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 I : 16023/j .

10. cnki .
cn64 - c.
1016/ 2005.
02.
003
2005年第 2期 回 族 研 究 No
.2, 2005
( 总第 58期 ) J
our
nalo
fHuiMu
sli
mMi
nor
it
ySt
udy ( Ge
n, No
.58)

[ 了解伊斯兰文化 ]

挑 战 风 车 的 巨 人 是 谁 :塞 万 提 斯 再 研 究

索 飒

( 中国社会科学院 拉丁美洲研究所, 北京 100007)

摘 　要 :
西班牙作家塞万提斯创造的 、大战风车的神奇骑士堂吉诃 德在全世 界家喻 户晓 。 但是 这一形 象以及 作者的 读取
却延续着种种误解 。 本文梳理了 20世纪西班牙语学术界对塞万提斯研究的成果, 客观而审慎地排列 诸家所说, 展示出 的结论
令人吃惊 :
这部世界名著之中充斥着对当时西班牙所执的宗教压 迫和血统 清除国策的 控诉, 一代文 学伟人 的身世 也可能 与穆
斯林有着深切纠葛 。 由于塞万 提斯所处的 16世纪末至 17世纪初 乃是西 方战胜 了穆斯 林世界, 并完 成了资 本主义 奠基 、资本
积累和殖民主义扩张的时代, 对塞万提斯和 《堂吉诃 德 》的突破性解读, 无疑 将形成对被 遮蔽的历 史叙述以及 文学研究 中西方
霸权话语的有力挑战 。时值全 球正在纪念 《堂吉诃德 》第一部 发表 400周年, 这一研究 无疑将击 破死水, 引导人们 重新理 解逝
去的安达卢斯穆斯林 文明以及当前的世界, 从而成为一件思想史和文学史 上的大事 。
关键词 :
塞万提斯 ;
堂吉诃 德 ;
西班牙 ;
安达卢斯 ;
改宗 ;
摩里斯科

中图分类号 :
I160.4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2 -0586( 2005) 02 -0018 -16

　　 400年 前 的 1605 年, 西班 牙 作家 米 格 尔 · 德 · 塞 万 提 渐显露在现代的落伍, “ 98年代人 ”指那个年代对国 民性进行

斯 · 萨维德拉的 小 说 《堂 吉 诃 德 》 ① 的 第 一 部 出版, 10 年 后
( 1615年 )第二部问世。 400年以降, 这部小说成了世界上重复
印刷最多的作 品之 一, 吉 诃德 成了 文学 史上 最奇 特的 角色 。
虽然关于塞万提 斯的研究著 作早已 汗牛充 栋, 但仍 未能令 人
满意地解释《堂吉诃德 》经久不衰之魅力 。 随着政治限 制的解
除, 人的文化视野扩大 了 。 研究中 的新鲜 见解得以 公布并 逐
渐积累, 使人们 意识 到塞 万提 斯所 居时 代位 置的 重大 含义 。
新的思想已如潜流的水花, 全局也因一线牵动而被摇撼 。
一 、 研究史之突破
在整个 20世纪里, 西 班牙 国内 陆续 出现 着 一些 重要 的
解读 。 意味深长的 是, 每当 西班 牙处 于历 史危 难, 每 当西 班
牙人反躬自问 “我们是谁 ”, 堂吉诃德论就悄然掀 起一个新 高
潮, 仿佛在这个人物的身上, 埋 藏着西班牙的秘密 。
“ 98年代人 ”的思考 是近代 第一个 高潮 ( 1898年 “美 — 西
战争 ”后, 西班牙失去 了最后一批 海外殖民 地, 西班 牙民族 渐
反思的一代知识分子 ) 。 这代人中最 重要的哲 学家米 盖尔 ·
德· 乌纳穆诺 ( 1864— 1936) 在文论 《生命的悲剧情 感 》 ( 1912
年 )中将终章命题为 《当代 欧洲悲剧中的堂 吉诃德 》 [ 1] 。 在他
看来, 吉诃德的事业是 古老的中 世纪宗 教精神 对文艺 复兴所
代表的 “现代科学正统裁判所 ” (套用 中世纪 “宗教裁 判所 ”一
词 )的抵抗, 是 “精神 ”对 “物质 ”的抵抗。 乌纳穆诺建构了作为
“民族宗教 ”的 “吉诃德主义崇拜 ”, 他称堂吉诃德为 “我们至高
无上的疯子, 我们 的楷模 ”。 乌纳 穆诺是 崇尚精 神、追 求永恒
的西班牙式文化的代表, 但他在 政治上 是一个 天主教 保守主
义者, 他的眼光还未达到批判欧洲中心论的高度。
“ 98年代 ”思潮的另一端 是鼓吹现代化的精英 。 比如, 被
这一潮流裹挟 的两 个 人物 拉 米 罗 · 德 · 马埃 斯 图 ( 1875—
1936) 及何塞 · 奥尔特加 — 伊 — 加塞特 ( 1883— 1955) 。 马埃
斯图在写于 1926年的 《堂吉 诃德, 唐 璜与塞 莱斯 蒂娜 》 [ 2] 中
提出, 《堂吉 诃德 》反映了西班牙民族对 英雄业绩的 疲倦 。 马
埃斯图给西班牙人开的 药方首 先是 “对金钱 的热爱 ”, 是 “发

收稿日期 :2005 -04 -01

作者简介 :
索飒 ( 1950— ), 女, 北京人, 中国社会科学院 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 。

· 18·
明创造 、生产以及 合理 地组织 劳动 ”, 是征 服大 自然 。 因此,
在他看来, “真实性不可或缺, 把风车当 成巨人不 只是一种 幻
视, 更是一种罪过 ”。 1914 年, 奥尔 特加 — 伊 — 加 塞特在 《关
于吉诃德的沉思 》 [ 3] 中给西班牙人开出了 “生命哲学 ”的精神
处方, 目的无非也是 给西 班牙人 换血, 放 掉乌 托 邦的 陈年 旧
血, 换上科学 、理性的生命源泉 。
弗朗西斯科 · 罗 德里格斯 · 马林 ( 1855— 1943)是 “塞 万
提斯学 ”领域里著 名的 实证主 义研 究者 。 他 在 20 世 纪上 半
叶推出了 3个不同的 《堂吉诃德 》注释 本 。 值得提示 的是, 他
的塞万提斯研究是 “安达卢西亚民间文化研究的副 产品 ” [ 4] 。
虽然马林对塞万提斯 的思想缺少宏观 把握, 但自他 之后无 人
再否认塞万提 斯的 安达卢 西亚 文化 背景 。 正 是 这位 实证 派
学者无意中使塞万提 斯研究向前跨出 了重要 的一步, 也是 他
后来在塞维利亚发现 了与塞万提斯家世有关的重要资料 。
造成塞万提斯研 究突破性进展的, 是西 班牙历 史学家 阿
梅里科 · 卡斯特 罗 ( 1885— 1972) 。 1927 年, 他发 表了 《塞 万
[ 5]
提斯的思想 》 , 提出文 艺复 兴时代 伊拉 斯谟人 文主 义思 想
对塞万提斯的影响 。 30年之 后, 他修 正了 自己的 认识, 深 刻
反省了自己的 欧洲 中心视 角 。 这里 要提 到塞 万 提斯 研究 的
第二个高潮, 触机 是西 班 牙近 代 以来 第 二次 重 要的 民 族 危
机 ——— 西班牙内战 (指 1936年至 1939年在 西班牙 共和派 和
佛朗哥分子之 间的 内战 。 后 者在国 际法 西斯 势 力支 持下 获
胜后实行独裁 统治 达 40 年之 久 ) 。 触 目惊心 的 国民 分裂 使
人们再次回顾 历史 。 因 反对 佛朗哥 独裁 政权 而 流亡 美洲 的
阿梅里科 · 卡斯特罗 潜心研究本 国中世纪 史, 发现 16、 17 世
纪的西班牙具有与欧 洲他国差异很大 的历史 特点, 感到对 这
段历史的研究无 法绕开 伊斯 兰文 明在西 班牙 长 达 8 个世 纪
的存在 ——— 而这是西班牙史学 领域的禁忌 。 1948年, 阿梅 里
科 · 卡斯特罗发表 《历史进程中的西 班牙 :
基督徒 、摩尔人 与
② ③
犹太人 》, 引起激烈争论 , 修订版题为 《西班牙 的真相 》 , 阿
梅里科 · 卡斯特罗在 书中写道 :
“伊比利亚 智慧中最 独特 、最
具有普遍性的因 素, 扎根 在基督 教 、犹太 教和 伊 斯兰 教文 化
共处的几个世纪所缔 造的生活方 式之中 。” 该书被 推行大 西
班牙主义集权 制的佛 朗哥 政权 列为 禁书 。 阿 梅里 科 · 卡 斯
特罗的论战对手历史 学家桑切斯 · 阿尔 波尔诺 斯 1957年 发
表 《西班牙, 一个历史之谜 》 ④, 他强 调西班牙文化中的日尔曼
因素 、卡斯蒂利亚因 素, 即单 一欧 洲因 素 。 阿 梅里 科 · 卡 斯
特罗继而提出, 关于 《堂 吉诃 德 》的独 特性, 不应 从抽 象的 欧
洲历史 脉络 中 、而 只 能从 本 国具 体 时 空中 寻 求 答 案 。 1957
[ 6]
年, 他发表了 《走近塞万提斯 》 , 从此, 塞万提斯 研究的触 角
伸进了讳莫如深的西 班牙真实历史, 《堂吉 诃德 》嬉笑怒骂 脸
孔背后的巨大 背景浮 出水 面 。 阿梅 里科 · 卡 斯 特罗 在没 有
时代 、舆论和群体支持的情况下, 凭个 人敏感, 单枪 匹马突 破
了塞万提斯学领域的 盖棺定论 。 但他 过早去 世, 没 有来得 及
充分论证自己的颠覆 性观点 。
1967年, 西班 牙 诗 人 兼 评 论 家 比 森 特 · 高 斯 ( 1919—
1980)注释详尽的 3卷本 《堂吉诃 德 》出版 。 他客 观引用了 百
家诸说, 注释篇幅接近原著, 使 这个版本类 似一部 “塞万提 斯
学 ”小百科 。 高斯 态度 审 慎, 但仍 明 确 表明 了 自己 的 观 点 :
“请读者注意, 《堂吉诃德 》的 作者 很 可能 是 `新基 督徒 ' ( 即
被迫改信天主教的原穆 斯林或 犹太 教徒 ) 。” [ 7] 高斯 还提 出,
“《堂吉诃德 》中没 有一处 是随 意的 、无 心的 和偶 然的 。” ⑤ 绝
不能停留在塞万提斯的表面文字叙 述, 塞 万提斯 通过隐 秘的
细节和精湛的讽刺笔 法表 现了 思想 的巨 大连 贯性 ;
所 以, 坊
间印行的仅留故事梗概的儿童简写本 《堂 吉诃德 》, 其 实在粗
疏的缩写中删去的是隐在字里行间的声音 。
更广阔的新视野要等待世界范围内的文化非殖民化时代 。
佛朗哥独裁政权曾承 接卡斯 蒂利亚 ( Ca
sti
l
la, 指以 马德
里为核心的中部高原西班牙主体文 化 )中央 政权的大 一统思
想, 对天主教系统内部的巴斯克 、加泰 洛尼亚 ( 指具有独 立语
言 、文字系统和文 化传 统的 Pa
ísVa
sco, Ca
tal
uña地区 )等 非
主体文化百般压制, 更何况讨论 涉及异教 伊斯兰 和犹太 的历
史问题 。 1975年, 佛朗哥独裁统治结束, 西班牙 思想解禁, 出
现了对本国伊斯兰文明史的正视 、对西班 牙中世 纪驱逐 摩尔
人 (狭义的摩尔人指北非居民柏 柏尔人, 但是, 人们历来 习惯
于把中世纪西班牙和西北非洲的穆 斯林都叫做 摩尔人 ) 及犹
太人国策的反省 、以及对 东 — 西方文 明关系 的重新 思考 。 这
时, 阿 梅里科 · 卡斯 特罗的 思路已 获得了世 界范围 内 “后殖
民批判 ”思潮的支持, 更受 到 “全 球化 ”所带 来的外 来移 民潮
(尤其是摩洛哥的穆斯林移民 )的 刺激 。 伴 随着 “我 们是谁 ”
这一历史幽灵的再次出现, 塞万提斯学和 《堂吉 诃德 》论掀开
了新的一页 。
1989年, 法国思想家罗歇 · 加罗迪 ( 1913— )的 《堂吉诃
化作生命的诗 》 [ 8] 出版 。 作者认为, 塞万 提斯是一 个在专
德:
制时代选择了多元文化立场 、颂扬 “三文化共存 ”体现 的人道
主义普遍价值的作 家 。 罗歇 · 加 罗迪 的另 一个 重要 观点 是
《堂吉诃德 》的现时性 :
他认为塞万提斯与莎 士比亚乃 生于一
个时代的开始, 而我们正身处 这个时 代的尾 声 。 这个时 代就
是自 “文艺复兴 ”开始至 今的 、人的全面异化的时代 。
2004年 11月, 由世 界知名 人士 组成的 评判 团在 墨西 哥
国际书展上把著名文学奖项 “胡安 · 鲁尔 弗奖 ”授 予西 班牙
作家胡安 · 戈伊 蒂索洛 ( 1931— ), 这标志 着以 阿梅 里科 ·
卡斯特罗为代表的 思路 赢得 了更 大范 围里 的肯 定 。 胡安 ·
戈伊蒂索洛是西班牙著名的 “异端 ”作家, 他 的一些作 品在佛
朗哥时期被 列为 禁 书 。 他认 同 爱德 华 · 赛 义德 的 《东方 主
义 》 (赛义德 的思 想 对研 究西 班牙 的 东方 学者 有 很大 影 响 。
美洲波多黎各大学 教授卢 塞 · 洛佩斯 · 巴 拉尔 特曾 亲自 问
赛义德, 为什么没有把欧洲争议 最大 、问题最多的 “西班 牙东
方主义 ”囊括进 他的研 究 ;
后者 诚恳地 说, 由于知 识的 鸿 沟,
他宁愿不碰这个领域 ) ⑥, 长期与 阿梅里 科 · 卡 斯特 罗通 信 。
他在长散文 《穆德哈尔文化的变 迁 :
胡 安 · 鲁伊斯, 塞万 提斯
及加尔多斯 》里 [ 9] , 分 析了 塞万提 斯与 伊斯兰 世界 千丝 万缕
的联系 。 胡安 · 戈伊蒂索洛 1996 年定居 于西班 牙彼岸 的穆
斯林国家摩洛哥, 致力于沟通西 方与阿拉 伯伊斯 兰世界 的理
解 。 他曾说, “一 种不承 认边 缘文化 丰富 性的 文化注 定要 遭
到诅咒 ”;
而 得到国际舆论赞许的, 不仅是胡安 · 戈伊蒂 索洛
· 19·
的文学成就, 也是他的思想倾向 。
以上仅为研究史上的重 要举例 。 总之, 近半个 多世纪 以
来塞万提斯研究领域 的一次次突破, 都聚焦 于塞万 提斯与 西
班牙中世纪史的纠葛 。
二 、 塞万提斯时代的西班牙
公元 710年, 穆 斯林 从北 非 渡过 直布 罗陀 海峡, 登 上 欧
洲大陆, 在西班牙大 部分 领土和 葡 萄牙 建立 了伊 斯兰 政权,
史称 “安达卢斯 ” ( Al-An
dal
us), 与 北部 残存 的 天主 教势 力
对峙 。 在两种 势力 互相 蚕食 、长 达 800年 的拉 锯战 期间 , 文
化也在互相渗 透 。 后来, 伊 斯兰 政权 分裂 成许 多小 王国 , 直
至 1492年, 最后一个伊斯 兰王朝 的都城 格拉纳 达 ( Gr
ana
da)
在天主教的攻势下陷 落 。
“安达卢斯 ”脱离了阿拉伯哈里发的 控制, 在 欧洲一隅 独
立绵延了 800年 。 它淡化了异 乡色彩, 成为 西班牙 本土文 化
的一部分 。 人皆 混血, 相濡 以沫, 文 化因 素盘 根错 节 。 这 一
文明在站稳脚跟 之后, 对 伊比利 亚半 岛上 的天 主教 、犹太 教
文化采取了比较 宽容 的政 策, 造 成 了一 个全 面繁 荣的 局面,
有人不无理想化地称 之为 “三文化共存 ”时代 。
阿梅里科 · 卡斯 特罗在他那本引起激 烈争论的 《西班 牙
的真相 》中所强 调的, 正是 这一 “三 文化 ”的民 族基 石地 位 。
西班牙著名作 家布 拉斯科 · 伊巴 涅斯 ( 1867— 1928) 也较 早
表述了他在这个问题 上的敏感 :
穆斯林 “带来了一 个崭 新的社 会, 其富 有生 命力 的种 子
处处生根发芽 。 穆斯林珍重的 原则是 信仰自 由, 这 是一切 伟
大民族赖以存在的基 石 。凡穆 斯林建 立了政 权的地方, 都 允
许保留基督教堂 和犹 太礼拜 堂 … … 在不 同民 族 和不 同种 族
的融合中, 世界各地的思想 、习俗 、发明创 造, 以及各类 艺术 、
科学 、生产技能 、古代 学问 共生 共荣 。 从 如此 多 样化 因素 的
碰撞中涌现出新的发 现和创造力 。” [ 10]
安达卢斯的繁 荣是 伊斯兰 文明 在世 界范 围 内胜 势的 缩
影 。 黎巴嫩裔美国历 史学家 希提指 出 :
“在 8 世纪中 叶到 13
世纪初这一时期, 说 阿拉 伯语的 人民, 是 全世 界 文化 和文 明
火炬的主 要 举 起 者 。”当 时 西 班 牙的 伊 斯 兰 都 城 科 尔 多 瓦
( Cór
dob
a), 是公认的世界文明中心 。同时这 样的见解也出现
了:
安达卢 斯 的 繁荣, 很 可 能 是 伊斯 兰 文 明 迄 今 为 止 的 顶
⑦
峰 。
前述法国思想 家罗 歇 · 加罗迪 以更 直接的 方式 说 :“欧
洲的第一次复兴 不是始 于 16世 纪的 意大 利, 而 是在 很久 以
⑧
前 ——— 在 13世纪的西班牙 ——— 就已开始了 。”
1479年, 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萨贝尔与 阿拉贡国 王
费尔南多通过政治联 姻将两个王国合 并, 大 踏步推 进以天 主
教统一国土 、征服摩尔人 、摧毁 西班牙境内 伊斯兰政 权的 “再
征服 ” ( Re
conq
uis
ta) 战争 。 1492年 , 天 主教 势力 攻克 格拉 纳
达, 它象征着天主教战胜了在西班 牙持续 8 个世纪 之久的 伊
斯兰文明 。 同年, 在伊 萨贝 尔女 王的 支持 下, 哥 伦布 踏上 了
美洲大陆的土地, 西班牙成为第一个 现代意 义上的 殖民主 义
宗主国 。 由于西 班牙 卡洛 斯一 世 ( 1500— 1558 ) 同时 是欧 洲
· 20·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卡洛斯五世, 又 占居着美 洲 、亚洲 、非洲
的殖民地, 西班牙一时成为疆土辽阔的强大 帝国 。
然而, 就在西班 牙如 日中 天的 同时, 对 境内 异教 徒的 迫
害也拉开大幕 。 早在 1492年, 天主教国王就颁布了对犹太人
的驱逐令, 限犹太人 3个星期 内改宗, 否则 必须离 开西班 牙 。
自 1501年起, 又违 反格 拉纳 达陷 落时 与穆 斯林 国王 达成 的
宽容的 《投降 书 》协议, 开 始 分地 区 强行 命令 所 有摩 尔人 弃
教, 改 宗后的 摩尔人 被称作 摩里斯 科人 ( 西班牙 穆斯林 先后
被称作摩尔 mo
ro;
穆德哈尔 mud
eja
r, 即居 住在天 主教统 治地
区的摩尔人 ;
摩里 斯科 mo
ris
co) 。 到 1526 年, 西班 牙全境 的
摩尔人基本都已被迫改 宗 。 1556年, 菲利 普二 世 ( 为了 与布
罗代尔的书名 《菲利普 二世时 代的 地中海 和地 中海世 界 》保
持一致, 本文没有采用 西班牙 语通用 译法 “费利 佩 ” )颁 布法
律禁止一切摩里斯科文化, 举行 秘密宗教 仪式的 残存场 所遭
到封闭, 摩里斯科 服装遭 到禁 止, 享有 盛名 的阿 拉伯 浴室 被
捣毁 。 最后, 阿 拉伯语 也被 禁止使 用 。 熊熊 烈火 中, “异教 ”
典籍和文化科学书籍化为灰烬, 儿童被强 行抱去 接受天 主教
洗礼, 反叛者被带 上苦 役犯 的镣 铐, 排成 长队, 走 向流 放 路 。
农田无人耕种, 村 庄荒 无人 烟 。 由 于侮 辱和 压迫 之烈, 1568
年, 格拉纳达摩里斯科人第二 次造反, 两年 后被残 酷镇压, 失
败后的许多摩里斯科人迁往拉曼恰地区 ( LaMa
ncha
, 即堂吉
诃德活动的范围 ) ⑨ 。 16 世纪 中叶, 随 着奥 斯曼 土耳 其帝 国
的强大, 被摩尔 人问 题缠身 的西 班牙感 到了 威胁 。 1571 年,
西班牙参加了欧洲国家对土耳其的 勒班陀 海战, 并战胜 土耳
其, 从此, 西方扼制了 东 方伊 斯兰 世界 的发 展 。 塞万 提斯 参
加了此次战役, 并在战役中失 去了左 臂, 又 于归国 途中, 被俘
虏至阿尔及尔, 在那个穆斯 林国家度 过了 5 年囚徒 生活 。 这
段奇特的身心经历 为塞万 提斯 提供了 重要 的创 作素 材和 灵
感 。 1609年, 菲利普三 世国王 发布 正式命 令, 将所 有摩里 斯
科人驱逐出西班牙国土, 大规模的 驱逐延 续至 1614 年, 已经
被迫改信天主教的 300 万西 班牙 穆斯 林离 开了 祖祖 辈辈 生
活的家园 。 根据当代已 故法 国历 史学 家费 尔南 多 · 布罗 代
尔的说法, 按照保守的估计, 西班牙 800万总人口 中, 将 近 30
万遭到驱逐 。 根据希提的 《阿拉伯通史 》记载, 从格拉 纳达陷
落起至 17世纪 20年 代, 约有 300万 穆斯 林被 放 逐, 或被 处
死 。 据 《种族屠杀史 》一 书作 者的估 计, 约有 60 万到 300 万
之间的摩尔人被逐 ⑩ 。 从被征服者那里掳获 来的战利 品被出
售给领主和教会 。 据说国王从中获 得巨额 钱款, 以至于 出现
了这样一句谚语 :“谁 抓到 摩尔 人, 谁 就抓 到黄金 ;
抓 到摩 尔
人越多, 财富就越多 。” 1
在 “大驱逐 ”基本结束后, 西班牙的基督 徒被人为 划分成
“血统纯正 ”的 “老基督 徒 ”和 出身 可疑的 “新基督 徒 ” ( 即潜
藏下来的改宗者及 其后 代 ), 西 班牙居 民在 要求 公职 、军 衔 、
僧侣身份 、上大学 、当教师 、移居海 外领地时, 必须出 示 “血统
纯正 ”证书或家谱, 可疑的姓氏也成为 判断血统的 重要依 据 。
这一 “血统论 ”政策直到 1865年才被 最后取消 。
15世纪下半叶, 西 班牙建 立起 统一 的宗教 裁判 所, 其第
一道命令就是下令各地世俗政权 在 15天 内逮捕 易地而 居的
犹太人和摩尔人, 把 他们 押解到 塞维 利亚, 并 没 收他 们的 财 逐令下达之后 、先行离家出走 的摩里 斯科人 里科特 。 这 个里
产 。 这一命令由控制农村的警 察组织 “神圣兄弟会 ” (也译 作 科特是桑丘的老邻居, 过去在 村子里 开铺子 (在 “驱 逐 ”前的
“教友公堂 ” )具体 执行 。 宗教 裁判所 鼓励 告密者, 接 纳异 教 西班牙农村, 开 铺子 主 要是 摩里 斯 科人 和犹 太 人的 职 业 ) 。
徒出身的告密者参加 裁判所的工作 。 根据西 班牙历史 学家 、 里科特先认出了桑丘, 他 “一把搂住 ”桑丘, 用 “地道的 西班牙
宗教裁判所 前秘 书 长胡 安 · 安 东尼 奥 · 略 伦特 神 父 ( J
uan 语 ”呼唤他 “贵重的 朋友 ” 、“好 邻居 ”、“桑丘 兄弟 ” 。 桑丘 也
An
ton
ioLl
ore
nte
, 1756— 1823 ) 在 《宗 教 裁 判 所批 判 史 》 中 披 认出了熟人, “来不及下驴, 便一把搂住他 的脖子 ”说 :
你穿着
露, 西班牙宗教裁判所 在 350年中, 活活 烧死 了 31912 人, 模 这么身怪衣服, 谁能认出 你来 ! 你怎 敢返回 西班牙 ? 你 要是
拟烧死了 (即烧死已在 刑讯中 被折磨 死的人 ) 17659人, 判 处 被抓住, 可 要遭 大殃 了 ! (按 当时 法 令, 被 驱逐 者 潜 回属 死
其他各种惩罚 291450 人, 共计 341021 人 。 此一 黑暗 机构 直 罪 ) 。 里科特回答 :
“只要你不告发我, 就凭这身 衣服, 谁也别
到 19世纪中叶才被废除 。 2
1
想认出我来 。” (一再出现 “衣服 ”的细节 。 对这个细节的强调
16世 纪 初, 西 班 牙 哲 学 家 比 韦 斯 ( J
uanLui
sVi
ves
, 可以理解 为一个 “摩 里斯科 人和其 他西班 牙人血统 混杂, 长
1492— 1540) 写信给荷兰人文主义者伊拉 斯谟说 :“我们生 活 相相近 ”的暗示 。 菲利普 二世 时期的 红衣 主教证 明, 没有 一
在一个无论说话还是 沉默都有危险的非常艰难的年代 。” 1
3
个西班牙贵族家庭不与摩尔人或犹 太人血 统有染 ;
天主 教国
费尔南多 · 布罗 代尔在 《菲利普二 世时代的 地中海和 地 王费尔南多的母 亲有 犹太 血统 。 何塞 — 卡 洛斯 · 里 奥斯 ·
中海世界 》里, 以敏锐的观察力 和特有的概 括力指出, 西班 牙 卡马乔指出 :
“摩里斯科问题首先是宗 教和文化习 俗问题, 而
的 “摩里斯科人问题只不过是一场范 围更广的冲 突的插曲 而 不是种 族 也 不 是 民 族 问 题 ——— 或 许 是 ` 民 族 — 文 化 ' 问
已 。 在地中海, 规模巨大的争斗在 东 、西方之 间进行, 在永 远 题 。” ) 1
6

4
1
存在的 `东方问题 ' 上进行 。” 实际上, 罗马 教皇本 人默许 甚 里科特请桑丘与大家聚餐, “摆放好 面包 、咸盐 、刀子 、核
至公开指挥了对 西班牙 穆斯 林的 镇压和 驱逐, 西 班牙的 “再 桃 、干酪片 、腌猪肉的光 骨头 ” ( j
amón专指 “猪 肉 ”的这 类制
征服 ”战争和对异教徒的驱逐运动不 过是十字军 东征的一 部 成品, 在一定的背景下 如仅 译成 “肉 ”, 则可能 漏译 了塞 万提
分1
5
。 由于极端保守的天 主教立 场和 国内 的特殊 形势, 西 班 斯赖以隐藏 本质 的细 节 ) , 接着, 塞万 提斯 又 重点 加 上一 句
牙还充当了教 皇针对 路德 新教 改革 的 “反 宗教 改革 ” ( Co
nt- “这肉骨头虽然嚼不 动, 但嘬 嘬还是 可以 的 。”饮食 习惯 在那
r
are
for
ma)主力 。 个时代具有 “试金石 ”的作用 :
由于穆斯林和 犹太教徒 不吃猪
塞万提斯 ( 1547— 1616)就生活在 这个时 代, 即 菲利普 二 肉, 与基督徒在 饮食习 惯方 面还有 其他 差异, 所以, 在 “清 查
世 ( 1527— 1578)执政末 期和 菲 利普 三世 ( 1578— 1621) 执 政 血统 ”的高 压时 期, 饮 食习 惯竟 成 了辨 别血 统 的重 要 因 素 。
时期 。 1597年塞万提斯开始写作 《堂吉诃德 》, 1605年 《堂 吉 比如, 火腿片和炸 肉条是 老基 督徒 的地 道食 品, 摩里 斯科 人
诃德 》第一部问 世, 1615 年 《堂吉诃 德 》第二 部问世 , 1616 年 爱吃莴苣 、柠檬 、橘子, 而老基督徒 认为这 些都不 是生活 必需
塞万提斯辞世 。 品1
7
;
当时的著 名诗人克韦多 ( Qu
eve
do) 曾以这样的诗 句取笑
三 、 文本分析 : 他的文坛对手贡 戈拉 ( Góng
ora) :“我用 猪油 涂抹 我的 诗 句 /
( 括弧里的文字以及着重号为本文作者所加 ) 看你小贡戈拉还敢咬我 !” ( Yot
eun
tar
é mi
sve
rso
sco
nto
cino/
p
orq
uen
omel
osmu
erd
as, Go
ngo
ril
la.) ;
阿梅里科 · 卡斯特罗
A.
“里科特 ”的故事 (第二部第 54章 )
曾分析后者有新基督徒的色彩 1
8
。
17世纪的 西班 牙危 机四 伏, 而 《堂吉 诃德 》却 似乎 讲 着 “宴席上最出风头的还是那六皮囊酒 ”, 尤其是里 科特拿
一个游离时空 的荒 诞故 事 。 但 是, 第二 部第 54 章罕 见地 与 出的那只酒囊, 个 头儿比 其他 人的 都大, 里 科特 像他 人一 样
现实密切相 关 。 这一 章指 着一 个牵 动全 社会 的大 命 题 ——— 有滋有味地一饮而尽 (请 注意伊 斯兰 教的禁 酒规 定 ) 。 用餐
西班牙全境内 对摩 里斯科 人的 驱逐 。 对 摩里 斯 科人 的第 一 之后, 里科特 “丢下绕嘴的 摩尔话, 用 纯正 的西 班牙语 ”将摩
道驱逐令始于 1609 年, 最 后一 道颁 布于 1613 年 ——— 塞万 提 里斯科人的悲惨遭遇向桑丘侃侃道来 。
斯执笔写作 《堂吉诃德 》时, 身边正发生着这一幕民族悲剧 。 塞万提斯借流浪者里科特之口, 概括 了自驱 逐令下 达以
这一章里主人公 堂吉诃德没有登 场, 塞 万提斯 似乎专 门 来, 摩里斯科人背井离乡 、天涯流浪 以及冒 死潜回 的逆旅 ;
也
安排了低调 的 桑丘 与 邻居 摩里 斯 科人 里 科 特路 遇 的场 景 。 抒发了摩里斯科人受难的惊恐, 思乡的哀愁 。
许多论者都注意 了这特 殊的 一章, 感 到塞万 提斯 “在 里科 特 “桑丘 · 潘萨啊, 你 知情 /我的朋 友, 我 的邻 居 !”里科 特
身上以如此简练的情 节集中了如此丰 富的历 史内容, 全书 很 用两个八音节诗句开始 了他 动情的 叙述 1
9
:
国 王的 命令 使所
难找到另一个人物能 与之 相比 ”, 并结论 道 :“桑 丘客 观地 描 有的摩里斯科人 “恐惧万分 ”, 不得不在 “规定 的期限内 ”离开
画了一 幅 驱 逐 图 景, 向 被 驱 逐 者 敞 开 了 同 情 与 怜 悯 的 胸 西班牙, 到时间, 人家就要来 “夺走你居住 的房子 ”, 老 人们都
[ 11]
襟”。 意识到这是在限期内必将执行的法令, 而不 只是口头威胁 。
这一章紧接书中 著名 的 “桑丘 任职 海岛总 督 ”情节 。 桑 然而紧接着, 塞 万提斯 让受 害者 里科特 说出 了一 段 “由
丘被公爵夫妇愚弄一番之后, 放弃了 “海岛总督 ”的官职 。 悻 于出自摩里斯 科人 之口 因而 任何 人都 会感 到 奇怪 ” 2
0
的话:
悻归途上, 路遇一群 欧洲人 打扮 的朝 圣者, 其 中 一个 竟是 驱 “国王是在神的启示 下采取了 这个勇 敢的决 策 ”, 因 为 “家里

· 21·
不能养着敌人, 就像怀 里不 能揣 着 毒蛇 … …总 之, 我们 完 全 章, 剧本 《苏 丹王后 》。)
应该受到被 驱逐的 惩罚 ” 。 塞万 提斯笔 锋一 转, 又把 读者 引 最后, 里科特和桑丘 “两人紧紧拥抱 ”, 含泪分别 。
向摩里斯科人真 实的 感情世 界 :“这 惩罚 在有些 人看 来既 轻 故事到此结束 。
又柔, 而对我们的人 来说, 那 是再 可 怕不 过的 了 。 我 们走 到 很明显, 塞万提斯通过反复强 调里科 特这个 摩里斯 科人
哪里, 都将为西班牙流泪, 毕竟 我们在 这里出 生, 这 里是我 们 与西班牙天主教居民 在语 言 、长相 、饮 食方 面的 一致 以及 融
的故乡啊 。” 洽的邻里关系 、留 恋故土 的感 情等 细节, 向 读者 呈现 了一 个
里科特告诉桑丘 , 被逐流亡北非 的摩里 斯科人 在那里 并 融于西班牙民族的 改宗 者家 庭 。 如果 连这 样一 个家 庭也 惨
不顺心, 像他那样会 说西班 牙语 的许 多人 (一再 提示 语言 问 遭迫害, 西班牙全境的悲剧可想而知 。 塞万提斯的 描写也可
题 ) 又都回来了 ;
里科特本人没 有去柏柏里 亚和非洲, 他别 妻 以指向另 一个本 质问题 :
被 迫改宗 前的西班 牙摩尔 人是 “欧
弃女只身离家后, 去了欧洲 。 后来跑 到德国的奥 古斯塔 ( Au
- 洲穆斯林 ”, 是持不同宗教信仰的 、西班牙大家庭成员 。
g
ust
a, 今天称 Au
gsb
urg
o, 西班牙当代政论家萨尔 瓦多 · 德 · 连持官方立场的当代西班牙政 论家马 达里亚 加 ( 1886—
马达里亚加认为塞万 提斯选择这个城 市可能 出于以下 考虑 : 1978)在评论此章内容时 也说 :
“塞万提斯向 我们展示 了一个
1530年新教教徒 在这 个城 市里 向国 王提 交 了著 名 的 《忏 悔 生活在驱逐时代的 摩里 斯科 人家 庭被 驱逐 的复 杂历 史 。 塞
书 》 ( Co
nfe
sión), 从而 有力 地捍 卫了 路德 的 “宗 教改 革 ” ) 2
1
, 万提斯不动声色地表达了他对这种非人道之举的抗议 。” 2
6

买了一所房子, 想把妻子女儿接 去 。 因为在德国 , “人们生 活 研究者里奥斯 · 卡马乔 认为 :“塞万提 斯对 里科 特的 描

中有更多的自由 ( l
ibe
rta
d) … … 大多 数居 民生活 在信 仰自 由 写与当时西班牙在驱逐问题上的反 摩里斯 科人观 念相抵 触,
中 ”(l
ibe
rta
ddec
onc
ienc
ia) 。 关于惯用语 “ l
ibe
rta
ddec
onc
ien
- 这种描写把我们引向 塞万 提斯 的思 想体 系 ;
可以 肯定, 他 所
c
ia”, La
rou
sse字典 的解 释是 :“国家 承认 公民 在 宗教 问题 上 主张的, 是非常不同于菲利普三世的措施 。” 2
7

享有思想 自 由 ”, 国 内最 新 的 两 个译 本, 一 个译 成 “无 拘 无 有时塞万提斯好像在偏袒改宗 的草民, 有时 又恭维 国家

束 ”, 另一个译本 译出 了 “信仰 ”, 但 没有 译出 “自 由 ” 。 塞 万 的苛政厉法 、老基督徒的优良 素质, 但明眼 的观察 者指出, 与
提斯是否随意 提出 了这个 重要 概念 呢 ? 塞万 提 斯应 当对 消 塞万提斯同时 的主 旋律 派 作品 ( 比如 著 名的 剧作 家 洛佩 ·
逝不久的本国历史上 的宗教宽容时代 记忆犹 新 ;
有 资料表 明 德 · 维加 Lo
pedeVe
ga的 作品 )中, 从 未有 为异 端而 言的 表
塞万提斯时代的 西班 牙知 识界与 欧洲 新教有 思 想和 实际 的 述2
8
。 光怪陆离的塞万提斯式花样里, 其实在写 与不写之 间,
接触 2, 塞万提斯也应当读 过同 代人科 里斯 托瓦 尔 · 德 · 比 深藏着他的原则 。
利亚隆的作品 《土耳其旅行记 》, 其中详细描写了 当时奥斯 曼 这一章还有以下几个不可忽视的细节 。
土耳其帝国的宗教宽 容情况 2
3
。 本章的小标题为 《本 章内 容仅与 这段 历史 有关 , 而 不
1.
里科特邀请桑丘 同去挖掘临行前埋下 的金子 ( 根据当 时 是与其他有 关 》 ( Qu
etr
atad
eco
sast
oca
nte
sae
stah
ist
ori
a, y
的法令, 禁止摩里斯科人带走货币 、贵 重金属 和珠宝, 不动 产 n
oao
traa
lgu
na) 。 而这一章里, 除 了讲述 一个摩 里斯科 人家
也被没收 ), 桑丘谢绝, 担心 “给国王 的敌 人帮忙 是对 国王 的 庭被驱逐的历史, 未及其他 。 读者 可以用 两种方 法来解 读标
背叛 ”, 但表示 “我绝 不告发你, 但愿 你走运 ” ( 老基 督徒桑 丘 题:
其一, 作者涉及的目标就是大驱逐时代 ( 提醒读 者注意 ) ;
在内心深处是同情里 科特的 ) 。 其二, 作者仅限于讲 这个家 庭的 遭遇 (西 班牙 语中的 h
ist
ori
a
最后, 桑丘向里科 特描 述了 后者 出走 后, 他 的女 儿被 驱 也可以作 “故事 ”理解 ), 没有影射其他 (防备宗教裁判所 ) 。
逐时的情景 。 很多评 论者注 意到, “这 是 《堂 吉诃 德 》中优 美 “ 里科特 ” ( Ri
2. cot
e)是 中世 纪姓 氏, 但也 是西 班牙 穆
动人的一节 ” 2
4
。 桑丘说道 : 尔西亚境内穆德哈尔人居住的一个 谷地的名 称 。 18世 纪的
“那天你女儿真是漂亮极了, 全村人都出 来看她, 说她 是 《堂吉诃 德 》出 版者 胡 安 · 安 东 尼 奥 · 佩 利 塞 尔 ( J
uanAn-
世上最美丽的 造化 。 她 一边 哭着, 一 边拥 抱自 己的 熟人 、女 t
oni
oPe
lli
cer) 引用修士马克斯 · 德 · 瓜达拉哈 拉 ( Ma
rco
sde
友, 还有所有去送她的乡亲, 一 再祷告 上帝和 圣母保佑 大家 。 Gua
dal
aja
ra)的说法, 指出这批 穆德哈尔人由于与当地 的老基
她说得好伤心 啊 ! 连我 这个 不怎么 轻易 流泪 的 人也 忍不 住 督徒密切联姻混血, 没 有被 列入 第一 批驱 逐名 单 [ 12] 。 18 世
哭了 。 说实在的, 不少 人真 想半 道上 把她 劫走 藏起 来, 可 是 纪的西班牙学者迭 戈 · 德 · 克莱 门辛 ( Di
egodeCl
eme
ncín)
谁也没动, 谁敢违抗国王的命令呀 !” 认为塞万提斯给本 章的摩 里斯 科人起 名时 考虑 到了 这个 地
根据 1609年 12月 9日敕旨 :“ 30天 期限之后, 国内任 何 名2
9
。
胆敢接待 、收 留 男女 摩 里 斯 科 人 的, 将 被 处 罚 没 收 所 有 财 塞万提斯在这一章里使用了 “信仰自 由 ”这种危 险的
3.
5
2
产 。” ) 字眼而未被宗 教 裁判 所追 究, 显 然 是由 于 他深 谙 的 防护 艺
桑丘还告诉里 科特, 村 里一 个热 恋他 女儿 的 、天 主教 家 术, 尽管讽刺锋芒隐现, 但 敌手却 无法把他 捉住 。 这类 话语
庭的小伙子从这天起 神秘地失踪, 暗 示他追 逐着心 爱的姑 娘 一直弥漫后续几章, 比如 第 65章 中里 科特 对萨 拉扎 尔伯 爵
一路随行 。 桑丘就此评论道 :“托 靠上帝吧, 不然两 个人都 不 的荒唐夸赞 :
会有好结果 。” ( 塞万提斯不止一次描写不同宗教 信仰男女 之 “国王陛下把放逐我们的重任 交给了萨拉 扎尔的伯 爵堂
间的爱情, 如 《堂吉诃 德 》第一部 第 40至 41章, 第二 部第 63 贝尔纳迪诺 · 德 · 维拉斯科大人 … …他确实既会执法如 山,

· 22·
又能悲天悯 人, 可 是他 也 看透 了 我们 整 个民 族 早已 腐 朽 溃 求 “开始行动 ”, 好像不是去看戏, 而是去接受血 统审查, 并陈
烂, 所以宁肯用烈火 般的 刑罚根 治, 而不 借助 清 凉的 软膏 消 述:
“我叫 J
uanCa
str
ado
, 是 An
tónCa
str
ado和 J
uan
aMa
cha的
痛 。 他精明谨慎 、软硬 兼施, 终 于圆 满完 成了 落 在他 强壮 肩 儿子 。 我不用多说什 么来 证明 和担 保, 我能 脚踏 实地 、面 对
头的这项重任 … … 伟大 的菲利 普三 世以 罕见 的慎 重 任命 这 面地看这戏 。”很像是在宗教裁判所里 接受审查 。 在当时, 不
位堂贝尔纳 迪诺 · 德 · 维 拉斯 科 担当 此 任, 真 是果 敢 的 举 便说清祖上姓氏的, 都有血统 不纯的嫌 疑 。 另外请注 意, 《奇
措 !” 迹剧演出 》里的 很多 姓名都 带有 讥讽含 义 。 比如, 市 政委 员
历史上的萨拉扎 尔伯爵是个什么人物呢 ? 和他即将结婚的女儿分别姓 Ca
str
ado和 Ca
str
ada
, 这两个由篡
他曾负责驱逐卡 斯蒂利亚地区的 摩里斯 科人, 其心狠 手 改惯用姓氏 (如 Ca
str
a, Ca
str
oda)而 来的编 造姓氏, 在西 班牙
辣的铁腕政策远近闻 名 。塞利 纳 S.德 · 科塔萨尔 及伊萨 亚 语里是 “被阉割者 ”的阳性 和阴 性形 式 ;
这样一 来, 市政 委员
斯 · 莱内尔 ( Ce
lin
aS.deCo
rta
zaryI
saía
sLe
rnr)的 研究 [ 13]
e 的名字就成了 “被阉 了的 胡 安 ”, 而他 的女 儿 J
uan
aCa
str
ada
揭示 “ 《堂吉诃德 》第二部出版不 到两年前, 堂贝 尔纳迪诺 · 则是 “不生养的胡安娜 ” 。这里的 别有用心和诱 读不言而 喻 :
德 · 维拉斯科指挥 了驱逐穆尔西亚的摩里斯科人, 特别是 指 只有被阉割的人才可能血统绝对纯净 。
挥了 1614年 1月份对里科特谷地摩里斯科人的驱逐 。 18世 新娘带着女伴坐 在戏班 的正 对面, 一个 告诫 另一 个 “看
纪出版的 《堂吉诃德 》的注释 者克莱 门辛当 时就意 识到 :“让 戏的都得具备条件, 小 心别 露馅丢 脸 ”, 另 一个 说 “你知 道我
一个被萨拉扎尔 伯爵 强力 驱逐出 境的 摩里斯 科 来说 这段 赞 是你表妹, 这就够啦 ” 。 注意上文班主的 提醒 :
只 要带点 儿那
扬他 的话, 我 认 为很 不合 适 。”阿 梅 里科 · 卡斯 特 罗认 为 : 种血统的 … …, 言外之意是 :
若是我 的血统 有毛病, 你也 跑不
“坚决反对暴力和报复性政策的塞万 提斯不得不 给这番话 戴 了……
上假面具 。” 3
0
奇迹剧开始了, 观众纷纷喊叫看见了皇 帝的新衣 :
若念及 《 堂吉诃德 》涉及的 真人真 事有限, 这个 例外 尤 班主 :
注意, 先生们, 戏就 要开场 了 ! … …力 大无穷 的参
其值得注意 。 孙 ( 《旧约 》中的巨人 ) 呈现在那 边, 他手抱 神殿的 两根柱 子,
最后, 里奥斯 · 卡马乔指出, 桑丘与里科特相遇 时正被
4. 为向他的敌人报仇要把神殿拆 毁 。 住手, 勇士 … …你别 干这
逐出海岛, 无疑, 逆境 和个人 遭遇增 加了他 对里科 特的同情 。 样无法无天的傻事儿 , 免 得神 殿砸 下来, 把 聚集 在这 儿的 这
总之, 线头比比皆是, 人们愈来愈感到 ——— 设计并非无心 。 么高尚的人压成肉饼 !
乡长 :
住手, 该死 的 ! 这 倒好, 咱 们到 这儿 来 没消 遣 上,
B.
幕间剧 剧本 《奇迹剧演出 》
反倒压成了稀屎一堆 ! 住手, 参孙先 生, 你 这个混 蛋, 求 你别
《奇迹剧演出 》的幕 间剧剧 本 3
1
是一个 “皇 帝新 衣 ”故 事 胡来 。
2
3
的翻版 。 书记官 :
你看到参孙了吗 ?
自称 “奇迹剧班 ”的班主夫妇来到一 个小镇, 演出独特 的 市政委员 :
我怎能没看到 ! 难道我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吗 ?
“奇迹剧 ”。 剧班没有 一个演 员, 没有 任何 道具, 雇佣 的琴 师 镇长 :( 旁白 )这 真是 怪事儿 ! 我没看 见什 么参孙 , 就 像
手中空空, 全部演出仅凭夫妇两 人的信 口开河 。 然 而他们 却 没看到土耳其苏丹似 的, 可我 的确 认为 自己 是婚 生子, 老 基
有一手绝招, 让所有观众无一例外对他们 “说 ”出 的空头戏 满 督徒 。
口附合, 亦步亦趋 。 这个绝招就是他们的一项事先声明 : 班主夫人 :
嗨, 你们当心, 在萨 拉曼卡 把个脚 夫顶死 了的
“我的戏班子就因 为能 演出种 种奇 迹来, 才 叫奇 迹剧 班 那头公牛冲过来啦 ! 趴下 ! 上帝救救你 !
… …但是, 凡是带点改 宗的 犹太 人和 摩尔 人血 统的 、凡是 非 (大家乱哄哄地匆忙趴下 )
婚生的子女, 都看不 见剧中 的各 种奇 迹 ;
凡是 受到 这两 种 特 乡长 :
这公牛 魔鬼 附体 啦 ! 它 一身 墨黑, 后 腿内 侧是 白
别流行的 (带点犹太人和摩尔人血统的人非 常普遍 ? )传染 病 色的 。 要是我没趴下, 它一下子就把我冲倒了 。
感染的, 也休想看到我们戏班的那些 谁都没 见过也 没听说 过 市政委员 :
班主先生, 要是可能 的话, 希望你 不让吓 唬我
的奇观 。” 们的东西出来 。 我不是为我自个儿 说这话, 而是 为了姑 娘们
大家商定首先在 市政委员家为小 镇要员 们演出一 场, 庆 ……
贺他的女儿结婚 。 演出前, 班主再次 提醒大家 :“有 胆量看 奇 女儿 :
是呀, 爹 ! 我 想我 会三 天也 定 不下 神儿 来 。 我 瞧
迹剧的人所应该具备 的品质, 大家 可别忘记了 。”乡 长自告 奋 它两角都快顶着我了, 那角尖得像锥子似的 。
勇地说 :“我来管这事儿 。 您对我 尽可放心, 因为我 爹也曾 是 市政委员 :
你要是瞧不见它, 那就不是我女儿了 。
乡长 。 我祖宗八 代都 是货 真价 实的 老基 督徒 。 我准 能看 这 镇长 :(旁白 )糟啦 。 谁都瞧得见, 就我瞧不 见 ;
可 我也得
次演出 !”剧本中乡长的表白和夸 张语言, 使人猜想 他的血 统 说我瞧见了, 要不面子都丢光了 。
“可疑 ”;
在 当时的西班牙, 越 是所谓 血统 不纯的 人越 需要 主 班主夫人 :
那群 在那 边跑 着的 老鼠, 是 挪亚 方舟 里留 养
动表现, 因此, 许多改宗者或其 后代任 职于宗 教裁判所, 以 求 的老鼠的直系后代 。 它们 有的 是白 色的, 有 的杂 色, 有的 起
清除嫌疑, 表现自己改宗的彻底 。 斑纹, 有的蓝色, 可都是老鼠 。
小镇要人纷 纷表 示都 够看 戏资 格 。 市政 委 员急 切地 要 女儿 :
哎哟, 天哪 ! 抓住我 , 要 不我准 会跳窗 ! 老 鼠 ! 恶

· 23·
心 ! … …多大的一群 ! 我的奶奶哟, 怕有一千多只 。 “杜尔西内亚是自身品行的产物, 品德可以改造血统 。”
班主 :
这些从云端 猛降 下来 的雨 水, 来自 成 为约 旦河 源 “所谓家世门第是一笔糊涂账 。”
头的清泉 。 这雨水淋到妇女的 脸上, 那脸就 会变得 像擦亮 的 “每个人都是自身行为的儿子 。”
银盘似的, 它也能把男人的胡子淋成金黄色 。 “血统来自祖上, 品 德自己 修养 ;
美 德自 有价 值, 血统 哪
女 儿 :… … 啊, 多 美 妙的 雨 水哟 ! 爹, 快 戴 上帽 子 遮 着 能比拟 。” 3
6

点, 别让雨淋着了 。 有些话, 看来只 是稍 稍议 论门 第观 念社 会地 位, 并未 涉

市政委员 :
我们都把帽子戴上了, 姑娘 。
乡长 :
雨淋湿了我的后背, 都透到脊梁骨了 。
镇长 :(旁白 )见 鬼了, 怎么谁都给水 淹了, 可 就没有一 滴
雨打到我头上来 ? 难道这些人 都是婚生子, 就我是野种吗 ?
奇迹剧热闹紧 张了一 番之后, 班主 又 “说 ”出了一 位 《圣
经 》故事里的美丽 姑娘在翩翩 起舞, 并 称 “要是 谁肯做她 的舞
伴, 大家就能看到一场奇妙的舞蹈 ”。 乡长鼓励自己当 舞蹈演
员的侄子去陪她跳舞 。 并叫喊 着:“侄儿, 把那无赖 犹太女 人
(这里说到的姑娘是传说中的古犹太国女人 )紧紧抱住, ”话刚
出口, 乡长忽然察觉 “她要是一个 犹太女人, 怎么看 得见这 些
奇迹呢 ?”班主连忙解释 :
“一切准则都有例外嘛, 乡长先生 。”
奇迹剧的观众们已经在 谎言的 大海里 如醉如 痴 。 这时,
一队士兵开进了 小镇, 军 需官 来找 镇长 要求 安排 30 个人 的
食宿, 而癫狂的观众们坚持认为军需 官及士 兵也是 奇迹剧 里
的人物, 要班主把他 们弄 回去, 并让 军需 官在 离 去之 前亲 眼
见识犹太姑 娘跳舞 。 愤 怒的 军需 官说 :“我 没看 见什 么鬼 姑
娘跳舞 !”顿时, 疲惫已极的观众们把目 光聚焦到军 需官的 身
上, 说出了一句诡秘的拉丁文 :
“你是那种人, 你是 那种人 ”, “够 啦, 你是他 们当 中的 一
个, 因为你什么也 没看见 !”军需官 威胁 要拔 拳动 粗, 而乡 长
仍在絮叨 :“改宗 者和 杂种, 绝不 会是勇 敢的 人, 因此 我们 就
要说 :
你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人 … … ”
军号响了, 事先已拿到酬金的班 主夫妇得意 地说 :“士 兵
们来了, 他们还以为是用魔铃召 唤来的 呢 。 这次演 出恰到 好
处, 明天咱们可以给镇上的居民演出了 !”
——— 这个剧本讽 刺的绝不仅是一般的 “虚伪 、轻信 、社 会
成见和荣誉观念 ”, 韵味也远远超出了 “幽默 ”、“喜剧 ”和 “民
及改宗和血统问题, 实际上, 因时代 对改宗 者的限 制, 阶 级歧
视已和血统歧视纠缠一体 。
在短篇小说 《双狗对话录 》里 , 塞万提斯 借两只狗 的对话
批评了这种歧视人的国策 。
一天夜晚, 给医院把门的两 只狗突然说起了人 话, 它们的
对话录充满了对人世的批判 。比如, 一只狗问它的狗伙伴 :
“你是用什么办法又找到主人的 ? 因为, 根 据一般情况来
说, 眼下要找到一 个让人 伺候的好 主人是 很困难 的 。 人世间
的主人与天主大不 相同 。 人世间 的主人 想雇佣 人, 首 先要细
察其家世, 考究其能力, 注意其仪表, 此外, 他还 要先了解他有
些什么衣服 ;
但是供上帝差遣, 就不论贫富, 不讲出身家世的贵
贱, 只要他们准备好一颗纯洁的心去供上帝差遣就行 。”
与 《奇迹剧演出 》痛烈挖苦不 同, 这则短 篇的语境 扑朔迷
离 。 但是它 的指 喻 更 尖 锐 :
它 谴 责 的 是 “不能 说 人 话 的 痛
苦 ”。 两只狗吁天叹世, “到现在为止我们所 经历的和 正在经
历的事是一场梦 ”, 但 它们相信自己 “会在别 人意想不 到的时
候重新变成人 ”。
这两只狗还宣称 :“我们 是狗 。 但 是我 们不 必因 此就 放
弃享受一下我们会讲话的幸福, 以及在这 个阶段 我们能 讲人
话这件如此伟大和 了不 起的事 所能 带来的 乐趣 。”也 许我 们
应该能有感性, 体 会到塞 万提 斯的 惨淡 命笔, 即 是这 样特 殊
的 “享受幸福 ”。 小说结束时, 作为 《双狗对话录 》读者的硕士
对小说的作者少尉说 :
“你编造这篇 《对话录 》用 心良苦, 我能
理解, 这就够了 。”
如果把 “由人变来的 、不 能说人 话的狗 ”替 换成 “被 强迫
改宗的 、不能说真话的摩里斯科 ”, 其中的逻辑 不是也完 全成
立吗 ?3
7

3
间风趣 ” , 塞 万提斯用辛辣 甚至恶 毒的讽 刺手段, 把 矛头 指 小说里反复 、突兀地出现 下列谶 语般的 诗句 。 这些 句子
向国家的 “血统论 ”政策以及弥漫全社会的文化歧视 。 似含有强大的宗教意味和对未来的深沉寄托 :
塞万提斯对 “血统 论 ”的反 感散见 于许 多作品 。 在另 一 “当它们看见
部幕间剧 《达甘索地区选村长 》 3
4
中, 出现了 4个村长候选人, 一只强大的手
第一个只会背天 主教 教义, 第二 个只 会种 地, 第 三个 是独 一 以敏捷迅疾之势
无二的品酒家, 这些人都宣称是老 基督徒, 反对 “会把男人 带 推倒堂皇的建筑
上火刑场 ”的文化 和知 识 。 在那 个时代 , 像 桑丘 那样 没有 文 扶起被打倒的卑微者
5
3
化的农民是典型的老基督徒形 象 。 塞万提斯 否定了前 3 个 它们将恢复真实的面貌 ” [ 14]
候选人, 在心目中把权杖交给 了第四 个候选 人 ——— 没有明 说 塞万提斯的同代作 家并 不都 像他 这样 隐晦 或公 开地 批
的 、秉公执法的新 基督 徒 。 有趣 的是, 塞 万提 斯 的剧 作停 留 评血统论 。 阿梅里科 · 卡斯特罗 认为, 洛佩 · 德 · 维加 的戏
在脚本, 从未投入现场演出 。 剧充满了通俗的 “血统论 ”道德宣扬 3
8
。
《堂吉诃德 》里也经常出 现 “老基督 徒 ”的字眼 以及对 血
C.
作品中的天主教与宗教裁判所
统论的讽刺和反感 :
“我是老基督徒, 仅这一条也足够当伯 爵的了 。” 塞万 提斯 的 作品 显示, 他对 摩里 斯 科人 的遭 遇 不能 忘
“正宗的陈年老基督徒 。” 怀, 对 “血统 论 ”的政 策不 能容忍 。 那么, 他对 高高 处于 社会

· 24·
顶端的天主 教与宗 教裁 判所, 又流 露了 些什么 ? 高 斯的 《塞 时候, 就更离不开 他 。 所 以每 次冲 锋陷 阵的 时候, 都 要呼 唤
万提斯与教会 》一文集中了对这个问题的质疑 : 他, 向他祈祷, 求他前来相助 。 好多 次战斗 中, 都 有人清 清楚
“塞万提 斯即 便 是天 主 教 徒 ——— 不过 这 一点 很 值 得 怀 楚看见过, 他 是 怎么 把 摩 尔军 队 打得 落 花流 水 、伤 亡 无 数 。
疑 ——— , 他也远非同时代一般 (更别说平庸 的 )大 众所代表 的 我可以给你举出好多例子证明这话 没错, 西班牙 史书上 这种
传统模式的天主教徒 ;
他对后者行为 和信念 的大量 讥讽是 显 确凿无疑的史实有的是 。”
而易见的 。” 9
3
塞万提斯不仅讽刺了 专门印 刷 “这种 确凿 无疑 的史实 ”
《堂吉诃德 》第二部第 58章描写 堂吉诃德与 桑丘遇到 一 的西班牙史书, 他 的锋芒, 没 有忘 了刺 一刺 这位 国家 供奉 的
伙抬着圣徒塑像的农 民, 他们正要把 这些修 复好的 塑像送 往 武运之神 。
村里的祭坛 。 主仆二人围绕塑 像展开 了一番 对话, 你一言 我 《堂吉诃德 》里不 断出 现宗教 裁判 所和神 圣兄 弟会 造成
一语中, 除了圣保罗, 其他几个 圣徒都在被讽刺之列 : 的人人自危的恐 怖气 氛 。 前述 第二 部第 54 章中, 桑 丘对 里
我们来看行文中 对圣乔治的描写 : 科特竟敢返回西班 牙震惊, 而 里科 特则 请求 桑丘 不要 告 密 。
“他脚下盘着一条大蛇, 长矛 穿过蛇的喉 咙, 像 往常描 绘 关于 “猴子先知 ”的第二部第 25章和关于 “神奇人头像 ”的第
的那样, 面目十分 狰狞 。”对 如此恐 怖的 形象, 堂 吉诃 德还 提 二部第 62章中, 也都有宗 教裁判所阴沉的影子 。
醒桑丘 :“他还是少女的保护神 。” 然而, 《堂吉诃德 》几乎没 有和 宗教 裁判所 发生 摩擦, 这
关于圣马丁, 堂吉诃德这样说道 : 主要归功于塞万提斯的老练 、谨慎和 语言技 巧的掩 护 。 仅在
“这位骑士也是基督教的斗士 。 我 觉得他是慷 慨多于 勇 1632年, 塞维 利 亚红 衣 主教 萨 帕塔 在 《禁 书目 录 》上 规 定 :
武 。 桑丘, 你已经看到了, 他正 在跟穷 人平分 自己的披 风, 撕 “米盖尔 · 德 · 塞万 提斯 · 萨 维德拉, 《堂吉诃 德 》第二 部第
下一半赠送 。 当时 想必 是冬 天, 不然 像他 那样 慈善 的人 , 一 36章中间, 删去 :`随随便 便做的 慈善事 业没有 什么 功德, 也
定会整件奉送的 。” 一文不值 ' 。”表面上看来, 宗教裁 判所有些小题 大做, 但是考
桑丘的歇后语更 是在幽默中蕴含着不恭 : 虑到当时欧洲 “宗教改革 ”所强调 的注重内心 、反对形 式主义
“八成不是因为 这个 。 他 准是按 那句 老话 行事 :是给 还 的倾向, 这种对慈善事 业的不 敬, 在作 为 “反宗 教改革 ”堡垒
是拿, 动动脑袋瓜 。” 的西班牙非同 小可 。 1624 年葡 萄 牙宗 教 裁判 所对 《堂吉 诃
塞万提斯的讽刺 矛刺, 居然还指 向了西 班牙天 主教最 重 德 》第一部也进 行了 少量删 除, 但都 没有触 及要 害部 分 。 为
要的圣徒圣迭 哥 。 这 在西 班牙 几乎 是不 敢想 象的 冒渎 。 因 了防备宗教裁判所的再次责难, 1605年第二版 《堂吉诃德 》中
为圣迭哥乃是 被神化 的国 家保护 神 、是 “再征 服 ” 战 争中 的 第一部第 26章以下 这段 话被 删除 :
疯 疯癫 癫的 堂吉 诃德 想
军神 、是万恶的摩 尔异 教徒 的克 星 。 相传, 他 是 耶稣 门徒 中 学骑士阿马迪斯不断祈祷, 但是 没有念珠, 于是 “他看到 耷拉
的四大门徒之一, 后来成为殉教 者 。 身首异 地的尸 体被运 抵 着的衬衫下摆, 便顺手扯下一 条, 一 连打了 十一个 结子, 其中
西班牙埋葬, 该墓地 即成为 天主 教三 大圣地 之一 (耶 稣的 耶 一个比别的都大 。 那 段时 间, 他就 靠这 串代 用念 珠, 念了 上
路撒冷 、圣保罗 的罗 马 、圣迭 哥的 圣 地亚 哥 — 德 — 孔波 斯 特 百万次 `万福玛利亚 ' 。”用又破又脏的布条作念 珠, 显 然是对
拉 ) 。 传说公元 844 年在 与穆斯 林的 作战 中, 人 们目 击了 一 天主教的不恭 ;
而念 “上百万次 `万福玛利亚 ' ”也是很可笑的
日砍杀了 6 万 摩 尔人 的 一 位 勇士 , 此 人就 是 “隐 匿 的 圣 迭 夸张 。 这一删除很可能是塞万提斯本人所为 4
0
。
哥 ” 。 直至今日, 去 西班牙 西北 角圣 迭哥墓 地的 朝圣 者仍 络 《堂吉诃德 》里有 一些 段落从 表面 上看是 荒诞 无稽 的闹
绎不绝 。 剧, 但只要仔细研究过那个时 代的历 史资料, 便不 难看出, 在
《堂吉诃德 》中对圣迭哥这样说 :
这位 “西班牙的 保护神, 塞万提斯 滑稽的 笔调里, 很 可能暗 含着对宗 教裁判 所 “含沙
也骑着马, 举着血淋 淋的 长剑, 一路 践踏 着摩 尔 人的 身躯 和 射影 ”的攻击和漫画化的讥讽 。
头颅 。” 第一部第 5和第 6章 焚书 的场 面中, 反 复出 现了 “烧 死
讽刺首先由桑丘 的明知故问引出 : 异端分子 ”、“判处火刑 ”等明显涉及宗教裁判 所的字眼 。
“老爷能不能告诉我 :
干吗西 班牙人每次 打仗的时 候, 总 第二部第 6章, 堂吉 诃 德 的外 甥 女说 道 :“什 么 游侠 骑
先念叨那个 `摩尔克星 圣迭哥 ' 的名 字, 说什么 :`圣迭 哥, 关 士 ! 统统都是胡说八道 ! 那些传记 即使不 全扔进 火里烧 了,
上西 班牙 !' ( S
ant
iag
o, yc
ier
ra, Es
paña
! ) 莫 非西 班 牙 敞 开 也该给个个披上罪人服 … … ”这里的 “罪人服 ”是那个 时代特
着, 所以得想法关上 ? 这是什么规矩呀 ?” 有的标志, 是宗教 裁判所 规定 悔过 者穿 的黄 色披 风, 上面 有
这里有一个语言游戏 。 “圣迭哥, 关上, 西班牙 !”实际 上 一个 X形的红十字 。
是 “再征服 ”战争时代 人人都 明白的 一个口 号 ;
虽 然用 了 “关 第二部第 41章出现了魔鬼与 “神 圣兄弟会 ”的行 刑场佩
上” (c
err
ar)这个动词的命令式 ( c
ier
ra) , 但意 思是 “冲上去 包 拉尔维略 ( Pe
ral
vi
ll
o) 的联想 。
围啊 !” 第二部第 13章, 桑丘 说 :“我 那两 个孩 子真 可以 献给 教
堂吉诃德的回答 更是别具匠心 : 皇呢, 尤其是我的姑娘 。”注释者马林就此 写道 :“西班 牙人通
“你真是蠢极了, 桑 丘 。 你该 知道这 位红 十 字伟 大骑 士 常说到好东西, 就说 :`可以献给教皇呢 !' 但 教皇是修 行的出
是上帝给西班牙的主 子和保护神, 西 班牙人 跟摩尔 人苦战 的 家人, 不能接受桑 丘的 姑娘 。” 4
1
——— 塞 万提斯 把调 侃的 对象

· 25·
也指向了教皇 。
第二部第 34章, 在公 爵夫 妇捉 弄堂 吉诃 德 和桑 丘的 围
猎中, 一场阴森恐怖 、火光冲天的驱邪 闹剧结束之后, 响起 一
阵音乐, 惊魂未定 的桑丘 对公 爵夫 人说 :“哪 儿有 音乐, 哪 儿
就有安全 。”公爵夫人答道 :“哪儿有光亮, 哪儿也有安 全 。”这
时, 桑丘却诡秘地说道 :
“火发出了光, 火堆发 出了亮, 我们 身
临其境, 目睹其景, 火焰正向我 们靠近, 完全 可能把 我们焚 燃
… … ”这里的 “火堆 ”与宗教裁判 所实施火刑时所用的火堆 为
同一个词 :ho
gue
ra;
“一直在旁边倾听的 堂吉诃德则诡秘地 说
道 :`我们等着瞧吧 。' ”
不止一位研究者 对这 段话 、尤其 是对 “火 堆 ”一词 警觉 。
马达里亚加这样写道 :
“是否应该考虑这段话的双重含 义呢 ? 老练的 读者会 掩
卷回味 。 桑丘的话语令人陌 生 。 因为说 话者并 不是桑 丘, 说
话的人是塞万提斯, 他的声音凝重低沉 。 `向我们 靠近 ' , `把
我们焚燃 ' 。 这个 `我们 ' 指谁呢 ? 表面上 看, 指桑丘 、公爵 夫
人和其他在森林里同 行的人 。 而在双 关语之 下, 我 们有理 由
怀疑塞万 提 斯笔 下 的这 个 `我 们 ' 有 着 既 隐 秘又 具 体 的 含
义 。” 4
2
研究者的注意 很可 能由于 这段 文字 在上 下 文中 的某 种
突兀所致, 而这类唐突往往又与 作者的 刻意表达 有关 。 所 以
评论者判断, 这种语言方 式是 被人为 地 “安 ”在桑 丘身 上的,
桑丘在这段行文中 不过是 某种 情绪的 随意 “载 体 ” 。 塞万 提
斯步步防患未然, 造 一张 鬼脸以 做护 具, 他时 刻 因为 担心 因
“思想罪 ”的 被发 现 而惶 惶不 安 。 对 他 来说, 宗教 裁判 所 的
“火堆 ”永远近在眼前 。 早于卡夫卡几个 世纪, 被 害的心理 已
在文学中奠基 。
高斯认为, 第二部第 69章中公 爵夫妇导演的阿勒 提西多
拉复活仪式即使不是宗教裁判所 “会审判决仪式 ” ( a
utodef
e)
的漫画版, 起码其中的某些细节也绝对是对这类仪式的讽刺 :
在阴森森的地狱 般的环境里, “国王模 样 ”的 人坐在台 上
审判 “犯人 ”。
“突然有个管家从一旁出现, 走到桑丘身 边, 给 他披上 一
件黑色粗麻布衣裳, 上面画满了条条火舌 ( 使人联想 到 `罪 人
服 ' ), 然后又摘掉他 头上的软帽, 换成一 顶高帽子, 仿佛他 是
宗教裁判所拉出示众 的犯人似的 (直接点明 ) ;
还 凑近耳根 告
诉他不许开口, 否 则就 堵住 他的 嘴, 甚至 要了 他的 命 。 桑 丘
自己上下打量一 番, 只见 全身都 是呼 呼的 火苗, 不过 反正 也
烧不着他, 所以也 就满 不在 乎了 。 他 摘下 高帽 子, 看 到上 面
画的全是魔鬼, 便赶紧重新戴 上, 心 想 :
还 好, 火也不烧 人, 鬼
也不抓人 。 ( 言外之意 :
幸亏是玩笑 ! )堂吉 诃德端详 着他, 尽
管自己提心吊胆 不知 如何是 好, 可是 见了 桑丘 那副 怪相 , 也
不免心里暗笑 (请注意 :1545年召 开的以 反 “宗 教改革 ”为 宗
旨的天主教特兰托公 会议严 厉谴责 对宗 教事务 的 “不敬 ”表
现)4
3
。 现了宗教 、语言 、习俗 、种族方面的共存局面和宽容政 策 。” 4
下文还描写 了对 桑丘 所施 加的 种种 折磨 。 这些 场面 看
似可笑, 在我 们研 读了 历 史资 料, 了 解了 当 年 “会审 判 决 仪
式 ”的具体情形后, 再以新的眼 光重读这一 章, 不 能不认真 对
· 26·
待高斯等学者的分析 4 。
关于这一章, 研 究者 里卡 多 · 阿 基 莱拉 ( Ri
car
doAg
uil
-
e
ra)在 《吉诃德中的目的性和 言外之意 》一 文中写 道 :
这 副场
景 “尽管在表面上似乎荒诞不经, 但事 实上, 它 带有包含 实质
内容的意向 ” 4
5
。
必须记着这一幕是在描写西班 牙, 还 要记着 本书第 二部
乃是出版于宗教裁判所横行的白色 恐怖之 中 ;
这 样就能 渐渐
读出作者的规避与苦心, 以及他对那个时代 的艰难批判 。
D.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利先生 (第一部第 9章 )
现在就可以来重读第一部第 9章了 。 第 9章, 宛如 中国
的 《红楼梦 》第四回, 由 于它耐 人寻 味的 伏笔写 法, 也许 可以
被视为解读全书的纲领 。
堂吉诃德在 7月一个炎热的清 晨离家 出游之 后, 很 快发
生了戏剧性的几幕 :
在客栈受 封骑士 、解救 小长工 、以及 著名
的大战风车 。 故事写到这里, 小说已经到了第 8章的结尾 。
故事的叙述者 “我 ”忽然打住 , 声称往下 的英雄业 绩已没
有文字记载 。 于 是 “这部 作品 的第 二作 者 ” ( 指 塞万 提斯 本
人 )必须去寻找故事 的下文 。 紧 接着在 第九 章, 《堂 吉诃德 》
的 “第一作者 ”以一种意 外的方式出场 :
在这一章里, 自称 第二 作者的 “我 ”, 在托 莱多 的市 场上
无意之中买到了一堆 旧抄 本手 稿, 他一 读大 吃一 惊 :
题目 正
是 《堂吉诃德 》, 内容也正是他渴盼的下 文 。 而这一情 节的紧
要处在于, 手 稿 的文 字是 阿 拉伯 文 ;
手 稿的 作者 即 《堂吉 诃
德 》一书的真正作者, 是一个阿拉伯史学家 。
尽管欧洲传统骑士小说里也有 假托古 人之作 、制造 离奇
来源的手 法 4
6
, 但 是, 如果我 们把 小说放 回 17 世纪 初的西 班
牙, 逐句品味第 9章 的有 关文 字, 并研 究这 位阿 拉伯 史学 家
在全书各处的表现, 也许就不会排斥另一种 可能的结论 。
1.“一天, 我来到了托莱 多的阿尔卡纳市场, 见一个男孩
走近一个丝绸商人, 向他兜售一堆旧抄本和 手稿 。”
阿尔卡纳市场在当时是一条非 常闻名 的商业 街, 街 上曾
住着不少穆斯林和犹 太商 人, 同时 代的 著名 流浪 汉小 说, 如
《古斯曼 · 德 · 阿尔法拉切的故事 》 ( Gu
zmánd
eAl
far
ache)也
提到过这条街 。 小男 孩兜售 的旧 抄本 显然 是用 来包 装商 品
的 。托 莱多 ( To
led
o)曾是卡斯蒂利亚王国的都城 。 从 小受多
重文化熏陶的天主教国王 “智者阿方索十 世 ”执 政时 ( 1215—
1284), 其朝廷里不同宗教背景的学 士和科 学家云 集, 都 城托
莱多开办了多文化的翻译学校, 大量阿拉 伯文和 希伯莱 文的
哲学 、宗教 、文化 、科学文献在 这里被 译成西 班牙语 。 奥 古斯
丁 · 罗梅罗 · 巴罗索 认为塞万提斯选择 托莱多作为 《堂吉诃
德 》“第一作者 ”出场的地点并非偶然 :
“事情恰恰发生 在托莱 多, 塞万 提斯以 这种 极为 巧妙 的
方式纪念托莱多著名的翻译学校, 这些学 校在整 个中世 纪体
7
胡安 · 戈伊蒂索 洛也认 为 :“塞 万提斯 选择 这个 背景 是
出于他与摩里斯科 — 奥 斯曼 土耳 其世 界之 间复 杂的 和难 以
忘怀的关系, 也是出于他对伊斯兰文明的迷 恋 。” 4
8
 “我顺手从小男 孩手里 拿过 一本抄 本, 一 看写 的是 阿
2. 为得到 公认的 是下 面一种 :Be
nen
gel
i的发 音接 近 be
renj
ena
,
拉伯文 。 我虽然能辨认, 可是看不 懂, 便四处 张望, 想就近 找 即茄子 。 在第二部第 2章中, 桑丘真的把 《堂吉诃 德 》的这位
个会说阿尔哈 米亚 语的摩 里斯 科人 帮我 念一 下 。 找 这样 的 “第一作者 ”称作 “Ci
deHa
met
eBe
renj
ena”, 即艾 哈迈 德 · 茄
翻译并不困难, 即使要翻译更优美 、更 古老的 语言, 也能够 找 子先生 ;
而在历史 上, 茄子曾 是西 班牙 摩尔 人非 常喜 爱的 果
到人 。” 蔬 。桑 丘直接说到了这一点, 许多 研究者 的考证 也证明 了这
手头见到的几个译本都把“ mo
ris
coa
lja
mia
do”, 即 “会说阿 一点 。 有些中译本把这里的 “茄子 ”一词俏 皮地音译成 “白嫩
尔哈米亚语的摩里斯科人”简化为 “懂西班牙语的摩尔人 ”, 这 鳄梨 ”, 鳄梨 最早也应是 1492年后才 从美洲 传入的 水果 。 这
种译法放弃了其中最有意思的文 化内容。 上 文提及, 从 “摩尔 样的译法无意中忽略了有意义的细节 。
人 ”到 “摩里斯科人 ”, 意味 着时代的 变更, 暗含 着强迫改 宗政 西班牙 东方 学家 何 塞 · 安 东尼 奥 · 孔德 ( J
osé Ant
oni
o
策造成的结果 。 “阿尔哈米亚 ”是上 一个时 代遗留 下来的 、摩 Co
nde)认为这个阿 拉伯名 字与 塞万提 斯本 人的 名字 有隐 秘
尔人所说的一 种混杂的 西班牙语, 正如 “阿尔 加拉比 亚 ”, 即 的联系 :
Eng
el, 其读音近似阿拉 伯语的 “鹿 ” 5
i 2
, 而 “鹿 ” 、“鹿
“a
lga
rab
ía”, 是西班牙基督徒所说的一种不标准的阿拉伯语 4
9
, 的 ”在西班牙中的发音分别为 c
ier
vo、c
erv
al, 这些 词与 Ce
rva
n-
在西班牙伊斯兰 文明时期, 曾存在 过一种 反映了文 化融合 的 t
es极为类近 。 塞 万提 斯 名为 Mi
gue
l, 父 姓 为 Ce
rva
nte
s。若
“阿尔哈米亚文学 ”, 即用 阿拉 伯文 字书 写的 西班 牙语 文学 。 这种分析 成立, 塞万 提 斯作 为 “鹿的 儿 子 ” 在西 班 牙 语 ( d
e
因此, 塞万提斯在杜撰这份手稿时, 心里究竟把它想成 纯粹的 Ce
rva
nte
s)和阿拉伯语 ( Be
nEn
gel
i) 中就达 成了一 致 。 当 然,
阿拉伯文本抑或 是阿拉伯字 母书写 的西班 牙语文 本, 是一 个 这一分析在未得到实证确认前, 只能是一种 有意味的猜测 5
3
。
很有意思的、复杂的学 术问题 。 波 多黎各 大学专门 研究西 班 在摩里 斯科翻 译向 “我 ”介 绍抄 本题 目 及作 者 之前,
4.
牙中世纪文学的 教授卢塞 · 洛佩斯 · 巴拉尔特在 《摩里斯 科 还有一个 极 富暗 示 的 细 节 :
摩 里 斯 科人 “从 中 间翻 开 手 抄
人与 “黄金世纪文学 ”》一文中指出, 大多数阿尔哈米亚文学作 本, 读 了一会儿 便发 出 笑 声 ” 。 “我 ”问他 笑 什 么, “他 说 笑
品是濒于消逝的 西班 牙穆 斯林赖 以表 达真 实感 情的 地下 文 的是书页边 上的一条 批语 ” 。 “我 ”让他讲 出来听听, 他一 面
学, 读懂它们的人往往是有学识的知识分子 5
0
。 笑着, 一面说 :
一个 “会说阿尔哈米亚语 的摩里 斯科人 ”, 即一 个已被 迫 “这页书边上这么写着 :`故事里屡屡提 到的这位 杜尔西
改信基督教的 、同时保留着自身文化特 点的摩尔裔西班牙人 。 内亚 · 德尔 · 托博索 , 据 说能 腌一 手好 猪肉, 整 个拉 曼恰 的
这正是塞万提斯时代 ——— 那个文明更替的年 代——— 所 特有的 女人都比不上 。' ”
情景 。 此外在塞万提 斯的时 代, 希 伯来语 被认为是 最古老 的 这段文字应该隐藏着辛辣的含义 :
语言, 因此这段文字中提到的 “更古老的语言 ”, 应当是指希伯 1569年, 格拉纳达的 摩里 斯科人 暴动 之后, 许多 当地 的
莱语 。 在翻译学校的故乡, 当然不难找到这样的人才 。 居民被赶到了拉曼恰 地区, 因 此, 塞万 提斯 时代 的拉 曼恰 充
波多黎各大学教 授卢塞 · 洛佩斯 · 巴 拉尔特在 《摩里 斯 斥着摩里斯科人 。 为了考验这些 “新基督 徒 ”改 宗的真心, 天
科人与 “黄金世纪文学 ”》一文中就此写道 : 主教势力常常在农村 节日 里要 求家 家做 猪肉 食品, 因 此, 一
“塞万提斯开了一 个精 彩的玩 笑, 这个 玩笑 也含 有明 显 些前穆斯林聚居区 渐渐 变成 了吃 猪肉 最盛 行的 地区 。 对 于
的政治 色 彩 ;在 17 世 纪 的 西 班 牙, 拥 有 一 本 阿 拉 伯 文 的 这一点, 西班牙的社会学者作过专门的考察 。
书 ——— 更别说写 作和 翻 译这 样的 书 ——— 是 政治 罪 行 。 塞 万 一个拉曼恰地区的 阿拉 伯史学 家 5
4
, 在阿 拉伯 文写 就的
提斯好像在告诉我们 :
《堂吉 诃德 》不 仅是 一部东 方作 品, 而 手稿中, 一个擅长腌穆斯林绝对 忌讳的猪 肉的女 子居然 是追
且是一部禁书, 它可能会引起宗 教裁判 所的审判 。 至于塞 万 求偶像, 这引起 了摩里 斯科 翻译的 会意 笑声 :“哈, 一 个和 我
提斯为什么要给自己 的作品戴上阿拉 伯文学 的面具, 我们 无 一样的摩里斯科女 人 !” 阿梅 里科 · 卡斯 特罗 在 20世 纪 60
从深入他的内心, 无从了解其中的深层含义和情感动机 。” 5
1
年代就撰文肯定 :
堂吉诃德的情 人杜尔西 内亚是 个女摩 里斯
摩里斯科翻译告诉 “我 ”:
3. 这部 手稿题 为 《拉曼 恰的 堂 科 5 。 同时, 这段话偏偏 作为批注写在书眉 。 有 分析者认 为,
吉诃德 》, 手稿 上 标 明的 作 者 是阿 拉 伯 史 学家 Ci
deHa
met
e 留心 “提示性话语 ”正是 解读塞万提斯的一把钥匙 。
Be
nen
gel
i。 熟悉阿拉伯姓名在西班牙语中变异方式的学者 很 在听到 《拉曼恰的堂吉诃德 》这一题 目后, “我 ”如获至
5.
容易就可以把 这个名 字还 原为 S
idiAhme
dBe
nEn
gel
i(这 里 宝, 立刻买下了手稿, 并将摩里斯科 翻译带 回家中 请他翻 译,
的 Ci
de与西班牙史诗 Mi
oCi
d中的 Ci
d是 同一 个词, 因此 按 摩里斯科人向 “我 ”索取 的译费是 “两阿罗瓦的葡萄干 和两法
照传统译法的 《熙 德之 歌 》中的 “熙 德 ”即阿拉 伯语 中的 “赛 内加小麦 ”。
义德 ”, 也就是 “先生 ” 、“阁下 ”之意, “ Mi
oCi
d”是中 世纪 西 “阿罗瓦 ”和 “法内加 ”都是当时的计量单位, 而葡萄干却
班牙军队中的阿拉伯 裔士兵对这一 传说人物的 尊称 ——— “我 是摩尔人最喜欢的 干果 。 这 也可 能是 由于 伊斯 兰法 禁止 穆
的先 生 ” ), 即 安 赫 利 ( Eng
eli) 的 儿 子 ( Be
n) 艾 哈 迈 德 斯林饮 (葡萄 )酒 。 流 行的 嗜好甚 至给 西班牙 语添 了一 句常
( Ahme
d)先生 ( Si
di), 我们可译之为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 利 “… …就像摩尔人见了葡萄干 。” 5
用比喻 : 6

先生 ” ——— 一个标准的阿拉伯人姓名 。 种种细节烘托了一位 “原 作者 ”阿 拉伯历 史学 家艾 哈迈

关于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 利先 生其 名的 考证 很多 。 较 德 · 本 · 安赫利先生 ”的出场 或潜伏 。 谁能证 实这是无 聊的

· 27·
托古 ? 谁能说它不是 ——— 佯扮 了荒唐的 谜底 、村言 假语中 的 主 ”, 并解释 说, 看 到堂吉 诃德 与桑丘 再一 次踏上 征程 , 他 满
真情 ? 心欢喜, 由此引 出上 述祝 词 。 这是 一句 标准 的穆 斯林 赞 辞,
第 9章中还有这样一段话 :
6. 是最符合这阿拉伯历史学家身 份的一句 话 。 但是, 在口 口声
“我们这个故事究 竟真 实不真 实, 唯一 让人 不放 心的 就 声与伊斯兰为仇的 《堂吉诃德 》中, 这句话相当突兀 。
是它的作者是 阿拉 伯人 。 这个 民族 很善 于说 谎 。 不 过既 然 无独有偶, 在全书最后一 章即第 二部第 74章, 弥留 之际
他们是我们的仇 敌, 故事 的作者 恐 怕更 多是 采取 保留 态度, 的堂吉诃德一口气睡 了 6 个多 小时, 醒 来的 第一 句话 就 是 :
而不是说得过分 … … 如果有什么不足 的地方, 我看 都是作 者 “赞美万能的 主 !” ( Be
ndi
tos
eae
lpo
der
osoDi
os) 。 它 与 “赞
那个狗东西的过错, 绝不能怪罪我们的主人公 。” 美万能的安拉 !”仅一词之差, 句式工整 一致 :“安拉, Al
a”被
塞万提斯显然懂得自己找 了一个 “头号敌人 ”当 “第一 作 置换成 “主, Di
os”6
0
。 在西班牙语中, 尤其是在历经 8个世纪
者 ” 。 他用这段表白给自己做挡箭牌 :
我的立 场无需怀 疑, 我 伊斯兰文明的 、曾出现过 “阿尔 哈米亚 ”、“阿 尔加拉 比亚 ”等
与仇敌狗东西 (这里用以表达 “狗东西 ”的西班牙 语词汇 g
al- 语言文化混杂现象的西班牙, Di
os与 Al
a是可能混 用的 。 在
g
o, 是那个时代基督徒与摩尔 人及犹 太人之 间对骂 的专用 词 第一部第 40和 41章里, 有 很多类 似的 混杂表 述 。改信 天主
汇 ) 判若泾渭 ;
我有言在先 :
在以后下 文中, 不 管真话假 话, 一 教的摩洛哥姑娘说她父亲的基督徒 女奴死 后去见 安拉了, 而
切罪过均归第一作者 狗东西的说谎习惯 。 她想说的是 “去见上帝了 ”;
高斯甚至在注释中这样 写道 :
“安
自第 9章后,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利先生在全书 37次出 拉, 上帝的阿拉伯语名称 ” 6
1
。
场, 其中 30次在 1615年 ( 1614年大驱逐结束后的翌 年 )出 版 阿梅里科 · 卡斯特罗曾指出, 不能 把艾哈 迈德 · 本 ·
4.
的第二部中 。 安赫里先生的出场与一些骑士小说 的手法 相提并 论, 虽 然某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利先生在 《堂吉诃德 》中, 究竟起 了 些作者也声称作品源自阿拉伯, 但那类书 里的虚 构作者 毫无
什么作用 ? 塞万提斯除 了借 “狗 东西 ”之 口大行 讽刺 和巧 妙 表现, 全在局外 6
2
。
犯忌, 更埋下他的暗示 : 然而 《堂吉诃德 》里 的艾 哈迈德 · 本 · 安 赫里 先生 却一
在第二部 第 24 章 里, “本 · 安 赫 利本 人 在书 页 边 上
1. 直陪伴堂吉诃 德 到他 的临 终, 并 负 责处 理 了他 最 重 要的 后
( 注意 :
又是一个 提示 性的 “书页 边上 ” ) 亲笔 写 下了 这样 的 事 。 第二部第 74章, 即全书终章 :
话 ” 。 在这段话中, 本 · 安 赫利 先说 了蒙特 西诺 斯洞 穴奇 遇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里先生 最终也没有 明说堂吉 诃德
如何不可思议, 然 后写道 :“即便 这段故 事有 伪托 之嫌, 那 也 的生地故里, 好让 拉曼 恰的大 小村 镇争 相认 其为 自身 苗 裔,
不是我的过错, 我 只能不 论真 假, 照 录不 误 。”紧 接着 的这 段 据为己有, 就像希腊七城争夺荷马一样 。”
话才真正应该引起我 们的注意 : 对照 《堂吉诃德 》的 开篇 :
小说的第二作者 “我 ”曾事先声
“而你, 读者, 既然你是谨慎的, 请你自己 判断, 我不应 再 明:
“在拉 曼恰 的 某个 地方, 它 的 名字 我 不愿 意说 明 … … ” 。
多说, 也不能再多说 … … ” 这样, 最后于终章卷 末之 处, 第一 作者 本 · 安赫 利与 第二 作
在第 二部 第 44 章的 开头 部分, 本 · 安赫 利又 有一 段
2. 者塞万提斯合为一人 6
3
。
类似的提示 : 吉诃德死后, “洞察世情的 ”艾哈迈德 · 本 · 安赫里先生将
“作者虽然有足够 的认 识和写 作才 能来 囊括 整个 宇宙, 惯用多年的鹅毛笔高高挂起, 结束了 《堂吉诃德 》的使命 。 他并
但也只能把自己 限定 、束 缚在故 事叙 述的 狭窄 范围 内 ;
他请 宣称 :
为防无知小人狗尾续貂, 《堂吉诃德》拒绝任何续作:
求读者不要小看 他的 劳作, 不要 限 于赞 美他 已写 出的 部分, “堂吉诃德为我 一人而 生, 我为 他一 人而 活 ;
他行 动, 我
更要赞美他放弃写作 的部分 。” 5
7
记述, 我们融为一体 。”
“我不应再多说, 也不能再多说 ”, “请赞美我放弃写作 的 塞万提斯在 “序 言 ”里针 对已 问世 的 《堂 吉诃 德 》说 过 :
部分 ” … …这难道不像一根解 开绳结的 线头吗 ? 塞 万提斯 的 “我也算为人父了, 但只不 过是 个后爹 ”, 而他 所指 的生 父即
作品里还有 许多让 我们 感觉蹊 跷的 提示 。 比 如, “越 能装 出 阿拉伯史学家艾哈迈 德 · 本 · 安 赫里 先生 。 经 过几 代人 的
一副傻呵呵样 子 的 人就 越 不 傻 ” 5
8
;
在 长 诗 《帕尔 纳 索 斯 之 梳理, 隐语已经可以读通 。 当虚构的生父 (阿拉 伯史学家 )和
旅 》第四章中塞万提斯写道 :
“我在 《堂吉诃德 》里 / 给了忧 伤 真实的后爹 (塞万提斯 )被慢慢地 还原为一体, 结论便 石破天
的心一点消遣 ” ;
在小 说 《贝雪莱斯 和西吉 斯蒙达 历险 记 》的 惊:
这部世界名著 的西班 牙作 者, 原来 是一 位当 年被 欺辱 的
前言里, 一个 路遇 的学 生 向作 者欢 呼 :“您就 是 健康 的 独 臂 摩尔人 。
人, 著名的全才, 欢快的 作家, 总 之, 是缪 斯的 喜悦 !”塞万 提
四 、 塞万提斯究竟是什么人
斯则回答道 :“许多文学爱好 者不知实情, 实在 是误会了 。 我
是塞万提斯, 但不是缪斯的喜悦, 刚才 您说的 那些话, 实在 不 当然, 更准确的判断有待于实 证主义 的考据 和新资 料的
9
5
敢当 。” 发现 。 但是, 新的认识已经在向着这样的思路倾斜 。
还有一些更让人心动的地方 :
3. 研究者沿着两条 线 路走 向这 种结 论 。 一是 由作 品研 究
第二部第 8章一开始, 本 · 安赫利 说道 :“赞美 万能的 安 的深化而来 。 阿尼亚诺 · 佩尼亚在 《阿梅里科 · 卡斯特 罗及
拉 !” ( Be
ndi
tos
eae
lpo
der
osoAl
a), 又 重 复 了 三 遍 “赞 美 真 他对西班牙和塞万提斯的观点 》中指出 :

· 28·
 “塞万提斯坚决反 对血 统论, 明确 站在 作为 弱者 的新 基 那个时代, 出于拯救亲朋好友 作伪证 的应该 也不在 少数 。 同
督徒一边, 这一 立 场引 起了 阿 梅里 科 · 卡斯 特 罗的 极 大 注 时, 需要请人作证这件事本身也说明了怀疑 因素的存在 。
意, 从而引导他开始研究 塞万提 斯的 改宗者 背景 。” 6
4
但阿 梅 塞万提斯于 1593年一场官司中以及 1573年为朋友在
5.
里科 · 卡斯特罗 在没 有实 证证据 的前 提下过 于 强调 了塞 万 法庭辩护时都曾声 明 :“我 父亲和 爷爷 的亲属 中都 有人 在科
提斯犹太出身的 可能 性, 而在他 之前, 没 有根 据 地把 大量 文 尔多瓦的宗教裁判所供职 。” 6而利用改宗者担当宗教 裁判所
化名人说为犹太人后 裔的是取官方倾 向的学 者马达里 亚加 。 职务在当时十分流行 , 因 为这 既可 考验 其忠 诚, 又能 利用 他
研究界对这种把西班 牙著名 文化人 物 “犹太 化 ”的倾 向提 出 们揭发别人 。
了批评 。 相对于曾 占领 导地 位的 、人口 众多 的穆 斯林 文化, 塞万 提斯 的姐 姐 Ma
6. gda
len
adeCe
rva
nte
s将自 己的 姓
犹太文化的比 重被夸 大了 。 阿 梅里 科 · 卡斯 特 罗是 一个 能 氏更换为 Pi
men
tel和 So
toma
yor
, 历史 资料 显示, 她仅 仅在 一
够纠正自身偏差 的严 肃学者, 若 他活 到今 天, 也 许会 对某 种 次布料生意中使用过 Ce
rva
nte
s这个 姓 。 这种 回避 的原 因是
5
6
武断进行更正 。 稳健的 《堂吉诃德 》注释者高斯也通过作品 什么呢 ?
研究指出了塞万提斯 是 “新基督徒 ”的极大可能性 。 7.塞万提斯家族成员 曾于 1548年 、1552 -1553年 两次
还有一些考据派研究者 一直致 力于对 塞万提 斯生平 、家 打官司, 试图证明家族的贵族 地位, 都没有 打赢 ;
塞万提 斯的
世的考证 。比如, 前 面提到 的弗朗 西斯科 · 罗德里 格斯 · 马 父亲还因第二场官司的失败而入狱 6
7
。
林, 塞万提斯传记作者路 易斯 · 阿斯特 拉纳 · 马林 ( L
uisAs
- 8.在勒班陀战役中英勇 作战并失 去左臂 的塞 万提 斯本
t
ranaMa
rín)以及档案馆员何塞 ·德拉 · 托雷 — 德· 塞罗 ( J
osé 人, 曾两次恃功大 胆给国 王菲 利普 二世 写信, 要 求美 洲殖 民
del
aTo
rreydeCe
rro)先后在塞维利亚奥苏纳 ( Os
una) 大学档 地空缺的三四个职 位之 一, 均 未获 准 。 我们 在上 文介 绍 过,
案馆等处发现过一些与塞万提斯家族有关的 重要文件 。 这些 血统 “不纯 ”者不得担当美洲殖民 地的职务, 改宗者五 代之后
资料尚不足以导致最终结论, 但仍不失为有益的提示 : 方可任公职 。
虽然塞万提斯 本人出生 在阿尔 卡拉 — 德 — 埃纳 雷斯,
1. 对塞万提斯的身世, 研究者梅 迪纳 · 莫莱拉 在现有 资料
但他的祖先在安 达卢 西亚 的伊斯 兰故 都科尔 多 瓦居 住了 一 的基础上, 作过如下的结论 :
个世纪之久 。 1573年, 塞万提 斯在一场塞维利亚 的官司中 为 “根据塞万提斯 的文 化背景 和亲 属关系, 根 据他 所继 承
一位 “血统纯正 ”受到怀疑的亲密朋友出 庭作证时, 曾郑重 宣 的价值观, 以及他的 知识 框架, 他 应该 是一 个祖 先以 穆斯 林
称 “我出生在马德里附 近, 祖籍 在科尔 多瓦 。”塞 万提 斯的 祖 为主体的安达 卢斯 人 ;
当 然这 并 不 排除 合 乎逻 辑 的 混血 成
先中有一些亲属是 16世纪从格 拉纳达 迁来的改 宗者 。 在 伊 分, 而且作为一个 必然的 改宗 者, 他本 人也 是一 个跨 文化 边
斯兰 — 天主教南北分 立的中世纪, 安 达卢西 亚大部 分原始 居 界的作家 。” 6
8

民是摩尔人或 有摩 尔人血 统的 人 。 天主 教势 力 占领 科尔 多 毕竟 400年过去了, 对于无法 通过实 证道路 澄清塞 万提

瓦之后, 塞万提斯家庭居住的马驹广 场是新 基督徒 云集的 集 斯血统和个人隐秘的后世人来说, 分析的 依据依 然只能 是作
市区, 来自北方的 、血统 “纯正 ”的贵 族以及 一般的 “清 白人 ” 品, 只能是基于作 品文 本的 逻辑 判 断 。 无疑, 一 个满 腹心 事
都不愿意在这里居住 。塞万提 斯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 的作家, 哪怕环境 再险 恶也会 竭力 在作 品中 留下 蛛丝 马 迹,
塞万提斯曾祖父的父亲 叫 Ru
2. iFe
rrán
dezdeCe
rva
nte
s, 让后世读懂自己 。
Fe
rránd
ez, 而不是西班牙常见姓氏中 的 Fe
rnán
dez
。 这是一 个 除上述文本分析, 《堂吉诃德 》里还有一 些可能流 露着作
明显的改宗者的姓氏 , 可疑的姓氏在 当时是 判断血 统的重 要 者情感的细节 。
依据 。 在小说 的尾声, 第 二部 第 68 章中 战败返 乡的 堂吉 诃德
塞万提斯的曾 祖父 Ro
3. dri
god
eCe
rva
nte
s是 布料 商人, 与桑丘被 600多头 “肮脏的 ”猪从头顶 践踏而过, 堂吉 诃德称
操 一种老 基督 徒一般 不愿 意从事 的职 业 ;
他的 妻子 Ca
tal
ina 之为 “天罚 ” (对于穆斯林, 猪的 践踏当 然是最 大的侮辱 ), 桑
deCa
bre
ra, 其家谱失 传, 这个 现象 往往 也是 祖上 血 统有 “污 丘抱怨道 :
伺候 骑士 的侍从 也该 受罚吗 ? “桑 丘家族 与吉 诃
点 ”的特征 。 德家族有什么关系 !” (桑丘在 《堂吉诃德 》里的老基督徒身份
塞万提斯的祖父 J
4. uand
eCe
rva
nte
s娶 Le
ono
rTo
rre
bla
n- 明白无疑 ) ;
而第 64章中最终打败堂吉诃德的是 “白月骑士 ”
c
a为妻 。 To
rre
bla
nca在 15 至 17世 纪的 科尔 多瓦 是一 个 大 (l
unabl
anc
a, 白月恰是伊斯兰的标志 ) 。
姓, 但是, 其中只有 来自 北方 纳瓦拉 省的 唯一 一 个家 族能 说 除了《堂吉诃德 》, 还应注意 塞万提 斯其他 作品中 的伊斯
明其祖上的 “纯正 ”血统和门第, 其余全是与这个 家族结了 教 兰情结 。 在剧本 《西班牙 美男子 》里, 基督 教和伊斯 兰教的差
亲的 、后来改宗的原穆斯林 。 在安德 雷斯 · 莫拉莱 斯 · 帕 蒂 异对立退居其次, 双方崇拜的都是美丽容貌 、高贵气质、超意识
利亚 ( An
drésMo
ral
esPa
dil
l
a)所著 《科 尔多瓦史 》中 没有提 到 形态的荣誉感 。 剧本还流露 出西班牙人 和摩尔人 “本 是一家
Le
ono
rdeTo
rre
bla
nca与这一支人 的血缘关系, 可见 她并不 属 人”的暗示 6
9
。 剧本 《苏丹王后 》描写土耳其苏丹坚持娶不愿放
于来自纳瓦拉的那个 “正统 ”家 族 。 尽管 发现 了 149 份有 关 弃基督教信 仰的女 子为 王后, 并热 情地相 信 “你的 基督 徒血
塞万提斯祖 父 的文 书, 其 中有 许 多邻 居 作证 说 他是 老 基 督 液, 同奥斯曼的血液相混合, 会造成更加高贵的血液 ” 7
0
。 剧本
徒, 有研究者曾打算据 此撰述, 但仍 因证据 不足而 放弃 。 在 逆血统论之理而行文, 赞扬土耳 其苏丹的宽容, 颂扬爱情的超

· 29·
越差异, 使人如目击他在为逝去的 “三文化时代”招魂 。
或许塞万提 斯的 血统 和身 世将 成为 永世 之谜 。 但确 凿
无疑的, 是他在 《堂吉诃德 》和其他作品中表达的 鲜明的反 体
制立场 。 若他的受 害者 背景 得以 确定, 那 么, 这 一受 着血 统
影响的 “罪人 ”地位, 将更强化其作品的异端 色彩 。 即便日 后
塞万提斯被证明并非 摩里斯科后裔, 他也已 被证明 是一个 被
剥夺信仰者的同情者 、伊斯兰的朋 友 、文化共 融的鼓吹 者 、人
道主义者和资本主义 的早期批判者 。
塞万提斯在 《堂吉诃德 》里利用骑士 小说的外壳, 创造 了
在官方话语罗列下尖 锐质疑的文学手 段 。 他在标榜 “让世 人
厌恶虚妄荒诞的 骑士小 说 ”的同 时, 创造 了一个 单骑 挑战 巨
人 、一人对抗社会 的真 骑士 。 这 个骑士 相信 “骑 士道 也是 宗
教;
天堂里也有骑士圣徒 。” 他怀着清醒的使命感 ( “我知 道
1
7
我是谁 ”, “你生就是为了 睡觉的, 而我 生就是 为了 守夜的 ”,
“我很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 “写作 《堂吉 诃德 》不是 尔等能 肩
负的重任, 亦非 冷漠 的机 智所 能完 成的 大业 ” ) 7
2
, 独自 拯 救
3
7
“极其悲惨无助的 、遭遇大难 ” 的人们 。
《堂吉诃德 》里出现过 形形 色色 的底 层人 物形 象 。 塞 万
提斯对他们施与 温情 理解, 对 国王 、贵 族 、宗教 法庭 、神圣 兄
弟会 、衙役 、贵 族管 家 等 体 制 阵 营 人 物, 则 大 加 鞭 挞 嘲 讽 。
《堂吉诃德 》不 是他 立 场的 孤 证, 他 在 《小 林 孔与 小 科 尔 塔
多 》 、《双狗 对话录 》、《吉普赛 姑娘 》、《玻 璃硕 士 》等小 说里,
对穷人 、盗贼 、囚犯 、女巫 、皮 条客 、吉普赛 人 、精神病患 者, 都
饱蘸同情 笔墨 。 其色 彩 之浓 重, 使古 今 短视 的 论者 迷 惑 不
4
7
解 。
在第一部第 22章, 塞 万提 斯的 写法 引起 了 众多 研究 者
的注意 。 这一章的题目是 “关于堂吉诃 德如何给 了一群不 幸
的人自由, 他们被 强迫 带往不 愿意 去的 地方 ”。 故事 讲的 是
堂吉诃德如何路遇一 群被押解去海上 划船的 苦役犯, 堂吉 诃
德给他们 以 自由 并宣 布 他们 无罪 。 塞万 提 斯特 别强 调 “自
由 ”、“被迫 ”、“不愿意 ”等 字眼 。 那些 在国王 的逼迫 下 、被长
链锁成一串 、走向海边的苦役犯 们, 难 道不也象征 着在 “驱逐
令 ”下流离奔命的摩里斯科人吗 7
5
? (当时摩里斯科人常被判
处充当苦役去海上划船 )所以 这是一次替 天行道 。 它不 仅是
这一部骑士小说的主题, 也是作者的理想 。
塞万提斯的时代, 是一个有着 不同文 化的人 们横遭 劫难
的时代 。 那是一个充满了社会危机 、但却 戴着盛 世面具 的时
代 。 那时涌起的文学繁荣, 被 体制用 来美化自 己 。 然而 人的
求索追踪, 必定要纠正文学史 的误解 和误导 。 阿 梅里科 · 卡
斯特罗把 1492年后 的西 班牙 文学 分成 两个 集团, 一 是老 基
督徒的主旋律文学, 一是 新基 督徒的 抗议 文学 7
6
。 这一见 解
虽尚可商榷, 但是 ——— 没 有苦 难 就没 有文 学 的 “黄 金世 纪 ”
( “黄金世纪 ”指西班牙文 学史上 一个特 殊的文 学繁 荣时期,
时间大致在 16— 17世 纪 ) 7, 则是更 大的 文学规 律 。 黄金 森
林的每一株巨树 ——— 从 《托尔 美斯河 上的 拉撒路 》开创的 流
浪汉小说, 到描写皮条 客的 《塞 莱斯蒂 娜 》, 再 到某 些神秘 主
义诗人直至 《堂吉诃德 》 ——— 都是抗议的 、对 抗歌功颂德 的不
朽之作 。 文学揭示的时代冲突, 刚刚 掀开面纱 之一角 。 有人
拟作了一篇 “塞万提斯与洛佩 · 德 · 维加 对话录 ”, 试 图重现
那个时代关于 文 学目 的性 的 争论, 前者 认 为文 学 应 破除 平
庸, 反映复杂的 社会现 实, 引人思 考 ;
后者 公开提 倡 “商品 诗
句 ”, 认为文 学是商 业, 应取 悦买 主 ——— 宫廷 、教 会和 芸芸 大
众7
8
。
正是被揭示的巨 大背 景, 像衬 托着 冰峰 的水 下冰 山, 使
《堂吉诃德 》显现的 人物形 象 、哲学 命题 、历史 内涵 闪烁 着伟
大的魅力 。
为了缅怀长眠于西班牙荒凉大 地上的 孤独骑 士, 谨 作此
文以为悼念 。
完稿于 2005年 2月

参考书目 :
　 　 1.Ca
bal
le
ro, Er
nes
to:“ LaBa
tal
laNav
al:Di
álog
oIma
gina
rioen
tre 尔多瓦 》, 简称 “ Ga
raudi
, I
sl
am” ) .
LopeyCe
rvan
tes” ( “ 海战 :洛佩 与 塞 万 提 斯 之 间 的 模 拟 对 7.Gar
audi
, Ro
ger
:LaPo
esíaVi
vi
da:Do
nQui
jo
te
, Ed.ElAl
mendr
o
话” ) . deCór
doba
, S.L.
, 1989, Cór
doba
, Es
paña( 《化作 生命 的诗 :
2.Ca
str
oQue
sada
, Amér
ico:ElPe
nsami
ent
odeCe
rvant
es
, Ed.No
gu- 堂吉诃德 》, 简称 Ga
raudi
, Po
esía) .
e
r, S.A.1980, Ba
rce
lona( 《塞万提斯的思想 》 ) . 8.J
iménezLo
zano
, J
osé:Sob
reJ
udío
s, Mo
ris
cosyCon
ver
sos
, Ambi
to
3.Ce
rvan
tesSa
ave
dra
, Mi
gue
lde:ElI
nge
nio
soHi
dal
goDo
nQui
jo
te Edi
cio
nes
, S.A.2002, Va
ll
ado
li
d, Es
paña( 《关于犹太 人, 摩里
del
aMa
ncha
, edi
ci
ónc
rít
ic
ayc
ome
ntar
iodeVi
cen
teGao
s, Ed. 斯科人及改宗者 》 ) .
Gr
edo
s, Madr
id
, 1987( 《拉曼恰的堂吉诃德 》, 简称 “高斯 注 《堂 9.La
pes
a, Ra
fae
l:Hi
st
ori
adel
aLe
nguaEs
paño
la, 90 e
dic
iónco
rre
gi-
吉诃德 》 ” ) . daya
ume
ntada
, Bi
bli
ote
caRo
mánt
icaHi
spáni
ca, Ed.Gr
edo
s,
4.Ei
senbe
rg, Dani
el:“ Bal
anc
e de
l Ce
rva
nti
smo d
e Fr
anci
sco Madr
id
, Es
paña
, 1981 ( 《西班牙语语言史 》 ) .
Rodr
ígu
ezMa
rí n”, 1999.Te
xta
sse
ntf
orpu
bli
cat
ioni
nAc
tasd
el 10.Lópe
zBa
ral
t
, Luc
e:“Lo
sMor
is
cosye
lSi
gl
odeOr
o” ( “摩里斯科
Co
loq
uio“ Ce
rvant
ese
nAnda
luc
ía, ” Es
tepa ( Spa
in) :Ay
unt
a- 人与黄金世纪 ” ) .
mi
ent
o, 1999.54 -64.( “综述弗朗西斯科 · 罗德里格斯 · 马 11.Mae
ztu
, Rami
rode:Do
nQui
jo
te, Do
nJua
nyl
aCe
les
ti
na, Ed.
林的塞万提斯论 ” ) . Es
pas
a-Cal
pe, S.A.
, Mad
rid
, 1981 ( 《堂吉诃德, 堂璜 与塞莱
5.Ei
senbe
rg, Dani
el
:“ Vi
dad
eCer
vant
es” ( “塞万提斯生平 ” ) . 斯蒂娜 》 ) .
6.Gar
audy
, Ro
ger
:Is
lame
nOc
cide
nte:Cór
dob
a, Cap
it
alde
lEs
pír
it
u, 12.Medi
naMo
ler
a, Abdal-r
ahman:“ Ce
rva
ntes
, elQui
jot
e:Fr
on-
Ed.Br
eog
án, 1987, Madr
id, Es
paña( 《西 方伊斯兰 :精神之都 科 t
erad
eIde
nti
dad” ( “塞万提斯, 吉诃德 :
身份的边界 ” ) .

· 30·
 13.Peña, Ani
ano
:Amér
icoCa
str
oys
uVi
si
óndeEs
pañaydeCe
r- 董进泉 .
19. 黑暗与愚昧的守护神 ——— 宗 教裁判所 [ M] .
杭州:
浙
v
ant
es
, Ed.Gr
edos
, Madr
id
, 1975 ( 《阿梅里科 · 卡斯特罗及他 江人民出版社, 1988。
对西班牙和塞万提斯的观点 》 ) . 费尔南多 · 布罗代 尔 ( Fe
20. rnandBr
audel
) .菲利普 二世时 代的
14.RíosCamac
ho, J
osé -Car
los
:“ ElTemadeTr
asf
ondoI
sl
ámi
coen 地中海和 地 中 海 世界 [ M] .吴 模 信 译 .北 京 :商务 印 书 馆,
e
lQui
jot
e:Ca
uti
voCr
ist
ia
noyExi
li
adoMor
is
co”, Ar
ti
fa
ra, n.2, 1996.
g
enna
io-g
iug
no2003, s
ezi
oneMono
gra
phi
ca, ht
tp://www.ar
ti
- 米盖尔 · 德 · 塞万提斯 .
21. 奇思联翩的 绅士堂吉 诃德 · 德 · 拉
f
ara.c
om/r
ivi
st
a2 /t
est
i/mor
is
co.as
p( “ 《堂吉诃 德 》中 有关伊 斯 曼恰 [ M] .
孙家孟译 .
北京 :
北京十月文艺, 2001.
兰背景的题材 ” ) . 米盖尔 · 德 · 塞万提斯 · 萨维德拉 .奇思异想 的绅士堂 吉诃
22.
15.Ro
mer
oBar
ros
o, Ag
ust
ín:“Aut
opc
iadeDo
nQui
jot
e” ( “解剖 《堂 德 · 德 · 拉 曼 却 [ M] .董燕 生 译 .杭 州 :浙 江 文艺 出 版 社,
吉诃德 》 ” ) . 1995.
16.Ro
saPi
ras
, Pi
na:“ ElCer
vant
is
modeJ
uanGoy
tis
olo” ( “胡安 · 米盖尔 · 德 · 塞万提 斯 · 萨 维德拉 .塞万提 斯全 集 [ M] .北
23.
戈伊蒂索洛的塞万提斯观 ” ) . 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6.
17.Thoms
om, Ahme
dyM.At
aur-Ra
him:Hi
st
ori
ade
lGe
noc
idi
o, 萨尔瓦多 · 德 · 马达里 亚加 ( Sa
24. lva
dordeMa
dar
iaga) .
西 班牙
1993, Gr
ana
da, Es
paña( 《种族屠杀史 》 ) . 现代史论 [ M] .
朱伦译 .
北京 :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8.
18.Unamuno
, Mi
guelde:ElSe
nti
mie
ntoTr
ági
codel
aVi
da, Ed.Es
- 希提 ( Phi
25. li
pK.Hi
tt
i).
阿 拉伯通 史 [ M] .马坚译 .北京 :
商务
pa
sa-Ca
lpeMex
ica
na, S.A.
, Méx
ico
, 1976 ( 《生 命的 悲剧 情 印书馆, 1995.
感》 ) .

注释 :
　　①Ce
rvant
esSa
ave
dra
, Mi
gueld
e:ElI
nge
nio
soHi
dal
goDo
nQui
jo
te 1见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2 I, p.763。
del
aMan
cha
, 完整书名可译为 《拉曼恰的智绅堂吉诃德 》 。 22
42757
4参阅 RíosCamac
ho同文 。
②Es
pañae
nsuHi
st
ori
a, Cr
is
ti
ano
s, Mo
rosyJ
udío
s。 3参 阅 Cr
2 ist
óbaldeVi
ll
al
ón:Vi
ajedeTur
quía
, Madr
id
, Es
pas
a-
③Re
ali
daddeEs
paña, Ed.Kl
incks
iec
k, Pa
rís
, 1963。 Cal
pe, c
ol.Aus
tr
al
, no246。
④Cl
audi
oSánch
ezAl
bor
noz:Es
paña
, unEni
gmaHi
st
óri
co。 5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2 I, p.766。
⑤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II
, p.34。 6萨尔瓦多 · 德 · 马达里亚加 :《西班牙现代史论 》, 第 37 页 。
2
⑥参阅 Lópe
zBar
alt
, Luc
e:“ Lo
sMor
is
cosye
lSi
glodeOr
o”。 8 Pe
2 ña同书 p.267。
⑦关于安达卢斯的繁荣, 参阅希提 Phi
li
pK.Hi
tt
i:《阿拉伯通史 》 9同时, Ri
2 cot
e也是意为 “富汉 ”的绰号, 被驱逐 前的摩里 斯科人
下册 。 和犹太 人往往比较富裕, 以上分析参阅 高斯注 《堂吉诃 德 》 I
I,
⑧Gar
aud
i, I
sla
m, p.13。 p.757。
⑨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 p.429。 0上述分析引自高斯 注 《堂吉诃 德 》 I
3 I, p.936。 关 于这个历 史人
⑩分别参阅费尔南多 · 布罗 代尔 FemandBu
aude
l:《菲利普二 世 物, 参阅 H.C.Lea
:TheMor
is
coso
fSpa
in, Fi
la
del
fi
a, 1901, 及 A
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 海世界 》第 222 页 ;
希 提同 书第 663 页 。 Hi
st
oryoft
heI
nqui
si
ti
oni
nSpa
in, Ne
wYor
k, 1907, 引自高斯注
Thoms
om, AhmedyM.At
aur-Rahi
m:Hi
st
ori
ade
lGe
noc
idi
o, p. 《堂吉诃德 》 I
II
, pp.399。
260。 1 Re
3 tabl
odel
asMa
ravi
ll
as, 本节译 文基本采 用以 下版 本 :《塞 万
1布罗代尔同书, 第 212页 。 提 斯全集 》第四卷 ;幕间剧 指古 典戏 剧 中用 于幕 间娱 乐的 独
2关于强迫改宗 、宗 教裁判 所和驱 逐摩里 斯科人 的具体 情况 参
1 幕 喜剧 。
阅布罗代尔同书第二卷 ;
希提同书下册 ;
董进 泉 :《黑暗与愚 昧 2西班牙学者安赫尔 · 巴尔武埃诺 · 普拉特 Ang
3 elVal
bue
naPr
at
的守护神 ——— 宗教裁判所 》;Tho
msom同书 。 认为剧本源出 14 世纪 西班牙 作家堂 胡安 · 曼 努埃 尔的 小说
3 M.
1 巴塔荣 :《伊拉斯谟 与西班 牙 》, 巴 黎, 1937 年 ;
引 自董进 泉 《卢卡诺尔公爵 》中第二 十二个故 事 ——— 《国王的 看不见 的衣
同书第 228 页 。 裳 》, 见 《塞万提斯全集 》第四卷 。
4布罗代尔同书第 225页 。
1 3引自 西班牙学 者安赫尔 · 巴尔 武埃诺 · 普拉特 的评论, 参阅
5参阅 Thoms
1 om同书, p.166, 167, 2 12, 213。 《塞万提斯全集 》第四卷第 105页 。
6参阅 Ga
1 raudi
, I
sl
am, p.201;Pe
ña, Ani
ano
:Amér
ic
oCas
tr
oys
u 4 《塞万提斯全集 》第四卷 。
3
Vi
si
óndeEs
pañaydeCe
rvant
es
, p.224;RíosCa
mach
o, J
osé -Ca
r- 5关于这方面的情 况有很多 论述, 参阅 J
3 iménezLoz
ano同书, p.
l
os:“ElTe
madeTr
asf
ondoI
sl
ámi
coe
nelQu
ijo
te:Ca
uti
voCr
is- 87。
t
ianoyEx
il
iadoMr
isc
o”。 6分别引自高斯注 《堂吉 诃德 》 I
3 , c
ap.21;I
,cap.28;I
I, c
ap.32;
7参阅 J
1 iméne
zLo
zano
, J
osé:So
breJu
dío
s, Mo
ris
cosyCo
nve
rsos
, p. I
I,c
ap.6;I
,cap.40, 47;I
,ca
p.42。
39, 124。 7以上引文见 《塞万提斯全集 》第五卷 《双狗对话录 》 。
3
8参阅 Peña同书 p.270。
1 8参阅 Pe
3 ña同书, p.242, 文中举出了洛佩 · 德 ·维加的戏剧 《佩
9 Bi
1 ens
abes
, o
hSa
nchoPa
nza, / ve
cinoyami
gomí o
! 高斯注 《堂 里瓦涅斯 》 ( Pe
ribáñe
z) 、 《富 恩特 奥维 胡纳 》 ( Fu
ent
eov
eju
na) 、
吉诃德 》 I
I, p.761。 《萨拉梅亚的长官 》 ( ElAl
cal
dedeZa
lamea) 为例 。
0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2 I, p.762。 9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3 II
, p.144。

· 31·
 0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 附录中的 “塞万提斯 与教会 ”, I
4 II
, pp. 1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6 , p.789。
122 -189。 2 Ga
6 raudi
, Po
esía
, p.34。
1 《塞万提斯全集 》第七卷第 89页 。
4 3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6 I, p.1041。
24
4 5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II
, p.138。 4 Pe
6 ña同书, p.266。
3 “董译 ”第 950页 ;
4 本文 的部分 译文引 用 、参 考、对照 了最近 的 5参阅 Peña同书, p
6 p.282, 287;RíosCa
mach
o同文 ;Ei
senb
erg
,
几个版本, 完全没有改动的大段译文, 注明了出处 。 Da
nie
l:“Vi
dadeCe
rva
ntes
”。
4参阅 Thoms
om同书, p.183。 6 Ce
rva
nte
syl
aCi
udaddeCór
doba
, p
p.40, 41。
6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p.194。
4 7 Ga
6 raudi
, Poe
sía
, p.18。
7 Ro
4 mer
o同文 。 8 以上总结性资料, 除指明出处外, 基本引自 Medi
6 naMo
ler
a, Abd
8 Ros
4 aPi
ras同文 。 al-r
ahma
n:“ Ce
rva
ntes
, elQui
jot
e:Fr
ont
erad
eId
ent
ida
d”;Ga-
9参阅 Lape
4 sa, Ra
fae
l:Hi
st
ori
adel
aLe
ngu
aEs
paño
la, p.262。 r
audi
, Po
esía
, p.18, 30。
0参阅 Lópe
5 zBar
alt
同文 。 9 《塞万提斯全集 》第二卷 。
6
1 Lópe
5 zBa
ral
t同文 。 0 《塞万提斯全集 》第三卷, 第 65页 。
7
2关于这个阿拉伯词的原文参阅 1989 年商务印书 馆出版的 《阿
5 1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7 I,c
ap.8, p.139。
拉伯语汉语词典 》第 59页 。 2分别 见高斯 注 《堂吉 诃德 》 I
7 , c
ap.5, p.122;I
I, c
ap.68, p.965;
3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5 , p.193。 I
I,c
ap.73 p.1028;I
I,c
ap.74, p.1044。
4 《堂吉诃德 》中明确指出阿拉伯历史学家本 · 安赫利也是 拉曼
5 3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7 I,c
ap.36, P.529。
恰人士 。 参见高斯注 《堂吉诃德 》 I
,cap.22, p.429。 5 Tho
7 msom同书, p.181。
6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5 , p.194。 6 Peña同书, pp.247, 248。
7
7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5 I.p.600。 7关于对 “黄金世纪 ”的分析, 参阅 Pe
ña同书, p.250。
8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5 I, ca
p.3, p.70。 8参阅 Ca
7 bal
le
ro, Er
nes
to:“LaBat
al
laNa
val
:Di
álo
goI
mag
inar
ioe
n-
9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5 , p.192。 t
reLopeyCe
rvant
es”。
0参阅高斯注 《堂吉诃德 》I
6 I, p.1031。

参考文献 :
　 　[ 1] Mi
gueldeUna
muno
:ElSe
nti
mie
ntoTr
ági
cod
elaVi
da, pp.219 na
, 1989.
-241. [ 10] Bl
asc
oIbáñe
z:Al
aSo
mbr
adel
aCat
edr
al, pp.201 -204.Ga-
[ 2] Ra
mir
odeMa
ezt
u, Do
nQui
jo
te
, Do
nJuanyl
aCe
les
ti
na, pp.19 r
audy
, Rog
er:I
sla
menOc
cide
nte
:Cór
doba
, Cap
italde
lEs
pír
it
u,
-69 . p.22.
[ 3] J
osé Or
tegayGas
set:Me
dit
aci
one
sde
lQui
jo
te. [ 11] Fr
anc
iscoMár
quezVi
ll
anue
va:Pe
rson
aje
syTe
masde
lQu
ij
ot
e,
[ 4 ] Da
nielEi
senbe
rg:“ Ba
lanc
e de
lCe
rvant
is
mo de Fr
anc
is
co Ed.Ta
urus
, Madr
id
, Es
paña
, 1975, p.243.
Ro
dríg
uezMa
rín” . [ 12] J
uanAnt
oni
oPel
li
cer
, ed.de
lQui
jot
e, Ma
dri
d, Gabr
ieldeSa
n-
[ 5] Amér
icoCa
str
oQue
sad
a:ElPe
nsami
ent
odeCe
rvant
es
. c
ha, 1797— 1798.5 v
ols
.
[ 6] Amér
icoCa
str
o:Hac
iaCe
rvan
tes
, Ed.Ta
urus
, Ma
dri
d, 1960. [ 13] Cel
inaS.deCo
rta
zaryI
saía
sLer
ner
:“ Not
asalTe
xtodelQui
-
[ 7] Cer
vant
esSa
avedr
a, Mi
gue
lde:ElI
nge
nio
soHi
dal
goDo
nQui
jo
te j
ote
”, Fi
lo
logía
, X, 1964, pp.187 -206.
del
aManc
ha,e
dic
iónc
rít
ic
ayc
ome
ntar
iodeVi
cent
eGao
s, I
I, p. [ 14] “Vo
lver
ánas
ufor
mave
rda
der
a/cua
ndovi
ere
nco
npr
est
adi
li
-
1033. g
enc
ia/de
rri
barl
oss
obe
rbi
osl
eva
nta
dos/yal
zaral
oshumi
ldes
[ 8] Ga
raudi
, Ro
ger
:LaPoe
síaVi
vi
da:Do
nQui
jo
te. ab
ati
dos/porman
opo
der
osapa
raha
cel
lo”, ElCol
oqui
odel
os
[ 9] J
uanGoy
ti
sol
o:“ Vi
cis
it
ude
sdelMude
jar
is
mo:J
uanRu
iz, Ce
r- Pe
rro
s.
v
ant
es, Ga
ldós
”, Cr
óni
casSar
rac
inas
, Ed.Se
ixBa
rra
l, Bar
cel
o-

Gi
antt
hatCha
lle
ngest
heWi
ndmi
lli
swho:St
udi
eso
ntheCe
rvant
esAne
w
SUOS
a
(I
nst
it
ut
eofLa
ti
n-Ame
ric
an, Ch
ine
seAc
ade
myo
fSo
cia
lSc
ien
ces
, Be
iji
ng100007)
Ab
str
act
:Ce
rva
nte
s, aS
pani
shwr
it
erc
rea
tedt
heDo
nQu
ixo
tewh
oismi
rac
ulo
usk
nig
htf
i
ghts
eve
rewa
rto
wi
ndmi
llt
hati
swi
del
ykn
owni
nth
ewh
olewo
rl
d, b
utt
hi
sima
gea
nda
uct
ori
alr
ead
erc
ont
inu
eva
rio
usmi
sun
der
-
s
tand
ing
s.Th
isa
rt
ic
lec
omb
sth
ere
sea
rchpr
odu
cti
ono
fSp
ani
sha
cad
emi
atot
heDo
nQu
ixo
tei
n20t
hce
ntu
rie
s, o
b-
j
ect
iv
ean
dca
uti
ous
lya
rra
nget
hev
ari
ousv
iewp
oint
s
, t
hec
onc
lus
iont
hatd
isp
layma
ket
hep
ers
ons
hoc
ked
:th
is
wo
rl
dma
ste
rpi
eceh
asb
eenf
ullo
fac
cus
ati
ont
oth
eSpa
nis
hre
lig
iono
ppr
essa
ndt
hen
ati
ona
lpo
li
cie
soft
hec
lea
r-
a
nceo
fbl
ooda
tth
att
ime
, t
hel
if
eex
per
ien
ceo
fth
ege
ner
ati
onl
i
ter
at
ureg
rea
tal
soma
yha
vep
rof
oun
dlyi
mbr
ogl
i
o

· 32·
wi
t
hth
eMus
li
m.Be
cau
seo
fth
eWe
stha
sov
erc
amet
heMu
sli
mwo
rl
dint
hee
ndo
f16 c
ent
uri
esu
nti
lth
ebe
gin
nin
g
o
f17 c
ent
uri
es
, a
ndwa
sth
eti
mest
hatc
omp
let
edt
hef
oun
dat
iono
fca
pit
al
is
m, t
hec
api
ta
lac
cumu
lat
ean
dco
lon
ial
-
i
smext
end
, b
reakt
hro
ughunsc
ramb
letoCer
van
tesand“Do
nQu i
xot
e” t
hatc
omeintob
eingpo
werf
ulc
ha l
l
enget
o
t
hec
overe
dhi
sto
ric
aldes
cri
beandthewe
ste
rnhege
moni
cword
sofli
te
rat
urer
ese
arc
h.Thisr
ese
arc
hisdoubt
le
sst
o
b
rea
kde
adwa
terwhe
nth
ewh
olewo
rldc
omme
mor
at
ethea
nno
unc
e400t
han
niv
ers
ari
eso
fth
efi
rs
tpa
rto
f“Do
n
Qu
ixo
te”, l
eadt
hep
eop
let
ore
-co
mpr
ehe
ndt
hed
iesMus
li
mci
vi
li
zat
i
ono
fAl
-An
dal
usa
ndc
urr
entwo
rld
s, a
nda
c-
c
ord
ing
lybe
comesagr
eati
nve
nto
fth
eidea
ist
ichis
toryandt
heli
t
era
ryhis
tor
y.
Keywords
:Cer
van
tes
;DonQui
xot
e;Spain
;Al -An
dalu
s;Co
nver
si
on;Mo r
is
co

责任编辑 :
马金宝

· 消息 ·

“郑和航海 600周年与文明对话国际学术会议 ”将在银川召开

2005年是中国伟大航海家郑和下西洋 600周年, 宁夏社会科学院将举办 “郑和航海 600周年与文明对话

国际学术会议 ”。
一 、会议宗旨 :
文明对话 、学术交流 、相互理解 、共同发展 。
二 、会议议题 :
郑和下西洋与文明传播 ;
1.
波斯 —阿拉伯伊斯兰文明与中国伊斯兰文明的关系 ;
2.
重振丝绸之路促进中国与伊斯兰国家经贸发展 。
3.
三 、会议时间 :
2005年 6月 30日报到, 7月 1— 2日会议, 7月 3日考察 。
四 、会议地点 :
中国 · 宁夏回族自治区 · 银川市 ·香渔王子饭店 。
五 、会议经费 :
海外学者到中国银川往返交通费 、住宿费自理, 会议提供膳食 、市内交通及参观考察费用 ;
1.
中方学者往返交通费自理, 会议提供住宿 、膳食 、市内交通及参观考察费用 。
2.
六 、会议论文 :
请参会者于 5月 30日前提供 500字左右英文论文提要, 6 月 15日前提供论文 。 请通过电子邮件发送,
或通过传真 、邮寄亦可 。
七 、联系方式 :
联系人 :马 平 王伏平
地址 :
中国 · 宁夏 ·银川市 ·西夏区 ·宁夏社会科学院回族伊斯兰教研究所
电子信箱 :mu
sawf
p@126.c
om或 mus
awf
p@163.
com
电话 :
0951— 2078546;
2093992
传真 :
0951— 2078546
宁夏社会科学院
2005年 5月 15日

·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