回才
是要來真的。欒小武個子不高,身材精 跟
猴子似的,腰裡兩把大菜刀,小 縫眼兒,
眼光搓出一股子狠勁兒,那架勢一看就是
過人的熟手!
劉曉坤在電話裡帶著顫抖的腔調:"爸
,爸,我在外邊兒 ,有人圍著要欺負我要
打我啊啊啊……"
羅戰一把搶過電話, 正經地 聲說:
"劉部,聽出來我是誰麼?……呵, 老貴
人多忘事兒了,我羅三兒啊。"
劉曉坤和旁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沒
整明白咋回事兒。
"是,我出來了,早就出來了。 老要
是方便的話,勞煩 把 家公子 請回去,
多囑咐兩句,讓他以後甭再找我跟程警官的
麻煩,成 ?
"對,沒錯,就是 老的大公子,前兩
天把我們程警官給打了,我親眼 見的,還
沒賠付醫藥費誤工費 ,今兒又來砸我店!
好歹 也是天子 下,皇城邊兒上, 看
事兒算怎麼個說法?我平時可沒找過 麻煩
對吧,今兒就是想明明白白跟 打個招呼,
有事兒沖我來,沒關係,我皮糙肉厚 硬
,我接著,但是程警官他是我哥們兒!別動
他,成 ?"
劉曉坤 小子,滿以為能拿老 塊鋼
印大招 嚇唬嚇唬大混子,沒承想電話裡他
怒火三丈:"兔 子,你還敢打員警了你
?!還不快給我滾回來!!!"
劉曉坤 回徹底慫了,跌份兒了。
他在外邊兒胡混,不成器,其實最怕他
爸管教他, 想到羅戰能跟他爸說上話?劉
公子灰溜溜夾著屁,從夜店裡滾走,身後追
著一群小混混,氣得大罵,孫子,錢呐,錢
呐?你大 的,剛才砂鍋店那一 活兒,還
沒付我們出場費 !
洛傑跟著劉曉坤 了,臨走看了羅戰好
幾眼,特屈辱和哀怨。

羅戰後來回味著 ,給劉曉坤他 打
電話時,口氣不太善,於是事後又補了一個
電話,把態度緩合下來,跟對方說,劉部長
高高在上,我們小市民沒家沒業沒權沒勢
,以後肯定跟 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 不敢觸 黴頭!我哥以前幫 辦那些事
兒,都過去了,我哥也關大牢了,十年八年
出不來, 老可以放心悠哉了!但是就有一
條,程警官,確實是個百裡挑一的好人,
高抬貴手,別為難一個好員警!
對方的聲音沙啞而容忍:"羅三兒,你
說的事兒我知道了。"
羅戰:"那程警官能踏踏實實安穩過日
子 ?"
對方說:"我跟你為難一個小員警做什
麼?!"
羅戰:"成,有 句話就成。"
"你哥現在……"
"牢裡蹲著 。只要外邊兒沒啥風吹草
動的,他在牢裡當然也老實著,不會給 找
麻煩。"
羅戰打 電話是憋著氣的,要不是怕
程宇吃虧,他能 麼低聲下氣地求對方?電
話打完,他心裡翻來覆去又把姓劉的全家上
下五百年祖宗八代, 皮狠罵了一遍。

再說劉家少 回去,被他 狠削一頓,


關在家裡一星期沒讓出門兒,事後著實收斂
了一陣子,沒敢上門兒再找茬。
劉部長 兒不 地著人給羅戰送了一筆
錢,沒說為什麼,實際上就是賠付程宇的醫
藥費封口費。羅戰毫不客氣地收下了,轉臉
就把錢存到程宇那張存 上,竟然比程宇好
幾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工資還多。
劉曉坤那時候還沒弄明白,他爸爸 幾
年在官場上呼風喚雨耀武揚威見慣了手下人
溜須 迎打恭作揖的主兒,怎麼偏偏 麼怕
羅三兒那個大混子!

羅戰年前也沒忘了 一 清河監獄,去
探監可沒帶著程宇。
他哥就不喜歡他去 ,不愛見他。
羅戰出獄後第一回去探監,等了很久,
羅強才出來,勉強點了點頭,把送來的衣服
和吃的收了,然後就粗聲粗氣地讓他趕緊滾
,以後甭再來。
是第二回去看,羅強似乎心情好些,
隔著探監室的鐵柵欄,跟羅戰多侃了一會兒

用羅強的話說,監獄裡都有一股特別殺
鼻子的味兒,就是監獄的味道,人坐牢坐得
久了,身上骨子裡都會沾染那種味兒,一輩
子都洗不掉的。三兒,你坐牢還不算久,能
洗掉,以後甭再來了,別讓你自個兒身上再
沾上那 臢的味道。
羅戰說:"哥你需要什麼吃的 的用的
,就跟我說,以前是你照顧我,現在,該我
照顧你了。"
羅強卻冷笑著說:"三兒,你甭以為老
子現在猛虎落澗蹲牢下獄了,就罩不住你了
……外邊兒有人惹你 ?要是有人欺負你現
在一人兒混,給你氣受,你告訴我。"
羅戰沒把飯館被炸和劉家二世祖來搗蛋
些爛事兒說出來。
自己好歹也三張兒多的人了,還能老讓
哥哥罩著?
羅戰滿不在乎地笑說:"沒人惹我,也
沒人敢欺負我。"
羅強根本不信:"我還沒躺 ,那幾個
老 能消停?"
羅戰昂著下巴:"哥,我現在開好幾家
連鎖店了,混得好著 !"
羅強靜靜地坐在那裡,頭微微地側著,
兩道目光狠辣之中又透出一絲 甸甸的陰鬱
,剃得光溜只剩青茬兒的囚犯頭也掩蓋不住
眉眼間濃重的戾氣,灰白色囚服下是 直的
腰杆和一扇結實 闊的肩膀,分明仍然是當
年橫行八大胡同的混子老大。
羅戰也 佩服他哥 種人,在 兒混都
能平蹚,在牢號裡肯定也是一特吃得開特能
呼風喚雨的大哥,用眼神兒指揮牢裡一群小
弟團團轉的那種。
羅戰臨走想起個事兒:"哥,豌豆蓉兒
,在戒毒所裡頭 ,給 小子帶個話 ?"
羅強眼睛 都沒 ,聲音粗糲沙啞:"
讓他喜歡誰找誰去,甭瞎糟蹋!"
羅戰無奈地咳了一聲,那小妖精說了,
就喜歡 哥兒倆,咋整啊……
羅強 縫著眼突然問:"三兒,身邊兒
有人了?"
羅戰嘴角牽出笑容,摸摸腦瓢,難得露
出小孩兒似的笑容,點頭說:"有了,特好
的一個人……以後帶來讓你 有多好!"

羅強最忌諱條子了,所以羅戰沒敢跟他
哥說, 相好的是個小警帽兒, 制服的,
可帥了!
好事兒還是先掖著藏著兩天,別嚇著自
己人。
跟姓劉的 子對峙,羅戰也沒告訴程
宇。
他覺著程宇肯定不會喜歡他那樣兒,一
定希望他與過去一刀兩斷。可是有些事兒還
真不是想斷就能斷的,事兒找人、事兒趕人
得。在羅戰心裡,程宇的安危永遠是最重要
的。

56、混混保鏢團

羅戰對程宇的安全還是不放心,不消停
,又想出個主意。
過了幾日,什刹海派出所的小警帽兒們
,忽然發現派出所附近幾條胡同,進進出出
的人,不太對勁,多了好幾張生面孔,總是
在街道上晃悠。
那老槐樹底下,那綠郵筒旁邊兒,還有
那窄胡同牆根兒下,或站,或蹲,或者歪靠
著,看起來無所事事,閑著抽煙,或者拿手
機打遊戲,可就是賴著不 窩,跟埋伏盯梢
兒似的!
小警帽兒們警惕性高,也上去查過身份

可是 夥人身份證戶口名簿齊全,既沒
鬧事兒,也不犯法,總不能 著不准在派出
所附近出沒。

程宇出門辦事兒,也發現後屁股跟了一
條尾巴。
他走三步,尾巴往前 兩步;他停下,
尾巴也停下。
程宇實在忍不住了, 過頭,嚴肅地勾
了勾手指,那小尾巴屁顛屁顛地 上來。
程宇問:"我說你,你誰啊?"
板兒寸小青年馬屁靈精得趕緊遞煙:"
程警官,嘿嘿,我是小火燒啊!"
程宇:"……"
小青年嘿嘿笑:"我臉黑麼,他們給我
起外號叫糖火燒, 叫我小火燒就成!"
程宇哭笑不得地,操,一聽 名字,就
知道你們家老大那熊玩意兒,就是個徹頭徹
尾的吃貨!
程宇說:"你都跟兩站地了,別跟了成
不成?閑得,該幹嘛幹嘛去!"
糖火燒說:"那那那,那 成啊!今兒
是我值班,我不能曠工的,我要是不盯著
,戰哥回頭要削我的。"
程宇煩得說:"他飯館兒裡忙著 吧?
去 堂去,去洗碗去,你們整天盯我幹嘛啊
!"
糖火燒笑 得:"程警官 放心,我
們有排班兒的,有值班表,不耽誤生意!今
兒上午就是我值 個班,下午就換麻團兒
了,我把 安安全全送到目的地,再安然無
恙接回派出所,完璧歸趙嘛! 到點兒就收
工, 對不妨礙 幹 的活兒、走 的路!
"
程宇給鬱悶得,尼瑪個完璧歸趙啊!
又不是沒手沒 ,又不是個廢物,用得著你
們 麼保護我 ?!

程宇是不知道,羅戰拿他的人身安全當
個大事兒,專門為 事兒召集手下所有小兄
弟和小夥計,實行三班倒,輪換制,打卡上
下班,在後海胡同裡給小程警官當保鏢,嚴
密盯防企圖伺機 事兒的壞蛋!
羅戰吩咐放 的小弟,一旦發現有人對
程警官不利,立刻電話報告總部,召集大隊
人馬保護小警帽兒!

麻團兒武值下午班兒,好不容易熬到小
程警官快下班了,竟然瞅見徐曉凡背著小挎
包,走進派出所小院。
小徐大夫是去給小程警官複查、換藥的

程宇工作忙,沒空兒老往醫院 ,徐曉
凡就主動過來給他做檢查,上藥,拆線。
程宇 感謝的,說:"曉凡,線拆了沒
事兒了,回頭不用來了,謝謝你啊!"
徐曉凡扶一扶鼻 上的眼鏡兒,念念不
舍的:"不用謝,程宇哥,我,我,再有幾
個月就正式拿到學位了,然後,就在北大醫
院上班……"
程宇由衷地替 男孩高興:"那好啊,
廠橋離 兒也近便,曉凡你 可以啊!"

徐曉凡才一邁出派出所的門,就被小混
子劫持了!

麻團兒武躥出來,把小徐大夫一把拿下
,蠻不講理地捂住嘴巴, 到小胡同僻靜處

欒小武攥住徐曉凡兩隻手腕,按在牆上

徐曉凡驚慌地 扎:"你,你,小武,
你幹什麼啊?"
欒小武歪著頭:"我說,曉凡凡,又讓
我活逮著了?"
徐曉凡睜著無辜的眼:"你,你逮著我
什麼了?"
欒小武壞笑:"小樣兒的,你以為我看
不出來,剛才又進去跟程警官套近乎去了吧
?!"
徐曉凡囁 著說:"沒,我才沒有 …
…"
欒小武:"老實說,你是不是 上人家
程警官長得帥了?我明白告訴你,程警官是
帥,全北京城最帥一個員警,你眼 吧你?
可他是我嫂子,是戰哥的人!"
徐曉凡眼神低低地垂下去,袒露出自卑
又傷感的表情:"我沒,沒敢覬覦程宇哥。
我知道,他,跟羅大哥好。"
欒小武一看把人家說傷心了,鬆開了手
,用手臂把徐曉凡圈在牆 角, 嘴嘿嘿笑
道:"今兒你被我當場擒獲了,你反正就是
心思不正! 事兒,你說, 怎麼辦吧?"
徐曉凡:"你,你要怎麼樣?"
欒小武 縫了一雙小八字眼兒,奸猾地
笑:"曉凡凡,我要是把你三番五次 到派
出所小院兒勾搭程警官的事兒,告訴我們戰
哥,你瞅著他會怎麼收拾你?!"
徐曉凡驚慌地搖頭:"我沒,沒有勾搭
程宇哥,才沒有的!你別,別告訴羅大哥我
來過……"
欒小武把兩條手臂緩緩收 ,幫小徐大
夫整了整衣領,背好小挎包,順手撥弄了一
下挎包上很可愛的Hello Kitty毛絨小掛件兒

"曉凡凡,你要是想讓我幫你說好話,
那也成!那……今兒 上陪我吃飯!我給你
做炸醬麵吃,八種面碼兒的!"
徐曉凡:"……"
欒小武暴露出真面目,唬道:"不吃不
行,必須得吃!!!"
徐曉凡毫無反抗能力,只能被小流氓死
活 得,給 去炸醬麵館。
欒小武喜滋滋的,小徐大夫那白白淨淨
的模樣兒,軟軟糯糯的聲音,一嚇唬就漲紅
臉,上手調戲起來太好玩兒了,怎麼會有
麼乖的一個人 !
他忍不住又在路邊兒的冷飲店,買了兩
隻冰淇淋蛋筒, 徐曉凡開心,一人拿一個
蛋筒,邊走邊吃。
他自個兒三口兩口就把冰淇淋吃光了,
幹嚼華夫筒。
徐曉凡用舌尖慢慢地 蛋筒, 了好久
,吃得特別斯文靦腆。邊吃邊埋頭走路,走
得像是有強迫症似的,在擺出圖案的便道上
把淺色方磚隔過去,細心地只踩深色方磚走

欒小武盯著徐曉凡的吃相兒看了半天。
他摸摸自己圓溜溜像麻團兒似的後腦勺
,忽然 樂起來,心裡像幼苗破土,春暖花
開,冒出一團團粉紅色的泡泡,別有一番蠢
蠢欲動的好心情……

炸醬麵館兒的小廚房裡,一群白看熱鬧
的小夥計起哄似的吆喝:" 呦?麻團兒小
老 ,今兒親自下廚啊 !"
欒小武揮舞鍋 :"去去去,沒你們事
兒!邊兒去!"
人哄笑:"咋能沒我們事兒啊?我們
都 見了,領回來一唇紅齒白的小姑娘!"
欒小武追著打:"滾,不許說曉凡凡!
你們敢亂說?!"
他還真給徐曉凡湊了八種面碼,就連鹽
水毛豆和金絲蒸蜜豆都拿來湊數了。
一群小夥計圍著,大家歡歡樂樂地一起
吃麵條。欒小武舉著 酒瓶:"來大夥給曉
凡幹一杯!"
徐曉凡嘴裡吸溜著麵條,人多的場合怯
生生地:"給我幹什麼?"
欒小武大手一揮:"幹一杯祝賀你馬上
就大學畢業了啊!多牛掰啊,大學生 !"
旁邊人糾正他:"別土了你小武,人家
都碩士了!做醫生的,大學畢業不夠,都是
碩士博士!"
還有人插嘴:"還有博士後!"
"哦哦,碩士啊……"欒小武抓頭,寒磣
地樂了。
他比他家老大的文憑學歷高那麼一丁點
兒,當年混了一張高中畢業證,連大專都沒
念過, 懂 些?
徐曉凡臉上浮出紅暈,也 高興的,舉
了一杯可樂,跟大夥一一地幹了。他在學校
裡都沒什麼好朋友,還從來沒有同學給他開
過慶祝會,慶賀他順利畢業,做醫生了。
冬天天黑得 早,程宇下班兒出來,大
帽檐兒壓得低低的。
打開牆角的自行車,還沒騎上去,眼角
處突然閃出一道黑色旋風!
來人出手攻擊程宇側後方肋下,程宇反
應極快,左手拎著車把,左 猛然出招,一
記迴旋後 正中來人小腹!
" 呦 ——"
羅戰發出一聲嚎叫。
程宇是留著勁兒的,皮鞋即將接觸到對
方小腹時突然收力,像花式慢鏡頭一樣,讓
羅戰抱住了他的 腕子。羅戰假裝中招,做
痛苦狀狼嚎。
倆人有了親密關係,彼此再熟悉不過。
程宇一出門兒就感覺到方圓四百米之內氣場
異樣,彌漫著大灰狼搖頭擺尾窮得瑟的一股
子騷情味兒!
羅戰抱著程宇的 , 賴似的不撒手,
一路摸上膝蓋大 ,狠狠捏了一把軟肉。
程宇連忙拔回 ,小聲道:"別瞎鬧…
…"
倆人一路快速小 到沒人處,程宇才停
下來,氣得教訓羅戰:"你說你 人,有完
沒完啊?我們派出所門口,快成了你手下小
弟集合開會的山頭了,讓人看出來叫什麼啊
?!"
羅戰從塑膠袋裡捧出熱乎乎的褡褳火燒
:"來趁熱吃!"
程宇 了幾口褡褳火燒,嘴唇油汪汪,
吃得 香,眼睛仍然瞪得溜圓:"我說你
?!"
羅戰歪著頭 道:"幹嘛啊 麼凶……
好好跟我說話麼。"
程宇厲聲吩咐:"把你那三步一崗五步
一 的,趕緊都給我撤走!"
羅戰板起面孔,正色道:"程宇,其實
我本來想自個兒給你站崗的。你是我羅戰的
人,是吧,本來也不幹旁人的事兒!
"我是替你的工作著想,你所裡的人都
認識我 張臉!我自己不能每天二十四小時
守著你,我就讓我兄弟輪流值班保護著你,
以後 對不會再出現上回那種意外!"
程宇聲音軟下來:"你別 麼樣兒麼,
讓我同事看出來了,不好……"
羅戰四顧無人,快速在程宇臉頰上親了
一口:"你傷還沒好全乎 ,我怕萬一那混
蛋玩意兒上次吃了虧,再殺回來……等你好
利索了,武力值補回來, 就不 樣兒了。
"
程宇嘴角浮出笑模樣,知道羅戰也是真
心地關心他,心裡暖暖的。
程宇又問:"我存 裡那怎麼回事啊?
那十幾萬誰的錢啊自己長 我存 裡去了
?"
羅戰 眼:"你的錢啊,我 的,給你
的。"
程宇:"別 了,拿回去,我不要你錢
!"
羅戰:"就是給你的,老子 錢就給你
花的!"
程宇瞪他:"存在裡邊兒我也不動,我
反正不花你的錢!"
羅戰斜眼兒, 著脖子:"你怎麼還跟
你的我的? 倆誰跟誰啊,你拿我當你什
麼人啊?!"
程宇 嘴唇不吭聲兒,嘴上呲得羅戰,
其實心裡特美特驕傲。

羅戰很自然地拎過車把,幫程宇推自行
車,倆人邊走邊聊,到羅戰店裡吃 飯。
銀鈴般的笑聲從身旁劃過,一對學生模
樣的小情侶一帶一悠閒地騎著車,女孩兒坐
在後座上環抱著男孩兒的腰,毫不掩飾地把
臉貼在男孩兒後背上。
程宇默默看了一會兒,酸澀的滋味兒湧
上心頭,不知道 天自己也能像那男孩兒似
的,在大街上蹬著車,吹著歡快的口 ,讓
羅戰 坐在他車後座上,親親熱熱地抱
著……
程宇跟羅戰說:"大年三十兒,你來我
們家吃飯,陪我媽多聊聊,成 ?"

57、溫情大年夜

兩口子自從正式相好,羅戰許多次"順
便""路過"大雜院兒,給老佛 問好,送兩
兒菜,巴結巴結,卻還是頭一回收到媳婦的
指示,正式登門,陪老太太過年。
種毛 女婿上門拜訪丈母娘既興奮激
動又惴惴不安的心情,跟以前賴皮賴臉租程
家房子在大雜院兒裡晃蕩,那感覺能一樣

羅戰從一個星期前就開始準備了,忙叨
得,都不知道瞎忙什麼。
"程宇,你看我是不是再理個發?我
頭髮成 ?顯得特痞吧,特亂吧?"
"程宇, 子都刮乾淨了,是不是顯得
哥更年輕點兒?我明兒抽空還是得去 美容
院,再做個面膜!"
"程宇, 媽,還有蓮花 ,張 ,
王叔叔他們,每個人兒都最喜歡吃什麼菜?
你趕緊給我開個單子,我 兩天出去大批採
購了!"
程宇被羅戰膩煩得,沒轍, 人就 樣
兒,屁大點兒事, 燒得他!

農曆年夜的大雜院兒,朱門大敞,人聲
熱鬧喧嘩,濃濃的暖意溫情在院落裡回蕩。
已經搬到外環公寓樓房的年輕人拎著大
包小包,煙酒點心,回胡同裡看望仍然固執
地住在平房小院兒裡的年邁父母,各種高
小轎車頭尾相接,塞滿小胡同。
王叔叔他們肉聯廠,春節內部職工大酬
賓。他弄了一輛麵包車,把院兒裡老鄰居都
拉去了。一群人一路上風風火火,浩浩蕩蕩
,說說笑笑得,每家都買了一大編織袋,各
種半價的後臀尖大蹄膀火 腸和豬牛羊雜碎
,可 算了,可樂呵了。
張 的孫子不知道 兒發財了,給
院兒裡扛進來一台55寸的超薄大彩電,一
個雙開門特高 銀光 亮的電冰箱!彩電還
能進得來,冰箱直接在院門那兒就卡住了,
進不來。街坊一大幫人過來幫忙,前 後
,左 右 ,最後是斜著把那大冰箱給擠進
院門的,差點兒就要卸門拆牆了。
羅戰也跟著幫忙扛冰箱來著,彩電和冰
箱一進屋,十平米的小屋全部塞滿。張
樂得直拍大 ,埋怨說:"我說孫子,我床
都擺不下了,都快沒地兒睡覺了!花錢都沒
把門兒的,淨給我瞎造騰你……"
張 嘴上埋怨,看得出來心裡特高興
,孫子有出息了, 在街坊面前也倍兒有面
子。
家大孫子小時候,是 條胡同裡出了
名兒的小霸王,可鬧可淘了,學習不好,成
天被老師請家長。 孩子後來下海做小買賣
,有錢了,再回來的時候就開著小車滿身名
,一下子讓老鄰居們刮目相看。
羅戰 在眼裡,自己有一天要是能東山
再起,混出個人樣兒來,肯定買一棟大別墅
,把程大媽接了住進去,好好享福。

程宇給他開的功能表,貼在廚房門框上
,羅戰系著圍裙,在 台前顛鐵鍋,眉眼在
煙薰火燎中更顯深刻濃重,眉心被火苗映出
喜滋滋的笑模樣兒。
蓮花 伸脖一 ,誇獎道:"小羅,真
孝順啊,給你乾媽做年夜飯呐?"
羅戰微微一愣,連忙點頭:"是啊,給
我乾媽做飯 ,還有 家的, 準備碗 ,
上 等著吃吧 呐!"
程大媽聽見了也樂呵,待見小羅同志。
程宇假裝路過廚房,給羅戰遞了一個"
我都餓了你趕緊給我上菜啊"的小眼色。倆
人一句話也不用說,就用眼神兒互相膩歪著

"大媽"變成了"乾媽",聽起來只有一字
之差,羅戰在廚房裡又 著樂了半天。啥時
候再把那多餘的"幹"字兒給去掉,就更美了
,老佛 就是 親媽, 對不含糊!

羅戰從下午忙活到 上,鄰居一群大媽
大 圍著給羅大廚打下手,估摸著一共做了
好幾十個菜,羅戰自個兒都暈了,腰都酸了

幾個好鄰居把家裡的飯 全都抬到程家
大屋裡,拼成個長條 ,菜都擺上,大夥一
起吃年夜飯,交杯換盞,其樂融融。
菜一上 就把人都驚著了!
以前羅戰沒來大雜院兒的時候,老鄰居
們的年夜飯就是砂鍋大白菜,豬肉炒粉條,
酸菜肉末子,然後外邊兒買一隻 鴨, 吃
過高 娛樂城一級大廚水準的私房菜啊!
羅戰做的幾道主菜,他在外邊兒都稀罕
著不愛給別人做,但是拍丈母娘的馬屁他特
別捨得,採買的都是上好的食材。雖說自己
手頭不算 裕,但是只要是 們兒真心實
意待見著往來的人,就不會吝嗇花 些小錢

黃銅火鍋裡 嘟 嘟地冒著泡, 到酥
爛的羊蠍子飄出馥鬱的香氣。
釀牛尾是用一歲半的小黃牛的尾巴骨,
小火慢煮好幾個小時,裡面釀了秘制松茸
菇餡兒料,再用高湯蒸一個小時,濃香四
,入口即化。
還有一道五香酥骨大黃魚,魚是用羅家
老 子祖傳的秘方 制,再擱在大砂鍋裡細
火 五個小時,魚湯微起波紋卻不讓沸騰,
直 到骨酥肉爛,整條魚卻形狀完好,吃得
時候魚刺兒都不用吐了,最適合給老頭老太
太吃。
李蓮花說:" 小羅的手藝,沒治了
,誰家要是養 麼一個大兒子,簡直美死了
!"
程大媽點頭:"我 著要是我們家程宇
也 麼能幹就好了,我就再不用替他操心了
!"
李蓮花說:"程宇也是好孩子。你們家
程宇一表人才的, 著警服,是出得廳堂那
種,小羅 屬於入得廚房!不一樣的好處!
"
程宇埋頭正吃著 ,一聽 話, 子都
快給嘎嘣嚼了,從碗沿兒上 溜出一道揶
揄羅戰的小眼神兒:入得廚房啊你小樣兒的
,你就是給我主內的,媳婦,沒 了你!
羅戰 邊兒殷勤地給程大媽倒飲料,夾
菜,心想,說我入得廚房也沒錯,可是老子
樣兒難道出不得廳堂 ?!我 張臉多有
男人味兒啊,身材多麼健美,多有范兒啊,
老 們兒身上有一種東西它叫作氣質!!!
"入得廚房,咳……"程大媽那時候 口
氣,瞅著羅戰,自言自語:"小羅 要是個
姑娘家的那成了,可 是個小子啊……"
程宇總是跟羅戰一處混著,程大媽 在
眼裡的。 兒子養到 麼大從念幼稚園開
始, 就沒見過程宇跟身邊兒 個姑娘 麼
親近, 麼和諧,包括以前那些個女朋友。
倆禿小子就跟雙胞胎似的,除了模樣長
得不像,那脾氣那性情 合得來了。

一群老人兒邊吃邊聊,年輕人嫌膩歪,
就另湊了一 。
張 的孫子張曉春,頭髮梳得油光瓦
亮,手腕上戴著名表,一條 翹在 子上,
一手抄著 子,一手舉著杯子跟 個幹完跟
那個幹,還跟當年一樣一樣的猴孩子德性。
張曉春跟程宇喝了幾杯, 著程宇肩膀
聊:"我說程宇,你,工作累吧,辛苦吧,
得少吧?別幹員警了,來我公司唄!"
程宇跟他 杯,不答理他。
張曉春說:"程宇你 人,就是 樣,
太寧!我是真想把你弄我那兒去,跟外人合
夥,人心難測,靠不住!但是你不一樣,
倆人兒 開襠 時候就在一個沙土堆上玩兒
了!噯不對,當年你媽跟我媽,在東四婦產
醫院,兩張床正對著, 倆打一生下來,就
是對床,哇 哇 對著哭 吧 ! 年頭,
上 兒還能找著像 哥兒倆 麼鐵磁鐵磁的
關係啊!"
你大 的, 關係也 鐵磁了,羅戰在
一邊兒聽著,都嫉 了。
張曉春問:"程宇,你們派出所,年終
獎發了 ,發多少?"
程宇喝得也有點兒眼眶發紅,伸了三根
手指頭。
"三萬?"
"三千。"
張曉春大驚小怪地:"那你們所裡民警
,也不跟管片兒裡 些商戶拉個關係, 個
副業, 點兒小錢?"
程宇微微擺手:"有規定的,不讓 樣
兒。"
張曉春一拍大 :"我操,不是吧?你
們片兒警真跟那掃大街的差不多!"
他開的那間小破公司,給臨時工的年終
獎是五千,正式員工至少兩三萬。
程宇嘴角微聳,慢悠悠地喝 酒,懶得
跟人家掰 解釋。
做公務員 行,尤其是幹員警的,你要
是說你有錢,有外快,別人會說你們公檢法
系統的,都是 貨色,以權謀私,媽的極其
腐敗!
你說你沒灰色收入,別人都不相信,你
個做員警的怎麼可能不撈錢?!
你再三跟人 咒發毒誓說,我真沒有,
別人又該說了,你一公務員都沒撈著錢,你
混得也 差了,你 別人都怎麼混得?就你
最沒本事了!

張曉春弄來一罐蟲草牛 酒,一罐紅參
海馬壯陽酒,剛才當著 大媽大 的
面兒沒好意思拿出來, 會子趕緊掏出來跟
好哥們兒分享。
羅戰一 ,笑得特猥瑣:"我操, 個
最給勁兒……"
程宇抿著嘴,也繃不住笑模樣兒,小聲
罵道:"你丫的……"
一群大小夥子,壓低聲音竊竊私語,
哈哈得,神色裡難免透出某種隱秘的猥瑣
。兩罐子酒,一轉眼就全給分了。
喝得酒酣耳熱,滿臉紅光的,於是開講
黃色笑話。
張曉春:"小母牛過生日?"
羅戰:"牛 大了!"
張曉春:"小母牛坐飛機!"
"牛 上天了!"羅戰眼睛都不 ,帶色
兒的東西他最內行了。
羅戰說:"我問你一個,'妓院客滿',打
個成語。"
張曉春:"無機可乘?……無懈可擊?
……"
程宇幽幽地介面:"井井有條。"
一 七八個人全笑噴了,快滾到 子底
下了。羅戰明目張膽地 著程宇的脖子,把
熱烘烘的臉湊上去膩歪,倆人的手在 子底
下互相捏 ……
一夥人醉得滿嘴說胡話,越說就越沒邊
兒沒罩兒,從酒 上的事兒聊到床上的事兒

張曉春問:"噯,程宇,有女朋友了沒
?"
程宇垂著眼搖搖頭。
張曉春又問:"噯?羅戰,你結婚沒,
有媳婦沒?"
羅戰毫不遲疑地點頭:"有啊,我媳婦
盤兒 靚著 !"
程宇暗暗瞪了羅戰一眼,唇邊卻帶著醺
然笑意,我說我沒媳婦,你竟敢說你有,你
媳婦誰啊?不要臉的!
"沒媳婦的大 上憋著不難受啊,啊?
程宇你不覺著憋得慌啊?那幾盅牛 酒喝得
爽不爽, 上 去 兒野去啊?哈哈……"
張家大孫子借酒撒瘋,一一 過 上幾
個 們兒的手,讓每個人把手掌展開,比較
食指的長度。
"幹嘛啊你?別瘋……"程宇不喜歡跟旁
人拉拉 的,把手抽回來。
"我告訴你,你的手,從虎口到食指尖
兒的長度,就 個距離,就是你自個兒 襠
裡那條人 的長度,不用脫 子就量出來了
!" 人已經開始滿嘴胡 了。
一 人猥瑣地狂笑,明知道是瞎 淡,
卻又下意識地互相張望, 別人手指的長度
。男人之間最在意那事兒了, 能比別人短
一截啊!
羅戰 過程宇的手,比長度。
程宇攘他,倆人 。
"別動,我也比比, 倆誰的長啊?"羅
戰也是借酒撒歡兒,反正一 人都醉了。
"滾你的……"程宇半 著眼,醉意朦朧
地罵,就差脫口而出,我還不知道你那玩意
兒的長度?回頭 倆脫了 子比,來得更痛
快……
羅戰 著程宇的肩膀,湊頭竊竊私語,
說悄悄話,故意要讓張家孩子 出來他跟程
宇的關係不一般。
剛才姓張的小子跟程宇講黃笑話,羅戰
都有點兒泛酸了。
口醋吃得 叫一個莫名其妙,羅戰其
實只是嫉 和遺憾,跟程宇對床出生,在繈
褓中一起哇哇嚎哭,在一間大雜院兒裡 開
襠 扔彈球拍貼畫兒,互相看著對方長大的
竹馬竹馬,怎麼就不是自個兒 ……

吃完飯,大夥又從程家大屋 到張
屋裡,圍坐在55寸大彩電前,一起看春節
會。春 在 間大雜院兒裡的收視率,
麼多年來,一直都是百分之百,誰家都沒拉
下。
羅戰擠坐在程大媽旁邊兒,跟老太太有
說有笑,親親熱熱得。黃巨集趙本山在電視
裡胡勒,羅戰在電視外胡侃, 得大夥前仰
後合。
會奔向尾聲,李蓮花聽著戲曲大聯唱
的節目,忽然跟身旁的程宇說:"你侯大
,以前最喜歡聽京劇了,《甘露寺》、《武
家坡》 些段子,你侯大 都會唱。"
畫面裡 炮聲陣陣,大屋裡的人們悄然
默。
程大媽掏出手絹,抹了抹眼角。
一年又一年,年華似水,流淌心間。坐
在 間大屋裡看春 的老鄰居,就像院當間
兒那一株石榴樹的果實,一年少似一年了。
零點的鐘聲響起來,螢幕裡一大排主持
人妙口生花。《難忘今宵》的歌聲唱了二十
多年,曲調依舊眷暖人心,眼瞅著把程宇和
羅戰 一代人,從小屁孩兒唱成了老 們兒

不論天涯與海角,不論新知與故交,青
山依舊在,執手一雙人……

58、小院 歡

大年夜,一直折騰到一點來鐘,大夥兒
才慢慢散去,各回各家。
羅戰晃晃悠悠地站在程家大屋裡,程宇
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從身後扶住。
羅戰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程宇跟老太
太說:"媽, 的了,羅戰喝太多了也沒
法開車,別讓他走了,成 ?"
程大媽特同意地點頭:"當然不能走,
大 上的,喝 麼多酒,你打車我也不放
心啊!小羅不許走,就住家裡!"
程大媽又說:"書房那鋼絲床不舒服,
你倆一起睡大床唄!湊合擠一擠,小羅別嫌
我們家太小哈!"
"不嫌不嫌!謝謝乾媽!"羅戰 心裡暖
的,趕緊把馬屁拍上,又暗地裡給程宇曖昧
地擠眼睛。
程宇在大衣櫃裡翻騰,給羅戰找棉被。
程大媽問:"你倆蓋那一床大被不成?"
程宇反而不自在了,小聲嘟囔:"蓋一
床被不舒服麼,還是弄兩個被子麼……"
程大媽也愣了一下,點頭:"還是蓋倆
被子吧,卷成被窩筒暖和,不然從中間灌風
!……我跟你爸以前睡覺,都蓋兩床被 …
…"
羅戰躲在程大媽背後,跟程宇吐了吐舌
頭。
程宇暗暗瞪了 廝一眼。

萬家燈火將城市的上空映成淺淺的玫瑰
紅色,屋裡暖氣燒得很 ,窗外呼嘯的北風
刮不滅蓋不住被窩裡翻滾燃燒的激情……
屋門緊緊地 著,窗 嚴實地拉著,還
是覺著不保險。
可是已經鑽到一個被窩裡, 還顧得上
那麼多?
羅戰抱著程宇,吻著,吻得癡迷和陶醉

程宇吻到動情處,一條大 攀上羅戰的
胯骨,下意識就想騎上去。
方才兩人那幾大盅紅參海馬酒喝得,醉
了,渾身都燒起來了!倆身強體壯的大小夥
子,熱戀中人, 個歲數正是身體和感情的
成熟度達到最完美結合的年齡段,恨不得每
天都 好幾 的主兒,欲望的火苗像是不停
地從骨頭縫裡 出來,燥鬱難忍。
倆人下身兒一起 動著,衝撞著,用力
地向對方 泄,傾訴著鍾情。
動作 發激烈,舊床徐徐地開始響動,
倆人嚇得同時刹住力道,從被窩裡探出頭來
,心虛地傾聽隔壁老太太屋裡的動靜。
程宇瞪眼兒:你丫給我輕點兒鬧!
羅戰示意:要不然 倆到地上去?你們
家地板結實吧?不會嘎悠嘎悠亂響吧?
程宇用口型罵:你 啊你?三九天兒
,冷!
倆人抱緊了,下體貼和,用最輕緩的動
作摩擦,享受著粗糙的毛髮與火熱的勃物糾
纏磨 生出的快感。羅戰 過程宇的手,緊
緊攥著,一起擼動,厚厚的繭毫不留情地摩
擦程宇最柔軟脆弱的部位,然後 著對方皺
緊了眉頭拼命壓抑高潮時性感迷人的臉……
羅戰的手指有意無意伸向程宇的後臀,
揉搓,撩撥,探來探去,探的是程宇不斷後
撤的底線。
程宇一把甩開他的手:滾!
程宇翻身壓上羅戰,兩人眼底漆黑的
渦像磁石交相吸引著,閃出興奮難抑的亮光

用力地啃 ,瘋狂地擼動,程宇憋得很
難受,羅戰其實更難受。
覺得不夠, 樣完全不夠,想要做得更
深。
眼前 人要是以前那些小傍家兒,羅戰
早就把人強行按倒,不由分說,一杆子捅到
底捅舒爽了!
眼前 人要是個女的,程宇也早把人壓
住,掀大 插進去了!
以前跟初戀女朋友上床,怎麼就沒做到
底 ?歸根結底還是愛得不夠,缺乏 種企
圖佔有對方的強烈欲念,想要恩愛,想要兩
相廝守,想用最親密的方式結合。
倆人額頭抵著額頭,鼻尖 著鼻尖,那
一刻的情形活像兩頭公羊抵角搏鬥,較勁的
其實是同一個事兒:你二大 的,你就不能
讓著我,讓我來第一次 ?!

程宇在感情上已經完完全全接受了羅戰
,只是床上多少還是彆 ,扮演了近三十年
們兒的角色,從來就沒想過要被另一個男
人壓在下邊兒, 叫什麼事兒啊?
他 個職業,見識的人多,也恰恰是因
為見過世面,知道那事兒是怎麼回事兒,就
更加膈應。
如果跟自己相好的人,是徐曉凡那樣的
男孩兒,程宇也就釋然了,知道自己該幹嘛
了。可偏偏是羅戰。羅戰 廝從頭到 ,每
一塊細胞,每一粒毛孔都勃發著男人的陽剛
氣息,徹頭徹尾是個做老 們兒的……那自
個兒算什麼啊?!
羅戰 ?羅戰也暗地裡琢磨 事兒。他
也急啊,想要程宇啊!
可又不能硬來,沒 個膽兒,怕程宇急
眼。
羅戰從來沒有讓別的男人破他的身,想
都沒想過,沒門兒!
他後來退一步想,如果是程宇……那事
兒也並非完全不能接受吧?
就算是虧欠程宇的,償還他。
其實也不能說是因為歉疚,而是因為眼
前 人是程宇,他多愛多愛程宇啊!
可是羅戰心裡也有小九九,算盤打得精
明著 。以後怎麼樣,那是以後的,倆人之
間的第一回,自己說什麼也得把程宇壓倒!
第一回要是服軟了,被對方操了,以後一輩
子都甭想翻身!

程宇掐著羅戰的腰。
羅戰妄圖反撲!
床一嘎悠,倆人的動作驀地停下。程宇
見縫插針突然一個擒拿肘,把羅戰一條 膊
用力往後一掰,羅戰一 臉就 歪了,卻不
敢叫喚,就 麼被程宇趁機掰倒,用膝蓋壓
住了屁股。
羅戰臉埋在枕頭裡時暗罵,完蛋了,
媳婦算是徹底被自己給帶壞了……
在丈母娘家,挨打了還不敢反抗,吃虧
了……
程宇像玩兒柔道似的,用關節技壓死羅
戰的四肢,已經激動到不行的分身 動著埋
進羅戰兩股之間,那硬度和滾 的熱度讓兩
個人開始發抖!
羅戰從來沒被人從後面做過,大腦皮層
極度興奮刺激卻又暗中較勁心有不甘想要以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報復"心態,究竟
怎麼回事兒?
羅戰清晰地感覺到程宇喜歡 個姿勢,
飽滿的陽物甚至比在他嘴裡時還要硬,程宇
整個人壓在他身上, 甸甸地以最親密真實
的方式存在著,用力狠撞他的臀部,在他兩
之間舒服地研磨抽插……
羅戰 切齒地 :"程宇,沒你
麼 賴的!我操,不帶 樣兒的……"
程宇喘著粗氣,激動的聲音在羅戰耳邊
盤桓:"你想操誰?你再敢來一句?……"
程宇說著更加用力地撞,故意撞羅戰兩
之間柔軟晃動的卵,看著羅戰 著嘴唇略
微痛楚卻又爽得不行的表情……
羅戰心底是強烈的快感與男人的抵觸抗
拒心理兩相混合的詭譎狀態,那滋味兒仿佛
是就要被身後之人揮刀大卸八塊 成肉糜可
是全身每一塊肌肉和筋脈在四分五裂之前都
滌蕩著暢快與歡樂!
程宇的衝撞不停磨 著他臀下柔軟隱秘
的地方,爽得他發抖,下身隨之往復晃動,
在床單上 來 去,壯陽藥酒沿著血脈沖入
胯下,堅硬地勃發,忍不住抓住程宇的手握
住他自己……

羅戰事後琢磨,程宇但非是有一丁點兒
做愛的經驗,那 一定得手了。
他自己在意識裡都已經繳械投降了……
可是程宇看來是真不會做,關 時刻有
點兒害羞,愣沒整明白怎麼捅進去……

程宇最後的衝刺動作極其細微,卻像要
把自己碾進羅戰的身體裡似的,像要徹底
噬和融合。黏潤的汗水把兩個人的身體密密
實實地粘在一起,全身的力道專注於一點,
那種只屬於男人的強烈佔有欲極其陌生卻又
讓他膽戰心驚!
他的手臂緊緊箍著羅戰的胸 ,骨節咯
咯作響,把肺部最後一絲稀薄的空氣和思維
意識擠壓成碎片……
羅戰渾圓漬汗的臀部被他推擠著輕顫。
羅戰側著頭,承受著後方的衝撞,眼神
也是前所未有的迷亂, 淪,那一瞬間讓程
宇有股子衝動,想要插進羅戰的身體!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 樣意識清晰,明白
自個兒想要什麼。
就想要羅戰,想要狠狠地霸佔 個人,
想要羅戰完完全全地屬於自己……

床鋪上一陣鬧耗子似的窸窣顫動,潮水
一舉躍過臨界點之後潰堤般四散退去。異響
聲戛然而止,隆起的被子逐漸癱軟,喘息聲
在被窩裡此起彼伏……
身子裡蕩漾的波紋逐漸退散,喘息漸微
,羅戰 才回過頭小聲罵道:"你大 的,
你敢 麼 我!"
他以前還真當程宇性冷淡,沒想到那活
兒也 強。
程宇喘著氣,毫不示弱:"怎麼 你不
行啊?"
羅戰 著眼:"下回你等著的!你等著
我 你一回,一定讓你舒服地叫哥!"
程宇沒說話,深深地看著人。生理上的
極致快樂令人無從抗拒,他覺著自己真是腦
子抽了,甚至隱隱開始期待羅戰在他身上實
踐,想知道"舒服地叫哥",到底能有多舒服
……
羅戰低頭看倆人慢慢癱軟下去的部位,
拿手指頭量了量:"那小子說得還真是,從
虎口到食指尖兒,差不多就 麼大!"
羅戰又不甘心地問:"張 那大孫子
,以前跟你特好?"
程宇說:"還成吧,那小子痞了吧 的
,嘴賤,但是人不壞,不忘本。"
羅戰 著眼:"走特近啊?有多近啊?"
程宇 他:"想什麼 你?你以為我跟
你似的,誰都沾!"
羅戰死皮賴臉地說:" 就問問嘛,我
是你男朋友,我有權利排查你的前男友!"
程宇笑 :"滾,我沒前男友!……你
你自己一攤爛事兒,還好意思說我 你
!"

倆人抱在一起睡過去,羅戰半夢半醒之
間跟程宇說:"程宇,我有個事……清明的
時候,我想去 我爸他老人家,我想帶你
一塊兒去,程宇,你陪哥去成不成?"
程宇的臉頰浮出淡淡的顏色:"讓我去
啊?"
羅戰把臉埋進程宇頸窩裡:"嗯,就讓
你去,我不跟別人去,就你陪我去,你不陪
我去誰陪我啊?你就應該去麼……"
程宇沒說話。
羅戰 著賴威脅:"你去不去?去不去
?……你不去不成,那是 爸爸!!!"

酒意讓人思維遲鈍,警惕性鬆弛,而且
身體慵懶,困乏不堪。
倆人吃了春藥似的過度興奮,也不知道
鬧出了多大動靜兒,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
竟然還沒醒。
上了歲數的人都醒得早,蓮花 在屋裡
刷完 ,滿嘴泡沫,端著 瓷缸到院裡接水
,習慣性地伸脖子往程家大屋裡視察, 了
一眼就忍不住 第二眼。
李蓮花:"呦,屋裡睡得 是……倆人
啊?誰啊?"
話音剛落,程大媽著急著慌地就從小屋
裡躥出來,趕忙解釋:"小羅昨 上待太
了,就沒走,沒事兒,孩子就睡一 ……"
李蓮花渾然不覺地嘟囔:"昨 我在隔
壁聽著, 都啥動靜啊? 喳喳鬧鬧哄哄
的,床都要搖晃 了似的?"
程大媽急著替倆孩子遮掩:"沒有,一
群禿小子喝高了,淨瞎鬧 !沒事兒……能
有什麼事兒啊?……"

程宇快到中午才醒,趕緊把羅戰從被窩
裡 出來。
程大媽做的早飯都涼了,再重新熱好。
大屋的櫃子上擺著程爸爸的遺像,程大媽敬
上兩束香,自言自語似的:"程建國, 家
又過一年了,你還好吧?
"程宇 孩子,還是那樣子,整天忙工
作,堅決不找物件。我說他他也不聽,以後
你管管他吧。"
程宇和羅戰在一旁,不約而同保持 默
,心虛耳熱,裝沒聽見。
早飯 上,程大媽嚼著烙 ,像是反復
躊躇了很久,小心地問:"小羅,你現在,
一直一個人啊?"
羅戰點頭:"嗯。"
程大媽納悶兒地問:"我們家程宇沒物
件,你也沒物件?你不結婚 ?"
羅戰心裡其實七上八下,維持得很鎮定
:"大媽,我其實,心裡有物件了,感情特
好!就是,人家父母不太同意,所以 著
。"
程大媽著急地問:"人家女孩家長為什
麼不同意 ?幹嘛 著啊?"
羅戰撓頭笑道:"我是坐過牢放出來的
,怕我不是個好人,怕跟了我將來靠不住。
"
程大媽搖搖頭, 遺憾的表情, 了口
氣。

羅戰回去以後憋了兩天,忍不住問:"
程宇,要是有一天 媽知道了,不同意,抄
擀麵 笤帚 瘩削人了,你……怎麼辦?"
"別 麼快讓 知道,先緩緩。"程宇不
假思索,像是已經為 事兒想了好久。
"萬一過幾天就知道了 ?"
"我會跟 解釋,爭取 同意。"
羅戰不死心,其實他想問的是,如果老
佛 死活就是不能同意,你會不會就不跟我
好了,你以後會甩我 ?還會跟女人結婚

倆都好成 樣兒了,還能分得開 ?
也不能怪羅戰沒安全感。在他看來,倆
人之間最大一道坎就是程大媽了。 道關坎
還跟別的人別的事兒不一樣。
若是旁的隨便 個人跟羅戰說,你不許
跟程警官在一起,你個勞改犯出身的你不配
!羅戰一準兒給丫噴回去,你二大 的,我
就跟程宇好,我們倆真心相愛,你丫管得著
你?
可是只有在一個人面前,羅戰不敢 麼
造次囂張。他自個兒心裡也對不住程大媽,
人家中年喪夫含辛茹苦拉 大一寶貝兒子,
為了救自己 麼個大禍害,已經殘了一條
膊,現在倆人又成兩口子了,說出去"傷風
敗俗"的,更炸窩了。
羅戰但非少愛程宇一點兒,都沒臉去招
惹 家人。
可是他太稀罕程宇了,而且他覺著自己
就是天底下唯一一個最適合程宇、最愛程宇
、能讓小程警官一輩子幸福的人。

程宇其實也反復斟酌 事兒,怎麼能讓
老媽少受點兒驚嚇,又能接受羅戰。
想來想去,還是一個字, 。
到自個兒四十歲, 到不能再 ,眼
著一輩子娶媳婦無望,就要孤獨終老了,
老媽一著急,他再把羅戰 給端出來,
老媽說不定也就認了,讓羅戰做媳婦,也總
比一輩子單著強些吧?
倆人在一起,真的很快樂,互相扶持著
照顧著,一定不會分開,程宇那時是 麼想
的。

59、夫夫掃墓

《九九寒梅圖》讓程大媽用紅筆填完了
最後一片花瓣,嚴酷的冬天過去了,後海冰
面逐漸解凍,柳樹抽芽,春暖花開。
經過了慘澹冬季的酒吧街,紛紛把 椅
涼亭重新擺出來,迎接紅紅火火的春夏。

春分之後十五日就是清明,氣清景明,
萬物皆顯。
大清早,羅戰先開車到大雜院兒來接程
大媽和程宇。他自告奮勇地非要陪著去給程
爸爸掃墓,腆著厚皮大臉,以"乾兒子"的身
份。
程宇和羅戰都是一身筆 的黑西裝,白
襯衫,黑色墨鏡,一左一右攙扶著老太太。
身後不遠處還跟著欒小武、賴 等等
好幾個陪同前來盡孝心的小弟,拎著白酒和
點心匣子,威風凜凜的保鏢團似的。
一夥人甩開大步走在墓園子裡,引得周
圍過往的祭奠客人紛紛側目,真以為 個劇
組來拍電視劇的,那場景甭提 拉風了!

程大媽在程大 的墓碑前,拿小手絹一
邊兒抹淚一邊兒說悄悄話。
程宇和羅戰站在不遠處,支著耳 聽
,隱隱約約聽不清楚。
早春料峭的寒風裡夾帶著玉蘭花的清香
,程大媽跟 老伴兒說:"程建國, 兒子
最近 好的,年底督察又發優異獎了,每年
他考核都排前幾名,領導特喜歡他。年後肯
定升銜兒,升一級警司。也許過一陣,就能
讓他當刑偵隊的正隊長……
"程宇本來有個 好的對象兒,吹了,
也鬧不清楚是那姑娘把他甩了 ,還是 兒
子把人家給甩了,反正孫子又沒抱成,程建
國你就再等兩年吧……可是 事兒,還不是
我要跟你嘮的大事兒!
" 院兒裡過年時候,可熱鬧了,有人
給我們做飯。老程,我給你認了個乾兒子,
兒子其實 好,貼心,孝順,幹活兒手
麻利,還陪我 彎兒打麻將,比親兒子還強
,跟程宇關係也特磁。可是就是……倆人
關係 好了,那感覺怎麼就越來越不對勁
?……
"有些話我沒法兒問小羅,我也不好意
思問程宇,你老程家往上數三代都算知識份
子吧,都是老老實實正派做人的吧?你說
兒子萬一整出個亂七八糟招人議論的事兒,
萬一讓人帶壞了、給帶溝裡去了,全大院兒
老鄰居們 著,單位裡領導看著,程宇將來
怎麼辦啊?
"他倆可親近了,你說我挑明瞭問,如
果不是,我淨往歪處瞎想了弄得 尷 ,萬
一真是那個 ?程宇會不會覺著沒面子、自
尊心受不了 ?我要是不許他倆那樣兒'好'
,程宇真跟人 了不回家怎麼辦?侯大 那
兒子就是,娶個漂亮媳婦就不要親爸爸了,
程宇我覺著應該不會的,我真怕,我要是跟
他違拗著,他以後不認我 媽,我一人兒怎
麼活啊嗚嗚嗚……
"就剛才在你跟前鞠了三個躬、獻了一
大把百合花白菊花的小夥子,就是他,程建
國你說句話吧,要是你你怎麼辦啊?!……
"

程大媽哭得眼睛發腫,回去一路無話。
程宇小心地問:"媽, 怎麼跟我爸聊
著聊著,就說哭了?"
程大媽抹了把淚,小聲嘟囔道:"我埋
怨你爸 !兩口子裡邊兒,早走的那個,最
不負責任了他,程建國他怎麼能給我扔 麼
一爛攤子啊……"
程宇:"……"
把程大媽送回家,安撫好了,羅戰拉著
程宇出來:"程宇,跟哥走,去看 爸爸!"

羅大 的墓安在郊區一個更加高 漂亮
的墓園子。
羅戰帶著程宇趕到,他大哥和嫂子已經
在等著。
一行人一起,在羅爸爸的漢白玉墓碑前
鞠躬,獻花。
程宇 見羅戰"噗通"給他爸爸跪下了,
在石頭臺階上 了三個帶響的頭,眼
睛紅紅的。他大哥把他扶起來,湊近了低聲
勸說幾句,羅戰用力吸了吸鼻子,"嗯"了一
聲。
羅家老大羅湧與羅戰十分的不一樣,程
宇出於職業習慣暗暗觀摩了好幾眼。親哥兒
倆眉眼相似,都是濃眉大眼的粗獷風格,氣
質卻完全不同。
羅湧也 著一身西裝,襯衣皮帶鞋子各
處小細節卻分明透出郊區農戶出身的某種憨
厚樸實。羅大哥一路忙前忙後,搬東西是他
,找墓園管理員商量事兒也是他,鞠躬 頭
卻藏在後邊兒,把那露臉出風頭的事兒都留
給羅小三兒了。
羅戰自個兒也檢討過,他大哥最老實本
份的一個人兒。可是家裡孩子多了就是 樣
兒,會哭的那個才有 喝,羅戰最能得瑟,
能鬧,所以羅爸爸最 小兒子。

羅湧在樹蔭兒下站著,給程宇遞上一顆
煙,哈腰點了點頭,神色間竟還透著小老百
姓見著官家和員警大 時那種與生 來的卑
微感與小心翼翼。
程宇想起自個兒當年躺在醫院裡病危,
還輸了羅湧的兩大管子血 ,對方也算雪中
送炭了,於是客客氣氣地寒暄幾句。
羅湧 感激地說:"程警官,我們三兒
現在改好了,做好人了,麻煩 多照應著他
,多幫幫他!"
程宇點頭:"那肯定的。"
羅湧垂下眼笑了下,有些尷 :"程警
官,我們家三兒剛出來那會兒,還差點兒跟
我打一架,跟我鬧。"
程宇皺眉:"怎麼了?羅戰他跟你鬧什
麼?"
羅湧說:"我把他讓我幫他存著的東西
給扔了,他跟我急了。"
程宇:"什麼東西?"
羅湧垂眼笑笑:"當年你們出事兒那天
上,他 回家,交給我一紙包東西,我打
開看,裡邊兒是糖卷果和咯 盒……都沾了
血的,沒法兒吃也沒法兒看了。後來,實在
是,再擱著就長綠毛了都,我沒轍就給他扔
了!我以為,不就是兩包小吃麼,我都會做
,他自個兒也會做的啊……"
程宇嘴巴微張,愣愣地聽著。
羅湧說:"我心想,三兒你要坐八年牢
, 玩意兒我還能給你存八年啊,還不都長
成炭煤球子了。我沒想到那小子 麼認真,
叫一個急眼啊,不樂意啊,跟我大 了一
通。他說,現在都找不見程警官了,都不知
道你在 兒,就剩下 包東西,我竟然還給
他扔了,我把'程警官'給他扔了!……"
"羅戰 人,有時候特犯渾,你甭搭理
他……"程宇哭笑不得地。
羅湧望了一眼遠處坐著的羅戰,搖搖頭
口氣,笑意裡浮出深切的無奈與 容。
程宇也 不好意思,臉頰發 ,耳廓微
紅,心裡那股子酸的甜的苦澀的滋味兒就甭
提了。
他的視線緩緩地移向濃綠濃綠的柏樹林
,密實的針葉在陽光裡婆娑,光影中晃動的
都是濃濃的回憶……
記憶裡那一片遠山塗滿了鮮血的顏色,
那都是他的血,他的心!生死一線間淚眼相
望刻骨銘心的懷抱,那是他跟羅戰兩個人
輩子永遠解不開 不斷的糾纏……

羅家老大一句廢話也沒說,甚至都沒問
過,噯,程警官你怎麼來給我爸掃墓啊?你
誰啊,你算幹嘛的啊?
彼此之間,似乎啥話都不用問,也不必
解釋,站在一處,就像是做一家人已經做了
很久很久,已經五年了……

羅戰坐在白玉石碑跟前,春日一縷溫和
的陽光在 人臉上描 出半明半暗的浮影,
神情肅穆。
羅爸爸碑前擱著一瓶二鍋頭,一 糖耳
,一 芸豆 。黑白色的小肖像在白菊花
叢裡微笑,眉眼間慈祥和氣。
羅戰正在跟他爸爸嘮 , 會兒 見程
宇來了,眸子一亮,趕緊拉著程宇也坐下來

"爸,我今兒給 帶個人來,程警官,
程宇, ,喜歡不?"羅戰說話間還不
忘了 貧嘴,"喜歡吧?小程警官人見人愛
的, 老能不喜歡 !"
程宇默默地坐著不說話,又聽見羅戰說
:"爸,我現在改好了,重新做人了,再不
犯渾瞎鬧了,真的,程警官可以給我作證!
"而且吧,三兒現在有家了,有了一個
媽,可 我了!我還有了個好媳婦,對我特
好,程警官就是我媳婦, 沒想到吧呵呵,
看我 輩子就 麼過了,成 ?"
程宇下意識瞪了羅戰一眼。可是有羅大
在面前盯著 , 麼莊重嚴肅的時刻,他
也不能 起羅戰的衣服領子搖晃說,明明你
才是我媳婦!
羅戰恬不知恥地迎上程宇的白眼兒,眸
子裡透出得了逞的快意,笑呵呵地說:"爸
,我也不像以前招 狗招三惹四的了,我
可不敢,程宇管著我 !媳婦最 我了,是
吧媳婦?"
羅戰說著捏程宇的手,程宇不理他。
羅戰又指給程宇說:"我爸以前常做糖
耳 和芸豆 吃,他做的可地道了。你嘗嘗
?"
羅戰捏了一小塊芸豆 給程宇。
程宇搖搖頭,不吃。
羅戰說:"嘗嘗唄,今兒 幾盤點心是
我做的,我沒我爸做的好吃,也能湊合了。
"
程宇慢慢地咀嚼,默默地品味:"嗯,
你做的確實沒你爸做的好吃。"
羅戰 道:"你又沒嘗過我們家老 子
做的!"
程宇眼底的浮光盈動成異樣美妙的顏色
,深深地望著羅戰,像是要把羅戰的影子
進瞳仁的 渦,刻在心裡。

程宇那時忽然輕聲說:"羅戰,我想,
跟你們家老 子說個事兒。"
羅戰:"啥事兒啊?"
程宇從隨身提的袋子裡掏出個方盒子,
重其事地擺在羅爸爸墓碑前。
牛皮紙一層一層打開,裡邊兒是一個破
舊到不行的象棋盒子,破到只要輕輕提一下
,那盒蓋兒恨不得就要被小風兒吹成碎片。
程宇輕手輕 極為小心地打開折疊的紙
棋盤,鋪展開來,壓好四角。原本鮮紅色的
楚河漢界歷經時光的催磨,顏色細微斑 ,
線條仍然依稀可辨。
程宇 了羅戰一眼,眼眶發紅。他早想
跟羅戰說 事兒,一直沒找著機會開口。他
又不像羅戰那麼大大 地喜歡窮咋唬,他
有事兒只喜歡擱在心裡頭。
"羅戰,我爸爸活著的時候,每天傍
出門兒下棋,拎個小馬紮,還有 個象棋盒
子,每 都去前海的花鳥市,找他那個老棋
友,下上五六盤,天擦黑了才回家……
"那時候,他們圖書館裡每年都舉辦職
工比賽,我爸不是拿第一就是第二,所以平
時也特愛找人下棋,顯擺他水準高唄……他
老能贏別人,每回不是贏一袋子脆棗,就是
贏一盤糖耳 ,好東西自個兒捨不得都吃完
,就端回來給我和我媽吃。"
羅戰都聽得呆了, 了。
他 地看著程宇,那一瞬間恍如隔世
,仿佛置身雲裡霧裡。
"還有芸豆 ,他老棋友做的芸豆 最
好吃了,每回我爸都先 著吃兩塊,覺得
好吃,然後趕緊拿回來給我吃。我也愛吃,
就 著還要……我爸第二天就去跟人家說,
今兒再殺五盤,五盤三勝,不准悔棋,誰輸
了誰做芸豆 去!

程宇的聲音像是從胸 裡流淌出來,在
那一瞬間讓整個墓園方圓八百米之內,樹靜
風止,鳥寐花眠,萬物陷入無聲,花叢中就
只看見兩枚靜謐不動的身影,籠罩在暖金色
的陽光裡。
"程宇,程宇……"羅戰的聲音都哽咽了
,說不出話。
"羅戰,我,我其實欠你爸爸一個解釋
吧。"
程宇望著羅爸爸的小相片,說:"那年
春天,我爸得了肺病,到醫院一 ,已經耽
誤了,轉成癌了。他住院住了小半年,就再
沒去過護城河邊兒。所以那時候,就把 老
人家 那兒了, 過意不去的……
"我爸其實沒忘了 ,躺病床上還跟我
說 ,程宇你得過去一 ,你去 我那棋
友是不是還在等我 ,上回他又輸了, 人
輸棋以後不死心,肯定又給我做吃的去了,
又要回來重新殺五盤,你快去告訴他,別讓
人家再等了……"
程宇紅著眼睛說:"可是我那時候犯懶
了,腦子裡就想著我爸的病怎麼還不好 ,
小孩兒也不懂事兒麼,就沒聽話去 一 …

"今天我在 兒給 道個歉吧,棋盤子
我都給 帶來了,我爸跟你沒下完的那盤棋
,我替他跟 下一盤……"

老式象棋的實木棋子兒, 甸甸的,摸
在手心兒裡,是讓人流連不已的溫潤觸感。
程宇規規矩矩地擺好棋子兒,執紅先行,兵
七進一,還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下得不
好,棋特臭, 爸可別笑話我。"
羅戰抬起袖口狠狠抹了兩把眼角,眼睛
裡還濕漉漉的 ,嘴角忽然迸發出笑容,
著嘴唇深深地看了一眼程宇,替他爸爸拿起
黑棋子兒,不假思索,炮8平4。
程宇馬二進三!
羅戰馬8進7!
程宇再上車!
羅戰再進炮!
倆人下棋的水準皆是半瓶子醋。羅戰打
撲克打麻將特牛掰,程宇拿手機打遊戲手指
也很利索,可是下象棋都上不了 面,毫無
章法,漏洞百出!
程宇忍不住捂著臉笑起來,羅戰嘿嘿嘿
地撓頭,車馬炮很快互相吃得七零八落,只
剩下了幾枚小卒子和孤零零的老帥,一群小
卒滿棋盤地追殺!
羅戰指揮兩隻小卒躍過楚河漢界,嗷嗷
地追著 程宇的帥, 上就不撒嘴。
倆人一邊 一邊躲,隔岸對峙的將帥之
間最後一顆棋子兒都給抽沒了。
程宇一把推開羅戰,叫道:"你犯規,
犯規!我'對臉將'將死你了!"
羅戰嗷嗷得:"什麼啊,什麼叫'對臉將'
啊?老子不懂那套規則!"
程宇拿棋子兒砸他:"你輸了,你丫又
輸了!……給我做芸豆 去!"

紅彤彤的棋盤紙在風中發出簌簌的微響
,像是心靈悸動的迴響曲。
羅戰拋掉棋子兒,一把抱住程宇,把臉
埋在程宇懷裡。
濕漉漉的東西湧了出來,洇透了程宇的
襯衫,沾濕了胸 。
羅戰哇哇哇地哭起來, 著程宇的衣服
,拼命壓抑著哭聲。
"程宇我覺著特對不起我爸爸,我爸要
是活著多好啊……
"程宇你怎麼對我 麼好啊你,程宇,
程宇……"
程宇沒有矜持,手臂緩緩圈上羅戰的脊
背,摩 羅戰的頭和脖頸,抱得緊緊的……

那 後來,羅戰一直抱著程宇不撒手,
簡直像個 賴要吃 的小孩兒,啃程宇的脖
子,啃程宇的胸 ,把一腔悔恨的鼻涕眼淚
抹了程宇一身。
"行了,你都鬧一天了,別鬧了……"程
宇忍無可忍地推開 人。
"我就鬧,就鬧怎麼著吧!"羅戰用滿腦
袋硬硬的頭髮撓程宇的脖頸。
他跟程宇在一起,和以前跟那些傍家兒
在一起,感覺完全不一樣。
以前他是老大,他是"金主兒",人五人
六的,端著架子,大把大把甩著鈔票。
現在他什麼也不是了,就是個最普通的
男人,程宇是他的寶貝媳婦。在媳婦面前,
可以隨便撒嬌打滾,犯渾 賴。反正他知道
程宇是寵著他的,不會跟他急。
羅戰不依不饒地:"程宇,你為什麼不
早說?你幹嘛耗到今天才說!"
程宇 道:"早告訴你你能怎麼樣啊?"
羅戰一臉怒容,指天畫地得:"你當初
為什麼不找我爸爸,為什麼不來我家找我,
倆怎麼就沒早點兒認識?!早認識了,我
從小就跟你在一塊兒,就不出去胡混了!"
程宇白他一眼:"你胡混賴我啊?"
羅戰蠻不講理地:"就賴你!誰讓你那
時候不管我啊,讓我出去瞎混啊?我就是一
沒媽管的孩子,沒人 我!"
羅戰在被窩裡翻過來滾過去,像一條大
懶蟲子,固呦固呦賴了吧 的樣兒。
程宇 著羅戰的頭髮,捏了捏鼻子,又
了 臉,笑起來。
羅戰 著:"你還 我的臉! 呦
你說, 倆從小在一塊兒多好啊,也能混個
竹馬 !你十四,我十七,多清純一對兒啊
……"
程宇的眼黑黑的,忽然吻上羅戰的腦門
兒,神思有些恍惚,低聲 噥:"你想,做
那個 ……"
羅戰特委屈地往枕頭裡一趴:"做什麼
啊?不做!我爸現在正在天花板上看著我,
埋怨我 ,啥也不做了, !"

羅戰那天 上二了,二到褃節兒上了。
他沒聽明白程宇跟他說的 句"你想做
那個 ",暗含著他饑渴壓抑忍耐了許多年
沒料想到的邀約, 邀約會讓他心花怒放心
潮澎湃一步登天掉進極樂世界……

60、遇到貴人

羅戰自從上回生意上遭受打擊,心裡也
想開了,不再像剛出獄那會兒整天沒日沒夜
起早貪黑,自己跟自己較勁,急於求成,恨
不得三年就再混回去,混成全北京城數一數
二的 飲界大鱷。
有了程宇在身邊兒,小日子過得很美,
羅戰每天騰出很多工夫照顧媳婦,作息時間
都跟以前判若兩人。早飯每天做最新鮮的,
午飯給程宇裝兩葷一素的飯盒, 上還要準
備燒 飩的夜宵。
生活從來沒像現在 般舒坦,以前再好
的房子、再貴的 車、再多的票子,也買不
來 麼恩愛幸福的日子。
羅戰在戰略目標上 準了德勝門新開發
的陽光公寓廣場,以後在那高 公寓樓裡買
一套朝南的房子,從陽臺上能眺望到後海和
派出所小院兒,把老佛 接進門,一家三口
過日子。

當然,羅戰沒想到,他事業上的轉機和
好運氣,還在後頭等著他。

天 上程宇夜班——是真的值夜班兒
,羅戰閑得沒事兒,陪程宇一起掃街。
找了個員警,可不就是 樣兒,別的情
侶約會是吃飯 店看電影,羅戰跟程警官約
會就是查崗掃街抓壞蛋。
京城夏天的夜 是透心兒的涼爽,荷花
池子吹來一陣略帶腥鮮氣的小風兒,三三兩
兩的 們兒坐在胡同口小酒吧的臺階上,啃
著紅 大西瓜,紙燈和燭火在夜色裡一閃一
閃。
羅戰嘴裡還 著小曲兒:"大王派我來
巡山——小妖兒我轉山抓唐僧——"
程宇笑壞了:"唱什麼 你?你好人壞
人啊?"
羅戰抖著 子大笑,果然 們兒黑得
快要洗不白了。
走到一處街道把角,遇見幾個人圍著一
輛車糾纏撕 , 。
羅戰還在東張西望 ,眼很毒的程宇已
經發現了情況,粗著 子大喝一聲:"噯,
幹什麼呐?!"
幾名歹徒揮拳把個外國男人打倒,老外
寡不敵 趴在地上,額頭被碎玻璃紮破見了
血。程宇 一聲吼,歹徒拼命 下坐在駕駛
位的長髮女子的手包,幾個人掉頭就 。

程宇 得就追上去,制服包裹著蓄勢待
發的肌肉在風中發出極細微的沙沙聲!
程宇的反應確實比一般人快很多, 麼
多年蹚 一條道兒,胡同口抓賊輕車熟路。
他從搶包歹徒側後方飛身而上,一 蹬牆借
力,另一 飛 出去!
搶包的小賊 回連武器都沒來得及掏出
,就被 中肩膀,身子依哩歪斜地飛向路邊
兒,一頭紮進填滿瓜皮的 筐!
小賊再從筐裡抬起頭時,腦袋上扣著半
隻流著紅湯兒的西瓜皮。
另一名團夥被羅戰 上,沒處 沒處逃
。羅戰一步一步 近,那 厚的身形和囂張
的氣焰特能唬人,嚇得對方噗通就跪下了:
"大哥我錯了,大哥, 別, 別打我啊嗚
嗚嗚嗚……"
程宇拿兩隻手銬把倆小賊手腕套著手腕
鎖在一起。
羅戰威武地手臂抱在胸前,偽裝便衣員
警,享受圍觀群 的掌聲。

程宇把手包交還給被搶的女子。
女的正給男伴捂著帶血的傷口,很是感
激:"謝謝你啊。"
程宇發覺對方的聲音說不出來的彆 ,
姑娘八成煙抽太多了, 子粗。
他很細緻地打開包查看證件,核實對方
的身份。身份證上明明是個眉目俊秀的小夥
子,可眼前人卻是個波浪卷髮的豔麗女人!
"朱妍?"程宇皺眉說," 是你身份證
?"
女的點點頭,一雙丹鳳眼描著十分 媚
的眼線,手指 做作地撥 一下長髮,聲音
低 :"警官同志,就是我的證件。"
程宇用精明的視線飛速掃過對方比一般
女性明顯粗壯些的手指和小 ,頓時明白過
來,喉部略微有些不適,但還是 有職業范
兒地把東西還給對方,問:"你朋友傷厲害
?需要幫忙送醫院 ?"
女的趕忙搖頭:"不用不用,謝謝警官
同志了。"
女的臨走時透過玻璃窗,使勁兒看了
好幾眼羅戰的側影。

羅戰沒想到,過了幾天,在自家砂鍋居
裡又 見 位波浪卷髮的女子。
女的往雅座裡一坐,點了一杯酒,抿了
抿紅嘴唇,招手叫櫃 裡的羅老 。
羅戰過來打招呼:"呦, 位大姐,
不是前兩天被人搶包的那位……"
女的微微一笑,瞪了羅戰一眼:"老
,你是姓羅吧?我可認識你,你不記著我了
?"
羅戰睜大眼睛仔細 了半晌,從頭 到
再 到頭,吃驚道:"不是吧你?!……
幾年前我見著 的時候, 可還是個貨真價
實的 們兒!!!"
女的噗哧一樂, 著嘴唇狠狠瞪了羅戰
一眼:"瞎咋唬什麼啊,大驚小怪勁兒的!
幾年前我見著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小流氓
,你什麼時候混成便衣員警的?"

羅戰拍 樂了,遇上故人,心裡高興,
連忙叫了兩紮 酒,幾 特色小菜,邊吃邊
聊。
個叫朱妍的,以前跟羅家兩兄弟有過
一面之緣。小朱若干年前在一家歌舞廳裡不
慎惹了地頭蛇,被一群人 到牆角要打,要
欺負,當時勢單力孤的那樣兒特可憐,羅強
看不慣一夥人以多欺少,砸碎了兩隻酒瓶子
,拎著碎瓶子上去,跟人打起來。
羅強那氣勢,那身手,正經是可以以一
敵八打遍西四胡同找不著對手的大混子,而
且還最喜歡以寡戰 ,出手極狠,幾瓶子下
去就見血,對方就慫了。
朱妍因為 事兒, 感激羅家兄弟幫忙
解圍,救了一命。

倆人 回再次相遇,羅戰無意間又幫對
方抓了賊,也算是緣分。聊起羅老二如今深
陷牢獄的淒慘境地,又說起羅戰現在苦心經
營飯館改頭換面安分守己小家小業的現狀,
朱妍亦是十分唏噓滿是同情。
羅戰乾咳了兩聲兒,憋不住實在好奇,
問:"小朱啊,你,你,你現在 是,怎麼
把自己捯飭成 副模樣兒 ?"
朱妍翻了翻卷翹的電 睫毛:"我 樣
兒不好看麼?"
羅戰:"呵,也好看,盤兒 靚,條兒
順的!"
他說話間忍不住 對方被真絲長裙包裹
的豐滿胸部,特想知道那裡邊兒是用海綿
的還是真注射了矽膠,摸起來是不是跟原裝
姑娘的胸一樣軟嫩!
朱妍 媚地一笑:"怎麼著,喜歡看啊
?"
羅戰繃不住想樂,趕緊跟對方幹酒。他
還是喜歡全套原裝的 們兒,不太能接受
種半道兒上轉型把自己全身零件打散了再重
新組裝出來的,跟原來又像卻又不太像的,
有點兒膈應……
朱妍一張臉描畫得極有成熟風韻,手指
摩 著卷髮發梢,從 子底下伸 ,挑 似
的抹一把羅戰的小 肚兒。
羅戰嘴上跟對方閒 著,順勢就把 撤
回來,不動聲色地躲開對方的勾引。
朱妍口氣幽幽地問:"呦,身邊兒有傍
家兒了?"
羅戰 了 唇上的 酒泡沫, 正經地
回答:"沒傍家兒。我已經娶媳婦了!"
"是 ?"朱妍笑著問,"媳婦管你管特嚴
吧?"
羅戰可憐巴巴地點頭:"可不是 ,犯
錯誤了媳婦能拿小棍子抽爛了我!"
他說的是程宇腰上掛的警用甩棍, 玩
意兒戰鬥力可強了,他可見識過。
羅戰現在 上個什麼磨不開面兒的社交
場合,尤其生意場上男人經常三五搭夥去
一 嫖一嫖熟絡 們兒之間感情的那種地方
,都會把媳婦搬出來當 ,堅決不去,
不瞎 ,鬧得不知道底細的朋友都以為羅戰
家裡養了個潑婦 !
朱妍讓羅戰那慫樣兒 得,哈哈哈笑了
, 音多少還透著男人的豪爽,一聽就不是
女聲。模樣可以化妝可以整容,聲音卻一輩
子變不了。
小朱拋著媚眼兒說:"可別給你嚇著,
我還看不上你 樣兒 ,我喜歡歐洲來的男
人,生活上講究,懂紅酒,有氣質,有品位
!"
羅戰心說 呦 ,我可謝謝 了, 千
萬別看上我 號兒的!

朱妍認識了羅戰的店,難得 見故人也
有話聊,閒暇時又來坐過兩三次。
羅戰 人對朋友一向大方豪爽,捨得掏
錢,不 唆不小家子氣。每次小朱來了,都
是好幾種顏色 子的 酒紅酒招呼上,店內
特色砂鍋 菜端上 ,興致來了還戴上圍裙
親自下廚,做幾味羅氏私房小菜,任大夥品
評。
朱妍也把 那渾身金毛的法國男友帶到
店裡吃飯,與羅戰的兄弟都混熟了,相談甚
歡,來過還想來,徹底成了回頭客。
羅戰一開始還不太瞭解朱妍 些年的狀
況,純粹只是招呼朋友,沒想著有一天能有
回報。
朱妍對羅戰,一是感激 兩回的扶危解
難,也是欣賞羅家老三直來直去爽利大方的
脾氣。雙方性格合得來,說話不用掖著藏著
,那感覺就好比是,彼此之間都是人群裡的
異類,身上多多少少都具有些易遭旁人冷眼
側目的"污點",湊到一處,很容易就惺惺相
惜起來。
窗外薄薄的夕陽打進木棱小窗,朱妍妝
容細緻的眼角被時光篩出一層密織的網紋。
人酒入愁腸心思惆悵的時候,跟羅戰往外
倒心裡話:"小羅,你現在多好,踏踏實實
的,也成家有媳婦了,不像我,我 樣兒算
是徹底活 了……"
羅戰笑說:"你也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唄
!"
朱妍慘笑道:"甭 了,交個男朋友浪
漫浪漫罷了,誰真心娶我 樣兒的啊?我告
兒你吧,天底下男人無論中國人法國人,其
實都一個臭德性!"
羅戰啞然失笑,心想廢話麼 不是,你
其實跟我一樣瞭解男人。
羅戰後來慢慢瞭解了,也 同情的。
朱妍以前名字叫朱言,身份證上名字改
了,照片和性別卻還改不過來,不允許 改
。公安局裡手續繁雜,說 種情況要調查
清楚,需要開具各種介紹信證明信,還有醫
院的鑒別診斷證明書,變性整容手術詳細資
料等等,甭提多麻煩了!
羅戰問:"那你算是……都做完手術了
?"
朱妍點頭:"做過了,一次做不完,還
在慢慢兒做。可是再怎麼做,即使做出個人
造子宮來,我也不能來例假,生不出孩子。
"
朱妍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哀傷:"我其實
特喜歡小孩兒,特想自己生一個……不 是
為了自己,也是為我喜歡的男人吧, 種心
情你不懂。"
羅戰心想,其實我也 懂的。我媳婦也
生不出孩子,老子就算再喜歡小孩也沒法兒
強迫媳婦生,強迫也沒用啊。
像朱妍 樣的人,日子過得比羅戰和程
宇還要辛苦,走在人群裡,甚至連那一層掩
飾和偽裝都沒有。
不理解的老人兒們對他們嗤之以鼻,避
之如見瘟疫,覺著 些人不是正經人,是徹
頭徹尾的大變態,意識不良,教壞小孩子,
給父母和家人丟臉!現在很多能理解 們的
年輕人,又多多少少具有某種獵奇和窺隱心
理,有跟蹤的,有 拍的,有在微博上爆料
掘隱私的,有在天涯上刷貼圍觀狂歡叫好
的,甚至還有記者專門 去採訪朱妍的法國
男友,問你們法國男人到底怎麼想的啊!
朱妍 著絲襪的 輕 羅戰,習慣性的
發騷。 眼神兒黯淡,瞳膜上交織出一層憂
傷,都是 些年飽嘗的冷遇、 視、 弄與
不包容。
"小羅,我還是羡慕你,你有改過自新
、浪子回頭的機會,成了家,以後你的路會
越走越 ,不像我 種……我的路是越走越
窄,越是硬著頭皮往前蹚,同路的人就越少
……"
羅戰趕忙勸慰:"現在時代早都不一樣
了,別悲觀!沒準兒再過幾年,倆貨真價實
老 們兒都允許結婚了,更何況是你!"

羅戰回家也跟程宇聊朱妍的事兒。
他躺在被窩裡瞎胡侃,耐不住男人的劣
根性,開始八卦。
羅戰說:"程宇,你說小朱 把身上那
一套器官都換了,是不是裡邊兒那一套也換
了?"
程宇 道:"誰知道。"
羅戰面露一絲邪邪的笑:"噯,你說,
做起來啥感覺?跟原裝的女人做起來能一樣
?"
程宇白了 廝一眼:"要不然你試試?
你樣本大,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羅戰 上來抱住程宇:" 呦 ,我可
沒那重口味兒! 可清純了!"
程宇甩開羅戰:"你清純?別噁心我…
…"
羅戰無辜地 眼,心想程宇你是不知道
老子現在活得有多單純,多正派!就 們
兒 張帥臉, 古銅性感猛男膚色, 一米
八的健美 稱身材,開店做生意,三天兩頭
有各年齡段的小姑娘與風韻失婚少婦 來跟
閒 討好獻媚——當然,各類攻受兼備的
少男熟男也有—— 一概都不搭理!有哥們
兒 我去那種酒吧娛樂城洗 城,我都從來
不去!
自打認識你程宇以後,老子就成了你們
老程家 座 裡打坐撞鐘的小和尚,為你守
身如玉!
羅戰跟程宇說:"像朱妍那樣兒的人,
讓人同情的。 跟我說, 在公共場所都
沒法兒上廁所,進了女廁所大媽大 喊抓流
氓啊把 打出去,要是進了男廁所,裡邊兒
男的就都變成流氓了,都想看 脫 子是啥
樣兒!
"做 們 種人真 難的,比 倆還難
。 倆至少走在大街上都是個頂個兒的老
們兒,誰也不能說因為 倆在一起, 就不
男人不夠 們兒了……"
程宇垂下眼,默不吭聲。
羅戰估摸著程宇不待見朱妍,對他交往
類朋友難免會有微詞。程宇 人雖說工作
上接觸各類么蛾子,其實內心固執保守,做
人特別循規蹈矩。

羅戰卻沒想到,程宇嘴上啥也沒說,過
幾天就抽空打電話給以前的同事,市公安局
裡辦理戶籍身份 案的科長,還為 事兒專
門請人家吃了頓飯,送了條煙。
科長給了答覆,辦理 種身份的改換確
實手續麻煩, 國家法律界定也不夠嚴謹,
存在各種與時代脫節的不合理規定與漏洞,
完全跟不上潮流,可是並非不能辦理,以前
也有先例,下次把材料備齊了,就幫 辦了
吧!
什麼事兒都是,有熟人後門兒就容易多
了。
朱妍就因為有程宇的幫忙,原來折騰了
一年也沒換過來的身份,倆星期 定了,從
公安局領到嶄新嶄新的身份證,終於有了法
律認可的女人身份。
朱妍特高興地 來跟羅戰說:"小羅,
回真謝謝你,幫我 麼大一個忙。"
羅戰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舉手之勞
!"
朱妍眼裡特別正經:"我說真的,羅戰
,你 是幫我'再造為人'了,我現在是女人
了,是國家法律機構正式認證的女人,下回
別人再說我是怪物我是變態我就可以理直氣
壯地拍身份證了!…… 是多大一個忙,羅
戰你不是我,你完全體會不到,我欠你三回
人情……"
羅戰 得出來,朱妍整個人容光煥發,
豐滿的胸部驕傲地 聳著,確實跟前些日子
萎靡憂傷的狀態判若兩人。
羅戰說那你別謝我,你好好謝謝程警官

朱妍說我是想感謝程警官,想請他吃飯
,打了好幾 電話,程警官推說工作忙,就
是不來。
"那我代為轉達了……"羅戰 嘴笑,小
聲說,"小朱, 也熟了我實話告你,我以
前跟你說我成家了,程警官就是我媳婦。"
朱妍驀地一愣,轉瞬就明瞭了,笑出來
:"你小子,你怎麼 麼有福啊你?你 什
麼運氣啊?你上輩子積什麼陰德了,狗屎運
了你!"
羅戰哈哈一笑:"那是,我就是運氣好
,天上掉下來的好媳婦,好得沒治了,可
我了!"
朱妍由衷地說:"程警官心眼兒好,對
你朋友也好那才是真心為你好,知道 們
兒!羅三兒你就珍惜吧,媳婦好好擱家裡寵
著!"

朱妍後來再來砂鍋居,就不是來跟羅戰
閒 悶子。
特別欣賞羅戰兩口子,想找羅戰合夥
做生意,也是還個恩情。

61、 上門的舊情人

羅戰後來在幾家高 會所裡,在時尚雜
誌上, 見小朱的照片和工作室介紹,才大
致瞭解, 人是京城演藝圈子裡口碑相當不
錯的造型師和設計師,跟明星名人打交道,
只不過是做幕後的,平時不愛在電視上抛頭
露面,所以羅戰土了,不認識對方。
小朱跟羅戰差不多大,三十好幾的人,
有自己的工作室和團隊,事業成功,錢賺了
不少。
想投資做時尚酒吧 飲,但是沒經驗
,不懂路數,隔行如隔山。
於是 想到了羅戰。
羅戰問:"你圈子裡那麼多朋友,幹嘛
找我做?"
朱妍說:"我朋友是有幾個,但是幹
飲 行的沒有。懂 行的其他人,我不熟,
我還信不過外邊兒亂七八糟的人 。"
羅戰 眼說:"那你就信得過我啊?"
朱妍認真地點頭:"我會看人,我覺著
我信得過你。 倆合夥唄,我出錢,你出力
,賺到的對半分!要是賠了 ,我就虧錢了
,你也就白乾了,其實你一點兒都沒吃虧。
"羅三兒,我知道你現在沒錢,但是你
做 行有經驗,有手藝;我 ,我就襯錢,
但是有錢沒處花。我也不方便自己抛頭露面
打理酒吧 廳,所以 倆合夥倍兒合適!"
羅戰大手在 上一拍:"成,你信得過
老子, 就幹!"
他確實沒錢,有人樂意給他出錢, 就
跟從天上掉下一大筆貸款一樣。
朱妍眼角斜飛,抿嘴笑說:"當然還有
最後一個原因,你是個 耐看的 們兒……
我喜歡男人,當然要跟好看的男人合夥做生
意,我看著養眼,舒服。"
羅戰驀然沒了笑模樣。
羅戰做賊似的,壓低聲音道:"我說,
可是合夥開飯館, 倆不用合夥幹別的吧
?……別的我可不幹,我們家那口子不許我
亂來!"
朱妍哈哈哈笑了,塗著豔紅指甲的手順
勢捏了捏羅戰的 膊:"程警官對我有大恩
,我 能跟他搶男人啊?天底下耐看的老
們兒都死 了就剩你一個了?!"

朱妍不是說著玩兒的,辦事兒利索又爽
快,當下就拍出錢來。
倆人在砂鍋居裡密談三天三夜。羅戰聊
得倆眼都透出綠光,當年在生意場上呼風蹈
雨發家致富的那股子豪情野心,一夜之間仿
佛又都回來了。
羅戰也看出來,小朱 人既然有勇氣頂
著家庭親人社會的各層壓力做那種手術,脾
氣性格就不是一般人,出手豪氣,要做就正
經做幾間大的。
那幾個月羅戰忙瘋了,談資金的細緻規
劃,踩選店址,租賃店面,申請執照,確定
風格價位和功能表,培訓廚師店員……
些事兒他以前熟門熟路,最內行。
品 的包裝設計裝修方面由朱妍的工作
室負責。店鋪也不再局限在後海沿兒,而是
擴展到東單西單國貿幾處最繁華的商業據點

皇城根兒的夏天, 群人的日子過得紅
紅火火。
羅戰每天白天在新店址張羅 置, 上
再回幾家老店看場子,忙得沒工夫接送程宇
上下班兒。
有好幾回,早上鬧鈴響了,程宇都聽見
了,羅戰還在被窩裡呼呼地大睡,早飯都曠
工了。 上有些時候,羅戰也不死命 著程
宇來家裡過夜,一個電話過來說熬夜忙著
,就不過夜了。
程宇倒一貫不是喜歡黏人的,又不是小
姑娘談戀愛, 有整天黏一塊兒不幹正經事
兒的?各自忙各自一攤工作唄。可是時間久
了,程宇覺著不對味兒,不習慣——他不習
慣的是從某一天起,羅戰突然開始不再黏他
了!
卻原來被人黏著,糾纏著,每一分每一
秒都有人惦記著,最是熱戀中人的小幸福,
程宇開始明白過來。

羅戰不是不惦記程宇,恰恰是很惦記。
他心裡憋著一口氣,想早點兒把生意做起來
,混出個人樣兒, 得起一個家,讓小警帽
兒以後不用再自帶飯票賺錢養家,將來在程
大媽面前也能理直氣壯地喊一聲兒親媽。
他沒想到在砂鍋居裡又 見老熟人。
回不是旁人,可不就是那小乳酪兒。
館子裡中午剛忙完一對新人的婚宴,二
十 酒席,羅老 親自在廚房盯著夥計們上
那幾道乳豬龍蝦 魚的主菜。廚房裡忙得汗
流浹背,熱火朝天。
上人都散了,清淨了,羅戰閑下來,
在廚房裡做夜宵,包小燒賣。
時候洛傑來了。
洛傑那張俊臉,那身高,走進大堂時帥
得整間屋 生輝,誰認不出來他啊?以前
跟在羅戰身旁的兄弟,都認識小乳酪兒。楊
油 在櫃 裡一陣狂咳嗽,一班小弟瞪大了
眼珠子。
洛傑自從上回不期而遇,打過好幾 電
話,想約羅戰見面,羅戰沒理他 茬兒。
羅戰越是不理, 人越上趕著,人都是
種性子。
洛傑坐個小 ,羅戰探出臉跟他點了點
頭:"吃飯啊?吃飯我讓他們招呼你。"
洛傑趕忙叫住人,柔聲地:"戰哥,我
找你說話。"
羅戰還系著圍裙 ,坐下,掏顆煙出來
:"找我啥事兒?"
洛傑殷勤地遞上火,羅戰沒用他的,自
己拿自己打火機點上。
眼前 人比當初更加漂亮帥氣,一身潮
裝,手肘 在 上,故意露出腕上的鑽石名
表。洛傑臉上卻訕訕的,話音裡透著怨夫腔
兒:"戰哥,你是生我氣 吧?氣 麼多天
了?還故意躲著不見我?"
羅戰無辜地問:"我生你什麼氣啊?"
洛傑說:"我那天,跟劉公子一塊兒,
讓你 見……你不高興吧?戰哥其實我……
"
羅戰擺手:"沒那回事兒,你不用跟我
解釋 個,解釋不著。"
"我就是想解釋!"
洛傑伸手去撫摸羅戰的手背:"哥你當
初,幹嘛要跟我說你判了八年?我要是知道
你三年就放出來了,那我說什麼也等你啊是
不是?!……戰哥,我根本就沒真心跟劉曉
坤在一塊兒,可我 些年也 不容易的,你
能理解我 ?"
洛傑比五年前褪去些青澀,看起來更成
熟優雅,膚色白裡透紅,十指修長,點煙的
表情動作像是對著鏡子練過幾百遍,完美的
額頭鼻 線條被淡淡的青煙籠罩著令人目眩
,神色間還透著對羅戰十分鍾情留戀的意思

羅戰抽回手,抬眉瞅了洛傑兩眼,打斷
對方:"你等會兒,你先打住哈!小洛,我
當初跟你分了,沒虧著你什麼吧?分了就是
分了,別想那有的沒的,你現在 日子過得
多滋潤啊!"
"我滋潤什麼啊我……"洛傑低聲嘟囔著
,眼底浮出哀怨。
他現在是有錢,倚靠好幾任金主兒的關
照,已經是一家體育經濟公司的總經理,給
幾個外國運動品 做代理行銷。
他比羅戰有錢,可是平時回到高 公寓
,就一人兒住,下了班獨自坐在黑暗的屋子
裡,喝洋酒,等電話。
劉曉坤或是 家公子一個電話,他不管
樂意不樂意都得過去陪。那幫人玩兒得特別
過火,三五個一起上,在床上不拿人當人,
亂來,敢不從就抽他耳光,陪得不滿意也抽
耳光,手腕上留下許多繩索勒過的血痕,
上給 得青一塊兒紫一塊兒,陪一 三天起
不來床……
有電話找是遭罪死,沒電話找就是寂寞
死, 日子他過夠了。
他心裡還是惦記羅戰,新人舊人就怕拿
出來對比著,他已然開始後悔沒有忍幾年孤
單清貧,等羅戰出獄。
"戰哥,你不就是嫌棄我 幾年跟過別
人 ?
"那我也得過日子啊,我那時候也沒著
沒落兒的,生活一團亂,不知道怎麼辦……
"
洛傑低聲懇求著:"哥,你只要說一句
,我就能回來……"
羅戰愣神兒,突然噗哧樂了,冷笑道:
"你甭介,你弄岔了。小洛,你 我現在
家小店,看看老子身上 行頭?我早不是
以前你認識那人了。我現在可養不起傍家兒
,養得起我也沒那個心了!"
洛傑臉色發紅,急得說:"我不用你養
?我不是為那個,我能幫你開店,我樂意
跟著你。"
羅戰說:"別介,有人幫我開店了。而
且,老子成家了,我家裡還有兩口人要養。
"
羅戰忍不住還是說:"小洛,看在 以
前朋友一場,我還是多一句嘴,姓劉那犢子
就是不咋地,人品不地道,你跟誰也不該跟
那種人混!不如找個能踏踏實實跟你處下半
輩子的!"
羅戰 會兒的心態就好像做家長的提著
個笤帚 瘩教育自家孩子,你個不爭氣的東
西你 你交得什麼狐朋狗友,怎麼 麼不
自重 你?!
可是洛傑一聽那話,頓時生出希望,覺
著羅戰心裡定然還念及舊情,只是 男人面
子上肯定不能就 麼放過他。
羅戰沒多費口舌,好不容易閑一個 上
,忙著做夜宵、接媳婦去 !

羅戰讓楊油 招呼 人吃飯,自己回廚
房捏小燒賣。
洛傑不死心地跟進廚房,逕自賴在 案
邊不肯 窩。他人高馬大的,進了廚房礙手
礙 。
羅戰細緻地擀雞蛋皮,親自剁肉剁菜,
用鮮蝦和蔬菜汁兒打出餡茸。
洛傑聲音溫柔地討好道:"戰哥,我特
想吃你做的小燒賣,好久沒吃了,買的沒你
做的好……給我捏幾個。"
羅戰眼皮都沒抬,吆喝身旁的夥計:"
小馬,客人點燒賣。"
洛傑:"……"
幾個夥計 地使眼色,小馬連忙應道
:"……哦,哦,我馬上做好!"
羅戰擀皮和捏燒賣褶兒的技術快速熟練
,每一隻燒賣上還點綴一小勺鮮魚 ,再上
籠 裡蒸熟。
洛傑知道羅戰不是誰來都親自下廚的,
也 著 ,只招待看得上眼的人。 個能吃
到 麼用心的一籠小燒賣,斷然不是羅戰一
般的朋友。
中午那 辦婚宴的,羅戰都沒掌勺,讓
店裡雇的廚子做,他負責督工。
燒賣出籠,羅戰把一隻只晶瑩剔透的小
燒賣碼在飯盒裡,用保溫包裝好,臨走招呼
著:"油 兒,給小洛打個九折!"
楊油 憨厚地介面:"知道了 呐,戰
哥 慢走哈!"
洛傑被 在廚房門口,臉色遽然陰暗了
下去,從錢包裡揀出一張百元大鈔,甩給楊
油 ,拔 就走,身後是小馬壞笑似的喊聲
:"噯?我的燒賣得了啊,客人 不想吃
?"

62、得瑟的羅老

待到新店開張的前一 ,羅戰開著車去
接程宇,手指一敲,一行肉麻至極的短信。
【小警帽兒,老地方,親哥哥想死你
!】
程宇已經一個星期沒見著羅戰人影兒,
都急了,想 人了。
他又覺著自己一 們兒不應該老纏著人
家,妨礙對方幹正事。羅戰以前纏他的時候
他嫌對方煩人,現在 好意思猛貼上去啊!
更何況,程宇是慣常以打滾撒嬌 賴一
系列手段爭取注意力的那種人 ?
程宇 著短袖的夏裝制服,衣服都沒來
得及換,後心洇得濕漉漉的,興沖沖一路小
著,從小胡同抄近路鑽出來,躥上羅戰的
車。
他上了車卻沒發現夜宵愛心飯盒,心裡
驀地湧出一團失望。
現在羅戰來接他的次數越來越少,早點
夜宵都斷炊了?程宇嘴巴撅起來了。
果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誰他媽都受
不了被冷落!
羅戰沒在附近停留,一拐彎兒往東二環
方向開去。
"去 兒啊?"程宇納悶兒。
"到了就知道!"車廂裡放著音樂,羅戰
得意地隨著音樂節拍肩膀振顫。

傍 的世貿天階行人如織如流,裝束精
緻貴麗的潮男潮女在天幕下 梭,整條商業
街空氣中都仿佛飄浮著浪漫又時尚的粉紅粉
藍色氣泡……
程宇 著一身警服,戴著警帽兒,與四
周的商業氣息格格不入,頓時不自在了。
程宇說:"你早說來 兒,我換身兒衣
服啊。"
羅戰樂道:"換什麼啊?旁邊兒人都看
你 !"
帥氣的制服襯得程宇 型 發修長 拔
,端正的警帽兒下露出一雙明亮溫存的眼,
程宇站在夢幻天幕下,頭上像籠罩著耀目的
光環。
周圍的小姑娘頻頻側目,看得程宇更加
不自在,臉都紅了,匆匆落荒而逃……

羅戰帶著程宇踏進一家造型新奇門臉兒
精巧的 廳,店左手邊兒是個義大利名 男
裝店,右手邊兒是貴婦們光臨的SPA,位置
佳。
橙紅色的夕陽把程宇那一張吃驚的臉鍍
成極英俊又極好笑的一副表情!
他面前是黃木雕刻的門楣和門檻,富於
古樸韻味兒的小 與長條 ,旋轉小吃吧台
在視線裡緩滿地轉動……
牆上掛著雕版式的菜單,四周櫃櫥上擺
滿搜集來的各種民國舊俗舊物,就連 上的
碗 和調料罐都是精心訂制的獨一無二的式
樣。朱妍工作室做的設計,眼光品味都沒得
說。
程宇喃喃地:"羅戰…… 是你的店?"
羅戰從身後伸出一隻手,摸摸程宇的軟
腰,得意著:"你老公的新店,明天開張—
—咋樣?"
程宇:"你 些天就忙 事兒?"
羅戰:"不好意思哈,忙得都顧不上你
了!等生意做起來就閑了,以後早飯還是雞
湯面排骨面葫 子,一概照常!"
程宇在店裡轉了一圈兒,東摸摸西看看
,暗暗驚 和得意,佩服羅戰。他心口驀然
變得軟軟的,像填了糖豆沙的糯米團子……
羅戰有本事,能整能造,男人真不在乎
有多少錢、能不能發大財,一個做 們兒的
關 是有自己的事業心,有成家立業的那份
兒責任和志氣,程宇覺著自己沒看走眼,沒
認錯人。
程宇忍不住又開始琢磨和盤問:"我說
羅戰,國貿CBD 塊地兒的租金是天價,
你 店能賺得回來?你幹嘛不開到老地方?
"
羅戰咂嘴:"土了吧你,還是那點兒老
眼光,守著後海那一畝三分地兒捨不得撒手
!"
程宇瞪他:" 附近都是高 商戶和白
領金領,人家吃你做的京味兒小吃?"
羅戰挑眉:"你覺得 些人就不吃?"
程宇不信:"國貿 些白領都能跟我一
胡同串子的口味兒,都那麼喜歡吃你做的咯
盒、芸豆 ?"
"小樣兒的,他們肯定沒你愛吃我的…
…"
羅戰壞笑著,伸手捏程宇 乎乎滿臉問
號兒的俊臉。
羅戰振振有詞:"程宇 你就不懂了,
我 個店可不是護國寺、牛街那些個小吃店
,那些店都太鄉土,對現在的年輕人缺乏那
種致命的吸引力和誘惑力,你明白 ?"
程宇冷眼兒 著他, 吧,你還能把小
吃做出法式鵝肝醬的誘惑力啊?
羅戰往椅子裡一坐,擺出老 的派頭:
"程宇我告兒你吧, 年頭做東西,關 就
是定位和包裝!一碗普普通通的炒肝,擱在
賴 開的護國寺小吃店,賣兩塊錢。但是
,你把碗做小點兒,肝兒切細乎些,再配兩
隻袖珍水晶小包子和甜酸黃瓜條兒,最後點
綴幾顆草莓櫻桃, 就是一白領午間套 ,
賣三十塊,明白 ?
"一小 白水羊頭切極細極細的刀工,
幾張豆腐皮一卷,炸三角配小醬瓜,艾窩窩
做甜點, 又是一套 ,賣四十塊!"
程宇聽得一愣一愣的,笑著罵:"我操
,有他媽像你 麼賣的 ?物價局的不管你
們 ?!"
羅戰 一套其實也是跟朱妍學來的。
他一開始定的功能表,小朱瞅了一眼就
給扔回來,你 個不成,重新 !
羅戰不忿兒:"怎麼不成啊,炒肝包子
驢打滾,麵茶火燒豌豆黃,我 那輩兒就
做的是 一套,我爸也是怎麼做的,都做五
十年了,經得起時代考驗的!"
朱妍說:"羅戰,你知道現在為什麼吃
京味兒小吃的人越來越少了?就是因為你們
不懂得創新,跟不上時尚潮流,無法滿足年
輕人的需要!你那一套菜單只能糊弄老城區
上幾代的胡同貧民,可是說句不好聽的,上
一代人都已經快要不存在了,都快死光了!
"
羅戰 著:"……快死光了?"
朱妍戳著羅戰的腦瓜子說:"你還是老
一套,你就等著被時代滾滾的車輪淘汰吧你
!"
於是重新商議制定功能表,確定目標顧
客人群和價位 次。
朱妍問:"一 芸豆 你以前賣多少錢
?一 蟹粉水晶小籠 ?"
羅戰說:"芸豆 八塊,蟹粉小籠十五
。"
朱妍櫻桃紅的嘴唇上下一開一闔,乾脆
地說:"成,那 們的芸豆 定四十五,蟹
粉小籠六十!"
羅戰一口茶水沫子噴出來。
他捧著 份裝幀精美像美式婚禮請柬似
的硬紙紗絲帶菜單,雙手在顫抖。
我操他四舅姥姥的!老子親 做的芸豆
當年才賣八分錢,他要是知道他家三兒做
的芸豆 腆著臉敢賣四十五,肯定得從棺材
板子裡蹦出來,敲斷我的 !

個夏天,後海池畔柳綠蟬鳴,碧色的
浮萍之間漂出一 靜謐盛開的蓮花。
明媚的陽光照得人心腸都是暖暖的。
傍 下了班兒,吃完飯,天仍然亮堂著
,胡同裡出來 彎兒的人群聚集在湖畔,荷
花池裡現出浮浮 的人影,在池水中暢遊

程宇和羅戰倆人相視一樂,翻過圍欄,
剝掉上衣和 子,露出游泳 ,縱身一齊躍
入水中,姿勢甭提多麼舒展與瀟灑!
冬天在那北海公園兒的太液池冰面上,
推著小冰車溜冰。
夏天再到 後海荷花池裡,脫光衣服游
泳。
老胡同裡 一代的孩子,一年又一年,
就是 麼快樂地長大。
程宇一開始還有點兒磨不開面子,老大
不小的人了, 能還跟小屁孩似的瘋鬧,大
庭廣 之下脫衣服游泳啊?
後來看羅戰跳下去遊了一回,心也癢了

羅戰混不吝那些個,還覺著後海裡遊得
不過 , 有當年老子七八歲時候在皇城根
兒 下的護城河裡光屁股遊得痛快啊! 水
麼的太淺了,一個猛子紮下去,再露頭時
,嘴裡能叼出一隻藕!
倆人在水裡比著,較著勁,從南岸一口
氣遊到北岸。
程宇的脊背如浪裡白條,用一隻手臂側
著身兒劃水。羅戰兩 在身後拍打出一道開
鍋似的浪花,熱鬧極了……
夕陽給兩副沾水的臉頰鍍上一層美妙的
光影,下巴上的水滴盈盈欲墜。
暢快的笑聲浮現在嘴角,流蕩在彼此心
間。
程宇覺著跟羅戰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刻
就是像 樣,做自個兒之前從沒想過要做的
事兒,活出 輩子從未體會過的恣意與歡暢
,仿佛徹底年輕了十歲,眼前的荷花池和銀
錠橋在經歷了風雨摧折之後都仿佛綻放出
的光輝……

也是 個夏天,羅戰做總經理的"老宅
門京味小吃吧"連鎖店在繁華的商業街正式
開張。
趁著暑假的東風,羅戰的店在世貿天階
、東方新天地、百盛、崇光的店鋪同時開業
,一下子就成為那個夏天火爆京城的 飲新
貴。
用朱妍在時尚雜誌上狂打廣告的說法,
家小店是把老北平舊風民俗地道的胡同風
味兒與現代 飲服務時尚新潮流完美結合的
典範,舊酒換新瓶,瓶子精美耐看,酒味兒
醇厚宜人!
小吃吧也有了宣傳網站,網站弄的古色
古香卻又閃著潮范兒,流覽時可以用滑鼠把
bling bling跳動閃爍著的各種小吃 動到一
起,搭配成自己想要的一份兒套 。
情侶們喜歡選靠窗的二人小 ,坐在小
木 上,用 丫在 下互相摩 ,透過窗子
欣賞夢幻天幕。
單身結伴吃工作 的白領們,一般喜歡
圍著吧台坐。戴高帽的廚師現場製作各種麵
點小吃,做好的一 從旋轉吧臺上緩緩地
轉出來,供食客取用。每一 的擺盤都新穎
別致,讓人每一樣兒都想吃。一轉眼,不當
心,面前就吃了一大摞 子。

新店第一個月的流水就相當可觀,繁華
的商業地段雖說租金奇貴,那客流量和購買
力也不是蓋的。再加上小店風格設計別致,
羅戰帶的一班徒弟手藝沒得挑,飯點兒都排
起大長隊,不得已增設了外賣窗口。
街對面的麥當勞和肯德基,被擠兌得門
可羅雀。
同是速食,同樣方便省事兒,羅戰的店
重新勾起了 一代年輕人對童年生活的回憶
,食物又熱量低少油炸,尤其滿足都市白領
的健康需要。
朱妍高興地拍 說:"小羅,可以啊你
!照 麼做下去, 們的店一年內就能收回
全部成本,從明年開始就呼嚕呼嚕大把往回
賺錢了,好好幹吧你!"
羅老 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會在世貿天
階總店裡親自出場掌廚,在旋轉吧台裡捏小
包子,軋咯 盒,削麵 瘩,給在座的食客
幾手 活,特別瀟灑。
一群姑娘把吧台圍得水泄不通, 著
膊肘坐著,目不轉睛地看,一雙雙眼冒著心
型的粉紅泡泡, 年頭誰家要是豢養個會做
飯又能 錢的男人,小日子簡直太美了。
"老 ,你真的是 家店老 啊? 麼
年輕啊?"
"老 ,給來一 鮮蝦魚 燒賣!要你
親手捏的啊,夥計捏的我不吃!"
"老 ,你們店有送 服務麼,我們公
司就在對面那商務樓樓頂,我們全公司的人
都愛吃你做的飯,下回你到公司來,找我們
玩兒唄!"
"老 ,帥啊,我就喜歡你 種長得特
man特有男人味兒的,你 才叫男人 ,我
可討厭電視裡那些病弱花樣兒美男了,身條
長得跟板鴨似的!……"
勾搭羅戰的各年齡段未婚單身女青年不
老少的,有人直接往羅戰沾滿麵粉的案板上
遞名片或者寫了電話號碼的人民幣。

程宇工作不忙的時候,下班也來過幾
羅戰的店。
他的眼角淡淡地掃過街邊,似乎總能看
見羅戰店面附近停著一輛特顯眼的紅色SUV
,車裡坐著的人影兒眼熟。
程宇眼賊,記性也好,什麼人,什麼車
,他看一遍就記得住而且都 存在腦子裡,
腦袋瓜就跟一塊活動硬 似的。
羅戰現在重新做起老 ,開店了,風光
了,有錢了,不是當初剛出獄那會子扛著鋪
蓋卷賴在大雜院兒裡的落魄模樣了。
如今圍在羅戰身邊兒的鶯鶯燕燕,也慢
慢多了。
程宇心裡有數,一直等著 羅戰啥時候
跟他交待交待,那小紅車裡坐著的帥哥,到
底是 的 位啊?

63、男人的醋火

那輛寶馬紅車裡坐的,當然是乳酪兒。
店開得 麼紅火,誰還能不知道啊?洛
傑也找來了。
洛傑那引人注目的海拔和修長身材,一
進小吃店店門就引得男男女女齊刷刷抬頭,
子尖兒上暫態好幾隻小包子劈啪滾落在地

羅戰站在吧台裡,用大銅壺表演沖茶湯
,再灑上白糖、碎芝麻和青紅絲。
洛傑偏不坐窗邊的小 ,站在吧台旁等
候許久,終於等到一個空位,一 搶上去。
羅戰抬眼,用眼神微微打個招呼,然後
埋頭擀包子皮兒。
天氣很熱,他的連衣圍裙裡 的是緊身
跨欄背心兒和牛仔 ,肩頭漂亮的肌肉弧線
隨著動作緩慢起伏……

打開店門做生意,來者都是客。羅戰即
使知道洛傑為何而來,也不好把人往外趕。
洛傑瞅准了羅戰親手捏的幾 小籠包小
燒賣在吧臺上轉過來,眼明手快地抄走,兌
了醋慢條斯理兒地吃,邊吃邊琢磨羅戰的臉
色變化。
洛傑話裡有話地:"終於吃上了,你就
是比別人好吃。"
羅戰上 下 道:"我做的東西從
來都好吃,就沒難吃過。"
洛傑忙說:"以前我就特愛吃 口兒…
…"
羅戰 嘴,心想你早幹嘛去了?已經過
那村兒了, 們兒現在被"天仙"套牢了,不
趕那 兒 ,你 人家小警帽兒多有眼光

舊情人摸上門來伏低示好,是個男人都
難免抽筋得瑟,油然而生那種特別拔份兒的
優越感,覺著 們兒仍然 麼優秀著,遍地
桃花盛開著,但是 在萬花叢中就對小警帽
兒一個人忠貞著, 年頭像老子 麼完美又
有實力的潛力股上 兒找去啊!
羅戰現在基本就是 種自戀自愛心態。

鄰座小姑娘一看洛傑 相貌和行頭,春
心蠢蠢欲動,沒話找話地搭訕。
洛傑對姑娘冷著臉,愛答不理,心思全
在羅戰那裡。他沒想到羅戰樹大根深地,
麼快就能緩過來,出獄才多久啊,就在CB
D 出 麼紅火的速食連鎖。
照 個趨勢,羅戰五年內事業必然東山
再起,興許不比以前混得差……
洛傑徹底後悔了,想吃 回頭草,想
求羅戰回心轉意。
洛傑有意識地不停撫摸腕上那只名表。
那只表其實是舊物,羅戰也早就看出來
,是當年他送小乳酪兒的鑽石表,幾十萬
,洛傑一直戴著。
洛傑把表摘了下來,雪白的手腕現出幾
道刺目的紅痕。
劉曉坤在家關了數日,心情不爽,出來
以後每天混跡在私人會所和夜總會裡消遣,
把洛傑叫去陪酒,一大群紅貴太子 喝得東
倒西歪,拿粉頭面頭的取樂。
劉大少一 把洛傑 到另個公子哥兒跟
前,讓洛傑跪著伺候,做那個。
洛傑當時就不願意:"坤哥,我今兒不
太舒服……"
劉曉坤:"你別掃大家興哈!"
洛傑:"不想來那個, 讓我歇會兒成
?"
劉曉坤一杯香檳嘩得潑到洛傑臉上:"
你個賣屁股的賣的就是全套活兒,你還敢不
願意?!"
洛傑臉僵了,木然著忍了半晌,突然就
爆發了:"我早受夠你了!你他媽有錢就了
不起啊,你就可以 麼侮辱人!"
劉曉坤頓時大罵:"是老子掏錢養著你
,你以為你什麼東西啊敢在 麼多人跟前栽
我面兒?!你給我滾,滾蛋!!!"
洛傑迫不及待地, 頭就滾了,從劉曉
坤的會所 了出去,來找羅戰。
他趁人不注意,把那塊表擱在吃完燒賣
剩下的一隻小籠 裡,看著那籠 隨著旋轉
吧台慢慢地轉回羅戰眼眉前。
羅戰把一堆空籠 端走,順手將那塊表
丟進櫃 的小箱子,箱子上掛著個小木
——"失物招領"。

羅戰進廚房的 藏間拿東西,洛傑緊跟
著追進去。
洛傑比羅戰還高半頭,纏著拉拉 。
羅戰還抱著麵粉盆 ,抬肘扛著洛傑壓
上來的胸 ,皺眉頭:"噯幹嘛啊,幹嘛啊
是?……別鬧,幹活兒 我!"
"哥,再跟我處一回試試……"洛傑的俊
臉快要親上羅戰。
羅戰拿沾滿麵粉的兩隻大手一扛,推開
人走了。
那天程宇遠遠地 見洛傑從店裡出來,
深紫色緊身T恤胸口處印著白花花兩枚濕麵
粉大手印!
程宇進到店裡,歪著頭悄悄打量羅戰,
仔細確認羅戰身上沒有旁人留下的可疑手印
兒……

趕上程宇的休息日,羅戰非要 著程宇
出門 街。
"哥給你買幾件好看的衣服,打扮打扮
。"羅戰樂呵呵地拉著人。
"甭買,我平時上班 制服,有衣服也
沒機會 。"程宇嫌麻煩,怕浪費錢。
"怎麼沒機會 ?見我的時候 啊,我
愛看!"
羅戰撩起程宇的襯衫仔 ,研究了兩眼
,開始挑毛病:"你 你 個, 好些年了
吧,都洗白了,快看不出本色兒了! 是十
年前 念大學時候流行的款式吧?啥眼光啊
,真夠土鼈的!"
程宇半 眼兒看著羅戰:"我媽給我買
的。"
羅戰:"……"
羅戰 眼, 皮笑臉地:"呦, 媽
買的啊?嘖嘖,就 媽 眼光, 是三十年
前的時尚了吧?你把 爸的衣服 出來了吧
你?"
程宇送給羅戰一個凶巴巴的白眼兒:"
怎麼著,你嫌我啊?羅戰你丫開店還沒兩天
你就牛 大發了,你去找那不土的給我
啊?!"
羅戰賴吧 地樂著,在車廂裡掐程宇的
小蠻腰,歡樂地打打鬧鬧。

程宇嘴上經常呲得羅戰 個不好那個不
好,其實是那種特好哄的情人兒,讓羅戰
著各處地 。羅戰喜歡窮捯飭的那些玩意兒
,對於程宇來說都特新鮮,也 開心的。
倆人 達達地 王府井步行街,進了
東方新天地。
高 的男裝店、飾品店和美體店林立,
程宇以前是那動物園批發市場的包裝 次,
懂 些 子啊?但是羅戰最懂了。
羅戰看什麼都覺著好:" 套黑西裝好
看,綢緞領兒,袖口還做得 特別,程宇,
來 套唄?"
程宇搖頭:"什麼場合 啊? 上跟結
婚的似的? 麼貴,沒場合 ,不要。"
羅戰曖昧地飛眼兒:"那 就結婚時候
啊……"
程宇紅著耳 瞪他:"去你的!"
羅戰又說:" 電動剃鬚刀,給你買一
個,三維一體的,還有護膚按摩效果!"
程宇不 :" 吧,刮個 子還能給你
按摩?"
羅戰特 地歪著頭說:"去過美容店、
洗浴城 ?你都沒去過 吧,回頭哥說什麼
也要帶你去享受享受!"
程宇板起臉:"我才不去那種地方……
你以後也不准去!"
羅戰哈哈樂了:"不是那種野雞店,合
法的,正經給你洗澡按摩捏 的, 你 小
孩子!"
羅戰與程宇 一 手背,捏捏手指,心
裡寵愛得不得了。
最近生意做得火,腰包鼓了。男人有錢
了,腰杆兒 得直,就迫不及待開始給身邊
親近人兒花錢,不花點兒錢羅戰心裡簡直燒
得難受!

洛傑從他代理的一家體育精品店出來,
一身優雅瀟灑的休閒裝,匆匆走過長廊,眼
角的餘光劃過櫥窗,驀然停了 步。
羅戰和程宇在店員的注視下沒有任何親
密的舉止,就像普通人 店買東西,邊看邊
聊。倆人個頭差不多,身材也差不離,偶爾
悄悄地對視,手指 到一起,兩張臉孔都極
英俊陽剛,眉心處透出旁人不易察覺的柔情
蜜意……
洛傑站在長廊的角落裡, 地看著,
手掌緩緩攥緊了揣進 兜,眼底洇出淡淡的
紅色,指甲蓋嵌到肉裡都不覺著 。
他認得程宇 張臉。
他清清楚楚地記得,那 羅戰提著帶血
的鏈子鎖,燃燒著一身熊熊怒火,怒吼著"
程警官,程宇,是我罩的人,誰也甭想欺負
了他!"
那一 子吼得,掏心 肺、聲嘶力竭地
,那裡邊兒分分明明藏著多麼深重的情誼…

羅戰從貨架上拎起一件釘珠片的無袖低
領衫:"程宇, 件好看,就買 件了!"
程宇一看就皺眉頭:" 什麼衣服啊,
沒法兒 !"
羅戰說:"多時髦啊,今夏流行款!"
程宇鼻子皺了皺,膈應地說:"怎麼
出去啊?領子開那麼低,快開到我肚臍眼兒
了!"
程宇沒好意思說, 上簡直就跟夜總
會娛樂城裡那些不三不四的妖精似的……羅
戰你 廝就最好 一口吧?
程宇不樂意,羅戰死纏著,也是圖個新
鮮,偏就想看程宇 一口兒能變身成啥妖
的樣子。羅戰推著拱著程宇進試衣間鼓搗
了半天,不由分說買下來,外帶一件小羊皮
短款夾克,幾條各種顏色款式的牛仔 ,都
是給程宇捯飭的。
買完東西,夜深下來,各家店紛紛關門
打 。
整個東方新天地裡,就只剩把角的 家
京味兒小吃吧還亮著燈,開著火。
店門從裡邊鎖住,店老 戴著高帽,系
著圍裙,在吧台裡忙活。
店裡只有一位顧客,翹著 舒舒服服地
坐在吧台邊,倆人露著白 有說有笑。
客人抬手點啥,老 點頭哈腰地給做啥
,雙手端上,情形就跟倆小孩兒擺家家酒似
的,你一小 ,我一小碗,你給我捏一隻包
子,我給你夾一 子。
夏夜繁華的長安街,車流滾滾,萬盞華
燈,都是塵世間過眼即逝的喧囂。
小店的一隅,暖暖的燈光,空氣裡浮動
的氣泡都化掉了,天上的星笑靨動人地閃爍
,那叫一個濃情蜜意……

羅戰的小吃吧在網上火了,被幾家門戶
網站評選為京城年度十大驚豔特色 廳之一
。生意做得好,大夥心裡都高興,朱妍一個
電話招呼說,小羅,帶你那幫小弟過來,
上 開個雞尾酒party,慶祝慶祝 上網路
十大了!
小朱帶著 那法國帥哥男友,把"老朋
友"酒吧包場了, 子和沙發拼在一起,擺
上很多西式冷盤冷點,各色紅酒雞尾酒。
羅戰早早地就來了,帶著程宇。
程宇原本不想來,覺著太招搖。羅戰說
甭擔心,都是自己人。
程宇被羅戰催著趕著洗澡,刮 子,換
衣服。
程宇還不好意思著:"我不 你買那衣
服,太那個了,叫什麼啊?"
羅戰:"太 個了啊?"
程宇:"太那個!"
羅戰壞笑說:"太性感了吧?我就想看
你 成性感小樣兒,小宇宇……開party麼
,你甭給我 得土了吧 得, 倆必須 情
侶裝!"

倆人並肩邁進酒吧,一亮相兒就是滿堂
彩,曖昧的口 聲四作。
程宇 著低領兒的緊身珠片衫,極薄微
透的衣料下隱隱暴露出六塊兒腹肌線條,低
腰黑色仔 掛在窄窄的胯骨上,露出一段小
腰兒,一抹淡淡的 酒色,在珠片閃爍的亮
光中若隱若現得,甭提多麼誘人!
程宇還是有點兒害羞,外邊裹著羊皮小
夾克,拼命遮住低胸低腰暴露出的幾塊香肉
。羅戰跟程宇 成一套,緊身暗花紋背心配
粗獷型的牛皮銅拉鍊夾克,倆人一看就是兩
口子。
酒吧裡坐得全是最熟的自己人,所以也
沒啥可掖著藏著。
朱妍說:"今兒可算把程警官請來了,
真夠難請的!我上輩子欠 的一個人情兒,
我都活到 輩子了我還沒還清 !"
程宇抿嘴笑笑,點頭跟大夥打招呼。
朱妍雙臂抱胸地品評:" 恩愛sho
w得,羅三兒你配 你?你好意思的 ?!"
人吹口 起哄,羅戰特蠻地指著一夥
人叫囂:"噯,噯,甭瞎擠兌我哈!怎麼著
你們都不服啊?"
小弟嚎叫:"不服!戰哥憑什麼啊,
憑什麼就你最爽最幸福啊!"
羅戰得意地抄起香檳瓶子:" 們兒
就叫做好人好報,有上天厚待,有我們家程
警官 我罩著我!"
小弟叫 :"戰哥你算啥人啊?程警
官憑啥 你啊?"
羅戰叫 著:"不服啊?不服你們也對
媳婦好啊,掏心掏肺做牛做馬啊,就像我
樣兒,我就是一新時代樣板兒模範啊我!!
!"
人嗷嗷地起哄大笑。
程宇坐下默默地點煙抽煙, 著羅戰跟
一群人臭貧瞎 。
他嘴角掛著安安靜靜的笑模樣兒,目光
戀戀地追隨羅戰的身影不離開。

羅戰知道程宇不喜歡太鬧,只叫了身邊
兒最親近的幾個兄弟,油 麻團兒 。
欒小武可算逮著 麼個機會,自作主張
,把徐曉凡也領來了。
羅戰酸不 地 著:"呦,曉凡,你咋
也來 ?"
欒小武 皮笑臉地:"曉凡凡畢業了,
正式在醫院上班了,可有出息了!戰哥,
們今兒也給曉凡凡慶祝慶祝唄,嘿嘿……"
欒小武動手動 地,隨手把徐曉凡的頭
抓過來抱在懷裡揉搓,親親熱熱地把人家的
頭髮揉亂。
"唔,不要 ……"
徐曉凡不好意思地 回自己的腦袋,軟
軟的頭髮給揉得像鳥窩,紅著臉再把頭髮一
絲一絲 好。

大夥正關門熱鬧著,門口突然又進來個
人。
還是誰都沒想到的一個人兒。
一群人抬頭,全都愣住了,只有朱妍和
法國帥哥起身招呼:"小洛,你來了,一塊
兒坐!"
羅戰正在吧台裡調酒, 寶扔酒瓶子
,瞅見洛傑,一個分神兒,一瓶朗姆酒嘩
就給砸地上了。
程宇也愣了,沒想到對方來 一套。
欒小武和賴 噝溜噝溜得,互相 嘴
,使眼色, 呦 ,可熱鬧了!
小朱的法國男友也是 品 代理的,跟
洛傑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洛傑從法國人那
裡偶然聽說他們要聚,就說要跟羅戰談投資
,合夥開店,於是 著來了。
洛傑從大門走進來時,高大俊逸的身形
牽引住所有人的視線,天花板上一排橘黃色
燈光流淌過 人極英俊的臉,雙眼明亮含情
,世上簡直找不見第二個 麼漂亮的男人!
其實大夥愣神兒 不 因為乳酪兒突
然現身,而是 人 的一身衣服。
洛傑竟然跟程宇 成一模一樣!
夾克,仔 ,和裡邊的低胸亮片緊身衫
,一件都不差,把程宇給克隆了似的。
朱妍瞅瞅洛傑,又瞅瞅程宇,渾然不覺
地說:"呦,小洛你看你,打扮得,怎麼
麼巧啊?"
洛傑姿態優雅地與所有人握手,包括程
宇,聳肩道:"是 巧啊,我 樣兒還成
?"
朱妍笑說:"你小子盤兒靚 了,身條
又好, 什麼不好看啊!"
羅戰那邊兒臉毛都綠了,他好看個屁啊
,真他娘的見鬼了!
搭配的好好的情侶裝, 會兒倆人變成
仨人,把老子夾中間兒,成了左擁右抱了?

64、小乳酪VS小警帽

羅戰 時候臉毛兒都綠了,好看個屁啊
,真他娘的見鬼了!
給程宇買的一身兒新衣服,之前從來沒
出來,怎麼會撞衫?
跟誰撞不好,竟然跟小乳酪兒撞!你們
他媽的是要合夥玩兒死老子 !
程宇漠然地 著洛傑與一群人談笑風生
。他仍然喝他的 酒,一聲都不吭,眉心卻
分明燃起一簇如小火苗般淡淡的慍色,只是
憋著沒發作。
朱妍招呼大家圍坐開吃。羅戰心虛耳熱
地 程宇的臉色,賴 地 過去,想跟程
宇挨著坐。
程宇原本是跟楊油 賴 坐在一起,
不想在大夥面前顯得跟羅戰太肉麻膩歪。
羅戰剛在沙發裡坐下,洛傑眼尖 快,
大步邁上,緊跟著要坐到羅戰身邊!
暗地裡看熱鬧的一圈兒人都還沒反應過
來,程宇從原先座位裡"騰"一下站起來,眼
底濺出一片涼意!

程宇高高 的個子,洛傑比程宇更高
更 ,倆人 著一模一樣的衣服,胸 幾乎
撞在一起,衣服上的鉚釘珠片在燈光下眼花
繚亂如同四濺的火星兒。
兩人用肩膀 住幾叢燈光,整間小屋裡
光線驟然黯淡。
羅戰 了,呆坐在沙發裡,面孔掩蓋在
一片濃重的陰影裡,如同黑雲罩面,泰山壓
頂。他翻著倆眼目光向上仰視著 倆人,心
裡暗罵我操他二大 的,今兒個老子算是完
蛋了……
只是半秒鐘的晃神兒,程宇大步一跨,
直接跨過楊油 ,擠到羅戰身旁。
楊油 識相兒地迅速滾走,以免誤傷。
程宇毫不遲疑地一屁股就坐到羅戰 邊
,臀部一拱,把羅戰 進轉角沙發的最 角
處,擠得羅戰倆 都沒處擱,戰戰兢兢縮到
個旮旯裡,跟個受氣包似的,還不敢 聲兒

程宇面無表情,橫起一條 ,把羅戰封
在他的裡手,誰也甭想 過來挨著!

朱妍就算再不明真相, 腦筋也不呆不
, 會兒算是看出名堂了。
要早知道洛傑跟羅戰有亂七八糟的瓜
,說什麼也不會讓 人來啊!
朱妍連忙招呼:"大夥吃飯,趕緊吃飯
吧都是我叫的東西!"
起司火 酥皮盅,培根 鮮貝,夾餡兒
菇……都是精緻的西 小點。
洛傑不甘心,眼神兒裡冒出一股遭人冷
落後的怨氣,找藉口就去擠徐曉凡。徐曉凡
那小綿羊樣兒 擠得過?三下兩下就被洛傑
拱走,糊裡糊塗失去了位置。
小徐大夫透過睫毛縫兒 幾眼那劍拔
弩張的情勢,也 出來了,暗暗地 著心,
替程宇感到不平和難過。
地形搶佔完畢,消停了,洛傑卷起嘴角
,笑吟吟地:"今兒怎麼都是西 ,不是戰
哥做的?"
朱妍忙說:"小羅平時忙,好不容易歇
一天,我 能讓 羅老 再給 麼多人做飯
?我從馬克沁點的現成兒的!"
洛傑說:"我還是喜歡吃戰哥做的各種
麵食和糯米點心,耐嚼,有餘味兒。"
羅戰 會兒拿手掌捂著半邊臉,真想找
個地縫鑽進去。
他只要跟小程警官眼神兒一對,就全明
晰了,連給那倆人互相介紹都免了。
他快要慪死了,後悔死了之前一直
拉拉,沒跟媳婦老老實實事先備案。
回小乳酪兒都殺到眼眉前了,現在坦
白交代還能得到 大處理的機會 ?自首的
最佳時機已經錯過,如今是被小警帽兒當場
抓到現行面對神聖的槍口被迫舉雙手投降,
跟自首的區別可大了,簡直就要死無葬身之
地了!
羅戰還能不瞭解程宇 人?
程宇性子要強著 ,眼裡最容不得沙子
。 種事兒,程宇要是不吃醋不鬧脾氣,他
就不是程宇了!

大夥七手八 拿 子吃東西,喝酒,有
一搭沒一搭地瞎聊,胡侃。
座上最安靜的人是小徐大夫,與世無爭
的。
徐曉凡最近正準備執業醫師的資格考試
,緊張著 。 男孩在人群裡不說話,也不
喝酒,平時書包裡總要攜帶幾本專業教材。
酒吧 麼鬧騰的地方,旁人喝酒劃拳閒 淡
,他就靜靜坐著讀如何診斷靜脈曲張腹股溝
疝胃 孔腸 阻外痔瘡的教課書。
欒小武在吧台裡兌了一杯五顏六色的雞
尾酒,屁顛顛兒地端給徐曉凡。
徐曉凡連忙搖頭:"我不能喝酒,我會
過敏的……"
欒小武嘿嘿笑說:"雞尾酒裡 有酒
精啊?都是果汁兒,放心喝吧!"
梅子汁兒 果汁兒調得,特好喝,徐曉
凡喝一口就喜歡上了。
欒小武問:"曉凡凡,你看什麼下流小
黃書呐?"
徐曉凡瞪大眼睛:" 不是小黃書,是
我專業課本麼。"
欒小武拿過來 了幾眼,幾副極其生動
細緻的肛瘺痔瘡膽囊甲狀腺圖片,頓時眼睛
發花,胃部翻湧,曉凡凡簡直 厲害了,自
個兒 麼重口味兒的都受不了 份兒刺激!
醫學專業課本裡那些繁複冗長的中英文
名詞,欒小武一句都讀不通,竟然有一半兒
的字不認識。

洛傑的心思就全在羅戰身上,想法設法
地跟羅戰套話,又殷勤地往羅戰盤子裡盛食
物。
"我不餓。"羅戰說。
羅戰沒動自己的盤子。
程宇默不作聲地,往自己盤裡 了幾隻
培根卷酥皮盅,連盤子帶 子,一齊遞給羅
戰,用眼神兒盯著羅戰一口一口把他盛的東
西吃光。
程宇的眼光帶鉤子的, 得羅戰渾身難
受,怕著 。
欒小武到小舞臺上彈了一會兒吉他,招
呼羅戰去唱歌。
羅戰如釋重負,抬屁股就走,問程宇:
"想聽哥給你唱個啥?"
程宇冷 一聲:"你現在還唱得過來
?"

臺上狼嚎,舞池裡幾對人兒 抱抱地
動,跳舞。
大轉角沙發裡就剩下程宇和洛傑兩個人
,各自漠然坐著,洛傑品紅酒,程宇仰脖灌
酒。
程宇還拿夾克裹著裡邊兒的衣服,洛傑
早都把夾克 到後心,雪白性感的胸肌像要
從低領兒衫裡跳出來似的,特別打眼。
洛傑在羅戰那一群小弟面前很抖得開。
總之楊油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羅戰以前
的相好,他如今回頭懇求羅戰重歸於好,沒
覺著有啥丟臉跌份兒的。
要說誰沒臉栽面兒,也只能是程宇覺著
沒臉。
洛傑從酒杯裡抬起眼,終於忍不住了:
"程警官, 知道我為什麼來的,我跟 坦
白一句實心話,我真的喜歡戰哥,我跟他以
前也好著的,我回來 別嫌我礙眼,成 ?
"
程宇斜著眼瞅洛傑:"羅戰現在跟以前
不一樣,他還能跟你在一塊兒?"
洛傑認真地說:"怎麼不能在一塊兒
?程警官我 對不是要妨礙 , 跟他好
的,我又不管,只要 能容得下我就成。"
"該你管 ?"程宇的眼緩緩 細。
程宇說:"你去問問羅戰,他能容得下
我跟他中間擱一個你 ?"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綿裡藏針,互不相
讓地。
羅戰以前身邊兒就三三兩兩的,洛傑爭
風吃醋得習慣了,也任性著 ,覺著自己的
請求沒什麼不靠譜的,怎麼不行啊?
洛傑 唇固執地說:"我真心喜歡戰哥
,我就是愛他,你 不住。"
程宇仰靠在沙發裡,一字一句地:"羅
戰是我的人,你誰啊?"
程宇心想你算幹嘛地啊?猴年馬月,人
走茶涼了,怎麼著你現在看羅戰小日子過得
不錯了你還想吃便宜的回頭草?羅戰已經掛
我們家 子了!
他心裡也火大著,要不是看羅戰一群朋
友兄弟都在場,早就翻臉掀 子了。
洛傑抬眼憤懣地盯著程宇,口氣有些激
動:"程警官,不是我沒完沒了,可是 覺
著戰哥能跟 一個員警過到一塊兒 ? 跟
他合適 ?"
程宇嘴角輕 :"我跟他合不合適,
兒有你說話的地兒 ?"
洛傑不顧一切地說:"我跟戰哥是一路
人,我又不是公家的人,我沒家沒領導沒壓
力,我能豁出一切去陪著他,伺候他,我還
能借錢給他開店幫他做生意, 些 能做到
?"
程宇 道:"他稀罕你 些 ?"
洛傑酸溜溜地又說:"程警官不是我說
, 就看 身兒衣服,我們戰哥就喜
歡 一口兒,可 衣服 著有我 合身
? 不覺著彆 ?……戰哥那活兒可強了
,床上 行 ,能伺候戰哥舒服 ? 讓他
爽著了 ,能有跟我爽 ……"
洛傑話音兒還沒落下,程宇手裡的 酒
瓶子"啪"地摜在了茶几兒上!

臺上的貝司和架子鼓音樂聲戛然而止。
羅戰從臺上躥下來, 開人群甩開大步
向兩個人走過來。
他剛才還硬扛著,想在外人面前扛過
頓飯,回去跟程宇老老實實認錯,媳婦讓
頭作揖拿大頂扛著沙發跪主機板怎麼著都
認了。
會兒是再扛不住了,有些話看來不得
不攤開來擺 面兒上, 臉可算丟大了!

洛傑面皮漲紅,程宇臉色冰冷,像是要
打起來。
羅戰板起臉,跟洛傑指著門口,說:"
小洛,今兒鬧得夠了,出門想左轉左轉,想
右轉右轉,愛去 兒去 兒,以後別來找我
成 ?"
洛傑睜著一雙哀怨的眼,眼底霧濛濛的
,仰臉望著羅戰:"哥你就 麼嫌棄我麼?
你就不能再給我個機會 ?我知道我做錯事
兒了我現在後悔了,我還是愛你……"
羅戰打斷他:"我有主兒了,別再纏了
。"
羅戰一把拉住程宇的手腕,用力捏著,
暗暗地摩 ,像是求程宇給個面子,我是混
球兒我是壞蛋我有罪,我回家給你賠不是…

程宇坐著沒動彈。
他才不會跟洛傑動手打架。他拍拍自己
身邊兒的位置:"你坐下。"
羅戰硬著頭皮坐下,屁股上像長了刺兒

程宇冷冷地 過臉:"羅戰,你朋友剛
才跟我談個事兒,他沒太弄明白,你跟他當
面解釋解釋。"
羅戰 愣愣地:"啥——事兒啊?"
程宇慢條斯理地說:"你朋友問我,
倆,那事兒和諧 ,我伺候得你舒服 ?你
爽 ?"
羅戰:"……"
程宇:"你跟我那個,有跟他在一塊兒
爽 ?"
羅戰臉都綠了,喉 裡噴出忍無可忍的
火氣。
羅戰搓 道:"小洛,你今天太過了吧
?!"
程宇目不轉睛地盯著羅戰,聲音很輕,
卻一字一句砸得羅戰腦門子冒汗:"羅戰,
我也想聽你說說,我伺候得 舒服了 ?
爽著了 ?"
四周的空氣裡仿佛滋拉拉冒著火星兒。
程宇嘴角 出來的每個字兒都帶著 諷
和想要削人的勁頭,羅戰能聽不出來 ?
更何況程宇問得 句話,就是個明目昭
彰請君入 等著挨揍的陷 。羅戰能說程宇
伺候 伺候得很爽 ?能說程宇伺候得不爽
?活膩歪了找死 !

屋裡早就安靜了,一夥人都 出來 仨
人對峙 ,遠遠地看 狗血熱鬧。
羅戰訕訕地 自己的耳垂,懇求的口氣
:"程宇, 回家說……"
程宇不依不饒地:"羅戰,你告兒他,
倆,那事兒,誰讓誰啊?"
二大 的, 種事兒需要明說 ?
羅戰簡直想要幹嚼了那只挑事生非的乳
酪兒!
他硬著頭皮,臉皺得跟倭瓜似的,眼兒
一閉,心一橫,一把 過程宇。
"那還用說 ,當然是我讓著你來,我
伺候著你舒服!爽 程宇,我讓你舒服了
程宇!"
羅戰抖著 子吼出 話,臉上那層叫做
"面子"的塑膠殼子迅速皸裂成百八十塊兒的
小碎片,伴隨著一顆脆弱的老心肝,嘩
破碎了一地。自個兒也是媽的自作自受,活
該你!
程宇斜著眼問:"是我媳婦 ?"
羅戰 著嘴唇,可憐見兒地,下巴
在程宇肩膀上,腦袋瓜像被人生掰著,機械
式的點點頭。

周圍那一群狂憋著的小弟, 會兒一片
譁然,幸災樂禍,快要笑瘋了。
戰哥 說床上那事兒,原來是 讓程警
官? 二位到底誰上誰下,誰給誰口活兒,
誰撅屁股等操啊?!
戰哥,虧了 還整天口口聲聲"媳婦媳
婦"地叫著,程警官到底是不是俺們"嫂子"啊
?合著 才是那做"嫂子"的啊 !
程警官才是我們大哥,程警官才是 !
洛傑眼底噴出難以置信的神色,糊塗了
, 小員警不是羅老三的傍家兒 ?和以前
那些小湯圓兒小蛋 的不一樣 ?羅戰 號
男人是人前人後頂天立地 不屈膝服軟 不
會被人按倒趴下的純 們兒,在床上能心甘
情願那樣兒 ?
根本不可能的, 對無法相信!

羅戰 在小弟面前算是栽了,又栽在
程宇手心兒裡,沒 !

65、癩蛤蟆與白天鵝

程宇得了羅戰那句話,抬屁股走人,多
一秒鐘都不想停留。
徐曉凡那邊兒也快不行了,掛在欒小武
身上被 出舞池,腰軟綿綿的。
那雞尾酒終究還是有酒精的,只是那一
丁點勾兌的朗姆酒在欒小武眼裡根本就不算
酒,他是空口幹二鍋頭的主兒。他沒想到徐
曉凡是真過敏,耳 脖子一直往胸口上都是
一片潮紅,像發疹子似的。
程宇一看就不高興了:"欒小武你鬧什
麼?曉凡不能喝,你非要灌他?你想找人陪
你喝酒我跟你喝!"
欒小武犯錯誤了, 眼 他家老大,老
大也不罩他,於是慚愧地低頭啃大拇指。
程宇扶起滿臉紅暈走路左右 拌蒜的徐
曉凡:"走,送你回宿舍。"
羅戰迅速追出來:"程宇!!!"
他早該看出來, 事兒程宇能 麼容易
算完了 。

程宇冷著臉走出酒吧,迅速 掉皮夾克
,微微弓著身,兩塊肩胛骨輕振著把緊身衫
從頭頂褪下,一甩手全部丟給身後的羅戰。
羅戰:"程宇……"
程宇:"衣服拿走。"
程宇裡邊兒根本就沒別的衣服了,赤裸
著上身, 稱的肌肉被四周無數盞街燈交映
塗抹上一層水亮如油的光澤,只 低腰牛仔
的 拔身影在暗夜裡 發光……
羅戰說:"程宇你光著 ,都沒衣服,
你先 上怎麼了?"
程宇說:"我寧願光著。"

程宇一隻臂膀扶著徐曉凡, 麼一扶,
徐曉凡更加站不住了。
程宇洋 著男性味道的身體冒著熱乎氣
兒鋪天蓋地地壓向徐曉凡的眼角,可憐的小
徐大夫臉紅得像一隻石榴,都不敢睜眼看,
左 踩上右 ,一個踉蹌就栽倒程宇懷裡,
都軟了……
羅戰追上去抓住程宇的手腕:"程宇我
真不知道今兒怎麼了,他也 成那樣兒,我
真不是故意的!你別跟我急成 ?"
程宇抽回手腕,憤怒地,眼神兒甚至射
出一絲嫌惡:"羅戰你是不是就喜歡那口兒
,你喜歡看人 成不男不女妖精似的那德性
是 ?我今兒明白告訴你,我不喜歡 個
, 衣服誰喜歡 你買給誰去!"
羅戰懊惱得滿頭大包:"程宇我沒有啊
,他 那又不是我買的,老子今天 不 啊
我!"
程宇 頭甩給羅戰一句:"你還 枉了
?……你他媽的 !"
程宇低吼:"左一個右一個的,你也
累的是吧?我還嫌惡心人 !"
羅戰也急了,面皮被狠狠撕破傷完了剩
下一肚子的悲憤,叫喚著:"程宇你幹嘛啊
?我跟小洛分好多年了,沒關係了!我又沒
跟他胡 亂來,我 麼長時間對你怎麼樣啊
程宇?我 人噁心著你了 !"
程宇驀地 過頭,倆人臉紅脖子粗地瞪
視,四周的空氣滋 滋 的好像下一秒就要
燃爆。
小徐大夫嚇得,沒想到程宇和羅戰 架
的時候都 麼凶,誰也不讓誰。
程宇嘴角 動,眼底是三分委屈和七分
暴怒:" 樣的玩意兒你還藏著幾個?往後
挨排兒都拉出來跟我眼前溜一圈兒,你就牛
了!"
羅戰紅著眼睛,委屈著:"我就沒想要
那樣兒!程宇我跟你認真的,我不認真 ?
!"
程宇問:"什麼小湯圓兒小蛋 小麻花
兒的,你跟多少人認真過? 人是 個?"
"洛,姓洛……"程宇頓了一下,賊利索
的腦瓜兒自己搗鼓明白了,"他就是你那特
親熱的小乳酪兒,對吧?!"
羅戰:"……"
羅戰徹底 眼,媳婦太精明了,自己還
沒來得及詳細地坦白招供 ,小警帽兒已然
掌握了他掩蓋多年的全部犯罪事實!

程宇懶得搭理羅戰,到大街邊打了一輛
出租,把徐曉凡送回醫院的單身宿舍。
他看著小徐大夫吃了兩片止過敏的藥,
喝掉一大杯水,慢慢緩過來。
程宇臨走管徐曉凡借了一件T恤。小徐
大夫最 鬆的圓領衫 在他身上,都跟緊身
潛水衣似的 著脖子,肌肉繃得慌,像 中
學生的衣服,特彆 。
可是他 羅戰的衣服就不會彆 ,倆人
一個尺碼,外衣內 都能互相瞎 著玩兒…

程宇情緒低落,口氣淡淡地:"曉凡,
歇吧,走了。"
徐曉凡一路上腦子裡回蕩的都是程宇跟
羅戰 架的話。
徐曉凡鼓起勇氣:"程宇哥,我問你個
事兒……你,特別特別喜歡他,是 ?"
程宇沒吭聲兒,覺著 事兒跟徐曉凡說
不著。
他不愛跟別人剖白自己感情上的隱私,
喜歡誰不喜歡誰的,自個兒心裡掰清楚就成
了,跟別人嘮叨什麼?
徐曉凡滿眼霧氣,認真地說:"我看得
出來,你特別喜歡他,才會生氣的。別難受
了程宇哥,羅大哥也 麼喜歡你……
"那個叫乳酪兒的,怎麼能跟程宇哥你
比 ?他完完全全都比不上你,程宇哥你多
好一個人啊,羅大哥他不會的……"
徐曉凡說著再也忍不住,眼淚就啪 啪
掉下來,也是因為酒精的刺激而情緒混亂
蕩漾,醉了,控制不住肆意奔流的淚水和情
緒,一頭就撲進程宇懷裡!

程宇下意識往後一錯身兒,一手 著徐
曉凡。
徐曉凡抱著程宇的腰不撒手,把臉深深
地揉進程宇肩膀窩裡,像小孩似的。
他嗚嗚嗚地哭,哭得很是可憐,一肚子
傷心失落都發洩出來。他每一次見到程宇都
是暗自的歡喜動情,同時又暗暗自慚形穢。
看見程宇跟羅戰 架,他更加難受。他
寧願看到程宇每天都開心著,跟羅戰如膠似
漆, 樣兒他自己也就徹底死心了,踏實了
。可是程宇受委屈了,跟羅戰鬧氣了,程宇
即使跟羅戰不在一起也不會多看他一眼,殘
酷的現實更讓徐曉凡自卑傷心。
淚水迅速沾濕程宇的T恤, 著肉,倆
人貼近到聽得到心跳聲,徐曉凡用醉得滾
的臉 著程宇的下巴,嘴唇幾乎快要親上程
宇的耳垂。
程宇不動聲色地推開徐曉凡,避開對方
癡癡的視線。
他也感覺到了,主要是徐曉凡的神情模
樣兒……太明顯是豌豆蓉兒那一路人了!
徐曉凡被程宇推開拒 ,如夢方醒,頓
時 著了,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通紅的血
色就快要破皮湧出來。
程宇輕聲說:"曉凡,以後別 樣兒。"
"程宇哥……"
"你以後再 樣兒,我就不來了。"
程宇 平靜的,但是口氣完全沒商量。
徐曉凡窘迫得又快哭了,淚眼汪汪的,
拼命搖頭說:"不是的,不是,程宇哥,我
,我不是要……對不起程宇哥,對不起啊…
…"
他知道自己失態了,竟然做 樣兒的事
兒, 不就跟麻團兒武說的 ,他竟然趁著
程宇和羅戰 架私下裡勾搭程宇! 叫什麼
啊?怎麼能做 麼不厚道不要臉的事兒 !

程宇瞅著徐曉凡失魂落魄的模樣兒,心
裡也難受, 孩子一個人過得不容易, 可
人 的。然而,他永遠不會 因為心軟憐
惜,就去慰藉小徐大夫那一副寂寞傷感的小
心靈。
他不可能對徐曉凡 樣的男孩兒產生絲
毫那種感情。
如果他樂意找一個像徐曉凡 般溫柔賢
慧背景單純對他百依百順不摻任何污七八糟
情史浪事兒能安安穩穩過平淡日子的伴侶,
當初早就跟葉老師結婚生孩子去了,何必要
找羅戰?
程宇心裡明白,他付出感情真心喜歡的
人就只有羅戰那個混球,愛到深入骨髓,恨
至切入體膚!羅戰可惡的時候他恨得 根兒
滲血,想剝了 廝的皮!可愛的時候又讓他
覺著 輩子能 麼快樂過、深愛過一遭,互
相把對方深深地寵 著的美好感覺,將來無
論怎麼樣,值了。
羅戰那 就在徐曉凡宿舍樓下等著,
邊掉落了一堆煙屁股。
他就是想看程宇會不會出來,還是會狠
狠地打擊報復他,就留在徐曉凡屋裡過夜…

等了足有一個多小時,心拔涼拔涼的,
沒想到會 樣兒,臉皮和心都被程宇傷著了

程宇終於還是出來了, 著徐曉凡的衣
服。
程宇其實是心比較細,怕小徐大夫萬一
抑鬱症老毛病又犯了,再想不開,所以陪徐
曉凡坐了一會兒,看曉凡冷靜下來才離開。
羅戰沖上去,熱烘烘地一把抱住了:"
程宇,程宇!給你道歉成 ?是我混帳我王
八蛋了,以後再不會有 種事兒了……"
程宇擺擺手:"回家。"
羅戰忙說:" 回家。"
程宇漠然地說:"我回自己家。我心裡
煩,你讓我安靜兩天。"
羅戰那 被程宇丟在胡同口,睜著一雙
滿紅絲的眼,在漆黑暗夜裡 地吹了一
宿小涼風兒。

事後幾天,回到店裡,朱妍跟羅戰道歉
,真對不住你了小羅, 不 是天災,
其實也是人禍啊!
朱妍說:"羅戰,真不賴程警官發火收
拾你,你 你 一身瘡,我要是你相好的,
我也不能輕易放過你!"
羅戰委屈著 :"那我怎麼辦?老子他
媽的就是 一身瘡的爛人了,我願意 樣兒
,我對程警官還不夠忠心耿耿死心 地的
?我出去亂來過 我!"
朱妍冷笑說:"你甭委屈, 事兒我站
在程警官一邊兒!
"是,你現在學乖了,你暫時沒出軌亂
來,可是兩口子以後相處一輩子,隔三差五
兒地就撞上個小乳酪兒小什麼的,順便緬懷
一下 那豐富多情的歷史, 日子能過踏實
?你 種人,就叫做癩蛤蟆爬 面,不
人膈應死人你!"
羅戰氣得摔鍋撂蹶子:"我我我我膈應
人?我就是那大癩蛤蟆?沒錯兒,程宇肯定
是白天鵝了,我一輩子對不起他我沒話說,
你們就都埋汰我吧!!!"

朱妍挑挑眉毛,又說:"那,小洛說要
跟 合夥投五百萬,你怎麼說?"
羅戰一聽就要跳起來:"啥? 小子還
想往 店裡投資? 對不成!"
朱妍樂道:"幹嘛啊?感情不成仁義在
,羅三兒你幹嘛跟錢過不去啊?"
羅戰態度十分堅決,橫眉立目地:"他
給我投五千萬我也不沾他的!就為了程宇,
我也不可能跟小洛合夥做生意,我堅決不同
意!
"小朱我告兒你,你要是跟他合夥,老
子不幹了!那從今往後你讓小洛給你的店當
總廚去吧,你看看那小子那十根指頭會不會
捏燒賣、軋咯 盒兒!"
朱妍笑著 他一眼:"我就知道你 麼
說,行 你,我早就把他給回了!"
羅戰氣鼓鼓得,在心裡自己跟自己又較
了半天勁兒。其實後半句話他還沒說出來,
就算不是為了程宇,他能跟洛傑合夥做生意
?再怎麼樣也是前任相好的,看老子現在
小家小業的,沒錢了,反過來想施捨我,賣
個好,再拿著我?
老 們兒就算走背運輸光了就剩一條小
,也輪不到別人瞎起哄,想拿著我,沒
門兒!

66、跪地求饒很有用

程宇跟羅戰冷戰了好幾天,不來他的公
寓過夜,每 或者值班,或者回大雜院兒睡
覺。
羅戰每天給媳婦打電話發短信,撒嬌打
滾地求饒認錯兒,每 帶著夜宵在老地方等
,等程宇氣消了跟他和好。
們兒都有自尊的,程宇有,羅戰也有

若是跟別人爭 鬥氣,別說以前那些傍
家兒了,就是他那倆親哥哥,真 起來羅戰
都是不吝那個, 臉走人,愛咋地咋地,老
子就 號兒熊脾氣,堅決不能服軟!
可是對程宇,他真是捨不得,人突然不
在身邊兒,每 一閉眼兒,每天早上再一睜
眼,無時無刻不惦記著程宇的千般萬般好處
,程宇對他溫柔的時候, 容的時候,掏心
窩子的時候,給他錢花的時候,在床上偶爾
討好他取悅他的時候……

羅戰好多天不在世貿天階總店裡露面兒
,那些顧客都不高興了,問你們老 人 ,
怎麼不出來做芸豆 捏小包子啊?我們不要
那些臨時工,我們要羅老 給我們做點心!
羅戰糗在砂鍋居裡喝酒,兩天沒洗澡,
子拉碴的, 染著一股頹廢的氣質。
楊油 說:"大哥, 還是去店裡看看
,老在我 兒蹲著發黴長毛了!新店沒 掌
廚,也影響生意啊!"
麻團兒武插嘴道:"油 兒你算了吧,
戰哥現在 心情,你讓他下廚,能做出什麼
好吃玩意兒?你看他腦子現在能分得出糖鹽
醬醋 ?"
羅戰翻白眼罵道:"去你個欒小武,你
還有臉說我!"
麻團兒武 拉著臉嘟囔:"我又沒瞎說
!"
羅戰 兒失戀著,麻團兒武那兒也跟被
甩了感覺差不多。
羅戰勾勾手:"小武,你給我過來。"
欒小武垂頭喪氣得。
羅戰點著那麻溜溜的圓腦袋:"我說欒
小武,你喜歡小徐大夫,我沒說錯吧?"
欒小武 了一聲兒:"戰哥,我喜歡
有屁用啊?"
羅戰:"我覺著,你跟徐曉凡那孩子,
也 般配……至少你倆年紀差不多大麼!"
欒小武難得露出戀愛中人的哀怨:"戰
哥, 別 了,般配個鳥兒!我連大學都沒
念過,人家曉凡是碩士,程警官據說是大本
雙學位,我看他倆才般配 !"
羅戰氣得 了麻團兒一 :"你 是損
我 ?老子高中都他媽沒畢業,那 倆才
是一窩的, 倆人最般配了,要不然你跟我
啊!"
楊油 和 小弟噝噝溜溜地憋著氣狂笑

羅戰指著麻團兒武:"小武,哥交給你
一項特重要的任務。"
欒小武:"啥?"
羅戰:"你去追徐曉凡,把人追到手,
追你懷裡去!"
欒小武:"戰哥,我 麼的也想啊!"
羅戰臉 上燃著一股子燎原的怒氣,厲
聲說道:"小武,我不管你用啥方法,啥手
段,死皮賴臉胡攪蠻纏都成,你只要別犯法
,別玩兒太黑的,別強姦人家,別給人下春
藥什麼的!
"欒小武你要是能把徐曉凡 定了,消
停了,幫我除個心頭之患,你以後甭叫我哥
了!——老子從今往後認你當大哥!"

欒小武得了他家老大的令 ,真的轉臉
就去騷擾小徐大夫了。
徐曉凡那 酒後失態被程宇當面拒 ,
特別難過。 人本來就臉皮嫩薄嫩薄的,覺
著特別對不住他程宇哥和羅大哥,於是好長
一段時間不願意在 群人面前再出現,躲著
不來了。
徐曉凡做住院醫,在外科值夜班。
夜班值出麻煩了,自從他往辦公室裡
一坐, 外科就熱鬧了,每 來看病的人烏
泱烏泱的!
今兒是欒小武被熱油 了手帶一群小弟
來看手。
明兒是欒小武跟一幫人抬著一個 了
丫子的小夥計,來治 。
後兒實在沒病可看了,欒小武托著腮幫
子,美滋滋兒地又來了:"曉凡凡,我,
……"
徐曉凡拿手一指:"四樓, 科。"
欒小武托腮 乎乎地笑:"那你還能看
什麼?你看什麼我就治什麼!"
外科主任納悶兒了:"小徐, 幾天怎
麼回事? 上冒出來 麼多頭 屁股
的,什麼人啊?"
小徐大夫默默地低頭, 著筆,不敢看
主任老同志審視探究的眼。

程大媽 裡也在納悶兒,兒子怎麼突然
開始不加班了,每天按時回家睡覺了?
程大媽有一回路過派出所門口, 見副
所長和華子他們,互相都很熟,樂呵呵地打
個招呼。
副所長說:"大媽, 最近身體好吧?"
程大媽連忙感謝領導體恤關照,順便問
:"我們程宇工作表現好吧?前一陣兒怎麼
天天加班啊?孩子都有黑眼圈兒了,市里又
嚴打 ,小夥子們真辛苦……"
副所長沒聽明白。
華子趕忙打斷程大媽:"沒有沒有,程
宇就是熱心唄,有時候 上幫我們別人接個
警 個 兒什麼的,下班兒就經常耽誤了!
……"
華子找個藉口,趕緊就把副所長扽走了
,生怕說禿嚕了。
程大媽被 在那兒了。

程宇 些天不想見羅戰,並非是學那些
小姑娘談戀愛故意地"作",拿喬,吊著對方
胃口,他是真的心裡特難受,不想看見羅戰
那張臉。
以前沒真正愛過,程宇從來不知道男人
其實也會吃醋,醋起來比女人更甚,對配偶
的獨佔欲以及對待某些人和事強烈的厭惡感
混合成一腔憤慨, 著他的心。
他又不是那類怨婦的脾氣, 時候還
著脖領子 問對方一樁樁一件件地交代?程
宇不是那種性子,他難受的時候不愛跟羅戰
架,他的方式就是回避,不說話,自己一
個人 著。
他等羅戰坦白洛傑的事兒等了半年,羅
戰的爛桃花都在他意料之中,可是當那個漂
亮的男人真真實實出現在面前,每跟羅戰拋
一次媚眼兒,都好像用小 子抽打他的眼球
,每一句挑釁都讓人忍無可忍,一閉上眼就
仿佛看見那妖媚的小尖孫兒跟羅戰在床上風
騷糾纏……
程宇打心眼兒裡 不起豌豆蓉兒、小乳
酪兒那樣的男人,覺得那種人就是做鴨子的
,活得沒有男人的尊嚴,完全不要臉。
可是越 樣想,就是自己織了個陷 往
裡跳,就好像自己突然跟那只小乳酪莫名其
妙睡到了一條炕上,成了一窩的,真他媽噁
心透了!

羅戰每天等在程宇上下班的路上,東
西截。
洛傑那邊兒也沒罷手,狂追爛打。
洛傑去世貿和東方新天地的店裡坐著等
,白天 上地等,等羅戰露面兒。
洛傑不停地發短信,每天幾百條短信,
遮罩了換個號繼續發。
洛傑:【哥,我想你,我錯了我沒有等
你,哥再給我個機會。】
羅戰:【小洛你也鬧夠了!你想炒回鍋
肉老子還不樂意當那口鍋 !】
洛傑:【哥你罵我你打我都成,我就喜
歡你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羅戰:【你他媽還沒完了?你再 樣兒
老子跟你急!
洛傑:【你急啊,你來啊!我就不能犯
個錯誤就不能後悔 ,你敢說你對我沒一丁
點兒感情 !你還喜歡我!】
羅戰:【別來 套給臉不要臉!!!】
洛傑就是 麼個偏執的脾氣,而且能拉
得下 張臉。人混到 份兒上,年紀也大了
,後半輩子還不知道依靠誰,劉曉坤那王八
犢子不靠譜,不可能長久,洛傑自己難道不
知道?
如今看到羅戰出獄之後一點兒沒有消
,還是那麼帥,那麼有本事,他覺著自己仍
舊稀罕羅戰 樣的 們兒。羅戰跟劉曉坤比
,除了拼 拼不過,各方面都比姓劉的強上
一百倍!
【哥,國際飯店頂樓天臺, 倆的老地
方,我等著你!你要是不來,我就從八十層
跳下去!你不管我死活你就明兒早上等著看
新聞!】
洛傑在短信裡威脅。

羅戰 回也撮火了,被程宇的冷落和洛
傑的糾纏雙管齊下急火攻心。
回是他 在那條只有兩肩 的小 子
裡, 住了程宇, 著人就走。
程宇 脫出手腕:"你少來!……"
羅戰怒 地 過頭,跟程宇腦門頂著
腦門,就跟頂牛兒似的:"程宇你甭想躲著
我不理我, 倆又沒分手我現在還是你名正
言順的男朋友!我有話跟你說!"
程宇冷淡著臉說:"羅戰你先把你那一
堆亂七八糟的傍家兒解決了,解決乾淨了再
來找我,我沒工夫陪你們鬧。"
羅戰回道:"我今天就是要解決乾淨了
!你跟我走, 把話說清楚!"
羅戰抓著程宇的右腕,不容抗拒的力氣
甚至捏得程宇有些 。
他以前從來不敢亂 程宇的右手,小心
翼翼地,就跟捧著一條水晶玻璃做的手臂似
的,生怕給 壞了 碎了。但是 次拼命攥
著,握著,指力掐到程宇肉裡,像是證明著
他對 條 膊無法言喻的依戀與毋庸置疑的
所有權!

羅戰帶著程宇飛車去了國際飯店,直奔
八十層頂樓。
頂樓的露天花園在夜空籠罩下幽靜迷人
,美貌的蕨類棕櫚類觀賞植物在微風吹拂下
發出簌簌的摩擦聲。
羅戰在沒人處一條手臂 過程宇的肩膀
,緊 著,甩開大步,衣襟抖動出的都是人
神不懼一往無前的架勢。
程宇一句話也不說,默默地走在羅戰的
臂彎裡,仿佛早已經命中 定,掉進 個混
球設布的陷 ,深陷的感情如同某種切入肌
膚骨髓的痛楚又伴隨著血脈中暗湧的甜蜜,
在與羅戰冷戰分離的每一天裡都強烈地折磨
著他!
花園最隱秘的角落,一塊露臺像 角一
樣從香草叢中延伸出來。
"程宇,程宇……"
羅戰低聲喊著,仿佛是冰天雪地酷寒嚴
冬裡疲憊饑餓了很久的一頭狼,撲向程宇!
他眼裡 滿渴望的紅絲,火一樣燃燒著
粗暴,好幾天沒刮的粗糙的上唇和下巴渴求
地揉過程宇的臉和脖頸。

"羅戰,你別鬧!……"
程宇身上也騰得一下被羅戰點著了,皮
膚像被火焰燎著似的脹痛,理智與欲望兩相
殊死搏鬥著半推半就,張開嘴激烈地追逐羅
戰的嘴唇。
"別在 兒鬧……"程宇低聲地喘,自己
卻也忍不住了。
"就要在 兒 !"羅戰蠻橫地 開程宇
的襯衫領口,啃吻程宇的胸 。
羅戰一個深蹲抱摔技就將程宇踉蹌掀倒
,按在高高的臺階上。程宇無法抗拒地後仰
下去,脖頸和胸 在月光下袒露出一道柔和
的弧線,流 出清淡誘人的光澤。
好多天沒 ,早都憋壞了, 兒還架得
住,兩個人都瘋狂了。
羅戰用力地吻著,聽著程宇胸間喘息,
順勢一把 掉程宇的 子。牛仔 是低腰,
連皮帶都沒解,一下子就從程宇窄窄的胯骨
上 下來, 到膝蓋!
程宇低吼:"你幹什麼?!讓人看見…
…"
羅戰 道:" 兒沒別人!"
下一秒鐘羅戰張口就 噬了程宇。
程宇試圖推拒的雙手抓住羅戰的肩膀卻
使不出力,心驚肉跳地,下半身像浸入了溫
泉水一樣洋 著溫暖,肌肉遽然繃緊之後緩
緩地癱軟,舒服得難以言說……
地方羅戰來過好多次,他知道花園
處是個死角,幕天席地披著月光望著星星做
愛的 好地方。
對面高高的棕櫚科植物後影影綽綽,沙
沙的聲音,像有一枚影子。
羅戰單膝跪在臺階下,跪在程宇面前,
仰著臉,月光下坦白著眼底最細緻入微的表
情。
他一口一口地 到底,用軟喉撞向滾
火熱的龜頭,撞到程宇戰慄發抖;每一下都
含到最深,然後擼到底,唇舌忘情地 舐細
嫩的褶皺。
程宇吃驚地望著羅戰,在極度緊張和不
知所措之中舒爽得血脈賁張,身上每一粒汗
毛都豎起來,每一片毛孔的知覺都敏銳到微
末的尖梢……
掌形葉在風中婆娑,樹下分明有人影晃
動!
程宇驚恐地低語:"有人!……"
他只飛快一 ,就辨認出那高大的身形

羅戰卻更緊地抓住他,狠命地 下他,
死不撒嘴!
程宇隨即就在羅戰眼裡尋覓到堅定又瘋
狂的神色,混合著癡迷與鍾情,懇求與忠誠
,蠻橫與霸道,甚至肆無忌憚無恥無賴的糾
纏。羅戰被腫脹的勃物捅在喉 裡隱隱激出
了眼淚,仍然像一頭發瘋的餓獸進食一般,
嘴角流下一絲透明的口水……
程宇忽然明白過來。
他 地,居高臨下地注視羅戰,視線
在電光火石的高潮瞬間交纏。他捧著羅戰的
頭發抖,描畫著對方深深癡迷的臉孔,指尖
和趾尖一齊痙攣抖動。
程宇在深喉的強烈刺激下被頂上高潮,
那一刻的瘋狂讓他按捺不住生理和心理雙重
的極致滿足奮力向羅戰衝撞,佔有式的抽插
,毫無徵兆地噴發,深深地射進了讓他目眩
淪的 渦……

羅戰就一直跪著,沒讓程宇拔出來,一
直含著,愛撫著,讓程宇在他口裡無所顧忌
地享受射精的美妙快感,斷斷續續纏纏綿綿
,足足射了快一分鐘。
兩個人眼底都浮出霧水,都在抖和喘息
,一個是爽得,一個是噎得。
羅戰全吃了進去。
"程宇,爽 程宇?我讓你爽了 ,舒
服了 ?……"
"……"
程宇爽得都說不出話了。
寂靜的花叢中隨風飄蕩的只剩下程宇粗
重 迷的喘息聲,和樹影下劇烈發抖的人拼
命壓抑屈辱與眼淚的哽咽聲。

那 程宇跟羅戰回了公寓,兩個人在被
窩裡緊緊擁著,無休止地啃 對方的脖子,
胸 ,脊背,手臂,大 ……
倆人沒有做愛。 累了,於是互相咒
和埋怨;罵夠了,再拿 ; 完了,凶巴
巴地瞪視對方, 地喘氣,誰也不服軟。
程宇罵道:"羅戰你就是一混蛋玩意兒
你!"
羅戰嬉皮賴臉地:"對,我就是一混蛋
,程宇你就愛我 個混蛋,怎麼著吧?"
程宇怒 地:"你別以為你 一套
, 事兒就算完了!你要是再敢有下一回,
跪地上啃我也沒用!"
羅戰說:"我那時候怕你生氣,才沒跟
你說……程宇,你信哥一回,我對 些事兒
心裡有數,我以後要是做對不起你的事兒,
我被天打雷劈。"
程宇垂下眼,委屈地撅嘴,最終被羅戰
壓在身下不停地揉著後心,揉到程宇慢慢軟
化,服服帖帖地抱著睡去……

那 洛傑給羅戰發了最後一條短信。
【你真狠,你就 麼對待我,我一輩子
忘不了你。】
羅戰也給他回了最後一條短信。
【我欠他一條 膊,欠條命,我一輩子
不會辜負他。】

67、壽星小警帽

兩口子迅速和好了,重新又黏糊到一起

羅戰那陣子心情爆靚,手裡也有幾個閒
錢,往大雜院兒 了好幾 ,給他乾媽送
送那。今兒買個高 加濕器,超靜負離子自
動恒溫恒濕的;明兒又買個豪華電動按摩椅
,能坐能躺,智慧晶片控制四肢一起推拿按
摩,專門兒給中老年享用的。
程大媽都不好意思了:"小羅,你別老
是給我花錢給我買東西,成 ? 可怎麼好
兒啊?"
羅戰把按摩椅組裝好,拾掇好,一身的
汗,領帶和外套都 一邊兒,笑呵呵地:"
乾媽,我給 買什麼, 就安心踏實用唄!
"
程大媽說:"小羅,乾媽就是……不想
欠你 麼大的人情兒。"
羅戰說:" 就不關人情兒的事兒。
就是我媽。"
羅戰又說:"我其實連我親媽長啥樣兒
我都沒見過沒印象,我跟 感情更深,拿
當親媽孝敬。"
程大媽說:"可我到底不是你親媽。再
說了,你拿我當媽,那你拿我們家程宇當什
麼的?親哥兒倆 ?你拿他當你親弟弟對待
?"
羅戰:"……"

羅戰心裡沒譜沒信心的時候,轉臉就去
糾纏騷擾程宇。
程宇我覺著 媽不待見我了。
程宇你說 媽是不是 不上我坐過牢?
程宇你是非我不可 ?
程宇你其實真愛過我 ?
程宇你對我的感情有我對你深 ?
程宇當初要不是我死氣白 追你賴上你
,你根本都不會多看我一眼吧?
程宇 年頭物件可以隨便換想換總能有
可是親媽就只有一個所以將來被甩的就只能
是我了!
程宇我知道還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當初把
你拐帶到 條道兒上的我就是一混蛋!
羅戰眼睛發紅,在被窩裡啃被子,亂翻
騰,發癔症。他說 些話純粹就是企圖引起
枕邊人的注意,想從程宇嘴裡聽見那麼一兩
句安慰人的話。
可程宇偏偏是那種不會哄人也從來不講
甜言蜜語的人。
老 們兒心理脆弱的時候,簡直連個娘
們兒都不如,羅戰現在就是年紀越大,越開
始多愁善感起來,對自己沒自信。

程大媽偶爾也問程宇,兒子,你找物件
的事兒,以後,到底想怎麼 ?
兒子,你一轉眼可就三十歲了!
程宇垂頭 默了片刻,說:"媽,我要
是以後找了一個,跟 之前設想的不太一樣
,很不一樣的媳婦,可能 覺得特離譜的那
種, 能接受 ?"
程大媽心裡埋著個大炸彈:"能有多離
譜?"
程宇:"……"
程大媽眼裡袒露出焦急和迷茫:"程宇
,我跟你爸 麼多年都是老實本份做人的,
你都長 麼大了你是懂事兒的孩子,你可別
給我胡來啊?"
程宇特認真堅定地說:"媽,我心裡有
數,我找的人肯定是我心裡特別在乎、想踏
踏實實過日子、過一輩子的,我沒胡來,我
不會隨隨便便跟任何人談感情。"

又是一年華麗的深秋,天瓦藍瓦藍,溫
潤而清透,空氣指數難得達到優良,小胡同
口落滿金黃色的銀杏葉。
羅戰最近又開始倒騰,用賺到手的熱錢
租下三家酒吧店面,開發他的球迷 吧業務

後海的"老朋友"酒吧,換上"老球迷"Sp
orts Bar的 子。
開業之後,程宇也悄悄去光臨過。羅老
手下是一群 著白襯衫,彩色七分 ,紮
斜紋領帶的男孩服務生,一個個手 伶俐,
活潑大方。整間店的裝潢洋 著熱血激情的
氣氛,球迷們啃著 翅,擼著 串兒,對著
四面牆上的直播大螢幕鼓掌叫好。
天,"老球迷"裡爆滿,羅老 臨時加
了一倍的座椅,中超聯賽今天是決定命運的
最後一輪,十六支球隊八場比賽, 八點同
一時間開打。
羅戰給程宇發短信:【小警帽兒,球賽
都開打了!】
程宇:【就快了,馬上就下班兒!】
羅戰:【國安主場滅申花!誰不看誰是
孫子!】
程宇:【你 十分鐘就到!】
程宇招呼同事,一塊兒看球去唄?工作
忙得現場是看不成了,去羅戰店裡看,多熱
鬧啊!
一群小片兒警鬧鬧哄哄的,潘陽叫喚著
:"走啊,一塊兒看!今兒 上不用值班兒
了, 麼關 一場比賽,全管片兒的人都在
家看球 ,誰還出來瞎鬧啊!"
羅老 給鐵哥們兒擺上 酒,大盤大盤
的 鶉 螃蟹, 板筋 羊腰子,招待大
夥兒盡興。
大螢幕上,綠色的國安隊員和白色的申
花隊員你來我往,攻防轉換迅速,殺得難解
難分,六萬人的工體現場座無虛席,陷入一
片碧綠色旗幟的激情的海洋,血脈賁張。
羅戰一口悶掉一瓶燕京生 ,胸口熱辣
辣的汗四 流淌,胸中愛意與豪情萬丈。
羅戰指著大螢幕:"十五年前,就在工
體 塊場地,還有人記得那場比賽 ?"
潘陽說:" 誰還能不記得?國安主場
狂虐申花9:1,工體大 殺!"
華子說:"97年7月20日,我連那場比
賽國安隊出場陣容都記得 ,當年三杆洋槍
無敵啊!"
羅戰 頭問身旁的程宇:"那場比賽看
了 ?"
程宇得意地白了他一眼,翹起嘴角:"
我現場看的!你 兒看的?"
羅戰瞠目:"真的假的?我當時怎麼沒
瞅見你啊?"
程宇心情好,笑出一口白 :"我買的
最便宜的票,十塊錢,最差的位置,就坐大
門後頭,結果那天我賺了——那個門兒上半
場進了五個球!"
羅戰激動地拍 嚎叫:"他大 的,老
子當時就坐你對面兒,我坐的是另外一個大
門兒的門後!岡波斯那個千里走單騎的單刀
球,離太遠了我都沒瞅清楚!你爽了一個上
半場,我爽了一個下半場!"
程宇笑著跟羅戰拿酒瓶子幹,仰脖一飲
而盡,喉頭興奮地滑動。
倆人對視,眼望著眼,眼底和唇邊都浮
動著酒氣,霧濛濛地。
太愛了,愛到心口甜蜜蜜地抽 。
程宇眼裡晃動的是當年 個愣頭青小混
混,臉上塗著油彩,肩上扛著大旗,在看臺
上揮舞拳頭,狂罵狂喊;羅戰眼底浮現的是
當年某個陽光小帥哥兒, 著乾乾淨淨的襯
衫,靦腆地揮個小綠旗子……
四周的歡鬧聲都仿佛化作一叢一叢虛浮
的幻影,往事歷歷在目,青春的回憶遙記心
間,如今眉間眼底,就只剩下眼前最親密美
好的愛人……

場面上的形勢 發緊張,御林軍被客隊
先灌了一個球, 吧裡頓時哀嚎聲與京罵聲
混成一片。
"中後衛大 了,漏人了!"
"媽的 場比賽 對不能輸,別給 老
少 們兒丟人啊!"
國安隊下半場開始反擊,狂轟濫炸,終
於在終場前十分鐘撿漏兒 平一個球。工體
頓時氣勢大振,相隔十裡之外都能聽得到體
育場上空震耳欲聾的喊殺聲。
"下底,下底,突啊,突了他們啊!"潘
陽站在 子上。
"你媽的,又是門柱!"華子抱頭嚎叫。
"補射啊,射啊!……我操, 準了再
射啊!!!!!!!"羅戰幾乎把酒瓶子甩
到牆上。
皮球七倒八倒,被對方後衛大 解圍到
中場,前腰位置的球員跟進,突然發力,內
背抽射,二十五米開外一 圓月彎刀!
皮球神奇地越過守門員十指關,掛球門
遠上角彈入球網!
"球進 ,進 !!!!!!!!!!
!"
壓 的遠射破門讓工人體育場陷入一片
瘋狂,全場六萬人狂喊"牛 "!"工體十五年
不敗"!大螢幕前的看客也全體起立嚎叫,
好幾頂小警帽兒飛上天花板。國安隊拿下賽
季末最後一場比賽,奪下聯賽亞軍。

看完比賽,酒足飯飽,派出所同事們拾
起警帽兒,都撤了。
羅老 招呼其餘的食客,對不住了 們
兒,今天本小店提前打 ,大夥兒收攤請回
吧!他連店員服務生都打發走,讓他們提前
下班,卻一把拉住程宇:"你別走。"
程宇挑眉:"幹什麼?"
羅戰嘴角的笑容詭譎又透著寵 的滋味
兒:"程宇,今兒啥好日子,你不會以為哥
忙做生意,就把你給忘了?"
廳隨即四門緊閉,窗 都拉嚴實了。
所有的照明倏地全部掐滅,陷入一團漆
黑。
一陣鬼鬼祟祟的窸窣聲。待到一盞一盞
幽黃色的壁燈重新打亮時,程宇赫然發現整
間 吧變成五顏六色氣球與彩紙彩燈的海洋
,周圍是一群熟悉的笑臉。
程宇一張臉填滿了 異,臉龐上變幻出
或明或暗各色迷人的光彩。
欒小武和賴 一群小弟,每個都 著
乾乾淨淨的格子襯衫,七分 ,打扮得跟中
學生似的, 哈哈得,從後廚房裡推出來
一輛小 車, 車上是一隻新鮮出爐的 油
蛋 。
欒小武叫道:"程警官,戰哥的手藝
,我們戰哥 準備好幾天了,特意給 做
的!"
蛋 做得圓圓的,造型十分奇特。羅戰
特製了一副蛋 模,蛋 上用糖霜做出一隻
深藍色的警帽兒,巧克力醬擠出花式國 ;
夾層還填了很多水果,切碎的鳳梨黃桃擺成
金黃色麥穗繩的造型,一看就是頗費了一番
心思。
蛋 上用花體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字,
一群人嗷嗷嚎叫著,喊出來:
"小警帽兒!生——日——快——樂—
—"
麻團兒武還全不怕死地又嚎了一句:
"你老公讓我們幫他表白,他最稀罕你
了!簡直愛死你了!!!!!"

羅戰歪頭站著,捂著臉,還假裝 捏害
著。
他隨即就被一群人推著拱著,順勢就栽
到程宇身上,膩歪歪地 著不撒手了。
人瘋狂地嚎叫:"戰哥今兒 上陪床
!伺候小警帽兒!"
程宇在一群人哄笑聲口 聲中,徹底鬧
個大紅臉, 乎乎地站著,完全沒想到。
天確實是他三十歲的生日,只是老大
不小個人兒,又不是小屁孩,早就不太在意
過生日的事兒,自己都沒刻意記著。
一年又一年,似水的流年像後海荷花池
裡漂蕩的浮萍般遺世清冷,平靜祥和。而
一年,因為有了羅戰 個混球的陪伴,因為
一段刻骨銘心的友情和愛情,仿佛整個兒
人生的意義都變得不同,每一次呼吸和心跳
都甜膩到戰慄窒息……

一 鬧得昏天黑地,喝酒,切蛋 ,
吃羅老 親手做的長壽麵。
一 人席地湊成一 ,四個人拿兩副
打升級,其餘人圍著指手畫 。
程宇跟羅戰一撥兒, 上被 小弟圍
追 截。
打 有贏有輸,一 人的腦門鼻子上都
掛滿小紙條。
他倆人每贏一局,程宇就拆一樣兒禮物
,手 ,衣服,古龍水,網球拍……都是羅
戰買給他的。
每輸一局,羅戰受罰。
羅戰嘴裡含著五六根兒紙條,就跟京劇
老生扮相兒的髯口似的,臉上還抹著 油。
他拍著 :"憑什麼啊?憑什麼每次都
罰我啊?!"
楊油 說:"壽星免罰,輸了肯定都是
的!"
欒小武跟幾個小弟鼓搗了一堆籤子,讓
羅戰抽,抽到 個罰 個。
羅戰抽出來一看, 簽兒上寫得是:【
戰哥坐媳婦大 , 程警官吃棗兒!】
羅戰 眼罵道:"欒小武你個小王八蛋
,你下回等著老子收拾你!"
羅戰起身乾咳了兩聲,大搖大擺地過來
,一屁股坐上程宇的膝蓋, 膊膩乎乎地
上,睫毛忽閃兩下,眼角甚至挑出一絲媚態
,做小伏低狀。
人都笑瘋了。
程宇滿臉紅潮,甩開羅戰的 膊,笑著
罵:"你少來,別瘋……"
一群小混混瞎起哄:" 啊,快 啊!"
羅戰 頭 :" 啥啊我?棗兒呐?"
欒小武:"棗子就在 身上 戰哥!"
"你姥姥的!……"
羅戰罵了一句,動了動肩,借著酒勁兒
和渾身的燥熱,從頭頂一把脫掉套頭衫,一
身油亮光滑的肌肉裸露出來。
羅戰充滿男人陽剛味道的胸 熱辣辣地
貼上來,洇出汗水的脖頸和鎖骨故意揉 程
宇的臉頰,在 人瘋狂曖昧的口 聲中。
"親一個!親一個!啃啊,啃了!!!
!!……"
程宇漲紅了臉,在排山倒海的圍攻哄笑
聲中仍然不肯就範。他也醉得快要 不住,
酒意催情欲,胸口和喉間生出一股莫名強烈
的渴望,對羅戰的渴望……
羅戰坐上他的 ,再 麼一膩固,他下
身都起反應了。
羅戰自己也感覺到了,小程宇 摸羞
地從他屁股下邊兒支棱起來,硬硬地頂他的
大 。
他捏捏程宇的臉,挑 似的 道:"來
不來啊?來啊!
"都 給你了,吃一個……"

68、付出的那一夜

羅戰在 人癲狂的口 聲中,攥著程宇


的頭,把自己胸 上的紅點 過對方的臉頰
,眼 著程宇的臉被他火熱的胸口 出一片
誘人的紅潮,羞羞的小模樣兒……
"滾蛋你……"
程宇是又窘迫又心軟,拿手肘推開 人

羅戰是典型人來瘋型的,越是當著旁人
他越瘋,而且不知道"害 " 倆字兒怎麼寫
的。他屁股在程宇下身上又狠狠揉了一把,
然後突然站起身, 上樂隊小舞臺, □後
劇烈喘息拼命遮掩 襠的人……
去年也是 個時候,羅戰還是一文不名
的大混混,借住在大雜院兒程家的小書房裡
。就是在 間小酒吧,他頭一次直吼吼地向
程宇喊出那一句,"你知道我在等你 "。
現在人等到了,已經結結實實地抱在懷
裡 著。
激昂的電子樂聲再一次響起,羅戰毫不
掩飾的情緒從赤裸的胸口處 泄勃發,略帶
滄桑的高亢 音嘶吼出全場沸騰的血液!
"寒風吹起,細雨迷離,風雨揭開我的
記憶——
"我像小船,尋找港灣,不能把你忘記
——
"愛的時光,愛的回味,愛的往事難以
追憶——
"風中花蕊,深怕枯萎,我願意為你祝
福——"
羅戰用力地敲鼓,大聲地嚎著他對程宇
的每一句愛意,他對程宇的渴望,他對程宇
的依戀,他對程宇的情有獨鍾……
他心目中的程宇,永遠都是讓他癡迷一
輩子的那個完美的程宇,是老城牆下蹬著自
行車背著書包、年少清秀的十四歲的程宇…

人只有失去過才懂得珍惜;
曾經 望過才找尋得到回家的路;
曾經一起經歷過浴血的磨難,才明白什
麼叫做情深意重,什麼叫做刻骨銘心。

"我愛你,我心已屬於你,今生今世不
移——
"在我心中,再沒有誰,代替你的地位
——"
羅戰深邃的目光 雲透霧直射進程宇的
眼眸,燃燒的激情讓兩個人在那一瞬間都有
些發抖,遙遙對望的視線仿佛望 宇宙洪荒
的盡頭在天際的永恆之處仍然最堅定地癡纏
……
"我愛你,對你付出真意,不會漂浮不
定……
"你要為我,再想一想,我、決、定、
愛、你、一、萬、年!!!!!!!!!!
!"
羅戰瘋狂地嘶吼出聲時眼角甚至變得濕
潤,感官的失閘讓情緒放肆地橫流……
全場的小弟都被他們老大感動了,不約
而同高舉起雙手擊掌,齊聲嚎叫:
"我愛你一萬年,我愛你一萬年,我愛
你一萬年,我愛你一萬年!!!!!!!!
!!!!!!"
……

一曲終了時,歡悅的人叢中有兩個人不
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

欒小武起哄, 動 人胡亂地喊著:"
嫁給他,嫁了吧!!!……或者娶了他也成
啊,趕緊把戰哥娶回家吧我們都沒意見!!
!!!"
沒有人能抵禦如此強烈深刻的感情,沒
有人在 時候還能無動於衷。
羅戰從舞臺上跳下來的時候程宇大步迎
了上去!
程宇一把 住羅戰的肩膀抓住羅戰的頭
把人 向 廳後身兒的小廚房,不顧四周曖
昧的尖叫……
羅戰被摔進廚房的雜貨間,程宇反身
上門,把羅戰像擲沙袋一樣擲到雙開門大號
冰箱上, 闊的脊背砸向不銹鋼門,然後在
羅戰暈頭八腦兩隻眼珠子滴溜亂竄找不著方
向的時候,深深地吻上去。
屬於戀人之間最熱辣動情的吻,也是男
人之間最熱烈而粗暴的坦誠,彼此都再不需
要一絲一毫的含蓄與矜持,就用肉體的衝動
來交心……
程宇的手指幾乎嵌進羅戰頭顱的凹凸,
四片嘴唇與 齒一起上陣,瘋狂地,野蠻地
,毫無保留地,吸吮啃 著對方。羅戰幫程
宇 開來不及解開的紐扣,掀起T恤,撩到
胸口,一隻手野蠻地伸進程宇的 腰,捉住
要害,用力磨 ,撫摸……

那個夜 ,程宇留在羅戰店裡,沒有回
家。

那 店裡就只有他們兩個。 吧大門緊
緊地反鎖,竹編窗 全部落下,籠住室內的
火熱。
兩個人赤條條一絲不掛,滾在沙發上,
再從沙發滾到地板上,被涼 硬邦邦的地
板硌得嗷嗷叫喚,然後再爬回沙發,繼續瘋
鬧……
倆人一齊擼著, 動著,頭沖 、 沖
頭地互相給對方口活兒,做得認真而滿足。
程宇從羅戰嘴裡拔出來時舒爽得渾身顫
抖,羅戰鐵一樣的硬物在程宇口中抽插,無
比寵 地捧著程宇的頭顱,迷得神魂顛倒,
覺得不夠, 樣還是不夠,任是程宇體貼細
緻地 弄每個角落,還是無法滿足他渾身燥
鬱的火熱……
羅戰是真的憋太久了!
他畢竟比程宇經驗豐富得多,又不是十
幾二十歲的毛頭小夥子, 樣的互慰根本無
法從生理上讓他得到完整的釋放,就好像每
次都做了個前戲,然後……就沒了?
他完全是為了遷就程宇,一直壓抑著,
憋著,既不想主動獻身把自己交代了,又捨
不得過分 迫對方,怕傷著程宇的自尊心。
程宇給他弄了很久,第一回爽過,第二
回死活射不出來。
程宇做得腮幫子都酸了,他想幫羅戰弄
出來,想讓羅戰也舒服。
羅戰憋紅了臉,自己跟自己較勁兒,推
開程宇,又擼了半天,有點兒沮喪:"算了
,不來了。"
程宇臉上也失望:"不舒服啊?……"
羅戰有點兒打 :"沒有,今兒累了。"
程宇看得出來,羅戰根本不是累了,而
是沒爽到,身體上不夠刺激,達不到臨界點
。他也知道射不出來的那滋味兒,脹得 難
受的。
男人的心態大致都差不多,最在意 方
面的表現。眼前如果是個女人,自己在床上
做一半兒萎頓了,不能讓媳婦高潮, 丟臉
一個事兒;是男人也一樣。所以羅戰沒爽著
射不出來,程宇也跟著失落,覺著對不住對
方。

程宇側身躺著, 著人,舌尖 舐羅戰


的耳廓,無聲地求索,溫柔而 默。
羅戰 頭看著程宇,只是片刻的對視,
烈火燒身,突然翻身一把壓倒程宇!
程宇竟然沒有反抗,慢慢地躺倒,呼吸
焦渴而急促,喉頭滑動。
倆人那一刻就好像突然被同一種強烈的
渴望所驅使,渾身燥熱。
羅戰急迫地低喊:"程宇,程宇,我想
,想要你,那樣兒做一回成 ……"
他是真的想要,做夢都在想!
羅戰再也忍不住了,跪起身就要搬程宇
兩條大 。
程宇 扎了一下, 過頭,趴在沙發上
了。
羅戰整顆心都抖了,撲在程宇身上磨
著,半分鐘之前還歪脖萎靡不振的羅二虎,
激動地從兩 之間直翹起來,脹得紅通通虎
頭虎腦的!
他吻著程宇的耳 ,急切地說:"寶貝
兒,哥好好地 你,你轉過來……"
他知道程宇不懂,程宇不會做,不會做
所以才有心理障礙,忌諱,甚至自尊心無法
接受。他想教給程宇,他想讓程宇知道,也
想證明自己,兩個男人之間幹那事兒, 不
是單純追求情欲的新鮮刺激,而是愛得足夠
深刻,是真正的做愛,身心的結合。
程宇沒動彈,半閉著眼:"你來。"
羅戰兩隻手掐著程宇的腰發抖,在沙發
上匍匐亂躥,手忙 亂,半輩子豐富的經驗
在那一瞬間化成一堆透明跳躍的泡沫,高興
壞了,樂 了,都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
他從禮物堆裡翻出一盒避孕套。那是程
宇拆開的其中一個禮物,蜜瓜草莓鳳梨 果
各種果凍口味的套子。
羅戰興奮地在程宇臉上狠狠 了一口,
表情就跟吃到了糖的小孩兒似的,連聲保證
:"小宇,小宇宇,我一定好好做,努力做
,肯定讓你舒服 !"
程宇被 人 得,慢慢地紅了臉。
他腦子裡還記著羅戰叫囂過的話,"讓
你舒服得叫哥"。
富有專業素養的記憶力太頑強了,就
麼一句話,程宇一直擱心裡惦記著。感情到
了 份兒上,程宇也想要,想跟羅戰用最親
密的方式結合,想感受與喜歡的人做愛究竟
能有多舒服。
羅戰鼓搗了一會兒,拎著套子,又開始
指揮程宇擺姿勢:"寶貝兒,你側過來,你
樣趴著,我壓著你太 。"
"我就趴著麼……"程宇把面孔深埋進沙
發裡,聲音模糊不清。
"你趴著不舒服,你其實側身兒更舒服
!你聽哥的沒錯兒,左 蜷起來,右 伸過
來……"羅戰依據過往浩瀚的經驗史,滔滔
不 地嘮叨,其實是因為緊張,不好下手。
"你煩不煩啊?我就 樣兒麼。"程宇話
音兒裡竟有些撒嬌的意味。
就樂意趴著,不成啊?!
"你做不做?你要是不來,你躺下,我
來!"程宇粗著 子,不耐煩地低吼。
"我來,我來!!!"
羅戰閉上喋喋不休的一張賤嘴,毫不猶
豫地騎了上去。

程宇故意趴著不動,把臉藏起來不讓羅戰窺
探到他的表情。
他其實也緊張,害 ,不想讓自己被侵入時
的表情在對方面前袒露。男人都有自尊,不
願意暴露某些方面的軟弱和無知無措。
羅戰做得很慢,很小心,唇手 並用,摩擦
愛撫了很久,從程宇的後頸,沿著一條筆直
漂亮的脊椎,細緻地 吻,一直吻到凹陷的
腰窩,啃 兩塊圓溜溜的臀,揉搓大 內側
的軟肉。
齒研磨上去時程宇微微 扎抖動, 動中
的臀更加誘人性感,讓兩個人同時興奮起來
。程宇臀上遍 深深淺淺的齒痕,痛感更添
刺激,被羅戰挑 得難耐地勃起,羅戰已經
硬得像一塊淌著赤紅色鐵水的烙鐵,杵在程
宇兩 之間蓄勢待發,卻不敢冒然就 麼捅
進去。
他見識多了,知道在床上幹 事兒怎麼幹得
粗暴生猛如狼似虎一夜來三 五 把對方折
磨得淒厲慘叫甚至受傷出血,當然也知道怎
麼做得溫柔體貼輕緩慢進讓身下的人得到最
充分的前戲和高潮時的歡樂。
程宇 麼心甘情願地付出,滿足他,羅戰心
裡能不感激 ,能不體貼小心著伺候小警帽
兒 !他明明是那個騎著做活兒的,可心底
最真實微妙的感覺,簡直就好像 誠的信徒
一步三叩頭地跪伏著爬向朝聖之地,心目中
的"天仙"此刻就橫在眼前!
羅戰的手指探進程宇的身體時程宇的脊背驟
然弓起而僵硬,在羅戰不停地親吻撫慰之下
才又慢慢地緩和。
程宇 著嘴唇埋著臉,一聲都不出,默默地
承受,那副極端隱忍的樣子更讓羅戰感動得
不行。他的手指戴了套子,抹了好幾層潤滑
油,感受著極其緊致細密的柔軟處完
全推擠抗拒著他的侵入,然後再被強行地
開,仿佛是看著程宇在他面前緩緩地放棄一
切矜持和抵抗,任由著他予取予奪,把什麼
都給了他……
"程宇,程宇……"
手指的每一次律動,程宇整條脊背無法抑制
地戰慄,輕抖,因為害羞而脖頸潮紅一片。
羅戰低聲叫著程宇的名字,叫得是自己靈魂
深處蕩滌著的無可磨滅的完美身影……

前戲折騰 久了,真到要做的時候,羅戰都
快萎了!
他發狠地用力擼了幾下,抱緊身下的人,激
動萬分地讓昂首張揚的猛虎頭嘯叫著埋入程
宇的身體!
任是再堅 強悍的 們兒,第一回跟人做
事兒,無論身體還是心理上都是好幾重的摧
毀與重建, 是必然。
羅戰自個兒甚至能覺出來,他進去的一刹那
程宇猛得夾緊了後臀,原本就像是緊闔著蚌
殼的一隻小肉蚌, 一夾 得羅戰先 哧了
一聲兒,龜頭的一圈軟肉被箍得進不去出不
來的!
程宇兩隻手抓緊了沙發,深吸了一大口氣,
然後小口小口地往外喘。
也是經歷過事兒的人,要說 ,真沒有多麼
痛難忍,但是被另一個男人用粗壯火熱的
陽具進入到最生澀隱秘的地方,身心最後一
道防線在對方面前驟然潰散崩 之後再被大
軍掩殺而上,一路長驅直入,徹底地被對方
佔有,程宇從沒有 樣的經歷,從來沒有,
也不可能允許第二個人在他身上做 種事兒
……
極度緊張興奮卻又暗含著驚恐與羞恥,說不
清道不明的滋味兒,程宇知道,他其實打從
若干年前第一眼見到羅戰 個人,就已經陷
進去了……
就只有在羅戰面前才會 樣兒,無休止地寵
著對方,任他為所欲為……

程宇是第一次。
但是真正被折騰了一溜兒夠的是羅戰,簡直
累慘了,做個愛從來就沒做得 麼衰!
羅戰怕程宇 著,不敢硬來,程宇又因為緊
張沒經驗,一動不動裝死似的趴著。羅戰
著程宇的腰身,從後面分開雙 ,慢騰騰地
進,每進一寸,往外 兩寸,又進兩寸,
再抽出來三寸……
憋悶得快要出火的一條 , 受得了 麼
反復折騰?
墮了再擼起來,過一會兒又墮了……
更何況羅戰 麼渴望得到程宇,一進去,溫
暖緊致的腸道緊箍著他,爽得差點兒秒了!
他強行克制著欲望,每 進一步都小心地察
看程宇的表情。
"程宇,程宇…… 著了 ?
"程宇, 樣兒動換行 ?
"程宇,你裡邊兒,舒服到了 ?……"
羅戰沒完沒了地,碎嘴婆婆似的,問得程宇
都快煩了。光著身子一邊兒做愛還一邊兒閒
聊天全方位交流身體各處感覺器官的體會
感受,程宇 是 麼沒皮沒臉臭貧的人啊?
程宇埋頭 道:"你做你的,問那麼多幹什
麼!"
羅戰瞪眼:"那我不問你怎麼知道我做得怎
麼樣啊?!"
程宇 過頭:"我真沒事兒,我受得住……"
羅戰飛快地吻程宇的嘴,嘴唇在貼合的一刹
那下身像過電一般波及連帶著快感,讓羅戰
忍不住又 進去兩寸, 一次真真切切地捕
捉到程宇被他進入時細緻入微的痛楚表情。
程宇腦門兒上浮出一層汗,羅戰已經全身濕
透,後脊 的汗水流淌得像暴雨中彙聚了道
道溪流的車窗,累得氣喘吁吁。
程宇突然 地笑了一聲,揶揄道:"
你 費勁,趕緊得!不行了吧你?"
羅戰委屈地喊:"我不行了?老子可行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我怕你 著!"
程宇眼睫毛都是濕漉漉的,小聲說:"那你
,舒服了 ?"
羅戰唇邊和程宇的嘴角連膩著口水:"舒服
……你那裡邊兒,真他媽軟乎,小樣兒的讓
哥 ,怎麼長得,舒服死親哥哥了……"
程宇的酒窩裡旋出紅暈:"臭流氓!"
羅戰也樂了,故意又 了 身,插得更深:
"嘿嘿嘿 就流氓你了怎麼著?哥今天流氓
你了,你來啊,小警帽兒來抓我啊!"
程宇 時候想的仍然是羅戰舒服不舒服,羅
戰也感動,問:"我弄 你了 ? 兒難受
了就告訴我。"
程宇的臉汗水淋漓卻無比平靜,英俊得讓羅
戰不敢直視。
程宇說:"我什麼 沒 過, 算什麼?沒
事兒,你來……"
一句話讓羅戰心口顫抖。
他一把抓住程宇低垂在沙發沿兒上的那只右
手,緩緩移上自己胸口,引領著程宇的手撫
摸自己,最終移到嘴邊, 重其事地在程宇
右手掌心印上一個深吻,莊重而 誠……

個吻點燃了兩人之間最火熱的激情,燃盡
了室內最後一絲氧氣,把兩人的神智都燒化
成灰燼……
羅戰 起身,腰部發力,陽物齊根沒入。
完全的 沒與潤滑後的揉 讓他舒爽無比,
再也無法抗拒程宇身體裡源源湧動的極致誘
惑,開始用力抽插起來,頻率越來越快。他
一手 住,另一手奮力攬住程宇的腰,從後
邊兒撞向程宇!
羅戰剛才磨來 去都快要萎頓,快速的抽動
中重新膨脹,在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美妙快感
中飽滿地填進去,再猛地拔出,用更加剛猛
的力道奮然插入。
他看著自己赤紅色凸起的筋脈一次次 開程
宇的身體,用男人之間最直白的方式宣 著
歸屬權並且掠奪性的佔有著對方,看著程宇
因為他每一次勇猛地插入而身體戰慄,腰肢
動,卻 不脫避不開他的侵入。程宇緊
著嘴唇,卻仍然堅持著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默默較勁般忍受著發瘋公牛般的衝撞……
愛和欲望在兩個人的結合處瘋狂地滋生,羅
戰的每一次衝撞都像撞擊自己的心,撞擊自
己最尖銳真實的感受,仿佛靈魂從腦頂盤桓
著出竅。
眼前 個人是程宇,心甘情願伏在他身下遍
身汗水地承受著他為他付出的人是程宇!羅
戰抓著程宇結實 稱充滿男性誘惑力的脊背
,推擠分開臀部飽滿緊實的肌肉,那一刻心
理上的感動和滿足,遠遠地超過程宇能帶給
他的生理刺激。

羅戰做了很久,顧忌著對方的承受能力,做
做停停,停停再做做。
兩人體力消耗很大,卻又都 浸在第一次親
密結合的新鮮歡樂中,捨不得結束,不願意
撒手。
羅戰硬扛著不射。
他想讓程宇翻過身來,然後他射個雄風萬丈
精彩 倫的給程宇看。
他想看著程宇,眼對眼地看著對方,也讓程
宇看到他怎麼在他身體裡 插。
可是程宇就是不轉身,寧願撅著屁股給他。
羅戰說:"程宇你 人怎麼 麼矯情啊?你
屁股都給我那啥了,你讓我看看臉不成啊?
"
程宇回嘴道:"你連屁股都要了,你還要臉
幹嘛?"
羅戰:"……我操!"
羅戰突然拔出槍來, 住程宇兩條 往下一
, 下沙發。
程宇冷不防被羅戰從身後按跪在地,上身趴
在沙發沿兒上。
羅戰怕做得時間太長,程宇覺得艱澀難受,
再次倒了滿手的潤滑油塗抹好,重新狠狠地
頂入,已經無比順暢的結合處被他輕而易舉
地 開,一捅到底!
個姿勢可以進入得很深, 一次仿佛是用
利器劈開最後一道堅固的防線,破掉了金身
!程宇被羅戰推擠著身子躥出去一大截,下
身頂在沙發沿兒上,被頂觸到最深處某一點
。他渾身肌肉突然觸電般驟縮,手指急迫地
,喉 裡無法抑制地發出聲音,眼神一
下子亂了方寸。
"程宇,程宇……"
羅戰驀然激動了,熱烈地叫著,更加賣力地
往那個地方廝磨頂撞。
他瘋狂地親吻程宇的後背,用力撞進去,讓
水合物滋潤著彼此的肉體在程宇身體的深處
滾 燃燒。他用剩餘的油搓熱手掌心,抱住
程宇,握住下身,十分體貼地愛撫,幫對方
積聚前後交匯重疊的快感。
程宇臉色通紅,被羅戰拼命頂弄著,雄壯的
陽具充分潤滑後填滿了他,那裡面是他渴望
已久的溫暖、充實和滿足。他被頂到不由自
主地勃起,完全暴露了身體裡活躍的快感。
"程宇,小程宇喜歡上我了,小程宇最喜歡
讓我操……"
羅戰忍不住捉住程宇的耳 ,灌進一串最下
流的黃話。
"你滾……混、混蛋你,你……"
程宇眼底波紋蕩漾,神情迷亂,說不出一句
完整話。
"小宇宇,叫哥,叫我!"
"討厭麼……"
"親哥哥 你 !爽著了 ?爽了就叫哥!"
兩個男人到了床上,完全沒有節制和下限,
怎麼爽怎麼來,更何況羅戰 廝本來臉皮就
厚,撒了歡兒了。
程宇被 迫得臉色潮紅,呼吸錯亂,汗濕的
嘴角囁 著。
"小宇宇,叫聲兒好聽的,哥讓你射出來!"
羅戰蠻霸地攥住小程宇通紅勃動著的軟頭,
緩慢地揉捏,捏得程宇直抖,被 臨潰決的
快感折磨得神智迷亂……
程宇 頭一口 上羅戰脖頸的要害處,悶
著,叫了出來,隨即招致更激烈粗野的又一
輪衝撞……
半跪著交合的姿勢最讓男人感到羞恥難當,
程宇心理上的迷茫很快被一輪又一輪衝擊波
往復侵襲掩覆,歡娛如沒頂的潮水讓他失神
地顫抖, 著他掉進更深的 渦。
羅戰頂得太深,好像已經撕開他的身體,撞
進他的下腹,胸腔,心口……神智被撕 成
碎片的瞬間卻已經感覺不到 痛,腦海裡,
眼前,心頭,都是羅戰強悍施壓抽插的身影
。羅戰胸 裡發出的近乎粗野的喘息聲震盪
著他的心,衝擊著他的靈魂,羅戰滾 漬汗
的身體把他緊緊地抱著,血肉仿佛相連成一
個人……

羅戰最終低吼著在程宇身體裡射出來,最後
的幾十下衝刺讓兩人一起眩暈癲狂,全身抽
搐。
程宇在撞擊窒息般的快感中緊跟著也射出來
,眼角的光 失魂般望著羅戰,眼神是一片
深深的 淪……
那 事後,羅戰緊緊抱著程宇不撒手,沒完
沒了胡攪蠻纏似的盤問。
程宇 幹得爽 ?
程宇你舒服了 ?
程宇你喜歡 ?你告訴我嘛,你快告訴我啊
到底喜歡不喜歡老子啊!
程宇下回 還來,還要,哥還想要,舒服死
我了……
程宇淡淡地:"別煩……"
羅戰不依不饒:"程宇,再叫一聲兒好哥哥
!"
程宇忍不住笑出來:"甭跟我賤!"
羅戰喜滋滋兒地:"媳婦真好,媳婦最 我
!老子有人 了!"
程宇望著羅戰搖頭晃腦志得意滿的德性,說
:"現在放心了?你還擔心 ,擔心我甩你
,你還覺著我對你,不夠深 ……"
羅戰突然間感動了:"程宇……"
程宇說:"羅戰,我知道你一直擔心 事兒
。親媽就一個,你也就只有一個, 個我都
不會說不要了,我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
"
羅戰一把抱住程宇,臉深深地埋進程宇的胸
口,鼻子發酸,忘情地吻著。
"程宇,小宇宇,我信你,你是對我最好的
人, 倆一輩子好……"

69、勇救丈母娘

自從小程警官三十歲生日那 ,兩個人
的關係,眼瞅著就由熱戀中的小情人兒迅速
融洽深化為牢固不可分割神聖不可侵犯的一
對兒老夫老夫,那個居家過小日子的甜蜜勁
兒,恩愛勁兒,呼之欲出。

羅老 的小吃吧和球迷 吧越做越紅火
,真發財了。
做生意 種事兒需要眼光,機遇,人脈
,還有天賦,羅戰就屬於幾樣素質齊備的人

羅戰也堅信,程警官 對是他的福星。
媳婦太旺老 們兒了,倆人一路好著,他
飯館兒生意就一路蒸蒸日上!
羅老 朋友多,出手豪爽,人緣兒海了
。砂鍋居精裝修後增設了宴會廳,跟京城幾
家知名婚慶公司婚戀網站都建立起友情合作
關係,黃曆上的良辰吉日全部被提前一年預
訂, 上那種陽曆陰曆都 雙遇吉而且還是
節假週末的結婚好日子,席位爆滿,根本都
訂不上。
羅戰跟程宇面前得瑟,吹著牛:"程宇
,你是不知道, 北京城裡結婚的小倆口兒
,真叫一個多!烏泱烏泱的人,排隊都排到
明年去了!我都怕他們 邊兒婚宴的隊還沒
排上 ,那邊兒憋不住孩子都睡出來了!噯
你說老子的店咋就 麼受歡迎 !"
羅戰美得,滿床打著滾。
程宇冷眼道:"辛苦 了?"
羅戰就 個內 ,床上四仰八 躺著,
抖了抖手 :"是累,每天東 西顛兒,真
他媽 累的。"
程宇在床上 他一 :"累了,我給你
捶捶?"
羅戰得意地嘿嘿笑:"程宇, 天 倆
也辦一個,就在 店裡辦!我的店也有你一
半,讓大夥都 ,羅老 娶程老 過門兒
!程宇嫁我 ?嫁一個唄!"
程宇回手給他一 膊肘:"甭臭美了!
要辦也是在大雜院兒辦,你嫁給我們老程家
當媳婦你幹不幹?"
"我幹!"
羅戰張 舞爪撲上去……

京味兒小吃吧從原先的三家連鎖擴展到
八家,迅速攻佔簋街、望京新城、朝外小街
、首體、清華園、海澱圖書城……
球迷 吧也開到了三裡屯和亞運村。
羅戰的眼光盯緊了白領和大學生的商機
,專門賺時髦年輕人的錢。
之前的貸款償清了,羅戰從銀行新貸了
一筆款子,又開始琢磨跟朱妍一起倒騰法國
紅酒,進軍高 飲酒業市場。
程宇忍不住得吧他:"我說你,羅戰,
你欠的錢剛還清,你就不能在家老實幾天
?"
羅戰說:"錢收回來了,要繼續投資啊
! 樣兒才能利滾利,錢滾錢,才能賺得更
多!程宇你 人小農思想,一看就是每月
死工資的公務員,一輩子發不了財!"
程宇不滿:"你 人的性格,就是不安
分守己,你不整出么蛾子才怪。"
羅戰捶床哈哈樂, 過程宇調戲道:"
小宇宇, 放一百二十個心哈!你男人 不
會發了財就變質, 對不出去包二 !我
了錢全是你的、 媽的!"
程宇白眼兒:"你也敢!"
"哈哈哈哈……小宇宇,哥想你好幾天
了,再來一回……"
羅戰邪笑著撲上去壓倒程宇,一把 掉
程宇的內 ,蠻橫地抓住,用最親密的方式
愛撫,讓程宇舒服……
他嬉皮賴臉地擠進去,緊緊貼和摞著的
身體瘋狂地 動,被結合處生髮出的快感滋
潤得一齊戰慄發抖……
倆人平時事業都忙,一個星期難得幽會
一兩個 上,互相賊惦記著,嘗過那個滋味
兒,欲罷不能。
羅戰在床上雄風大振,多年的心願得到
滿足,終於熬成了貨真價實的 家小警帽兒
的男人,事業感情雙雙得意, 日子過得能
不舒爽 !
程宇心情也很爽。羅戰無論 方面都是
那種非常體貼周到的愛人,在床上更是盡心
盡意,出工出力。程宇要是不想來,羅戰
對不勉強;程宇不舒服,羅戰 對不會只顧
自己舒坦;程宇還沒得到高潮羅戰 不會自
己先射了。

前海後海的勢力地盤悄悄地發生變化,
一代新人換舊人。
平安大街上譚五 開的那兩家館子裝修
老舊,經營不善,趕不上時代的潮流,門庭
冷落,終於開不下去,轉手盤給外地進京的
川菜館兒了。
欒小武等一群小弟在店裡慶功,跟羅戰
說:"戰哥, 麼些年,若論做生意,還是
厲害,還是 最牛掰!"
羅戰跟夥計們大盅大盅地幹白酒,被酒
露辣得噝噝呵呵, 縫著眼,心裡特得意。
"戰哥, 一家接一家分店開的,
兄弟們跟著 混,算是跟對人了!照 個趨
勢,不出五年, 一定能把三裡屯那塊地盤
重新奪回來,讓三裡屯娛樂廣場改回姓羅!
"
羅戰翹著 坐在窗邊竹涼椅上, 吧四
面懸掛的大螢幕聲色炫目,心情 叫一個志
得意滿。
程宇忍不住提醒他:"羅戰你風頭出得
夠了,盤子托得太大。月滿則虧,水滿則
, 道理上學時候老師沒教過你 ?"
羅戰滿不在乎地:"我現在做正經生意
,我又沒犯法。老子就是要把 幾年虧掉的
全都賺回來!"
程宇在心裡琢磨,你把後海老龍王譚老
頭子就 麼擠兌走了,對方能善罷甘休?羅
三兒你 樣兒得罪人,將來真的沒問題 ?

未來前路多坎 ,山雨欲來風滿樓。

羅戰仍然像他發跡之前 鐺落魄時一樣
兒,每週去給丈母娘請安問好。
他現在再去大雜院兒,開得已經不是剛
出獄時朋友借他的二手車,而是最新款的大
切諾基,捯飭著名 襯衫和老 ,手裡依
舊拎了幾大兜子青菜和雞鴨魚。
夏日的傍 ,程宇陪老太太出門 彎兒
,羅戰屁顛屁顛兒地主動陪同。
程宇在前邊給他老媽搭個手,那姿勢賊
像小李子攙扶著老佛 。
羅戰在側後方緊隨,低頭哈腰,手裡舉
個大蒲扇,一路走著一路還給老太太扇著涼

走過銀錠橋頭, 上隔壁胡同的街坊李
大 ,身後跟著兒子媳婦,媳婦懷裡還抱著
孩子。老鄰居見面難免寒暄幾句,順嘴誇一
誇人家兒子孝順,媳婦漂亮,孫子生得白白
胖胖。
李大 也說:"程大媽, 兒子多好啊
!……呦,做一級警司了?工作多牛! 位
是?哦哦,是乾兒子啊?真不錯,養倆大兒
子!"
等到街坊走遠了,程大媽臉色就黯淡下
去,回頭跟羅戰擺擺手:"小羅,大媽自己
走就成,你平時忙,也 辛苦,以後不用陪
我出來。"
羅戰說:"不忙,再忙也得陪 。"
程大媽固執地擺擺手,垂著眼,面露艱
難:"以後不用你來陪我了。"
"乾媽,我……我要是有 兒辦事辦得
不周到的地方, 告訴我。"
羅戰有點兒尷 了。
"媽……"程宇臉色也 下來,眉頭 著

"媽,羅戰都是好心。他開那麼多家店
,那麼多生意要照料,平時都忙海了, 不
是抽空兒就來照顧 ?還給 買東西,
別嫌他礙眼成 ?"
程宇難得在他媽面前說一句忤逆的話,
卻是因為心 羅戰。
"我沒有,我不是嫌小羅不好!"程大媽
急得連忙擺手,心裡也怪不落忍的,著急麻
慌地解釋,"小羅你 好,你平時跟程宇怎
麼著的你們忙去吧,不用花那個時間和錢伺
候我!
"我就是,不用你們陪了!……"
程大媽心酸地喊了一 子,也難受了,
街坊四鄰進進出出地 著 ,別人家都是兒
子媳婦或者閨女姑 陪著出來,就自己身後
跟著倆小子,莫名其妙地,時間長了, 叫
個什麼事兒啊?

程宇那時候覺著,有些話可能不得不跟
老媽說出來, 麼 著不是個事兒。
他現如今的感情和心態,羅戰已經算是
他那口子,他不想讓羅戰在老媽面前受委屈
。羅戰稍稍吃老媽一個白眼兒, 一句重話
,他都受不了。羅戰所有親近的兄弟朋友都
知道倆人的關係,可是他自己 邊兒,無論
如何欠著羅戰一個名分。
倆人都沒想到,就在 天,又 上了
家對頭!
傍 的平安大街華燈初上,車水馬龍。
三個人慢悠悠地走著,各懷忐忑的心事
,待到程宇腦後長眼耳後生風發現險情的時
候,一輛小轎車已經從側後方朝著他們飛速
沖上來!
程宇他們在便道上走,小轎車突然從機
動車道殺入自行車道, 倒了一個騎自行車
的,完全沒減速,反而猛踩油門,前輪兒
上馬路 子,直直地 著人撞過來!
踩油門提速的聲音尖利刺耳,車輪與地
面發出淒厲的摩擦聲!
根本沒時間多想,程宇第一反應是護著
他媽媽。
他 頭推開他老媽,程大媽受到驚嚇站
不住,整個人往後摔出去。
"乾媽!!!媽——"
羅戰下意識地伸臂接住被程宇拋過來的
老太太,一齊摔了出去。
羅戰跌出去,被生生壓在下邊兒,程大
媽結結實實地摔在他身上,砸得他不由自主
" 呦 呦"地嚎叫!
轎車車頭兇狠地撞向程宇,程宇來不及
躲,側身飛起來滾上車前蓋兒!
程宇的身體從前 風玻璃上拋起來,空
中竭力維持平衡,在四周一片驚恐聲中從車
尾滾落,重重摔在地上。

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和稀裡嘩 的車窗
破碎聲!
轎車一頭撞向道邊的一 樹,"嘭"一聲
巨響之後樹幹徹底嵌進被擠憋的車頭,車裡
氣囊全開,終於啞火不動了。
程宇 忍痛爬起來。
他反應機敏,沒被車輪碾在底下,全身
擦破好幾處皮。
程大媽驚慌地爬起身摸著:"程宇,程
宇你怎麼 !……小羅,小羅?!"
羅戰仰躺著在地上。
羅戰抱著程大媽摔在一攤尖銳的石頭子
兒上, 得他倆眼發黑,眼前一片金星兒嗡
嗡嗡地閃爍,估摸著自己後脊 已經硌成一
塊蜂窩煤的結構。
"媽 沒事兒吧?媽 怎麼樣兒 ?"
羅戰情急之下完全沒注意自己口裡胡亂
叫得是什麼,把老太太扶起來,上上下下地
檢視,老人兒 禁得住 麼摔啊!
程大媽驚魂未定,緊緊抓著羅戰的手,
焦急地看:"小羅,小羅你沒事兒吧?別把
你摔壞了啊我說孩子……"
"媽我皮厚,我不打緊的! 沒摔著就
成!"羅戰情不自禁地說。
程大媽被 幾聲極乾脆的"媽"叫得,都
愣住了,神色恍惚動容……

羅戰 時候氣急敗壞,就想把那開車的
司機 出來算帳。
他以為 不過是 個二把刀的 酒後
飆車拿油門兒當刹車踩光天化日草菅人命。
他沒想到從撞歪的車門裡沖出來一個滿嘴酒
氣的小子,兩眼血紅。
"姓程的,姓羅的!!!!!"

70、程宇奪槍

劉曉坤那天借酒澆愁,喝得爛醉,徹底
地high了,在平安大街上瘋狂超速,如入無
人之境。
劉大少被他老爸在家裡著實關了一陣子
,家法都掏出來了,狠狠訓誡了一通,還被
著退掉好幾家高 夜總會娛樂城的VIP卡
,與狐朋狗友劃清界限。他爸爸往他公司里
弄進來好幾個人,盯著他做事兒,不准他胡
作非為,還說要把他送到外地去"磨練性子"
,以後甭想回北京了!
劉曉坤撮火了,懷恨在心。
在他心裡,讓他倒楣挨削的罪魁禍首就
是程宇和羅戰。
而且他就想不明白了, 天王老子都不
怕的主兒,怎麼老子的老子竟然怕姓羅的和
姓程的怕得要死 ?
酒意壯慫膽,惡從膽邊生,劉公子朝著
程宇撲上去,蠻橫地掄起一拳……
程宇敏捷地撤身,一個利索的擒肘襲膝
,一 直 膝蓋,把劉大少 得飛起來!
小子一隻手臂被程宇捉著,笨拙遲鈍
的身體在空中翻滾了三周半,噗哧,啃向地
面,摔了個大馬趴!

後邊兒呼 又沖上來好幾輛車,竟然
是洛傑那小子,以及劉公子那一群狐朋酒友
,駕車趕到。
"小洛, 他媽怎麼回事?你們還有完
沒完了?!"
羅戰也急了,橫眉立目地指著洛傑質問
。程宇剛才被撞,摔了那一下狠的,羅戰看
在眼裡,能不氣 ,簡直想找刀 人。
"坤哥你瘋了你,你喝太多了,趕緊跟
我們回去……"
洛傑和一幫朋友沖上來拼命 住劉曉坤
,想把 撒潑鬧事的二世祖 走。
劉曉坤見著洛傑更加火大:"你給我滾
,滾蛋!你個兔 子,吃裡 外水性楊花兒
不要臉的東西!"
劉曉坤回手甩給洛傑一記響脆的耳光。
洛傑臉上和脖子上,新鮮的指痕摞著一
道道暗紅色的舊痕,一看就是挨人打了,而
且就是被劉公子揍了。洛傑漲紅著臉悲憤地
了羅戰一眼,卻不敢 聲,羅戰也就忽然
明白了怎麼回事兒……你姥姥的!
劉公子被程宇揍趴,又遭周圍群 指指
點點,終於惱羞成怒,爬起身對程宇吼道:
"你他媽有什麼了不起,你們敢威脅我爸爸
、威脅我!一個條子竟然還敢打我我操你八
輩兒祖宗的!!!"
劉曉坤掀開車後蓋兒,掏出一把黑乎乎
的 ,直直地抵上程宇的頭!

程宇面色遽然凝重,身形一動都不動,
靜止在微風中。
他眼很尖,一眼就辨認出來,距離他眉
心三寸處是一把手槍,而且是真 。他以
前做刑警時,即使不出任務,每天上班也是
佩槍的,就是用 種手槍。
羅戰吃驚。
程大媽嚇得一口氣上不來,要不是羅戰
扶著,就直接癱了。
四周看熱鬧的也是一片驚呼!就連劉公
子那一群朋友都 眼了!
"槍,那個人有槍!"
"能是真槍 ?塑膠殼兒的吧?"
"快報警,打110!"
"誰敢報警?!誰報警老子槍斃了誰!"
劉曉坤囂張地揮舞槍口掃向人群,嚇得周圍
人紛紛抱頭 腰,四散後退。
人醉瘋了,事情鬧大了, 麼的好
歹也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的找抓 ?劉
公子手下一群損友也嚇面癱了,張口結舌地
勸:"坤哥,坤哥 別鬧了, 不帶 麼開
玩笑的,小祖宗 趕緊把 那槍放下!員
警大 該來了!"
劉曉坤 時候腦子都燒起來, 聽得進
勸?
他平日裡囂張得沒譜了,被周圍人捧著
捧大的,典型的有家底兒但沒本事,脾氣大
卻智商低, 輩子栽得最大的跟頭就是跟程
宇和羅戰, 肯善罷甘休?

"來啊,你牛 啊!打我啊,還敢打我
啊!"
劉曉坤拿槍頂著程宇,突然就是兇殘的
一 , 上程宇的肚子。
程宇緩緩地彎下腰去,捂著腹部,微微
抖了兩下, 著 沒吭聲……
"我看你再牛 !"
劉曉坤又是兩 ,故意狠狠 上程宇的
肋骨!
程宇臉色慢慢地發白,額頭冒汗,一聲
不吭地生扛……
"程宇,程宇!不要打人啊,你們為什
麼要打人啊別打他啊——"程大媽驚慌地哭
喊。
"程宇!姓劉的你王八蛋!!!!!!
!!!!!!!!!"
羅戰兩眼血紅,拼了命想沖上去護著程
宇。他 受得了程宇被人 麼欺負?
程宇冷眼抬手 著他:"你別過來。"
時候最安靜的人反而是被槍頂著的程
宇,神色冷峻鎮定,動作十分緩慢,怕激怒
瘋子。
程宇用眼神兒示意羅戰:"帶老太太先
走。"
羅戰心驚肉跳地:"程宇!……"
程宇神色漠然,冷冷地:"別過來,你
們走。"
就在 萬分緊張的時候,程大媽連受驚
嚇,再也 不住,"哇"得一聲就哭起來!
"你你你,你 是要幹什麼啊!你幹嘛
拿槍對著我們程宇啊,那可是槍啊,你 孩
子到底要幹什麼啊你,嗚嗚嗚嗚嗚!……
"你快把槍放下,你別傷著程宇啊,你
別拿槍對著我兒子你不能欺負我們家程宇啊
嗚嗚嗚!程宇,程宇!那孩子你快放下槍,
我就 麼一個兒子了,他是我的心肝寶貝兒
啊我可怎麼活啊,我給你跪下了你千萬別傷
害他嗚嗚嗚嗚……"
程大媽痛哭流涕,上氣不接下氣,快要
昏倒。
"別他媽嚎了,你、你、你、你個老太
太,你嚎什麼嚎啊?!"
劉公子其實沒想真開槍 ,就是逞個牛
,被老太太哭得心煩氣躁渾身不爽,猛然
調轉槍口。
"劉曉坤!"
程宇面色遽然慘白,眉目黑得驚人。
"你別亂來你!"
羅戰迅速上前一步,用身體 住指向老
太太的槍口。
"媽,媽 別哭,別害怕,有我 !"
羅戰護著程大媽,胸 劇烈起伏,額角
青筋暴突。
"姓羅的我告兒你,小乳酪兒是我的人
!你敢勾搭我的人!"
劉曉坤 開喉 ,一通胡 。
"都都都都是你們兩個混蛋合夥欺負我
!當初車子從山上滾下去,怎麼就沒把你摔
死呐?!算你們倆運氣好,車禍竟然沒撞死
你們!
"你們還敢打老子,還敢要脅老子的老
子,小 三兒的吃 子膽了?!等著老子一
個個兒弄不死你們的!早 讓你們倆再死上
一 !……"
劉曉坤滿嘴酒氣,已經開始胡說八道,
前言不搭後語,說了很多話……
羅戰眼前是黑洞洞的槍口。
他耳畔回蕩的卻是劉曉坤的每一句話。

羅戰的眼球遍 濃烈的血色,那是渾身
滾熱黏稠的血液往頭頂上撞的顏色。
"姓劉的,你把話說清楚,你究竟什麼
意思?"羅戰聲音沙啞,心頭一團迷霧。
"意思就是早 死你們一窩!……"劉
曉坤翻著白眼兒叫囂。
羅戰狐疑之下轉移視線 視洛傑,想要
尋求答案。
洛傑虛弱地 過臉去,不敢與羅戰直視
,不知道怎麼跟羅戰說。
"劉曉坤,你別拿槍口對著我媽。"
程宇一手捂著小腹,眼底爆出寒冰一樣
的怒意。劉公子用槍指著他媽媽和羅戰,終
於讓他忍無可忍。
"姓劉的, 倆人的事兒 倆解決,你
有什麼都沖我來!來啊!!!"
程宇突然粗聲吼道。
"劉曉坤,你甭找程警官的麻煩,想打
架的都沖我來!!!"
羅戰也吼。
倆人同時 兩聲吼,吼得劉曉坤槍口沒
了準頭,從羅戰移向程宇,又被吼得重新指
回羅戰。
就是 千分之一秒的猶疑,一道帶著閃
電光 的人影撞破 人的視線!
旁的所有人包括羅戰和劉公子自個兒都
沒看清楚程宇怎麼出的手!

程宇兩 似乎沒動地方,身子卻突然一
個前傾像是完全不受重力牽引地撲向劉曉坤
,在劉大少能夠做出任何搏鬥反抗或者扣
機動作之前捏住了 廝的食指關節,猛然發
力!
劉大少 得"嗷嗚嗚"得一聲,驢叫一般

程宇眼毒手快,只用兩根手指,捏住了
劉曉坤 機的指關節。
槍瞬間易手,劉大少的食指第二關節被
程宇生生地掰斷了!
像變魔術似的,程宇的手法令人眼花繚
亂,奪槍在手的同時左手單掌熟練地撥開保
險栓,卸了彈夾。
子彈夾砰然而落,啪 ,掉在地上……
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手臂在空中劃過
的線條乾淨而流暢。程宇拎槍冷冷地站著,
眼眶嫣紅,身形在四周模糊淩亂尖叫的背景
層中像一柄劍筆直地 立!

圍觀人群片刻寂靜之後,突然爆發歡呼

"酷斃了!那個人是特種兵 !"
"快打110叫員警,收拾了那孫子!"
劉曉坤還想撲上來反搶,冷不防耳後一
道嘶聲裂肺的怒喝:"我操你姥姥!!!"
羅戰 還由得 人再有機會反撲,沖上
來一 將劉曉坤 上車前蓋兒,撲過去拳打
,一拳接著一拳,血水飛濺……
警車鳴著尖利的警笛趕到現場,派出所
一幫同事沖上來勒住正踩著劉曉坤狠 的羅
戰。羅戰每一 都 準對方的小腹和肋骨,
別的地方他不稀罕 , 得就是程宇剛才挨
打的地方……
圍觀群 裡也有好幾個男的看不慣,趁
亂上來圍毆落水狗,一時間已經 不清劉大
少被多少人按在地上揍了。
程大媽大哭著撲到程宇懷裡,抱著 的
寶貝兒子不撒手,生怕一撒手兒子就沒了。
"程宇,程宇我的寶貝兒啊啊啊啊啊—
—"
程大媽心 得心肝肺都 碎了。
"小羅,小羅!你,你,你怎麼能,怎
麼 樣兒,啊啊啊啊啊——"
程大媽抱著程宇哭完了,情不自禁地,
又撲到羅戰懷裡哭。
老太太 著羅戰的 膊搖晃:"孩子啊
你有沒有傷著啊,多 啊嗚嗚嗚……"
當過媽、含辛茹苦養過孩子的人,心都
善,別人的孩子那也是肉長的啊,看見了能
不心 ?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著羅戰,摸
著羅戰的 膊,生怕小羅同志也缺了一條
膊少了條 兒的……
剛剛經歷了驚心動魄生死一線間,大難
不死,一家三口兒抱頭互相安慰著,沒事兒
,都沒事兒……

華子潘陽他們在現場故意磨 了幾分鐘
,等大家打痛快了, 才撥開混亂的人群,
把衣服已經看不出本色兒頭破血流的某個
解救出來。
"你們……你們 群兔 子的……你媽
的還敢打我……嗚嗚嗚嗚嗚……"
劉公子鼻涕眼淚橫流,衣服領口 吧著
,遍身狼藉,嘴上還不服軟。
程宇走到 人面前,表情肅然冷峻,一
字一句地說:"劉曉坤,你涉嫌醉駕飆車、
故意傷害、報復毆打警務人員、非法持有槍
支彈藥以及妨害公共安全五項罪名。我現在
依法逮捕拘留你,你等著坐牢!"
程宇用冰冷的手銬銬牢劉公子,潘陽緊
跟著,從後屁股門兒一 將 人 進警車…

程宇和羅戰當天趕緊把老太太送進醫院

程大媽高血壓犯了,心臟也極不舒服,
喘不上氣兒,被推進診療室前還一直死 著
倆大兒子的手,捨不得放開……
"小羅,小羅後背那傷得看啊,別耽誤
了啊,別 壞了啊……"
程大媽叮囑著。
羅戰在急診室裡處理傷口,費勁兒地把
貼身背心脫下來,後脊 上突現一片血肉模
糊的小坑洞,跟月球表面的環形山隕石坑似
的。
" 著了吧?"程宇問。
"沒事兒,我 幾下也不能讓 媽 著
摔著啊!老太太那麼大歲數 受得了!"羅
戰昂著下巴,表情顯得特 們兒。
程宇從病房出來,走到樓道 角旮旯沒
人的地方,滾熱的額頭抵著冰涼涼的粉牆,
兩眼眩暈發黑。
他扶著牆緩緩彎下腰,實在熬不住吐了
幾口,嘔出來的東西裡摻著血水。
程宇快要站不住了,猛地被身後人攬住
腰,抱進懷裡。
"程宇?程宇怎麼 ?"
羅戰瞅見程宇吐的,腦子裡嗡得一聲,
那一口鮮豔的血絲染紅了他的眼球!
他以為姓劉的慫貨那幾下根本傷不到程
宇,卻沒想到程宇可能比他傷得更重。

71、二代進宮

程宇表情痛楚地蹲著,身體蜷成團兒,
眼瞅著腦門兒上的汗都劈劈啪啪滴下來。
羅戰急得, 又 不起來,乾脆把程宇
橫著抱了起來!
程宇分量很 ,個子又高,不是那麼容
易抱的。人在關 時刻一著急,立馬就潛力
無限了;羅戰平時在床上都抱不動、壓不住
人, 時候兩臂猛地發力,橫抱著程宇一
路沖向急診室,爬了兩層樓, 過漫長的熙
熙攘攘的走廊……
程宇在他懷裡彎曲著,捂著肚子,吐著
血沫的嘴角堅強地緊闔著一聲兒都不吭。
那情形很像五年前陰冷潮濕的深山密林
裡他懷抱著全身是血的小程警官,握著 人
的手,喊"等我回來"。羅戰嚇壞了,五年了
,程宇 人讓人 心的程度真是一點兒都沒
變……
程宇躺在急診室床上,卻還拉過他的手
說:"沒事兒,老毛病,我真沒事兒……"

劉公子 回真的進了拘留所。
可是 號人家大勢大的,他的官爸爸即
便在家裡再嚴厲地管教兒子,也捨不得讓兒
子坐牢啊。開車撞死了人都可以找替死鬼頂
包,更何況並沒纏上人命官司。
可是羅戰 邊兒能善罷甘休 ?
程宇傷了,程大媽差點兒嚇出心臟病,
事兒就算完了?
劉曉坤兩次逃脫了法律制裁,所謂事不
過三,羅戰能讓他 回再大搖大擺被人請出
警局逍遙法外?
回 件事兒可與前兩回不一樣。 次
有人證物證,滿大街的人都圍觀目睹了劉大
少 酒後飆車再持槍行兇,誰想再 象
或是 換柱地遮掩 事兒,都遮不住了。
先是有匿名人士在微博上傳了幾張照片
,以及一段簡短的視頻,恰好拍到劉公子舉
著槍叫囂威脅的情形。視頻一夜之間被許多
不明新用戶轉發上萬次,再發到國內外各個
視頻網站,像發大水一樣氾濫到人盡皆知。
街上的監控攝像頭拍下劉公子駕駛銀色
蘭博基尼一路瘋狂超車的影像,測速達到兩
百公里。清晰的飆車大頭照隨即就被管片兒
的交警隊內部人士"不小心"在網路上爆了光
,讓頂包都成為不可能。
鍋裡 塊臭肉很快就捂不住了,臭味兒
撲出鍋蓋,果不其然,被蒼 叮上。於是醜
聞被《時代週刊》和《每日郵報》曝光。能
夠從旁佐證國內老百姓被官二代惡勢力欺侮
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隨時準備揭竿反抗的
類新聞,對岸的洋狗仔們最喜歡了。
無數義憤填膺的線民高呼嚴懲平安大街
上狂妄叫囂的持槍"二代哥",聲勢浩大。

幾日羅戰又住回大雜院兒,生意都先
摞下不管了,照顧程大媽和程宇。
程大媽在醫院裡吊了三天的瓶子,無甚
大礙,回到家裡。
程宇被羅戰強迫著,在醫院裡做了一整
套全面檢查,拍片子,照胃鏡,查出毛病來
,就是急性胃出血。
要說程宇的身體可沒那麼脆弱,練過的
,也禁打禁 著 ,劉曉坤那慫蛋根本傷不
了他。
但是程宇一直有胃病,屬於幹員警 行
的職業病。常年高強度的工作,時常三 缺
上頓少下頓,黑白顛倒,作息時間混亂,腸
胃早就 不住了。身體再強壯的人,也禁不
住經年累月的催磨與虧空,程宇的身體就好
像程大媽廚房籠 上蒸的那塊玉米麵大發
,表面兒看著結實膨脹,一捏裡邊兒全是小
洞和小眼兒。
病就怕過度刺激和外力侵犯,幾
到了病患處,程宇急性出血性胃病發作,
起來是真 ,能把人 暈了 虛脫了。

在 風口浪尖兒上,所長破天荒准了程
宇一星期假,讓他在家 著,千萬別來單位
露面兒。
所長是出於保護程宇的好意。派出所
幾天淨接待各路追訪記者了,每天好幾輛採
訪車圍 在胡同口,已經成新聞熱點了。所
長也不樂意自己手底下器重的愛將,因為那
犢子的事兒受到牽連。
程宇和程大媽都在床上躺著養病,兩間
屋一屋躺倒一個。
時候就顯出一個家養倆大兒子的好處
——羅戰每天24小時陪床照顧兩個病號,
急得,累得,眼睛都熬紅了。
程宇看起來有些虛弱,說話聲音都是
的,軟軟的。
程大媽過來握著兒子的手,千言萬語地
說不出話。老太太隔著小窗戶,遠遠地張望
廚房裡忙碌晃動的身影,望了很久……
"程宇, 兩天把小羅辛苦壞了, 孩
子,真是的, ……"程大媽 著氣。
蓮花 從自家小屋裡探出頭來 ,也誇
:" 人家 乾兒子,多好! 年頭好些做
兒媳婦的,見了老人生病都趕緊往後縮,都
做不到 樣兒!"

程宇胃 ,又不能亂吃傷胃的止痛藥,
只能強忍著,衣服被子床單都被汗水洇濕了

羅戰給他弄了一隻暖水袋,在被窩裡暖
暖地晤著。
他側躺在床上,一隻手臂 著人,另只
手伸進去,給程宇揉著。
胃病不能吃冷熱辛辣刺激的食物,羅戰
給病號開小 ,可是頗下了一番功夫。
碎米濃湯,藕粉糊糊,黃米麵茶湯……
都是稀溜溜的,弄得不冷不熱溫度剛剛
好,怕刺激到程宇再次吐血。
每天換著樣兒的煲湯,煲的都是易嚼易
爛的食材,還要把湯裡的浮油都 掉。
程宇平時喜歡喝濃茶,咖 , 酒白酒
,而且抽煙抽得太猛, 些全都傷胃,統統
都得戒掉。羅戰直接把家裡的煙、打火機、
茶葉、咖 等等礙眼的全部沒收,都給藏起
來。
程宇喝完湯,咂吧著嘴,不滿地 :
"你沒放鹽吧?我嘴裡都沒味兒,淡不 兒
的……"
羅戰毫不動搖地:"吃鹽對你胃不好!"
程宇:"那你也不能淡死我、餓死我啊
?我喝湯喝好幾天了我都餓禿嚕了!"
羅戰:"忍著不成 !"
程宇:"我想吃火鍋……我要吃麻辣
……要不然來個糖油 炸 什麼的,給我解
解 不成 !"
羅戰虎著臉,急了:"統統都不能吃!
吃了再黏膜出血吐血怎麼辦啊?胃出血能死
人的你知不知道!你怎麼 麼不聽話啊!"
程宇 笑羅戰:"拿自己當兒媳婦了吧
? 婆媽的……"
羅戰嗷嗷地叫:"誰婆媽了!"

程宇微微撅著嘴,眼睛 了兩下,唇角
緩緩地 曲上翹,流動出的甜意迅速讓空氣
都變得黏稠……
"小樣兒的你,還學會 套了?還跟哥
撒嬌了?……"
羅戰忽然樂了,看出來程宇故意跟他
著玩兒 。
小程警官跟以前那個小程警官不一樣了
。以前的程宇從來都對他板著臉,以前的程
宇從不開玩笑,以前的程宇腦子裡就只有掃
街、接警、幹不完的工作……
羅戰仰慕以前那個程宇,更迷戀現在
個程宇,迷死了。
羅戰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湯,鼓著腮幫子
,撲上去拼命 程宇的嘴,嘴對嘴地 。
程宇笑著 扎,羅戰強吻,湯水沿嘴角
四 流淌,流了滿身。羅戰深深地霸道地吻
著,互相吸吮著,舌頭熱烈地交纏, 弄口
腔裡每一處不設防的柔軟……

上,程大媽沒趕羅戰離開,睜一眼閉
一眼兒,裝看不見,知道管也管不聽。兒子
還病著,當媽的也怕萬一說給小羅一句重話
,程宇再不高興了,胃出血了……
羅戰跟程宇躺在一個被窩裡,側躺著,
從身後 著人,給程宇揉著胃。
程宇用 羅戰, 過頭,眼底 出求
歡的意味。
羅戰吻程宇的耳 :"用手吧……幫哥
擼兩下兒?"
程宇說:"你進來唄。"
羅戰遲疑:"你胃不 了你?"
程宇:" ……我想做那個。"
羅戰嘿嘿樂了:" 麼想讓我上你啊,
寶貝兒……"
程宇嘴角微聳, 道:"我其實想上你
!現在難受沒勁兒麼……等我好利索了,好
好準備準備,你等著我做了你!"
程宇耳 根兒發紅,一句"好好準備準
備",又讓羅戰捶床狂樂了半晌,你個清純
的小雛,沒做過 吧,小程宇沒鑽過套兒
,你要準備什麼啊!
兩人眼對著眼,嘴唇相貼,目光中都是
深得看不見底的情。
每一回曆經磨難,每一次的死裡逃生,
攥著對方的手,擁在一起,心底生髮出的都
是一層又一層更加深刻的渴望和依戀……
大棉被上的花紋微微地振顫,像被微風
吹皺了一池春水,靜謐之中一弧一弧微波擴
散開來。
羅戰一條大 裹緊程宇,慢慢地進入,
用最輕緩入微的動作磨 ,愛撫,在程宇的
身體裡慢慢脹大,脹到通紅滾 ,紅筋 開
填滿了程宇,注視程宇微蹙著眉頭在他身下
承受著,用身體含住他……
程宇脖頸向後揚起,靠在羅戰肩膀上,
胸脯起伏。
羅戰忍不住抓過程宇兩隻手,牽引著程
宇自己撫摸挑 自己的身體,揉弄胸口和大
上的敏感帶,聽著程宇壓抑高潮時 加急
促的呼吸,把他箍得更緊,那時的表情是誘
惑到骨髓裡的性感迷人……

欒小武那邊兒,每天給羅戰彙報人民群
口水戰的動向。
"戰哥,今兒又打通了兩個視頻網站,
爆了好幾個貼吧!
"戰哥 就放心吧,我們 冊了好幾千
個用戶,每天轉發,把姓劉的祖宗八代都曝
光了,能放的料兒都放了!曉凡跟我說了,
什麼《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都報
導了,看 回 不死他的!
"不殺 只雞,猴兒們平息不下來!劉
大 子 次鐵定要坐牢!他那個官兒 恐怕
都要被牽連,吃不了兜著走!"
也該著劉大少命中 定,要栽 麼個大
跟頭,程宇和羅戰就是他的剋星。
公安部和交通部前不久剛剛給各省各地
下發了公文,嚴查醉酒駕駛,明文規定醉駕
肇事者以妨害公共安全罪實施重判, 不輕
饒。
劉曉坤就是在 當口兒上,撞上嚴打的
槍口。
人原本就劣跡斑斑,姥姥不 舅舅不
愛的,找茬兒想整治他的各路人馬其實多了
,一直沒撈著機會, 回可算是借了網路暴
民悠悠之口,把 廝擼下馬。
而且 樣兒的人滿身瘡,就怕真查,一
查一個準兒。劉公子持有的非法槍械,摸排
源頭,一下子就查到京城地下某個與海外公
司勾結跨國走私軍火彈藥的黑窩網路!
順藤摸瓜,抽筋 脈,牽連了不少人,
姓劉的 次算是徹底栽了。

案子 拉拉審了近一年。
劉二代後來被判刑,判了八年,恰好跟
羅戰當年判決的刑期一樣。
孩子每天蹲在大牢裡苦哈哈地啃窩窩
頭,吃難以下嚥的蘿蔔菜葉湯;稍微不小心
打了個響 兒,放了個臭屁,都要被同牢的
犯人抽打,嗷嗷地哭著喊"爸爸快來救我啊"
,可憐見兒的……
劉公子 樣兒的人能做牢,也就意味著
他的官兒 也保不住了。官兒 如果能自保
,他一家兒子 子孫子大姨子小舅子殺人放
火橫行於世,都有人巴結著主動給他遞刀。
當然, 些全部是後話。

羅戰那些日子心裡一點兒都不輕鬆。他
清清楚楚地記得,劉曉坤拿槍指著程宇時噴
的那些話。
劉曉坤說,當初從山上滾下去,怎麼就
沒把你們摔死,算你倆運氣好,車禍都沒弄
死你們!
程宇也是腦子精明的, 話聽進耳 ,
心裡也是疑竇叢生。
劉大少那時被收押進郊區拘留所。程宇
憑關係進到裡邊兒,找劉大少談。 廝酒早
就醒了,知曉自個兒當日酒後失言,闖下大
禍了, 還敢說實話?那是臨死的鴨子嘴很
硬,死活都不肯說。
羅戰也在私下找人打聽,當年究竟怎麼
一回事兒。
他進不去監牢,找不到劉曉坤那三孫子

他想到了洛傑。
洛傑跟劉公子斷續糾纏了好幾年,難道
完全不知內情?
可是,羅戰 會子再給小乳酪兒打電話
,就輪到 人 起來了,不接他電話。洛傑
以前三天兩頭開著那輛紅色寶馬SUV,在羅
戰幾家店鋪門口 徊,轟都轟不走;現在不
來了,尋都尋不見人影子。

72、得知真相

羅戰那些天四處打聽,開車在大街小
轉悠,找乳酪兒。
黑 子裡的一家地下歌舞廳,人聲嘈雜
,洛傑被人一 出門口。
人喝得爛醉,踉踉蹌蹌得,被一夥人
攆上來拿棍子打!
羅戰從車裡沖出來,大吼著:"幹什麼
你們!別打了,別他媽打了,都給我住手
!!!"
那幾個提棍子的 被羅戰閻王似的吼
叫聲嚇 了,丟下破皮流血的人。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雨點子毫不留情
地抽打在洛傑身上,一身純白優雅的襯衫西
在泥水裡滾得污漬斑斑……
"小洛,起來!……好端端的衣服都泡
泥湯子裡了,洗不白了!"
羅戰把人從泥坑裡拎出來。
"我他媽早就全身上下裡裡外外都 透
了!我就是再也洗不白了!你甭拉我,我不
用你管!……"
洛傑憤然甩開羅戰的手,坐在水坑裡,
醉醺醺得,目光落魄失神。
"小洛,你睜眼瞅瞅你現在,都成啥樣
兒了? 算什麼啊?"
羅戰指著人吼:"你至於的 ?你就不
能爭口氣,活出個人樣兒給我看看?是 們
兒就立起來,戳直了!"
"你還說我,你還罵我?!……"
洛傑眼裡汪出兩團水霧,嘴角委屈地抽
搐著:"戰哥你現在得意了?你多牛 啊你
?!你把劉曉坤都給 倒了你現在牛 上天
了!"
羅戰 著腰,瞪著眼:"合著你是怪我
?怪我廢了你的金主兒, 了你發財路了
?"
"我沒怪你,我沒有!"洛傑聲嘶力竭地
喊,眼淚突然湧出來,"我討厭姓劉的我早
就想離開他!我說我要跟他分,所以他才打
我,他打我啊啊啊——"
洛傑把臉埋在膝蓋裡嗚嗚嗚哭起來,一
張俊臉都哭 吧了,通紅 曲著,完全不顧
及 張臉面。
"小洛,你趕緊起來,去醫院把腦袋包
一下……"
羅戰從身後 住人,想把 扶起來

洛傑自暴自棄似的,死活賴在泥水裡不
肯起來,抬不動。他突然回過臉,一把抱住
羅戰兩條 ,墜在羅戰身上,死 著不肯撒
手。
"小洛!……別鬧。"羅戰 著聲音。
"我不,我就不!"洛傑抱著羅戰撒賴,
破罐破摔似的。

劉公子如今倒掉了,那一群有錢的狐朋
狗友被牽牽連連,查掉不少人。洛傑徹底沒
了依靠,像掉了魂兒。
跟羅戰,羅戰進監獄;跟劉公子,劉公
子竟然也進了監獄!
洛傑覺著他簡直就是 世道上最倒楣催
的一個人!老天 對他不公,為什麼就 麼
千方百計算計他,為什麼就不能給他一個安
安穩穩能依靠的人!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姓程的員警就 麼
好運氣?
那個員警 巧趕上羅戰出獄,跟了羅戰
羅戰 麼的一轉眼就發大財了,做大老 了
,現如今十幾家連鎖店地開著,開著新車,
住著新房,那倆人是如膠似漆,吉祥如意的
一家人,而自己 邊兒淒風冷雨,形單影吊

羅戰是癩蛤蟆?洛傑現在覺著自己才是
一隻大癩蛤蟆!
羅戰和程宇那倆人都是白天鵝,兩隻恩
恩愛愛比翼齊飛的白天鵝!
那兩隻白天鵝忽扇著翅膀, 動著肥碩
的臀部遊開了,在碧波湖面上留下兩道水波
紋兒,連看也不會多看身後的癩蛤蟆一眼…

"戰哥我知道你們現在都 不起我,都
笑話我 吧!看我現在混成孤家寡人了你們
特得意吧!"洛傑 著羅戰的 子,不放手

"小洛,你放手。"
"我要是不放呐?"
"你夠了,放手。"羅戰冷著臉。
"戰哥,哥!!!"洛傑狠狠抹了兩把眼
淚,在大雨裡聲嘶力竭喊著,"哥我知道錯
了我特後悔你原諒我一回成 哥!你別跟那
個員警在一塊兒!……"
羅戰緩緩地,一下一下地,掰開對方的
手指:"我跟程宇不會分開,我愛他。"
"你愛他?你怎麼就非要跟他在一塊兒
!"洛傑流著淚吼道,"那個車禍還不夠嚴
重 ?戰哥你差點兒送了命,他也廢了一條
膊不是 ?戰哥他跟著你也算是倒了血黴
了,你還偏要跟他好!"

羅戰那天在瓢潑大雨裡 著洛傑,搖晃
著 問,你 些話什麼意思,你都知道什麼
?!
倆人都像落湯雞一樣,滾成兩隻泥猴子

洛傑一把推開羅戰,沾滿泥水的手抹掉
眼淚鼻涕,眸子裡射出 意和忿恨:"我為
什麼要告訴你!我為什麼要跟你說實話!戰
哥你 不起我,那個員警還侮辱我,我為什
麼要管你們兩個人的死活!"
"我愛程宇有錯 ?我過不起你了 ,
程警官他害過你 ?"羅戰兩眼血紅地吼,"
小洛,你跟哥說一句實話!"
"你為什麼愛他不愛我?!你愛他不愛
我!!!"
洛傑放聲大哭著,踉踉蹌蹌地在雨中
走,頭也不回,不理會羅戰的大吼大叫。

程宇的急性胃病已經痊癒, 天偏巧下
班兒早,破天荒地主動發短信勾狼:【 上
去你那兒睡,想我了 ?】
程宇還惦記著那天說的話 ,等 身子
骨好利索了,好好準備準備,上你一次。他
也渴望羅戰的身體。
羅戰回信:【最近忙,累了,改天成
?】
程宇對著手機屏愣神兒,驀地有些失望
。羅戰 幾天對他突然特別冷淡,莫名其妙
地。
果然熱戀期過了 ?
還是羅戰不像當初追求他時對他那麼上
心、那麼鍾情了……
深深陷到感情裡的人,都是當局者迷,
患得患失,得到了最怕再失去,恩愛過就怕
不能長久,程宇畢竟也是凡人一個。

羅戰帶著一身泥湯子回到公寓,衣服都
沒脫,一屁股躺進浴缸裡,呆望著天花板。
他身心疲乏,不想見人,尤其不願意讓
程宇 見他 副亂七八糟衣容不整的德性,
沒法兒跟程宇解釋我今天又出去找那誰誰了
我問他那件事兒了結果我倆 起來了巴拉巴
拉……
羅戰知道程宇最不樂意聽旁人提起那事
兒。
羅戰也知道,廢掉的手臂是程宇一輩子
永遠的痛。即使 人性格一貫要強,從來不
在外人面前鳴 喊 ,羅戰明白的,程宇為
他付出的 對不 是一條 膊,是事業和
前程,是一個曾經完美的身體終生無法修復
的殘缺感,無法彌補的遺憾……
羅戰心口上那塊久遠的陰霾不斷彌漫,
擴大, 重的陰影 在肺腔裡讓他憋悶得呼
吸困難。五年了,他一直只當那是場意外,
而小程警官在意外中捨身救下他一條命。
他 麼愛程宇,他最怕程宇會受委屈。
如果程宇當年吃的苦受的傷竟然是為他
所累,是一場精心預謀蓄意製造的重傷害,
羅戰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想掐死自己。
一個人的過去,歷史,就像 個人遍身
皮膚的蔓延生長的紋路,已經與肌膚融為一
體,刮不掉,抹不平,怎麼可能讓你輕易拋
卻掉。
如果程宇不認識你 個混球,現在是好
好的一個人,戴著小警帽兒,扛著衝鋒槍,
威風凜凜意氣風發的刑警,肩上也幾杠幾星
了, 麼帥, 麼完美的人……

很多事情,就是陷得越深,越想不通,
情深難抑。
羅戰窩在酒吧裡,跟最親近的幾個兄弟
喝悶酒。
楊油 說:"大哥咋了? 又跟程警官
鬧彆 ?又是因為乳酪兒?"
羅戰兩眼發直,搖頭:"小洛根本不是
問題,影響不了我跟程宇鐵打的感情。"
楊油 :"那還能有什麼事兒影響 跟
程警官? 天 的小湯圓兒小蛋 的再 回
來攪和?"
"去你們的!……"羅戰紅著眼睛,狠狠
地搓臉,啞聲說,"我覺著自己特對不起程
宇,我配不上他。"
欒小武不平了:" 怎麼對不起他?怎
麼就配不上他?"
羅戰 道:"小武,你覺得你跟小徐大
夫,你配 ?"
欒小武搖晃著腦袋,認真地說:"論學
問是配不上,可是我也 有本事一個人兒,
我還開店賺錢 ,我養得起曉凡! 就算配
不上,但是我如果跟曉凡在一塊兒, 對不
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兒!……我對曉凡凡是真
心的!"
羅戰用力點點頭:"是,你不會對不起
小徐大夫。小武,如果有一天因為你的過錯
,曉凡他再也當不成醫生了,碩士白念了,
麼多年的努力付出白瞎了,一輩子就只能
當個男護士了,他 輩子事業前途都毀在你
小王八蛋手心兒裡了,你怎麼辦?"
欒小武埋頭想了一會兒,不吭聲兒了。
他覺著自己肯定不會 麼毀他家曉凡凡的,
可是他忽然理解羅戰的心情了。
羅戰說:"我現在特難受,我覺著對不
起程宇,我都沒臉見他。你們都不明白 種
感覺。"
羅戰給洛傑打電話,洛傑不接,狂打了
幾十遍,才通上一次話。
羅戰冷冷地:"小洛,跟我說實話。"
洛傑回道:"憑什麼?"
羅戰:"憑他媽的你 些年還叫我一聲
哥!憑你丫還有良心!"
洛傑:" 還認我 個人 ?在你眼裡
我有良心 ?"
羅戰:" 現在談的是程警官受傷 件
事,我要知道誰幹的,誰是罪魁禍首?!我
不會饒過那個王八蛋!"
洛傑在電話裡冷笑:"呵,戰哥 說實
心話, 種事兒的罪魁禍首,就只是 出一
起車禍的人 ?"
羅戰急了:"洛傑!你別渾!"
洛傑也急了:"渾的不是我!戰哥你當
初是幹什麼的,你不是黑道兒上混的 ?
"程警官受傷反正跟我一丁丁點兒的關
係都沒有!我又沒害他,我也不稀罕他缺
膊少 ,你跟我急赤白臉吼什麼吼?我才是
最倒楣、最無辜的 ,戰哥你無辜 ?你敢
說你 個人是清白無辜的 !!!!!"

羅戰情緒失控,一把將手機狠狠擲向牆
壁,摔了個粉碎……
他想起了若干年前那個腰纏鏈子鎖掄著
刀恣意橫行的年代,周身的熱血 獰地奔
湧著,熱汗粗俗地流淌著,什麼都不管不顧
,為了兄弟情誼,為了江湖義氣,為了錢,
為了名利,為了奢侈的生活,或者 就是
為了縱欲貪歡,爭著搶著,追逐著, 殺
殺……
那時候可曾用 趾頭想過,自己喜歡的
那個人,會因為 一段劣跡斑斑的過往,而
受到無法 回的傷害……

正 夏季,各類犯罪活動猖獗,西城分
局展開嚴打活動,重點打擊轄區內涉嫌非法
經營 穢色情服務業的場所。
什刹海派出所連同附近的廠橋派出所、
西單派出所,聯手出擊查封違法夜店、歌舞
廳。
程宇又是所裡的刑偵隊隊長,每 整隊
集結出警,突擊搜查排查各個夜場。每 出
門兒都不走空,警車裡帶回來一夥一夥賣
的嫖娼的,白天再挨個兒審 ,忙得黑白顛
倒。
程宇坐在警車裡,望著窗外耀眼的霓虹
燈和繁華的夜市,心頭忽然有些迷惘,於是
發短信:【你在 兒 ?】
羅戰過了一會兒才回復:【最近 忙的
,忙過 陣兒一定好好陪你,想你 。】
程宇也不知怎的,或許是憑直覺,或許
是人太精明了就愛鑽牛角尖兒 掘事實真相
。他隨即就往世貿總店打了個電話:"你們
老 在 ?"
值班經理沒聽出程宇的聲音:"我們老
不在, 位啊?"
程宇漠然地:"哦,沒事兒。"
程宇馬上又打到砂鍋居:"羅戰在 ?"
楊油 可認得程警官的 音,忙說:"
戰哥不在啊,程警官 找他? 打他手機啊
!"
"哦,我沒什麼事兒。"程宇頓了頓,說
,"最近市里嚴打各類非法經營、涉黃,你
們平時注意著。"
"那肯定的,我們做生意都老實著 ,
程警官 放心!"楊油 連聲應承。
程宇覺著不必再到炸醬麵館和護國寺小
吃店查崗了,羅戰根本就沒在店裡, 廝最
近瞞著他,不知道忙什麼 。

羅戰也確實沒忙飯館的正經事兒,他現
在腦子裡 還想著店面的流水、每天的營業
收益?錢 東西在他眼裡永遠都不是最重要
的,跟程宇有關的事兒才是他的心頭肉。
麻團兒武著手下的小兄弟打聽到,洛傑
最近重新撿起老行當,混跡在廠橋大小翔鳳
胡同附近,某家高 會所。羅戰對那一帶最
熟悉,原來就混在那片兒。
會所門口管得還 嚴, 著不讓他進,
要VIP金卡。
羅戰橫眉立目地:"我找人,洛傑在裡
邊兒 ,讓他出來!"
對方特別 :"我們 是私人會所,高
級的地方,你誰啊你?沒金卡不許進!"
羅戰一肘子推開 他的人:"我誰?老
子當年混大翔鳳胡同的時候,你們幾個還沒
從 媽 襠裡爬出來 !"

洛傑橫躺在沙發上, 著透明鏤空的背
心,包著臀的緊身 ,媚眼迷離。一個腆著
酒肚的中年男人騎在他身上,兩手在他衣
服裡摸著,剝掉他的 子。洛傑仰著脖子,
笑 的,修長的白 勾上那男人的腰……
羅戰把門撞開了。
沒等那人 過頭來,羅戰伸出兩手 起
那男人的衣服領子,把人從洛傑身上擼下來
, 到地上。
" 呦 ……"肥胖的身子滾到地上痛叫
,"你誰啊你?!"
"麻利兒地趕緊滾!"羅戰懶得多看一眼
,抬手一指門口。
"你你你,我花了錢的!我給了過夜的
錢我不是買鐘點兒 還沒到點 ……"
"你滾不滾?!"
那 一看羅戰發狠的眼神兒就知道是
硬點子,以為 上了爭風吃醋的,皮帶都來
不及系上,提著 子 出去。
羅戰氣得,指著洛傑:"你就 樣兒了
是吧?"
洛傑半醉著,懶洋洋地:"我咋樣了—
—"
羅戰吼道:" 他媽是個鴨店,你以為
我不知道!你就 樣兒混了是吧,糟踐自己
是吧?把 子 上,跟我走!"
洛傑抽回手,撅著嘴,眼裡水汪汪的:
"你甭管我,你管不著我。"
羅戰認真地說:"小洛你缺錢 ?你缺
錢花我給你錢,你以後正正經經做人成 ?
"
洛傑嘴角劃出弧線:"戰哥,我不缺錢
。我就是來解悶兒的,我一人兒在家裡悶得
快要死了,找個人陪我!"
羅戰:"……"
洛傑一張很漂亮的臉卻笑得悲涼:"哥
,我好不容易都快把你忘了,你又 來勾搭
我……你把人給轟 了,要不然你陪我玩兒
?"

羅戰沒閒心思跟 人 淡。
他 些天翻來覆去想 事兒,想了很久
,非常難受。
羅戰坐下,說:"小洛,你跟我去 公
安局。我要你做個人證,交待一份口供。"
洛傑慢慢地從沙發裡坐起來,難以置信
的表情:"我?你讓我去局子裡做人證?你
開什麼玩笑?"
羅戰:"沒開玩笑。"
洛傑瞪大了眼:"你為什麼啊?就為那
個員警?"
羅戰嚴肅地點頭:" 事兒不能就 麼
不明不白的,程宇的 膊不能就莫名其妙被
人廢了。我得給程宇一個公道,也給我自己
一個交待。"
洛傑慘笑:"戰哥你 聰明一個人兒,
你他媽的腦子軸了 ?我要是真跟你去公安
局交待 事兒,你不怕把你跟你們家老二當
年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再給抖出來?你不怕
再栽進去啊?"
洛傑突然想哭,低吼著:"我不想提那
事兒,我為誰?我也是為了你!!!"
羅戰眼底突然洇出血紅色:"我為了程
宇!"
洛傑看著羅戰,心裡也難受得不行。羅
戰多愛程宇啊,為了那個員警,簡直什麼都
不顧了,連他自己都不顧了……
洛傑緩緩把臉埋進手裡,喃喃地:"戰
哥,我跟你說……是姓劉的幹的,他想害你
們。"

洛傑那時要跟劉大少分手,倆人動起手
來。
劉曉坤原本就傍家兒無數,對洛傑並沒
真心。
可是老子不要你那是我自己不想要你了
,你敢 出去跟別人了,那就是水性楊花紅
杏出牆跌了老子的臉面, 能由著你!
洛傑挨了一頓暴打,被按在床上折磨了
一夜,第二天沒起來床……
就是那天,劉部長找到他兒子的住處,
把劉少 狠削一頓。
父子倆在客廳大 ,情緒激動, 得臉
紅脖子粗,沒注意躺在裡屋奄奄一息不能動
彈的洛傑。
劉部長那天在屋裡跳 大吼,你能不能
別招惹姓羅那小子?你離羅戰和那個姓程的
員警遠一點兒走大街上裝不認識井水不犯河
水一輩子別再沾上關係了行 !
是,我怕,老子是他媽的怕了!當初那
場車禍弄岔了,沒 死羅強,竟然把羅家老
三那輛車給毀了,結果羅三兒也命大沒死,
死的是員警,是員警你知道 !
你知道羅強多厲害 ,他是一般人兒
?那混帳現在蹲在牢裡還要脅老子,他自己
是出不來了,可是他想讓老子也跟著栽進去
!羅強一天不死,我沒有一天能睡得安穩!
我失眠,我每天 上都做噩夢,我神經衰弱
五年了!!!
就是因為 個車禍,那個姓程的員警,
他殘廢了!你就賤招兒 他吧,早 出大
麻煩!那員警要是知道真相,能善罷甘休

也是因為 個車禍,那個皺了皮的老王
八拿 事兒脅迫我 麼多年,他現在混不下
去生意倒閉了就敲詐我,管我要一千萬,老
子現在他媽的焦頭爛額上 兒給他弄一千萬

你就造吧,造吧,你坑死你老子了!老
子早 要倒在你 個不爭氣的混小子手裡!
!!

73、掃黃行動

羅戰深深地陷進沙發,往嘴裡塞顆煙,
卻沒有點燃,呆坐著。
好些日子墜在心口的那塊大石頭,砰然
下落,一墜到底,連同那顆心一起墜進了深
淵。
乳酪兒曾經說過的話一點兒都沒錯,
種事兒誰敢說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羅三
兒你單純 ,你清白 ?你敢說自己完全無
辜 ,你沒在道兒上混過 ?黑吃黑血濺血
還 爭勇鬥狠火拼仇殺甚至 局暗算 種
事兒,你完全沒沾過 ?當初都是怎麼發的
家!
誰無辜?最無辜的人就只有程宇。
有些過去永遠都不可能被抹去,就像烙
在皮膚上爛進肉裡的印跡,就如同附骨之疽
滋生進靈魂的最深處。
洛傑默默地蹲下,蹲在羅戰 邊兒,
了 羅戰的膝蓋,小聲安撫幾句。
"戰哥,其實,我特羡慕程警官。"洛傑
說。
"他壞了一條 膊是 ?可是他得到了
很多……跟他比,我覺著我全身上下都爛掉
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靈魂痛苦的源泉,有命
中 定的劫,有深陷其中朝思暮渴無法自拔
的感情。像陀螺打轉似的一個瘋狂追逐著另
一個,一個又傷害著另一個,愛到筋疲力竭
,體無完膚……

會所門口突然亂起來的時候,羅戰 裡
還完全沒意識到,出了啥事兒?
羅戰也不明白了,怎麼每回沾上小乳酪
兒的事,總會被媳婦當場抓獲,piu,一槍
爆頭……
把門的人還在 不愣地要求來人出示VI
P金卡。
便衣掏兜亮出來的是警官證!
"條子?!條子抄場子 !!!"裡邊兒
的人按鈴吹 子,還想 ,隨即被 住 膊
按在牆上!
先一步就混進去的便衣員警已經開始封
後門兒,瘋狂 截四散逃 的涉案分子與
嫖客。
程宇戴著毛線小帽幾乎遮到眼皮,露出
大半張極英俊冷靜的臉,一身學生裝的襯衫
、仔 和球鞋。他一手提警棍,在光線昏暗
的小走廊裡 梭,眼毒手快,身形敏捷……
"別動,都別動!"程宇吼道。
面色通紅衣衫不整的人,接二連三從包
間裡連滾帶爬 出來,只 著小內 ,捂著
襠往樓梯間逃竄,被程宇一 別倒一個,
拿手銬挨個兒銬在欄杆上。
樓梯上銬牢了一串兒人。
屋裡有人正抽插到一半,被程宇一聲喝
止頓時嚇成不舉,縮在被窩裡哆嗦發抖。
" 上衣服,都 上衣服把 子提上,
出來!
"蹲下!挨牆蹲下,都給我蹲好 !"
程宇眉頭 緊,神色鎮定,嚴肅地指揮
著被當場 截的人群。
鴨店的老 企圖偽裝在嫖客堆裡蒙混過
關,伺機逃 ,被程宇摸兜查看證件時發現
。老 頭就 ,程宇一警棍掃上對方小
,飛膝按倒死命 扎的人,潘陽撲上來銬牢
……
一大排身材漂亮肌肉有型的年輕男人,
著暴露的低胸衫和內 ,抱著頭,屈辱地
蹲在樓道一側的牆根兒下。
樓道的另一側,蹲著一大排腸肥腦滿腆
著大肚的亂七八糟各色人等。
一個禿頭中年男人看出程宇是負責抄場
子的行動隊隊長,捂著萎頓的 襠哭喪著臉
央求:"警官同志我錯了,你們別抓我,放
我走吧嗚嗚嗚,千萬別告訴我家裡,別通知
我單位求你們了!不能讓我老婆知道我來
裡,以後沒臉見人了嗚嗚嗚……"
"你老實蹲下待著,等候處理!"程宇粗
聲喝斥。
他眼神冷漠傲然,懶得跟 些人廢話,
打心眼兒裡鄙視。

"那邊兒走廊裡還有房間!"
華子和潘陽吆喝著沖過去 截,一個一
個光屁股的 往外拎。
程宇大步走上去,兇狠又利索的一
開門鎖,包間的門轟然打開時狠狠砸入他眼
的是羅戰那張吃驚而呆滯的面孔!
就是那一瞬間,程宇愣住了。
仿佛那狠狠的一 是 在他自己腦袋瓜
上,神智四分五裂絞成碎片,眼前迅速模糊
,心頭卻像被一把鋼針戳著攪著無比尖銳地
痛……
羅戰 頭 腦呆呆地從沙發裡站起來,
方才 浸在某些強烈的愧悔自責情緒裡,腮
幫子上還掛著兩串晶瑩的小淚花兒 ,霧水
汪汪地看著程宇。
洛傑也僵住了。
洛傑 著網眼衫,內 下露出光溜溜的
兩條大長 。
" 上 子出來,牆邊兒站好 !"小潘
警官提著警棍威風凜凜地吆喝著,話音未落
,愕然道,"羅戰?!……"
"程宇……"羅戰喃喃地。
"……"
程宇一動不動地,像一根柱子站在房間
中央,無法相信,兩眼發黑,腦子裡像是被
千軍萬馬呼嘯奔騰著驟然碾了過去,瞬間支
離破碎……
"你,把 子 上,出來,都出來……"
程宇猛然別過臉去,躲開羅戰的視線。
"兜裡證件,都拿出來……查身份證。"
程宇的聲音劇烈地發抖,
"你,蹲下,抱著頭,你給我蹲下!"
程宇的聲音突然粗起來,提著警棍 視
洛傑。
洛傑 唇看了程宇一眼,表情很委屈,
卻一句都不辯解。解釋什麼?我跟你解釋不
著!洛傑彎腰抱頭,默默蹲到牆角。
"你,還有你!!!"
程宇眼睛已經紅了,心口像被一團細鐵
絲 絞著滴血。

華哥潘陽那一群人都尷 住了。查個鴨
店而已,羅老 竟然也被一鍋端了,怎麼回
事兒啊? 唱得 一出兒啊?
羅戰 見走廊裡便衣雲集的架勢,就知
道是公安查抄涉黃窩點。
程宇一把從他兜裡掏出錢包,找身份證
,手指顫抖。
他多希望眼前 個人不是羅戰, 人是
假的,冒充的, 他玩兒 ,他是做噩夢
……
程宇默默地看著羅戰的身份證,抬眼像
注視陌生人,冷冷地:"你蹲下。"
羅戰魂不守舍地,心裡全都亂了:"程
宇,我不是來瞎玩兒的我什麼也沒幹我就是
找小洛談事兒!"
程宇面無表情,臉上像凝著一塊冰:"
蹲好了,等著處理你!"
羅戰猛然扣上程宇的手腕:"程宇我沒
做犯法的事兒!"
程宇甩開他的手, 縫裡搓出一個字:
"滾。"
羅戰眼眶驟然紅了:"程宇!"
"滾,滾蛋!你給我滾!!!!!!!
!"
程宇突然爆發,眼對眼地吼著,聲帶都
撕出了血。
羅戰都 了,眼淚就在眼眶裡轉悠著。
長 麼大,也是意氣風發耀武揚威牛
習慣了的人,從來沒有面對一個人, 樣自
慚形穢自我唾棄後悔內疚。
他不知道怎麼跟程宇說實話,說我對不
起你,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我,你知道了會後
悔 ,會唾棄我 ,你還願意 容我、還愛
我 ……
華哥沖上來拉走情緒快要失控的程宇,
把 倆人分開了,實際上是替羅戰解圍,怕
真打起來。
程宇 出門外,頭抵在牆角上, 飯吃
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快要把胃都翻著嘔出
來,滿眼噙得都是淚……

,派出所的便衣行動隊成功查封了
家高 會所,抓獲了鴨頭店主,還有七七
八八一群年輕漂亮的小鴨子,以及一大 倒
楣催的嫖客。
同事們回避著程宇的臉色, 喳喳小
聲議論。
"羅老 回又玩兒大了,又栽 手裡
了,你說 人怎麼就狗改不了□的臭毛病
!"
"從良 那麼容易?每年從牢裡放出來
的犯人幾十萬,全國監獄在押的犯人一百五
十萬,那些人都改好了 ?"
"都他媽是錢燒的,男人啊,就是不能
有錢了, 對的。"
……
回去的路上,程宇表情木然,坐在警車
裡一言不發。
副所長問:"小程,怎麼了?臉色那麼
不好?"
程宇還沒說話 ,華子插嘴幫忙解釋:
"程宇剛才胃病犯了,不舒服,趕緊回家歇
著……"
程宇並沒有請假回家歇著,回到單位照
常工作,跟案審組的幾個人一起排查嫌疑分
子,一一處理。該拘留的拘留,該罰款的罰
款,該通知家屬單位的,一個一個打電話通
知。
同事們看在眼裡,程宇都忙瘋了。
程宇 不沾地似的,整個人像一台強迫
自己不停歇高速運轉齒輪翻飛的機器,嘴唇
乾裂, 子沙啞,眼底是一片乾澀稠紅的血
絲,硬 著,仿佛下一秒鐘就要 不住驟然
崩 ……

那些有單位有領導有家屬的倒楣蛋,一
個個哭得完全沒有男人的樣子,一把鼻涕一
把淚,向員警大 求情, 個說年底就要升
正科級,那個說是隔壁高中的年級組長教務
處主任,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千萬別
把 事兒通報單位,不然前途就徹底完了…

羅戰是那一 人裡最消停的一個,不哭
鬧騰,也不求情, 默著賣呆。
審問到他的時候,他反反復複就一句話
:"我去找洛傑談事兒,其他的啥也沒幹。
他沒賣 ,我也沒嫖。我真的沒嫖!"
楊油 接到電話,很快就揣著錢來了,
來贖他們家 不讓人省心的老大。
羅戰一沒單位,二沒領導,三沒父母,
四沒老婆孩子。他怕罰款 ,怕治安拘留
,怕自個兒的大名登報紙 ? 號人,天不
怕地不怕,想要脅嚇唬他都沒招兒,沒人管
,確實有那個資本無法無天。
羅戰怕的就只有程宇。
楊油 給員警大 們哈腰:"我來贖我
們戰哥,五千塊罰款我都帶來了,能放人
?"
華子用眼神兒示意:"我可做不了主,
問我們隊長吧。"
楊油 都不敢瞅程宇的臉色,替羅戰害
著:"程隊長,能先放人回去 ,回頭讓
戰哥跟 好好做個檢查……"
程宇面無表情:"按規定來,治安拘留
十天。"
楊油 :"程警官, 饒他一回,別關
他了……"
程宇:"又不是沒關過。他怕被關 ?
他在乎 ?!"
羅戰抬眼看著程宇。程宇不看他。
羅戰一擺頭,讓楊油 回去。
"程警官想關我,就關吧。"羅戰是一副
在媳婦面前任打任罵視死如歸的表情。

天空翻起淡淡的魚白,後海的荷花池送
來提神醒腦心曠神怡的鮮氣。
一夥人熬了一整夜,都疲憊的不行。小
潘警官在胡同口買了一大盆油 和好幾大袋
子豆漿,招呼同事們一起湊合一頓早飯,然
後下班回家睡覺。
程宇木木地坐在辦公 前,不吃不喝。
辦公 玻璃板底下壓著他在市局和後海
派出所工作 些年每年拿得獎狀,紅彤彤的
"優秀警員"、"一級警司"字樣,一枚一枚鮮
豔的大紅公章,是烙在他心口上引以為傲的
忠誠與執著, 麼些年堅守的人生信條……
他覺得他整個人都快要被羅戰撕 著,
打碎了……
有些事他或許無力抗拒,心動,感情,
欲望;
也有些事他堅決不會拋棄,信念,自愛
,男人的尊嚴;
更有一些事他無論如何不能原諒,眼睛
裡容不得沙子,即使那個人是羅戰。

潘陽給程宇端了一碗豆漿,兩隻油 ,
程宇沒吃。
程宇走出院門,站在風口裡,一根接一
根地抽煙……
潘陽望著程宇蕭索的背影,喊:"程宇
你不是胃不好 ?早飯好歹吃點兒啊你?"
潘陽回屋,把辦公室門狠狠一摔。他憋
好久了,實在忍不住,破口大 :"我操他
大 的,老子都他媽的不爽了,憑什麼啊?
程宇多好一個人啊,對姓羅的 麼好,你說
羅戰他怎麼還 樣兒啊!丫腦袋裡灌屎了啊
!!!"
刑偵隊辦公室裡,幾個同事都不說話,
互相看著。
那眼神兒仿佛在互相打探,你怎麼也知
道?
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啥時候看出
來的?
潘陽用 狠 子,罵罵 得:"我
就是替程宇想不通,我想揍人!"
華子一擺頭,特大方:"人就在拘留室
裡,狠狠地揍! 屋 對沒人 著你!"
吳大滿抽著煙,搖搖頭:"程宇也真是
的,腦子 聰明一人兒,我早就覺著不好,
他怎麼就一頭栽進去了?"
屋裡只有吳大滿是結了婚、有小孩的
,更加想不通了。
潘陽怒指吳大滿:"你還說 ,還不是
你啊!"
吳大滿無辜地呐喊:"怎麼變成我的錯
啊?他倆人好到一塊兒去了,又不是我做的
媒!"
華子也埋怨:"就是你,沒看住工商銀
行門口那窩點,結果那天羅戰幫你去盯的,
抓了正著,屁股上還挨一刀!程宇當時心
的,你是沒 見 !"
吳大滿:" 都猴年馬月的事兒了你們
還討伐我?"
華子:"感情就是 麼一點一滴滋生在
萌芽裡的!就是那一刀,戳程宇心口上了!
"
潘陽附和著:"就是的,大滿你說,
刀要是紮在你屁股上,能紮出 種事兒 !
"

幾個人口頭上狠狠地把羅戰操了一遍,
也不能真的把羅戰揍一頓,怕真打了程宇還
得心 。
華子搖頭 氣地又說:"其實羅戰 人
吧,我 欣賞的,有能力,有本事,生活上
也沒啥大毛病,不 不抽,為人不差。他不
就是嫖麼,現在做生意的有錢人, 個不出
去嫖?"
吳大滿點頭:"也是,羅戰真不算個壞
人。"
潘陽瞪眼道:"可是他跟程宇好著 ,
能 麼樣兒犯渾 ?你沒看當時程宇把門
開往屋裡一 媽的跟那光屁股小鴨子在一起
的人竟然是羅戰!程宇圖他什麼啊!"
華子說:"問題的關 可不就在 兒
,偏偏是程宇! 程隊長平時 麼正派一人
兒,圖他什麼啊?他有錢啊,有店啊,是大
老 啊,程宇像是稀罕那些身外物的人 ?
……"
" 們畢竟是幹員警的,敏感身份在
兒擺著,羅戰道兒上混的,有案底…… 就
根本不是一路人,羅戰就算是個女的,跟程
宇也不合適啊!"
"真不知道,程宇是怎麼想的……"
同事們私下 麼說,也是替程宇覺得不
值。
又不敢明著在程宇面前嘮叨,怕刺傷程
宇的自尊心。

74、慘遭家暴的羅太狼(上)

楊油 等等幾個小弟,第二天又 來派
出所一 ,給程警官陪不是,順便給他們慘
遭拘留的老大送來一些吃的和生活必需品,
在拘留所裡也得過日子。
程宇漠然地說:"我給他準備了,他過
得好著 。"
楊油 一聽,忙說:"呦,程警官 真
是,麻煩 了……"
程宇別過臉,不搭理。
楊油 一看 樣兒,程宇還是心軟的,
念著情誼的,忍不住多嘮叨幾句:"程警官
,不是我袒護我們戰哥,他對 ,那 對是
,'一顆紅心向著黨,滿腔熱血都為你!'
"程警官我就沒見他對誰 麼上心!
回一準兒是腦子抽了,被乳酪兒那小子給算
計了,再不然就是有什麼內情…… 大人大
量,給我們戰哥一個解釋的機會……"
楊油 在羅戰的一群小弟裡,身份比較
特殊,類似老大在外邊兒惹了是非需要人
前 後擦屁股的事兒,都是楊油 來做。其
實他不是"小弟"了,年紀比羅戰還大兩歲,
只是江湖上的習慣,都要稱呼自家老大一聲
"哥"。羅戰信任他,也是覺著 人老實厚道
,說話有分寸。

程宇生氣歸生氣,不可能不管羅戰。當
初他可是拍著胸脯跟所有人保證,我負責羅
戰的改造,羅戰犯了錯兒我削他。
程宇到羅戰家收拾一些生活用品。洗浴
間裡擺著兩套東西,兩副毛巾,兩雙 鞋。
羅戰 人生活也講究,洗面乳、 刷、 膏
、剃須膏都有 子的。程宇連帶著也跟著講
究起來。羅戰用的什麼 子,必然也給程宇
買上一套最好的……
倆人經常在浴室裡打打鬧鬧,東西混著
亂用……
程宇在臥室大床上躺下,鼻子吸吮著床
鋪間殘留的恩愛過的氣味,心如刀割。
床頭櫃上擺著程宇的好幾張照片,戴警
帽兒 制服的。
還有兩個人的合影,一張是程宇從身後
著羅戰的腰,主動 對方的臉,親昵著;
另一張是羅戰從身後野蠻地撲上來,壓上程
宇的背,程宇 開嘴笑著,躬身背著羅戰,
就跟背媳婦似的, 輩子從來就沒笑得 麼
恣意歡暢……
左右兩邊兒床頭擱著兩隻小鬧鐘,因為
昨夜家裡沒人睡,鬧鐘的鬧鈴還一直拼命響
著,烏哩哇 的,沒關掉。
那是羅戰賴著程宇讓他錄的一段真聲,
羅戰特會 種夫夫之間的小情趣。
程宇拗不過,就錄了一句:
【羅小豬,別撅屁股睡了,給我做早飯
!雞湯面,三鮮 飩,葫 子!】
程宇的那只鬧鐘,錄的是羅戰嘎嘎嘎的
聲音:【小警帽兒,親哥哥把早飯做好了,
起床吃飯上班 !再不起床哥啃你屁股蛋兒
了!】

兩個人在一塊兒,多開心啊, 種開心
是假的 ?
羅戰對自己,那麼體貼,那麼用心,
種心思是輕易就能裝得出來 ?羅戰他要是
裝的,他又圖得什麼 ?
程宇 些天一個人悶著,想了很多事兒
, 浸在憤怒傷心情緒中的腦袋瓜逐漸清醒
下來,自己那 可能太衝動了,當場"捉姦"
一時暴怒,事情都沒盤問清楚。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那麼呵斥羅戰,
也傷對方自尊了……
程宇內心深處,把與羅戰的感情看得很
重,與生命同等重要。他不是那種自輕自賤
妄自菲薄的人,他覺著自己 好一個人,對
羅戰 麼認真, 處配不上了? 點兒不值
得對方掏心掏肺、以真心相待?兩人之間經
歷過那麼多磨難,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能不
珍惜 ?羅戰能 麼輕易毀了彼此珍重的情
分 ?
程宇左思右想,不相信羅戰會背著他跟
乳酪兒胡 ,想不通羅戰背 的理由。
當日審 的時候,華子他們也替程宇問
過洛傑。洛傑是死豬不怕開水 的德性,既
不能撒 說羅戰嫖了,也不想讓程宇痛快,
乾脆就是死活不開口。

十天一轉眼過去了,羅戰被收容教育完
畢,放出來了。
上回出獄,圍在監獄門口迎候他的是那
一群鐵杆小弟。 一回踏出拘留所大門,開
車來接他的人,竟然是程宇。
程宇把風衣外套拋給羅戰。
羅戰受寵若驚似的,趕忙爬上車子,眼
巴巴地:"程宇……"
程宇面容冷冷的,不說話。
兩人模樣都很憔悴,臉色暗淡, 子拉
碴,一看就是 些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誰
都沒好受,身心飽受 熬。
羅戰:"程宇,我知道你生我氣,可是
我有話跟你說。"
程宇:"我也有話問你,回家!"
羅戰忙說:"我開車。"
他知道程宇開車其實很不方便。別人用
右手很容易地掌握變速杆,程宇的手指握不
住,要用手臂的力氣去撥變速杆。
程宇說:"不用,我能開。"
程宇目視前方,默默地開車。羅戰悄悄
伸過去,握住程宇輕輕搭著的右手,被程宇
猛地把手抽走……

羅戰可沒想到,他 一天將要遭受的兇
殘折磨與考驗,還在後頭 !

倆人回到羅戰的公寓,一進屋,程宇把
警帽、鑰匙擲在 上,連屋子都不進。
"你有什麼話,我聽著,你說。"
程宇臉上蒙了一層冰渣,聲音冰冷。
羅戰垂頭站著,平日裡那一身風流瀟灑
恣意狂放的氣勢全都沒了,低聲下氣地:"
程宇,那天真是誤會,就是湊巧了我 了
,我找小洛去打聽個事兒,我不是去逍遙…
…"
程宇想都沒想就介面質問:"你打聽什
麼需要去那種地方打聽?那是個鴨店你敢說
你不知道!"
羅戰:"程宇我錯了……確實是我考慮
不周。"
程宇:"你不會把洛傑叫出來在個光天
化日乾淨亮堂合法的地方說話 ?"
羅戰:"我找過他,他不肯出來麼。"
程宇:"你找過他?找過他很多回是
?都瞞著我?"
羅戰:"……"
程宇:"你是第一回瞞我 ?你跟他三
番五次見面你還真以為我是瞎子我不知道
?!"
羅戰皺眉:"程宇,我不說,就是怕你
生我氣,我跟他沒什麼!……"
做人真不能太精明,太強硬,程宇每回
要不是 麼咄咄 人,羅戰也不至於 麼怕

程宇眼底隱隱泛出委屈和怒火交織的血
絲:"跟他談什麼破事兒需要脫了 子光著
屁股談 !他都脫成那樣兒了,人證物證都
全了,羅戰你當我白癡 ,你眼裡還有我
!"
羅戰急得大聲說:"程宇我沒 他,我
要是跟你撒 個 我就是王八蛋!"
"你他媽的就是王八蛋!!!!!!"
程宇腦熱氣急,掄起就是一拳。

堅硬的拳頭撕開暴躁的空氣狠狠砸上羅
戰的顴骨!
程宇的眼眶和眼球全都紅了, 一拳砸
出了憋屈在心口多少天的傷心和憤怒。他渾
身都燒起來,印堂燒成可怖的暗紅色。
羅戰猝不及防,沒想到程宇會跟他動手
!他被 一拳打得後退了好幾步,脊 撞在
牆上,程宇緊跟著撲上去就是一記飛膝,砸
得羅戰肚子都凹進去, ,不由自主悶 著
彎下腰……

程宇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無法控制自己
的情緒。
他沒見著羅戰的時候還想著心平氣和地
談。無論羅戰做了還是沒做,是否跟以前的
傍家兒還藕斷絲連著,倆人好過一場不容易
,程宇真心想要 回。程宇從沒想過跟羅戰
分。
怎麼可能分?羅戰就是心頭那塊肉怎麼
捨得割自己的肉!
可是一見著羅戰,程宇眼前晃動的是羅
戰跟洛傑在一起,在那種地方……
程宇 些天,日子好過 ?
每天在派出所小院兒進進出出,身旁同
事那或同情或無奈或怪異的目光,程宇能察
覺不出來 ?辦公室裡細細碎碎議論著的都
是他跟羅戰 子事兒,他承受著多大的壓
力,羅戰受過 種委屈 ?!
同事們怕傷著程宇的臉面,表面上全部
偽裝啥都不知道,都不戳 。
程宇自己強 著自尊心,表面上也裝作
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是羅戰因為嫖娼被當場抓獲拘留羈押
,就好比一個男人自己老婆出去跟人胡 ,
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一頂油綠油綠的大
綠帽子扣在頭上, 個是 們兒的能忍下
口氣?
能忍的就不是男人了。

程宇一拳接著一拳,右手不好使,可一
點兒都不妨礙他打架揍人的戰鬥力。
羅戰被那毫不留情的一膝蓋砸得幾乎吐
血,胃腸絞 起來,捂著肚子踉蹌蹲下,身
體縮在牆角,由著程宇打……
"羅戰你就是一爛泥扶不上牆的混蛋你

"你 鴨店你,你想嫖你就去嫖啊你幹
嘛要招惹我?!你玩兒我 ?你就是想玩兒
我的 ?!……"
程宇最後狠狠 了一 , 在羅戰身上
, 在自己心口上。
羅戰抱著頭生扛,肋骨 得抽搐,鼻子
都給打出血了……
程宇喘著粗氣最終停下來。兩個人眼睛
都紅了。
"羅戰你起來!你幹嘛不還手?!你以
為你不還手就算完了 ? 事兒沒完!"程
宇吼著。
羅戰黑漆漆的眉抖動著,看著程宇,頭
腦脹,難以置信。
程宇以前說過,"你小子要是敢出去
七 八,當心我弄死你"。羅戰那時以為程
宇說著玩兒的,純情善良的小警帽兒一貫寵
著他, 愛他,沒想到程宇真下得了狠手…

程宇眼球上浮出一層模糊的水霧,聲音
都哽咽了:"羅戰你敢對不起我,我 對弄
死你。"
愛之深,恨之切,對著別人他從來沒有
樣崩潰失控,羅戰 混球快要把他的心揉
碎了……

羅戰的鼻子止不住地流血,特心碎地說
:"程宇, 件事兒我得跟你說清楚 ,我
不能讓你誤會我,讓你 不起我對你的感情
!"
羅戰眼睛紅腫著,狠命 了幾下:"我
瞞著你去找洛傑沒跟你交待,是我做的不好
……
"我不當心在那店裡被你們逮了, 事
兒肯定讓你在派出所同事跟前特沒面子,我
對不住你,我給你丟臉了!可我真不是有意
的,程宇……"
羅戰說得哽咽了,眼淚汪汪的,一半兒
是因為說的是真心話,另一半兒是因為……
實在他媽的太 了!顴骨鼻 肋骨小腹各處
被程宇若干記重拳鐵膝快要打禿嚕了,做員
警的尼瑪下手都真黑啊!
"還有就是,我,沒亂來!程宇我心裡
就只有一個你我怎麼會到外邊兒亂 !你不
相信我!你連最起碼 件事兒上都信不過我
?!"
羅戰說著也傷心了:"程宇我自打認識
你第一天起,我就再沒有過別人!我敢拿我
親爸親媽跟你發誓,我在牢裡蹲那好幾年,
亂七八糟的人招我勾搭我,想操我的有,想
讓我操的更多,我一個都沒沾過!在 事兒
上我羅戰問心無愧,程宇你不信你就抬頭問
問我爸爸,我要是撒 你讓雷劈死我!"
程宇也急了:"那是我誤會你了?是我
錯了我對不起你?跟別人在夜總會裡被活逮
的人總之不是我,我永遠都幹不出那種丟人
現眼的事兒!怎麼每一回都是你!"
羅戰突然爆發,抖著 子吼:"是,每
回都是我!我在你眼裡就永遠都是個爛人!
程宇,你就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我,從來都
沒有!"

羅戰覺著他在程宇面前的姿態,低得快
要啃到泥土裡。
也只有他才會產生 種心態。強硬的性
格與男人的臉面混合著深刻的歉疚和自卑導
致他在小程警官面前常年仰視隱忍做小伏低
偶爾憋不住了各種委屈大爆發鬧騰個昏天黑
地……
他偏偏愛上個員警,而程宇永遠就是那
個做員警的,橫眉冷目,提著警棍,高傲地
指著他,喝斥著,教訓著,嫌棄他 個不好
,那個也不好。他在小警帽兒面前永遠是大
壞蛋大反派,永遠都改不好……
羅戰覺得自己與程宇之間的關係從未真
正平等過。
命中 定了,他在某些事上有愧,一輩
子對不起程宇,長期的負罪感愧疚感更加劇
了心態的失衡。
羅戰那天對程宇吼著:"程宇我都改了
,我改好了的你都看不到!你眼睛裡看到的
都是什麼?你愛我 程宇,你真愛過我 ?
!……"
羅戰 話像一道 子抽在程宇眼球上。
程宇嘶啞地怒吼著:"我愛沒愛過你?
我愛沒愛過?!……"
"我生日那天 上 倆怎麼過得!你現
在問我愛沒愛過你!你他媽的就是一混蛋!
!!!!!!!!!"

程宇那天真急了。
羅戰在拳 中踉蹌著倒退,躲閃,絆倒
摔在客廳地板上。
頗有高度和重量的兩個人一起砸在地上
使得整個房間在視線中搖晃震顫。
翻倒的 、混亂的場面與飛濺的鼻血
讓人神經燃燒著陷入瘋狂!
程宇嫌一隻手不夠利索,打起來吃虧,
從後腰 下手銬,撲上去就銬住羅戰一隻手
腕。手銬鏈子繞過茶几兒的一條 ,程宇壓
上去銬羅戰的另一隻手!
男人之間力氣都很大,打起來就收不住
拳 。
十字固,鎖喉技,地面絞殺……
程宇動真格兒的了,羅戰被程宇兩條
絞住了脖頸臉色赤紅幾乎快要窒息……
羅戰 扎著:"程宇你銬我?你憑什麼
銬我!"
程宇把羅戰兩隻手臂固定在頭頂銬在
上動彈不得:"憑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我
今天跟你討回來!!!!!!!!"

羅戰在狂亂中驚愕地看著程宇 他的
子。
程宇連皮帶都不給他解,生往下 ,牛
仔 粗糙的邊緣磨得羅戰胯骨生 。程宇在
混亂的情緒裡手法蠻橫地解他的 鏈,用力
一扽就卡到柔軟的要害處,羅戰 得嗷一聲

"你幹什麼!"羅戰用力 扎著。
"你說我要幹什麼!"程宇粗著 子。
"程宇!……"羅戰驚呆。
"我不能幹 ?羅戰我不夠格兒幹你一
回 !"程宇怒吼。
羅戰下半身被 得光溜溜一絲不掛橫躺
在木地板上,襯衫也 掉幾粒扣子,露出泛
紅的胸口。一個寒噤從他脊柱上滾過,讓他
膽戰心驚。
羅戰 時候才慌神兒了:"程宇你,你
你你,你不能亂來,不成……"
羅戰都 了, 時候再想求饒救命服軟
認慫哭 喊娘,舌頭都不會轉了!
他想說老子還沒被人上過 ,老子那後
邊兒嬌嫩著 ,我是個老雛兒啊,程宇你不
能啊!!!!!
程宇一把將他翻過來,騎上去,讓羅戰
的頭抵在 上把所有的叫 反抗都 了回
去。
程宇的手在顫抖,心也在抖,理智被極
度的憤怒傷心一把火夷為平地。他狠命 著
羅戰的臀部,手指胡亂擴張了幾下,又毫不
留情地狠擼了自己幾下,把活兒擼硬。
他在羅戰殺豬般的咆哮聲中就 麼硬擠
了進去……

75、慘遭家暴的羅太狼(下)

程宇從來沒做過,他確實是平生第一次

他 麼愛羅戰, 件事兒他暗暗期待盼
望了很久,渴望最完整地擁有他喜歡的人,
只是千算萬算都沒想到,自己會在如此情勢
下對羅戰做 樣的事……
羅戰被 一下強行插入, 得兩眼發黑
,被銬的兩手抓撓著 ,嚎叫出聲,"程
宇你,啊——"
那一瞬間撕裂般的 痛讓倆人喉 裡都
滾出 重的聲音,真是苦不堪言!
程宇也 壞了,能不 ?
他沒做任何潤滑措施,也沒帶套兒。男
人辦事兒的 十分脆弱, 麼硬 進去,
被狹窄乾涸的縫 擠壓著,柔軟的龜頭夾在
中間進退不得,針紮似的尖銳痛苦,後脊
浮出一層搖搖欲墜的汗……
程宇騎在羅戰屁股上,極度的苦悶混合
燃燒著強烈的欲望,讓他不顧一切地在羅戰
身體裡抽插起來……
劇痛讓他眼底洇出淚,水霧模糊,悶
著,強抑痛感。
樣的交合無異於自我折磨,加諸於兩
個人身上的酷刑。
羅戰的襯衫慢慢濕透,渾身是汗,眼神
混亂 望,一聲一聲叫著:
"程宇!別,不能 麼弄!
" ,你弄 我了!真不能 樣兒,我

"程宇老子服了,我服你了別 了,我
、我、我真受不了,啊——"
程宇突然哽咽了:"你憑什麼喊 ?你
我的時候,我喊過一聲兒 !"
羅戰大口大口喘著氣兒, 得渾身哆嗦
,快要說不出一句完整話。老 們兒的,平
生頭一回,眼淚都□出來了。
"程宇,你,你自個兒想想,我是 樣
兒欺負你的 ……我弄 過你 ,你就對我
麼狠 ……"
羅戰話音未落,程宇的眼淚"啪"得就滴
在羅戰後腰上,大顆大顆的,委屈的,滾
滾 的……
他 麼"欺負"羅戰,心裡能好受 ?他
不心 的 ?

程宇說:"羅戰你跟我好了,你以後甭
想再出去渾!
"你敢再去找那個乳酪兒,你等著!
"你見他一回,我操你一回!你見十回
,我操你十回!不信你就試試看!!!"
程宇說話發著狠的,聲音粗糲沙啞。
羅戰從來沒聽過程宇 麼狠地跟他說話
。可是程宇也沒說要跟他分,沒說"我不會
原諒你",沒說"我再不愛你了",沒說"羅戰
你個混球竟敢對不起我我以後再不跟你好了
"!
程宇還是要我的,程宇一定還愛我的…

我們不會分,就算是有多少 絆和誤會
,至少不會分開……
羅戰腦袋瓜像一鍋沸騰的棒渣粥,亂七
八糟地想著。

程宇從羅戰身體裡抽出來,轉頭去找能
用的東西。
他 到淋浴間裡胡亂翻找,羅戰的剃須
膏、洗面乳、洗髮水……最後找出一管透明
潤滑劑。
他嘩 嘩 往外倒潤滑油,倒得滿手滿
身都是,匆匆地給自己抹了一遍,一隻手臂
攬起羅戰的腰,再一次插了進去……

一輪 進仍然讓羅戰 著了。破裂細
碎的小傷口再次被毫不留情地 開,一寸一
寸地擠入,充滿,傷口被撕 開來。羅戰表
情痛苦地承受著,只寄希望那一丁點兒可憐
的潤滑能緩解一下他未經充分開發擴張就被
強行入侵的脆弱的腸道。
男人前後 兩處要害最是嬌弱,傷不得 不
得。即使是羅戰 種頗見過世面能打能拼的
街戰霸王,渾身綴滿令他驕傲著自豪著的累
累傷痕,也受不住 一招。
他那地方沒傷過,都沒被第二個人 過,從
來就不知道,做 事兒能 麼 。
羅戰甚至感得到程宇那活兒在他身體裡迅速
脹大,變得更硬,把他貫 ,每一道筋脈洶
湧勃動著,刮磨著,粗暴地挑 著他的痛感
神經……

有了一絲潤滑讓程宇抽插得輕鬆很多,火熱
緊致的甬道推擠著他,溫暖著他,最敏感的
龜頭被對方一層一層緊裹著、咂吮著似的,
快感足以讓人在瞬間精關失禁。
程宇從未嘗過如此美妙的感覺,沒享受過佔
有自己所愛之人時 種身心上強烈的滿足。
突如其來的快感,滿足感,讓他情緒和動作
都有些失控,方才還帶有懲戒與發洩性質的
行為轉眼間變成讓他心魂欲醉的做愛,真正
的結合……
他是真的愛羅戰,陷得太深,才會痛楚難言

那一刻無法克制的男人的欲念,帶著雄性的
佔有欲和報復欲,仿佛想要把羅戰揉碎了再
全部填進自己身體裡,與自己的血肉脈搏融
為一體,完全地,徹底地,無路可退地,擁
有 個人……

程宇突然抽出,想把羅戰翻轉過來。他忽然
就想要看著對方。
羅戰一下子被 到手腕:"手,我的手卡住
了!……"
程宇從散落在地的一 衣服裡摸手銬鑰匙,
濕滑滴汗的手指都不利索了。
他打開手銬,羅戰兩條手臂被釋放開時一下
子都癱軟了,喘著粗氣。
程宇讓羅戰面對面地看著他,壓著人,扼住
羅戰的手腕。
兩個人就 麼對視著,彼此黢黑深刻的眸子
裡是快要燒成灰燼的火,深深的 淪,無法
自拔。明明都知道對方此刻在想什麼,可是
男人之間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 樣,不 麼
暢快淋漓地打上一架吃個痛發個汗,就得不
到完全的 泄。
羅戰從未被人 麼痛毆侵犯,但非換成第二
個人,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眼前 人是程宇……
羅戰緩緩地仰下去,一隻手掌掐住程宇的脖
頸,卻沒發力,掌心摩 著程宇頸動脈鮮活
跳躍著的節奏,捨不得使狠力。
寶貝兒你他媽的輕點兒成不成啊?
老子後邊兒那塊小皮小肉的,它也嫩著 啊
……
羅戰無語淚眼望著天花板……
程宇把羅戰兩條 蜷起來,分開,自己頑強
地用一條手臂 著上身,漬 著熱汗的黑髮
在頭頂燃燒。他 一回從正面直接插入,看
著羅戰在他狠狠頂入的一瞬間沒有反抗,脖
頸向後仰去,喉結滑動著呻吟……

羅戰以前確實在某些方面小 了程宇。
程宇說到底是個 們兒。平日裡即便再內斂
禁欲的男人,到了床上真幹起來,也是男人
的風格,兇猛地,粗暴地,無所顧忌地,被
肉欲的激情驅使著,如同一頭髮了情的公獅
子在叢林裡奔突嘯叫著宣告對領地的佔有…

正面的姿勢進入得更深,程宇把整個人的重
量壓上來,壓疊著羅戰的胯骨和 ,推擠著
,仿佛要把自己碾進羅戰的身體。
羅戰皺著眉,被一步步往後擠,上半身斜靠
在沙發沿兒上,小腹裡像火燒一樣,被程宇
攪和得快瘋了。
他下半身 過勁兒,已經麻木了,再加上潤
滑油的作用,反而比剛才舒服些。逐漸滋潤
的甬道伴隨著漸入佳境的頻率,滋生出某種
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親密感。被填充的親密感
卻又與撕裂的傷口流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
發出 靡的滋滋聲,極度痛楚卻又快感叢生
的混亂感覺,讓他快要顛倒發狂……
羅戰仰望著程宇燒 的面孔,讓他著魔的
張生動英俊又堅 的臉……
他不知啥時候開始放棄了 扎,不由自主地
,抱住程宇,被感官上新鮮強烈的刺激驅使
著一齊律動,讓交合的姿勢更加默契順暢,
讓痛感隱隱地流逝……
程宇帶給他的肉體的快樂與以前任何一個人
都不一樣,旁人跟程宇完全沒法比。
程宇健康的身體,俊美卻又充滿陽剛味道的
臉,比之羅戰自己,沒有缺少一絲一毫的男
人氣勢。程宇用最粗野的只屬於男人的方式
侵略他,佔有他,同時也取悅著他,那一刻
誰在上誰在下仿佛都不重要了, 只是兩個
貨真價實的男人內心深處最狂野最真實的欲
求,淋漓盡致的表露。
程宇那一副極度激動卻又極度委屈的面孔,
黑眉糾結眼神固執的表情,五官都皺成小包
子褶,一邊兒生著悶氣一邊兒抱著他吭哧吭
哧做愛,明明一隻 膊不利索還偏要硬 著
自上而下特男人的姿勢,略微吃力卻還自己
跟自己較著勁兒的倔強模樣……
程宇一切的一切,都讓羅戰激動得發抖,發
狂,發情。
他身體上全部快感的來源都是眼前 個人,
是程宇。也只有程宇,能讓他心甘情願,讓
他的眼神逐漸發散昏亂,讓他徹底淪陷在
場狂風暴雨中……

身體的默契超越了感情的糾結……
潮水般的快感 噬了執念,理智隨波逐流…

原本一場血流成河的家暴,不知不覺地,竟
就變成了最純粹的做愛……

羅戰的頭微微側著,仰著身子,任由程宇在
他身體裡衝突。他的眼神 迷,有一聲兒沒
一聲兒地 著,汗水沿著鎖骨和胸溝肆意
流淌,汗液與血水交匯在兩人的結合處,袒
露出鮮紅刺目的顏色。
程宇低頭看著兩人交合的地方,看著自己在
羅戰身體裡怒龍似的抽動。
他看到了血,眼球頃刻間濕潤,顫抖。
羅戰一直都不還手,承受著他近乎野蠻粗暴
的為所欲為,程宇能看不出來?
"羅戰,羅戰……"程宇痛苦又癡迷地看著人
,發自內心地喊對方的名字。
"愛我 !你愛我 !"程宇吼出 句話的時
候,眼淚瞬間彙聚到眼眶最邊緣。
"愛,我就只愛你!……"羅戰抖著 子,跟
程宇對著吼,倆人都想哭。
"讓別人操過 ?有 !"程宇渾身發抖。
"沒有!我沒有!"羅戰 著脖子吼,委屈地
鼓著泛青的腮幫字, 事兒你還能不信我?
老子像是被別人操過的人 ,我像 ?!
"你讓我操 ?讓 !"程宇直直地盯著他,
下身抽出來,蓄勢待發。
"你他媽的都操半天了都,你現在才問我讓
不讓!"羅戰氣得快要說胡話了。
"讓 !"程宇帶著哭腔地吼。
"就讓你操,讓你,行了 !夠了 !……"
羅戰話音剛落程宇卯足了力氣撞進他的下體
,幾乎把半個人都撞進去了。

程宇每一次進入都整根全部抽出來,再用更
強悍的力道狠狠地插入,把羅戰的身體往前
拱著,聽著羅戰胸 裡拼命壓抑卻抑制不住
的悶 和痛叫,一聲又一聲……
羅戰的身體幾乎被折疊成兩半,程宇很深地
頂進,劇烈地撞擊他小腹各處。反復摩擦過
某個點時完全陌生又極新鮮刺激的快感像電
流般聯通了鼠蹊部和尾椎讓羅戰陷入徐徐不
停的戰慄……
衝撞不斷劃過讓羅戰高潮的臨界點,想要射
精卻又求之不得的折磨讓他快要癲狂。但是
個姿勢角度有些偏,羅戰被頂得神魂顛倒
的瞬間竟然覺著不夠,還不夠。他下意識地
抱緊程宇的臀,玩命兒地擠壓進自己的身體

程宇清晰地察覺到羅戰的渴望,於是抽出支
手,握住羅戰的下體,試圖幫他積聚快感
,整個人的重量卻全部壓到他身上。
汗水淋漓的兩具身體壓合著,再無法壓抑對
彼此的強烈渴望,瘋狂地交合,用最粗暴、
最熱烈的方式撞擊。
羅戰被頂上高潮的那一瞬間喉 裡爆出完全
不成調兒的粗重聲音,緊跟著是一連串語無
倫次的呻吟叫床與咒 求饒。程宇撲上去驀
然吻住他,把顛三倒四的聲音全部 回去…

四片嘴唇喘著粗氣舌吻,都想要把對方吸吮
著 掉。
程宇最後的幾十下撞擊像失控脫 的馬,手
臂緊緊勒著羅戰的胸口,把羅戰勒得幾乎窒
息,快感在死去活來的那一瞬躍上了頂點…

兩個人抱成一團在熱血沸騰的激烈動作中射
了出來。
羅戰在程宇掌心裡 動著噴了對方一身,同
時感到那一股滾 的液體燒 了小腹烙進他
靈魂的最深處。
射精的刹那兩人眼淚都脫眶而出,悶 著、
嗚咽著親吻對方,享受著徐徐流遍全身的滿
足感……
"羅戰,羅戰……"
程宇抓著羅戰的脊背,那聲音像是微微地抽
泣,濕漉漉的東西流到羅戰肩膀上……
程宇用手肘 著地板,把羅戰壓在身下,抱
在懷裡。
重如山的壓力,他一個人 在肩膀上了,
而他身下,是他很愛很愛的人。
那種感覺,仿佛再多說一句話,都嫌太多了

你還信我 ?
我能不信 。
你還愛我 ?
我有愛過別人 ?
……

76、見了血的羅太狼

整個客廳像剛打過一仗似的,遍地狼藉

羅戰仰面朝天,屁股用怪異的姿勢歪
著,一動都動不了。程宇側身擠在他身體裡
,捨不得拔出來,也累得筋疲力竭。
"程宇,你小子犯渾!……"
羅戰兩眼失神,嘴裡能 出來的就只有
斷斷續續的罵娘聲。
程宇眼裡也是一片心神顛倒失魂落魄,
身體仍然抖著。
兩人都沒想到,互相之間可以鬧得 麼
過份,卻又 麼爽,不由自主地,再次吻上
去,又吻了很久,直到粗重的喘息聲逐漸平
靜……
程宇抬起羅戰的 ,拔出來時帶著白
的液體和粘連的紅血絲。
羅戰 忍著。原本 住傷口的 事
兒一 開,又淌出少量的血,羅戰身下的木
地板染了紅。
" ?特 ?"程宇腦子有點兒 了

"我操,你說我 不 啊?"羅戰 著脖
子,斜眼睨著人,被折騰得爬不起來,氣勢
還不能輸。
"程宇你牛 大發了你!老子從來都沒
麼 過 !"
羅戰委屈著,眼淚又快要擠出來了。
程宇 著上身,看著羅戰,也委屈。盯
了半晌,突然把臉埋進羅戰的肩窩,用力
了 ,小聲問:"你真的,沒對不起我?…
…"
羅戰跟程宇眼對著眼, 咒發誓的表情
:"沒有!心裡就裝著你一個,想都沒想過
別人,夠了 ?"
程宇微微撅嘴:"我剛才,做得太過了
……"
羅戰立刻就膨脹起來了,擺出老 們兒
的架子:"你還知道你太過了啊?!"
程宇默默地:"……"
"程宇我告訴你實話,我就是去問小洛
……"羅戰想解釋。
"別提他行 ? 倆之間沒他的事兒。"
程宇特固執,根本不想聽。
羅戰摸著程宇的頭髮,又吻了一會兒。
他算是看出來了,程宇鬧了一場,其實完全
不關心他找小乳酪兒究竟談什麼。程宇只在
意他有沒有跟乳酪兒亂 ,只要倆人沒上床
,其它的屁大個事兒?
程宇 人,說到底,是特別單純的那種
人,單純得讓人忍不住 愛,單純到讓羅戰
覺著,手心兒裡捧著個水晶做的人,透明、
純淨而堅硬。
程宇付出了 麼多,所求的, 是愛
人的忠誠。羅戰心裡明白,所以更加在乎程
宇。

程宇用力吻了吻羅戰的臉頰和下巴,後
悔剛才行為太過粗暴,又仍然留戀著某一刻
極鮮美刺激的肉體歡樂。
程宇無論心理上,還是內在欲望上,都
是個很正常的男人。以前謙讓著羅戰,是因
為愛羅戰,願意滿足對方。做到 個地步,
程宇才真正爽著了,羅戰 樣兒強悍陽剛的
男人被他壓在身下承受著,那一刻的情形,
足以驅使著任何男人興奮瘋狂到忘乎所以,
行為失控……
輩子也只有羅戰 個王八蛋,敢肆無
忌憚橫行霸道地闖進他的心,霸佔他全部的
渴望和感情,讓他平生第一次嘗到愛情的滋
味兒,也是頭一次對一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
佔有欲和可怕的嫉 心,每一回最激烈、最
瘋狂的做愛,都讓他刻骨銘心……
羅戰 程宇那個欲罷不能的模樣,揶揄
道:"至於 ?跟我做有 麼爽啊?"
程宇狠狠地點頭,確實爽,爽翻了,平
生頭一遭真正領略了男人幹 事兒的妙處,
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不去喜歡女人,為什
麼要喜歡個男人啊……
他不像羅戰那麼臉皮厚,不好意思用具
體形象的語言去描述肉體結合的滋味多麼美
妙,多麼令人欲仙欲死,那裡邊兒很緊,又
很軟,而且是暖的,和用手、用嘴愛撫互慰
的感覺完全沒法比較。
"你就想想,你做的時候爽不爽……"
程宇小聲地,嘴角 出略微害羞的表情

"呵,那還用說,你身上那滋味兒可美
了……"
羅戰也笑出來。能讓程宇舒服了,原諒
他了,他忽然覺著 罪挨得值了。
在羅戰那小心眼兒裡,只有程宇是可以
無條件被寵愛的人。
再者說,程宇也三十歲 們兒了,還是
個小雛兒 ,裡裡外外的第一回都奉獻給
了,羅戰心裡能不爽 ?能不得意 ?還計
較個什麼上下左右啊!
對待問題要去粗取精,去偽存真,撥開
現象識破本質。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種 事兒
不幹,媳婦跟 面子裡子都如膠似漆地恩
愛著, 才是正道!羅戰在小程警官面前一
貫能伸能屈,能文能武,能內能外,自己就
先給自己找好了臺階下,心理上一下子又平
衡了。

倆人光著身子,赤條條毫無風度節操地
在地上。
程宇想把羅戰扶起來,羅戰 時候又
了,舒爽的情欲過去了,就剩下 了!
程宇費勁巴拉把人搬到臥室大床上。上
了床還是 。羅戰勉強側躺著,動都不能動
,腰以下像脫了環兒,裡邊兒跟針紮似的。
程宇第一回做,沒經驗不說,還比羅戰年輕
好幾歲,身強體壯火氣盛,真能把人折騰個
半死。
羅戰不 後邊兒傷著,臉上身上都掛彩
了。程宇的拳頭多硬啊,手上都是真功夫,
真打起來羅戰根本扛不住,眉骨破了,鼻子
也爆了,鼻血已經結成痂,滿臉青摞著紫,
軟肋隱隱作痛。
羅戰口裡還 著:"沒事兒,程宇沒
事兒啊別掛臉!
"哥身子骨兒抖擻著 ,歇一 ,明兒
早上我就龍精虎猛了……"
程宇也心 了,屋裡屋外來回好幾 ,
端了好幾盆溫水,幫羅戰擦掉狼藉。他小心
翼翼地 開後邊兒,才一 那裡羅戰 出一
身汗,血水混和精液往外流。
羅戰拼命 著, 們兒臉皮還是不夠厚
, 張老臉還要呐!
羅戰非要自己去洗澡間清理,程宇說:
"你就讓我幫你弄不成啊?!"
程宇眼睛都紅了,是真的後悔,愧疚了

他平生 幹過 種事兒?他剛剛把羅戰
家暴了!
平時處理街坊四鄰民事糾紛,制止拘留
過各色各樣使用暴力毆打老婆的男人,可是
他剛剛不就把自己媳婦給打慘了?還強暴了
……
媳婦娶進家門是拿來愛的,擱在家裡寵
著的,是 們兒的就應該 媳婦, 道理
不懂 ?今兒 事兒確實做得不地道了,程
宇手足無措的。

羅戰自己強 著站到浴缸裡,非要把程
宇轟出去,不讓他看。
程宇在門外候著,聽見裡邊兒"咣當"一
聲兒,趕緊沖進去,羅戰摔在浴缸裡了。
"我說我幫你洗,你還逞能!"程宇急赤
白臉地。
羅戰 得呲 裂嘴。他剛才是想蹲下,
稍微一發力就撕裂似的,膝蓋一軟就跪浴缸
裡了。
羅戰於是只能趴在浴缸沿兒上,撅著屁
股,讓程宇伺候他, 回是真遭罪了。
程宇也難受。羅戰跟誰受過 罪啊?
程宇自己都沒受過。羅戰每次跟他做,
都戴套兒的,不會射到裡邊兒讓他不舒服;
每一回都充分地潤滑和愛撫,前戲做到程宇
嫌煩,從來沒讓他 著。
"操,小樣兒的,射得還 多……"
羅戰 著腮幫子,嘟囔著,突然繃不住
"噗哧"笑出來,苦中作樂。他嘴角 著,一
邊噝溜噝溜地忍痛,一邊兒樂:"你丫的,
你也就是能操我 樣兒的!你幸虧是跟我,
你要是跟內誰在一塊兒,那個徐曉凡!"
程宇正跪在浴池邊,彎腰幫他擦洗,一
聽就窘了,關小徐大夫什麼事兒啊?
羅戰捶牆樂著:"程宇你甭惦記小徐大
夫還是誰誰的了!你就只能跟我,換別人誰
受得了你啊?你他媽的殺人 ! 要換了徐
曉凡那小娘炮,那小細 膊小細腰,還不讓
你操出人命啊!……"
程宇頓時 了臉:"胡兒八道什麼啊?
別瞎說……我就跟你做!"
羅戰伸手挑 似的摸程宇的下巴:"小
宇宇,哥是過來人,我告兒你哈,兩口子床
上那事兒不和諧, 對過不到一塊兒去!你
跟徐曉凡那一類型肯定不成,你幹得不爽不
說,他根本就幹不動你! 像 倆,多爽啊
, 倆天生一對兒!……"
程宇白了他一眼,有羅戰 麼說話沒邊
沒沿的人 ?
多爽啊,多和諧啊,程宇腦子裡一想起
跟羅戰抱在一起,瘋狂 動抽插的美妙銷魂
滋味兒,指尖的觸覺都燃燒著快樂……

程宇把羅戰像洗大白豬似的洗 乾淨,
再扛回屋。
倆人躺在床上,靜靜地 著。
程宇湊近了 住羅戰的頭,吻著額頭,
低聲說:"對不起啊……"
羅戰眼神兒懶懶地,安慰著程宇:"沒
事兒,你沒對不起我,真的……"
程宇 時候滿腦子都是心 羅戰,早都
忘了,倆人幾個小時之前為什麼打起來了?
些天鬧彆 都為什麼鬧的啊?
為了那個洛傑?洛傑是誰啊!
所裡的同事都在說他閒話,又能怎麼著
?誰敢站到倆人眼眉前說出來,你和羅戰就
不能在一起,你們就不能互相喜歡!
老子就是喜歡了,老子犯法 ?
還有誰比眼前人更重要?為一些不相干
的外人,傷身傷心傷感情的,至於 ?
程宇想通了,羅戰心裡還 甸甸得。
他可沒忘,自己為什麼去找洛傑,洛傑
跟他說的那些事兒他全部揣在心裡。程宇可
以不在乎,但是並不代表他自己也能不在乎
曾經虧欠程宇的一切。

羅戰半睡半醒地,時不時 兩聲兒,
完全睡不踏實,特難受,但是堅決拒 去醫
院治傷。
程宇抱著人,輕輕摸著背,道歉著,揉
著哄著。
程宇自個兒也不舒服,低頭悄悄 開內
,揉了揉。
做得太沒節制,玩兒過火了,又沒帶套
兒,那麼嬌嫩脆弱的地方, 受得了啊?小
程宇也紅彤彤地腫起來,噝噝地 著。
羅戰 開他看了看:"程宇,你那玩意
兒肯定發炎了,趕緊去醫院 !可別弄壞
了,不舉了,以後還得用呐!"
程宇:"你才不舉 !"
羅戰半死不活了還不忘了損人:"你萬
一不行了還有我,我行著 !不會讓你守活
寡的嘿嘿嘿!"
程宇:"滾……"
羅戰沒皮沒臉地樂:"是我不想守活寡
成不成啊?老子的性福還指望你 ! 趕緊
去醫院 的二寶貝啊!"
程宇表情痛楚地側身趴著, 著嘴唇忍
痛。
羅戰拉不下那張老臉去看醫生,程宇就
好意思啊?
一場粗暴激烈的性愛確實代價慘重,
倆人前邊兒後邊兒都在戰鬥中負傷了。

垂落的窗 遮掩著室內結束不久的親密
靡的活動,略微淩亂的床鋪上浮動著一層
曖昧的氣味兒,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動
了程宇。
程宇以為是羅戰的小弟,只有楊油 欒
小武他們知道倆人同居的房子。
羅戰迷迷糊糊地,還從被窩裡伸出 膊
著他:"誰啊?別讓他們進來,就說我現
在不方便見人!"
羅戰可不想讓那群小王八 見他現在
一副被人操得爬不起床的倒楣相兒。做老
們兒的,被媳婦 了,媳婦還賊生猛, 掉
老子半條命, 能說出去 ?
程宇胡亂套上襯衫 子,頭髮還淩亂著
,脖頸綴著一塊鮮豔誘人的吻痕。
他打開大門。
門外站著的人,讓程宇驚得,魂兒都沒
了, 眼了。

77、來之不易的名分

門敞開著,程大媽焦慮深重的臉露出來

程宇臉色都 了:"媽……"
程大媽顫巍巍地:"程宇, 是誰的房
子?"
程宇呆呆得。
程大媽仍然不敢完全相信, 兒子不
是跟羅戰"好"了,原來早都在外邊兒"成家"
了,還一直瞞著 !

程大媽讓 倆不省心的孩子鬧得,糾結
神傷好久了。老太太要是不把 事兒 明白
了,能踏實 ?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的。
寶貝兒子一陣兒瘋狂"加班",一陣兒又
突然每天窩在家裡睡覺。程宇跟羅戰關係親
密的日子,每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找不著人
;跟羅戰誰也不搭理誰、互相冷眼鬧矛盾的
時候,才回家睡覺……
程宇三十歲過生日 天,沒在家,野在
外邊兒。
程宇平日辦事兒一板一眼,規矩嚴謹,
每天兩點一線,就是工作單位和家;作息時
間嚴格執行著派出所的值班日程表,生活就
是工作,工作就是生活,日子過得像機器人
兒一樣……程宇從來都沒像現在 麼離譜,
沒 麼野過。
程大媽也從來沒看過兒子 麼傷心,整
整十天神情落寞,茶飯不思,也不說話,夜
裡就呆坐在黑燈瞎火的大屋沙發上 默。早
上一看,煙灰缸裡滿滿的全是煙屁股……一
看就失戀了似的。
程宇從小就內向乖巧,是"好孩子",而
小羅同志……是個"壞小孩"出身。兩個大兒
子,當媽的就算再無私再大度,或多或少還
是偏向自己親生的那個。老太太特英明地認
為,自己兒子肯定是被小羅欺負了,受委屈
了。

程大媽在胡同口 住潘陽,苦口婆心地
求潘陽說實話,不然 著不許走。
小潘警官連連擺手,大媽我什麼都不知
道,大媽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也不能說啊
我!
程大媽眼淚兒汪汪地:"小潘, 們胡
同老街坊鄉里鄉親的, 些年大媽一人兒過
得容易 ?你忍心欺 我 ?你們怎麼能合
起夥來瞞著我欺負我!……"
小潘警官捂著滿頭大包,無奈之下把地
址給了程大媽。
潘陽轉臉兒就趕緊打電話"報警",想告
訴程宇,你老媽現在直撲你們倆的愛巢了,
要連鍋端 !可是程宇那邊兒正跟羅戰鬧著
,折騰high了,根本就沒聽見手機鈴響……

程大媽撥開像木樁子似的杵在 面前的
兒子,走進屋。
程宇還想 著:"媽……"
程宇就顧著羅戰了,沒收拾。客廳遍地
狼藉,脫下來的衣服左一 右一 ,程宇的
襯衫,羅戰的內 ,四處彌漫著親密曖昧的
氣息……
兩個混球孩子,已經有 麼安穩舒適的
小窩了。屋裡 事兒一應 全,轉角大沙
發上隨意地丟著幾枚靠枕,電視櫃上擺著羅
戰戴白色高帽斜 著眼的大廚酷照,還有程
宇警服值勤的帥氣照片,倆人臉 臉的合照
,就跟小倆口過日子的家沒區別……
程大媽 著嘴唇,顫抖著,哽咽著,神
思恍惚。
臉龐上每一道紋路都浮出深刻的傷心
與難過, 時候傷得已經不是 程家兒媳婦
是個五大三粗的 們兒。 麼大的事,程宇
一直瞞 ,兒子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媽媽了
,不搭理 了,甚至不愛回家了,再也不會
跟媽媽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了,跟別人談去了
……
程宇低聲道:"媽,對不起啊……"
程大媽用手絹抹了抹眼角,正委屈著,
突然指著地板:" 誰的血?"
程宇:"……"
"兒子你傷了?胃病犯了 ,你不舒服
? 地上幾塊血誰的啊我的寶貝兒?"程
大媽犯急了,搖晃著寶貝兒子,仔仔細細
拉頭, 拉腦袋,翻開衣服領子,數著那一
粒又一粒鮮豔的吻痕。
程宇簡直想要就地豁開一道縫兒,一頭
鑽進去。
臥室床上某位大 , 時候恰 時機地
發話了:
"程宇,誰啊?別讓丫進來!老子都他
媽 樣兒了, 個小王八蛋也甭想趁機白看
老子的笑話!"

羅戰嗷嗷地發著癔症,嚎叫完了一睜眼
,於是徹底 冒兒了……

羅戰臉色都綠透了。
他丈母娘站在屋門口,倆人震驚地互相
瞪著,活見了鬼了。
羅戰要不是身負重傷,他能直接從床上
躥起來跳上天花板攀到吊燈上。
他身上都沒 衣服,光著屁股被丈母娘
捉奸在床,被窩都出不來,蜷縮在被子下邊
兒發抖。
"乾媽……媽……"羅戰捂著大半張窘迫
的臉, 眉 眼的。
程大媽都快暈過去了,被 兒子一把攙
扶住。
羅戰破損的眉骨和鼻 上抹著紅藥水,
貼著紗布,撅著腚在被子下邊固呦著,一臉
被侮辱被傷害過的淒慘相兒。
程宇知道躲不過去,心一橫,口氣反而
鎮定了:"媽,我跟羅戰是想跟 坦白。我
跟他,我們倆就是 架鬧彆 了……"
程大媽吃驚著:"鬧彆 了?小羅臉上
被誰打的?"
程宇硬著頭皮,內疚地說:"……是我
打的。"
程大媽氣得,用力戳著程宇的腦門兒:
"你打的?!
"你 孩子,你怎麼能做 種事兒 ?
你跟小羅,你們倆,瞞著我,就 麼住一起
了,你竟然還欺負他,打他?你把人打得滿
地都是血, 要是讓旁人看見了……程宇你
怎麼 麼讓我失望啊程宇!"

程大媽想走近了 羅戰的傷,羅戰
敢讓人 啊,嚇得把手 縮在被子裡,捂著
光溜溜的屁股,可憐巴巴地叫:"媽 別過
來,媽 別看我,不能看!……"
麼一折騰,傷處又 了, 得羅戰呲
裂嘴,滿面苦不堪言,一張紅彤彤的臉皺
巴成冬天裡一枚凍柿子。
程大媽眼睛尖,心思細,是過來人,又
是警局家屬受過多年薰陶。老太太 著羅戰
一絲不掛傷痕累累縮在被子裡,聯繫到客廳
和臥室淩亂不堪的犯罪現場,立刻明晰了奸
情的□,就跟自己親眼 見過一樣。
程大媽氣得直哆嗦,不是生羅戰的氣,
而是氣 那寶貝兒子,竟然做出 麼不上道
兒的事兒,給老程家丟人了!
老太太心思多傳統,多善良一個人兒
啊, 見過 種場面?
那感覺就好像程宇在外邊兒跟 個姑娘
未婚同居著,不 胡 ,還家暴了,把姑娘
大肚子了還隱瞞著,不給人家名分!
說出去多不像話 !

程大媽含著淚走出去,去給倆臭兒子收
拾那一客廳的狼藉。
程宇跟出去:"媽……"
程大媽 頭:"別跟著我!"
程大媽心 小羅同志還餓著肚,到廚房
裡拎起鍋,給羅戰做飯。
程宇垂著頭溜進廚房。
程大媽拎著鍋 ,回頭一指:"你又不
會做飯,外邊兒站著!"
程宇默默地退出去,貼著牆,老老實實
地罰站,進行自我檢討……
香噴噴的臘腸蛋包飯,寶貝兒子一口沒
吃到,程大媽都 給歪在床上的小羅同志,
互望的兩雙眼淚汪汪的……

程宇木然靠在牆邊兒,身形像掛在白牆
上一尊靜止的雕塑, 默著……
等到程大媽放下碗 ,程宇突然沖到他
老媽面前,緩緩地蹲下去,抓住他媽媽的手
,眼神痛楚地:"媽,我知道瞞著 不對,
是我不好……
" 別生我們倆的氣,成 ?不是他,
是我……是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生活
。"
羅戰戰戰兢兢地從被子裡 開一道縫兒
,大氣都不敢喘。
程宇鼓起勇氣,特認真地說:"媽,我
跟羅戰認識很久了,我是真心的,我心裡是
拿他當我媳婦處著,我 輩子就跟他好,沒
別人了。"
程大媽顫抖著說:"你說你拿小羅當你'
媳婦'?可他終歸不是啊,小羅他能樂意?
他不樂意,你竟然就強迫人家?!"
"媽我樂意,媽我特樂意!"
羅戰幾乎從被子裡躥出來,就差指天畫
地 咒發誓地表忠心了。"媳婦"就"媳婦"唄
,名分遠沒有實質重要, 時候 還顧得上
爭誰上誰下、誰主內誰主外啊。
程大媽不依不饒地教育 兒子:"你拿
小羅當媳婦,可你也不能 麼亂來啊!小時
候我和你爸爸怎麼教你做人的?為人要善良
,要厚道,要有責任感!
"你好歹是個員警啊程宇,有你 麼對
待你媳婦的 !你 不是家暴 ,媽可是懂
法的人,家暴要治安拘留五天至十五天,嚴
重的要判刑六個月到三年!小羅傷成 麼重
,媽要是法官,我至少判你一年半!"
羅戰在旁邊都聽 了, 媽啊……
程大媽忍無可忍地:"你愧不愧、 不
得慌啊?!"
程宇埋頭,做自責羞愧狀,沒話說。
程大媽心理的天平不住地向羅戰偏移:
上回大年夜倆人在家裡 摸 事兒,貌似就
是程宇"欺負"人家小羅, 回當場捉奸,竟
然又是程宇"欺負"人家!
羅戰同志 一年多來在大雜院兒樹立的
吃苦耐勞勤快賢慧的形象,在程大媽腦子裡
根深蒂固,危難時刻面對兇悍的槍口羅戰還
身而出不要命似的護著 ……老太太心裡
能沒想法沒評斷?

羅戰配合著程大媽左一句右一句對兒子
的數落,在被窩裡喘著,做出 虛弱渾身
痛狀。
他 會兒想明白了,自己今天遭的
罪,簡直太值了。
他能否入贅程家當上 個"兒媳婦",成
敗在此一舉。
幸虧今天是程宇把他給操了。倆人若是
顛倒過來,現在趴床上不能動的人如果是程
宇,那羅戰可以直接從樓頂上跳下去,死定
了……

程大媽抹了抹眼角,說:"程宇,今天
如果是你爸爸在 兒,我想他肯定也要教育
你,人做事兒要負責任, 們家不能對不起
人家小羅!
"你爸爸、你 都是知識份子, 們
家出個什麼事兒也是自己受著委屈, 從來
沒欺負過別人, 們不能幹那種良心不安的
事兒……"
羅戰聽得不落忍的,從被窩裡伸出頭來
:"媽 別批評程宇,混蛋的人是我,有愧
的人是我,是我對不起程宇!從頭到尾都是
我的錯兒,其實我一直都瞞著 一件事兒,
我……"
"羅戰!……"
程宇打斷他,用嚴肅的眼神把他 回去

程宇知道羅戰想坦白什麼。
羅戰也明白程宇是要替他繼續隱瞞下去
。老佛 一露面,小倆口之間什麼雞毛蒜
皮的矛盾糾紛轉眼就煙消雲散,夫夫內部矛
盾立刻昇華為階級矛盾。羅戰看得出來程宇
是為他著想,事事處處都護著他……
程宇"噗通"在他媽媽膝前跪下來,眼睛
也紅了。
"媽,我讓 失望了,讓爸爸失望了,
輩子可能,不能讓 抱上孫子了。
"羅戰他對我很好,對 也好。以後就
不是我一個人孝順 ,是兩個人……
"媽……"程宇埋頭想了想,又說," 也
見了,我 努力地去相親,可是都沒成,
沒 家姑娘看得上我 樣兒的,人家嘴上不
說, 也明白人家嫌我什麼。"
程大媽一聽 個,心頭肉都 起來,流
著淚說:"程宇你別 麼說,我寶貝兒子
麼好 麼優秀,憑什麼嫌你?誰敢嫌棄我兒
子!"
程宇卻說:"羅戰他就沒嫌過我,他對
我很好,每天都給我做飯,照顧我,特支持
我的工作。他對我身邊兒所有的人都好,我
會看人,我知道他是真心!
"可能在旁人眼裡,羅戰有缺點,做過
牢,不是個完美的人。可是我也不完美,我
也有缺陷,在別人眼裡可能就是個殘缺人兒
,可是羅戰讓我覺著,我……"
程宇說到 裡頓了一下,仿佛是被一種
強烈的情緒牽引著,眼裡浮出一片濃墨重彩
的水霧:"羅戰讓我覺著,我在他眼裡就是
完美無缺的,什麼都是最好的。除了 和爸
爸,再也沒有第三個人會 麼寵著我,包容
我…… 就讓我跟他在一塊兒吧,成 ……
"

別說程大媽被程宇說得掉淚了,羅戰在
被窩裡都要哽咽了。
他狠狠地用被子抹了一把臉,跟丈母娘
咒起誓。
媽 放心,我一定對小宇好,我真的愛
他!
我以後每天給你們做飯,打掃衛生,包
攬全部家務!
我還賺錢養家,我給 養老,陪 早鍛
和打麻將,給 揉肩捶 ,端茶倒水,讓
爬樹就爬樹,讓上房就上房!
老子可勤快可能幹了!我除了不能給
生個大孫子,其他的我什麼都行!

程大媽擦擦泛紅的鼻子,摸順 兒子亂
的頭髮。
當媽的永遠最 兒子,做父母的永遠都
會對自己的孩子妥協。
在老太太心裡, 最盼望的,無非就是
兒子過得幸福。 將來百年終老,有個知
根知底的可靠人兒,能替 繼續照顧著寵愛
著程宇。
"程宇,你跟小羅在一起,有沒有想過
,以後怎麼辦?要承受多大壓力 ?你單位
的領導、同事,都知道了?會開除你 ?媽
其實最擔心是 個……"
程宇思慮 事兒很久了,口氣堅定:"
我工作 好的,每次考核都是優秀,別人挑
不出我工作上的毛病。我自認為沒做過對不
起我的職業給 身警服國 抹黑玷污了的事
兒,別人憑什麼不允許我媳婦是個男人?"
程大媽深深地看著兒子,又問:"那,
你以後,跟 院兒裡的叔啊 兒的,
的,又要怎麼說 ?他們都盼著你結婚,
盼著抱孫子……"
程宇:"……"
程大媽闔上眼,深深 了口氣,顫巍巍
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程宇:"媽……"
程大媽:"小羅臉還腫著,你好好照顧
小羅,可不許再欺負人家。"
羅戰:"媽……"
程大媽:"以後,你們倆,就在 兒過
吧,別再回大雜院兒了,別讓老鄰居們 出
來你倆,那樣兒大夥心裡都不好受……我以
後也不來了,再不攪和你們過小日子。"
"媽?!"
程宇一聽 話,眼淚唰得就從眼眶裡湧
出來。
"媽 怎麼 麼說 ?媽 不要我了
!……"
程宇嘩 嘩 地流眼淚,用手掌抹一把
臉,喉 顫抖著,心都碎了。

78、病菊花的羅太狼

程大媽抹著眼淚兒往外走,程宇 能眼
睜睜 著他媽媽哭著 出去,老太太要是出
事兒可怎麼辦啊?
程宇心裡卻又擔心著羅戰,那混球還重
傷躺在床上不能動 。
羅戰一看 情形,趕緊揮手給程宇使眼
色,快追啊,快去看著 媽!
程宇追出屋去,卻又急匆匆地 回來,
一把 住羅戰的手,用力捏了捏,手指的力
道像是一千遍一萬遍地對羅戰做著保證。
你放心。
我不會丟下你不管……
親媽只有一個,你也只有一個……
羅戰還安慰程宇:"你甭管我,我沒事
兒,快去照看老太太!"

程宇那天把他老媽送回家。
走到大雜院兒門口,程大媽一把 住兒
子,說:"程宇,你就別進去了。"
程宇兩眼紅紅的:"媽, 是嫌我給
丟人了 ?"
程大媽噙著淚說:"我嫌你? 世上有
當媽的嫌棄自己兒子不好的 ?……我還不
都是為了你啊,程宇,我怕你受委屈,被別
人說,你懂 ……"
程大媽說著眼淚又下來了,攥緊拳頭用
力捶了程宇兩下。
程宇 著他媽媽拍撫著,哄著。
程大媽給老程家驟然認了個"兒媳婦"進
門, 心裡正處在初為婆婆的適應階段,
難 的。
兒子是有媳婦的人了吧?以後擺在心裡
頭一位的得是媳婦了吧?親熱體己話都說給
小羅聽去了吧?每 兒最後一個摸著帥兒子
的頭髮看著他入睡、每天一大早第一個 見
帥兒子睜開迷茫的眼 賴床的人,再
也不是媽媽了,是小羅媳婦了吧……
程大媽傷心地訴說:"你 孩子,有了
媳婦就不向著媽媽了嗚嗚嗚!你在小羅眼裡
是完美的,在我眼裡就不是了 嗚嗚嗚,媽
一直就覺著你是完美無缺的,就是最好最優
秀的孩子嗚嗚嗚……"
母子倆忍不住抱頭哭了一會兒。
進屋的時候李蓮花還在身後嘮叨:"好
好的怎麼哭起來 ?"
程大媽抽泣抹淚兒道:"好幾天沒撈著
說話,我想我兒子了,我哭一會兒怎麼了?
"
李蓮花 嘴笑道:"大姐, 就是太
愛你們家程宇了,多大個大小夥子了,還整
天拿他當個小孩兒,還 著抱著得!……"

程宇還是不放心,盯著他老媽吃了降壓
藥,在床前陪了一宿。
程大媽 回心裡終於落了停。程宇一向
是 兒有主意,先斬後奏,當媽的還能不瞭
解?老太太 著兒子的脖子,斷斷續續哭了
一宿,把深藏已久的焦慮和委屈充分 泄出
來,反而比先前踏實了,想開了。
程宇工作很忙,第二天照常上班,期間
還給羅戰打了個電話。
羅戰在電話裡聽起來極其虛弱,卻說:
"程宇我沒事兒,甭掛著,安心上你的班。"
羅戰越 麼說,程宇越心裡發慌,能不
掛著 ?
到下午,程宇還是請了假趕回來。
一進屋就覺著不好,門廊和客廳冷冷清
清,跟他走的時候一樣。
羅戰半側半趴在被窩裡,意識不太清醒
。程宇摸上去,羅戰整個人皮膚滾 滾 ,
臉頰浮出一片不健康的潮紅,眉頭痛楚地緊
蹙著。
羅戰發燒了。
程宇 回才是真的嚇壞了,急死了!
羅戰平時身子骨特皮實一人兒,混混出
身的街霸,受傷掛彩是家常便飯,當年屁股
上插把刀都能提著板磚滿大街地追殺歹徒,
被煤氣爐爆炸炸飛十幾米爬起來繼續雞飛狗
。 人什麼時候被誰折騰得爬不起來過?
別說程宇沒見過羅戰 麼慘,羅戰自己
都沒見過。
越是身強體壯三年五載都沒病過的人,
病起來越是邪乎,躺倒就完全失去自理能力

程宇扶住羅戰的頭, 了幾口水。
程宇要送 人上醫院,羅戰 著,死
活就是不去。
他要是拉得下 張臉去看醫生,早就一
個電話叫楊油 欒小武他們抬著去醫院了。
他傷口發炎了, 一宿,發燒燒得渾身
骨頭縫兒裡 痛難忍,愣是硬 著不打電話
叫人,想著吃點兒消炎藥,生扛過去。
本來手底下一群小王八蛋就成天起哄,
琢磨他跟程警官誰上誰下;程宇過生日收的
那盒避孕套和潤滑油,兩口子誰"內敷"誰"外
用"啊!羅戰 做大哥的, 副倒楣慘相兒
, 能讓那些小混蛋 見?
小兔 子們想看老子做"嫂子",想得美
,偏不能讓你們如願!
所以羅戰生扛著,不叫人來。
程宇急紅了眼:"你硬 著 成啊?我
求你了行 ?是我錯了,我叫你'哥'成 !"
羅戰破罐破摔似的,撅著嘴巴 :"
我就 樣兒了,我 三天保准就能好,我不
去醫院麼,我就不!就不!……"
程宇拿 人沒轍,急得團團轉:"你不
去醫院也成,但是 傷必須找人 ,我給你
找個大夫來。"
程宇轉臉就給徐曉凡掛了個電話,把事
兒三言兩語地說了。
羅戰氣得,在被窩裡嚎叫著打滾兒:"
你姥姥的,你跟徐曉凡說了!老子不活了我
!程宇你就欺負我吧,我要告訴 媽你欺負
我,媽 快來啊,媽——"

其實程宇不害 的 ?
程宇比羅戰臉皮還薄 。
可是羅戰已經發高燒了,就為了羅戰,
程宇也得拉下臉來求小徐大夫幫個忙。
徐曉凡很賣他程宇哥的面子,二話不說
就請假 過來,還背了一書包的醫療用具藥
品。小徐大夫一看就皺眉頭了,傷口撕裂了
,塗藥怕是不給力,必須上醫院做個縫合小
手術。
羅戰最終是被程宇和徐曉凡架著送醫院
了,臉色憋屈得像一枚苦柿子。
小徐大夫還是 仗義一人兒,也看出來
羅戰要面子,於是求一位熟識的師兄出夜診
,趁 上沒人的時候,讓羅戰加塞兒把小手
術做了,沒讓他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外掛號
排隊。

外科門診的大夫,對羅戰 種傷見識海
了,都知道是怎麼弄的。做醫生的人眼界
次於做員警的,什麼新鮮事兒沒見過?所以
完全不會大驚小怪。
師兄手法溫柔地給羅戰縫了線,語重心
長地叮囑道:"以後兩口子辦事兒,要注意
保護自己!
"手術室門外 帥的那男的,是你男朋
友吧?囑咐他帶套兒,做潤滑啊!小菊花
麼可憐的,腸壁 麼薄, 麼脆弱,到處都
是出血點,多 啊,我都替你們倆覺著 得
慌!"
師兄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你放心,別怕!我縫 個有一手兒的
,縫過五十多個了。拆完線保准跟新的一樣
一樣的,花心兒保持完美盛開的那個形狀,
對不會給你縫 吧了、縫難看了,讓你男
朋友放心哈!
"兩星期以後把線拆了,再給你抹抹'生
肌寶'和'祛 靈',把那地方美容一下兒,肯
定 復得完好無損。"
師兄邊給羅戰塗著藥膏,邊還婆婆媽媽
地絮叨,羅戰毫無反抗能力地趴著,抱著枕
頭,默默地內傷著……
師兄臨走又補充道:"必須禁欲三個月
,暫時不能用了。"
羅戰驀地從枕頭裡拔出腦袋:"三個月
?!"
師兄壞笑著:"你男朋友禁欲三個月,
又不是讓你禁欲!"

羅戰出來以後,可憐巴巴地拉著他家小
警帽兒傾訴,程宇,老子 回為了你,可吃
苦了!
你知道上手術臺受多大罪 ?我有多委
屈你知道 ?
那群混蛋,他們,他們竟然讓我趴著,
半跪著,屁股撅起來,□還 個小枕頭……
老子的貞潔啊節操啊都他媽的被毀了!
老子只有跟你才能擺那個姿勢,跟別人
成啊? 不是明晃晃地占我便宜 !外科
那幫男大夫一個個都是大色狼,明擺著看我
長得帥,就非禮我!
程宇 羅戰的頭髮,小聲說:" 回
是我不對,以後……再也不 你了。"
羅戰頓時不樂意了:"別介啊,什麼叫
再也不 我了啊?"
他腦子裡忽然開始回味程宇伏在他身上
小臉通紅吭哧吭哧蠻幹的模樣兒。那時候的
程宇,特別暴怒,特別性感,也特有男人味
兒……
程宇讓羅戰擠兌得,也懊惱 氣著。小
處男第一回辦事兒就辦砸了,嫩嫩的臉皮也
傷著了,以後說不 就不 你,你求著我我
都不上你!

羅戰又叫程宇順便讓醫生 腫起來的
二寶貝。
程宇說,已經 過了,找小徐大夫治的
,塗了藥。
羅戰一聽,菊花殘著就從病床上蹦起來
:"你讓徐曉凡給你看病?看那個地方?!"
程宇紅了臉:"你想什麼 ?人家曉凡
是大夫,有職業素質的。"
羅戰氣急敗壞,就好像他家純情的小警
帽兒被人染指玷污了似的,指著程宇:"你
、你、你,程宇你成,你就 樣兒吧!你那
裡只能讓我 ,小程宇是我的!你就算找醫
生看,你找個我不認識的醫生成 ?老子戴
了綠帽子還可以裝作不知道!"
程宇嚴肅道:"別瞎貧,誰給你戴綠了
?"
羅戰 著:"就是!他、他、他徐曉
凡既然喜歡你了,他即使客觀上沒有實際行
動,也是腦袋裡主觀意識不良,時刻準備著
趁我不注意就向你伸出魔爪!你 不是把羊
肉送到別人嘴裡啃了 !"
羅戰於是更加內傷了。

羅戰用過內服外敷幾種消炎藥物,很對
症,燒很快退下來,第二天就可以緩緩走動
,在家休養兩個星期,徹底痊癒。
程宇那陣子早起早歸,伺候羅戰。
每天早起先給羅戰灌進一大杯溫開水,
再來一大杯蜂蜜水,都是徐曉凡教的,"潤
潤腸子"。
大廚病倒了, 飯自然是程宇來做。程
宇平時吃慣了羅戰的, 有鍛 機會?做飯
就是三板 ,倒油,打蛋,放鹽,然後出鍋

羅戰側躺在沙發上 歪抱怨:"雞蛋炒
番茄,雞蛋炒青椒,雞蛋炒圓白菜……程宇
你還會做別的 !"
程宇說:"我就會用雞蛋炒菜。"
媳婦,徹底讓 們兒給慣壞了,羅戰
托著腮 :"還有雞蛋炒土豆!雞蛋炒茄
子!程宇, 老北京家常菜譜裡有 麼兩道
菜 ?"
程宇還管著羅戰的各種生活習慣。
"你不能抽煙,把煙戒了。每次想抽煙
的時候,你就吃根兒香蕉,潤腸,通便。"
"還有,你不許在洗手間裡蹲著看畫報
,一看看半個小時,你那樣兒容易便秘!"
羅戰哀嚎:"煩不煩啊?我就喜歡蹲半
個小時!"
程宇轉天又從外邊兒買回來一個馬桶坐
浴器,安裝上,插上電,給羅戰用。程宇自
己都沒用過 麼高級的玩意兒,有熱水清洗
薰蒸和按摩效果的,蒸起來可舒服了。羅戰
一坐下,就更加不願意 屁股了。
羅戰有程警官 麼用心伺候著,病還能
好不利索 ?

羅戰養傷 段閒置時間,躺在沙發上,
腦瓜裡合計幾件大事。
他傷癒之後重出江湖,手 麻利兒,雷
厲風行,把 幾件事兒一一辦妥,了卻心頭
之願。
第一件就是擺平程宇派出所那一群同事
,不能讓小程警官因為倆人的夫夫關係,在
單位裡遭人排擠 視。
羅戰親自走了一 派出所小院兒,瀟灑
地邁著老 的步伐,進了值班室就跟 兄弟
抱拳:"警官同志們,老少 們兒們,老子
又回來了!"
幾位小員警面面相 , 呦 ,羅老
剛因為嫖娼進局子轉悠一 ,竟然又來了,
架不住 廝臉皮真他媽厚啊。
羅戰給每人遞了一條好煙,一盒包裝精
緻的好糖。
華子納悶兒:"呦,羅老 ,我們可不
能收你的東西。"
羅戰連忙說:" 個得收,一定要收!
你們都是娘家人兒,煙和糖還能少了你們的
?"
華子:"羅老 幹嘛 麼客氣?"
羅戰:"今兒 上,在我那砂鍋居,我
請大夥兒吃飯,一定要來!"
人真驚著了,羅戰發的可是糖啊,我
們據說都是"娘家人兒"啊?!

79、結了 家的羅太狼

那 在飯館兒小包間裡,上的是婚宴酒
席的 次。
羅戰故意沒有讓程宇出席。
他說,他有幾句男人之間的體己話,要
私下跟程宇的同事們交待。
羅老 招呼著程宇身邊兒幾位最熟悉親
近的兄弟,好酒好菜地招待。 酒白酒打了
好幾輪兒,每個人臉都喝紅了,眼眶上帶著
燒 的顏色,倒出來的話就慢慢多起來。
潘陽湊過來拍拍羅戰:"羅老 ,那天
對不住啊,我也是被程大媽纏得扛不住了,
老太太那麼大歲數,都快給我跪下了!所以
我才把你們家地址告訴 的……"
羅戰樂了:"嗯,我明白。"
潘陽問:"大媽沒拿笤帚削你吧?"
羅戰一揮手:"沒有, 捨得削我啊
?另外我還得謝謝你 小潘兄弟!"
羅戰跟潘陽 杯,豪氣地一口幹,說:
"陽子,你那天幫我一大忙!就因為你恰到
好處地幫了 個忙,我丈母娘認我了,正式
收容我做程家的姑 了!"

"噗——"
潘陽一口二鍋頭噴出來。
華子幾個人都托著腮,瞅著羅戰:"我
說羅老 ,你跟程宇,你們倆來真的?"
羅戰緩緩收起一臉吊兒郎當的笑容,正
色道:"我對程宇當然認真的,他對我也認
真的,要不然我幹嘛啊我敢招惹個員警?煙
和糖都發了,還來假的啊?"
羅戰每每嚴肅起來那樣兒特正經,特能
震得住場子,讓一 人都安靜下來, 著他

羅戰說:"我跟程宇認識好多年了,從
上一輩兒,我爸爸和他爸爸那兒,就是鐵磁
鐵磁的老哥們兒。 要是按照舊社會那觀念
,我們倆,都可以訂娃娃親的!"
羅戰 起眼指著一 人:"你們都知道
程宇右 膊有殘,對 ?"
人點頭,都知道。
羅戰問:"可是你們知道程宇那條 膊
怎麼殘的 ?你們有人當場 見那時候發生
了什麼事兒 ?"
人搖搖頭,不明所以。
羅戰眼眶慢慢就紅了:"只有我一人兒
見了,我親眼看見程宇怎麼斷了一條 膊
。"
華子連忙追問:"究竟怎麼殘的啊?"

羅戰那 手裡攥著酒杯,慢條斯理兒地
,向大家講出當年兩人的淵源。
滿座靜悄悄地,都不太相信。
可是羅戰肅然的表情,深 的聲音,甚
至偶爾微微洇濕的眼眶,都讓大夥不得不相
信, 人說得 對是一腔肺腑真言,一個字
不摻假。
"我操……"華子震驚著,喃喃地,說不
出話。
"程宇他,他就 麼著,殘了?……羅
戰你丫真對不起程宇!"潘陽突然吼了一
子。
"是,我對不起程宇。"羅戰認真地點頭

人於是繼續 默, 雀無聲,香煙的
青色煙霧在小包間裡嫋嫋地升騰……
現在還說什麼對得起與對不起,有什麼
意義?
兩人認識了,經歷過了,愛上了,再
也分不開了,成了兩口子,輪得到局外人閒
言碎語、批判指摘 ?說到底,旁的 些人
,有 個經歷過生死一線的考驗,又有 個
真正刻骨銘心地鍾情愛慕過一個人?
華子 著煙……
他那個勤快賢慧的村妞兒未婚妻,在家
給他做著飯,洗著衣服,打著洗 水,無微
不至地伺候著。
可是他沒經歷過。
吳大滿對著面前的一盆菜發呆……
他每天回到家就是鍋盆 台的 絆
絆,老婆無休無止的嘮叨抱怨,咿咿呀呀讓
兩口子睡不下個完整覺的孩子,讓人焦頭爛
額的婆媳、翁婿關係。
他也沒經歷過。
潘陽默默垂頭,望著酒杯裡蕩漾的水波
……
他還沒找著主兒 ,連將來陪伴他走過
一生的愛人是誰都還不知道。
在座 一 子人,都是男人,都是幹員
警的, 些年風裡來雨裡去上刀山下火海甚
至槍林彈雨下時刻準備著為 份職業犧牲奉
獻的 們兒,太容易理解 種 境中迸發出
的深情……
誰敢說那心裡頭,隱隱地沒有在羡慕程
宇,身邊兒能有羅戰 樣一個出生入死、肝
膽相照的愛人!
羅戰當 說道:"我跟程宇 些年,交
過心,見過血,亡過命,從鬼門關上我們倆
結伴兒拉 著逃回來的!如果沒有程宇,我
條小命早就沒了;可是換句話說,如果當
時沒有我,程宇也不可能活著回來,他的命
就是我的命!
"你們大夥給老子評評理,我不應該愛
程宇 ,我不應該為他付出一切 ,我不應
該死心 地照顧他一輩子 ,我們兩個不應
該在一起生活 !"

座上沒人反 羅戰。
華子眼球發紅,突然指著羅戰說:"你
小子,以後要是敢對不起程宇,我告兒你,
我們可都饒不了你!"
羅戰連忙說:"上回那事兒真是誤會。"
潘陽也介面:"羅老 ,我們兄弟幾個
可都是程宇娘家人兒,你可別以為程家沒別
的男人了,就欺負他!"
羅戰搖頭:"我不敢對不起他,要遭報
應的。"
華子說:"羅老 以後發了大財,兜裡
錢多得燒手,別瞎得瑟!別給我們亂來!"
羅戰嘿嘿笑著:"不得瑟,不亂來!"
那 兒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意猶未
盡,新姑 和大舅子小舅子們勾著肩搭著背
,熱絡得就跟自家兄弟一樣。
吳大滿斬釘截鐵地總結道:"緣分,
他媽的, 對就是緣分!"
吳大滿 著羅戰說:"我說大兄弟,
事兒你還得感謝我!你屁股上挨那一刀,挨
得值了吧?"
華子好幾次叮囑羅戰:"你倆什麼時候
辦?到時候通知一聲兒,我們還要觀禮 ,
對的!"
"婚禮你可別不通知我們!"

程宇後來拷問羅戰:"你都跟我同事胡
說八道什麼了?潘陽那抽風的,一見著我,
就眼淚汪汪地抱著我,還滴了幾滴 尿,幹
嘛啊?"
羅戰打哈哈說:"我就是跟大夥當場表
白了,告訴他們我有多愛你,多稀罕你!"
程宇笑著去掐羅戰的脖子:"你神經病
!肉麻不肉麻啊……"
羅戰說:"我是誰啊?老子出馬,頂你
兩個!你沒看當時那場面,把大夥感動得,
熱淚盈著眶,鼻涕橫著流的!"
羅戰 麼用心,在外人面前 麼 場子
、給面子,程宇心裡能不明白 ,能不感動

程宇用手指撫摩著羅戰血脈跳動的脖頸
,一抬 ,跨坐到羅戰膝蓋上,舌尖勾勒著
那一副眉骨和鼻 堅 硬朗的線條,深深地
吻下去,吻得動情……

羅戰那時候想要解決的第二件事兒,就
是找他二哥羅強嘮清楚當年那場遭人暗算的
事故。
可是就在 關口上,又出了一 子大事
兒。
週邊的一個小弟,有一天忽然火燒火燎
地 來:"戰哥,聽說強哥出事兒了!"
羅戰納悶兒 ,他哥關在監獄裡,能出
啥事兒?
他羅家老二走到 裡都是牛 哄哄的,
只要他安安生生地不欺負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別人總之惹不著他。羅強又不會想不開,
鬧自殺自殘什麼的, 種人關在牢裡最安全
了,他還能出什麼事兒?
小弟報告說:"聽監獄裡我認識的獄警
說,強哥弄出人命了,殺人了。"
羅戰真嚇著了:"簡直胡 ,我哥關在
監獄裡他還能殺人?!"
羅戰也 了。

人命關天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羅戰正準
備去監獄,仇人自動找上了門。
那天恰巧是個好日子,大中午的,陽光
明媚,砂鍋居裡一對新人正在擺酒,來往的
賓客絡繹,廚房裡鍋勺翻飛,忙得熱火朝天

宴會廳主席臺上,司儀用響亮高亢的
音念著祝詞,冷不防門外沖進來一人兒,近
乎癲狂地撞翻了上菜的推車,狠狠地掀翻一
張鋪滿酒水菜肴的大圓 ,滿座慌亂,尖叫
譁然……
楊油 手下一群小弟撲上來,拼命把砸
場子的人往外 。
羅戰從廚房裡出來,看見的是披麻帶孝
遍身黑紗形容枯槁的譚五 !
羅戰 著不善,忙問:"譚老 子,
今兒 是怎麼著,什麼意思?"
羅戰很久都沒見過 人了。
自從程宇私底下找譚五 談過話, 人
很識實務,很久沒在明面兒上找羅戰的麻煩

譚老頭子亦是很講究派頭和體面的人,
以前回回見 人,都是戴綢緞或水貂皮小圓
帽, 長袍馬褂,著千層底懶漢鞋,手裡
扇扇著,鳥籠子提著,很悠哉愜意的樣兒,
從未像今天 般,臉皮乾涸得像一段枯樹皮
, 拼命一般。
譚五 從門外拎出一隻大糞筐,猛地往
大堂裡一周……
滿鼻子的臭氣熏天,那混亂的場面就甭
提了……

隔壁街的麻團兒武聽見信兒,帶一群人
拎著菜刀沖過來,要開仗。
羅戰厲聲 住想掐架的欒小武。
"譚老 子,把話說明白 。"羅戰 著
子問。
"姓羅的,我與你 無兩立,不共戴天
!!!"老頭子聲色 厲。
羅戰還沒來得及細問,管片兒的員警已
經趕過來。
程宇心急火燎地沖在最前頭,怕羅戰的
店出事兒。
羅戰沒報警。他知道 種事兒不是找小
警帽兒告狀就能解決的問題,他也不想與人
結死仇。可是人家那對辦婚禮的新人不幹了
,喜事兒被披麻戴孝的人 麼一攪和,倒八
輩子黴了,多喪氣啊,氣壞了,於是打電話
叫得員警。
譚五 被 進警車裡,拉走了。
人臨走時狠狠盯了程宇一眼,給羅戰
丟下一句話:"老子的店完了,老子現在家
破人亡了,什麼都沒了!羅強那狗娘養的,
我早 跟他同歸於盡!"

同一天,羅戰經營的好幾家小吃吧和球
迷 吧,被人在大門口潑了糞,畫了紅,還
收到可疑包裹。
夥計們怕有炸彈,都不敢拆,送到派出
所,打開一看,裡邊並非炸彈,是紅紅綠綠
的壽衣……
程宇一整天接到一連串跟羅戰的店有關
的報警,也急眼了,急赤白臉地質問羅戰:
"怎麼了?你 店開得,怎麼 得啊!"
羅戰也說不出來:"是我哥,可能出啥
事兒了……"
程宇:"你能不能離你哥遠一點兒?"
羅戰:"……他到底是我哥!"
程宇突然吼了一句:"是你哥你也不能
再跟他混了!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啊?那姓
譚的好惹 ?那些生意 不做了,店不開了
,踏踏實實過日子你 人是不是就過不下去
啊?!
"羅戰你不是說,你 錢都是為我賺的
?那 錢 不賺了成 ?我是認錢的人
?我認的是你!
"羅戰你丫 天真出個事兒,我多擔心
你啊我!……"
程宇看著那一大 壽衣包裹,膈應得,
氣壞了。
兩口子老夫老夫的,誰都離不開誰了,
種赤裸裸明目張膽的性命威脅,誰受得了
啊?程宇想都不敢想, 若羅戰再一次被
入黑道恩怨火拼仇殺那些爛事兒,可怎麼辦
啊……

程宇說,我是認錢的人 ?我認的是你

話羅戰聽進去了,心裡不是沒有觸動
,他也不想讓程宇掛著心。

羅戰一分鐘也等不及,撂下攤子直奔清
河監獄,在監獄接待室裡見著羅強。
羅家老二跟上回見面時,完全都不一樣
了。
羅戰從窗戶口上伸著脖子往外看, 見
他哥被兩個獄警從放風的操場上帶過來。
羅強高大 闊的身板兒 著 鬆的囚服
,頭髮長了一些,一路走,一路歪著頭跟獄
警聊閒話,有一句沒一句地,唇邊竟然浮出
趣的笑意……
陽光濾過操場邊晃動的銀杏葉,在羅強
臉龐上打出一團淺金色的光影。羅強抬頭瞅
見羅戰,眉頭微皺,粗糙的下巴昂起來,用
彎的眼角和勾起的嘴唇遞給羅戰一個笑容
,笑得自在……
羅戰忍不住想罵人了,你大 的,親哥
哥啊,你竟然還沖我樂!
我 兒都雞飛狗跳了,都被人潑糞了,
你還樂得出來? 他媽的都是 一出兒啊?

80、兄弟鬩牆

羅戰原以為他到了監獄裡,會看到獄警
荷槍實彈劍拔弩張,羅強被重鐐加身嚴加看
管。他入獄那時候也見識過的,犯人不服管
犯了事兒,被澆冷水、半吊著拿軟皮帶抽,
那都是輕的。嚴重的會被關"禁閉",關到只
有一米見方的小籠子裡,蹲都蹲不起來,只
能蜷在裡邊兒,吃喝拉撒都那麼蜷著。
關上三五天,再囂張跋扈的犯人,都得
服軟認慫。
羅強走進探監室,用眼神跟羅戰打個招
呼,才走了幾步,卻又 頭轉回去,跟門口
的員警動了動嘴角,歪著頭,兩隻手指像撚
鈔票似的做了個手勢。
獄警"操"了一聲兒,從兜裡掏出煙,給
羅強一根,自己叼一根。
那倆人還湊著頭點火兒, 熱絡的。
羅戰半張著嘴,托著腮幫子看著他哥,
徹底服了。
羅強是誰啊? 人就是那種半隻 進
地獄裡都能混得如魚得水的人物兒。
為啥?因為羅家老二自己就是那個閻羅
王!

倆人坐下來,只簡單談了幾句,羅戰就
大致清楚發生了什麼。
羅強確實"殺"人了,可是 回也比較寸
,誰都沒料到會出 種事兒。
話還得往幾年前那場聲勢浩大的□行
動上講,當年京城四霸幾路黑道大哥,落網
的可不 是羅氏兄弟,還有好幾家人。後
海勢力最大的譚家,譚老頭子年事已高,很
多事情坐鎮幕後,沒有親自出馬,躲過了牢
獄之災,但是他的親兒子栽進去了。
譚五 祖上是在朝的漢官,侍奉八旗王
的,家道頗有淵源,自視甚高。
老頭膝下就一個寶貝公子,名叫譚龍,
當年跟羅氏兄弟同時下獄,也判了十五年,
而且以涉黑重刑犯的身份關押在清河監獄,
跟羅強關在一個鬼地方。
監獄遠在郊外,四周大片大片荒涼的農
場,灌木野草叢生。犯人們每天蹲在地裡幹
活兒,或者在小廠房裡做些簡單的塑膠品加
工活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別說囚犯性
子都給磨平了,連人生前途的希望都快要磨
沒了……
做代工也是根據犯人的特長,大致擅長
什麼就分到那個組。
譚龍和羅強還都是有手藝的人,於是做
工也分在一個大組,平時就是手工編織小玩
具、紮塑膠紙花兒什麼的,由一支獄警小分
隊管理著。
倆 家對頭 到一起,可就熱鬧了!
剛開始進監獄,被 得一毛不剩的,手
底下一個小弟都沒有了,因此都沒好果子吃
。進去時,獄警還故意給 些重犯更改了名
字,改成個張三李四盜竊犯,裡邊兒就沒人
再認識 兩個在江湖上曾經赫赫威名的老大
,進去以後就是活活挨整的……
什麼?你敢說你叫譚龍?你叫羅強?
譚龍是誰?老子們他媽的不認識你個小
三兒,給我打!!!
羅強是誰?老子認識,但是你個沒名沒
姓的竟敢冒充羅強,再給我打!!!
……
那時候在牢裡,什麼苦沒吃過?什麼非
人的虐待沒受過?都是硬 著熬過來的,就
看誰能跟 十五年的漫長刑期耗得起。
後來慢慢地不挨打了。
再後來混出頭,牢號裡也是論資排輩兒
的,像羅強 類有氣場有能力有手段出手兇
狠也敢在 人面前拔份兒的,自然而然還是
混成了牢房大哥的地位。
譚龍住在相隔不遠的另一間牢號。 人
跟羅老二一直就不對付,今天你往我茶缸子
裡撒泡尿,明天我在你床鋪上抹一把屎,
種事兒簡直司空見慣。
譚大少 其實比羅強的日子更難 ,畢
竟是世家嬌貴少 出身,從小驕矜跋扈慣了
,也有幾分本事。在監獄裡,火氣性子平復
不下來,不甘心,不消停。

最終耗不下去了 出事兒的,不是羅強
,是譚少 。

譚龍之前就因為鬧事兒,被獄警整治,
關了兩 小籠子了, 回又折騰,在飯堂裡
向羅強挑釁,往羅強的 子上放釘子,結果
卻紮了一個胖獄警的屁股。
胖獄警嗷得一聲嚎叫,惱羞成怒,轉身
尋覓罪魁禍首,提著帶電的警棍朝著譚龍沖
過去。
譚大少也是心懷怨恨,抄起 子就 向
胖獄警。
場面頓時大亂,監獄裡性情粗暴脾氣乖
張借機尋釁滋事的犯人可多了,個個兒都不
是省油的燈。
獄警提著警棍和槍托猛砸……
椅翻倒,拳 相加,血水飛濺……
羅強還算冷靜,用眼神喝止自己牢號裡
的小弟:都不許摻和。
更多的獄警沖過來,一個身材 削的員
警一 倒譚龍,要上手銬。譚龍手 也是
有功夫的,一個俐落的鷂子翻身,隨手抓了
一隻板 掄向那個員警。
板 砸中了人,不成想那 子上有一顆
大鐵釘子 出來了,生生戳進那年輕獄警的
小腹,鮮血迸射!
誰也沒看清羅強是怎麼沖出來的。
事實上,羅老二在半分鐘前還坐在飯堂
另一頭,悠閒地喝茶看熱鬧,誰也沒明白
人為什麼插手多管閒事兒?
羅強踩著一溜 子,飛身從半空撲了下
來,抬起一條 膊,用肩膀和後背生扛下譚
龍砸過來的第二下板 ……
大粗釘子"噗哧"紮進羅強的後肩。
羅強臉色鐵青,暴怒之中出手,狠狠地
兩記鐵拳砸在譚龍耳側和下頜!
譚大少幾乎當場暈厥,滿鼻孔噴血,向
後倒去,落地一瞬間突然瞪大了眼睛,直勾
勾地盯著羅強,眼球慢慢翻白……
急救車來了,把人翻過來一看,譚大少
倒地時,後腦砸進了一枚鐵釘,腦幹重傷,
人就 麼完了……
那個年輕獄警,脾臟被刺破,大出血,
幸虧搶救及時,摘除了脾臟,保住一條命。

探監室裡,隔著一層發烏的玻璃,羅強
的面孔在香煙煙霧裡浮出 弄的笑,神情間
沒有一絲殺氣,完全看不出剛犯了事兒、沾
惹了一條人命。
後肩戳了個洞,流了點兒血,已經包紮
過, 種傷對 號人根本不值一提。
羅強邊說話邊緩緩地吸著煙,就連吸煙
的方式都不太一樣,不像以前那樣用力地
吐、粗俗地 過濾嘴,而是輕輕地含著,靜
靜地品嘗煙葉的香氣,坐牢坐得很享受似的
,嘴角翹起微彎的弧度……
羅戰也沒 明白,他哥怎麼好像變了一
個人兒,褪去了一層粗野暴虐的軀殼兒,言
談舉止都變得平靜,眼神柔和了許多。
分明就是有 點兒跟以前不一樣了。
對就是不一樣了。
是在工房裡衲鞋底子、紮塑膠花兒,把
那火爆脾氣都給磨圓溜兒了 ?羅戰心裡琢
磨著。

羅戰問:"哥,譚家小子死了,員警愣
沒為難你?"
"為難我? ……"
羅強向後仰過去,嘴角冷笑。
事後監獄領導調查 事兒,羅強屬於在
押人犯參與鬥毆間接致人死命,按理說要重
罰。可是他救了個獄警,他要是不扛那一下
,死的就可能是員警。
羅強自己倒是特別不吝,說,你們罰我
吧,再給我加刑幾年,你們樂意讓我在 座
清河農場裡一直蹲到老死,我不在乎,你們
看著辦!
那個被救的員警也不是一般人兒,是隔
壁市某個公安局領導的公子,原本在清河監
獄裡"鍛 "兩年的,沒想到 上意外,差點
兒掛了。
也是因了 裡邊兒的內情,最終的結果
就是,羅老二被定性為"見義勇為並失手誤
傷同囚犯人",只例行公事地關了幾日禁閉
, 事兒不了了之了。譚龍則定性為"暴力
襲警鬥毆致死咎由自取",死了白死!
羅戰 著玻璃,一臉難以置信:"哥,
你腦子裡是咋想的啊?你怎麼可能出手救個
員警?"
羅強抬眉 道:"怎麼著?讓你不爽了
?"
羅戰搖頭:"我沒不爽,應該救,救得
好!我就是納悶兒了,哥你不是 輩子最討
厭、最不待見的就是條子 !姓譚的跟條子
火拼,你出什麼手啊?"
羅強還真讓人給問住了,叼著煙,緩緩
移開眼神。
半晌,羅強從嘴角裡 出一句:"老子
就樂意出手,關你屁事啊?!"
羅強跟他親弟弟鬥嘴,話音兒裡沒有戾
氣,反而透著某種不能為外人察覺的親密的
狎昵,呵斥小屁孩兒似的。

羅戰 時候一拍大 :"還就關我的事
兒了!"
羅戰口水四濺地說:"哥你在牢號裡混
得風生水起的,跟員警大 們稱兄道弟,你
威猛風光了,我在外邊兒給你兜著 !譚家
老頭子可就 麼一個兒子, 人說到底死得
跟你脫不了干係, 人現在找上門兒來了,
我咋整啊?!"
羅戰趁機就把他店裡那一筐爛事兒說了

羅強輕聲罵了幾句,說:"三兒,哥不
會讓你吃虧。"
羅戰說:"你說不讓我吃虧,我就不吃
虧啊?哥 快幫我省省吧,我 遵紀守法的
正經生意,做得可不容易!"
羅戰憤懣不滿,也是被程宇追在屁股後
邊兒絮絮叨叨教訓得。小警帽兒 枕邊風兒
吹得,羅戰如今為人處世的心思都與以前大
不一樣,爭勇鬥狠睚眥必報的歷史已成過眼
雲煙。他也確實認同程宇說的, 那麼多錢
下輩子都花不完有什麼用?擺什麼排場?混
什麼道兒?還有什麼能比一家人開開心心安
安穩穩過日子更重要?
所以羅戰不願意再聽那些打打殺殺的事
情,自己不沾,也不想讓他哥再沾是非。
羅強聽著,臉就慢慢 下來:"你小子
他媽的, 是在找茬兒埋怨我 !"
羅戰也歪著頭,冷著臉:"沒,我可沒
埋怨你。哥, 事兒處理不好,是我無能,
我沒本事,我在外邊兒跟白道黑道各路牛鬼
蛇神點頭哈腰夾著尾巴做人!可是現在跟以
前形勢不一樣了,哥!
"哥,我現在有一大家子要養,我們家
那口子也替我擔著心,不願意讓我再招惹那
些事兒!"

羅戰嘴上說"沒埋怨",羅強聽得真真兒
的,三兒就是在埋怨他在牢裡惹事生非。
羅強冷冷地吸淨最後一口煙,"啪"一掌
將燃著的煙屁股碾在 上,突然問:"三兒
,你那口子誰?什麼人?"
羅戰 巴兩下眼睛:"哥,你要是說你
不那麼厭煩條子了,我就告兒你。"
羅強粗著 子問:"臭小子廢什麼話?
誰?!"
羅戰說:"當年,延慶那條山道上,他
因為我,廢了一條 膊,救我一命。"
探監室裡人多眼雜,而且有監聽,羅戰
不可能直接把程宇的大名和警號報出來。他
有意把話說得很含糊,外人肯定聽不懂,羅
強卻恍然大悟。
羅強悶著頭, 緊嘴角,像是在想什麼
,突然厲聲道:"三兒,你怎麼能跟 麼個
人混在一起!"
羅戰說:"我怎麼就不能跟 麼個人?
而且我們倆也不是'混'的。"
羅強臉色陰暗下去,深 得看不透心思

羅戰又說:"哥我現在都知道了,當年
那事兒沒那麼簡單,那根本就不是意外!"
"哥,你最知道是誰幹的,不用我說出
來!"
羅戰兩眼發紅地低吼了一句,倔脾氣也
上來了。

獄警用眼神示意羅戰,你小子吼什麼?
又指了指腕表,探視快到時間了,你倆
長話短說。
羅強盯著羅戰,眼底迸射出得知真相後
的震驚與暴怒,視線再緩緩變得陰 冷鬱,
半晌,啞聲道:"說到底,是哥連累你,哥
對不住你了……"
羅戰撅嘴搖頭:"沒有,我一根毛兒都
沒傷著,傷的是他!是我連累了他你知道
哥?我把他害了!"
羅戰情緒有些失控,也是憋了 麼多天
,難受極了。 話沒法兒跟旁人吐露,只能
跟二哥說。可是 些話當面噴到羅強耳 裡
,羅戰 像是在自責懺悔?分明是說給他羅
老二聽的。
羅三兒出道時年輕,才十幾歲,怎麼混
歪了的?顯然是被哥哥帶歪的。
羅強又是憑什麼發跡?一個草根出身的
黑道混混,在一次又一次爭奪地盤火拼仇殺
中紮穩了根基,結交上層人物,收黑錢替人
出場消災,利用官家的庇護黑傘做各類非法
生意。
羅強替姓劉的做了很多事兒,手裡有把
柄,當年也是邀功威脅著劉部批下三裡屯的
高 娛樂城項目,以極低的資金弄到那塊地
,一下子就發了,財源滾滾,紙醉金迷……
當然,對方也攥了他的把柄,也巴不得
羅老二永遠地閉嘴,不再講話……

羅強被親弟弟搶白幾句,震驚而惱火,
調轉面孔,瞪視窗外,不說話……
沒有第二個人敢 麼跟他說話,敢 麼
指責他,也就是羅小三兒敢。
羅戰屬於那種從小在哥哥們面前胡天胡
地撒嬌打滾兒 賴賴大的。二哥遞給他一塊
糖,小三兒 一 ,不好吃,"啪"扔了;羅
強就能冷笑著再遞給他一塊兒,就像 愛兒
子一樣寵著 個小弟弟,還覺著 得意,
見了沒, 就是 親弟,多牛掰多囂張一小
屁孩兒啊!
羅強那時候忽然就有點兒傷,眼球微微
紅了:"三兒,你是不是巴不得 膊斷了的
人是我?"
羅戰眼也紅了, 著:"不是。"
羅強的聲音突然變得暴躁嘶啞,從 縫
兒裡 出一句:"為個不相干的外人,你怨
我?他 膊廢了又怎麼著!……老子白養你
十五年,養了個白眼兒狼!"
羅戰也委屈地吼:"他就不是外人!沒
人比他對我更重要,我就是心 他!他是我
的!"
羅強也吼:"那你想讓我怎樣?我替他
申 報仇,把那個混帳也弄進來,然後把老
子的性命全賠進去?!"
羅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羅戰委屈著發飆的神情,就好像小孩坐
地 賴抱怨被哥哥摔壞掉的心愛的玩具。他
說著說著,聲音就哽咽了:"哥我沒那個意
思,我沒怪你,我就是心裡難受,你不懂…
…我後悔了,我真他媽後悔啊我!我以前怎
麼那麼混蛋 ,我怎麼就沒好好做人 !…
…"

羅強狠狠一掌揮掉 上的煙頭,熏焦的
煙葉被撚成風中的灰粉……
他就算是大 子也聽得出,三兒是替那
個員警鳴不平,三兒後悔了,後悔跟著他
個混帳王八蛋哥哥在外胡混,混出了仇家,
擺不平了,出事兒了……
人在江湖飄,善惡終有報,出來混,你
遲早是要還的!
可是怎麼沒還在你姓羅的身上,卻報在
完全無辜的程宇身上 ?怎麼掛掉的人就不
是你 個罪魁禍首 ?
羅強心裡全是 個弟弟。
可是羅戰現在心裡全都是程宇了。
羅戰那天吼叫著被倆獄警轟出去了,臨
走還跟他哥說:"哥我不是怨你!……"
羅強一個人呆坐在探監室裡,一動不動
,脊背仍然 得直直的,坐姿像一尊雕塑,
似乎是平生第一次,眼眶發紅,眼底水霧彌
漫……

81、故地重遊

羅戰跟他哥面前發洩了一通,把心裡
塞的一腔淤火全都噴出來,舒服多了,轉臉
兒回去就有些懊悔,自己太蠻了,沒 麼對
親哥哥的。

羅強 些年,歷經數次黑道征伐排擠火
拼,惹到無數仇家,以致被人做手 暗算。
面對 家對頭的挑釁,羅戰當然堅定不移地
站在他親哥一邊兒,他也恨姓劉的。
他只是一萬個心 程宇。可是轉念又一
想,程宇是你羅三兒的愛人,是你要拼了身
家性命一輩子照顧與愛護的人。你一個 們
兒保護不好自家媳婦,有啥可說的?是你眼
睜睜看著程宇遭受了終生無法彌補的傷害,
出了事兒埋怨哥哥,有個屁用?是男人的作
風 !
那些年享受著富足奢靡的生活,被兄弟
們 星捧月,義氣江湖,風光無限,羅戰心
裡明白,那生活是他哥哥給予他的,也是他
自己的選擇。
現在後悔了?想洗白了?你真賴不著別
人。
羅戰找人往清河農場送了一大箱衣服,
冬天的、夏天的,還有特舒服的蠶絲被。
羅強沒搭理他。
羅戰知道他哥也是有脾氣的。哥兒倆鬥
個嘴,甚至掐個架,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
他哥最終還是會讓他,縱容他。
羅戰又讓人送去一大箱吃的,都是他哥
最喜歡吃的豆腐乾、鴨脖子、川味臘腸什麼
的,算是向羅強服軟,陪個不是。他 人反
正臉皮最厚,想通了 不吝惜再往回找補感
情。
羅強 回丟給他一句:"以後甭來 套
,老子坐牢坐得滋潤著,不用你罩!"
羅戰知道他哥不會真跟他翻臉。羅強四
十出頭的人,從未成過家,也沒個一男半女
, 個從小帶大的活寶弟弟就是生命裡最親
近的人。

譚老頭子以尋釁滋事的由頭在拘留室裡
蹲了一 。
派出所員警 人年紀一大把了,屢遭
變故,也 可憐,因此沒怎麼處罰他,說服
教育一番,給放了。
譚五 的頭髮 鬚全都白了,一雙眼像
毫無生氣兒的死魚眼珠。暮年家業凋零,
債償盡,白髮人送黑髮人,世上還有什麼比
更淒涼的 境?
譚老頭子臨走時,與程宇擦肩而過,目
光失神。他用褶皺的眼角木然盯了程宇一眼
,口裡念著,姓羅的,我與你不共戴天,同
歸於盡,我 不放過你全家……

羅戰的好幾家連鎖店被譚五 潑糞鬧了
一回,修整了幾日,收拾殘局,迅速重新開
業了,也沒遭受太大經濟損失。
朱妍還 不樂意的:"憑什麼啊,丫的
給老娘的店潑大糞! 要照我以前的脾氣,
老娘一準兒給他原樣兒潑回去!"
羅戰反而勸 :"算了,你當潑什麼好
玩意兒 ,老子還犯噁心 !再說了,姓譚
的店鋪都已經關門易主了,你想鬧都找不著
對家。"
朱妍 著鮮紅的嘴唇說:"我才不管羅
強有沒有得罪過他,他得罪我就不成!"
羅戰知道朱妍被惹急了就是個潑婦的脾
氣。他看在譚老頭子現在落魄失勢,人家兒
子畢竟毀了一條命,他是想息事寧人,雙方
就此了結。而且,他瞭解程宇的意思,程宇
不希望他再沾惹任何江湖事兒。
聽從小程警官的教誨,羅戰還特意包了
個白事紅包,擱了二十萬塊錢,著人給譚家
送去,算是表達撫慰和歉意。

朱妍私底下給羅戰透風兒,市委內部最
近鬥法,又要變天兒, 們有熱鬧 了。
朱妍混演藝圈的,人脈廣,上層的消息
靈通。據 說,紀檢的人都進來了,姓劉的
回肯定兜不住,早 的事兒,現在就在查
他的罪證, 他的案底。
羅戰是知曉某些內情的局內人之一。
他也想幫程宇出 口惡氣,讓姓劉的栽
一個最狠的,付出代價,但是他不能犧牲他
哥。羅強以前無論做過什麼, 人行事有多
黑,多 ,那是養了他十五年的親哥,和著
血連著筋的。

羅戰那陣子又 復了居家好男兒的本色
,每天早 在廚房裡叮叮噹當,伺候小警帽
兒的早飯夜宵,中午還有愛心飯盒。
程宇說:"不用 麼麻煩。北海後門現
在也開了一家你的小吃吧,我掃街空閒的時
候,就去吃個'白水羊頭工作 ',或者'炒肝
包子白領 ', 好。"
羅戰說:"那不行,你一忙起來就忘了
,老瞎湊合,所以你胃不好!"
羅戰儼然一副碎嘴媳婦得吧自己男人的
口氣:"我每天早上給你裝了飯盒,你 上
把空飯盒帶回來,我要檢查的, 樣兒你就
不能作弊了!"
程宇嗤了他一聲兒,心想你以為 樣我
就肯定吃上 口午飯啊?昨兒你給我帶的八
寶填鴨、京醬肉絲和幹煸豆角,多香啊,都
他媽的讓潘陽那個賊給我 吃了!他們現在
都盯上我的愛心飯盒了,說我帶的飯比他們
帶的好吃!
羅戰悶頭切著土豆絲,刀工很細緻,突
然 道:"程宇……"
程宇:"嗯?"
羅戰說:"你那脆弱的小胃,現在都離
不開我了吧?"
程宇 地笑,不答話,從身後圈住羅
戰,在羅戰脖頸脈搏跳動的地方,深深吻了
幾下。
程宇的手緩緩往下,撫摸羅戰的後腰,
臀部……
何止是脆弱愛出血的小胃離不開了……
羅戰享受著程宇偶爾極為溫柔的愛撫,
又說:"如果我以前,做過什麼傷害到你、
對不起你的事兒,你原諒我 ?"
程宇驀地鬆手,狐疑地瞪著他:"你幹
什麼了?"
程宇一把掰過羅戰的臉,強迫他目光正
視:"你又去找內誰了?你敢再見那小鴨子
一次,你試試!"
羅戰翻了個白眼兒:"我沒有!不是那
種事兒,老子在那方面 對不會對不起你!
"
程宇放心了,下巴擱在羅戰肩窩兒裡,
小聲說:"你沒別的對不起我的事,你別的
都好,可好了。"
羅戰 頭,看著程宇,忍不住把嘴唇貼
上去,悄無聲息的萬分鍾情的吻……

正值北京的金秋,最美好的季節,羅戰
趁著休息日,非要拉程宇去郊遊。
程宇說:"郊什麼遊啊?初中畢業以後
就沒聽說過 詞兒了。"
羅戰樂著說:"嘿嘿, 倆現在就是一
對兒幼稚園小朋友。"
羅戰開著越野車,一路出了四環、五環
,往北部山區開去。
路上開開停停,為啥 ?因為某個幼稚
園小朋友他不認識路了。
程宇忍不住 笑他:"你丫行不行啊?
是不是老北京啊?路你不認識了!"
羅戰氣得抱怨:"媽的誰知道現在北京
都給修成什麼亂七八糟的? 路和房子拆了
蓋、蓋了拆的!二十年前 地方是 樣兒
?五年前它都不是 樣兒啊!
"我告兒你吧, 年頭只有老北京他在
北京才迷路 !"
羅戰把車停在路邊,把整張北京市郊縣
交通圖鋪開在方向盤上,倆人在車廂裡
哈哈,互相擠兌 淡……
羅戰再往北面山裡開進去,程宇就不說
話了。
隔了 麼多年,四周的景色仍然那般熟
悉,恍如昨日。青黛色的山巒,碧綠的原野
,蜿蜒險峻的公路,幽深得看不見的密林深
谷……
一個城市歷經歲月的滄海桑田,依然留
存在兩人心底最深處的就只剩下記憶裡 一
片漂染著淡紅血色的碧水青山……

羅戰一路開車,一路尋覓著,問程宇:
"還記得在 兒 ?"
程宇 默地看著車窗外,努力地回想著
:"應該就是 條路在前邊兒有個岔路口…
…"
小鎮早就變樣子了,原先大片大片茂密
豐盛的蘋果園和棗樹園,如今都找不見了,
遠遠望去一片鋼筋水泥的工地,高高的吊車
鐵臂在空中盤旋,大 子上寫著"清雅水苑
家園"什麼的開發商的廣告。
程宇跳下車,像是 著急的,一路小
著,轉過一個彎兒,笑了。
"就是 兒,劉家小館,店還在。"程宇
指著說。
"我都沒告訴你我在找什麼,你怎麼知
道我找 個店啊?"羅戰從身後摸程宇的腰
, 地親程宇的後脖頸……
幾年油價和菜價嗖嗖嗖飛漲,老百姓
手裡的錢以日新月異的速度進行貶值。當年
十塊錢的盒飯,現在賣三十五了。
程宇給羅戰端了一盤炒 瘩,一大碗綠
豆面丸子湯。
那是當年程宇買給押解車裡戴著手銬的
某個混球的飯,讓羅戰在監牢裡回味了三年
的一頓飯。
羅戰用手晤著大碗,拿小勺往湯裡一勺
一勺地兌調味料,麻醬,韭菜花,醬豆腐,
辣椒油,花椒鹽兒, 末,香菜末……
一共七樣兒,就是程宇當初給他兌的湯
料,一樣兒都不少,甜酸苦辣,五味 全,
記憶猶新……
程宇默默地看著羅戰,唇邊是特別知足
的笑模樣兒。
羅戰拿勺 程宇,倆人你一口,我一口

吃到嘴裡的,是甜得像蜜齁 子的味道
,那是只屬於他們的愛情的味道……

那天,羅戰把車一直開到當年出事的地
方。
兩個人默默無言,也不需要說什麼,不
需要問對方,你為什麼要來 兒,你還想來
看看 ……像是彼此間都有某種默契,倆人
一前一後,沿著 峭的山坡,往山谷裡出溜
著走。
羅戰時不時地給程宇指:"我當時就從
條小路爬上去的……
"當時天特別黑,山路又滑,我滾得跟
個泥猴兒似的,幸虧有你的小手電筒照著…

羅戰一把拉住程宇的右手腕,緊緊地攥
著,往更深的林子裡走去。
倆人一直走,一直走,細心地尋覓,竟
然真的找到那一片殘骸。

燃燒得只剩下一副鋼鐵骨架的車身,靜
靜地陳列在穀底,讓經年潮濕的山谷植被攀
蜒附著,像披了一件暗綠色的外衣,維持著
冷傲 獰的姿態,幾乎與周圍的樹藤與苔蘚
連成一片……
車禍現場如果在公路上,早就會被清理
乾淨,可是在深山裡,不礙事,也沒人管,
處理掉遺體和遺物後,車架殘骸就被遺留在
裡了。

兩個人默默地圍著車身,察看著,漫無
目的地轉悠著,手掌拍打、撫摩著周圍一
又一 參天的大樹,仰臉看著那筆直的樹幹
在深谷中頑強不屈地刺向天空,爭逐著陽光
……
也許 一 樹,也許就是手掌心裡撫摸
著的 一 樹,是程宇當年靠過的樹,羅戰
抱著他……
羅戰 過程宇,把人按在樹幹上,捧著
程宇的臉,捏了捏。
程宇拿手肘推開他:"幹嘛啊……"
羅戰:"程宇,我有個事兒沒跟你坦白
。我那時候去找小洛,是談什麼事兒。"
程宇緩緩地問:"什麼?"
羅戰:"問真相,問究竟是誰害到你受
傷……"

羅戰把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程宇

程宇的面容與背景中濃綠蒼勁的樹幹凝
成一個紋路,紋絲不動,看著羅戰……
羅戰:"程宇,你怨我 ?"
程宇:"怨你什麼啊?又不是你幹的。"
羅戰:"程宇,說到底我以前不是個好
人,我如果是個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人,
你不會受傷,你不會被我和我哥連累上!"
程宇:"如果當時,坐你身邊兒的人是
羅強,我覺著,他也會伸手 你一把,不會
看著你沒命。"
羅戰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點頭:"可是
他是我哥麼,你不一樣,你跟我沒血緣,可
是你為了我……"
程宇打斷他,說:"我怎麼不能為你?
我跟你,比你哥跟你,關係遠了 ?"
程宇眼珠黑黑的,定定地看著羅戰,特
別天真的樣子, 時候仿佛還在跟羅家老二
攀比著,較著勁,誰關係遠,誰關係近……
羅戰愧疚地說:"程宇你真的不怪我
?我沒有為你伸張正義,我怕再讓我哥栽一
次,他是我哥我做事兒不能不顧及他!我其
實也 自私的我是個混球,我對不起你,程
宇……"
程宇側過頭,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算了,他畢竟是你哥。"

程宇仰起臉遙遙地看著懸浮在山崖之上
的盤山公路,再低頭看看廢墟的遺骸,來回
看了幾 ,用目光丈量著當年那一段致命的
翻滾墜落的距離。
" 麼高的山, 麼深的穀……
"車子就 麼滾下來,沒有保護,人肯
定完了……"
程宇的面容平滑如鏡,喃喃地,轉過頭
,對羅戰說:"羅戰,我從來沒後悔過。
"如果當時不拉你一把,你人就沒了,
倆再也不會有機會在一起。如果再來一回
,如果有人想害你,讓我拿一條 膊換你的
命,我肯定還會那麼做……我不後悔。"

羅戰萬分震動地看著程宇。
他沒想到程宇一句責怪他咒 他的話都
沒有。
程宇 麼正直正派,遵紀守法,嫉惡如
仇, 麼眼裡容不得沙子!程宇就因為他
鴨店跟小乳酪兒在一個屋裡坐著就火冒三丈
大發雷霆差一點兒把他給揍死!
可是程宇說,他不後悔。
羅戰緊緊地抱著程宇,手臂箍著人,把
自己勒進程宇懷裡。
多 啊, 麼多年一直背負著一個 重
的包袱,責任的枷鎖,內疚著,愧悔著,被
對不起程宇和渴望程宇的雙重情感糾纏折磨
得快要發瘋,還惹程宇誤會、生氣,真他媽
的大 冒了,你真瞭解程宇 ?
程宇當然不會後悔。羅三兒,如果那時
是讓你拼著命去保護程宇,難道你會猶豫
,你會後悔 !

那 ,程宇從來就沒 麼主動過。
兩個人瘋狂地抱著,啃著, 掉皮帶,
撕 開對方的 子拉鍊……
羅戰難得 捏了幾秒鐘, 著:"程
宇,我想你了,你來……"
羅戰是真的想讓程宇做,什麼誰上誰下
、老 們兒的自尊,有什麼重要?只要眼前
個人是程宇。
可是程宇因為上回把羅戰弄傷了,還傷
那麼慘,自從那回,程宇再也沒做過,自己
想那個也忍著,怕把羅戰 得舊傷撕裂。
程宇 著羅戰的衣領把人按到床上,羅
戰 扎著爬起身,T恤卻被程宇從頭頂
著猛然甩脫。程宇一步跨坐到羅戰身上,緊
緊抱著羅戰的頭和脖子不撒手,熱烈地親吻
他的臉和耳 ……
羅戰坐在床沿兒上,奮力往上頂弄著,
看著程宇極力壓抑呻吟聲時微蹙的眉頭,英
俊的臉,通紅的兩隻小耳 。程宇胸 流淌
著熱汗在他胯上躍動升騰,陽物勃起著在羅
戰小腹上往復磨 ,柔軟的前端不停吐出透
明的液體,渴望著被羅戰更深更粗暴地插入
……
羅戰出其不意地站起身,程宇防備不及
地向後倒,被托住後背。
倆人身體緊緊連接著,程宇踉踉蹌蹌地
單 著地向後躲閃,身體被頂上牆角。羅戰
托著程宇的大 ,從下往上猛烈地衝撞,一
下一下地把程宇撞向牆壁。
撞到程宇按捺不住 住他的頭髮……
撞到程宇幾乎射精……
撞到程宇粗聲罵他,讓他再深一些,再
快一些……
赤裸的胸 撞擊著胸 ,快感在毛髮粗
糙的下腹部肆意橫生。那裡就像猛獸叢生的
一塊蠻荒之地,奔騰叫囂著屬於雄性動物的
最原始、最真實的欲望。
爆發的一瞬間程宇的脖頸難以自抑地向
後甩去,後腦抵著牆壁,像是 扎。他被屬
於羅戰的最兇猛的衝殺撞到敏感處,終於忍
不住叫了出來!
男人高潮時的叫聲低 ,斷續,極其性
感,帶著頻臨窒息時的嘶 , 泄 醉時的
悶 ,以及射精快感綿延不 時飽含撒嬌味
道的 吟。 樣迷人的程宇被頂弄著流汗呻
吟,羅戰覺著他簡直快要瘋了,為程宇瘋魔
了……
"程宇,程宇……"
羅戰低喊著,深深地吻住人,抖動著胯
骨,把一腔愛意射進程宇的身體,射得很滿
,很多……

幾天後,程宇去外地出個差,去 州,
一個星期就回來。
羅戰很清楚地記著那天早上,他趴在枕
頭裡聽著鬧鐘響,懶洋洋地固呦著不起來。
被窩裡的人 了他一 :"羅小豬,給
我做早飯去……"
羅戰擺了擺腰,伸手在被窩裡狠掐幾下
程宇的屁股,占夠了便宜才起床。
程宇吃了葫 子和雞湯面,吃得滾瓜肚
圓。
羅戰甚至很清晰地記得,程宇出門前回
頭望著他笑的樣子。程宇在洗手間裡刮乾淨
帥帥的臉, 了一身便裝,雪白的襯衫和硬
的牛仔 在羅戰眸子裡映下讓他回憶到心
口絞痛的完美身影……

82、敲詐

那天是程宇和吳大滿一起出差,羅戰親
自開車,繞道去吳大滿家把人 上,送到火
車站。
從車上下來,吳大滿特善解人意地到車
後廂提行李,給那小倆口磨 道別的機會。
程宇下車去幫著提,羅戰按下駕駛位側
窗的玻璃,叫道:"程宇!"
程宇回頭。
羅戰勾勾手指,示意程宇過來,有悄悄
話。
程宇微微彎腰湊頭,冷不防羅戰伸長了
脖子從窗戶裡探出來,在程宇嘴邊快速吧
了一口,還是帶響兒的。
程宇臉驀地紅了一下,心虛地抬頭張望
,正對上吳大滿飄過來的看熱鬧的目光。
程宇狠 了羅戰一眼:"沒個正行兒。"
羅戰歪著嘴角,得意著:"說正經的,
最近又創新了幾個菜,等著你試吃 ,完事
兒早點兒回來!"
"你想著我啊!"羅戰又賤兮兮地叮囑。
程宇笑了一下,點點頭,怎麼可能不想
著?
程宇 著行李箱,白衫黑 的身影像一
株 拔的小白楊,漸漸混入人群,淡出羅戰
留戀追逐的視線……

羅戰照常看他的店,做他的生意。日子
出奇地平靜,上門鬧事兒的都沒有。
他在世貿天階總店的玻璃櫥窗裡捏著蟹
粉小籠包,賴 來找他。
賴 是受他戰哥所托,去 個 兒。
羅強過生日,羅戰托小弟送去一隻生日蛋
,還有一箱解 的零嘴兒。
賴 拿回一張字條,說是強哥交待的
話。
羅戰一看,他哥寫的是:【三兒,最近
出門警醒著,小心腦後和 下,你在外頭目
標比我大,防人之心不可無。】
賴 解釋,強哥的意思其實是,他傷
了對方的家人,對方難保不以 還 ,雖說
道兒上有規矩,凡事 有頭債有主,有仇的
去找正主兒報仇,別累及雙方家眷,可是羅
家小三兒也是混過的, 就不能純粹算作"
家眷"。
羅戰倒沒覺著擔心害怕,卻有些說不出
來的感動,他親哥還是向著他的,沒生他氣

羅戰叮囑手下親近的一幫小弟,也小心
著,下了夜班成群結夥地走,別去那些龍蛇
混雜的聲色場所。程宇沒在北京,羅戰自己
也懶得回家,乾脆就住在楊油 店裡,他最
愛熱鬧,人多也安全。
羅戰沒想到,還沒過幾天,他哥又給他
遞了一回話。
回給羅戰遞紙條的,竟然還真是個條
子。
那年輕的條子開著清河監獄的車,在羅
戰的店門口停駐了片刻,向羅戰交待個話,
認真叮囑了幾句,然後急匆匆回去了,羅戰
都沒看清楚那個獄警壓低在帽檐兒下的臉。
羅強在字條裡大意是說:【三兒,老實
在家裡蹲著,最近別出門,更不要 外地。
不然你進局子裡待兩天,老子把你擱在身邊
兒最放心……】
原本打個電話就 定的事兒,羅強偏要
著人親自上門叮囑,反而弄得羅戰莫名煩躁
起來。 麼的又不是被嚇大的,從小到大
啥事兒沒經歷過?見招拆招兒唄,哥你至於
的 ?
羅強 種人可從來沒 麼婆婆媽媽過。
羅戰倒也理解他哥為什麼 麼緊張。羅
強在 世上只剩下一兄一弟,羅湧完全是局
外人,住在郊區老實巴交的一個果農,誰也
挨不著。就只有羅戰,是羅強混在道兒上的
唯一親人,唯一有可能遭人黑手打擊報復的
目標物件。

羅戰那 在砂鍋居裡,閑著做了兩道菜
,結果砂鍋魚頭熬散架了,松鼠 魚炸著炸
著讓他掰掉了尾巴,不成一條整魚的形兒。
一連兩道菜都做 了,從來沒 麼背過

羅戰 心裡頭就開始不安,覺著 裡不
舒坦,不對勁,有一種很糟 的預感,好像
他自己就是那條油鍋裡顫動的魚,渾身焦爛
燥熱地蹦躂。
羅戰給程宇打電話。
"程宇,你在 兒 ?"
"剛忙完,旅館 。"
"程宇,你沒出什麼事兒吧?"
"我能出什麼事兒啊?怎麼了你?"
羅戰問得沒頭沒腦,程宇還覺著 人莫
名其妙瞎操心 。
羅戰說:"程宇你在外邊兒可千萬小心
著,跟你同事在一路,別單獨出門,別摸黑
走路,別往生地方瞎 知道 !"
程宇回道:"我三歲啊?我第一回出差
?"
羅戰嘮叨著:"程宇,要不然我去找你
?我坐飛機過去,明兒一早就能跟你匯合。
正好也到當地看看洛陽牡丹, 殷墟遺
址什麼的……"
程宇煩了:"你匯合個屁啊?我 兒忙
工作 ,沒閒工夫陪 看牡丹花兒,你別
過來給我現眼!"
羅戰有點兒受傷了:"我 不是關心你
,我想你 !……我怕你出事兒!"
程宇的聲音立刻就軟化下來:"我後天
就回來麼,等著我,乖……"
羅戰說:"禮拜天有球賽,國安主場對
泰達,一定得看啊!"
程宇笑說:"那肯定的。"
倆人睡前在電話裡膩歪了半個小時,你
一口我一口地吧 。羅戰說想聽程宇"抖",
非要拿手機玩兒"床震"視頻,互相看著對方
。程宇 好意思啊?堅決不來那個。而且出
差是同事兩人同住一個房間,程宇此時躲在
衛生間裡,蹲在馬桶蓋上, 摸摸打親密
電話 。
羅戰 歪臭貧了半天,程宇被羅戰勾得
襠裡也熱了,掛斷電話之前說,屁股癢了
吧你,等我回去操你一頓……
一個星期見不到摸不著,渾身都憋著火
,可不惦記著操麼。

可是兩天后,程宇沒回來。

羅戰當天惦記著去車站接人,一大早估
摸著程宇從旅館出門了,就打了電話,卻沒
人接。
羅戰也怕程宇嫌他事兒多,煩他,於是
耗到中午,估摸著那火車嘎悠著應該進河北
了,又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火車應該下午到,羅戰從中午開始,就
在火車站 地等……
州到北京的車按時進站,羅戰帶了欒
小武等幾個小弟,在出站口 著, 著眼前
扛大包小包神色匆匆的旅客從眼前湧過。一
火車皮的人都走光了,沒有程宇和吳大滿…

羅戰 時候突然整個人就慌了。
他後悔死了自己前天沒直接買張機票飛
過去,當時讓程宇擠兌幾句,就放棄了。如
果當時過去,倆人踏踏實實地一路回來,能
麼 心 ?
羅戰給派出所打電話報警,華子還安慰
羅戰,那倆大人,又不是小孩兒,能出啥事
兒啊,沒準兒睡過了,誤了一 車。
羅戰急得在電話裡跟華子吼了。
"你他媽的當我開玩笑我胡鬧 !程宇
出事兒了,他肯定出事兒了!
"他 不會不接我電話!我在北京等他
,他 不會誤點!他 對不可能不著急回來
見我!!!"
直到 上還聯繫不上,所裡的同事才警
覺了。
打電話問 州公安局,對方說你們那兩
名警員辦完公務,已經走 ,我們沒逾期扣
留啊!
打電話問旅館,服務台說房間空了,那
倆人結過帳,走了。
"那程宇去 兒了?程宇他能去 兒啊
?!"
羅戰兩眼血紅著,一整天都沒歇口氣兒
,拎了把椅子就坐在派出所值班室正中間兒
, 坐著,像丟了魂兒。
派出所的幾位所長、副所長、督察,都
讓 廝給驚動了。
羅戰都急瘋了,也就不管不顧旁人的眼
光。所長 著羅戰,皺皺眉頭,想說點兒什
麼,最終忍住了,啥也沒說,就讓羅老 在
兒坐著等吧……

羅戰把能說的情況都交待了。他後悔沒
早些交待,沒早點兒來"自首"。
他狠狠抽了自己兩記響亮的耳光,當著
所有人的面兒,然後緩緩地彎下腰,臉埋在
掌心裡……
他知道是誰幹的,羅強給他遞了兩次話
,特意點醒著他。
明知道有可能出事兒,可還是大意了,
還是讓程宇出事兒了!羅三兒你他媽的就是
個混球王八蛋, 世上就剩下你一個人能保
護程宇,可你就是護不好 個人,你永遠在
關 時刻就是個最沒用的窩囊廢!
就 天 上,砂鍋居店裡收到個空運快
遞包裹,從 州寄來的。
打開一看,包裹裡靜靜地躺著程宇的警
官證,還有那根走到 兒都不離身的伸縮警
棍。
警官證上染著血。程宇帥氣的證件小照
被人用刀刃狠狠地割破,還故意在"傷殘"那
兩枚字跡上,用刀尖劃出一個尖銳刺目的大
……
那一刀又一刀得,劃在程宇的照片上,
也是劃在羅戰心口上,剖著他的心,割著他
的肉……
羅戰腦子 了, 都站不住,身後楊油
和欒小武幾個人拼命架著他。
他慢慢地蹲到地上,捧著程宇的警官證
,渾身抑制不住地抽搐……

警員遇黑遭劫,生死未蔔,出了 麼大
的案子,兩地公安連夜糾集。
北京 邊兒迅速封鎖嫌疑人的家,撲了
個空。 州方面開始地毯式的排查搜索。調
取火車站和機場的監控視頻,在好幾條出省
的高速路口設置關卡,一輛車一輛車地查…

辦案小組立刻出發,羅戰說什麼也要跟
著一起去。他不能坐下來 呆著,他坐下來
就胡思亂想,都快要瘋了……
後面的一天, 州某交通隊傳來消息,
熱心路人好市民在高速路旁救到一個受傷的
人,經辨認就是失蹤的民警吳大滿。
吳大滿是被襲擊昏迷後,拉到高速路上
,扔進路旁隱 的小樹叢裡。

羅戰跟公安局的人一起,把整個城市翻
了個遍,尋找程宇。
他們甚至 不清楚,程宇究竟還在不在
當地,還是已經被弄到別的地方。
就在 時候,羅戰接到了電話。
電話裡的老熟人, 音沙啞,聲如死灰

譚五 在電話裡說,羅三兒,找不著人
了吧?難受了吧?被人在心口上 一刀,
出肉連著筋淌著血的滋味兒,嘗到了吧……
羅戰強 著鎮定說:"譚老 子,我知
道 恨的人是我, 兩路人之間的恩怨,別
連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想怎麼樣都沖我來
,我全接著, 老把人放了成 ?"
羅戰說:" 別動程宇, 要我的命
就來拿,我 沒二話。"
譚五 笑得很慘,羅三兒,我要你的命
做什麼?我稀罕你個小 子啊?我兒子沒了
,沒有了!你死一百回能換回我兒子一條命
!程警官他是"外人" ?他不是,他是你
姓羅的人。你們害死我最愛的人, 了我的
心頭肉,我 回就 你的心頭肉。

程宇確實是被人黑了。
兩人那天從旅館出來,坐計程車時就被
人盯上。
程宇原本是 警醒的,可還是在火車站
某個隱 處的洗手間裡,遭遇劫持。對方人
多勢 ,而且知道程宇功夫厲害,怕打不過
,直接上了麻藥迷藥,完全沒有江湖風範和
道義可言。
對於譚老頭子來說,他什麼都沒了,就
剩一把老骨頭。當一個人邁上 路,再沒什
麼可以失去,才會鋌而走險,鬧個玉石 焚
,同歸於盡。
程宇自始至終一聲兒都沒吭,閉著眼,
生扛,既不咒 ,也不求饒,一句廢話
都沒有,只是被鼻腔和胃裡不斷湧出的血水
到肺時偶爾悶 一聲……
譚五 抬手喝止住那一夥人,夠了,甭
折騰他了。
老頭子俯□跟程宇說:"程警官, 事
兒你別怪我,要怨就怨姓羅的。你今兒受的
罪,就是替羅三兒受的,我不恨你,我沒想
害你, 將來也別恨我。"
程宇睜開青腫的眼,靜靜地看著對方:
"羅戰是我的人。我跟 說過,他犯了錯惹
了事兒, 來找我,我替他挨了,我沒話說
。"
譚五 嘴角動了動,跟程宇伸了個大拇
指:"程警官,夠仗義, 是 個。"
程宇說:" 還有什麼氣,都往我身上
招呼。 事兒到此為止,以後,別再找羅戰
的麻煩。"
譚五 默了。
他對程宇有什麼氣?
譚老 子跟程宇沒仇,可以說是一丁點
仇怨都沒有。
他綁架程宇完全是為了報復羅家兄弟,
出一口惡氣,因此並沒打算對程宇下太狠的
手。如果他綁到的人是羅戰,恐怕還真就一
氣之下將人活 了。
過後,譚老頭也沒讓那群打手再 程宇

混江湖的 種場面見慣了,其實都是一
路的脾氣。黑道混子流氓土匪的都 不起懦
弱膽慫的軟骨頭,卻都佩服硬漢 們兒。

譚五 第二回給羅戰打電話,就一句話
,你想讓我放人,拿你的家當來贖。
羅戰說, 究竟想要什麼, 給劃個道
兒。
譚五 說:"羅三兒,老子要你的全副
家當,你苦心經營的砂鍋居和所有的連鎖店
,你捨得 ?"
羅戰連想都沒想,毫不遲疑地說:"成
,我的家當我一分都不留,店全都給 ,我
只要程宇。"
譚五 冷笑道:"羅三兒你真是個情聖
,你倒是為了愛人捨得貼錢,老子也 麼大
歲數了,我稀罕那幾個錢 !我若是要你親
哥哥羅強的命來換程宇,你去把羅強那王八
蛋給我宰了,我保准把程警官完好無損地還
給你,你捨得不?"
羅戰 默了片刻,說:"我拿我自己的
命換程宇,行 ?
" 把我宰了,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兒
,想怎麼宰都成,換一個完好無損的程宇,
行 ! 樣兒行 !"
羅戰說的是真心話,他寧願被綁的人是
他自己,他活該受的,被大卸八塊兒五馬分
屍都抵償不了他此時此刻虧欠程宇的全部,
死了都沒人 !
他一輩子都償還不完, 輩子都對不起
程宇……

公安通過羅戰電話上安裝的跟蹤定位裝
置,查到大致方位。
"對方打電話的位置在北京。"
"程宇或許根本不在 裡,他把 們
到 兒,然後劫持程宇回去了!"
公安連夜撲回北京,嚴查各個交通要道
,恨不得把前海後海的水抽幹,把北京城翻
過來,全城通緝綁匪團夥……

83、程宇的暗語

外地 了幾天,羅戰再回到北京時,像
變了一個人兒。
楊油 欒小武那一群小弟聚在派出所門
口,望眼欲 ,等著他們老大把程警官救回
來。羅戰好幾天沒刮 子,沒洗澡,整個人
像一尊披瀝著滄桑的古銅色雕像,風塵僕僕
蒙著灰的臉就只剩下一雙暗紅色腫脹的眼眶

羅戰從來沒有像現在 樣, 默無言…

羅戰不在北京 幾天,一群小弟六神無
主,欒小武賴 那兩個不省心的,自作主
張,去了 監獄,把 事兒跟羅強說了。
羅戰囑咐過不要告訴他哥,可是兄弟們
覺著, 天大的事兒,又是因為強哥而起,
羅戰那麼在乎小程警官,都急成那樣兒了,
萬一要是不管不顧地去找譚老頭拼命,再拼
出個好歹,可怎麼是好啊?
羅強得知消息,足足有半個小時,就沒
說出話。
羅強最後才 吟著問:"三兒他沒事兒
?姓譚的,劫了那個員警?"
"就是那個,為了救三兒,壞了一條
膊的員警?……"
羅強盤著 靜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神情就像 浸在年代久遠的歲月中的泥塑。
一張冷硬漠然的面孔之下,掩藏著極度的震
驚與風起雲湧的情緒……

羅戰回到北京要做的頭一件事兒,就是
賣房,賣店,想把程宇贖回來。
用譚老頭子的話說,羅三兒你可不是一
般人兒,你有錢著 ,你手裡的店面總資產
怎麼也值兩千萬,我就要 兩千萬。
可是羅戰手裡根本沒現錢,他的資產全
部都擱在那些店鋪裡。
大家聚在一起商量,朱妍堅決反對羅戰
賣掉那兩路二十幾家連鎖店。
朱妍說:"羅三兒你瘋了 , 是說賣
就賣的 ?店賣了可就拿不回來了。"
羅戰說:"拿不回來就不要了,沒有什
麼比程宇更重要,沒有了!"
朱妍說:"公安已經全城搜捕,而且發
了全國通緝令,說不定過幾天就能找到程警
官 ?"
羅戰吼道:"我一天都等不了,我等不
了!"
他無法想像程宇現在怎麼樣了,程宇會
遭多少罪?程宇在對方手裡多待一天,羅戰
邊兒就多熬一天,對兩個人都是極端痛苦
的精神肉體折磨。
朱妍勸他說:" 們的店是你花了那麼
大心血,一步一步做起來的,已經創出了品
和口碑,你 幾年心血都白費 ?那老
就是想走 步棋毀你的事業,你看不出來
!"
羅戰眼睛紅腫著說:"小朱,你不明白
程宇對我有多重要,程宇就是我的命!
"我知道店是你投的資,我只要我應得
的那部分, 倆合夥人,我占多少份?你能
給我幾家店?"
朱妍瞪大眼睛說:"羅戰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把著店不讓你賣,是捨不得那幾個
錢 ?我不想救程警官 ?……老娘在你眼
裡是 麼沒義氣的人 !"
朱妍拍 子站起來說:"你需要錢,我
幫你湊,店就是不能賣!"
其實羅戰也是關心則亂,當局者迷,腦
子都轉不清楚了。變賣店鋪 有那麼容易,
是一時半會兒能 定的事兒 ?再者說,
對方明目張膽地敲詐,你付出兩千萬,就真
能贖回程宇麼……
朱妍身邊兒富貴朋友很多。 拿著自己
兩處房子的房產證,直接去求助某位很有錢
的閨蜜,拿房子抵押換了一千萬,都交給羅
戰。
關 時刻肯拿錢出來雪中送炭的朋友,
是鐵打的能換命的真朋友,羅戰心裡也感激

個案子與平安大街爆炸案、延慶公路
車禍案,三案並作一案,上邊兒特別重視。
綁匪打電話談條件,使用不同的電話卡
,每次時間都極短,而且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很難定位追蹤。 回是在永定門,下回就
到石景山,然後又流竄到豐台……
公安鎖定了大致的幾片區域,然而京城
人口與民宅密集,隨便 個 角旮旯都能藏
起好幾個大活人,難以確定程宇究竟在 裡

羅戰在派出所裡,見到市局刑警大隊派
來處理 案子的隊長。
羅戰一看就愣住了,大隊長也算老熟人
,就是當年程宇的大隊長。
大隊長把他拉到屋裡,遞了煙,問他:
"羅戰,老子就不明白了,我們程宇怎麼總
是跟你攪在一起?而且跟你在一塊兒就出事
兒!你小子給我說實話。"
羅戰說:"人是我得罪的,對方想要脅
我,是我對不起程宇……"
大隊長 眼審視羅戰,突然問:"對方
要脅你,直接綁你不就完了,為什麼綁程宇
?"
羅戰的聲音難過地抖:"隊長同志,我
要是跟 說實話, 別責怪程宇行 ?"
大隊長:"你說?"
羅戰說:"我最怕的就是連累程宇的工
作。 是知道的,程宇是一個特認真、特正
直的員警。你們別因為 事兒就不讓他當員
警了,他肯定特難受,他會受不了的……"
大隊長:"……"

羅戰把話說到 份兒上,大隊長還需要
問啥?
大隊長是做了二十五年刑警的老公安,
是程宇當年進刑警隊拜的"師父",那毒辣的
一雙眼,能射 人心。不用羅戰把那要緊的
話說出來,他也猜出了內情。
當年車禍時,羅戰有充裕的時間 路,
卻沒 ,而是返回去救……
程宇渾身是血抬在擔架上,羅戰一路追
進醫院,守在手術室門口死活都不走……
程宇重傷垂危還寫了那張字條,為羅戰
的清白著想,替羅戰澄清……
些事兒,大隊長是親眼看見的,記憶
猶新,當時的震動和感動,還真不比羅戰的
少。說起來大隊長對羅戰還頗有一份體恤,
事後是他主動寫了一份詳細報告,幫羅戰訴
情。不然,以羅戰 種背景,能順利減刑?
兩個讓人 著心的年輕人,真沒想到
……
羅戰難過地說:"你們的隊伍還會全力
搜索營救他 ?領導會開除他 ?程宇是無
辜的,你們乾脆開除我吧!把我徹底開除出
社會,讓我坐牢我 對沒話說, 千萬別放
棄程宇, 別不救他!"
大隊長一聽 話,頓時不樂意了,冷臉
反 道:"誰說我因為 個就不救他?簡直
笑話了!程宇是老子手底下撒出去的兵,他
出事兒老子能不管 !"

大隊長是硬漢子的脾氣,當年部下三個
警員 成一死兩傷,他 個當老大的特別惋
惜,如今知道了內情,心裡也憋了一口惡氣
,想把宵小之徒斬盡殺 。
退一步說,程宇即使做出任何違反警務
條例的錯事兒,要處罰要開除也是領導的決
議,輪不到旁人插手。程宇竟然被黑道兒用
下三濫的手段暗算了, 對於任何做警隊領
導的人,都是進犯到眼眉前的明目張膽的挑
釁,沒有絲毫可容忍的餘地,怎麼可能坐視
不管,由著犯罪分子如此倡狂?
大隊長伸手用力捏了捏羅戰的肩膀,男
人對男人的力道。
大隊長說:"程宇只要能平安脫險,其
它事情以後再說,其它的都沒有命重要,都
不算大事兒。"
羅戰當時眼淚就潸然滾下來,說:"
要是能把程宇救出來, 就是我的大恩人,
我給 做牛做馬……"

程宇遇劫,派出所上下跟羅戰統一過口
徑, 事兒千萬不能告訴程宇他媽媽。
老太太 麼大歲數了,受不了那份兒刺
激,先瞞著,把人救回來再告訴。
可是 麼大的事兒,不是想瞞就瞞得住
。派出所與大雜院兒只有幾條胡同之隔,鄰
里街坊人多嘴雜,程大媽被蓮花 攙扶著,
連同一群男女老幼,憂心如焚地找到派出所

全屋的人一 見程大媽,"騰"得都站起
來,隨後集體默默地垂下頭,誰都說不出話

"程宇 ,我的程宇 ?小羅,程宇不
是每天都跟你在一塊兒 ,不是 ,我兒子
在 兒啊……"
程大媽一把抓住羅戰,搖晃著,一聲一
聲地呼喊,喊得羅戰心都絞碎了。
羅戰"噗通"就給老太太跪下了。
程大媽一拳一拳地,捶著羅戰的肩膀,
淚流滿面,傷心欲 。
羅戰也哭了,嗷嗷熬地哭,當真是愧悔
交加,痛不欲生。
"媽我一直都瞞著 ,媽是我對不起
我不爭氣我是混蛋王八蛋!
"媽程宇是救我才殘疾了,程宇的 膊
再也不能 復原樣兒了!都是為了我,都是
因為我!媽我真後悔,我真的愛程宇!……
"
羅戰痛哭流涕得,鼻涕眼淚連著絲兒,
抱著老太太的 嚎著:"媽,媽我一定把程
宇給 救回來,程宇的命就是我的命,他不
回來我也沒臉活了……"
全大雜院兒的男女老少,都知曉了程宇
跟羅戰的關係。
蓮花 哭得眼睛鼻子整張臉都漲紅了,
氣得渾身哆嗦,手裡拎著掃床的小笤帚,劈
頭蓋臉狠抽了羅戰好幾下,就差上 了。
"你把程宇給我們找回來,找回來!我
們程宇多好一個孩子,你憑什麼啊,你怎麼
能把人給我們拐走了然後還不好好照顧著還
給我們弄丟了,弄沒了!你還我們程宇嗚嗚
嗚嗚嗚啊啊啊啊啊——"

羅戰那時給所有人都跪下了,給程大媽
咣咣咣 了好幾個響頭, 了出去……

羅戰開著車,發瘋似的,翻遍了北京城
,就只差沒有掘地三尺。
可是全北京的公安都在找程宇,如果很
容易找得到,早就找著了。
從程宇失蹤,到 一天,已經是第四天

譚五 的電話又打過來,問羅戰,想好
了 ?是用羅強的命來換,還是用你全副家
當來換?果然,羅三兒,你親哥還是比 個
條子對你更重要。
"羅三兒,那我可要告訴程警官,他真
是白為你受了 些罪,白為你死扛著!……
程警官 人,是個做 的,配你可惜了的。
"
譚五 麼說。
羅戰在電話裡答得也乾脆:"譚老 子
, 說地方吧,我拿我自己換程宇。我實話
跟 說, 綁架程宇其實屁用都沒有,我哥
連程宇的面兒都沒見過,程宇有個三長兩短
我哥既不 也不癢更不會掉一滴眼淚兒,他
日子過得滋潤著 !"
羅戰吼道:" 要是想讓我哥難受,讓
他撕心裂肺, 就應該綁我!"
譚老 子初始當然是想綁羅強的親弟弟
, 不是因為羅戰身邊兒人多勢 ,不好下
手麼。譚五 說:"羅三兒,就沖你 句話
,你小子是個人物。只要你敢來,我就放人
。"
羅戰馬上說:"那 也得讓我聽聽程宇
的聲兒,我要確認他還活著。"
羅戰不是第一天混道兒上,他也不 。
他皺緊眉頭仔細地聽,聽到電話被移動
,聽到一片滋滋 嘈雜的背景音,然後是
程宇的聲音。
真真切切是程宇。
"羅戰,別瞎鬧,你別來……"
羅戰一聽見程宇的聲兒,難受得整個心
成一團,強忍著。
程宇的聲音虛弱卻堅定,似乎還笑了一
下,說:"失約了對不起啊,說好了禮拜天
倆一塊兒看球,都進球了,結果我還沒看
著,咳咳……羅戰你別來,咳咳,咳……"
"程宇……"
羅戰聽見程宇咳得帶血的聲音,眼淚無
聲地流下來,嘩嘩得……

羅戰把車趴在路邊兒,自己一人兒趴在
方向盤上,嗷嗷地又嚎了幾 子,然後起身
,抹乾淨眼淚,腦子裡忽然一動。
程宇剛才跟他說什麼?
羅戰 幾天滿腦子想的只有程宇的安危
,日子都過糊塗了,根本不可能惦記球賽。
程宇如此生死關頭的時刻,只有跟他說兩句
話的機會,不撿重要的說,竟然浪費在閒情
逸致聊球賽 上面?
羅戰腦子裡飛快地轉,迅速飛車趕回警
局。
羅戰把程宇說的兩句話寫在紙上,一個
字都不落。
一屋子人坐在一起,連同技術科的各種
先進儀器手段,逐字分析程宇留在羅戰手機
裡的話。
羅戰說:"之前我跟程宇約好,他出差
回來,我倆週末一起看球賽。"
潘陽問:"那程宇為什麼 時候提看球
事兒?"
華子飛快地在電腦上查閱體育新聞,說
:"球賽一小時前就結束了,國安隊確實進
球了,1比0贏了比賽。"
羅戰喃喃地念著網上的消息:"因工人
體育場近期常規維修,本輪國安隊主場比賽
臨時移至國家體育場進行……"
"程宇在鳥巢附近?!"
羅戰如夢方醒地低吼。
"奧運村那邊兒,不可能吧?"
大家都不敢相信, 些天一直往另一個
方向找,石景山玉泉營的,難道被 了?
又有人提出異議:"電視裡有現場直播
,廣播隨便 開一個頻道都有球賽消息,程
宇不可能是在電視裡看見的 ?"
華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念程宇說的話,"
都進球了","結果我還沒看著"。
程宇特意說他沒有看到,但是他能知道
進了球。
也就是說,要麼有人告訴他,要麼程宇
自己守著一台電視機收音機,要麼就是他守
著國家體育場。
球隊主場作戰,進了球八萬人一齊歡呼
,聲音可以傳得很遠很遠。當年奧運會期間
,住在鳥巢附近公寓樓裡的人都知道,不用
買門票,盛夏的傍 在自家陽臺上納著涼,
一邊就能"聽"比賽。
"程宇,他會不會,就是隨便一說?他
真的就在?"
羅戰激動地發抖。
" 不是隨便一說。"
大隊長 著精明的眼,口氣斬釘截鐵。
"程宇是員警,他就是幹刑偵的。 麼
重要的時候留 麼一句話,就是在跟 們暗
示,他是親耳聽到的,他一定就在那附近,
鳥巢方圓五公里聽力所及範圍之內!"

技術科的警員截取了手機裡那一小段音
,做各種背景音分析。
那條街上某家京味兒飯館 堂極具特色
的吆喝聲,某歌舞廳的架子鼓聲,還有某一
層樓裝修工人的電鑽聲……
那條街道。
那棟樓。
甚至具體圈定到某幾個最可疑的樓層!
"程宇一共咳嗽了兩次,你們仔細聽他
斷續的波長。"大隊長說。
"應該是摩爾斯數字的短碼標記法。程
宇暗示的是樓號或者門 號,二者其一。"
另一名刑警隊員表示贊同, 是警校最基本
的必修科目。
羅戰已經等不及。
他終於知道程宇被藏在 兒了,他沖出
門,跳上車子,調轉車頭向目的地沖去,車
裡還放著那一箱子錢。
他的車子前 開出去,派出所隔壁胡同
的隱 處,另一輛車輕輕地啟動,滑入滾滾
的車流,緊緊跟上羅戰的車。

84、神兵天降

綁匪綁了程宇潛回北京,一開始是躲藏
在豐台某個偏遠的民房裡。
隨後, 夥囂張的綁匪悄悄地潛入城裡
。他們的心思是,越是表面看起來不安全的
地方,它越安全,條子 不會想到, 們敢
待在公安的眼皮子底下。"燈下黑",就是
個道理。
程宇被 著手 ,蒙住眼睛,塞進大號
行李箱,事先脖頸上還被紮了一針麻醉劑。
沒人察覺到他被扎針時肩膀暗暗一錯,
針沒紮進血管,而是戳在骨頭上。
更沒人察覺到程宇一路上都醒著,感知
器官高度警覺,耳 透過行李箱拉鍊的縫
,艱難地辨認他聽到的各種聲音。
空氣裡隱隱浮動著燃燒的熱浪;
萬人瘋狂跺 歡呼的聲音如同平地裡一
聲炸雷,"轟"得一聲,灌進耳鼓;
主場球迷專用的小喇叭聲"嗚嗚嗚"不
於耳,隨後是一股淡淡的硫 碎 氣味兒,
像球場焰火的餘韻,流入鼻翼……

房裡,程宇雙手背銬著坐在椅子上。
吃了數日的冷飯冷水讓他胃部絞痛,不
時吐出一口含了血絲的口水。
"操,真他媽不禁打!"
一個打手忍不住又拿程宇當沙袋狠砸了
幾拳,然後看著程宇又吐了幾口血。
程宇狂咳了一會兒, 縫填滿了血,眼
神空洞著,腦子卻在飛快地思考……
程宇歪著頭, 道:"今兒禮拜天了。"
程宇小聲說:"操,今天有球, 們主
場……"
旁邊兒有人 了一聲,算是附和他。
程宇 頭問那人:"是本地人麼你?"
對方當然不會回答。
程宇輕聲罵道:"媽的,是不是 們兒
啊,不看球啊?國安對泰達,主場, 主場
麼多年就從來沒輸過泰達!"
程宇其實不需要問。他早聽出對方是本
地遠郊區縣的口音。
況且,是男人對球賽都熱衷,都看球,
一說起 個,一準兒有共同語言。
旁邊兒幾個人也嘮起來:"是, 們主
場沒輸過他們, 場贏定了!"
程宇嘴角淌著血絲,慘笑道:"我怕是
過今天都沒明天了,臨了讓 痛快看場球,
而且還是贏的球……"
程宇 時候說 樣的話,誰都沒懷疑他
的真實目的。
有人上前打開了電視,調出直播。綁匪
與人質一起湊頭看起了球賽,還看得津津有
味兒,時不時再加個油叫聲好。
程宇就等 個 。
只有 樣,才方便程宇後來在電話裡給
羅戰打暗號。如果沒有 一出,他冒然說出
某些話,暴露位置,必然招致匪徒的疑心。
群人也確實小看了程宇,完全不會想
到一個狀似身體羸弱、任打任罵而且一路不
停吐血的人,還能有任何反擊力戰鬥力,還
能夠思維 密,步步為營。

指揮中心的人焦急地對羅戰呼叫:"羅
戰你不能自己去,你不許衝動!"
羅戰在電話裡不為所動:"我去救程宇
。"
"羅戰你 是鬧著玩兒的 ! 是你瞎
鬧 氣的時候 !你想送命 !"
"送命就送命,老子豁出去了!"
羅戰那時腦子裡有某種贖罪的強烈衝動
,就想讓人一槍將他崩了,一了百了。
他腦子裡迴旋震撼的就是程宇虛弱的聲
音,極度沙啞似乎還淌著血,卻仍然對他溫
存著,一面艱難地給他打著暗語,一面還一
遍遍地叮囑著,"羅戰你別來"。
程宇想要獲救,想活下去,卻還時時刻
刻記掛著他的安危。
羅戰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前路。他打
開雨刷,讓雨刷在前窗上不停擺動,然後才
發現,是他自己的眼睛下雨了,淚流滿面…

數日的分離,擔心著程宇,想念著程宇
,羅戰每一天都過得憂心如焚,生不如死。
他每 都不敢獨自入睡,輾轉反側,根本無
法入眠,只能讓楊油 等等幾個兄弟陪著他
說話,熬過漫漫長夜。
在程大媽面前說的那句話,他還真不是
一時 氣,不是在丈母娘跟前裝可憐,是真
心話。程宇如果真的出事兒了,再也回不來
,羅戰根本無法想像,未來的日子要怎麼活
下去……

鳥巢附近某個社區,高層公寓塔樓一層
是個卡拉OK歌舞廳。
羅戰把車子停到門前,拎起錢箱,四下
前後掃了一圈兒,閃身進去了,身形被嘈雜
亂舞的人群迅速 沒。
羅戰戴著墨鏡 著黑風衣,深茶色鏡片
的邊緣映出身後一叢混亂的背景,突然側身
閃進一個隱 狹小的過道,微微蹲身,準備
出手。
他也不算太笨,開車開到半道兒,就發
覺身後有一條"尾巴",開的不是公安的車。
身後一聲極輕微的異動,耳後風緊!羅
戰猛回頭只看見一道利掌劈斷黑暗,狠狠砸
上他腦門讓他瞬間在撞擊中眩暈 軟……
來人出手太過淩厲,讓他完全沒有應對
和反抗的機會。
再精的也躲不過了。
後頸隨即又挨了一掌,羅戰吭都沒吭出
聲,被連人帶錢箱子 進雜貨間……
黑黢黢傲然的身影,冷冷地掃視撲倒在
地像一麻袋土豆似的人,伸 狠狠 了上去
! 重的靴頭即將 到羅戰的屁股時,那人
突然收 ,只是照著屁股蛋兒上肉最多的地
方,不 不癢地 了一 。
黑影彎身摘下羅戰的墨鏡,瞅了瞅,又
翻開羅戰的衣服領子 一眼標 ,嗤罵了一
句:" 成 麼個得瑟的樣兒,真他媽個笨
蛋……"

公寓房間裡,幾個歹徒懶懶散散歪倒在
鋼絲床上和椅子上,鴨脖子啃完了, 酒喝
光了,嘴巴快要淡出個鳥來,百無聊賴。
一個人忍不住問:"我說譚大 ,哥兒
幾個啥時候能分到錢 路啊?"
譚老頭子微微睜開眼,瞪了一眼,不說
話。他還在盤算著怎麼約羅三兒見面,在何
處見面,即使弄不死羅強,也不能放過羅強
的親弟弟。
那人 道:"操, 麼耗著,耗到什麼
時候!"
另一個人附和:"要不是看他是個條子
,我早把他滅了,早點兒 路算了!"
譚老頭子以前的手下被抓的被抓,散夥
的散夥,早就沒什麼人了。眼前 幾個都是
生面孔,亡命徒,只要給錢,什麼都敢幹。
當然,他們也只認錢。
門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敲
門聲,屋裡所有人立刻警覺,汗毛激靈倒豎

兩個持槍的歹徒立刻 近門口,一左一
右,嚴陣以待,直到門被人從外邊兒打開了

"別動!"
"啊——別,別!……"
被槍口頂住太陽穴的是個發跡花白、後
脊 佝僂著的老頭子,喉 裡發出驚恐不成
調的聲音,一頂 兮兮的鴨舌帽遮住大半個
子拉碴的臉,沾染灰土和油漆的工作服顯
示著身份,手裡還拎著電線和工具箱。
"幹什麼的你!"裡邊兒的人都嚇出一屁
股毛兒的冷汗。
"我、我、我查電的,物業公司報修,
說 房子好久沒人住……"
粗重沙啞的聲音,像抽了筋斷了線,狀
似十分老邁的身體,駝著背弓著腰,被幾拳
打得踉蹌退到牆角, 得 著……

程宇仍然 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抬起眼
皮。
他用視線暗暗掃過那個修理工老頭子,
目光最終落在對方那雙皮靴上……
終於來了。
程宇乾裂帶血的嘴唇浮出若有若無的笑
意,暗藏蓄勢待發的淩厲。
"媽的,來 麼個老東西, 人咋辦啊
?!"持槍的 把槍口從人腦袋上移開,
忍不住罵。
"麻翻了, 了,扔裡邊兒去。"有人提
議。
"什麼人,帽子摘下來,我 ?"譚五
說。
還是久混江湖的譚老 子仔細,有些起
疑心。
譚老頭子話音未落,那個彎腰駝背的修
理工手中的電線戳上身旁兩名歹徒的小腹,
強大的電流瞬間走遍全身,劈劈啪啪尖銳刺
目的藍色金色電光火花閃耀著發出強烈的焦
糊氣味兒!

小黑屋裡頓時大亂,幾件事兒幾乎同時
發生。
譚五 盤 從沙發上蹦起來,拔槍就射

衣衫破爛的"老頭"閃電般蹚地滾過掃倒
又一名匪徒,避開尖利呼嘯著的槍子兒,同
時就地轉身用極其狠辣的一拳直接將地上的
人砸沒了聲音!
程宇在有人撲上來時突然起身,用身後
背的木頭椅子狠狠砸向對方。
他用椅子 點地,背銬著猛然騰身,後
空翻以兩條強健的 絞上身後人的脖頸,生
死關頭沒有機會手下留情,一招絞殺, 出
頸椎順序折斷的哢哢聲……

程宇是幹什麼的?他方才一眼就看出蹊
蹺,一個電工模樣的人,怎麼會 著一雙監
獄獄警常 的那種大皮靴?
警校裡曾經嚴苛的刑偵專業考核,就是
讓十幾個 著各式各樣五花八門的人從眼前
過,然後由教官向程宇提問,剛才一晃而
過的每一個人, 個的腰帶是什麼顏色,那
個的皮鞋是尖頭圓頭,頭髮上別了幾個卡子
,T恤衫是什麼 子……
程宇背著椅子在地上翻滾,摸到一根細
鐵絲,鼓搗了兩下,輕鬆俐落地釋放了自己
的雙手。幾天來吐血不止極度衰弱的表像讓
看管他的人全部放鬆了警惕, 一回竟然沒
用繩索把他綁緊,只用了手銬。
程宇怎麼可能被自己的手銬鎖住?他只
是一貫謹慎,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逃脫,寧願
按兵不動,靜待時機。
他心裡有數,羅戰如果把他的暗語轉達
給公安,他的同事們 會兒該到了。

"是你?!"譚老頭子驚恐的聲音隨著手
中的槍被擊飛而化作 重嘶啞的喘息。
混進屋的那個人,此時如同出籠的一頭
猛獸,獵 樣矯捷又強健的身軀隱隱勃發出
極具震懾感的氣勢和力道,臂膀的肌肉掩飾
在 滿灰垢的制服下,拳拳致命, 不留
情……
帽檐兒下露出來一雙陰鷙毒辣的眼,與
程宇視線相撞,濺出劈啪攝人的火花。
程宇驀然一驚,愣住, 長得,實在太
像了!
何止是相貌五官,身材,甚至 人嘴角
微彎時袒露的某種恣意囂張的笑容,都像極
了羅戰。
有那麼十分之一秒,程宇以為,羅戰來
救他了。
樣的意識只是一晃而過,程宇一下子
反應過來, 人 對不是羅戰。
乍一看輪廓很像,但是眉目間冷酷陰狠
的神情,出手時見佛殺佛、見神殺神的亡命
氣息,都讓程宇明確地判斷, 不是羅戰的
風格。
羅戰那號兒人抄起板磚在街上與人幹架
,只見血,動靜大,卻從不傷人性命,說到
底還是手軟,心善。因此羅戰從未犯下人命
,出手不是亡命徒的路數。
可是眼前 人完全不一樣。

二人此前從未照面,互相都只是久聞大
名,未曾相見。
程宇 時突然醒悟, 個人竟然越獄!

85、魚死網破

程宇自此算是一個接一個都見識到了。
要說羅家 三兄弟,相貌極為相似,一看就
是從一個娘胎模子裡倒出來的三張面孔,卻
氣質迥異。
羅湧是個低眉順眼忠厚老實的農民,勤
勞而 默。
羅戰是那種混跡市井之間性情圓滑出手
爽快慣會插科打諢尤其擅討中老年女性長輩
歡心的大混混,一隻貧嘴厚皮的賴頭鵝。
羅強才是真正的危險人物,性格兇狠,
出手毒辣,而且做事手段很 。
程宇萬沒想到,冒險來救他的人,竟然
是羅強。
對於羅老二來說,他對程宇沒有一絲一
毫的特殊感情,甚至因為羅戰的那一層關係
,對程宇暗存忌諱與不爽。可越是 樣,羅
強 無法忍受,程宇竟然因為他而遭受牽連

程宇若是有個好歹,丟了命,將來小三
兒因為 件事與他隔 反目,怨恨他一輩子
, 在羅強看來簡直是做哥哥的恥辱!
個"弟媳婦"老子可以 不上,可以不
認,但是人我會汗毛無損 膊 齊全地給你
領回來,羅強是 麼想的,冷冷地 了程宇
一眼。

屋內方寸之間,破爛的 碎片橫掃,
淩厲的拳風與血水飛濺!
天花板上的吊燈被一 掃到,昏黃的燈
光在慘叫 曲的臉孔上晃動……
一名匪徒手中的槍被羅強一 飛,隨
之被 碎的還有握槍手的手骨。
羅強一步上前,動作毫無任何遲疑憐憫
與 泥帶水,手中的電工改錐像一把鋒利的
刀,直直地戳進對方左胸肋下第三根與第四
根肋骨之間……
程宇怒聲喝道:"你住手!"
得住?那兩根肋骨後邊兒,就是心
臟。
一股血柱噴了出來,紛飛的血點印上羅
強 滿胡茬兒的下巴和脖頸。
程宇都驚了。
之後的若干年裡, 都是他內心記憶最
深刻的一場血戰。他眼睜睜地 著羅強單槍
匹馬殺進龍潭虎穴,身後是一路令人心驚肉
跳的血紅色……
程宇後來跟誰都沒描述過 些,跟羅戰
也沒說。

又一個人手持修長的尖刀,從背後突襲
羅強,刀尖眼瞅著就要命中要害。
程宇用最敏捷的動作撲到牆邊拾起掉落
的槍,萬分危急關頭,甚至沒有機會思考,
完全是下意識地,他開槍了。
他左手撥栓上 ,子彈在電光火石的一
刹那破 ,歹徒的腦袋瓜像被猛然一 ,爆
出一團味道濃烈的血霧。
羅強同一時刻回轉身,一改錐刺進那人
窒息的咽喉。
羅強下意識地,匆匆 了程宇一眼,仿
佛也是沒想到,程宇竟然開槍救他……
程宇自己都有些手抖,心頭浮出一片驚
悸。或許就是潛意識裡,羅強長得太像羅戰
了! 麼一張臉擺在眼前,出於情感的最原
始本能,他不能讓 個人傷著。
程宇右 膊傷癒之後,曾經回到刑警隊
,練過左手持槍,打得還不錯,比一般人不
差,可惜還是不如右手利索。警隊領導最終
的決定是體恤他的身體狀況,讓他退隊轉行
……
相隔 麼多年,他再一次在戰鬥中將敵
人一槍爆頭。

歹徒轉眼間橫七豎八躺倒一地,屋裡只
剩下那一對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死相搏,程宇
時候已經被 在一邊兒,成了局外人。
尖銳的刀刃,瘋狂的攻擊,利刃割裂皮
膚,綻出鮮紅刺目的血痕……
那兩個人,每一次揮刀,每一 飛 ,
都像是拼盡全力,想要將對方徹底撕成碎片
,碾成肉泥,從 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惡鬥
又因為彼此都身陷 境而更加驚心動魄,不
是你死就是我亡。
羅強一 將掄過來的椅子 成一堆爛木
頭。
羅強眼底露出暴怒的凶光:"姓譚的,
兩回了!你兩回算計老子的親弟弟和他身邊
兒的人,我今兒個能饒過你 !"
譚五 不答話,藏在袖筒裡的小刀在炙
熱的空氣中劃出濺血的傷口!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當年羅戰的押解車
在山道上遇險,並非真的"失手"、"弄錯了車
",而是兩路動手,雙管齊下,試圖借此機
會趕盡殺 。羅強的車子開往清河郊外的路
上,在僻靜荒涼處也遭遇到埋伏。他有防備
,沒讓對方得手。

好些年前,西四廠橋胡同裡出來的那一
幫混混,為首的就是羅強,搶地盤,收黑錢
,與前海沿兒的幫派頂上了。兩派人三天兩
頭地火拼,鬥毆。有一回在小胡同裡圍追
截互毆互 ,不慎誤傷了一個老太太。
那老太太每天早上出門兒,去街邊的老
字型大小" 飩侯",吃一碗薺菜 飩,兩個
素包子,然後慢悠悠 著彎兒回來,順便去
胡同口看望 養了好些年的一群野 。 每
天帶著 食,有時候還帶一袋小窩窩頭,幾
塊 其馬,耐心地把每一隻 飽,行善積
德,風雨無阻。
老太太 著緞面刺繡的衣服和鞋子,
著髻,舉止很是講究。家裡原是住在後海的
老旗人,和 個王 是親家,因此朝廷破敗
後還從紫禁城裡倒騰出一些好東西,著實發
了一筆小財。 老太太年輕時,嫁了姓譚的
人家,手裡那一筆金銀飾的嫁妝,日後幫
男人發了家,成了後海一霸。
那天的後海荷花池落了一場冷雨,雨絲
斷續飄零,流浪的野 哭泣似的哀鳴,之後
再也沒等來給它們 食的老太太……

羅強雙眼爆紅,把譚老頭子打出一丈遠
,喘著粗氣道:"好些年前那件事兒,純屬
刀槍沒長眼睛,誤傷了你的人,你非要算在
我頭上。人在江湖上走,幹得就是刀口 血
的買賣,能沒個意外 ?!"
譚五 被震傷了要害,指著羅強,手指
顫抖。
"姓羅的,我一忍再忍,是你要 我的
門戶!"
譚五 撕心裂肺。
"我沒想 你,譚老頭子,你撞上了,
是你命不好。"
羅強話音兒裡不帶一絲一毫的憐憫,像
披著渾身的血邁出地獄之門的修羅。
"我家龍兒,究竟怎麼沒的?……"譚五
抖著問。
"我沒想害他,是他自作 。"羅強說。
"你血口噴人!"
"我沒誑你。"
羅強冷冷地說:"你兒子想算計我,從
廠房裡 了一把大釘子,結果沒算計成旁人
,把他自個兒害死了。我打了他兩拳,他向
後倒下去,腦子 到他自己弄來的釘子上,
傷了要害……"
譚五 震驚地聽著羅強講述當時的情形
,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
"譚老 子,我羅強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確實沒想要他的命,他就是命裡逃不過,
他該死。"
羅強冷血到極致的口氣,真能把人活氣
死,快要把譚老頭子氣瘋,氣吐血。
程宇試圖隔開那二人的糾纏,掏出手銬
去鎖譚五 。
他卻被羅強兩 連 退了好幾米,隨
後就見羅強甩出鋒利的改錐襲上對方的要害

"啊——"
"啊——"血流滿身的人發出淒涼的痛嚎
,像是在控訴自作自受的血債, 泄浸入靈
魂深處的 望。
"羅強你會有報應的!你等著老天收拾
你 個禍害——"
被 上 路的人眼底射出詛咒的眼光,
與羅強纏鬥在一起, 著人往陽臺的方向沖
去,想要同歸於盡。
"別!不要!!!!!"
程宇晃過神兒來,搶上一步,拼死想要
住那兩個人。他左手一把 住羅強,情急
之下摸的也不知是皮帶還是什麼,幾乎把羅
強的 子 下來。他的右手再想抓住譚老頭
,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兒,被甩著踉蹌撲倒
在地上……
程宇用盡力氣 著羅強的一條 ,全身
的份量墜著,才沒有讓 人摔下陽臺欄杆。
他眼睜睜地看著譚老頭子被撲跌的慣性
甩出了陽臺,張開兩條手臂,大叫著,從視
野中消失……

距離地面十七層高,遙遙地,程宇從陽
臺上望了一眼,無比慘烈的一幕,讓他震驚

他覺著羅老二真是造 了,罪無可恕…

程宇掉過頭怒喝:"羅強!"
羅強眉目冷光畢現, 頭就想走。
程宇亮出手銬飛撲,一陣風裹著身形,
屋裡只剩下 兩個人,驟然掐成一團!
羅強:"幹什麼?"
程宇:"你殺人了,我抓你歸案。"
羅強冷笑:"你抓我?就憑你?"
羅強沒想到程宇剛剛逃掉一劫,竟然還
不忘履行職責?果然 世上最令他嫌惡的就
是條子, 他媽纏人。
兩人同時出拳,飛膝,用最兇狠的膝法
襲向對方柔軟脆弱的肋骨,不約而同地,橫
肘掃向對方的頸動脈!
一膝蓋 上就是骨裂, 一肘砸上就
會窒息,出手都是一招制敵的狠辣。
前臂骨對前臂骨,膝蓋對膝蓋!
像堅硬的石頭淩空對撞,骨頭浮出針紮
般的 痛。
倆人不由自主悶 了一聲,拳 相 的
刹那,反彈著同時倒退了七八步,都 著了
,驚著了。

羅強歪著頭, 細了眼,玩味地盯著程
宇。
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怪不得,我們家
三兒能看上你……
程宇心裡也暗罵,真他媽 。
果然羅戰那混球就是半瓶子醋,他哥才
是真章。

86、羅太狼的歸屬

棋 對手,勢均力敵,程宇和羅強你來
我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掌鋒和膝蓋,一
招比一招淩厲。
兩人後心洇出熱汗,肩頭燃著怒火,心
底竟然都浮出隱隱的一層興奮感,真是好久
都沒有 樣的機會,撒開了歡兒,跟一個人
酣暢淋漓地打上一場……
程宇連 ,眼花繚亂的 法晃得羅強無
法近身,還挨了好幾 。
羅強的拳頭剛猛,怒嘯著回擊,砸得程
宇用左臂護頭,躲閃後退。
羅強論年紀比程宇大不少,可是程宇畢
竟只有一條 膊,街戰那些上不了 面兒的
小混混沒問題,與羅老二 種硬點子對扛,
漸漸就顯出吃力。
更何況程宇身上帶著傷,胃裡火燒似的
著。
羅強一開始只當程宇藏著一條手臂,留
有後手,後來忽然反應過來……
他在翻滾抱摔之後,突然 準程宇的右
側太陽穴突襲。程宇躲避不及,失了一招,
左手 地騰空時被羅強突然撲起來下壓,壓
在身下!

四肢翻滾著糾纏在一起……
倆人 一場惡戰,此時都已是氣喘吁吁
,鬥得滿面通紅,脖頸上青筋跳動,誰都不
肯認輸。
程宇狠 了幾下,羅強死死地把他鉗制
住。
羅強唇邊射出一道陰狂的冷笑。
羅強抻住程宇的右 膊,發力向後一

"王八蛋!……"程宇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腦門上浮出豆大的汗。
"還不服?"羅強緩緩地加力,再用力就
會 斷程宇的 膊。
程宇強忍著, 道:"我 只手廢了,
有種兒 比另一隻手。"
羅強頓了一下,下意識地,將手指上極
兇殘的力道暗暗地收斂掉……
羅強問:"你真的,救過三兒?"
程宇淡淡地 了一聲。
羅強:"你為什麼救他?"
程宇:"我樂意。"
羅強嘴角 動,神情霸道。
"他是我親弟,是老子的人,輪得到你
救他 !"
程宇直直地對視羅強的眼睛,一點兒都
沒客氣。
"他是我媳婦,我的人,我救他,還用
得著跟你打商量 !"

"我操了……"
羅強喃喃地罵出聲兒,詫異地端詳程宇
那一張分明很英俊清秀卻硬邦邦毫無妥協餘
地的臉孔。
"我們家三兒是你媳婦?他是你媳婦?
你大 的……"
羅強繃不住,突然樂出來,偏過頭睨著
人,露出一口很好的 。
羅強只有笑的時候才脫去一身戾氣,眼
仁兒的凶光所剩無幾,像極了羅戰,讓程宇
都有些恍惚。
羅強居高臨下注視程宇的那種眼光,也
含有幾分微妙的探尋和動容。
年輕的員警憑什麼,敢拐走他唯一最
親最貼心的弟弟? 員警究竟又有多大的魅
力,能讓三兒那個不爭氣的小混球,就為了
他,連親哥哥都不顧了……
羅強想了想,忽然說道:"姓程的,你
跟三兒,分了吧,以後別在一起。"
程宇眉頭緩緩 緊:"不可能。"
羅強冷冷地說:"你活膩歪了 ?你們
倆根本就不合適,不是一路人,分了。"
程宇斬釘截鐵地:"我跟他分不開。"
羅強眼底射出冷光:"我要是,一定讓
你分 ?"
羅強兩手逐漸加力,看著程宇痛苦地微
微發抖,汗水從發跡線裡迸射出來,沿著頸
上的筋脈汩汩流淌。
程宇不鬆口。
羅強突然發狠,重重的一拳,砸上程宇
的胃!
劇痛讓程宇兩眼一黑,渾身痙攣,血水
爭先恐後稀裡糊塗地湧出喉 和鼻腔。他吐
了兩口黑紫色的血塊兒, 得說不出話,無
法呼吸……
羅強彎下腰, 起程宇, 著眼,一
不 地辨認程宇臉龐上每一絲痛楚的表情。
兩人幾乎額頭抵著額頭。
羅強威脅道:"你不跟他分,老子今天
就要你的命,我不在乎多殺一個人。程警官
,別犯 了,是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三兒
對你更重要?"
程宇嘴角淌著血,嘴唇輕動:"我 不
跟他分,羅戰也不會跟我分開,你甭想拆我
們倆。"
羅強 視著程宇的眼:"你為他吃了
麼多苦,還不放手?你他媽是不是上回車禍
的時候,連帶著把腦袋也 了啊?!"
程宇仍然是冷峻而堅 的,仿佛完全沒
有生與死一線間的概念:"我沒 ,我愛他
。我樂意護著他,關你什麼事兒!"

羅強等的就是程宇 句自白。
他緩緩放開了程宇,看著程宇大口大口
地喘息,咳嗽,吐血,極度虛弱卻極度堅強
著。
世上竟然能有一個人,一個員警,跟
羅戰沒有絲毫的血緣,卻把三兒的命看作比
自己的性命還重要,捧在手心兒裡抱在懷裡
地守護著……
把羅戰交到 個員警手裡護著,將來下
半輩子,還有啥不放心的?
怪不得小三兒談戀愛了,成家了,對
個姓程的員警用了真心。也怪不得三兒竟然
還回頭找他 個當哥哥的翻陳年舊 ,胡攪
蠻纏,就為了幫程宇伸張正義。
小三兒往後出門在外,行走江湖,有人
罩著了,有人 了,再也用不著 個當哥
哥的掛著心、多管閒事兒了……

羅強只是短暫的一恍惚,沒有提防到程
宇突然暴起飛膝,撞上他的肋側!
羅強跟那一群劫匪犯了同樣的錯誤,終
歸小 了程宇狀似奄奄一息卻隨時能夠一招
制敵不到最後咽氣兒死都不會服軟的倔強性
子。
十分之一秒拳 互錯火星崩飛的瞬間,
程宇摸槍在手,撥栓上 !
"別動。"
程宇的聲音低啞。
黑洞洞的槍口頂上羅強的眉心。
羅強微 著眼:"你真想抓我?"
羅強歪頭冷笑說:"老子要是拒不伏法
?……程警官,有種兒你就開槍, 準了
,朝 兒崩一槍。"
羅強指著自己的腦袋。
程宇不說話,食指扣住 機,中指卻暗
暗頂在 機後邊兒,避免走火。
羅強 開嘴,露出白 , 弄地笑道:
"程警官,我知道你不敢開 一槍。你今兒
個一槍把老子崩了,你跟三兒可就完了,不
信你崩一個試試。"
程宇盯著羅強的眼睛,暗罵了一句。
羅強說的沒錯,他根本不可能對羅老二
開槍,只能眼瞅著 人從他槍口下大搖大擺
,揚長而去,身影在視線裡逐漸模糊,直到
他因為痙攣般的胃痛而徹底失去知覺……

那天臨走時,羅強盯牢程宇,用手狠狠
地指著,隔空戳了兩下。
那意思仿佛是在說,成,三兒是你的人
了,程警官你好好地給我罩著!你若是罩得
不好,讓小三兒被別人欺負著了,讓他過得
不幸福,老子一定回來找你算帳!

樓下雜貨間裡,羅戰渾渾噩噩地醒過來
,後脖 子火辣辣燒得 。
他慌忙伸手一摸,錢箱子竟然還在,沒
被打劫?
羅戰甚至沒能看清 襲者的面孔,沒
上過 麼硬的點子。
他從小黑屋裡 出來,整棟樓的各個出
口已經被公安封鎖。一樓歌舞廳的客人發出
陣陣驚惶混亂的呼聲。
有人往羅戰和公安局長的手機上同時發
了一條短信。
【人質在X樓17層170X號。】

羅戰飛速 上十七層,沖進那間屋子。
他看到的是遍 惡鬥痕跡的房間,血跡
斑斑的牆壁和沙發,一共八名綁匪橫橫豎豎
躺倒全部咽氣兒的場面。
程宇靜靜地蜷在牆角,臉色像粉牆一樣
白,嘴角淌下一串已經凝固的血痕。
羅戰的心口像被一把鋼刀戳中,大叫了
一聲,發瘋似的撲上去。
程宇的睫毛緊緊覆著眼瞼,一動不動,
身上還是一個多星期前離家時 的衣服。程
宇那天在家裡 著妥當,刮淨了臉,離開家
的時候,黑眉俊目,笑容純淨,襯衫一塵不
染,帥氣得讓人不敢直視。
那件白色的純棉休閒襯衫是羅戰買的,
羅戰平時最喜歡捯飭自家小警帽兒,購置各
式各樣的夫夫情侶衫。襯衫扣子曾經 掉過
一粒,還是羅戰給重新釘好的。
如今,白襯衫幾乎看不出本色兒,綴滿
讓羅戰心驚肉跳的血跡、拳印、 印,扣子
都快 光了,袒露出傷痕累累的身體……
"程宇!程宇是我,我、我、我來救你
了!"
"程宇!程宇!……啊!!!!!!!
!!!!!!!!!!!!"
羅戰跪在程宇面前,抱起沒有知覺的人
, 開 門,放聲大哭。
他緊緊 著程宇,撫摸程宇的臉和頭髮
,哇哇地哭,喉 沙啞失聲。
來 了 ……
自己來 了 ……
淚水無法控制地湧出眼眶,一個 們兒
從來沒哭得 麼傷心,難受, 麼歇斯底里
,酣暢淋漓,仿佛把後半輩子的眼淚都哭出
來了,哭幹了……
那是羅戰印象裡最後一次哭,以後再也
沒有那樣兒過了。
他的人生,必然要為自己無法抹殺的過
往付出代價。只是 個代價承受在他最愛的
人身上,比之承受在他自己身上,更讓羅戰
痛苦、愧疚、悔恨一千倍一萬倍。
羅戰那時候覺著,他的存在,仿佛就是
為了最徹底毫無保留地虧欠程宇。
而程宇,就是他的天使,永遠籠罩在一
層完美純真的光環裡。天使即使因為他而歷
盡磨難,遍體鱗傷,仍然堅定如 一生的初
見,張開傷痕累累的翅膀,承載了所有的苦
難,寵 著他,守護著他……

87、療傷

跳樓的驚魂現場被警戒線圍起來,看熱
鬧的群 湧來湧去。
刑警隊員持槍進入公寓樓,控制了電梯
和樓道裡各個可能隱匿歹徒的角落。
樓道轉角處,有個小員警不當心撞到查
電 的修理工,與滿身石灰粉、煤油氣味兒
的人擦肩而過,隨口說了一句:"勞駕借過
,別 路!"
壓低了帽檐、鬢角花白的修理工提著工
具箱,佝著背,貼著牆根兒。
人在公安眼皮子底下,慢悠悠地從樓
門口離開,混入嘈雜的人群……
車裡的人已經等了許久,煙抽掉好幾根
兒。
羅強匆匆閃進後座,隨身的 事兒丟
在車廂裡。他輕鬆地後仰下去,順手剝掉沾
滿塵土的外套,露出裡邊兒斑斑的血跡。
他順手脫掉 上的一雙皮靴,丟還給前
座的人,換上自己那雙窄口黑布鞋。
坐在駕駛位的帥哥透過後視鏡,默默地
瞅了一眼。
羅強伸出手臂,從身後猛然勒住對方,
手掌捏住脖頸,然後滑向胸 ……
倆人誰也沒說話。
年輕的帥哥在車窗棱上 掉煙灰,把煙
屁股叼在嘴裡嚼了嚼,發動車子,車身迅速
沒入京城的茫茫車海,揚長而去……

程宇被裝上救護車,迅速送往醫院。
羅戰是自己把程宇從樓裡抱出來,抱上
車子。他抱著人不撒手,捨不得讓別的醫生
和護士 程宇。一路上就 麼抱著,嘴唇緊
緊貼著程宇蒼白的臉頰,也不顧忌全車人的
眼光……
程宇被推進手術室的時候,半睜著眼,
意識還是清醒的。
刑警隊大隊長追上來問他,當時的情形
怎麼回事?屋裡八名歹徒是誰擊斃的?
程宇的睫毛動了動,聲音微弱。
"頸骨折斷的那個人,是我打死的。眉
心中彈的那個,是我用槍擊斃的。然後……
我被打昏了……"
大隊長勘察現場之後,心存疑惑。
惡戰後留下的那種場面,要麼是匪徒內
訌火拼,同歸於盡了;要麼就是程宇有金剛
護體,大發神威,一個人幹掉八個;如若不
然,當時的現場怎麼著也應該還有一個人…

程宇全身上下多處挫傷,撞擊傷,輕微
骨裂,胃部大出血,在手術中切除掉半個胃

羅戰一聽 個,難受得團團轉,拼命搖
晃著主治醫的肩膀:"程宇他的胃切掉了,
他需要移植 ?把我的胃摘下來移植給他行
,行 !……"
主刀的外科主任被 廝搖得眼珠子亂晃
,忙著跟羅戰解釋:"胃 個器官,跟肝臟
、腎臟發生病變不一樣,不需要移植。"
羅戰急得說:"那他沒有胃怎麼辦?人
沒胃還能活 他?他以後還怎麼吃東西,怎
麼吃我給他做的飯?!"
主任說:"你 個同志,不要 樣子的
嘛!只切除了二分之一,還剩下二分之一的
胃嘛。飯還是可以吃的,就是飯量比以前減
半,戒煙戒酒戒油膩,也不能胡吃海塞了嘛
。"
小徐大夫把羅戰悄悄拉到一旁,安慰著
:"羅大哥,你放心,我們主任親自給程宇
哥開的刀,不會有問題的。"
羅戰跟徐曉凡吼道:"躺在手術臺上的
人是程宇,我怎麼能放心啊?!"
小徐大夫被 人吼得,聲音立刻就矮了
,小聲囁 著說:"我們主任,有經驗的,
切過好幾十個胃了,沒、沒有一個做壞了的
……"

羅戰掐著脖子把小徐大夫提起來狠命搖
晃, 白大褂的都是壞蛋,都欺負老子!
心愛的小警帽兒從今往後飯量要減半了
,要戒掉 炸油膩了,羅戰眼淚兒汪汪的,
仿佛自己對於程宇的價值也嘩 減掉了一
大半,以後做好一大 香噴噴的飯菜,都沒
個人稀罕賞光了。
程宇一醒過來,頭一眼 見的就是羅戰
那一張哭得紅通通的大臉。
程宇聲音仍然帶著麻藥勁兒,軟軟的:
"幹嘛啊,哭成 樣兒……"
羅戰嗚嗚地嚎了兩 子,說:"我難受
麼,你就讓我哭會兒。"
程宇嘴角彎彎的, 笑他:"多大歲數
的人了,哭得那麼難看。"
羅戰 得瞪著眼睛:"我、我、我,我
難看?我還不是擔心你 !老子把整個兒北
京城翻個遍,我多難受你知道 !"
羅戰說:"程宇你要是有個好歹,我肯
定不活了。"
程宇說:"甭瞎 ,我要是真回不來,
你還得替我給 媽養老 ,你敢不活了,我
媽誰管啊?"
羅戰抹抹眼睛,撅嘴說:"那,我把頭
髮剃了,我到香山碧雲寺當和尚去。"
"程宇我心裡只有你。 回我才真正知
道了,沒有你,我不行,我受不了。"羅戰
摸著程宇的頭髮,低聲一遍一遍地說……

程宇住院期間,醫院裡來過一撥又一撥
的人。
大雜院兒的老鄰居們,羅戰的兄弟和夥
計們,程宇的同事們,來來往往好幾 ,看
望程宇。
潘陽說:"程宇,我們都急死了,你命
真大。"
華子也說:"程宇命大。還有你,羅老
,你丫也命大!"
程宇的同事們一個個兒瞅著羅戰的眼神
惡狠狠的, 切齒地。羅戰明白,程宇要
是不能平安獲救,程宇的 些鐵杆兄弟也得
把他頭一個抓起來撕成八瓣兒,都難解恨。
羅戰給程宇包下最好的單間病房。左右
隔壁住的都是老幹部。
種病房,老百姓花錢,都不給你住。
還是朱妍托關係塞錢,才讓一個普通員警住
進來。
病房裡可以開小 ,還可以陪床。
程大媽陪著兒子,在病房裡睡了好幾天
。羅戰沒地方睡,又捨不得走,就拿鋪蓋卷
睡在樓道的長 子上。
後來,丈母娘還是心軟了,不忍心再責
怪小羅同志。
程大媽說:"小羅,我回去了,你睡屋
裡吧。樓道那個 子,怪硌得慌,睡不舒服
的……"

羅戰親自給程宇做一日三 ,都是護胃
養胃的食物。早上五點起來熬好一鍋軟軟糯
糯的粳米大棗蓮子粥,或者山藥百合薏仁粥
;午飯是木瓜鯇魚湯,黃 燉豬肚; 飯是
猴頭菇燉小母雞,砂仁羊肉湯……
每天都花了十二分的心思,怕程宇吃不
舒服、吃不開心。
程宇的胃口也沒羅戰想像的那麼糟 ,
手術後修養了沒幾天,就開始喊"餓",倆眼
滴溜溜得,在病房裡四處尋麼能吃的東西。
人還是身子骨皮實,底子打得好,年
紀尚輕, 復得很快。
程宇:"我……又餓了。"
羅戰:" 可剛吃完午飯!"
程宇:"你給我吃太少了,我平時吃四
碗飯,你就給我吃一碗都不到!"
羅戰:"我 是遵醫囑!"
"還要吃……"
程宇眼巴巴地,慢慢張開嘴,嘴巴張成
O型。
羅戰 禁得住程宇偶爾撒一小嬌那小綿
羊似的樣兒?一顆老心肝都快酥掉了。
他撲上去抱著人,把自己送到程宇嘴邊
,讓程宇伸出 齒啃了一個夠……
於是羅戰在每日遵醫囑的同時,還要給
程宇 開小 ,加一 ,用小 鍋熬個菠
菜牛肉粥,乳酪麵包粥,胡桃芋頭粥什麼的

程宇一向是賊能吃的主兒,讓羅戰特別
有成就感和存在價值。倆人在病房裡,關上
門,你一口,我一口……
羅戰一勺一勺地,給程宇 粥,程宇吃
得很香,額頭和嘴角仍然掛著瘀傷。
羅戰想替程宇擦掉掛在嘴角上的米粒兒

手指剛一 ,程宇不由自主地皺眉。
" 著了?"羅戰問。
"沒事兒。"程宇笑得時候,嘴巴都有點
兒歪,不太自然。他一側的 齒被打松了,
需要做一些修復。
羅戰湊上去,用舌尖 掉程宇嘴角的米
粒兒,然後 嘴唇,膩歪一下……

上,程宇不讓羅戰睡在陪護的床上。
程宇微微 動身體,在被窩裡騰出一塊
地方。羅戰側身 著程宇,倆人睡在一起。
隔了 麼多天,互相都惦記對方。羅戰
著程宇,忍不住起了色心,手伸進程宇肥
肥的病號服 子。
"呦,小東西還 歡的,沒打壞了啊…
…"羅戰跟程宇說悄悄話。
" ,你想試試?"程宇斜睨著他。
"來試試啊!"羅戰挑釁。
"來啊?你自覺給我趴下!"程宇毫不示
弱。
羅戰喉 裡振出不懷好意的笑,猛地一
頭鑽進被窩,三下兩下 掉程宇的 子,把
嗷嗷期待著晃動的小程宇含到嘴裡……
棉被下面不斷地起伏,程宇的呼吸逐漸
粗重。
到了要緊處,程宇緊 著嘴唇,臨近高
潮時發出像是抗拒卻又欲罷不能的聲音。羅
戰賣力地吸吮著,手指的螺紋不斷打磨著最
敏感的褶皺,再輕輕揉弄軟乎乎的兩顆蛋,
揉得程宇在他身下喘息抖動,不久就讓紅彤
彤硬朗的東西舒服得徹底軟下去……

那年夏天,程宇獲救不久之後,就傳出
兩個消息。
第一個消息是洛傑去了市公安局,說他
要舉報,他要舉報他所知的市里某領導當年
犯下的罪行,並且提供了幾份證據。
程宇被劫初始,洛傑也得知了 事兒,
還專門 過來看羅戰。
他看到羅戰那時完全像變了一個人,憔
悴而頹廢,如同一尊行屍走肉, 浸在深刻
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洛傑勉強安慰了他戰哥幾句。羅戰根本
沒什麼反應,仿佛五官的感知能力已經癱
掉了,眼前什麼人都看不見,誰說的話也都
聽不進,腦子裡、心裡只有程宇……
洛傑默默地陪羅戰待了一會兒, 頭走
掉了。他知道他在羅戰心裡的地位永遠都比
不上程宇一根指頭,永遠都沒可能。他隨後
就去了公安局,舉報真相。

第二個消息,羅強自首了。
誰都沒想到。

88、羅強自首

羅戰一聽到關於他哥的消息,也著急了
,二話不說,趕往監獄。

程宇其實手術後清醒過來,逮到個單獨
相處的機會,就向羅戰和盤托出當時的戰況

羅戰大驚失色:"不可能, 對不可能
!我哥在牢裡 ,他不可能越獄,抓回去是
要槍斃的,他瘋了他?!"
程宇說:"羅戰你用 趾頭想一想,除
了羅強,誰會在那種情形下把你打暈,還把
你藏起來生怕被人看見,不 讓你毫髮無傷
,錢都沒搶你的?"
羅戰說不出話,能那麼乾脆俐落地將他
放倒,卻又不傷他性命,也就只有他親哥了

程宇特嚴肅正經地跟羅戰說:"羅強如
果真的越獄, 了,我就告發他,讓公安部
發全國通緝令。他如果沒 ,回去了,那…
…那我被打暈了,什麼都沒看見。"
羅戰聽見了程宇是怎麼跟大隊長陳述的
案情。
他明白,程宇都是為了他。
程宇給清河監獄一個他熟絡的員警打電
話,問:"羅強還在你們牢裡 ?"
對方說:"在啊。"
程宇小心地問:"他一直都在?沒有…
…轉移到別處?"
對方也 納悶兒:"轉移?他能轉移到
兒去啊?我們清河就是專門關押重犯要犯
的,監管嚴格,警力充足,羅強不會轉移到
別的監獄,就一直在 兒蹲完他的刑期。"
程宇問:"他 兩天老實 ?"
對方說:"老實著 ,現在跟我們也都
熟了,不找麻煩,不鬧事兒,每天上工還幫
我們管著同組的一幫人 。有羅老二在那兒
鎮著,只要他不帶頭,別的那些小 子,江
湖上都沒排號,不夠級別,誰敢在他面前挑
事兒折騰啊!"
程宇再精明的腦袋瓜也想不明白了,羅
強會分身 ?

羅強是主動向監獄上級領導自首他若干
年前的罪行。
他以前殺過人,然而被捕審判的時候,
沒有坦白交待,以至那兩樁案件成為懸案,
些年一直未能告破。
羅強自首的同時也檢舉揭發,他那兩樁
命案,都是替誰做的,收了誰的黑錢;時間
,地點,證人,詳細的各種內情,鐵證如山

一內一外兩個人同時檢舉,幕後的主使
幾天後即被公安控制,隨後批捕,接受正義
的審判。 些皆是後話。

羅戰趕到監獄,探監室裡見到他哥。
羅強仍然是老樣子, 厚的脊背靠在椅
子裡,高昂著頭,靜靜地抽煙, 浸在自己
的世界裡,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仿佛 樣
的姿勢和狀態,就是他後半輩子的人生。
羅戰終究還是擔心,人性都有自私的弱
點,何況是至親的親人,他是怕他哥會為
一次衝動的自首付出慘重的代價。十五年還
是有的熬,眼瞅著已經熬一半兒了;如今
樣一來,羅強極有可能將在監獄裡度過餘生

他忍不住問:"哥,你為什麼要說出來
, 何苦 ?"
羅強吐了幾口煙圈兒,甩給羅戰一個自
負的眼神。
羅強說:"老子當年欠了那位的一條
膊,還欠了兩回,現在還給他,兩不相欠。
"
羅戰說:"哥,我怕我 輩子都等不到
你出來。我還想跟你一塊兒。"
羅強不 地冷笑道:"跟我一快兒?你
現在有熱乎的人了,還惦記我死活?少來
套虛的。"
羅戰說:"哥,我說真心話。"
羅強說:"命裡該有的劫數,老子不在
乎。"
羅戰:"……"
羅戰安慰他哥:"他 對不會在 件事
兒上苛責我,或者為難你。哥你真的用不著
樣兒……"
洛傑走那一步是為了羅戰。
程宇隱瞞某些案情是為了羅戰。
羅強又何嘗不是?
羅戰心裡有數,所以才更加難受。他不
想程宇受委屈,也不忍心看他哥哥葬送後半
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傷了 一半,他都
是鑽心地 著。
羅戰心裡仍然存著一個疑問,問:"哥
,你為什麼……又回來了?"
他暗示的是,哥你不是已經 出監獄了
?你竟然沒有一走了之?你乖乖地原路返
回繼續坐牢?你現在簡直都有點兒不像你了

羅強被問得,嘴唇動了動,嘴角 出的
一絲弧度像是撕開堅硬的冰面,讓冰冷的面
容悄悄融化,眸子裡湧出暖意。
羅強叼著煙,用 了一會兒過濾嘴,
淡淡地說道:"我要是不回來,就連累他了
。我怎麼可能連累他?
"再說了,待在 座監獄裡,每天都能
見著老子想見的人。看著他,老子樂意,覺
著 日子很舒坦。"

羅戰歪著頭, 愣愣地望著他哥,眼睛
瞪得大大的,瞪圓實了。
千算萬算,都沒想到有 麼一出兒。
他哥那麼痛恨條子的一個人,怎麼會為
了救一個獄警,跟譚家小子大打出手,以至
失手誤傷對方性命。
清河監獄守備森嚴,羅強怎麼可能輕而
易舉地 出來"做活兒"?開著車潛出潛回如
入無人之境,事先還巧妙地化了裝,事後再
迅速人間蒸發,外邊兒的人完全沒有察覺到
廝出來 達了一 。
當然,還有羅戰不知曉的事情。羅強入
獄初始那兩年,亦是處處陷 ,步履維艱。
兩路人馬處心積慮地想要在牢裡做掉他,他
那時是怎麼熬過來的,得了 位貴人的襄助
, 些年安然無恙……
羅強為什麼沒有越獄,為什麼還會回來

廢話。
自己當年又為什麼在延慶山路上流著眼
淚 了十五公里,為什麼拼了命還要 回去
……
當初羅戰自個兒一門心思認真改造,痛
改前非,只為早一天出獄。相反,羅強仿佛
完全不惦記出來,一門心思留在監獄裡,一
副悍然將牢底坐 的架勢。
他當初為什麼想出來,也就是現在他哥
為什麼想要留下的原因。

羅戰拍著腦門,懊悔了,那天親自找到
他店門口、給他報信兒遞紙條的年輕獄警,
只說了幾句話,就掉頭匆匆離去了。自己竟
然就沒留心,沒有 開帽檐兒上下仔細地端
詳, 得是個多麼耐看銷魂的人物?
才是真的"嫂子"大人啊……
當年的案件重審,又一撥兒罪犯分子最
終伏法。劉部和羅強 一對兒 家是一根線
兒上的 ,雙雙被判無期。
羅戰心裡難受極了,在家裡蒙著頭睡了
一星期,不願說話,不想出屋。
後來還是程宇 著抱著把羅戰哄消停了
。沒轍, 大歲數的人了,還跟個大孩子似
的。
過了一段時間,羅戰又斷斷續續聽說了
一些事兒。
那名獄警家裡也有些背景,原本只打算
在清河監獄服役一年,到期後卻又待了一年
,然後又 了一年,不走了。
那員警因犯人毆鬥事件意外負傷,摘除
了脾臟,身體大不如前。家人三番五次要求
他離開那個危險的工作環境,換到城裡,走
後門兒到國稅局弄個輕鬆又高薪的職位,然
而 人堅決不肯 窩,就一直留守在那座監
獄,不離不棄……

****

【尾聲一:私房羅老 】

兩年之後,平安大街繁華依舊,後海荷
花市場柳綠花紅。
養傷的人早已傷癒歸隊,做買賣的大老
生意越加旺盛紅火。
羅戰當初在關 時刻聽從了朱妍的意見
,店鋪一家都沒有折掉。程宇好端端地重新
攬在懷裡,羅戰的連鎖店面 地一家挨一
家開起來。在後來的那些年,他的"老宅門"
京味兒小吃吧,市場份額直 麥當勞與肯德
基,成為京城速食行業三足鼎立的一霸。
羅戰知道他家小警帽兒就是旺夫旺得沒
治了,好運氣如同排山倒海的浪頭,將他幸
福地排暈在沙 上,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屬於
兩個人美好甜蜜的小日子。
羅戰也明白小程警官不喜歡他抛頭露面
,過分招搖。他如今很少在小吃吧裡露面兒
,而是教授了一大群徒弟,把店鋪都交給身
邊親近的兄弟們經營,讓每個小兄弟都有家
有業。

羅戰把幾年前被譚五 炸掉的四合院重
新裝修經營起來,開了一家"老宅門羅氏私
房菜",終於圓了羅爸爸當年的心願。
小院落青磚黃瓦,朱漆窄門,廂房檐下
兩條長 ,牆角幾株芭蕉。
屋子裡裝飾古樸,牆上掛著一幀一幀黑
白老照片,照片裡有老槐樹下扇著蒲扇、擺
著棋譜的羅爸爸,還有蹬著自行車 過小胡
同的程爸爸。紅色木楞小窗上貼著大雜院兒
張 剪的"四季繁花"窗花,專門兒送給小
羅同志的。
"羅氏私房菜"由羅老 親自掌勺,做的
是精品私房菜肴,菜譜是羅家老 子多年
琢磨出的家學,秘不外傳。
店開的很 ,規矩特別多,每個星期
只營業五天,另外兩天羅老 要休息,自己
鑽研菜譜;而且每天只營業 飯,每 只招
待兩 人,菜都是老 親自烹調,人太多他
怕忙不過來、招待不周。
慕名想要親臨的客人,在預約單上排到
兩個月以後。
客人來了以後,圍 而坐,不能點菜,
只出個價位。羅老 看心情,想做什麼就做
什麼,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
從冷盤到主菜,從羹湯到甜品……
十八羅漢鳳尾蝦。
瓦罐酥骨大黃魚。
羅氏秘制香髓骨。
松茸四寶燉鹿筋。
醇湯黃 魚翅羹。
露水清茶 蒿卷。
極品乳酪芋頭 。
……

運氣好的客人還能欣賞到民俗表演,京
韻大鼓。 蓮花 那婉轉高亢的 子往外一
亮,就是滿堂彩。
"二八的——俏佳人兒——懶梳妝!
"崔鶯鶯啊得了 麼點兒病啊——躺在
了 床!"
"好——好哦!太地道了!"客人們嘩
嘩 地鼓掌。
李蓮花因為心 程宇那事兒,有一陣子
特別惱火羅戰,發話以後堅決不搭理小羅同
志,讓我們小程為你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大
罪,竟然還把我們小程拐 了,不跟姑娘結
婚跟你 廝好了?你 人什麼玩意兒啊,怎
麼 麼會撿大便宜啊,你配 你?!
最終是熬不住小羅同志心意誠,嘴巴又
甜,特別會哄人,何況程宇和羅戰已經是有
了名分的一對恩愛夫夫,拆不散捶不 搗不
爛板上釘釘兒了,蓮花 也就軟化投降了。
後來,羅戰正式聘請李蓮花做了"羅氏
私房菜"的當家駐唱藝人,有時間就來唱一
回。唱一個 上的出場費,比廠子裡一個月
的工資都要高,蓮花 也 高興自豪的。

屋外夜幕隆重,華燈似錦,屋內白氣繚
繞,歡樂融融。
京城的夜 ,有 樣一家私房菜,滿屋
的客人說說笑笑,像到了家一樣溫暖。
客人聽著戲,品著菜,羅老 通常在宴
席接近尾聲的時候摘掉圍裙,走出廚房,親
自端上最後一道甜品,然後美不滋兒地享受
滿屋女顧客的驚呼:
"哇塞, 個就是老 ,老 哦!好、
好帥 ,好有派 !"
姑娘們的舌頭立刻打了卷兒,發了嗲,
話都說不利索,眼裡狂冒粉紅色泡泡……
程宇時常呲得羅戰,你低調,你丫能不
能給我低調!
可是架不住羅戰 人平日裡精力充沛,
性情豪爽,凡事又喜歡親歷親為。 廝心情
越是舒暢的時候,越閑不下來,喜歡四處發
揮光熱,尤其 見些合眼緣對脾氣的客人,
還要 住了聊幾句,喝一杯,交個朋友,屬
於那種時時刻刻彰顯自身存在感的店老 。
做千家萬戶的生意,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 一貫是 們羅老 的人生哲學。

作者有話要說:解釋下,陌陌給羅強設定的
戲份和結局就是 樣。 個配角,亮眼是要
的,但是情節點到為止,是希望讓讀者能有
回味,有充分的腦補想像空間吧。
們的小程程,還是跟小戰戰最般配,兩個
人一冷一熱,性情合拍,三觀統一,天生一
對兒。那個,如果程程一開始 上羅強的話
,無論如何也 不到一起,太挑戰小警帽兒
的三觀底線了哈哈。

89、尾聲二:小程騎警

年恰 建國六十五周年,慶典在即,
京城主要街道裝飾一新,團花錦簇。
為了籌備國慶大典,也為了彰顯老城區
的旅遊特色風貌,分局組建了一支騎警禮儀
巡邏隊,程宇也入選了 支騎警隊,服役三
年。

當初羅戰最擔心的,就是程宇因為他二
人的關係,工作上遭受牽連和排擠。
經過 次綁票案,懸疑了五年之久的延
慶押解車車禍案終於告破,幕後主犯被繩之
以法,程宇成功地逃脫龍潭虎穴,也算破案
有功人員。
刑警大隊長和派出所幾位領導,找程宇
正式談了一次。
領導其實就是問一句話:"程宇,你跟
羅戰你們倆,可想好了?"
程宇點頭:"早想過了。"
"你們倆,就打算一直 麼'好'下去?"
"是,我們定了的。"
所長說:"小程,你來所裡五年了,所
裡一直很重用你,也是想將來栽培你,上一
個臺階,你明白我的意思。"
程宇說:"感謝 信任我,我一定能完
成 交給我的工作。"
幾位領導互相看了看,說不出嚴詞反對
的話。警員的私人感情問題,說到底純屬個
人家務事兒,程宇結不結婚的,跟誰在一起
,也礙不著任何一項國家法規、警務條例。
做領導的,如果覺著 事兒不能容忍,
那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強迫程宇跟羅戰分手
,要麼把程宇開除了。
前者看來是不太可能,倆人 一副大義
凜然生死相許的樣兒,又經歷過 麼多波折
, 拆的散?後者 ,領導還真有點兒捨不
得, 都什麼年代了,開展工作也沒必要
麼 情。
所長無奈地說:"小程啊,那你可得給
我寫個保證書,你倆要好,就給 要好一輩
子,你可別過三天再換人了,又弄來一個什
麼么蛾子,折騰我們!"
程宇連忙嚴肅地立正,說:"堅決不換
人。"
所長冷笑道:"你說的好聽,不是我信
不過你倆,兩個男人在一起,畢竟不是傳統
的家庭,又不打證兒,又沒孩子, 年頭打
了證兒的離婚率還 麼高 !"
程宇說:"所長,那要不然 通融一下
,幫我們倆到民政局領個證兒?我和羅戰真
的特別想結婚。"
程宇在領導同事面前難得開一句玩笑,
說得所長都樂了。
所長說:"你甭瞎 ! 所裡整天接待
的夫妻感情糾紛、財產糾紛、家暴案什麼的
, 見識得還少啊?你倆現在好著,覺得對
方什麼都好,萬一 天不好了 ?倆大小夥
子,真鬧彆 打起來了,雞飛狗跳的,還不
得老子去給你們調解!"
程宇腦子裡閃過那時候對羅戰慘無人道
大打出手的往事,臉上紅了紅,連忙點頭向
領導保證:"我跟羅戰,能鬧的彆 都鬧完
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一定踏踏實實過日子
,不給 添麻煩。"

大隊長還替程宇惋惜著,私下對他昔日
的得意弟子說:"程宇,你們所長的意思是
,將來有可能提拔你上去。可是,如果你跟
羅戰在一起,畢竟比較敏感,你可能會失去
升職的機會。就為了羅戰那臭小子,你覺得
值 ?"
程宇的眼睛望著別處,平靜地說:"能
失去的,我早都已經失去了。隊長,我現在
跟羅戰在一起,從來沒覺著是在'失去'。
輩子我得到的最大的'回報',就是身邊兒能
有 樣一個愛人。"

之後一年的考核,程宇的工作績效優秀
,警銜未降反升,工資津貼也漲了一級。可
是他 筆工資再怎麼漲,每月那幾千塊錢,
甚至不及某人在"羅氏私房菜"主廚一 上的
進 。
羅戰時常討好程宇,暗示著說:"寶貝
兒, 的小身板老 麼幹熬著,我怕你 不
住,要不然, 在家裡歇幾年,我給你好好
補補?"
"不用。"
程宇一口回 ,懶得跟羅戰廢話。
羅戰知道,程宇 人脾氣硬,堅決不肯
在家給人當小媳婦。即使羅戰如今終於兌現
了當初的承諾,讓程宇後半輩子傍上他 個
款 ,衣食無憂,程宇也不會心甘情願吃軟
飯。
羅戰是巴不得把小警帽兒徹底圈養,恨
不能求著程宇吃他 口軟飯。
程宇 一年過生日,羅戰爽快地送上一
輛豪車。
程宇一看,眼睛都瞪圓了,罵道:"操
,你 也太……羅戰沒你 樣兒的!"
羅戰把程宇推推搡搡塞進駕駛室,得意
著:"老子特意給你買的,多好的車,不喜
歡啊?"
程宇窘迫地數落人:"你說 ?我在小
胡同派出所上班,你讓我每天開著 輛凱宴
上下班 ?你見過 個公安敢開保時捷上班
的?不知道的人以為我收黑錢 ,你再把市
局紀委的人給我招來!"
羅戰得瑟地說:"那我不管,反正我買
都買了,車證兒上寫的你一人兒的名字。你
不願意開,就擱在那兒生銹!"
程宇忍不住一 悶向羅戰, 得很輕,
沒捨得用勁兒。
羅戰一把擒住程宇的 ,順勢放倒座位
,撲了上去。
羅戰騎在程宇身上,按住了手 ,去
程宇的 子。程宇 著嘴笑,嘴裡罵著,卻
沒反抗,由著羅戰在他身上為所欲為,把他
結結實實從裡到外啃了一遍……
倆人把□緊緊貼合在一起,羅戰一手用
力揉著程宇的屁股,另一隻手交握著火熱硬
的陽物,狠命地擼著。程宇在他身下急促
喘息著向後仰去。
程宇一手抓著車頂的扶手,一手向後攥
著座椅,身體難耐地抖動,一隻 勾著羅戰
,用胯骨摩擦衝撞著,淌著透明口水的唇角
含著羅戰的耳垂,吸吮著最親昵的滋味兒…

儘管羅老 百般巴結討好,小程警官終
究還是沒有開著那輛扎眼的凱宴出入派出所
小胡同。
程宇隨後就入選了平安大街騎警隊。保
時捷被徹底閒置,威風凜凜的小警帽兒每週
三天騎著高頭大馬在街道上巡邏執勤。
騎警隊隊員的儀 要求十分嚴格,年齡
26至33歲之間,身高1米80左右,相貌要求
英俊瀟灑,身材要求筆 削,還不能有贅
肉和 酒肚,不能超重把馬給累著。
羅戰一 ,嘖嘖, 標準,不就是按照
家帥媳婦的三圍指標量身制定的 !
程宇戴著圓形 子小警帽兒,帽帶卡住
下巴沿兒,酷酷地。一身筆 的海藍色騎警
服滾著漂亮的銀色鑲邊兒,下著白色馬 ,
黑皮長靴。他駕馭著高頭駿馬,馬兒邁著四
方步,慢悠悠地沿街巡行,如同一尊流動的
完美雕像,成為那年平安大街上最靚瞎人眼
的一道風景線。
羅戰每天中午 到街邊,捧著愛心盒飯
,仰臉注視著他家小程騎警邁著流暢的步調
從眼前滑過,就跟拍電影似的,那場面簡直
帥呆了,酷斃了。
沮喪著臉的小潘警官提著一隻糞口袋,
拎著小鋼 ,跟在馬屁股後頭。
程宇座下的馬兒每天吃三頓,拉三頓,
每週三 例行公事的巡邏執勤,就是走一路
,拉一路,走得氣派瀟灑,拉得豪放不羈。
小潘警官一路苦哈哈地嘟囔著:"尼瑪
的,你丫騎在馬上帥呆了,酷斃了,小 在
下邊兒給你兜著屎!沒你們 麼 的!"

建國六十五周年國慶大典,一大早,羅
老 陪著丈母娘和大雜院兒一幫大叔大 ,
五點鐘到□廣場上占位子。一行人看著國旗
班儀仗隊的帥小夥兒 著正步出場,豔麗的
五星紅旗在萬 矚目的視線中冉冉升起,迎
風飄揚。
國家領導人在長安街上視察閱兵典禮,
羅戰與小程警官的娘家人兒站在平安大街上
,沿街觀摩公安騎警方陣的警姿列隊巡禮。
程大媽拿手絹輕輕抹著眼角,熱淚盈眶
地瞅著 的帥兒子走在方陣的第一排,黑色
的禮帽,火紅的制服,純金的麥穗緞帶,一
手執長 馬刺,那樣的執著,那樣的驕傲。
程宇側面的輪廓在陽光下 發亮,唇
形微闔,唇邊帶笑,每一片睫毛都好像發著
光,警銜肩章輝映著金色的光 ……
羅戰揮舞著小紅旗,像個 小孩似的,
在人群裡跳著擠來擠去。
"程宇,程宇!"
"寶貝兒!是我啊,我在 兒 !"
他喊著程宇的名字。
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抓過身旁每一
個陌生人,大聲地告訴全北京城的人,隊伍
前排那個最英俊的小警帽兒,那是我們家程
宇,我是他男人,他也是我男人!

國慶大典剛過,小程騎警稍微閑下來,
羅老 開始籌謀新的計畫。
程宇那賊精明的破案神經察覺到,羅戰
又不對勁了, 上不回家,問起來就 吐
吐,躲躲閃閃,像藏著某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宇問楊油 :"羅戰最近忙什麼 ?
是不是小乳酪兒小湯圓的又回來了?"
楊油 擺手說:" 能啊?程警官 想
兒去了!我們戰哥現在腦子裡就惦記著
, 把他填得嚴嚴實實的,連個縫 都沒有
,別人沒有位置!"
程宇一個人獨守空床, 受得了?被窩
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程宇發短信:【羅小豬,人 ?想你了
,給我回家!】
羅戰回信:【寶貝兒,你老公最近忙,
忙完了一定好好陪媳婦!】
程宇怒了:【皮癢了吧你?員警叔叔全
城通緝你了,趕緊給我滾回來!】
羅戰犯貧:【媳婦來啊,來啊,來抓我
啊!】
程宇 切齒地,對著手機螢幕齜 。
程宇又給他老媽打電話:"媽,我 幾
天閑得沒事兒,回家陪 吧?"
程大媽在電話那頭,忙忙叨叨地:"兒
子,別回來,你媽最近忙著 ,我跟我幾個
老姐們兒學跳舞 ,你別回來打擾我!"
程宇:"……"

好不容易趕上個歇假的週末,羅戰竟然
沒露面,浪漫約會都沒有了,程宇耐不住
一肚子的火,快要燃爆了。果然老夫老夫的
,你丫膩歪我了 ?我沒以前帥了 ?!
程宇 時候接到羅戰的短信。
【小警帽兒,開上老公送你的小車,來
大雜院兒匯合!】
程宇一頭霧水,沒摸清楚羅戰 什麼寶

程宇也瞭解羅戰, 人最喜歡得瑟,又
時不時地愛玩兒一手浪漫。羅戰每一次發起
瘋來,浪得讓他心神蕩漾神魂顛倒的。程宇
心裡隱隱有那麼一種預感,一種期待,羅戰
在那個地方等著他。

90、尾聲三:盛大的婚禮

凱宴可不是羅戰嘴裡說的"小車",車還
沒開到大雜院兒,在胡同口就 住了,進不
去出不來的。
幾個拿玩具槍互相追逐著的小男孩,抬
頭一 是小程警官,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突
然一哄而散,消失在院門裡。
小胡同裡靜悄悄的, 不見一個人影兒
,風兒簌簌地卷落一地金黃。
音樂響起來的時候,程宇還 呆呆地站
在那兒,茫然四顧。

隔壁柳蔭街小學的高音大喇叭,播出來
的竟然不是第九套廣播體操的音樂,而是輕
鬆熱鬧的婚禮進行曲!
隨著進行曲的音樂節奏,胡同另一端突
突突地開進來一支摩托車隊,每個人都 著
淺藍色的交警制服,戴著警帽兒和白手套,
領帶打得整整齊齊,為首的正是程宇的發小
田磊。
交警摩托隊繞著歡樂的八字陣型向程宇
開過來,車上的人壞壞地笑著,開到程宇面
前再來個神龍擺尾,瀟灑地掉頭開走。每架
摩托上都插著小紅旗,上面寫著"羅太狼最
愛小警帽"。
交警隊之後是騎警隊,四匹高頭大馬在
小胡同裡跺出清脆歡快的啼聲,走出幾個花
式步伐,身後再稀稀拉拉地留下一地散糞,
引來一陣哄笑聲。
馬上的幾名年輕小騎警,英姿勃發,向
程宇遙遙地敬禮!
緊隨馬屁股後面躥出來的,是派出所刑
偵治安分隊的警員們。
吳大滿挎著他媳婦,媳婦拉著小朋友,
一家三口笑呵呵地,隨著音樂走出來。
華子身旁跟著小鳥依人的未婚妻,未婚
妻 膊彎裡還拎著一籃大桃子。那姑娘是平
谷郊區來的,平谷盛產水蜜桃,一路走還給
街坊四鄰拋了一路的桃子,可實惠了。

程宇微張著嘴,吃驚又動容地望著眼前
一隊隊的人,眼眶裡癢癢的,有一層一層的
水霧緩緩地彌漫……
些人都是他的同事,是他的好哥們兒
,是屬於他 半生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
一年,是他最引以為傲的人生經歷。
他終於明白羅戰那混球 些天都在忙些
什麼。
他也知道羅戰為什麼要 樣做。羅戰是
世上最瞭解他的那個人,羅戰所給予他的
,就是兩個人心底共同描繪的那一幅完美人
生的圖畫。

派出所小分隊掃尾出場的是潘陽和曹亮

兩位是派出所所剩無幾的單身漢王老
五,找不到女伴。但是小潘警官和小曹警官
在人多的場合 對不能跌了面子,更不能輕
易放過小程子和羅老 。於是 倆活寶 膊
挎著 膊,肩並肩,一路邊 邊唱。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談戀愛,談戀
愛。兩隻都是公的,兩隻都是公的,真變態
,真變態!"
圍觀群 嗷嗷地拍巴掌。程宇從嘴角甩
出一聲輕輕的咒 ,朝那倆 皺皺鼻子,
"你丫才變態 ",忍不住也樂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很恩愛,很恩
愛。一隻系著圍裙,一隻戴著警帽,結婚
,結婚 !……"
潘陽和曹亮一路哇 哇 地嚎著,鬧著
,把程宇的眼角鬧出兩行濕漉漉的東西……

大喇叭裡的音樂聲又變了,變成了陝北
大秧歌的歡快鑼鼓調子。
大雜院兒裡 出來一群 紅戴綠的大媽
大 ,每人都戴著花,化了妝,手裡拿著絹
布綢扇,隨著音樂跳得特別歡樂。
程宇坐在凱宴的發動機蓋子上,坐著,
看著眼前一隊一隊舞動著的人。
他在秧歌隊裡 見他親愛的老媽和可愛
的蓮花 。那兩個老姐們兒私下悄悄排練
長時間了,就等著今天在大夥面前亮相 。
程宇用兩隻手捂著臉,狠狠抹了兩下。
他的眼淚不聽話地嘩 嘩 流下來,流
了滿臉。
是他從他媽媽那裡得到的最貼心的禮
物。
他最愛的人和他最親的人,讓他的人生
如此完整而美好。

欒小武從院牆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顆腦
袋。
廝是負責在大喇叭裡放音樂的。
白大褂小醫生們歡歡樂樂地出場了,每
個人都戴著斯文秀氣的眼鏡兒。
欒小武一眼瞅見他家小徐大夫,趕緊從
牆上蹦下來,沖進遊行隊伍。他 著徐曉凡
一起走,賊心不死地趁亂 吻,在徐曉凡臉
上用力啵兒了一口。
徐曉凡的那位師兄唱唱跳跳得,經過程
宇面前還笑 地丟下一句:"下回你那位
的小菊花壞掉了,記得再來找我哈!"
程宇鬧了個大紅臉。
人群像潮水一樣分開到兩側,一群小兄
弟簇擁著正主兒緩緩走出來。
羅老 著名 靚衫,打著花領帶,裹
著 括的黑色長風衣,摘下墨鏡。
廝打扮得跟許文強似的,舉手投足風
流瀟灑的派頭,濺起四周瘋狂曖昧的口 聲
。那人五人六的樣兒,就差在嘴裡橫著叼一
紅玫瑰了。

羅戰慢慢地走近程宇,每邁近一步,
步都更悄然,心房過分激動,在胸腔裡砰砰
亂撞。
程宇的目光因為感動而失神,癡癡地望
著人,呼吸凝滯。
羅戰當著所有人的面,在程宇面前單膝
跪地,掏出個小絨盒子。
羅戰攥著程宇的手,陰謀得逞了,得意
地笑著,說:"寶貝兒,願意嫁我 ? 倆
結婚吧!"
程宇微微撅嘴,板著臉:"誰嫁誰啊?
羅戰有你 麼不打招呼就求婚的 ?"
小警帽兒當著 麼多圍觀群 ,竟然犯
倔脾氣,還亮驢蹄子? 回可壞菜了!羅戰
把程宇兩隻手都抓牢了,搖晃著,可憐巴巴
地:"寶貝兒,那 換個說法兒成 ?……
你願意 一輩子,就只吃我一人兒做的飯

"程宇,你願意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
第一眼 見的人是我、享用我做的早飯 ?
你願意每天 上最後一眼看見的也是我、小
胃裡揣著我做的夜宵鑽被窩 ?程宇,讓你
的媽媽也做我的媽媽,成 ?程宇,等到
一天你七老八十,不能動了,你願意陪在你
身邊照顧你一輩子的那個人,是我 ?程宇
……"
程宇抱著羅戰的頭,右手摸著羅戰眉眼
和顱骨的輪廓。
原本完全沒有觸覺的那幾根手指,在那
個瞬間,仿佛流淌過溫熱的暖流,血脈裡重
新有了知覺。指尖觸摸到命運波折的骨感與
崎嶇,以及美好前程一馬平川的甜蜜與幸福
……

那個陽光明媚晴空萬里的日子,羅老
包了一輛大客車,把參加婚禮的親友和賓客
拉去平谷郊外的金海湖。
碧波萬頃的湖面上蕩漾著一 純白色遊
艇。洋洋灑灑的火紅色金色花瓣像飄飛的雨
絲,在湖面閃爍的波紋上鋪陳出絢麗的圖案

小程警官一方的伴郎隊伍威風凜凜,華
子潘陽曹亮田磊四個 筆 制服的小警帽兒
,一字排開,戴著白手套,帥得金光閃閃。
羅老 攜帶的親友團人多勢 ,欒小武
賴 一群小兄弟再 上小徐大夫和師兄等
一隊白大褂, 得五花八門兒。
夫夫兩口子走在漫天的花雨中,相視而
笑……
兩個人手上戴了同款白金戒指,一樣的
有型,一樣的帥氣,親密地牽著手,十指連
著心。

婚宴當然是某新郎官親自下廚,給大夥
亮手藝。
小羅新郎負責做飯,小程新郎負責喝酒

羅戰把西裝脫了,擼起袖子,系著圍裙
,從冷盤到主菜,妙手生花。
程宇的制服襯衫都剝掉了,勇猛地端著
酒杯,打了一 又一 。
程大媽 著,不許程宇喝太多,怕他再
犯胃病。程宇不在乎,他一輩子就結 麼一
次婚,就娶羅戰一個大媳婦,他心裡高興,
痛快。
程宇喝得渾身冒出熱汗,緊身背心下洇
出一層誘人的肌肉紋路……
鬧到 上,老人兒們結伴去度假村裡過
夜去了,剩下一群小混球在遊艇上,怎麼能
輕易地放過那兩口子?
羅戰和程宇被一夥人團團圍攻,慘遭各
種戲弄和蹂躪……
羅戰嗷嗷叫喚著:"有人管沒有了?無
法無天 !"
派出所那幾位員警大 翹著 圍觀,還
不時支個招兒,指揮著,由欒小武賴 率
領一群渣小弟,具體實施各項黃暴方案。
羅戰指著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 :"
小王八蛋們,來日方長哈!等過了今兒 上
,老子回頭一個個收拾你們的!"

羅戰被迫剝光了上衣,躺在長方形的大
上,一圈兒人擒住他的四肢,像一 待
人宰割的魚肉。
他身上各個要緊的位置擺了一串串的櫻
桃、提子、聖女果。程宇讓人蒙住了眼,倆
眼一麻黑地,伏在羅戰身上,用嘴去叼羅戰
身上的果子。
羅戰伸長了脖子,亂七八糟地指揮著:
"程宇,左邊兒,往左!……不對,往下,
往下, 呦不是那兒!"
程宇喝得有些上頭,辨不清東南西北,
一口 破了一枚櫻桃,紅色的汁水浸潤了羅
戰胸前的紅點,濕濕滑滑的,讓羅戰渾身肌
肉的繃緊了,難耐地顫動著。程宇的嘴唇在
他的敏感帶上來回 弄著,從小腹再往下,
羅戰被 得,熱血直往□沖去, 目睽睽之
下就快要勃起了,內 裡面被程宇勾得濕漉
漉的……
潘陽和曹亮那倆人還不依不饒地:"羅
老 一口兒,就叫做'男體盛',我們程
宇把你啃乾淨了,渣兒都不剩!"
華子捏著煙不急不徐地指揮道:"程宇
吃爽了沒?下一個讓羅老 吃,羅老 給
表演'探囊取物'!"
欒小武問:"華哥,用熟雞蛋還是生雞
蛋?"
曹亮說:"當然是生的,熟的也太便宜
他們倆了!"
程宇兩眼醉成嫣紅色,指著華子曹亮他
們:"你們成啊,你們幾個 輩子都不結婚
了是吧!"

回是程宇被按坐在 邊兒,上身剝得
赤裸精光,兩手被襯衫反綁著。
羅戰被 人起著哄得,跪在程宇胯下,
把一隻生雞蛋從程宇一隻 管裡塞進去,然
後再想方設法地從另一個 管里弄出來……
"羅老 犯規了,不許用手!用嘴,只
能用臉和嘴撥蛋!"
"蛋不能碎,弄碎了重新來!"
羅戰折騰得滿臉通紅,抱著媳婦的 ,
一張大臉在程宇兩 之間拱啊拱……
程宇醉得快要不行了,眼前晃動著羅戰
眉目英俊的臉。羅戰的嘴隔著 襠碾過他最
敏感的地方,程宇有一股子強烈的衝動,想
要進入。
他極度渴望著羅戰,想要交合,想要衝
撞、融化在羅戰的身體裡……

鬧洞房 些很黃很蠻暴的戲碼,大夥其
實見識多了。洞房裡沒一個女的,就一群壓
抑著旺盛火力的老 們兒,男人之間玩兒起
來就更加沒下限,怎麼最下流最 蕩就怎麼
來!
小徐大夫仍然是一夥人裡最單純的一個
,程宇還死扛著 ,徐曉凡 旁觀的已經害
羞得兩耳通紅,捂著臉不好意思了,還從指
頭縫兒裡 著 看……
羅戰指指欒小武,又指指徐曉凡,意思
是,你倆將來不用結婚的哈?等著你們倆洞
房的時候,老子 死你們!
洞房的最高潮仍然是羅老 被一夥人狠
狠地糟蹋了。
而且 損招兒是徐曉凡那極品師兄想出
來的。
羅戰的 子都被 掉了,只剩下一隻小
內 ,按趴在 子上。
壞蛋們在他屁股上綁了一塊海綿,海綿
中間 一個小洞。
程宇胯上綁著一根大香蕉,被一群人按
著,向羅戰 流氓。
程宇起先死活也不肯做,脖子都紅了。
最後是羅戰熬不住,胡亂喊了一句:"寶貝
兒快點兒幹吧,哥哥想你了!……快做完了
讓 幫王八蛋趕緊滾!"
程宇用香蕉 準了,抖動胯骨,從後邊
兒往海綿洞裡插,一下一下地。
程宇盯著背伏的羅戰,燃燒的目光勾勒
著羅戰肩胛和脊背的肌肉輪廓……
羅戰趴在 上,被程宇在後邊兒 著,
火熱的東西已經硬得不行。香蕉棒不停撞到
他臀縫兒處,完全解不了饑渴,分明是在勾
他的火!

91、尾聲四:一封情書

一群牛鬼蛇神一直鬧到半夜,仍然意猶
未盡,兩位新郎官都已經 不住了。
沒等到羅戰從 子上爬起來,抄鞋底兒
,程宇倒先發飆了。
程宇兩眼通紅著,反手 起潘陽,又拎
過曹亮,先把那倆不省油的燈扔出門外。然
後是欒小武那一群小壞蛋,程宇毫不留情地
一 一個,照著屁股 ,全部 下遊艇。
師兄同志還想要說點兒什麼,被程宇
著衣服領子,四仰八 地丟進人群……
程宇 好艙門,羅戰把遊艇開離岸邊二
十米, 回徹底消停了,可以安安靜靜地享
受二人世界。
羅戰 著性感的齊J小 頭,上身胡亂
套著白襯衫,胸前扣子敞著,脖子上還留著
剛才瞎鬧時系的一條紅領巾。
羅戰笑呵呵地:"程宇,終於沒外人了
,我還有情書要送給你……"
程宇眼眶紅紅的,眼球漆黑如墨,沒等
羅戰把話說完就撲了上去,身形如同猛虎下
山,幾乎騎到羅戰身上,用重量將人壓倒…

程宇方才發飆,並非受不了那些黃暴戲
碼,而是控制不住身體裡蠢蠢欲動的欲望。
他想要羅戰。
程宇從身後抱住羅戰的腰,推擠著把人
按在 邊,熱烘烘的鼻息讓羅戰後頸的皮膚
像燒傷似的 紅。羅戰發覺動靜不對,反手
想要制住程宇,卻被程宇 著手腕子,凶巴
巴地用膝蓋頂住。
羅戰瞪眼:"噯,噯?程宇你想幹嘛?"
程宇熱烈地追逐著羅戰的嘴唇, 道:
"後邊兒能用了 ?"
羅戰警惕地看著程宇,心有餘悸。
程宇說:"小徐大夫就在岸上 ,要不
然讓他幫你 ,痊癒了沒?"
羅戰連忙說:"我才不用他 !"
程宇上手就要 羅戰的內 。
羅戰推 著:"程宇,程宇!寶貝兒,
今天我來成 ?"
程宇撅著嘴:"我來,我想要你。"
羅戰還想 吧,被程宇一肘壓向 面,
引以為傲的高聳的鼻 差點兒給砸進 面,
臉蛋擠成一 肉 的形狀。

程宇!……
媳婦?!……
……嗚嗚嗚……
今兒……可是……老子的洞房……花燭
夜啊……

羅戰被程宇壓倒在長方形大 上,倆
人近乎 打似的粗暴動作戲讓 驚悚地搖
晃著。
程宇從羅戰肩膀上剝下襯衫,毫不客氣
地將人結結實實反綁。
倆人一個摞在另一個的後胯上,活像叢
林裡一雙發情交歡的野獸。羅戰 地喘氣
,眼角余光 見程宇被情欲燒 得急不可耐
的面孔,慢慢放棄了反抗。
程宇渴望他,他又何嘗不渴望程宇?自
從上次被程宇家暴了,羅戰心裡時不時回味
惦記著那一回程宇暴怒的小樣兒,好了傷
也就忘記了 ,記憶裡只剩下高潮那一瞬爽
了的快感,以前從來沒嘗過……
程宇像一隻不知疲 的 子折磨他的獵
物,啃 著羅戰的後頸,肩胛,脊柱,腰側
,品嘗他鍾愛的身體,享受著羅戰的每一寸
肌膚在他 齒之間輕輕抖動的滿足感,鹹澀
的汗水裡浮出肉體誘人的味道。
小程新郎官今天喝高了,正值半醉不醉
恰到好處的時刻。
酒精的陶醉讓他情欲勃發,鬧洞房的惡
作劇又挑 起男人內心潛藏的最深重的欲念
。程宇亮出兩顆虎 ,一口 上羅戰的屁股
,感受著羅戰在他身下一繃,呼吸突然粗重
起來。
羅戰屁股上很快露出一塊一塊 印。程
宇 得很重, 完再不停地□,把羅戰的內
半寸半寸地往下 ,幾乎 到底,舌尖勾
到恥穴的位置。
羅戰終於忍耐不住,"嗯"得悶 一聲,
吃力地 過頭,望著程宇。
他的內 沒有全脫掉,前面還緊裹著,
陽物憋悶在 襠裡,自己脫不出來,脹得難
受極了,想讓程宇幫他解脫。
"程宇,你快點兒弄……"
程宇 嘴笑了,笑得純真而誘惑。
羅戰忍不住開罵:"你姥姥的,程宇你
能不能給我痛快點兒啊!老子屁股最香了,
麼想操我,就給你羅大 操個最爽的!"
程宇沒給他再罵第二聲兒的機會。程宇
潤滑的手指沒入他時,羅戰的胸 輕輕振著
,低頭看著自己□ 發脹起來,硬 著,隨
著程宇手指深入攪動的力道而抖動。程宇幾
乎用兩根手指就讓他快要高潮。
羅戰的內 前端已經濕了一片。
他 頭嚎著:"你快幫我把 子 了,
程宇你自己憋得不難受 ?你看你那小 頭
也濕了!"
程宇低頭看了看自己,撅嘴 了一聲。
程宇隨即解下羅戰的紅領巾,蒙住他雙
眼,緊緊地系住。
羅戰氣得嗷嗷地:"程宇,你、你、你
欺負我啊啊啊——"
他的嚎叫聲在遊艇小艙裡戛然而止。身
體被滾熱的陽具驟然 開,程宇狠命地一捅
到底,幾乎齊根沒入,不留任何餘地,讓羅
戰在 與爽顫巍巍的臨界點上 扎著 出聲
音。

……

羅戰那 被程宇 得快暈過去。


他的陽物前段在程宇粗糙的下腹部不斷
摩擦,流出一股一股濃稠的白液,斷斷續續
射出來一些。
他自己用手擼了一回兒,覺著不夠,拉
過程宇的手。
程宇飛快地抽回右手,歉疚地輕聲說:
" 手不好用,握不住,換個手。"
程宇左手 著 ,又要幫羅戰擼,就不
能同時抱著人了。
羅戰一把 過程宇的右手,聲音啞啞的
:"我就要你 只手摸我……"
羅戰握著程宇的右手掌,十指交纏著,
一起覆蓋在自己的□。他被程宇握住的一刹
那,四周的空氣徜徉無聲。程宇的每一根手
指摩 著羅戰的敏感,撩動著屬於他們的記
憶。兩個人默默無言,彼此用目光貪婪地描
繪著對方的容顏,感受著結合處激烈脈動著
的渴望。羅戰的□硬得脹痛發抖,他甚至能
感覺到程宇在他體內脹得更飽滿,雄風勃發
,快要頂上他的心口膈膜。
……
羅戰大叫著,猛然射出來,白濁的液體
滿滿地噴在程宇的小腹上。程宇緊閉雙眼,
修長的脖頸向後彎出一道弧線, 長聲音
了一聲兒,悶悶地,隱忍地,卻又極其享受
地,噴泄著射入羅戰的腹腔……

倆人從 上滾到地下,舒服得喘著氣,
抱在一起親吻著,撒不開嘴。
那 就在遊艇的豪華臥室裡過夜,誰都
捨不得睡過去,不願浪費掉大好春光。兩人
做做歇歇,歇歇做做,做到程宇的 膊都
不住了,臀部肌肉抽筋,再也射不出什麼東
西來;做到羅戰兩條 累得像煮軟的麵條兒
,趴在床上撅著屁股 ,嘴裡還不怕死地
挑釁著,媳婦牛 ,媳婦再來啊,再讓大
爽一 啊……
程宇仰躺在床上,緩緩地 著氣。
羅戰把腦袋拱過來,讓程宇把他 在懷
裡。兩個人靜靜地擁抱,接吻,用口水交換
濃稠的愛意。
一直折騰到淩晨,羅戰半睡半醒之時
著:" 日子過得,真美啊……小宇宇,
真棒,活兒真棒,老子愛死你了……"

正午的陽光 媚,沿著小窗的縫 照進
臥室。
程宇醒過來,低頭看著懷裡熟睡的人,
一聲不響地端詳了許久,很寵 地用指紋勾
勒羅戰的眉骨和鼻 。任床頭小鐘的分針吧
吧 走滿一圈兒,程宇一動都不動,就
麼凝望著愛人……
他最終小心翼翼地,從羅戰脖頸間抽出
手臂,翻身下床,輕手輕 套上內 。
臥室滿地丟著七八個避孕套。大 上
一片狼藉,雪浪 布上盡是曖昧不堪的痕跡

程宇在遊艇小洗手間的牆壁上,發現羅
戰寫給他的一封情書。
《獻給我的寶貝媳婦小警帽》。
程宇驚 地從牆上揭下那張紙,低聲念
著。
"老子的媳婦名叫小宇宇,是個小警帽
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當年做了員警,才變
成 副德性,還是因為天生就 麼個德性,
所以他做了員警。
我的媳婦每天都很忙,總是沒時間陪我
,發短信永遠不及時回,打電話三言兩語就
打發我,經常一個星期都見不到老子朝思暮
想的那張帥臉蛋兒!
我的媳婦每隔三天就值一次班,一值就
是24小時,運氣不好一 上抓的賊太多了
,第二天還要加班案審!
我的媳婦每次值班都是深更半夜沿街串
治安巡邏,害得老子提心吊膽睡不上一個
踏實覺,還要開機跟他保持聯絡,時刻準備
出擊協警抓壞蛋!
我的媳婦巡邏太負責任了,明明可以
懶,他偏要抓回幾個現行犯才肯善罷甘休!
小宇宇你就是缺心眼兒,你不知道抓回現行
犯你第二天還得花時間審 !
我的媳婦簡直是非人類,忙起來好幾天
不著家,一個星期不合眼,飯都顧不上吃一
口!我陪他掃街,他讓我滾蛋;我到街上給
他送愛心飯盒,他嫌我煩人;我罵他們領導
沒人性,他竟然還批評我沒素質,沒覺悟!
我的媳婦就喜歡裝得一本正經,走在大
街上從來不 我的肩,也不勾我的手,我要
親他他還呲兒我,罵我是大色狼臭流氓?!
其實老子知道,小宇宇你最稀罕我了, 上
回到家就像一頭小野獸撲上來,啃我, 我
,你最愛我了!
我的媳婦做員警大 習慣了,審犯人審
多了,總喜歡批評我!小宇宇你嫌我皮厚,
嫌我嘮叨,說我不聽話瞎折騰,還說我 個
老公對你不夠好不夠乖!可是我對你好的時
候,你從來都不誇我!
我的媳婦還有暴力傾向,生氣的時候會
戳我的鼻子,還會打人!小宇宇你不 揍我
,還在床上家暴我,你還 我的喉 我的
胸口 我的屁股,老子屁股上的 齒印都是
你家暴的證據!
我的媳婦每次跟我出門旅遊,半道兒上
無一例外會被領導緊急召回,每一回都把我
扔下不管,老子都快氣瘋了!"
……

程宇嘴唇囁 著,念著羅戰的情書。
紙上的字逐漸變得模糊,字跡龍飛鳳舞
,被他眼裡的霧氣 染成一團團水花。
羅戰 人永遠都是 樣兒,總是在不經
意間,把他感動得一 糊塗,然後心甘情願
,死心 地,就 麼一輩子,跟 個混球相
依相守……
他甚至沒察覺到那廝什麼時候溜下床,
摸進小洗手間。
羅戰從身後勒住程宇的腰,含著程宇的
耳垂, 笑地看著程宇被他的親筆情書忽悠
得淚眼氤氳。程宇紅著臉企圖 脫,又被羅
戰抱住。
"寶貝兒,小宇宇,喜歡 ?"
羅戰 皮笑臉地。
"你 人最煩了!"
程宇嘴角乍現甜滋滋兒的笑,卻還不想
讓羅戰 出來他被感動了。
"我煩?你說你喜不喜歡?喜歡我 ?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羅戰把程宇擠在小 子上,伸手撓程宇
的 肢窩。程宇笑著躲,狹窄的小間裡叮叮
咣咣一陣極曖昧的響動。
羅戰一把 下程宇的內 ,露出生龍活
虎很呆很萌的小程宇。
昨夜無休止的□讓倆人被潤滑液浸潤,
身體某些部分暴露出激情蕩漾過的淺粉色光
澤。
洗手間的鏡子照出糾纏的兩具光裸身體
,一樣的精健,俊美。羅戰掐著程宇的腰,
一手熟練地研磨程宇□緩緩□的陽物,然後
看著鏡子裡的人呼吸漸促,肌肉線條糾結著
遊移,胸 紅了一片。
……
程宇失控地呻吟,一隻濕漉漉的手 在
鏡子上,失神地看著羅戰健美的身體,眼底
光 淩亂,神智熱烈地燃燒,聲音像是要哭
出來,也不知是羅戰幹得太爽了,還是被那
封情書感動了。

鏡子裡的一雙人粗啞地喘息著纏綿,羅
戰的一封情書靜靜地躺在洗手臺上,筆跡微
洇。
"我的媳婦 警服最帥,騎馬巡邏更帥
,我總說他是全京城最帥的小警帽兒。我就
喜歡打扮我媳婦,給他買衣服,可是他還嫌
我窮得瑟,說他就只喜歡 警服,還反過來
說我是臭美的大蘿蔔!
老子是大帥哥,老子不是大蘿蔔!
老子心裡只有媳婦,最愛媳婦,可是小
宇宇心裡第一是工作,第二是工作,第三還
是工作,根本就沒我的地位,每次執行任務
頭一個犧牲掉老公,老子表示可委屈了!
我的媳婦他每次答應跟我結婚,陪我去
馬爾地夫度蜜月,第二天接警任務就來了,
每回都忽悠我,放我鴿子,單位總是 事兒
那事兒地纏著他,忙起來就不理我了!
我的媳婦昨天值班今天加班明天警衛後
天掃街巡邏。小宇宇你簡直太不象話了,沒
你 樣兒不注意保護自己身體的,老子心
死了!
我的媳婦最不象話的地方就是,從來都
不表揚我,從不主動說愛我,可是你明明就
很愛很愛我!
小宇宇你雖然很不象話,是一頭很倔的
小牛犢,但是老子最愛你了!
老子愛你 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你永遠是我的寶貝媳婦小警帽兒!"
……

羅戰就著高潮的餘韻吻程宇的嘴角,吻
程宇委屈的眉頭、濕潤的眼角。
愛意在兩個人唇邊連起透明的膩膩的口
水絲兒。
相愛的每一天,都幸福得令人心醉,每
一天都讓人無怨無悔,直到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說明:
1)情書的靈感源於一個網帖,是一位可愛的
警嫂寫給 的警帽兒老公的,作者根據本文
劇情修改了部分內容,嗯。
2)本章實際7000+字,很不和諧,原本是
為定制寫的額外番外,發上來一部分給網路
版讀者,全版會放在書裡,程羅強強互攻~

92、尾聲五(番外):小武和曉凡

羅戰專心鑽研他的羅氏私房菜譜,還時
不時被請到電視臺,在《食尚精品》、《美
食對對 》之類的娛樂節目裡露一小臉兒,
客串個名廚嘉賓,或者評委裁判什麼的。
他的小吃吧和球迷 吧,基本上交予兄
弟們照管。那一群死心 地跟隨他闖蕩的小
弟們,如今大多成家立業,過上紅火的小日
子。大家紛紛感 ,當年 們真有眼光,跟
對了牛掰的大哥,不然 有今天!

楊油 的媳婦生了,一生還生了倆,龍
鳳胎,賺大了。
砂鍋居裡辦滿月酒,羅戰在 上指著楊
油 說:"你個油 兒,真可以啊?平時看
你 兒不 ,不顯山不露水的,關 時刻
你生孩子真行!"
楊油 憨厚地樂著,嘴都合不 ,趕緊
給他戰哥倒酒遞煙。
"油 兒,回頭替我也生一個!"
羅戰喝得倆眼迷瞪,還胡 著……
羅戰也喜歡小孩,可是他更喜歡程宇。
賴 也有了小相好的,楊油 給孩子
辦完滿月,下一個就輪到賴 辦喜酒。
一 子人,還單著的,就剩下麻團兒武

羅戰把麻團兒武 過來,揉了揉圓腦瓜
:"我說小武,你們家小徐大夫,你到底
定人家沒有?上手沒有?"
欒小武抱著酒瓶子,喝得眼睛紅紅的,
說:"快了。"
"快了?"羅戰 笑欒小武,"別耗著 ,
趕明兒你們家小徐大夫都快修 成老徐大夫
了!神九都飛回來了,明年神十上太空之前
,你能不能給 定小徐大夫?!"
"就是的,小武,給哥們兒們爭口氣啊
,別栽 們的面子啊!" 人起哄。
"反正我們家曉凡也還單著 !……"
欒小武嘟囔著,不由自主地 了 胸脯
,在大哥和兄弟們跟前,怎麼能認慫?

欒小武對小徐大夫是動了真心。
他以前心裡最崇拜的是羅強羅戰兄弟,
把那兩兄弟當作綠林英雄豪俠好漢似的仰慕
著,以跟隨他戰哥左右開小吃店做炸醬麵為
榮。
可惜,他戰哥是 不上他那樣兒的,頂
多被人當成粉絲的那種。自從羅戰賺到了"
天仙"小程警官,體面優秀又美貌如花的,
麻團兒武 心思也活絡起來,惦記著 天自
己也抱個天仙媳婦回來。
他心目中的"天仙"就是小徐大夫了。
家曉凡雖然沒有小程警官那麼英武帥
氣,卻勝在溫柔,乖巧,心地善良,又會照
顧人體貼人,長得像個小麵團兒似的,臉蛋
嫩嫩的捏著都特舒服。

徐曉凡畢業第二年考到他的執業醫師證
,隨後在外科幾個不同科室做了兩年住院醫
,終於獲得獨立門診醫生的資格。
以前徐曉凡跟著老主任值夜班的時候,
欒小武還不敢過分造次,不能太頻繁地騷擾
,如今小徐大夫終於開門診了,可把 們麻
團兒武給忙壞了。
小徐大夫每天下午在普外科某診室裡坐
班,欒小武每天準時來醫院報導,而且帶一
幫小兄弟。
小徐大夫叫號:"13號,糖火燒?"
"來了!"
進來的是欒小武。
小徐大夫 地:"怎麼,是你?"
小徐大夫再叫號:"14號,王麻花?"
"有!"
進來的還是欒小武。
小徐大夫又叫號:"15號,豆腐腦?"
"在 !"
欒小武笑呵呵的。
小徐大夫都快哭了……
一個門診醫生一下午就掛10個號,欒
小武帶一幫小兄弟,恨不得一大早就去窗口
上排隊,把小徐大夫的號一搶而光。無論徐
曉凡叫"糖火燒"還是叫"王麻花",進來看病
的就是膩膩歪歪死纏爛打的麻團兒一枚。
欒小武的一班小兄弟們跟著折騰,怨聲
載道得,幸虧你們家曉凡凡是個剛掛 的初
級門診大夫,他的號才五塊錢,是所有醫生
裡最便宜的,你泡那軟乎乎的小醫生泡半天
,幾十塊錢就 定了,還 算的。
可是小武,你可得抓緊追啊,時機可不
等人!等 天小徐大夫混成主任醫師,就二
十塊錢一張號了;混到教授級專家,就漲到
三十五了;要是頂著海外留學歸國招 享受
特殊津貼的專家,尼瑪就漲到五十塊一張號
了,等到那時候再想泡小(老)徐大夫你都
泡不起了, 趁年輕趕早兒啊!

欒小武美滋滋兒地托著腮, 著小徐大
夫戴著金絲眼鏡細細白白的一張臉。
徐曉凡鬱悶地:"小武,你,又來看病
?"
徐曉凡覺著,自從欒小武認識了他,
小壞蛋,天天都"生病",腦袋 屁股 的!
欒小武摸摸腦瓢,笑得特別誠實:"我
不看病,我來看你。"
徐曉凡盯著門診掛號單:"可是, 上
面是'王麻花'。"
欒小武:"你不用找王麻花了,他是我
廚房裡配菜的小工。"
徐曉凡:"……"
徐曉凡埋頭翻下一個號,欒小武 著他
說:"你別翻了,下一個是艾窩窩,我店裡
的小廚子,你不用叫他了,你還是看我唄!
"
徐曉凡撅著嘴:"你, 次什麼病?"
欒小武撩開T恤衫:"曉凡凡,你幫我聽
聽心臟就知道了唄?"
徐曉凡握著聽診器的手伸進 人的衣服
,聽筒裡的心跳鮮活有力,像是跳躍著強烈
的渴望。他自己的心跳得更加厲害,紅著臉
,不願意正視對方的目光……
小徐大夫說:"小武,我知道,你得的
什麼病。"
欒小武:"……我還真的有病啊?"
徐曉凡說:"你 幾天,是不是羊肉狗
肉吃太多了,沒吃蔬菜水果 ?我看你面色
通紅,鼻子上兩顆青春痘,舌苔厚重,喉
發腫,手 發熱,我猜你肯定還小便發黃,
大便乾燥,對不對?"
欒小武:"……我有 ?"
徐曉凡 嘴唇,說:"你身體虛熱,
嚴重上火了。"
小徐大夫就算性子再柔軟,容忍能力也
是有底線的,不樂意了。
徐曉凡把藥方子丟給欒小武:" ,給
你開的藥,金銀花清熱排毒沖劑,銀翹解毒
丸,每天,早中 三次,幫你去去火,好不
好 ?"

欒小武雖然臉皮厚,腦瓜可不笨。他聽
得出來,他家曉凡凡是生氣了,在沖他發脾
氣 。
徐曉凡說:"小武,你 樣做,是不對
的,你影響了我的工作,好 ?你明明好好
的,沒有病,你把我的號都掛滿了,掛號視
窗外邊還排了很多掛不到號的病人 ,他們
都看不上病 ,很多人坐火車從外地到北京
看病 !你怎麼,怎麼能, 樣 ……"
欒小武被 麼一說,頭就垂下去,有點
兒愧疚。
徐曉凡:"以後,別再來了,好 ?我
不想 樣。"
欒小武低頭想了一會兒,忽然說:"我
要是不來看病,我還能有其他機會見著你
?我約你,你為什麼不出來?"
徐曉凡:"……"
小徐大夫其實是心裡彆 。他早就不再
惦記著他程宇哥了,可是多少還是介懷自己
當初被程宇堅定地拒 ,傷了嫩嫩的面皮。
小麻團兒對他 而不捨地追求,徐曉凡
難道看不出來 ?可是,小麻團兒是羅戰身
邊的人,小徐大夫還是臉皮薄,怕他羅大哥
和程宇哥嫌他礙眼……
欒小武說:"曉凡凡,那我問你一句話
。"
他說:"你是不是 不上我 樣兒?我
沒念過大學,你覺著我配不上你?"
徐曉凡連忙搖頭:"我沒有的,不是的
……"
欒小武眼眶發紅了,自尊心特別受傷:
"曉凡凡,其實,自從前年我去參加你的畢
業典禮,我就看出來了,你不待見我 樣兒
的朋友!你的同學,你的朋友,都是文化人
兒,碩士生, 不起我 種!你平時在醫院
裡坐辦公室,而我,我在飯館裡做大廚,站
櫃臺!
"曉凡凡,我為啥要每天到你門診室裡
煩你?因為我要是不來,我永遠都見不到你
!我唯一能看你一眼的機會,就是裝成病人
來看病,我才能見著你!我就是喜歡你,我
想多看看你!"
徐曉凡:"小武……"

欒小武被小徐大夫拒 得有點兒丟面子
,抹了一把臉,說:"你嫌我妨礙你工作了
,你工作重要,比我重要得多,我以後再也
不來了!"
欒小武 掉了,臨走甩給徐曉凡一句話
:"等我把大學念下來,配得上你了,我再
來追你!"
徐曉凡愣了。
他起身 出辦公室,追到樓梯口,眼睜
睜地看著麻團兒武走掉了。
把大學念下來再來追?
徐曉凡心想, 人,難道要重新複讀參
加高考 ? 輩子什麼時候才能把大學念下
來啊?那要是念不下來,是不是就再也不回
來了?
徐曉凡 地站在人流熙攘的樓道裡,
站了好久。
當身邊那個一直陪伴著走過來的人突然
消失掉, 才覺著難受了,失落了。
他原本不想讓欒小武傷心。小武傷了心
,曉凡也有些傷心……

麻團兒武別看平時吊兒郎當,關 時刻
也 能耗,能扛得住。
他說不去找徐曉凡,還真就不去了。
小徐大夫的門診 復了正常秩序,每天
從各地前來看病的病人源源不斷,腦袋上長
小瘤子的,脖子淋巴病變的,闌尾炎需要切
除的……可是麻團兒武和那一群 喳熱鬧的
小兄弟,再也沒見著。
欒小武真的一 去念了大學。當然,
他上完高中就輟學了,二十多歲的年紀,也
拉不下老臉再跟小屁孩兒們去拼高考,他花
錢念了個成人大專,報的還是經管專業。
可是大專也沒那麼好念的,有些人,天
生就不是讀書的料,何況欒小武好些年沒摸
過書本。
看書很費勁,課程念不通,尤其是高數
,微分積分的,全瞎!
可是他已經在小徐大夫面前發下了狠話
,"老子念不下大學,就再也不找你玩兒了"
, 回可怎麼辦?
欒小武在羅戰和一群兄弟們面前訴苦:
"戰哥,我現在算是知道了,念大學真不容
易,我們家曉凡,竟然能把碩士讀出來,真
了不起,我現在越來越喜歡曉凡凡了。"
羅戰嗤了一聲,不以為然:"徐曉凡就
是個小書呆子,會念書有個屁用?"
羅戰用手指頭敲著那一大摞經管專業教
科書:"就 些小破書,裡邊兒講那些一條
一條的大道理,什麼數學模型,什麼經營實
例,你把他都背下來,考試考個一百分,有
用 ?你就會管理企業了你就能賺錢了 ?

"老子高中都沒畢業,狗屁專業都沒念
過, 做生意做怎麼樣啊欒小武你說?全國
每年一百多個高考狀元,你看 個最後混成
科學家、企業家、全國500強了? 個把自
己混上福布斯榜了!"
"欒小武我告訴你,你沒比你們家徐曉
凡差,別自個兒 不起自個兒,出去混不許
給哥丟臉!"
羅老 牛 哄哄地,給麻團兒武打氣。

半年之後,共同生活在 座城市裡的有
情人,再一次不期而遇。
徐曉凡同班的 撥同學都考到執業證,
分配到各個科室,正式成為醫生。他們班的
班長一聲招呼,大學同學再聚首,一起回首
當年,暢想未來,聚會的地點恰好選在後海
的"老球迷" 吧。
同學 面,難免聊一聊各自的境況。混
得好的人在老同學面前志得意滿,意氣風發
;混得不好的在人群裡悶聲不吭,默默地羡
慕嫉 。
大部分同學都已經成雙成對,有念碩士
的時候就結了婚的,有畢業後迅速拉天窗的
,還有交往了帥氣多金男友和美貌嬌豔女友
的。徐曉凡是座上為數不多形單影隻的人。
男生紮堆坐在一起,聊車子房子基金股
票職稱、醫院的官僚作風、令人抓狂的醫患
矛盾;女孩們也紮一堆兒,聊婚禮、孩子、
礙眼的婆婆、萬惡的小三。
徐曉凡是兩邊兒都不靠,不愛說話,一
個人默默地吃 串,小口小口地嚼。
班長在 子另一頭盯著徐曉凡盯了很久
,終於忍不住,端著酒杯過來。
"曉凡,你怎麼還是 樣兒?別老把自
己弄成 樣兒成 ?"班長說。
"我,怎麼樣了?"徐曉凡說。
"曉凡,你看看我們,都有家有口的,
你也趕緊找個女朋友,成個家,要不然你以
後怎麼辦啊?"
"你 媽養你 麼大,算是徹底砸在手
裡了。"班長的口氣有些不 。
"我現在 好的。"徐曉凡不願意跟 人
多說話。

徐曉凡剛邁進大學校園的時候,就暗戀
過 個班長。班長大人外形高大英俊,玉樹
臨風,在老師同學們跟前又特會來事兒,很
受 人青 ,因此徐曉凡那時頗迷戀過 人
一陣子。
他 輩子頭一回鼓起勇氣,向一個男生
表達愛慕,就是對班長。
表白的結局當然是悲慘傷心的收場,對
方當時滿臉吃驚怪異甚至略帶嫌惡像看小怪
物似的看他的表情,徐曉凡一輩子也忘不了

就是那一回,一夜之間,全班男同學看
他的眼光忽然就不一樣了。
有人開始在他背後說閒話,有人用 笑
的目光打量他,說他是娘娘腔。
同宿舍甚至有舍友說,"我才不跟徐曉
凡一塊兒去澡堂 ,他去洗澡的時候我堅決
不去,我怕他 看我,怕他性騷擾我 !"
班主任把他單獨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
地跟他談話,讓他不要"騷擾"班長和其他同
學。
"我沒,沒有騷擾他。"徐曉凡那時候流
著淚說。
班主任還是通情達理的,把 事兒當作
普通的感情糾紛來處理,安慰了幾句,也沒
說不讓他在班裡待了。
可是自從那一回,徐曉凡抑鬱消 了一
段時間,課堂都不想進,也不願意回學校宿
舍,不願面對周圍異樣的眼光和壓力,差一
點兒就自殺了,幸虧 到後海派出所那一群
盡職盡責的小警帽兒……
班長聽說徐曉凡鬧自殺,也 沒面子,
跟同學們面前訴 :"我怎麼知道他 麼想
不開,我怎麼知道他會自殺啊? 種事兒我
也是受害者啊,你們 些人有過被男人追著
求愛 ,我當時也嚇壞了好不好!"
再後來,大學同學們接觸的社會人群廣
了,大城市風氣 加開放,對 種事兒也就
不像初始時那麼大驚小怪,甚至有女同學反
過來"騷擾"徐曉凡,曉凡,你有男朋友了
?你真的是0號小M ?你喜歡 種類型的
帥哥 ?……

當然,現在的徐曉凡也不是當年那個初
入校園性情膽怯人格壓抑的男孩了。他也想
過很多,想通了自己 輩子該怎麼過。他不
再過分介意旁人的目光,只是默默地等待,
等待一個人願意和他一起度過一生。
有個女同學生了孩子,抱著咿咿呀呀的
小娃娃,滿臉洋 著幸福滿足的笑。一群人
圍著 小孩開心。
班長又說:"你 ,黃小娟 們都有孩
子了,我老婆年底也快生了,曉凡你 ?你
以後是不是連孩子都不生啊?"
徐曉凡不說話。
班長皺眉說:"你 人真是的,我是看
在 們以前的關係上,才勸你一句!"
徐曉凡說:"我跟你,沒關係。"
班長:"……"
徐曉凡站起身,班長沒想到 人 麼不
給面子,下意識地 住徐曉凡的 膊。徐曉
凡紅著臉想 脫 個人,班長隨口嘟囔了一
句:"你 你那個娘 的樣兒……"
徐曉凡表面上不愛言語,也不是沒脾氣
的,用力 了一下,雪白的 膊立時現出幾
道紅指印兒。

班長的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一點一點
掰開,把徐曉凡的 膊解救出來。
徐曉凡轉眼兒就被人攬在懷裡,護住了

"我們曉凡凡怎麼娘了?說誰 你?"
徐曉凡一抬頭,心口砰砰地慌張亂跳,
欒小武一隻手緊緊地 著他,當著所有人的
面兒。
他好一陣沒見著小麻團兒了。欒小武的
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很時髦打眼的休閒裝打
扮,只是左耳的耳釘和手腕上的花色刺青袒
露著西四胡同小混混出身的幾分痞氣。可是
整個人那感覺,跟以前尾隨在羅戰屁股後邊
兒的小跟班,完全不一樣了……
班長 著那倆人的模樣,詫異地問:"
你,你誰啊?"
欒小武歪著頭, 著窄窄的眼皮,笑得
痞帥痞帥的:"你在我店裡吃飯,你看我像
誰啊?"
過來上菜的服務生搭了一句嘴:" 位
是我們老 !"

93、尾聲六:吉祥如意一家人

店老 ?
別說班長被 得愣神兒,小徐大夫都意
外了,麻團兒武不是在隔壁平安大街開炸醬
麵館子 ,什麼時候成了 家 吧的老 ?
服務生也沒瞎說。羅戰的 飲集團旗下
好幾家球迷 吧連鎖店,如今掛名的總經理
就是欒小武。羅戰是後臺大老 ,平時不摻
和店面的經營,因此大部分服務生都不認識
羅大老 ,只認識小武總經理。
欒小武是當年跟著羅戰窮途末路白手起
家忠心耿耿的好兄弟,羅戰發家致富也沒忘
了 些小弟,讓欒小武賺夠了錢,攢"老婆
本"。
曉凡長大了,成熟了。
小武也同樣長大了,像個有擔當的男人
了。

欒小武 著徐曉凡,一看就是極親熱熟
稔的模樣,徐曉凡的臉迅速紅了……
徐曉凡的同學們紛紛驚 道:"呦,曉
凡,你怎麼不早說,店老 是你朋友?"
欒小武從班長 異的面龐上收回威懾的
視線。 要是照 麻團兒小老 幾年前的性
子,很可能就直接沖到廚房,拿菜刀去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都是小徐大夫的同事,
他 能那麼撒野? 能讓曉凡跌面子?欒小
武露出笑 的模樣,爽快地說:"凡凡,
你也不早告兒我一聲,你跟你醫院同事在我
店裡聚會啊?我好提早為你準備準備!"
徐曉凡小聲說:"小武,不用的……"
欒小武一招呼,後廚房就忙活起來。服
務生不一會兒端上來兩大盤 螃蟹,兩大盤
羊腰串、牛筋串,說是"我們老 送給小
徐大夫的朋友的"。
"我們老 說了,只要是小徐大夫的朋
友,往後 幾位客人來我們店,一律都打八
折。"值班經理親自過來,殷勤地招呼。
滿 的老同學都用更加異樣的眼光瞅著
徐曉凡,沒想到徐曉凡不言不語的,竟能交
往到店老 級別的大款。

一 人酒足飯飽,閑著開始玩玩鬧鬧。
大家把 子清理個空地,玩兒抽積木和
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一圈兒人輪流從積木
樓裡抽木頭,誰把樓給抽 了,誰就被迫抽
籤講真心話。
欒小武也坐過來一起玩兒,就貼著小徐
大夫坐在一起。
欒小武還特意給徐曉凡調了一杯雞尾酒

徐曉凡剛想說話,欒小武說:"沒擱酒
精的,只有 果和梅子汁,你放心喝。"
嘩 ,積木被抽 了,黃小娟被大夥
追問,除了你老公以外,你最喜歡的男人是
誰?
黃小娟說:"我最喜歡的當然我兒子了
!"
人敲 子說,不算,兒子不算,我們
說的是成年的,毛兒長全了的,你以前在
們班暗戀過誰?
黃小娟死活不肯說,扛不住了,隨手一
指徐曉凡:" 們班,我就暗戀過曉凡!"
人打滾兒不幹:"你瞎說!你不說真
話,就拿曉凡當 !"
班長眼底閃過一絲小失望,卻又隱隱生
出小得意,黃小娟以前在班裡暗戀的人當然
不會是徐曉凡,而是他。
嘩 ,積木樓又被 了。
回失手的人是徐曉凡。
徐曉凡抽的簽竟然是:【從在座人裡挑
一個你最喜歡的,騎馬打啵兒!】
大夥一下子就熱鬧抽風了:"曉凡,曉
凡,快上,打啵兒 !"
徐曉凡皺著眉,臉憋得通紅:"怎麼能
樣 , 樣不好。我,換個簽。"
"不許換,快上,快上!"老同學們逮著
機會調戲一下平日不聲不響的小徐大夫,
能放過 種千載難 的機會?
"曉凡,你平時不能得手的某個 ,
回趁機撲倒那廝啊!"有人用眼色暗示班
長。
班長同學故意把屁股 遠了好幾尺,正
襟危坐,雙手抱胸,警惕地 著,生怕徐曉
凡真的借機撲上來 他。
"曉凡你來親我們也成,我們其實不介
意讓你親一口 !"女同學們紛紛拋出曖昧
的橄欖枝。
徐曉凡站起來,有些進退兩難。
他 著嘴唇只愣了半秒鐘,突然一轉身
,坐到身旁的欒小武身上!

徐曉凡根本沒想過再回頭沾惹那位曾經
讓他吃盡苦頭的班長大人。
班長那個表情和姿勢,表面上是避之唯
恐不及,骨子裡卻又志在必得,好像算准了
徐曉凡還癡心戀著自己,還能再被他拒 一
回,再投一次湖,臥一次軌。
徐曉凡早就不愛那種人了,自己以前可
真 。
他腦子裡來來回回想的都是,終於又見
到小麻團兒了……
小麻團兒不來找他,他也不好意思主動
去約對方。他已經暗暗懊悔了,不應該傷對
方的自尊心,他曾經被別人傷過,他知道那
種難受的滋味。
徐曉凡的心瘋狂地跳動,跳得他快要窒
息暈倒,眼睛半閉著不敢仔細描 欒小武的
表情。騎上去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漲
紅了臉,在 人驚詫尖銳的口 聲中,貼上
了臉……
徐曉凡不好意思真的打啵兒,只輕輕親
一下欒小武的臉。
他嘴唇觸到的地方像融化一般突然變軟
,他看到欒小武整張臉 浸在驚喜的笑容裡

"凡凡……"
欒小武抱著人,不由分說,捉住徐曉凡
的嘴,緊緊地罩住,用力地不住地親,忘情
地磨 徐曉凡柔軟的嘴角,恨不得把 些年
害相思病鬧得舌苔厚重、喉 腫痛、手 虛
熱、大便乾燥、滿臉長青春痘的毛病全都找
補回來,想死曉凡凡了!
整間屋的人都看瘋了。
閃光燈劈啪地響,全體店員服務生都
過來,唯恐天下不亂地喊著:"老 牛 了
!老 威武!老 好樣兒的!親上 ,再親
一個,再來一個!"
班長也看呆了,看 了。
徐曉凡最喜歡的人難道不是他 ?徐曉
凡怎麼不來騷擾他了?怎麼竟然攀上高枝兒
了,跟 個店老 上了,比他個主治醫還
有錢的年輕大款?徐曉凡 種人,怎麼可能
麼有本事?!……
欒小武賣力熱吻的力道把徐曉凡壓得不
斷向後仰去。
徐曉凡窘迫地微微 扎:"眼鏡,我的
,眼鏡,你壓到我了 ……"
倆人中間隔著一層玻璃,太礙事了,欒
小武霸道地一把摘掉徐曉凡的眼鏡。
四片嘴唇濕漉漉纏纏綿綿地含著,吸吮
著,舌尖試探性的挑 讓身體的衝動更加火
熱。徐曉凡眼前晃動的就是欒小武微汗的脖
頸,熱烘烘的胸 ,緊 著他的結實有力的
臂膀……

小徐大夫那天在老同學面前風光蓋帽兒
了。
他大學念了七年,從來都沒像今天 樣
,被人捧在手心兒裡,成為全場矚目的焦點

女同學們豔羨地說:"曉凡,你男朋友
哦?好帥 !我們又相信愛情了!"
欒小武拉著徐曉凡 進飯館後堂,在小
走廊的盡頭,兩個人再次貼到一起,抱著狂
啃,啃得天昏地暗,口水橫流。徐曉凡本來
就近視七百度,一雙眼水霧濛濛的,看不清
東西。他的皮膚是那種水嫩水嫩的白,皮兒
薄得能看出嘴角微粉的一片細紅血絲,嘴唇
腫得像兩片燒臘腸,紅彤彤的。
徐曉凡抹抹嘴角,垂頭小聲說:"小武
,上回的事,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我沒有
輕視你的意思。"
欒小武歡喜地抱著人,問:"凡凡,那
你告訴我,你現在最喜歡的人,是我 ?"
徐曉凡繼續臉紅,滿臉的毛細小血管都
充著血。
欒小武歪著頭問:"你要是說你還喜歡
我嫂子,那我就不瞎摻和了!"
"我才沒有麼。"
徐曉凡連忙辯解著,垂頭小聲 噥了一
句。
"你剛才說啥?"欒小武跟他鼻尖貼著鼻
尖。
"我說,我,每週一三五全天班,二四
六下午班,星期天我休息,可以來找你玩兒
……"
徐曉凡聲音小得像一隻蚊子嚶嚶叫。
欒小武終於聽明白了,開心地又狠狠親
了徐曉凡幾口。
欒小武說:"凡凡,可我還是沒考下大
專文憑。我高數都考三回了,死活也考不過
,老師還 較真兒,不給我通融。"
欒小武撓著頭,可憐巴巴地:"老師不
通融我,我就只能求你通融我了,凡凡你
我一回嘛……"
徐曉凡噗哧樂了:"你考那個做什麼
,真是的,文憑根本沒用的,小武,你不需
要的!"
欒小武還納悶兒 ,曉凡凡說"文憑根
本沒用"的瀟灑口氣,怎麼跟他戰哥一樣?
徐曉凡其實是想通了,身旁那些學歷優
異出類拔萃的高材生們,又怎麼樣 ?有
個比眼前 只小麻團兒對他更好,更真心,
更可愛?在那段最抑鬱灰暗的日子裡,寂寞
傷心單相思的日子裡,是 個痞痞壞壞又臉
皮很厚的小麻團兒一直追隨在他身邊,從不
曾離棄……

正值金秋時節,風和日麗,越野車載著
兩對小情人兒,歡歡喜喜地開去京城郊外的
十渡風景區。
羅戰開車,帶著他家小警帽兒。
程宇一邊欣賞沿途景色,一邊吃葡萄,
邊擺著兩隻大號保溫包,點心零食水果裝
得滿滿的。
車後座上坐著羅戰的小弟和弟媳婦。
欒小武和徐曉凡一開始還規規矩矩地坐
著。
車才開出西便門,那倆人已經貼成 油
連體雙棒。
開到岳各莊,程宇透過倒後鏡一 ,徐
曉凡被 著嘴,臉蛋揉成紅撲撲的麵團兒,
後腦勺擠在窗玻璃上……
上到京石高速,羅戰從後視鏡裡一看,
後座半邊兒是空的,欒小武那混球霸佔了小
徐大夫的位置,徐曉凡則徹底坐到欒小武大
上,倆人啃得火熱,幾乎喘不過氣……
羅戰忍無可忍地低吼:"咳,咳,你們
倆!"
照 形勢,還沒開到目的地, 倆人肯
定要躺倒在後座上,直接真刀真槍肉搏了!
羅戰 道:"差不多行了啊,員警叔叔
掃黃了!"
坐在前座的員警叔叔翹著 , 著眼,
悠閒地繼續吸溜葡萄……

欒小武依依不捨地撒開手,徐曉凡意猶
未盡地紅著臉,倆人重新坐端正。
忍了一會兒,徐曉凡從食物袋裡拿出洗
乾淨的葡萄,開始給他家小武 葡萄。
小徐大夫那是縫繡花針的靈活手指,剝
葡萄皮兒剝得乾淨仔細,一顆一顆地 給欒
小武,別提多麼體貼,讓羅戰從後視鏡裡看
得既肉麻又不爽。
果然人家正值熱戀中的小倆口,跟 老
夫老夫的,沒法兒比。
而且還年輕好幾歲,身體棒,火力壯,
欲望強。
小倆口恩愛的,麻團兒武最近把煙都戒
了,說是媳婦不喜歡煙味兒,有煙味兒不給
親嘴兒了,所以戒了。
羅戰 了一聲,眼睛 向程宇,伸手
過去捏程宇的大 。
"幹嘛?"程宇懶洋洋地。
"我也要。"羅戰張開嘴。
程宇白了他一眼,你小孩啊,你多大了
啊,還要人 你,肉麻不肉麻啊你!
羅戰不樂意了, 著,怎麼著,老子
在你面前就是一小孩,我今年七歲半,我就
要你 ,我就肉麻,憑什麼啊,你看人家徐
曉凡多 他男人,你就不 我!……
倆人用挑釁的眼神互相較勁,程宇 笑
地看著人,伸手過去往羅戰嘴裡填進一顆最
大的葡萄,隨即就被羅戰 住手指,狠狠地
一吮……

十渡景區的溶岩地貌有山有水。拒馬河
像一條清澈的白練,又像一條蜿蜒的蛟龍,
河水轉過狹窄的穀底處,被岩石推擠著發出
隆隆的水花轟鳴。
兩對人馬 著救生衣,各駕一隻小皮筏
,沿著拒馬河漂流而下,在湍急的河道裡揮
舞船 與浪花搏鬥……
程宇坐在前邊掌舵,穩穩地向峽谷深處
進發。
羅戰玩兒心大起,瘋起來沒邊兒,坐在
後邊兒跟另一條筏子上的欒小武打水仗。倆
人你一 ,我一 ,欒小武躲避不急,被羅
戰兇猛的攻勢直接拍下了船,在水裡嗷嗷地
抗議。
"戰哥你欺負人,你欺負我和曉凡凡打
不過你!"
"小警帽兒快來啊,管管你們家那位啊
,太過分 !"
羅戰得意地叫囂著:"別喊了,沒用,
員警叔叔跟老子是一夥的!"
徐曉凡那可憐孩子,眼鏡兒掉水裡了,
倆眼一麻黑,直接讓小皮筏失去了方向,在
河道中間團團轉……
皮筏駛出激流區,沿著水流匯入 闊平
靜的河面。
峽谷的兩岸翠峰林立,泉眼噴流,峭壁
上灌木如織,山花遍野。
兩隻小皮筏在水面上暢快地漂移,漂過
醉人的十裡花香,陣陣笑鬧聲在山谷裡迴響
……

夕陽在河 上灑下燦爛的餘輝,兩對情
人兒在河 上歇 ,野炊。
欒小武提著長長的釣竿,在小河溝裡釣
小魚,捉小蝦。
徐曉凡提著塑膠小桶,寸步不離地跟著
,掰手指數他家小武一共釣到多少條小鯽魚

羅老 在河 上用鵝卵石壘成一個山頂
洞人簡易版小 ,架起小鍋煮鯽魚湯, 玉
米 ,做貼 熬小魚。
程宇在羅戰面前是從來不幹家務活兒的
,一個人懶洋洋地躺在岸邊大石頭上曬太陽
。岩石上 著倆人脫下來的濕漉漉的衣服,
程宇裸著上半身,夕陽在他身體上鋪陳起一
層暖金色的美妙光澤……
欒小武玩兒到開心處,把他家徐曉凡背
起來。
他背著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媳婦,在河
上興奮地歡呼著 來 去,清澈的溪水裡倒
映出兩張緊貼在一起的歡樂的笑臉。
羅戰悄悄地摸上大石頭, 襲半閉著眼
打 睡的程宇。
程宇眼角的餘光掃到人,就地一滾,掃
堂 掃倒羅戰。
羅戰栽倒,趁機抓住程宇的 ,倆人滾
作一團。程宇笑著,沒有反抗,讓羅戰輕鬆
地將他壓倒,揉著臉深深地吻下去,唇舌交
融,品嘗著風雨平靜之後最甜蜜愜意的愛情
的滋味兒……

****

暖風吹綠了後海岸邊的大柳樹,街邊綻
開一叢叢鮮花,古老的城牆在又一個生機勃
勃的春天裡蘇醒過來。生活在 座城市裡的
人們,用匆匆的 步營造著他們祥和美滿的
生活。
華子跟他那勤勞賢慧的未婚妻領了證,
擺了酒,邁進幸福的圍城。
吳大滿家的小孩正值最皮實的年齡,上
小學了,平時不怎麼折磨家長了,到學校折
磨他們老師去了。
潘陽走著程宇當年的老路,在相親市場
上屢敗屢戰,仍然為早日脫單尋找到屬於他
的甜蜜歸宿而努力奮鬥,不屈不撓。
羅戰後來也聽說洛傑的近況。乳酪兒徹
底拋卻掉 座城市的回憶,背著行囊離開生
活了 麼多年的家鄉,孤身南下深圳,在那
裡繼續從事某個職業,直到有一天,遇見他
的貴人。
一個富婆一來二去地,在床上對他動了
真感情,把他帶回家。
他們結婚了。
小乳酪兒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榮華富貴
,一尊無比牢靠的白金鑽石飯碗。他的富婆
太太特別愛他,對他極好。那女人對乳酪兒
就只有一點微詞。結婚時間 久, 的英俊
迷人的丈夫時常在床上袒露出渴望受虐被爆
的怪異心理,甚至某些更為窘迫的性 癖,
讓富婆太太摸不著頭腦,無所適從……
羅戰跟程宇說:"寶貝兒你現在可以對
我放心了,小洛那人徹底轉性了,任誰也想
不到, 人竟然結婚了,他娶了個女的!程
宇, 世上已經沒什麼事兒是不可能的,也
就只有我對你,那是堅貞不屈,海枯石爛。
"

羅戰的前"嫂子"豌豆蓉兒也早就從戒毒
所裡出來了。
傍 的街道上人流雜亂,豌豆蓉兒背著
畫板,從美院校園的大門 搭 搭走出來,
不理會身後的指指點點和竊竊私語。
他纖 的身子在車流中 梭,透過發
靜靜地一 ,眼角滑過一輛黑車,側影肅殺

豌豆蓉兒愣了。
他突然回頭喊了一聲。
他把畫板扔在地上,追出去足足 了幾
百米,兩隻手像毒 復發似的顫抖,喉 都
喊啞了:"強哥!!!強哥是不是你!!!"
"羅強你混蛋你最壞了!!!你給我回
來!!!"

入夜打 了的"老球迷" 吧裡,柔和的


燈光籠罩著成雙成對笑鬧著的人。
欒小武和徐曉凡坐在沙發裡唱K。欒小
武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家曉凡,一板一眼地唱
著:
"看時光飛逝,我回首從前;
"曾經是莽撞少年,曾經度日如年!
"我是如此平凡,卻又如此幸運,我要
說聲謝謝你,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倆人唱到激動處,腦袋瓜湊在一起搖晃
著,像兩個 得冒泡的小孩兒,一齊唱著:
"讓我將心中最溫柔的部份給你,在你最需
要朋友的時候;
"讓我真心、真意、對你、在每一天—
—"
羅戰實在忍不下去了,被那倆人快要閃
瞎狗眼!
羅老 走到 兒一貫都是那個最愛顯擺
最得瑟的人,啥時候風頭被小的們給搶走了
?他把話筒搶過來,把那倆小情人兒擠到一
邊兒,招呼程宇:"程宇過來, 倆也唱一
個,給他們 !你過來……你給老子過來
!!!"
程宇那種人,從來不開口唱歌的,直到
羅戰急得吼起來,才懶懶地抬屁股走過來,
還 不情願地坐到羅戰身邊兒,嘴角卻隱現
淡淡的笑容。
程宇是臉上驕傲,心裡也臭美著 。
些年,羅戰給他唱的每一首歌,每一
次求愛,每一句曾經打動過他、震撼過他的
話,他都記得。程宇嘴上雖然不說,兩個人
相處時點點滴滴的美好,他都銘記在心。
那是羅戰給他的感覺,是被人完完全全
包容著、寵 著的感覺。
羅戰唱著:"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
你有幾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
我的心——
" ,肉麻死 ,甜蜜死 !"大夥以
往 聽過羅老 唱 種膩到齁 子的鄧麗君
式情歌?曖昧的口 聲瘋狂四作。
"一起唱。"羅戰對程宇耳語。
他用毫不掩飾的目光望著程宇,眸子裡
燃著火苗,像要燃燒對方、 噬對方。他從
程宇眼裡看到點點爛漫旋舞著的光 ,那是
散發著甜美的、鍾情的味道。
仿佛是不由自主地,程宇也拿起話筒。
程宇張了張嘴,想要找那個調子,卻還
怯怯地,發不出聲。 人臉皮最薄,要面子
著 ,從沒當著 麼多人的面兒獻過醜。
羅戰猛然 過程宇,緊緊地 著,扔掉
自己手裡的話筒,攥住程宇的手,倆人用一
支話筒。
"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
"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倆人熱烈地貼著臉,嘴唇幾乎貼上,羅
戰一邊嚎著他有多麼愛程宇,一邊 賴地
吻程宇的嘴……
程宇推拒著他,笑著,露出一口漂亮的
。他嚎出來的聲音完全都不成調,卻是發
自內心的、最幸福快樂的傾訴。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月亮代表我
的心……

多年前,他們曾經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彼
此,上一世肝膽相照。
多年後,他們仍然在似水流年中珍愛彼
此, 一生從未放手。

——《警官,借個膽愛你》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結束語:
個文的靈感取材於一個真實的故事。小陌
在網上偶然看到一條社會新聞,一輛押解車
在郊外通往監獄的路上出了車禍,那名押囚
的員警奮不顧身護住了身旁的囚犯,受了傷
。車禍發生之後,囚犯沒有逃 ,而是打電
話叫來親友幫忙,把員警送去了醫院。
當時看到新聞以後就很感動,"基情四射"的
感覺。當然,那個車禍只是普通的意外,獲
救的員警也沒有殘廢,救了員警的囚犯獲得
了減刑優待。
條新聞就一直盤桓在我的腦子裡,很長時
間都忘不了,思路靈感源源不斷,就是一種
非要把它寫出來分享給大家的感覺,於是戰
戰哥和小程程的故事也就慢慢成型了。

文文寫到 裡結束了,很溫馨歡樂美滿的結
局。現實生活中,那個囚犯和那個員警或許
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他們遇到的那場事
故就是百年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但是在我
的故事裡,他們走到了一起,人生難得一知
己,攜手白頭共百年,我希望讀者喜歡 個
溫暖的故事,相信真愛。

感想:

我真的太喜歡 文了!
明明是吃飯的時候隨手打開隨便看看的,沒想到
一看停不下來還一整個愛到不行!

而且我更沒想到我會被 號稱溫馨甜文的東西
整到哭掉五張衛生紙!
它明明就是真的甜文,沒有什麼生離死別分手誤
會甚至是家庭戰爭,但就是那股子真情直 得我
大哭出來。
真的是大哭,眼淚嘩 狂流的那種大哭。

羅戰那種 們兒的真性情太感人了,我特喜歡他

他就是愛程宇愛到沒有第二句話了,我相信就算
程宇真的結婚了他也會像他說的站在他身後等他
愛他一輩子。 種 定了就不管怎麼都不放手的
個性太帥了,什麼誤會尊嚴身家性命一切都不在
乎,程宇就是他心尖上的唯一,就是他願意傾其
所有去愛的那個人。

部哭到我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哭了超多次。
羅戰在車上跟程宇告白的那次就哭了,那段真的
太太太感人了,不止程宇被打動我都被感動了;
他們故地重遊的時候,羅戰告訴程宇那場車禍的
時候,程宇一句我不後悔也是立馬 出我眼淚;
被綁架那段,羅戰整個人都瘋掉的那段我也大哭
,他跪下給程媽 頭的時候哭到都炸了;甚至就
連最後他們結婚的時候我都哭了,因為我真的完
全可以感覺到羅戰有多愛程宇,從 文章的第
一個字開始到最後一個字,他都是那樣用盡全身
力氣付出一切的在愛程宇。所以當我看到他籌備
了 樣一場婚禮,在所有人面前終於真真切切的
和程宇走到了一塊兒的時候,我就很脆弱的很感
動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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