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 洲 教 育 学院 学报 ( 综合 版 ) 19 9 7 年第 4

期 (总 第 5
期)

《 高祖 还 乡 》 属什 么 性 质 的 作 品 ?

史铁 良
( 株 洲 教育 学 院 中 文 系 株洲 14 2 0 0 )7

对 元 代 雌 景 臣 的 〔般 涉 调
, ,

哨遍 )(( 高祖 还 乡 》 人 们 发表 了 不 少 评 论 对 该套 曲的 思 想 内
, 。

容 评 价 之 高 难 以令 人 信 服

一 《 高祖 还 乡 》非 大 胆 之 作

“ ” 。 、 ,
《 高 祖 还 乡 》 以 其 制作新 奇 赢得 了 人 们 的 喜爱 因 为它 戏 谑 嘲 讽了 一 位 皇 帝 所 以 有
“ ” , “ ” 。

人 认 为 它 是 大 胆 之 作 作 者具 有 艺 术 胆 识
, ,

作者 的 骂 题 诙谐 妙趣 横 生 他嘲谑 刘 邦 的 内容 分 两 个 方 面 一 为刘 的低贱 出身 一 为刘
, ,

, 。 ,

的 无 赖 面 目 但 这并 不 是雌景 臣 的 首 创 有 关 内 容 没 有 超 出 《 史 记 》的 范 围 关 于 刘 邦 的 出 身
,

, : “ ” , “ ”
《 史记 》 是 再 三 交 代 了 的 刘 邦 的 臣 下 就 直接对 刘 邦 说 过 大 王起 细微 细 微 就 是 贫 贱的
, , , , 。 ,

意 思 据 《 史 记 》 刘 邦常 身 无 分 文 而 性 又 嗜 酒 不 得 不 连 连 赊 酒 在 《 高 祖 还 乡 》 中 只 是 贫 贱
, “ , ” , : “ ,

的表 现 不 同 罢 了 作者 说刘 邦 曾 替人 喂 牛切 草 拽 耙扶锄 乃 至 靠借 粮 度 日 冬 借 了 俺粟
” , , , 。

零支 了 米 麦无 重 数 这 些 纯 属 虚 构 却 符 合 刘 邦 出 身 贫贱 的 史 实 这 便是 艺 术的 真实 这种
, , “ ,

描 写 在 元 曲中 不 只一 家 无 名 氏 杂 剧 《 气 英布 》就 说 过 刘 邦 那 时节 在 丰沛 县 草 履 团 头 常 则
, , ” ,

是早 辰 间 露 水 里 寻 牛 骊 山骤 监 夫 步 走 拖 狗 皮 醉 眠 石 臼 这 同 样 是 用 艺 术 虚 构 写 刘 邦 的贫
。 , ,

贱 《 高祖 还 乡 》 中的 乡 民 对 刘 邦 无 赖 面 目的 当 面 揭露 也 是有 史 实作 基 础 的 司 马 迁 写 刘 邦
“ , ” “ ,

衣 锦 荣 归 时 曾 与 沛 父 兄诸 母故 人 日 乐 饮 极欢 道 旧 故为笑 乐 ( 元 人 张 显 《 过 歌 风 台 》 诸 母
” “ ” , ,

父 兄 知 旧 事 也 是 由此 而 来 ) 令 人 笑 乐 的 旧 事 虽 无 明文 但 可 推 想 大 约 多 是 刘 邦 细 微 之时
, , “ ” “ ” 。

的 趣 事 包 括 一 些 无 赖行 径 只有 这 些 旧 故 才 可 使 人 笑 乐 可 是 刘 邦 已 是 富 有 四 海 的夭
, ,

子了 乡 亲 还 敢 当 面说 他 不 雅 的 过 去 吗 ? 与 刘 邦 同时的陈 涉 富 贵 之 后 他 的 贫贱 之 交 就 是 因
“ ” , 。 , ,

为 言陈 王 故 情 而 被涉所 杀 这 是 前 车 之 鉴 然 而 刘 邦 不 同 于 陈涉 他 是 个 豁 达 大 度 的 人
“ ” , , ” , 。

《 史 记 》 便称 他 意 豁 如 也 常 有 大 度 所 以 乡 亲 们提 起 他 的 月日故 他 当 不 会怪 罪 这 可用
,

, , “ 、 ” , 、

另 一 件 事 印证 他 称 帝 后 有次 汾 阴 侯周 昌 当 面 骂他是 莱 封 之 主 这 等于 骂 他是 荒淫 残
, “ ” , ,

暴 的 亡 国 之 君 其 严 重 性 决 不 是 道 旧 故 可 比的 然 而 刘 邦一 笑 置 之 而 已 这 便 是 他 的 豁 达
, “ ” , 。

大 度 ! 象 写 刘 邦 时 贫 贱 一 样 雌景 臣 将 旧 故 的 内容 形 象化 了 虚 构 了 刘 邦 的 一 些 无 赖行 径
, , , , ,

历 史上 刘 邦 的 无 赖 是 一 以 贯之 的 无 论 是细 微 之 时 还 是 逐 鹿 之 日 还 是 称 帝 以 后 这 一 性
口 直 指他 “ ”
, , ,

格特 点 始 终 没 有 变 化 司 马 迁就 通 过 刘 邦 自 己 之 无赖 并 真实 地 记 载 了 刘 邦 居
, , , , “ ” ,

乡 不 事 生 产 作 业 好酒 及 色 赊 酒 不 还 钱 赴 宴 不 名 一 文 却 口 出 大 言 诈 称 贺万 钱
,
并 高踞
。 , , 。 ,

上座 又 喜 押侮 人 常常 解 下 儒 生 的帽 子 撒 尿 甚 至 骑在大 臣 的脖 子 上 加 以 戏弄 诸 如此类
。 , ,

在 司 马 迁 笔 下 都是 栩 栩 如 生 的 要 说 大 胆 这 才 是 真 正 的大 胆 因 为 司 马 迁 就 生 活 在 刘 邦 开

:
1 9 9 2一 1 0 一 ( ) 6
收稿 日期
 史铁 良 《 高 祖 还 乡》 属 什 么 性 质 的作 品

, “ ” , , ,

今 上 正 是刘 邦 的 嫡 亲 曾孙 他 不 为 尊者 讳 秉 笔 直 书 画 出 乃 祖 的如 此 面 目 这
,
创 的汉 朝
.

是 要 冒大 不 敬的风 险 的 但 是 汉 武 帝 并 未 因 此 而 兴 文字 狱 汉 以 后 对 刘 邦 的 评论 一 直毁 誉 不
,

, 。 “ , 、 ` ,

魏晋 之 际 的 阮 籍 尝登 广 武 观楚 汉 战 处 叹 曰
:
一 骂刘 邦 的大有 人 在 时无 英 雄 使 竖 子
,

夕 ” , “ , , “ ” ,

竖 子 ’B
, p小子 是 骂 人 的话 刘 邦在 世 时 动 辄 骂士 人 为 竖 儒 阮籍 在 这里 反 唇 相
,
成名
, 。 , , ,

讥 表 示 了 对 刘 的 蔑视 阮 籍 生 于 乱 世 为 了 自保 他 谨 于 言语 未 尝 减 否 人 物 但 却 可 以 毫 无
,

, , 。

顾 忌 地 斥 骂 贵 为 夭 子 的刘 邦 而 不 必 担 心 别 人 深 文周 纳 罗 织 罪 名 唐 代 的许浑 曾 指 责 刘邦
“ , ,

宋 朝 张 安道 的 《 高 祖 庙 》也刻 画 了 刘 邦 的无 赖 嘴 脸
”
汉 家天 子 忌 功 臣 ( 重经 四 皓 庙 )
:
说
: “ 。 。 ”
纵酒 疏 狂 不 治 生 中 阳 有土 不 归 耕 偶 因 乱 世 成功 业 更 向 翁 前与 仲争
, ,
诗说 连 理学 家 邹
, : “
雍 也对 刘 邦 诛 杀 功 臣 不满 他 的 《 题 淮 阴 侯 庙 》 ( 十 首 之 一 ) 说 韩 信事 刘 原 不 叛 萧 何 惑汉 竟
,

。 , 。 ” 。

生疑 当 初 若 听 蒯 通语 高 祖 功名未 可知 竟 为 韩 信 未 能造 刘 邦 的 反 而 叹 息 元 人 骂 刘 邦 的
, , “ ”
也 不少 张 显 的《 歌 风 台 》 就 嘲讽 了 刘 邦的 虚 伪 刘 邦 口 里 高 唱 安 得 猛 士 兮 守 四 方
,
似 乎求
, “ 、 , ” , “ ”
将若 渴 而 实 际 上 韩 彭受 诛黔 布戮 且 喜 壮 士 今 无 多 且 喜 二 字 何 等传神 直 捣 刘 邦肺
, ,

。 ·

腑 将 他 内心 深 处 的 隐 秘 和 盘 托 出 薛 昂 夫 的 散 曲 〔中 吕 朝 天 曲 〕也 讽 刺 了 刘 邦 高 歌《 大
,

, “ , ” , , “ 、 、

风》 却 教猛 士 叹 良 弓 多 了 游 云 梦 自毁 长城的结 果 危 及 汉 室 的倒 是 后 宫 外 宗 险 把炎
。 ,

刘并 ” 元 人 杂 剧 《 气 英布 》描 写 刘邦的 无 赖 可 与 《 高 祖 还 多 》媲美 该 剧 第 一 折 写 到 随 何 自请
, “ ” : “ ”
去 九 江说 英布 来 降 时 汉 王 做 取 随 何冠 投地 科
,
并破 口大骂 竖 儒 妄言 ! 因 为是 在 舞 台
, “ ” 。 , “ ,

之 上 才 不好 拿 起儒 冠 搜 溺 其 中 第 二 折 写 英 布 来 降 去 见 汉 王 而 汉 王 引 二 宫女上 做 灌
,

” , 。

足科 英布受 叱奇 耻 大 辱 气得 要抹 脖 子 第 三 折 写 刘 邦 与 张 良等 人 商 议如 何 安 置 英 布 时
, ,

: “ , 。 ,

樊 啥说 那英 布有 何 本事 在那 里 不 过 是 个黔 面 之夫 适 才 俺 大 王 见 他时 先 该 除 他这 铁 帽
, , , 。 ”
子 撒 胖 尿 在 里 面 怎 么 只 将 这 两 只 臭 脚 去薰 他 他 是个 欺 鼻 子 一 些 香臭也 不懂 的 这虽
,

属 打 浑 可 是 不 也 十 分生 动 地再 现 了刘 邦 的无 赖 吗 ? 况 且 是 在 众 目睽 睽 的 舞 台上 表 演 其 影
, ,

, , 。

响更 大 如 果 说 嘲骂 刘 邦 有 危 险 那 么 《 气 英 布 》的 严 重性 更在 仅 仅 是 舞 文 弄 墨 者 之 上 的 我
,

, , 、 、

国 古 代 对 前 代 帝 王 的斥 骂 屡 见 不 鲜 不 说 骂暴 君 如 秦 始 皇 的 骂 亡 国 的 荒 淫 之 主 架 封 隋
,

, , 、 , 。

场 帝 陈 后 主 的 就 是 一 些 有 作 为 的 皇 帝 如 汉 高 祖 还 有 汉 武 帝 宋 太 祖 等 也 免 不 了 挨骂
, ,

, ,

那 些形 象 的 史论 式 的 诗 歌 多 从 总 结 历 史 的 教 训 出 发 其 中 不 乏 冷 嘲 热 讽 的 佳作 而 《 高 祖 还
, 。

乡 》 则 以 嬉笑 怒骂 的 风 格 见 长 虽然 它 不 属 咏史 一 类 这 些 作者 谁 也 没 有 因 为 骂 了 刘 邦 之 流
, , 。

而 惨 遭 不 测 因 为他 们骂 的 是 历 史 上 的 死 鬼 无 关 于 当 朝 皇 帝 还 有 人就 雌景 臣 戏 谑 表 示 皇
,

帝威 严 的 仪 仗 作 文 章 其 实作者 笔 下 的 仪 仗 是 刘 邦 的仪 仗 而 不 是 元 代 皇 帝 的 仪 仗 二 者 之
, ,

, · 。 , ,

间有 明 显 区 别 看 《 元 史 舆服 志 》便 可 明 白 无 论 是 戏 谑 刘邦 还 是 他 的 仪 仗 都 与 元 朝 皇 帝
, , , , “ ” 。

无关 既 然 如 此 也就 无 风 险 可 言 那 么 大胆 之 说 就 难 以 成 立
, 。

从 元 代 的 文 化政 策看 骂骂 刘 邦 不 可能 酿 成 文字 狱 蒙 古 族 统 治 者 对 汉 族 文 化知 之 甚
, “ ” ,

少 对 传统 的儒 家 思 想 更 不 甚 了 了 ( 参 看 《 廿 二 史 刻 记 》卷 三 十 元 诸 君 多 不 习 汉 文 条) 加
, “ ” 、 “ ”
以 他 们 粗 犷 豪 放的 特性 不 善 挖 空 心 思 去寻 求 字 里 行 间 的 谤 仙 风刺 因 而 元 朝 的文 禁
,

, · , “ ,

比 较 宽松 查 德 卿 写 了 一 首 〔仙 吕 寄 生 草 )( 感 叹 》 有 如 今 凌 烟 阁 一 层 一 个鬼 门 关 长 安 道
” , , ” ,

一 步 一 个 连 云 栈 句 与 周驰 《 送 杨伯 英 })u 休 向蓟 门 寻 古 迹 黄 金 台上 草 连 天 一 样 矛 头 直 指
, ,

现 实 其 影 射是 昭 然 若 揭 的 受 到 压 抑 而 对 蒙 古 统 治 者 的 愤 慈 之 情 溢 于 言 表 但作 者 并 没 有
,

, 。 “ ” : “
因文 字得 罪 周驰 还 作 到 了 南 台 监 察御史 声 称 终 身 只 宋 民 的 郑 思 肖有 诗 说 宁可 枝头 抱
, 。 ” , , 。

香 死 何 曾 吹堕 北风 中 如 果在 清朝 作者 难 免 要 人 头 落 地 但 在 元 朝 却能 尽 享 夭 年 连 这 些
, 。 ,

诗 歌都 允许存 在 何 况 《 高 祖 还 乡 》这 种 嘲 戏 历 史 人 物 的作 品 这 些 说 明 蒙 古族 统 治 者在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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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株 洲 教 育 学 院 学 报 ( 综合 版 ) 1 99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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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化 思 想 的 控 制 方 面 比 以 前 的 宋 朝及 以 后 的 明 清 都 要 开 明 而统 治 阶级 在 意 识 形 态 领域 统
,

治 的宽 严 对 文 学 艺 术 有着 直接 的 影 响 生 活 在文 化 思 想 政策 宽 松 的朝 代 雄 景 臣 骂 骂 汉 高
, ,

祖 是用不 着 鼓 足 勇 气 也用 不着 担 心 贾 祸 的 也就 是 说 不 存 在需 要大 胆的 问 题 有人 说 雌景
, ,

· “ ”
臣 不怕 干 犯 刑 律 用 《 元 史 刑 法 志 》 诸 妄 撰 词 曲 诬 人 以 犯 上 恶 言 者 处 死 来证 明 雌景 臣 的
, ,

。 “ · · “
胆 识 这 种 论证 实 属 牵 强 什 么是 妄撰 词 曲 诬 人 以犯 上 恶 言 ?" 《 元 典章 谋反 》 乱
, ,
刑部
” , “ , ” ,

言 平 民作 歹 条 记 载 回 回 人 木八 刺 根据 自 己 小 时 听 得 妄 传 词 话 自行捏 作乱 事情 (说什
, , ,
“
么 要 杀 尽 蒙 古 人 汉 人 作 皇 帝 ) 然 后 向 官 府诬 告 嫁 祸 于 人 这 是 妄 撰 词 曲 诬 人 以 犯 上 恶
, ,

” 。 ,

言 的最好 注 释 而 《 高祖 还 乡 》 的性 质根本 不 同 它 戏 谑 的是历 史 人 物 即使 虚 构 也 有史 实

, ,

,
” , “
的 基 础 既 不 妄 也不 诬 何 况 此 时对 刘 邦 的斥骂 并不属 犯 上 只有号 召 推 翻 元 王 朝 统 治的
, ,

” ” “ “ 。 。

言语 才是 犯 上 恶 言 属 大 恶 直 到现 在 还 没 有 发 现 元 曲作 家有 因作 品 犯上 而 被处死 的
,

假 若雌景 臣 因 此 有 被 处 死 的危 险 他 的朋友 钟 嗣 成 还 敢 在 《 录鬼 薄 》上 为 《 高 祖 还 乡 》 大 书 一
,

, , 。 ,

笔 极 力 称赏 吗 ? 唯景 臣 骂 的是 千 余 年前 的 幽 灵 不 是持 虎 须 融 逆 鳞 对 于 死 老虎 即使 怯
,

夫 也可 尽 管 打 去

二 《 高祖还 乡 》 是 徘谐 之 作
,

我 们 已 说 明 《 高 祖 还 乡 》 与 元 朝 皇帝 无关 也 不 能 认 为 凡 是 骂 了 帝 王将 相 的作 品 其 思 想
,

, , 。

性 便 一 定高 思 想方 法 的简 单 化 往 往 导 致 对 作 品 评 价 的 失 真 那 么 《 高 祖 还 乡 》是 什 么 性 质
,

的作 品 呢 ? 笔 者 以 为 它 是 游 戏 之 作 属 徘谐 体
,

, , , ,

徘 谐 体 作 品 由来 已久 远在 春 秋 时 代 即 已 产 生 以 后 世 代 不 绝 元 曲中更 甚 从 中看 到 我
。 : “
们 中 华 民 族 的 幽 默 才 能 徘谐 曲的最大特 点 是 什 么 ? 王 骥 德 《 曲 律 》说 徘谐 之 曲 东 方 滑 稽
,

。 ” · : “ , 。 ”
之 流也 《史 记 滑 稽 列 传 》司 马 贞 《 索 隐 》引姚 察 语 谓 滑稽 犹徘 谐 也 东方 朔 之 流 是 皇
, , ,

帝 近 侍 他们 以 滑稽 这 一 曲折 的 形 式戏谑 帝 王 以 达 到 讽刺 的 目 的 但是 以 后 的 徘 谐 体作 品
” , ,

渐 渐 离 开 了 讽喻 的 宗 旨 变成 了 单 纯 的调 笑 因 而 招 来 了“ 不 知 此 体 误 人 多 ( 戴 复古 《 论 诗 绝
。 , ,

句 ) 等 非议 元 代 的 徘 谐 曲一 般 出 自平 民 之 手 不 少 作者 是下 层 百 姓 有 些 达 官 贵 人 也 写 徘
, , , 。

谐 曲 但 不 过 是 以 此 为 消遣 这 决 定 了他 们 的 徘 谐 作 品 不 会 有讽 刺 的 目的 但供 戏 谑 而 已 所
, , 。 ,

以 滑 稽 是 这 类 作 品最 主 要 的特 点 以令 人捧 腹 喷 饭 取 胜 民 间互相 取 笑 的 风 气本 来 就浓 很
, 。

多 元 曲作者 也 喜 欢 开 玩 笑 关 汉 卿 就 常被 王 和 卿戏 谑 来 自民 间的 元 曲 保持 了 民 间文 学 但
, ,

俗 率直 的特 点 这 种 特 点 又 适 宜 用 于 戏 谑 因 此 反 映 到 曲中 各 种 事 物 都 可 以 成 为 调 笑的
, , ,

, 、 、 、 、 、 、 、 、 、 。 ,

对 象 如 古 人 朋 友 和 尚 妓 女 新 婚 偷 情 破 靴 小脚 贪 婪 说 谎 等 等 如 果 长得 胖 就 有
, , , , ,
《 嘲 胖 妓 》 长 高 了 又 有 《 嘲女 人 身 高 》 没 有 头 发 就 有 《 咏秃 》 没 有 指 甲 就 有 《 咏 秃 指 甲 》
, ,

, , , , 。

皮 肤 黑 就有 《 嘲 黑 妓 》 嘴 长 歪 了 就有 《 妓 歪 口 》 谱 如 此 类 不 胜枚 举 这 都是 拿 人 的 生 理 缺
, “ ” , “ ” , ,

陷开 玩 笑 所 谓 嗤 戏 形 貌 但 却 没 有 内 怨 为徘 ( 刘裸语 ) 的 意 义 是 一 种 低 级 趣 味 即 使大
。 , ,

手笔 如 关 汉 卿 也未能 免俗 一 些极 为严 肃 的 历 史 人 物 一 到 元 曲 作 家 笔 下 也 免 不 了 被调 笑
, “ ” , 。

如 屈 大夫 之 为 人 动 遭 调 侃 ( 任 中敏 《 散 曲概 论 》卷 二 ) 在 调 笑 成 风 的 元 代 曲 坛 上 也
,
所以
·

有 一 些并 非 低 级 趣 味 的徘 谐 之作 与《 高 祖 还 乡 》一 样 戏 谑 历 史 人 物 的 如 姚 隧 的 〔双 调
, ,

落
“ , , ,

梅 风 〕《 李 白 》 该 曲 写 完 李 白 傲视 王 侯 之 后 说 李 白 醉 模 糊 把 吓 蛮 书 便 写 写 着 甚 杨 柳 岸 晓
`

, , , , ,

风残 月” 拿李 白 开 了个 玩 笑 姚 隧 是 元 代 有 名理 学 家 在 人 们 心 目 中 理 学 家 是 不 苟 言 笑
, , 。 ·

的 他 却 可 在曲 中大 开 玩 笑 由此 可 见 元 时 曲坛 的 一 般 风 气 戏 谑农 民 的 如 杜 仁 杰 〔般 涉 调
35
 :

史铁 良 《 高 祖还 乡 》属 什 么 性 质 的作 品 ?

, ,

要 孩 儿 〕《 庄家不 识 构 阑 》 作 者 笔 下 的 那 位 农 民 因 为 囿 于 见 闻 在戏院 里 出 了 洋相 从 而 被 人
,

。 ,

这 种 作 品 虽 然不 是 庸 俗 的 但也 没 有 什 么 思 想意 义 游 戏 笔 墨 聊 博 一 笑 吧 王 骥德
, , ,
笑话
“ ” , 。

论 徘谐 所举 典 型 作 品 多 是低 级趣 味 的东 西 要 不 也是 没有 什么 深 意 的 这些 说 明 散 曲中的
, “ ” 。

徘 谐 作 品 并 不 追 求深刻 的 思 想 内容 但求 可笑 而 已 所谓 滑 稽 之 流也 这是 元 代 曲坛 的 风
,

唯景 臣 也 未 能摆 脱 这 种 时 代 风 气 的 影 响 所 以 《 高 祖 还 乡 》的 徘谐 滑 稽 主 要 是 时 代 使
, , ,
气
。 。

然 不 过 它 是 元 人 散 曲徘 谐 体 中 的佼佼者
, 。

《 高 祖 还 乡 》戏 谑 时 对象 除 刘 邦 外 还 有 那 位 农 民 一 些 谈 《 高祖 还 乡 》 的 文章 回避 了这 一
, ,

间题 可能 是 担 心 谈 了这 个 问题 会 削弱作 品 的 思 想 性 吧 其 实 善 意 的戏 谑与存 心 侮 辱 是 根 本
。

不 同 的 对 农 民 的 戏 谑 是传统 题材 《 庄 家 不 识 构 阑 》如 此 《 都 城 纪 胜 ’) 瓦 舍 众 伎 条 所 记 也
” , ,

: “ : , ,

如 此 在 京 师时 村 人 罕 得 入 城 遂 撰 此 端 ( 引 者按 指 杂扮 ) 多 是 借 装 为 山 东河 北 村 人 以
, ,

。 。

资 笑 ’((, 东 京 梦华 灵 》 中也有 扮 村 夫 村 妇 表演 滑 稽动 作 的记 载 即 使 在 当 今 的 舞 台或 屏 幕 上
,

。 ,

仍 然 可 以 见 到 这 一 传统 题材 的作 品 《 高 祖 还 乡 》 中的农 民 因 为 久 居 乡 村 一 隅 没 有 见 过 世
, “ , , ” , , 。

面 才有 少 所 见 多 所 怪 见 骆 驼 言 马 肿 背 的 种种 误 会 而 且 一 误 到 底 弄 出 许 多笑 话 这
,

: “ , , , · ·

种 戏谑 无 伤 大 雅 既 无 恶 意 也 不 过 分 正 如 《 诗 经 卫 风 淇 奥 》所 说 善 戏 谑 兮 不 为虐
,

。 ” 。 : “
《 录 鬼 簿 》 的 〔凌 波 仙 〕 吊雌 景 臣 说
,

兮 它 使 人 开 怀 大 笑 又 避免 了 油 腔滑 调 吟髯 燃 断 为
” , , 。

诗魔 可 见 雄 的 写 作 态 度 何等 认真 这是 《 高祖 还 乡 》不 同 于 一 般徘谐 曲 的 原 因 之 一 作 者 对
,

刘 邦 的调侃 主 要 是 通 过 描 写 刘 邦 回 乡 时 的 趾 高 气扬 与 乡 居 时 的 贫 贱 无 赖所 形 成 的 鲜 明对
。

照 来 实 现 的 出 现 在 读 者 面 前 的刘 邦 是 一 个 滑 稽 可 笑 的人 物 而 不是 令 人 憎 恨的 形 象 因 为
, ,

, ,

徘 谐 曲 以 调笑 为 出 发 点 写 历 史 人 物 不 以 评价 为 目的 事 实 上 雌 景 臣 也 没 有评 论 刘 邦 在 历 史
“ ” , , 。

上 的是 非功 过 不 过 是 将 道 旧 故 为笑乐 演释 一 番 和 古 人 开 个 玩 笑 一 代 天 子 竟 成 为 被 调
, , , ,

笑 的 滑 稽 可笑 的 形 象 除 了 当 时文 坛风 气 这 一 主 要 原 因 外 在 历 史 上 刘 邦 不 好儒 动 辄 羞 辱
, , ,

儒 生 这 当 然 会 引 起 儒 生 出于 本 能 的 反 感 一 千 多年 后 雌 景 臣 仍 将 他戏 谑 一 番 这或 许 也 是
,

。 , , ,

一 个原 因 刘 邦 又 是 一 个 极 有 影 响 的大 人 物 很 有个性 他 的事 迹 富 于 喜 剧 色 彩 所 以 在各 种
, , ,

形 式 的文 学 作 品 中 他 都 可 以 成为 文 人 猎 奇的对 象 尤 其 是 作 为 喜 剧 人 物 出 现 不 难 找 到 笑
。 , , 。

料 因 此 刘 邦 出 现 在 徘 谐 曲中 也 就不 会 令 人 感 到 奇 怪 了

有 人 认 为 《 高 祖 还 乡 》 沉 重 打 击 了 统 治 阶 级 暗 喻 皇 帝是 可 以 推 翻 的 这 恐 怕 是 异 想 天
,

, 。 , ,

开 可 以 置 之 不 论 一 般 认 为 它 表 现 了 极 为 深刻 的 主 题 剥 下 了封 建帝 王 尊贵 神 圣 的 外 衣 并
, , ,

且 有 普遍 意 义 反 映 了 劳 动 人 民对 封建 统 治 者 的 憎 恨 和 反抗 甚 至 提 到 反 封 建的高 度 说 它
, ,

彻 底 否 定 了 封 建 统 治者 等等 这就 很 难 就 是 作 者本 人 的 思 想 认识 了 有 的 提 法 甚 至 超 越 了
,

。 , , ,

时 代 元 代 是 一 个 不 好 儒 的时 代 虽 然 它 也 笼 络 了 一 批 上 层 儒 生 但 从 整 体 说 儒 生 是 无 出路
, : “ , , ”
的 贾仲 明 吊雅景 臣 说 功 名 事 岁 月 过 又 待 如 何 ? 就 反 映 了在 轻视 儒 士 的 大 气候 中儒 生
。 ,

无 可奈 何 的 心 理 但 这并 不 等 于 说 在 雌 景 臣 显 意 识 中 要 通 过 《 高祖 还 乡 》来剥 掉封 建 皇 帝 神
, ,

圣 不 可 侵犯 的 外 衣 等等 至 于 他 的 隐意 识 中对 元 代统 治 者 和 现 实的 不 满 在 《 高 祖 还 乡 》 中有
, 。 , ,

并非 自觉 的 流 露 则 有可能 作 品 潜 在 的 衍 义 也 许 更 多 因 为 它 所 戏 谑 的 不 是 一 般 人 而 是 声
, 。 ,

名 赫 赫 的汉 高祖 这 就 为读 者 驰 聘 想象 留 下 争广 阔 的 空 间 但 不 管 如 何 联 想 也 不 能 脱 离 作
, 。 ,

者 提 供的文 本 更 不 能离 开 历 史 时 代 和 作 者的 认 识 水 平 徘谐 体 多为游 戏 之作 对 它 们 不 可
, , , ,

太 认 真 否 则 难 免 穿 凿 附会 如 一 般 认 为 那 位 乡 民 是 劳 动 人 民 的 代 表 但 作 品 中 他 说 刘 邦
“ , ” , ,

也 曾与 我 喂 牛切 草 拽耙 扶锄 那 么 他 至 少 应 算 个 富农 吧 ? 照 此 分 析 下 去 刘 邦 与 那位 乡 民
。

之 间 岂 不 是 统 治阶级 内部 的 狗 咬 狗 ? 这样 分 析 当 然 是 可 笑 的 所 以 对 游 戏之 作 切不 可 求 之
。

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