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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民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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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
学
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与
人
——
— 以甘南夏河县为例
类
学
孙九霞
/ 中山大学，广东 广州 0"%$#0 1

摘 要：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夏河县这一地处汉藏交汇地带的社区文化分析是个值得研究的领地，本文把以文化特征为分析单
位和以社会或部落整体为分析单位的研究融合起来综合考察。研究发现城区、农区和牧区的社区文化在下述几个方面各具特
点：生计方式方面，农区以农业和兼业为主，牧区以牧业为主，城区的职业最为多元；生活方式方面，城区、农区的生活方式受
汉族影响大，牧区则保留较多的藏民习俗；社区组织方面，牧区的行政管理组织松散、传统社区组织对牧民影响大，农区的村
级组织比较松散，镇区的街道组织作用较弱；家庭结构方面，牧区以扩大家庭为主，农区和城区以核心家庭为主；价值观念方
面，牧区的现代意识较弱，而城区和农区较强。
关键词：藏区； 城镇社区； 农业社区； 牧业社区
中图分类号：
2T"$V W 文献标识码：X 文章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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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绪
社区分析是社会人类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本研究
将通过对甘南藏族自治州夏河地区城镇、农业和牧业三种不
同社区的观察、访谈、资料搜集、问卷调查、统计分析等方法，
来反映各个社区的结构、功能、价值体系、社区生活、问题与
变迁等，并在此基础上进行比较分析。
社区 （2:DD-?=79）是社会人类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它
有多种定义。比较常见的定义是：人们共同生活的一定区域，
论
德国学者腾尼斯称之为 “结合社会 ”，美国学者麦其佛称之为
“社区 ”
!
。社区的这种定义将构成社区的基本要素归纳为以
下几点：有聚居的一群人；有一定的区域；居民间发生种种社
会关系；具有一定的社会规范或准则；产生各种社会群体或
机构；有满足居民物质和精神需要的服务设备；其中人口的
多少、地域的大小并无限制，且社区内的人具有相互认同
感。吴泽霖主编的 《人类学词典 》对社区是这样界定的：在一

本研究是在 "TT# 年完成的，虽然时效性不强，但可以为当前和以后藏区和社区文化的历史性研究提供资料，具有一定的对比

价值。
收稿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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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孙九霞 （
"T&T U ），女，山东寿光市人，中山大学旅游学院 副教授 博士，主要从事旅游人类学、社区旅游、族群关
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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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族
特定地区内，若干相互依赖的家庭生活和工作在一起，而且 区，中部及南部为低山峡谷区。境内的主要山脉有两条：白石
学
经常有面对面的接触。! 这里将一个个联系紧密的家庭作为 山和西倾山，主要河流有大夏河、洮河及其支流十余条，气候
与 社区构成的基本单位。 为高寒温湿类型。夏河的土地构成中，草场面积最大，还有一
伴 随 着 人 类 社 会 的 不 断 变 迁 ， 社 区 研 究 （0122.3456 部分山林，耕地面积较少。其具体构成如下：
人
75.849:）的内容和方法也在经历着变迁。传统意义上的社区
类 研究是指 “研究较大的社会单位，这些社会单位具有较复杂
的生活方式、较纷繁的历史文化渊源，并且有较完善的历史
学
文献，其文化传递者主要是乡民。”" 笔者认为社区研究不应
仅仅局限于对一种大文化的研究，而应在不同层面上去分
析、揭示社区运作的机制。况且随着现代化、都市化的发展，
对都市社区及城乡结合部#的研究将有着深远的时代意
义。
藏族是个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的民族，尤其是她充满神
秘色彩的民俗风情和宗教信仰吸引了众多的旅行家、学者。
在学术氛围日益浓厚的今天，对其的研究领域也更为广泛：
从社会形态到组织制度，从个体变化到家庭变迁，从经济生
活到政治制度；从拉萨到藏北，从四川到青海，从甘肃到西藏
……。但对于不同生态环境下而形成的藏族社区的比较分
析并不多见，个别学者从不同的角度探索过这个问题。中山 据夏河县统计局统计，#;;" 年该县总人口 #""%$! 人，
・ 大学的周大鸣曾从家庭、经济、人口等诸方面分析了牧区、农 其中农村人口 ;%#&< 人；工农业总产值 （;& 年不变价格 ）
区、城区的差异；$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社会经济学所的噶・ #<=&& 万元，其中农业总产值 ;#&’ 万元，占 <$+ ’!> ，工业产
达哇才仁也曾研究过 “家庭宗教信仰的变迁!!城市、农区、 值 <!$’ 万元，占 !"+ &!> ，而村及村以下工业产值为 #!#=
牧区的比较分析 ”% 。他们的研究主要是从某一个方面或几 万元，占 =+ !"> 。
个方面比较社区间的不同，并没有进行全方位的社区文化的 本文在对夏河的社区进行分类时，并没有以人口的数
整体分析以展现其社区生活，而且这些社区仅限于西藏地 量、面积的大小作为划分的标准，也没有将平级的行政区划
区。因此，对于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夏河县这个地处汉藏交汇 当作农业社区、牧业社区、城镇社区的分野。最基本的根据就
地带社区文化的特色分析，是个亟需开拓的课题。一般，根 是其生产特色和社区组织结构的完整，因此将郎格塘村、拉
据社区的文化生态环境即自然环境、社会心理环境、社区组 卜楞镇、桑科乡作为不同社区类型的代表。
织环境及与外界文化进行沟通的文化边缘环境，可以区分 #? 农业社区!!郎格塘村
为：地域社区、种群或民族社区、都市社区、乡村社区、工业社 郎格塘村是夏河县九甲乡的麻莲滩行政村的一个自然
区、学校社区、商业社区、沿海社区等。参照这种文化生态环 村，在县政府所在地拉卜楞镇的东北方向，距县城约五华
境下的社区分类，并依据夏河实际的生态环境、人文环境和 里。村庄背面靠山，南面离村约 #&& 米的地方是一条通往县
社会结构，将其分为如下三类社区：牧业社区、农业社区、城 城的必经的柏油公路。通过这条路，经王格尔塘往北可达临
镇社区。本研究旨在探讨相对独立又相互交往的这三类社 夏、兰州等地，向南可到合作镇 （州政府所在地 ）、碌曲县、四
区。笔者试图将原来那种要么以文化特征为分析单位要么 川省等地。公路的南侧是大夏河，郎格塘村应属于大夏河流
以社会或部落整体为分析单位的研究融合起来，进行社区研 域，其耕地主要分布在河谷地带的台地上。公路与村庄之间
究新的探索。 是农田，每年的七、八月份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青稞和金黄
色的油菜。
二、夏河不同社区的环境与人口
据九甲乡 #;;< 年统计，该村人口 <! 户，其中主要是回
在介绍分类社区之前，首先需要说明一下夏河的基本概 族 < 户，汉族 #% 户，藏族 !’ 户。总人口 #;< 人，其中男性 =;
况，尤其是它的自然资源条件，如气候、水资源、土地资源及 人，占 "<+ ’"> ，女性 #&’ 人，占 <"+ !’> 。
#;;’ 年 $ 月我们甘
能源等。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土地资源，因为可利用地与难利 南调查组 ’ 在郎格塘村调查了 "% 户@ 这 "% 户共有人口 #;!
用地的比例，决定着农牧业土地的面积比重；耕地与草原的 人，农业人口 #<= 人，占 =#+ ;> ；非农业人口 !& 人，占
状况决定着农区、牧区、半农半牧区的划分；一定气候条件下 #<+ <> ，主要是一些在县城上班而在村里居住的本村人。
的土地生产率决定着人们聚居社区的密度、交通情况等。 郎格塘村处于山谷河谷地带，草场、草山面积很少，只能
夏河为古代羌戎之地，原名拉卜楞，因拉卜楞寺而得 以耕种土地为生。当前人均耕地为 #+ % 亩左右。粮食作物主
名。 该寺建于康熙四十九年 （公元 #$#& 年 ），民国十五年六
“ 要有青稞、小麦、洋芋、蚕豆、豌豆等，经济作物主要是油菜。
月设立拉卜楞设治局，十六年元月正式设县脱离青海循化厅 近年来，农作物产量有所提高，小麦亩产 #=& 公斤左右，青稞
管辖并甘肃。因大夏河横贯其境，故名曰夏河。”& 今天的夏 亩产约 #$& 公斤@ 洋芋亩产近 !&& 公斤@ 油菜亩产 =& 公斤。
河县位于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西北部，南邻碌曲县，北边 历史上由于生产方式落后，劳动生产率也十分低下。耕作方
与临夏回族自治州相邻，东接卓尼县，西边与青海搭界。其 法以二牛抬杠和木犁为主，播种多是 “朝天一把籽 ”，然后耕
地处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地势较高，平均海拔 翻，造成深浅不一，出苗不齐。并不进行细致的田间管理，不
在 !&&& 米至 "&&& 米之间，西北部为山原区，东部为夷平面 倒茬，只施用少量的农家肥恢复地力靠轮歇来解决。不防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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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不灌水，草粮混杂，防虫防雹以迷信活动为主，再加上高海
拔、天寒，广种薄收、靠天吃饭就成了当地常见的现象。农作
物的产量十分低下，“粮食作物单产只有二三十公斤，油料
单产二十公斤。 ”
!
%0 牧业社区!!桑科乡
前面已经提及，因夏河的牧业地区在乡的规模上其社
区特 征 更 加 明显 ， 所 以 在此 将 桑 科 乡作 为 牧 业 社 区的 代
表。
桑科乡位于夏河县的南方偏西约 #& 公里处。桑科乡的
桑科草原是大夏河的发源地，桑科因大夏河的藏名 “桑曲 ”
而得名。过去伴随拉卜楞寺的兴盛，由拉卜楞地区前往西藏
朝拜 或 经 商 者需 经 由 桑 科， 因 而 桑 科曾 是 西 行 的 交通 要
道。现今的桑达公路是在原先的牧道、驮道的基础上发展而
来的。由于五十年代末省军区牧场建于桑科乡西南约十公
里处，六十年代逐渐建成 "& 公里长的桑达公路，桑科至军
牧场 全 年 通 车。 桑 达 公 路的 修 建 促 进了 桑 科 现 代 化的 进
程。公路沿线为牧区草场，水草丰美。该乡是夏河县的主要
纯牧业区之一，耕地面积为零。主要牲畜有牦牛、黄牛、奶
牛、犏牛、马、绵羊、山羊等。#112 年，桑科乡共有牲畜 12’&&
头 （只 ），其中大牲畜 %$!&& 头 （匹 ），绵羊、山羊 ’$!&& 只。
#112 年人均纯收入 $32 元。
桑科乡包括 ’ 个行政村 （曼玛、岗岔、多玛、日芒、桑科、
地仓 ），!% 个村民小组，共 133 户，"2#" 人，其中男性 %$"’
人，占 "&+ 1&4 ，女性 %’"1 人，占 21+ #&4 ；非农业人口 #&"
人，占总人口的 #+ 1!4 。
!0 镇社区!!拉卜楞镇
拉卜楞镇是县政府所在地，其名称直接来源于拉卜楞
寺，是随着拉卜楞寺的建立而逐渐发展起来的，在地理空间
上也由原先的毗邻寺院发展为今天的与寺院连为一体。拉
卜楞寺是安多宗教文化的中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名
寺之一 " ，它对安多地区的政治、经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以前拉卜楞镇的生产生活更是以寺
的宗教活动为中心展开的。据记载，#121 年 “该寺所属寺院
在县境内者，有五十小寺，合计僧众四千九百五十一人口，
大寺整个房屋二千二百余间。其较小之寺院分布于全县各
乡力量之大，为其他教派所不及。至所属小寺在县境以外
者，有五十七寺，分布于青海、西康、四川等省。 ”#
%
$ 历史上的原因，还有少量的蒙古族、土族、撒拉族、东乡族等
拉卜楞镇的人口状况是这样的：到 #112 年，共有 %1$"
户，总人口 ##211 人，其中男性为 "33! 人，占 "#+ #’4 女性
为 "’#’ 人，占 23+ 324 ；非农业人口 #&!$’ 人，占总人口的
1&+ %!4 。可见拉卜楞镇的人口规模大、人口密度高、人口成
分复杂。下面将其与上两类社区的人口进行比较以描述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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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特点。
从表 % 可以发现拉卜楞镇和桑科乡的人口性别比较为
相近，皆为男性略高于女性，都属于性别比的正常范围。而
郎格塘村的男性却低于女性 3+ $% 个百分点，男性偏低。笔者
认为其主要原因在于统计因素上。因郎格塘村距县城较近，
交通也比较发达，改革开放后，许多人开始到县城做工或开
小店铺，还有的人长期在外跑运输，这些人主要是男性，而在
调查的过程中难免会将其遗漏，于是便出现了统计上的不平
衡。拉卜楞镇聚集了周围地区的不少男性劳动人口，在性别
上本应男性高于女性，但从夏河县一九九四年的统计资料
看，并没将未落常住户口的流动人口统计在内。桑科乡的性 ・
别比应该反映了牧区的实际情况，以前那种争先送儿子进寺
庙当喇嘛的现象已不多见，况且牧区的男性也少有走出牧区
到外面闯世界的，因而不再是历史上那种女多男少的状况。
表 !、表 2 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分析几个社区人口的社会构
成：
拉卜楞镇因社会分工和产业结构的复杂化，其人口的职
业构成就更加多样化，不仅囊括了郎格塘村和桑科乡的所有
职业种类，而且还有工人、雇主、业主、待业者等等。在人口
的民族构成上，三者的对比鲜明：桑科乡尽管是在乡的规模
上，但却是一个纯藏族的社区；郎格塘村以藏族为主，融合了
汉族、回族两个民族；而拉卜楞镇人口的民族成分是最为复
杂的，藏族不再是人口的主体，而是藏、汉、回三家平分秋色，
其中回汉还明显超过了藏族，据甘南文史资料统计# & ，九十
$
年 代 初 期 ， 藏 族 占 总 人 口 的 %!+ !34 ； 回 族 占 总 人 口 的
!$+ "34 ，数量比以往有所增加，因来自临夏回族自治州等地
擅长经商的回人多聚于此；汉族占总人口的 !’4 。另外由于
与藏、汉、回杂居在拉卜楞镇。在教育方面可通过医疗卫生
系统人员的教育程度反映出来：在全县 !2% 名卫生工作人员
中，受过大学教育的占 1+ ’4 ，有中专学历的 ""+ 14 ，高中毕
业的占 $+ &4 ，且表 2 的 “其他 ”一栏主要指的是中专结业人
员，占 #2+ ’4 ，可见，在这一系统中，受过中等教育的人员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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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比例高达 /$* #0 ，这与桑科乡文盲占了近八成的状况形
成了鲜明的对比。尽管郎格塘村的文盲比例远低于桑科，但
其受教育程度多集中在小学、初中这两个较为初级的水平
上。当然，在拉卜楞镇卫生、教育等单位以外，也存在人口的
教育程度不高的情形，虽高于农区、牧区，但明显低于内地、
沿海的同类城镇社区。
・
12 三种社区的区位比较
在一个社区中，人口及其活动的分布往往不是随意的，
而是具有一定的规律性：不同的活动有不同的空间，不同的
社区对时间的利用形式也不相同。
在较为传统的农业社区郎格塘村中，人们对时间的利用
形式比较单纯。一般白天是下地干农活的时间，晚上则是休
息时间，类似于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
# 的情形。当然，
" 今天
人们对白天时间的分配不仅仅是从事农业生产：他们有的去
县城打工，多做建筑工；有的在家从事手工制作，如绘制唐
卡、打制银器、制作经幡、做缝纫等；有的开小卖部；有的搞运
输，主要用拖拉机搞短途运输。其休息时间也有不同的安
排：聊天，听收音机，少数人还可以看电视! $ ，兴致高的年轻
" 举行赛马节，或共同到拉卜楞寺转经。农区的朗格塘村，人们
人还可以到县城看看电影、跳跳舞。在更为传统的牧业社区
桑科乡他们的时间利用形式就更为简单，几乎全部的经济生
活是经营牛羊。休息的主要方式是聊天，睡觉，转经。其工作
和休息皆是日复一日的行为，节奏慢，自由度很大，有时劳作
和歇息是混在一起的。而城镇社区拉卜楞镇的时间支配方
式则大为不同。在工作时间方面，前两者尽管各有特点，但
都是人同自然的关系，即直接或间接地向土地索取生活资
料。以商业、制造业、服务业为主的城镇多是物与人的往来，
体现的是人与人间的关系，守时、高效为其特点，也更为快速
和紧凑。其经济活动的内容也更加丰富，各行各业都有人从
事，而且有的人白天工作、有的人晚上工作、有的人三班倒。
同样，休息时间的形式也更加纷繁多样：看电视、看电影、跳
舞、喝咖啡、打桌球、读报纸等等。
在空间分布及其利用上，这三个社区各有特色。拉卜楞
镇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活动的区域是融合在一起的，其总面积
并不大，约有 / 平方公里，但所有的社区单位相对集中。 “城
市是一片经济区域；城市是一种文化空间；城市是一种生活
方式；城市是一种人格；城市是一种气氛；城市是一种特征或
一个灵魂…… ”。!% 拉卜楞镇虽并非完整意义上的城市，
" 但在
某些方面已具有城市的特征，它可称作周围农区和牧区的中
心。社区内部空间利用率高，对外又有高度的空间开放性，
工商业及寺院的发展带来了交通及通讯方面的变化，使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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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社区同外界之间的联系和交流变得更为容易。而作为农区的
郎格塘村，人们之间相互聚居，比邻相望，生活场所相对集
中，但却与生产活动的土地相分离。居住区域虽远小于耕作
的土地，但二者相加，其面积亦不少于城区，而且郎格塘村人
均拥有的生存空间高出拉卜楞镇许多。牧业社区的桑科乡与
前两者相比，其空间可谓阔大之极。现在牧民处于半定居状
态，冬天居住空间相对固定，但其牧业活动的空间依然很大，
几户人家就拥有大片的牧场；夏天迁移到夏季牧场，居住就
更为分散，有的邻居间只能遥遥相对。这是由特定生态环境
下的生计方式所决定的。
这种区位的差异，影响着人们的相互交往方式。在牧区，
家庭之间相距较远，人们的交往主要集中在牧场的临时交易
中心。!& 男牧民们到临时交易中心，出售牧产品、购买生活物
"
品，然后一起坐在茶馆、餐馆，或坐在附近的草地上饮酒，直
到傍晚才回去。女牧民清早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奶站送奶时3
也会在临时交易中心兜一圈。这种临时交易中心，成为牧民
们来往和交换信息的中心。此外，牧民们主要的交往形式是
居住集中、可以随时走家串门，来往密切。同时大量的人出外
务工，获取信息的来源就广得多了。城区人们居住的空间更
为紧密，加上不同民族的居民居住相对集中，所以相互的来
往仍相当频繁。只是交往的形式和空间更为多样和扩展了。
三、社区的社会结构及比较
社区的社会结构主要指社区居民的社会结合方式，也是
社区生活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形式。
#2 家庭和邻里
（# ）家庭
家庭和邻里是社区中基本的初级社会群体，在农牧业社
区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家庭具有多种功能，从经济功能来看，
我国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家庭作为生产实体，参与
到了农业生产中，家庭成员相互分工又互相协作。牧区家庭
的分工只是行业内的分工，放牧牛羊、挤牛奶、打酥油、晒奶
渣、拣牛粪、割草等都属于牧业劳动，从事牧业以外的人极
少，桑科乡只有 1* !0 。牧区行业单一，协作性也高。郎格塘
村的家庭分工复杂，跨行业的也多，纯粹从事农业的占
4!* !0 ，只是一半多一点。各从各行，配合协调少，但整个家
庭的经济收入却更加稳定，不似牧区若牛羊生病则会影响家
庭的总收入。在拉卜楞镇的居民中，一般每个家庭成员都分
属于不同的经济单位 （尽管有少数从事家庭商业、作坊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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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产活动中的协作就更少了。
从家庭的规模和类型来看，不同的社区存在着差异。
#/0$ 年我国人口普查数字表明：市镇家庭规模为 !* /1
人，农村家庭规模为 2* 1" 人，全国家庭平均规模为 2* 2!
人。!# 从表 1 可见，拉卜楞镇和郎格塘村的家庭规模不仅均
" 表 "、表 0。
低于全国家庭的平均规模而且也低于全国市镇家庭规模，而
桑科乡则大为不同，竟高于全国家庭平均规模一人多。郎格
塘村家庭规模特别小的原因之一是有 0 户并不常住本村，其
人口少者 # 人，多者也仅 $ 人。
要了解农业社区和牧业社区的家庭结构，可依据 #//2
年甘南藏族自治州妇女联合会对夏河农区和牧区的抽样调
查 （数据是笔者统计整理的 ），如表 &。
由表 & 可见，无论农区还是牧区皆以扩大家庭为主，所
占比例都超过百分之六十；同时，牧区又高于农区，扩大家庭
的比例上升到近四分之三，四、五代共同居住在一起的并不
少见。这是由于这两个社区家庭内部和睦、团结，亲缘关系
深厚，牧区的孩子一般由老人带，农区有的老人带，有的妇女
自己在家带。而在城区就不同，人们来源复杂，离家较远，一
般是出来后自己组织小家庭，并非同父母天然地生活在一
起；城镇中设有托儿所、幼儿园，如拉卜楞镇就有三所幼儿
园：拉卜楞镇幼儿园、夏河县食品公司幼儿园、夏河县皮革公
司幼儿园。因而并不一定要老人带孩子，城镇中的核心家庭
则占主要地位。
$ ）邻里
（ 如饭铺、杂货店、桌球室、录象室等，都设在帐篷里。桑科乡虽
生活在同一社区中的人们，邻里间的交往和互助是不可
避免的。但邻里关系的具体表现因社区差异而不同。从空间
形态上来看，在郎格塘村，村民邻居间往往一墙之隔，与其他
地区的农村没有太大的差别。邻里关系也较为密切，尽管村
中藏、汉、回共处，但大家仍然能够互相帮助，哪家盖房、哪家
有喜事丧事或者农忙期间，邻里都会去帮工。平时邻里间会
经常串门、拉家常。
拉卜楞镇居民的邻里关系则界于内地城镇与郎格塘村
之间。而今，内地一些并不大的城镇已是高楼林立，居民们
锁门闭户，割断了邻里间的随意探访。拉卜楞镇则不同，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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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
此地很少有高层建筑，四、五层的机关办公楼就算高的了。镇
学
上居民住宅一般都是平房，机关干部也大多住在砖瓦结构的
平房里，作为一县之长的南木卡桑杰也是住在简单的平房院 与
落里。所以，邻里间的日常交往还是比较多，但由于人们的出
生地不同，所从事的职业也不相同，因此并不象生长于一个
人
村落郎格塘村中的邻里关系那样密切。牧区的情形很不相 类
同，邻居的意义对牧民而言并非是比邻而居。牧民相对定居
点的邻居一般相距一、二华里，有的甚至十几华里，夏季牧场
学
的临时帐篷间也距离几十米、几百米、甚至几千米。邻里的规
模也比较小，一般只有三五户，因为牧区一个自然村也就这
么大。受空间距离的限制，频繁的交往不易发生，但交往的深
度和密切程度则加强，人们珍视邻里间的友好关系。
显然，农牧区和城区的家庭关系、邻里关系都存在差
别。而农区和城区人们对这两种关系的态度也不同，可参见
$3 社区组织
在历史上，夏河地区的社会组织主要是以部落形式存在
的。夏河境内有历史记载的部落主要出现于宋代，当时吐蕃
角斯罗统治了今甘、青、川的大部分地区。拉卜楞寺和其他藏
传佛教寺院建立后，寺院和部落之间形成了供施关系，大部
・
分部落遂依附于寺院。拉卜楞寺周围的许多小寺以其为母
寺，各寺及其下属的部落均由拉卜楞寺派执事僧官和委任头
人管理，在宗教、政务、差税等事务上实行统一管理，为政教
合一的体制。今天的拉卜楞镇属于拉德部落，“拉德 ”即 “神
民 ”的意思，是指拉卜楞寺的直属部民。郎格塘村属于拉德部
落的拉德秀玛部翼。桑科乡即是原来的 “桑科七部 ”，包括噶
尔果、多玛、岗察、擦尔察、赛赤、德哇七个部落，其中后两者
曾为拉卜楞寺的香火部。
解放后，夏河地区的社区组织发生了很大变化。拉卜楞
镇由于作为该地区的政治、经济、商业、宗教中心，其社区组
织特别发达，组织体系也非常复杂，这都是另外两个社区所
无法比的。政治组织的设置在分类和层级上与我国其他的县
级地区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同的是县府设有宗教办，直接领
导拉卜楞寺管委会。在经济组织上，值得注意的是其企业组
织的规模和数量亦逊于内地城镇。县级的制造业主要有：粮
油加工厂、食品加工厂、机饲站、皮革公司、水泥厂、农机厂；
农、林、牧服务业主要是：合作林场、曲奥林场、隆瓦林场、农
林站、农机监理所、土门关木材检查站、兽医站、草原站、种子
管理站、种羊场。这些都是中小型工厂和部门，结构单一，以
当地的原材料为基础，效率低，效益也不好。
相对于拉卜楞镇，桑科乡和郎格塘村的社区组织就简单
得多。桑科乡几乎没有什么乡镇企业，经济组织少有，除乡政
府所在地外，在夏季牧场有一些相对集中的社区服务组织，
然还下辖行政村及自然村，但实际上行使领导、管理功能的
只是乡政府，下面的村或队仅类似于帐圈! $ ，他们的组织职
"
能少得可怜，村长没人愿当，只好抽签决定，当了也只是形同
虚设。近几年，桑科乡自身的行政职能已弱化，下面的党组
织、团组织极少开展工作，党员多是老党员，新党员、团员很
少。如多码村的交周是 #/1/ 年入党的老党员，他说他已经几
年没有缴党费了。桑科乡还有一种现象就是年轻人结婚几乎
不用去履行登记手续，他们结婚、离婚只叫几位老人证明就
可。他们说 “堂堂正正地结婚，领什么证！”原先去登记也只是
为了分一份口粮。郎格塘村在这方面就不同，村民结婚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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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九甲乡政府登记。村长塔尔老是村民选举出的，但并没有
办公地点，谁有事便去家里找他，现在村长也并没有什么事
做，只是下通知、催缴税费等。村里的新党员、团员比例要超
过桑科乡。见表 0。
四、社区的文化
鉴于文化有着十分广泛的定义，因而广义的社区文化
几乎可以涵盖社区中人们的一切活动，包含了经济、政治、
教育、法律、知识、建筑、宗教、艺术、娱乐等等许多方面。本
研究则根据夏河社区的具体特点着重探讨不同社区的宗教
文化、生活方式 （包括衣、食、住、行、休闲 ）、价值观念。
#1 宗教生活
藏族历史上是个全民族信仰佛教的民族，其宗教生活
在整个社区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而在对安多地区
影响颇大的拉卜楞寺周围的夏河地区，其宗教氛围尤为浓
厚，甚至在某种意义上说，夏河地区可视为一个以拉卜楞寺
为中心的宗教大社区。正因为拉卜楞寺的强盛和文明，不但
使得该地区的藏民笃信佛教，而且居于此的汉族、蒙族也大
多信奉佛教。念嘛呢! #，
" 磕长头，转经轮，是拉卜楞地区人们
经常性的宗教活动。过去的夏河地区尤其是牧区，许多人辛
苦劳作一年，把所有的积蓄捐给寺院，下一年再从头开始重
新积攒，再去施舍寺院，于是，“佛的金像越来越高，人的地位
越来越低。”% 今天拉卜楞地区人们的生活中，
$
! 宗教依然占有
很重要的地位，但其表达宗教感情的方式和信仰的程度已发
生了变迁。见表 #&。
牧区和农区的人们依然念嘛呢，依然进行施舍，有丧事
时也会请喇嘛来念经，但不同社区的宗教文化生活产生了分
化并带有自己的特色。大部分农区和牧区居民都认为 “多求
神，有好处 ”，但程度上有差别：农区的赞同率是 ’&2 而牧区
则高达 0$+ 02 。在 “不信教会被看不起 ”这个问题上，郎格塘
村有过半数 34+ "2 ）的人持否定态度，桑科乡也有 4&+ 42
（
的人不同意这个观点5 但桑科乡的赞同率却有 3!+ 02 6 远超
过郎格塘村的 %"+ ’2 。可见，农区牧区居民的宗教观日益成
熟，许多人将佛教内化成自己的信仰，农区要比牧区更成熟
些。在日常的宗教生活中，农区和牧区也有差异，如在宗教开
支方面，牧区的明显高于农区，尽管其宗教设施并不如农区
齐备。而在城区拉卜楞镇则更不同，人们依然信仰佛教、伊斯
兰教等，但却较少膜拜，尽管他们离寺更近，有着更便利的条
件。
%1 生活方式!!衣、食、住、行
桑科乡 牧民的衣着也有所汉化。桑科夏季牧场的孩子
们十有八九都穿简单的汉装，赤着脚妇女应该是保留传统最
多的，身穿宽大笨重的藏袍，或骑马，或背水、剪羊毛、干家务
等。其发型已大大简化，梳两根辫子，只在辫梢上加入一些彩
线，七、八月份她们还喜欢戴一顶宽沿的毡帽。老人们着藏装
的也不少，而年轻人则是交替着穿，平时多穿汉装，或再外罩
一件羊皮藏袍。牧民的男女老幼一概偏爱装饰：儿童脖子上
挂有项链、佛像；老人则手持念珠或烟袋；青年男女喜欢戴项
链，多是一种珊瑚石制成的，一般单价都过千元，好的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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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六千。他们也喜欢戴一种大大的镶有珊瑚石的银戒指，女孩
子还喜欢戴银制的镶有绿松石或珊瑚石的耳环。在饮食上，
该社区的藏族传统较为浓厚：吃糌粑，喝奶茶，离不开酥油、
奶渣，喜欢吃肉，家境好的还常备有干肉。因而许多牧民牙
齿不好，脱落后喜欢镶上金牙。他们面条、面粉的消费少于
糌粑，水果、蔬菜也吃，但数量更少。桑科乡的牧民一般是半
定居式的。在其冬春季的居住点上，大部分人建有房屋，但
多为花费几百元或几千元建起的土石结构的房子，有的人家
只是在坡上挖个洞，稍加修饰即可，只有极个别的人家才建
造砖瓦房。夏季牧场的居所都是牛毛帐篷。子女新婚的还在
大帐篷旁边支一顶白色布质的小帐篷。牧民的主要交通工
具便是马、牛，连妇女儿童都能熟练地驾御它们。若进县城
或出远门，则搭乘桑达公路的拖拉机、卡车。牧民的娱乐极
少，大家一般在一起抽抽烟、聊聊天，能有个收音机听已算很
奢侈了。夏季牧场的 “商业区 ”有桌球、录象，但去那里的只
是部分男人，女人总有忙不完的活路。
郎格塘村 比起牧区，郎格塘村的衣饰变迁就更为明
显，所到之处几乎不见有穿藏装的，他们喜欢着汉装，只在过
年过节时才穿藏装。人们也极少佩戴饰物，只是个别妇女戴
着耳环，但她们的发型更简单，连辫子都不梳。饮食上也接
近汉族，肉的食用少，这可能与自家没有牛羊有关，而糌粑、
酥油，只是在极少时候作为调剂出现，村民样毛吉说她的孩
子根本不喜欢吃糌粑。郎格塘村目前新建的住房都是砖瓦
结构的平房，旧式的房子是土木结构。建房的顺序一般先建
院落，再建东厢房，最后才建正房。新式房子内最突出的变
化是厅房里没了昔日的灶台，而是设有专门的厨房，讲究的
人家依然设有佛堂，如老革命、女党员陈银香的家里，就有一
间庄重的佛堂，里面设一个大大的佛龛，上有供灯、供碗、唐
卡等。郎格塘村居民的院落里一般在屋前都有一个花圃，回
族家里还有两个。花圃里种满了各种花卉，如山丹花、菊花、
樱桃等。该村离县城很近，村外几百米就有公路，交通格外
方便，主要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拖拉机、公共汽车。虽收看不
到电视，但其休闲方式要比牧区丰富些，这在前面作区位分
析时已提及。
拉卜楞镇 镇上居民 （不管何种民族 ）的衣着已逐渐脱
离传统，向现代化迈进。虽然，拉卜楞镇作为一个多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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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汇集了各色人等，其服饰打扮各异。但本镇的藏族、回
族平时都着汉装，藏族人都会有一套正式的藏装，但是放在 ・
箱子里，只在逢年过节才拿出来穿上。城镇人佩戴饰物的就
更少，只偶尔见个别妇女戴耳环。饮食中的传统成分亦不多，
多数人习惯于各种饮食，对蔬菜水果的需要量大增。不同民
族的居民还是有差异的，藏族人依然偏好藏包、手抓羊肉，回
族人只认清真食品，汉族人就无所谓，什么都可以吃。大多数
居民都消费不少的烟酒茶，四川的盖碗茶在此地极为流行。
镇上居民的住宅也有了分化：有的住单位的平房家属院或楼
房；有的住自家的一层或两层的私房。这些住宅或多或少带
有本民族的特色，但都不浓厚。交通就更方便，到州府、省府
等地的班车挺多。由于城区并不大，平时人们上班购物多骑
自行车。娱乐设施虽齐备，但由于电视的普及，在家看电视也
就成了人们主要的休闲方式。
!0 价值观念
价值观念是一个复杂的系统，是一种文化系统的基础，
体现了一种文化特征。它内涵丰富，包括许多领域：道德、宗
教、教育、艺术、科学、经济、政治、法律、习俗等。因此，很难一
下子勾画出夏河不同社区的种种观念形态，在此只作简单说
明。教育观是价值观念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教育观念不
同，三个社区人口的教育程度就会存在结构性差异，教育程
度的结构性差异会影响社区人口的职业构成，又会由此而影
响到他们的收入水平及其消费水平和社会地位。通过前面表
1 对不同社区人口教育程度的比较可以发现，其教育程度差
异 显 著 ： 桑 科 乡 的 文 盲 率 高 达 "&2 多 ， 郎 格 塘 村 只 有
!1+ ’2 3 拉卜楞镇的文盲就更少些。的确，在调查中，我们也
发现了教育观念的差异。在牧区许多人都不愿让孩子上学，
入学条件差只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还是观念因素。桑科乡
日芒大队有这样一件事：由于乡里规定必须让某家的孩子上
学，但这家的父母不同意，可又怕巨额罚款，于是这家就每年
花五百元雇了个孩子去上学。桑科乡多玛四队的加乎多杰不
愿孩子上学的理由是这样的：上学学习不好，接触的人多，会
学坏；回家后，什么活也不会干，他也不愿再去放牛放羊；不
让他上学，习惯了这种生活，也就不会有太多想法了。郎格塘
村的学龄儿童入学率就较高，人们也重视教育，这几年，村里
出了 4 个大学生，$ 个中专生。拉卜楞镇人们对教育就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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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视，往往从学前教育抓起，对孩子的期望值也高，大多希望
学
孩子能升学，能有出息。
与 康生俊，男，2" 岁，汉族，祖籍临夏，父辈时来到夏河县
五、几个典型个案
人 后生了六个孩子：三个男孩，三个女孩。%" 岁的大儿子前些
#0 牧民乡长!!才诺
类 才诺，男，藏族，信仰佛教，#1!1 年生，党员，现任桑科乡
的副乡长。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已结婚， 1% 年与
学 校，今在附近一所小学教书；%! 的大女儿样毛吉和 &3 岁的
大儿子分家，1’ 年与二儿子分家 （小儿子与老二住在一起 ），
分给他们的家产主要是牲畜。才诺认为分家好，不分家的话
儿媳妇之间容易争吵，在争吵之前分家就不会影响感情。他
结婚时做的是上门女婿，现在和老伴与女儿、女婿、两个外
孙、还有弱智的三儿子住在一起，他女儿又招了上门女婿。
才诺曾就读于西北民族学院，有大学文化程度，但他的孩子
没有一个上过学，据他说是因为当时家庭条件不好 （但他的
女儿加贝出生于七十年代，其达入学年龄时已近八十年代，
按说当时的经济情况已有所好转。 ），现在条件好了，要让孙
子们都去读书 （但与其同住的十岁的外孙女兰吉依然没有入
学 ）。
才诺家的经济情况在当地应该算好的。他家有 !" 头牛，
&"" 只羊，! 匹马 （有两匹单价近万元 ），价值共 2""" 元的 !
・
个马鞍、 ’ 个牛鞍，还有价值 2’" 元的牛奶分离器一个。他家
的房子是 #11& 年建的私房，是砖瓦结构的，当时花了两万多
元。另一顶牛毛帐篷算是进入夏季牧场时的住宅了。他家的
耐用消费品也比较齐全：有摩托车、收录机、彩电、手表、座
钟、藏式家具、沙发、贵重佩饰、望远镜等，总价值大约有三、
四万。在才诺家的日常开支中，比较突出的一项是宗教开
支：他家一年约点酥油 #"" 斤，价值 #&"" 元；布施 %""" 元左
右。而才诺一年的工资也只有 ’""" 元。
要说起来，才诺也算当地的名人，#132 年，他曾在田壮
壮导演的影片 《盗马贼 》中饰演男主角罗布，后又在电视剧
《尼玛达哇 》中扮演才让丹增。我们问他这么蹩脚的普通话
怎么可以演电影，他说当然是有配音的了。后来几个电影制
片厂想要他，但妻子不让去，他也作罢，用他的话说 “她毕竟
是五个孩子的妈妈！ ”演过电影、电视的才诺却是不能歌、不
善舞，当然喝点酒后也会大喊一气，不乏藏族人的豪放。才
诺在牧区极具权威性，“如果我喊一声没有人敢掉转马头！ ”
的确，才诺远远地喊一声，就会有人送来牛奶、酸奶、水、牛
粪，很有群众领袖的味道。这种权威并非来自他的乡长职
务，而是他的能干、他作为一个出色牧民的素质。才诺做起
活来干净利落，杀羊、宰牛、灌血肠、包水饺、做饭、扎帐篷、生
炉子等样样拿得起。他与当地牧民的关系非常融洽，他会与
他们分享自己的羊肉、血肠，到牧民的帐篷里会抱起孩子喂
食物，孩子们喜欢偎依在他身旁；他也会骂他们、凶他们，但
大家依然喜欢他。
豪爽的才诺也有很在乎的时候。头天的晚上我们一块
儿围坐在他的帐篷里，我和担任翻译的格桑坐在他的铺上，
我坐靠枕头边。第二天上午，活跃的才诺不再出声，只是一
个人静静地躺在帐篷外边。我过去看看，原来他的眼睛发
红，于是便劝他点点儿眼药水。他说自己有，也点了，但不会
管用的，说着就随手将眼药水抛向了远方。我有些纳闷，安
慰了他一下也就走开了。但绝没有想到症结竟在我身上。事
后，同行的卡尔和达哇告诉我，才诺认为正是我坐了他的枕
头 （女人不能坐在枕头边，这是牧民的禁忌。 ），他才会害眼
病的，不过，鉴于我是远方来的并不知情的客人，他丝毫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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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罪我。
&0 农区的一个大家庭
城居住，同藏族妻子才项结婚后便迁到郎格塘居住。他们先
年去了印度，二儿子今年 &$ 岁，小学毕业后在拉卜楞寺出
家，现在拉萨旅游局工作，小儿子 &# 岁，毕业于甘南民族学
二女儿吉合木加结婚后住在本村，小女儿是西北民族学院的
毕业生，后分配到玛曲县科委工作，1! 年结婚，对象是藏族，
在玛曲县文化局工作，他们经常回来探亲。现在与康生俊住
在一起的是妻子才项，小儿子扎卡，还有母亲 （母亲是青海的
汉族，父亲去世后便搬来同住 ）。
康生俊和妻子才项都是小学毕业。作为汉族的他从小就
会讲两种语言 4 汉话和藏话 5 。与藏族妻子结婚后，生活习惯
没什么不适应。他们的后代都取藏族名字，都认同藏族，信仰
佛教，讲藏话，也会说简单的汉话，并且所找的对象也都是藏
族。康生俊虽有六个孩子，但他认为一对夫妇最好有两个孩
子，一男一女，太多了负担不起。他家现承包 1 亩地，养着 #
头猪，# 头驴。1& 年花 # 万多元买了一台拖拉机，主要作农
用，很少跑运输。房子 1# 年盖的砖瓦房，当时花了 #+ ’ 万
元。家里有一台录音机，一台黑白电视机。粮食、油菜自用后
有余还可以出售一部分，牛羊肉全靠买。面粉一年消费 &"""
斤，而糌粑只用 &"" 斤。生活中的主要困难是经济收入低，物
价上涨太快。
大女儿样毛吉，读过初中，在本村成家。丈夫昂乾是青海
人，读过大专，比她大 #& 岁。他们现有两个孩子，女儿看召草
1 岁，儿子琪让志 $ 岁，都在离家五里路的县城读小学，自己
骑车去上学。样毛吉平时在家照顾孩子，又种着 & 亩责任
田。昂乾在外跑运输，用拖拉机运矿石，平时不大回家，一年
也有两、三万收入。
二女儿吉合木加，#1’3 年出生，#13# 便生了女儿扎西
吉，离婚后，女儿跟随她。1& 年又嫁给了塔尔老， 1! 年生下了
第二个女儿扎老。丈夫塔尔老生于 #1’1 年，也是再婚，他原
在老家扎油 （属本县 ）成家，因与岳父不合而离婚。扎西吉现
已 #2 岁，在县城读藏校。塔尔老夫妇两人都没受过什么正式
教育，只上过短期扫盲班。塔尔老 1’ 年被选为郎格塘村的村
长。
%0 镇区拉卜楞寺的僧人——— 格桑托美
格桑托美，藏族， %% 岁左右，出生于邻县碌曲。他本是西
北民族学院的大学生，为学时特别刻苦，经常伏案苦读至夜
深。由于成绩优异，考上了藏语系的研究生。后因对所学专业
的未来去向发生了疑问，他不喜欢作翻译等枯燥的工作，于
是便在研究生二年级时出家作了和尚。他并不属于拉卜楞寺
内的注册僧人，他也并不太想入寺，他喜欢自由的研究佛经
的空间，不愿受寺规的束缚。其生活的主要来源是靠做甘肃
省藏学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月薪 %"" 元。格桑托美出家的
主要目的是研究佛教，学习经法。他在拉卜楞寺拜了一个老
师学经。出家六、七年来，已写了四十多篇藏学论文，还有几
本专著，主要是关于佛教的历史方面的，全为藏文作品。
格桑托美的住处类似于一般僧人的居所，极有特色。从
庭院的外观上来看：见土不见木；从院内屋外来看：见木不见
土。这是一个四合院，分前后两院。院门口的外部是土制，内
部为木制。院门外边左侧的 # 米高的地方有个小洞，若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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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九霞：藏区城镇、农业、牧业社区文化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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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东西，则表示正在打坐、请勿打扰。格桑托美的房间在 给了幼儿园、学校，因此核心家庭占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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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前院的西边。屋子分作三间，中间为灶房，南边为储 04 价值观念 三个社区相比，牧区人的现代意识较弱，
藏室，北边一间是起居室。一进门，右边是灶，可放两个锅， 而城区和农区较强。以商品意识为例，牧区生活方式的改变 与
门对面的墙上有个不带门的壁龛，放些碗盘之类，格桑托美 很快，这里的牧民主食不再是肉食，而是糌粑，穿着也主要是
招待我们喝茶水的杯子就是从这里取的。起居室里最主要 从商店购买，因此与外界的交换变得很重要。但过去牧区与
人
的摆设就是一个约 ’ 平方米的木炕。炕上铺有漂亮的卡垫， 农区的交换是 “物物交换 ”，牧民去农区，或者是农民来牧区 类
靠北边放了个长方形的矮矮的木橱，还有一个约长 0& 厘米 互通有无。民主改革以后，由国营商业机构取代了交换的职
宽 %& 厘米的小巧的桌子，从上面那本打开的藏文书看，这应 能，公社化后，牛羊归集体，牧民出集体工，更不用管其他的
学
该是书桌了。炕的上方开了一扇大大的窗子，透过窗子映入 事，但也把牧民更强地禁锢在狭小的社区里。改革开放后，牧
眼帘的是蓝天、白云、青山，实为读书悟道之圣境。院子里有 民面对复杂的商品市场，难以适应。牧民的生活水平，随着畜
一个煨桑台，为烧香敬奉之用。院子的其他房间还住了几个 牧产品价格的涨落而起伏。可是，牧区是相当封闭的社区，而
僧人，他们都是后院活佛的随从人员。不过老活佛两年前已 市场并不是由社区本身来控制的。现在市场主要被回族人操
圆寂了，他们在等待活佛转世。格桑托美虽同大部分喇嘛一 纵，因此牧民仅是增加牛羊而不提高商品意识并不能解决小
样穿僧衣、披袈裟，戴手表、穿皮鞋 ，但他拥有自己的一份生 康的问题。在政治参与方面，牧民有事主要是找朋友、亲戚，
活，他每天早上五点多钟便起床学习经法；一日三餐都是自 也很少参与选举。农区则有事找政府，参与选举的比例明显
己动手，偶有朋友来也会到城区的清真餐馆吃顿手抓羊肉； 提高。
平时虽不用到大经堂集体念经，但他还是很用功，并不象有
些喇嘛喜欢到镇上饭馆里看录象或打桌球。他的生活宁静 注释：
淡然而充实。 !"覃光广、冯利、陈朴主编 + 文化学辞典 5 6 7 + 北京：中
央民族学院出版社， "899+ !0"+ !0%+
六、结 论 ・
#吴泽霖 + 人类学词典 5 6 7 +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88"+ "0!+
上面简略地勾画出夏河县三种不同社区的生活概貌，并
$费孝通 + 农村、小城镇、区域发展!!我的社区研究历
对三个社区进行了初步的比较。通过比较我们可以看到，三
程的再回顾 5 - 7 + 民族社会学研究通讯， "880+ 2 $ 3 +
种社区的不同特征1
%&中国藏学研究中心社会经济研究所 + 西藏家庭四十
"、生计方式 农区，以农业为主，以土地为本，主要种植 年变迁 !! 西藏百户家庭调查报告 5 6 7 + 北京：中国藏学出
青稞、油菜和萝卜。但由于人多地少，加上产量低，因此家家 版社， "88’+ !"!+ !9%+
户户都有兼业，如男子出外打工、经商、搞运输，或在家中作 * 陈龚生 + 甘肃省夏河县静态调查报告书 5 6 7 （民国三
)
’(
些手工业，妇女除做家务外，还去采集药材和虫草。农业的 十八年 ） + 夏河县档案馆所藏资料 +
收入可以保障基本的生活，兼业的收入主要用来盖房和添置 + “中国藏区传统文化与现代化 ”课题组甘南分组，成员有
耐用商品。 周大鸣、噶・达哇才仁、万德卡尔、孙九霞 +
牧区，以牧业为主，以草原为本，放养牦牛和绵羊为主， ,夏河县农业志编写组 + 夏河县农业志 5 : 7 + "88%+ %"+
因此牛羊既是生产资料也是生活资料。马主要用来作交通、 - 其余五大名寺分别为西藏的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扎
放牧工具。牛粪是燃料，牛奶制作酥油和酸奶，这些都是日 什伦布寺和青海的塔尔寺。
常的食品和用品 2 酥油可用于做酥油茶、糌粑，点灯等 3 ，牛可 .甘南州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 甘南藏族部落概述
)
(
以驮物品，牛肉可以食用；羊奶、羊肉可供日常食用，羊毛、羊 5 : 7 + "88!+ "##+
绒可以做氆氇。当然这些物品都可以交换或出售。 / 先秦民谣・击壤歌 +
)
(
城区，以非农业为主，所从事的职业以机关干部、企事业 0 郎格塘只有几户自己购买了转播器的可以收看电视，并
)
(
单位职工、个体经商服务业为主。机关干部及企事业单位职 不是有电视的人家都能看得上，不少的人家只是摆设。
工占的比率很大，反映了藏区城镇的特色。 1 杨东平 + 城市季风—北京和上海的文化精神 5 : 7 + 北
)
(
%4 生活方式 城区、农区的生活方式受汉化的影响大， 京：东方出版社， "88!+ %+
穿着、住房的结构及耐用品的购置都受到汉文化强烈的冲 2 在牧场的的一些区域中心，地势平坦、靠近水源的地方，
)
(
击。牧区则保留较多的藏民习俗。 有许多的个体商贩搭上帐篷，开茶馆、餐馆、杂货店，放录相、
$4 社区组织 牧区的行政管理组织松散，部落组织的 打台球，政府商业机构也设一些牧产品收购点，形成了临时
习俗仍然残留，寺院对牧民的影响相当大。所以草原纠纷的 的集市。
处理，离不开活佛的调停。农区，行政组织仍然存在，自然村 3何肇发 + 社区概论 5 :7 + 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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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则比较松散。但因为有乡政府的干部直接蹲点，各项工 "88"+ "#0+
作的开展仍然是有效的。镇区，因为行政机构多，相对来说， 4 一种较随意的自然的松散的居住组织，因居住在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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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组织变得不重要。 而得名。
!4 家庭结构 牧区以扩大家庭为主、家庭人口也较多， 5 即六字真言 “ 　唵、嘛、呢、叭、咪、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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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农区和城区以核心家庭为主。主要原因是牧区居住分散、 7 丹珠昂奔 + 藏族文化与现代化 5 - 7 + 安多研究，"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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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畜牧规模的增加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增加，因此生育率也 （ "）+
较高，儿童的入学率低。农区人口密度高，对计划生育控制 5 责任编辑 马成俊 7
较严，家庭人口规模也就减少。城区人口教育程度高、计划
生育政策执行也严格、加上以国家职工为主，儿童的抚养交 5 责任校对 贾荣敏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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