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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柯著劉北成等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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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代思潮系列叢害

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DisciplineandPunish﹣-ThcBirthofPrisoh

作者-傅柯﹙Foucault’M.）
譯者-劉北成等
△ 雕 魏
L略易十四l668年第一次閒兵紀念章。
﹙兄原丈第l88頁）。
 -I﹣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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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書寫標準姿態。
（見原丈原第l5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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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邊沁的全景敞視監獄草圖‧（兄原丈第201頁）
4. 阿’魯一羅曼的教養所草圖﹙l840年﹚。一名囚犯在自己的囚室裡面
針中lu監視塔下跪祈檮。
（兄原丈第250頁）。
5. 20世紀芙國斯泰特維爾教養所內景。
（兄原丈第250頁）。
6.梅特萊教養所就寢的I情景。﹙兄原丈第294頁﹚。
7.在弗霄鈉監獄講演堂舉行闆於酗酒的危害性的報告﹣。
 中譯者說明／

中譯者說明

本書的法文題目是S〃『〃↙J∕∕﹫『 僇／ 夕〃〃∕『 。Surveiller的直譯是

「監視」 ’但這不符合作者的原意。英譯本根據作者本人的建
議’將書名譯篇D∕s㎡尸∕J〃﹫〃〃』p〃〃Js〃。Discip】ine在此是動詞而不
是名詞。中譯本根據上述’∣冑況和本書內容’將書名譯成《規訓與
懲罰》 。在譯文中,Discipline-般譯篇「規訓」 ’有時也根據
上下文譯馬「紀律」 ’在有些∣冑況下’二者是同義的。
馬方便讀者閱讀’譯者加了-些註釋。凡譯註’均用＊標
示’列於每頁末。凡原註’均用○號標示,附於每章末。
 目錄J

目錄

中譯者說明 ／

第-部分 酷刑
第一章 犯人的身體………… 3

第二章 斷頭臺的場面.﹦……. 3】

第二部分 懲闡
第一章 統-的懲罰……﹣.﹣. 71

第二章 懲罰的溫和方式…… l03

第三部分 規訓
第一章 柔I∣I頁的肉體………… l35

第二章 管教的手段……….… 17l

第三章 全景敞視主義…..…. l95

第四部分 監獄

第-章 徹底而嚴厲的芾∣l度…. 231

第二章 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 259

第三章 I﹣監獄」…………… 30l

參考書目 3l9

名詞索弓I 34l
第╴部分酷刑
 第╴章犯人的身體3

第-章犯人的身體

-七五七年三月二日’達米安（Damiens）因謀刺國王被半I∣處
「在巴黎教堂大門前公開認罪」 ’他將「乘坐囚車’身穿襯衫,
手持兩磅重的蠟炬」 , 「被送到格列夫廣場（thep】acedeGre∣ve）
。那裹將架起行刑臺’用燒紅的鐵鉗撕開他的胸膛和四肢的肉,
用硫黃燒焦他持著弒君凶器的右手,將融化的鉛﹑沸滾的松香﹑
蠟和硫黃澆入撕裂的傷口,然後用四馬分肢’再焚屍揚灰。」
（ 《達米安案件……》 ’ P.327～374 ）
-七五七年四月-日的《阿姆斯特丹報》描述道:「最後’
他被肢解烏四部分。這道刑罰花了很長時間’因馬役馬不習∣貫硬
拽,於是改用六匹馬代替四匹馬。但是仍然不行’於是鞭打役
馬,以便拉斷他的大腿、撕裂筋肉﹑扯斷關節……。
「據說,雖然他慣於口出穢言’但從末褻漬過神明。過度的
痛苦使他鬼哭狼嚎般地喊叫’他反覆呼喊: 『上帚’可憐我吧!
耶穌’救救我吧! 』聖保羅教區的牧師儘管年事已高,仍不遣餘
力地安慰這位受刑者’教誨所有在場的觀眾。」
-位目擊現場的官員布束（B。ut。n）留下這樣的記載:硫黃點
燃了’但火焰微弱’只輕微地燒灼手的表皮。然後’刑吏捲起袖
子’拿起專烏這次酷刑特製的約-英呎半長的鐵鉗,先後在右邊
的小腿和大腿上撕開兩處’然後在右臂上撕開兩塊肉’接著在胸
部撕拉。刑吏是一個彪形大漢,但是要撕扯下肉塊也非易事,因
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此他在每-點上都要撕扯兩三次’而且要擰動鐵鉗。他在每－處
撕扯開大約六磅肉的傷口。
「在被鐵鉗撕扯後,達米安雖然沒有咒罵’但卻聲嘶力竭地
嚎叫’他不斷地抬起頭,然後看看自己的身體。同-個刑吏用-
個鋼勺從-個鍋裡舀出沸液,胡亂地澆注每-個傷□。然後,人
們把挽馬的繩索繫在犯人身上’再給馬套上挽繩’分別把馬安排
在四肢的方向。」
「法庭書記員勒布列束（LeBreton）先生幾次走近犯人』問
他有什麼話要說。犯人每次都表示無話可說。每受-下刑’他都
嚎叫:『寬恕我’上帚!寬恕我,老天爺。』聲音如同從地獄中
發出來的。儘管疼痛無比,他仍不時地昂起頭,勇敢地看著自己
的身體。幾個人緊緊的拉住捆他的繩子’使他痛苦萬分。勒布歹Il
束先生再度走近他身旁’問他有什麼話要說。他回答; 『沒有
』。幾名懺悔砷父分別走近他,對他說了一陣子,他主動地吻了伸
向他的十字架,張開嘴’反覆說:「霓恕我’上帚。』」
「四匹各由-個刑吏牽弓∣的馬分別在不同的方向用力拖拽四
肢。╴刻鐘後,又重新開始拖拽。最後’經過幾次嘗試,馬拉的
方向不得不做些改變’拉手臂的馬向頭的方向拉’拉腿的馬向手
臂的方向拉’這才折斷了臂關節。這樣拉了幾次’仍未成功。犯
人抬起頭,看著自己。刑吏們又增加了兩匹馬’與拉腿的馬套在
-起’但還是役有成功。」
「最後’刑吏薛姆松﹙Sams。n）對勒布列束說’毫無成功的希
望,請他問問貴族老爺們是否願意讓他把犯人砍成幾段。勒布列

束從市中心回來’下令再試-次。結果是’役馬頂不住了’其中
-匹拉腿的馬倒在地上。神父們又走過來’與犯人說話。他對他
們說（我親耳聽見） : 『吻我-下’先生們! 』聖保羅教區牧師
畏縮不前’於是德‧馬西里先生（deMarsil】y）匆匆地從拉著左臂
的繩子下走過去’吻了他的前額。刑吏們圍成-圈。達米安對他
 第一章犯人的身體5

們說’不要咒罵,!∣央執行他們的任務’他不恨他們’他請他﹛門馬
他向上帚祈檮’請聖保羅教區牧師在做第一次彌撒時馬他祈檮
o」

「接連試了兩三次後,刑吏薛姆松和前面使用鐵鉗的刑吏各
自從衣袋襄拿出-把匕首,切割大腿根部,而不是切斷大腿關
節。四匹馬-用勁’拖走了兩條大腿’先拖走右腿’後拖走左
腿’然後對手臂﹑肩膀等做同樣的處理。（刑吏）切肉幾乎剔到
骨頭’馬先拖斷左臂’然後拖斷右臂。」
「當四肢被肢解後’神父們走過來要對他說話,但刑吏告訴
他們他已經死了’而我卻看到這個人還在動’他的下顎左右移
動’似乎在說話。有－個刑吏甚至說’稍後當他們把軀幹檯起來
扔到火刑臺上時他還活著。四肢也被從繩子上解下來’扔到火刑
臺上。軀幹和殘肢被長短不一的木柴蓋住’然後點燃了混在木頭
中的柴草。」
「……按照敕令’-切都被化馬灰燼。夜晚十點半,在餘火
中發現了最後-片需要燒毀的東西。燒掉肉片和軀幹花費了大約
四個小時。官員們（我和我的兒子也在其中）和-隊弓箭手在廣
場上－直逗留到將近十-點鐘。」
「有些人證責’有-條狗躺在火燒過的草地上’幾次被人趕
走’但幾次都轉回來。這不難埋解’因馬動物發現這個地方比其
它地方溫暖。」（轉引Zezaes’P.20l～214 ）
八十年後’列昂.福歇（L5。nFaucher）制定了「巴黎少年犯
監管所」規章’其中規定:
「﹣第十七條。犯人作息日冬天從早上六點開始’夏天從早
上五點開始。他們每天工作九小時,學習二小時。作息日冬天在
九點結束’夏天在八點結束。
第十八條。起床。第-次擊鼓時,犯人必須起床’穿衣時保
持肅靜’看守打開牢門。第二次擊鼓時’他們必須穿好衣服’整
6規司l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理好床鋪。第三次擘鼓時’他們必須排好隊出發’到小教堂晨
儔。每次擊鼓的間隔是五分鐘。
第十九條。祈儔由牧師主持,然後誦讀道德或宗教經文。整
個過程不得超過半小時。
第二十條。工作。夏天在五點三刻’冬天在六點三刻’犯人
走到院子裹洗臉洗手’領取第－份麵包。隨後’他們組成勞動小
組開始工作。夏天工作必須從六點開始’冬天必須從七點開始。
第廿-條。進餐。犯人在十點鐘暫停工作’去食堂就餐。他
們須先在各自的院內洗手’然後分組就餐。午餐後休息到十點四
十分。
第廿二條。學習。＋點四十分’隨著擊鼓聲’犯人列隊分組
到教室。上課時間馬二小時’.交替學習閱讀、寫作’繪畫和算
術。

第廿三條。十二點四十分,犯人以組篤單位離開教室,回到
各自院內休息。十二點五十五分’隨著擊鼓聲’他們組成勞動小
組。
第廿四條。-點’他們必須回到工作車間,工作到四點。
第廿五條。四點’犯人離開車間到院子裹洗手’組成休息小
組。

第廿六條。五點以前吃完晚餐’休息,然後回到車間。
第廿七條。夏天七點’冬天八點’結束工作。在車間襄最後
－次分發麵包。-個犯人或看守用-刻鐘時間誦讀-段道德教
誨。然後做晚檮。

第廿八條。夏天在七點半’冬天在八點半’犯人必須回到各
自的囚室’事先須在院子裹洗手和檢查衣物。第-次擊鼓時’他
們必須脫去衣服,第二次擊鼓時必須上床就寢。看守鎖好牢門,
在走廊巡視’確保秩序和肅靜。」（Faucher’P274～282）
我們已經看到了-次公開處決和-份時間表。他們懲罰的不
 第－章犯人的身體7

是同-種犯罪或同-種過失。但是它們各自確定了－種懲罰方
式。其間相隔不到－個世紀。這是-個時代。當時在歐洲和美
國’整個懲罰體制在重新配置’傳統的司法「醜聞」迭出’名聲
掃地’改革方案紛至杳來’層出不窮。當時出現了-種有關法律
和犯罪的新理論,－種新的關於懲罰權的道德或政治依據。舊的
法律被廢棄’舊的慣例逐漸消亡。各國紛紛芾II訂「現代」法規:
俄國在-七六九年;普魯士在-七八○年;賓夕法尼亞和托斯坎
尼在-七八六年;奧地利在-七八八年;法國在-七九一年﹑共
和四年、-八○八年和一八╴○年。這是-個刑事司法方面的新
時代。

在眾多變化中’我要提出的是這樣-種變化:公開展示
的酷刑消失了。今天我們往住對此不加理會;在當時’或許這曾
弓∣發了無數l康慨激昂的華麗文字;或許這曾被人興奮地大肆渲染
馬「人道﹑博愛」的進程’從而免去了進-步分析的必要。此
外,與重大的制度改造﹑明確的法典和統╴的司法程序規則的制
定相比’與幾乎普遍採用的司法體制’即刑罰基本上以懲戒教養
烏主’因人量刑的潮流（這種趨向自19世紀日盆明顯）相比’上
述變化又何足烏奇?不那麼直接的肉體懲罰,在-定程度上限制
造成肉體痛苦的方式’更微妙﹑更溫和的折磨’不再公開地展示
這些折磨’這些難道不應該被視馬╴個更深刻的變化的具體例
子,-種附帶的結果嗎?但是’畢竟存在這個事責’即在幾十年
間’對肉體的酷刑和肢解’在面部或臂部的烙刑,示眾或暴屍等
現象消失了’將肉體作馬刑罰的主要對象的現象消失了。
到十八世紀末和十九世紀初,可∣布的懲罰儀式雖然在各地不
時而零星地出現’但也逐漸消逝了。在這種轉變中’有兩個進程

起著作用。雖然它們並不是同步的,且原因各異。第－個進程是示
眾的懲罰消失。這種懲罰儀式逐漸式微’只是在新的司法或行政
責踐中殘留。在法國,公開認霏（amendehonorable）在╴七九-
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年首次廢除’後來雖曾短暫的恢復’但在一八三○年被再次廢
除。示眾柱形（Pi】Iory）在法國於-七八九年廢除’在英國於-八
三七年廢除。在奧地利、瑞士和美國的-些）∣∣l∣’如賓夕法尼亞,
曾利用囚犯從事公盆勞動’如清掃城市街道’修整公路。這些身
著囚衣、剃光頭髮的犯人「被帶到公眾場合。對這些懶漢和惡棍
的嘲弄,常常激怒他們,使他們很自然地對挑釁者進行瘋狂的報
復。烏了防止他們因受傷害而回擊’給他們帶上鐵頸圈和腳鏡。
他們拖著繫著炸彈的鐵鏈,從事侮辱性的勞役。看守身拷刀劍、
短槍和其他武器加以監督。」（RobertVaux: 《短評集》’p45’轉
弓∣自沁e彪糰1937’24）。

在十八世紀末或十九世紀初’各地責際上也廢除了這種做
法。在法國’將犯人示眾的做法維持到-八三-年’受到激烈的
批評。雷阿爾（R巨al）指責這是-種「令人作嘔的場面。」這種做
法在-八四八年四月被廢除。以往用鐵鏈拴成的囚犯隊伍跋涉整
個法國’遷至布雷斯特（Brest）和土倫（T。ul。n）。到－八三七年
取而代之的是不顯眼的黑色囚車。懲罰逐漸不再是╴種公開表
演。而且,它依然保留的每-種戲劇因素都逐漸減弱了,彷彿刑
罰儀式的各種功能都逐漸不再被人理解,這種「結束罪惡」的儀
式被人們視篇某種不受歡迎的方式。這種懲罰在人們看來’其野
蠻程度不亞於犯罪本身,它使觀眾習慣於本來想讓他們厭惡的暴
行’經常地向他們展示犯罪’使刑吏變得像罪犯’使法官變得像
謀殺犯’從而在最後－刻調換了人們擔當的角色’使受刑的罪犯
變成憐憫或讚頌的對象。早在-七六四年’貝卡里亞﹙Beccaria）﹡
就指出: 「十惡不赦的謀殺被人們不動聲色地’若無其事地重演
著。」﹙Beccaria,l0l ） 。公開處決此時已被視馬-個再次煽起暴
力火焰的壁爐。

＊貝卡利亞（1738～1794﹚ ,裊大利著名法學家。几用（＊）標示的漣釋,除個別註明
外,均為中譯者所加的繹拄。
 第－章犯人的身體9

因此’懲罰將愈盆成烏刑事程序中最隱蔽的部分。這樣便產
生了幾個後果:它脫離了人們日常感受的頜域,而進入抽象意識
的頜域;它的效力被視馬源於它的必然後果,而不是源於可見的
強烈程度;受懲罰的確定’∣生’而不是公開處決的可!∣’白場面’必然
能阻止犯罪;示範機制改變了懲罰的作用過程。結果之╴是,司
法不再因與其相連的暴力而承擔社會責任。如果司法過於強硬’
開了殺戒,這也不是對本身力量的讚頌,而只是它的-個因素’
是必須予以容忍的’同時也是難以說清的。責難被重新分攤。在
公開的懲罰中,從行刑臺上瀰散出-種混合的恐∣布’把刑吏和罪
犯都籠罩起來。它總是要把犧牲者所蒙受的恥辱轉換成可憐或光
榮’而且它還常常把刑吏的台法暴力變成恥辱。現在’恥辱和公
眾注意力的分布與以前不同了。定罪本身就給犯罪者打上了明確
的否定記號。宣傳轉向審訊和判決。執行判決就像是司法羞於加
予半∣l刑者的一個補充的羞辱。因此,司法與執行判決保持著距
離’而將這種行動委託給他人秘密完成。被懲罰是很丟人的’而
執行懲罰也不光彩。這樣’司法便在自身與它所施加的懲罰之間
建立╴個雙重保護體系。執行刑罰的人住往成馬-個獨立部分。
司法對此的責任被認馬是刑罰本身的官僚政治的隱蔽∣生造成的。
法國的∣∣青況＋分典型。長期以來,監獄管理應該是內務部的責

任’而苦役犯監獄管理、囚船和罪犯殖民地的勞役管理則是海軍
部和殖民地部的責任。除了這種角色分配外’還有-種理論上的遁
詞;不要以烏我們法官有意懲罰才做出判決,這些判決的目的是
「治病救人」,使人改邪歸正;用－種勸惡從善的技術通過刑罰來
壓制烏非做歹’同時使執行有損身份的懲罰任務的官員得到寬
慰。在現代司法和執行司法者中,有-種羞於懲罰的氣氛,當然
這並不排除偶爾有某種激烈的’∣青緒。這種羞l鬼感-直在增加。由
於這種精神創傷’心理學家和負責道德矯正的低級公務員的數量
急遽增多。
l0規司∣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公開處決的消失不僅是這種場面的哀落’而且標誌著對人身
控制的放鬆。-七八七年,在致「促進政治研究協會」的講話
中,本杰明.魯思﹙BenjaminRuth）指出: 「我僅僅希望’在不
遠的將來,絞刑架、頸手咖、斷頭臺、鞭刑和車裂這些刑罰史上
的東西都被視馬野蠻時代和野蠻國家的標記’理∣生和宗教對人們
的心靈影響微弱的證據。」（Teeters, 1935’30） 。果然,六十年
後’范米南（VanMeenen）在布魯塞爾宣布第二屆罪犯教贅大會
開幕時’回憶他的童年時代就好像描述╴個遙遠的過去:「我曾
目睹過裂屍刑車’絞刑架’頸手咖比比皆是的大地;我曾目睹過
被車裂的可怕殘骸。」（ 《慈善事業年鑑》 ’ 529～530 ） 。英
國於-八三四年’法國於－八三二年廢除了打烙印的做法。-八
二○年,英國就不敢再對叛國者使用全部的懲罰手段〔西斯爾伍
德（Thist】ewood）就沒有被四馬分屍﹞ 。只有鞭刑在-些刑法體系
中依保存著（在俄國、英國和普魯士） 。但是’-般而言’懲罰
越來越有節芾Il 。人們不再（或基本上不再）直接碰觸身體’而是
碰觸身體之外的束西。有人會對此持異議,認馬監禁﹑強制勞
動、苦役﹑限帘∣l活動區域、放逐’這些在現代刑法體系中占有＋
分重要的位置’這些都是「體罰」 。它們與罰款不同’直接影響
人身。然而’懲罰--人身的關係畢竟與公開處決時代的酷刑中
的∣∣冑況不-樣了。現在人身是-個工具或媒介物‧如果人們干頂
它’監禁它或強使它工作’那麼其目的在於剝奪這個人的自由’
這種自由被視罵他的權利和財產。根據這種刑法’人身是被控制
在-種強制、剝奪、義務和限芾II的體系中。肉體痛苦不再是刑罰
的一個構成因素。懲罰從-種製造無法忍受的感霓的技術變馬－
種暫時剝奪權利的學問。如果說’法律依然有必要觸及和操縱罪
犯的人身’那麼將保持╴定的距離’採用恰當的方式’遵循嚴格
的規定’並具有十分「高尚」的目的。由於這種新的強制方式,
刑吏這種痛苦的直接製造者被╴個技術人員大軍所取代,包括監
 第-章犯人的身體ll

獄看守、醫生、牧師、精神醫生﹑心理學家﹑教育學家等。他們
十分接近犯人’高唱法律所需要的讚歌,反覆斷言’人身和痛苦
不是法律懲罰行馬的最終目標。今天’醫生會照顧死刑犯’直到
最後-刻。他們﹛乍篇慈善事業的代表和痛苦的安慰者與那些執行
死刑的人共同工﹛乍。這是很倌得玩味的。在即將行刑之際,犯人
被注射鎮靜劑。這是-個司法保持克芾Il的烏托邦:奪走犯人的生
命’但不讓他有所感覺;剝奪囚犯的全部權利’但不造成疼痛;
施加刑罰’但沒有任何肉體痛苦。訴諸心理--藥理學和各種心
理「斷裂」--既便是暫時的’這是這種「非肉體」刑罰的-個
合乎邏輯的結果。
現代處決儀式證責了這雙重進程,即示眾場面的消失和痛苦
的消除。同-進程影響了歐Ⅱll的各種法律體系’雖然影響的速度
各不相同。死刑對所有的人都╴樣了’不再區分所犯的罪行和犯
罪者的社會身份。死刑在瞬間完成’事先不附叩任何酷刑’事後
也不對屍體採取更多的處置。死刑只是影響生命而非人體。那種
長時間的死刑程序-用故意的間歇和連績的殘傷來拖延死亡-
-已不再使用。也不再使用那種處死弒君者的綜合酷刑或十八世
紀初《絞刑不足以懲治》﹙〃勿〃J↙〃’〃＠／ p〃〃／s〃鯽優〃／ 8〃﹫〃舛）（1707
年）的匿名作者所鼓吹的那種酷刑’即先用車裂將犯人肢解,再
鞭打使其昏厥’再用鐵鏈吊起,使其∣曼l曼死去。也不再使用下述
死刑’即把犯人放在枝條編成的蓆子上（防止他的頭部被砌路卵
石撞碎）沿街拖拉,然後割破他的肚皮’使其內臟翻露出來,讓
他親眼看到這些內臟被扔到火上’最後將他砍頭和分屍＠。把這
「千百種死刑」簡化馬╴種嚴格意義上的死刑’這就確定了-種
關於懲罰行馬的全新道德。

早在-七六○年’英國就試製成-種絞刑機〔馬處死費雷爾
爵士﹙LordFerrer）〕。它使用了╴個支撐臺’這個支撐臺在犯人腳
下張開’這樣就避免了死亡的拖延’還避免了犯人與刑吏之間的
l2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衝突。這個絞刑機經過改善’最終在-七八三年正式採用。同
年’廢除了從紐蓋特﹙倫敦-著名監獄╴譯註）到泰布恩（倫敦
的刑場╴譯註）的傳統遊街儀式。同年,在戈登暴動之後’利用
重建監獄的機會,在紐蓋特監獄設立了絞刑架（見Hibbert’85～
86 ） 。法國-七九－年法典的第三條頗寫著名,規定:「凡判處
死刑者皆處以斷頭。」這包含﹦重意義。首先’對－切人使用同
-種死刑（用l789年12月1日通過的吉洛丹Gui】lotin的提案中
的話說: 「無論犯罪者具有何種身份和地位’相同罪行將受到相
同懲罰。」）。其次’-下完成對每╴犯人的死刑’不再使用任何
「拖延時間從而十分殘忍」的行刑方式,諸如勒佩爾蒂埃（Le
Pe】etier）所指責的絞刑等。第三’懲罰只是針對犯人個人,因馬
斬首原是用於貴族的死刑,對於犯人家庭來說是恥辱最小的﹙Le
Peletier’ 720）。-七九二年三月首次使用的斷頭機’最完善地體
現了這些原則。死刑被簡化馬雖明顯可見但瞬間便完成的事情。
法律和執法者與犯人身體的接觸也只有-瞬間了。再也沒有體力
的較量了。刑吏只須如同╴個細心的鐘錶製造工那樣行事便足矣
了。「經驗和理智表明’過去使用的砍掉犯人頭顱的方法使犯人
受到比喪失生命更可∣白的酷刑’而這正是當時法律的明確意圖。
因此’行刑應該在－瞬間’用-次打擘來完成。而責例表明很難
做到這-點。烏了達到完善的方式,必須依賴固定的機械手段-

其力量和效果也是能確定的。……製造這種準確無誤的機械是十
分容易的事∣∣青。根據新法律的意圖’斬首將在瞬間完成。如果這
種機械看來十分重要的話’那麼它就不會引起任何轟動’也不會
弓∣人注意。」 （SaintEdme’l61） 。斷頭機奪走人的生命而又幾
乎毫不觸及人的肉體’這就正如監獄剝奪人的自由、罰款減少了
人的財富的∣冑況。其目的就是對-個擁有各種權利包括生存權的
司法對象行使法律’而不是對-個有疼痛感覺的肉體行使法律。
誠然’在法國’舊式的公開處決中的某些因素-度附著在新
 第-章犯人的身體13

的方法上。犯’∣午逆罪者’包括弒君者’身著黑紗’被送上斷頭
臺’先被砍掉╴隻手。這種∣青況延績到╴八三二年。此後’裝飾
的黑紗依然保留著。在-八三六年十-月處死暗殺路易.菲力普
（L。uis﹣Phlippe）﹡的未遂犯菲埃希（Fieschi）時的’∣冑況便是一例:
「他被帶到刑場時將穿襯衫’赤著腳’頭部罩著黑紗。當官員向
人群宣讀判決書時’他將被展示在斷頭臺上’然後立即處決。」
我們會由此想到達米安’並且注意到這次死刑的最後-點附加
物:表示哀喪的黑紗。人們不再能看到犯人的面容。只是在斷頭
臺仁宣讀的判決書公布了罪行’而罪犯則不露面﹝罪犯愈罪大惡
極’愈不准亮相﹞ ’既不准他看見外界’也不讓外界看到他。這
是富時的流行觀念。德莫蘭（DeM。1色ne）指出’人們應該給叛逆
者「製造-個鐵籠或挖掘-個深黑的地牢’使他永世不得翻身
。」﹙DeMo】ene’275～277）公開處決的最後這點遺跡是對這種
行刑方式的廢止半Il決:用╴塊布來遮藏人體。三重罪犯伯努瓦（
Benoit ’弒母、同性戀者、刺客）是第-個不再被斷手的逆犯:
「在宣讀判決書時’他站在由刑吏所支撐的斷頭臺上。這是－個
可怖的場面’他被－塊很大的白色的屍衣包住’面部罩著黑紗。
這個叛逆躲開了沉默人群的注視。生命藏匿在這些神秘不祥的衣
物下’僅在淒l參的喊叫聲中表明自己的存在’旋即在刀下了結
。」（ 《判決公報》 ’ 1832年8月30日）
十九世紀初’這種肉體懲治的大場面消失了。對人體的酷刑
也停止使用。懲罰時不再有戲劇性的痛苦表現。懲罰的節制時代
開始了。到-八三○～-八四八年間’用酷刑作馬前奏的公開處
決幾乎完全消聲匿跡。當然’對於這種概括l生的結論需要加以說
明。首先’這些變化不是-下子發生的’也不是某－種發展進程
的結果。也有滯延現象。奇怪的是’英國是公開處決消失得最遲

＊珞易。非力普﹙1773～1850） ,法國七月王朝﹙1830～1醞8﹚的囚王。
M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緩的國家之-。其原因也許是陪審圍制度’公開審半I」制度和對人
身保護法的尊重使其刑法具有-種楷模形象。亳無疑問’最重要
的原因是’英國在一七八○～一八二○年大騷動時期不願削弱其
刑法的嚴苛。在相當長的╴段時間裹’羅米利（Rom】l】y） ’麥金托
什（Mackint。sh）和巴克斯頓（F。we】l Buxt。n）都曾試圖減輕英國
法律所規定的繁雜而嚴厲的刑罰’但並未成功。羅西﹙Rossi﹚把英
國法律描繪成「猙獰的屠宰」 。（責際上’陪審團也往往認馬規
定的刑罰太嚴苛’因此在量刑時儘量從寬。而刑罰的嚴厲程度還
在不斷的增強中。-七六○年’布萊克斯通列舉出-百六十種英
國法律中的死罪’到-八-九年’則有二二三種死罪。我們還應
考慮到-七六○～-八四○年的各種起伏:在奧地利﹑俄國、美
國以及立憲會議時期的法國都曾進行急遽的改革,然後在歐洲反
革命時期以及-八二○～-八四八年的社會大恐慌時期則出現倒
退;臨時法庭或應變的法律也造成暫時l生的變化;在法律和法庭
的責踐之間也有差距（法庭的責踐絕不會完全如實地反映立法狀
況） 。所有這些因素都使十九世紀初的轉變顯得參差不齊。
應當補充說明的是,雖然到-八四○年多數變革已經責現’
懲罰機制也相應地具有新的功能方式,但是’這－過程遲末完
成。減少酷刑的趨向是在－七六○～-八四○年的大轉變時期開
始的’然而並未在這╴時期完成。可以說,公開處決的責踐’長
期以來糾纏著我們的刑罰體系,直到今天仍然如此。在法國’斷
頭機這種迅速完成死刑的機器展現了-種關於合法死刑的新倫
理。但是’大革命隨即賦予它-種大型戲劇儀式。多年來’它提
供了╴種觀賞場面。因此,不得不將它移到聖雅克要塞（Barriere
SaintJacques）;封閉的馬車取代敞開的囚車;犯人被從車廂中直
接推上斷頭臺;行刑迅捷,並且不預告時間。最後’（在1939年
處決魏德曼’Weidmann之後）馬了防止公眾接近’封鎖涌徉黔
獄的街道’秘密執行死刑’斷頭機不得不設在監獄裹。〔如1972
 第－章犯人的身體l5

年在桑戴（Sante）處決布菲（Buffet﹚和邦當（B。ntemps）﹞ 。描述
處決’∣青況的目攣者甚罕會被追究’以此來保證處決不再成馬-種
觀賞場面’而只是法律與其對象之間的-種奇怪的秘密。我們必
須指出’那麼多的防範措施顯示’時至今日’死刑依然是-種觀
賞場面’因而必須切責地禁止圍觀。
同樣,對人身的擺佈在十九世紀時也尚未完全停止。無疑
的’懲罰的重心不再是製造疼痛的酷刑’其主要目標是剝奪財富
或權禾Il 。但是,諸如強芾Il勞動以至監禁-完全剝奪自由-這類懲
罰從來都有某種涉及人身的附加懲罰因素:如限量供食’剝奪性
生活、體罰、單人囚禁。這些難道不是監禁的客觀必然結果嗎?
事責上,既便是最單純的監禁也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肉體痛苦。
一種針對十九世紀初監禁教養制度的批評認馬,監禁作篇懲罰是
不夠的’因馬囚犯與許多窮人甚至工人相較’忍受的凱苦’被剝
奪的反而更少。這種批評提出了╴種從未遭到明確否定的要求:
犯人應比其他人受更多的肉體痛苦。把懲罰與附加的肉體痛苦分
開是難以做到的’怎麼可能還有-種非肉體的懲罰呢?
因此’在現代刑事司法體制中存留著「酷刑」的痕跡。這種
痕跡雖從未能抹掉’但卻逐漸被非人身刑罰體系包裝起來。
在過去的二百年間刑罰的嚴峻∣生不斷降低,這是法律史學家
所諳熟的現象。但是’在很長的-段時間裹’人們籠統地將其視
馬-種數量現象:更少的殘忍﹑更少的痛苦﹑更多的仁愛、更多
的尊重、更多的「人道」 。責際上’與這些變化伴隨的是懲罰運
作對象的置換。那麼,懲罰強度是否減輕了呢?結果或許如
此,但是可以肯定地說’其對象已發生了變化。
如果最嚴厲的刑罰不再施加於肉體’那麼它施加什麼上呢?
理論家在一七六○年前後就開創了－﹛固迄今尚未結束的時代。他
｛門的回答簡單明瞭‧答案也似乎就包台在問題之中:既然對象不
再是肉體’那就必然是心靈。曾經降臨在肉體的死亡應該被代之
l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以深入心靈﹑思想、意志和欲求的懲罰。馬布禾Il（MabIy）﹡明確徹
底地總結了這個原貝I」: 「如果我來施加懲罰的話’懲罰應該打擊
靈魂而非肉體。」（Mably’326）。
這是-個重要的歷史時刻。懲罰場面的蕾夥伴-肉體和鮮血
-隱退了。-個新角色戴著面具登上舞臺。-種悲劇結束了。-
種喜劇開演了。它的表演是隱蔽的’說話者不露面’各種責體都
是無形的。因此司法機構必須穿透這種無形的現責。
這僅只是一種理論論斷嗎?刑罰責踐不是與其矛盾嗎?不是
超出了其範圍嗎?不要匆忙地做出這種結論。誠然’今天’懲罰
不僅僅是改造靈魂。但是,馬布利的原貝Il並不僅成烏╴種虔誠的
願望。其影響貫穿了現代刑罰責踐。
首先是對象改變了’這並不是說人們突然開始懲治另外的罪
行了。毫無疑問,犯罪的定義、犯罪程度的劃分﹑赦免的限度﹑
貫際所容忍的和法律所許可的界限,所有這些在過去二百年間都
發生相當大的變化。許多與某種宗教權威的行使或某種經濟活動
有關的罪行不再成篇罪行。褻漬神明不再是-種罪過。走私和偷
竊也不再是重罪。但是,這些變動或許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烏准
許和禁止之間的劃分在一兩個世紀內保持-定的穩定性。但在另
-方面’「犯罪」-刑罰所涉及的對象則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這
裹說的是犯罪的’∣生質以及某種意義上的罪行內容’而不是形式上
的定義。在法律相對穩定的表層下’發生了大量微妙而劇烈的變
化。誠然,半Il決所確定的「罪行」或「過失」必須是法典所規定
的司法對象,但是半I】決也針對』∣青慾﹑本能﹑反常狀態﹑疾病、行
罵失調、環境或遣｛專的後果。侵犯行罵受至ll懲罰’同時也藉此懲
罰侵略性格。強姦行篤受至Il懲罰’同時∣∣生心理反常也受到懲罰。
謀殺與衝動和慾望-起受至il懲罰。然而’儘管如此’半Il決責際上

＊’翳布利（Mably’】709～】785） ,法國思想家。
 第╴章犯人的身體 l7

不能以它﹛門烏依據;如果提到這些因素’也是馬了說明有關行
馬,決定受審者的意志與犯罪究竟有多大的關連。這不是答案。

因烏受審和被懲罰的正是這些潛藏在案件背後的幽靈。它們作馬
「減輕罪狀的間接』∣青況」（attenuatingcircumstances）而間接受到
審判’使結論中不僅弓∣入「間接」∣冑況」證據’而且加進並非司法
規定的東西’如罪犯的自我認識’人們對罪犯的評﹛賈﹑關於罪犯
本人’他的歷史與其犯罪的關係說法’對罪犯未來的期望等。它
們還因自十九世紀以來在醫學和司法之間流行的各種觀念的相互
作用而受到審判〔如喬治（Ge。rget）時代的「怪人」肖米埃﹙Chau-
mie）﹡所說的「心理反常」 ’當代專家所謂的「變態」 ﹑「失
調」〕 ,這些觀念在解釋某種行篇的名義下定義某個人。它們所
受到的懲罰’有的功能是使犯法者「願意沛日能夠在法律範圍內
生活並滿足個人的需求」 ;有的旨在懲罰犯罪’但根據犯人行馬
的變化而變化;有的是伴隨刑罰的「安全措施」（如禁止進入某
些地區﹑緩刑﹑強制就醫） ,其目的不是懲罰犯法行烏’而是責
行監護、消除其危險心態或改造其犯罪傾向’甚至在責現這種變
化之後,仍然維持這些措施。在審訊中,涉及罪犯的靈魂’不僅
只是用於解釋他的罪行和作篇從司法上分辨責任的因素。如果把
靈魂置於法官面前’加以渲染,影響人們對案!∣冑的理解,並被
「科學地」運用’那麼這T是由於它也和犯罪本身-樣受到審判
並分擔懲罰。存輳個刑事程序中,從初步調查﹑判決到刑事處罰
的最後結果’不僅按照司法規定來確定對象’而且還分裂了司法
規定的對象。精神病學、尤其是犯罪人類學以及犯罪學的重覆話

語（repetitivedis∞urse）在此發揮了它們的-項功能:通過∣頁重
地把犯法行烏列入科學知識的對象領域,它們便提供了-個合法
懲罰的機制:不僅「當地裁決犯法行馬’而且裁決個人,不僅裁
決他們的行馬’而且裁決他們現在的、將來的和可能的身份和形
象。被法律制度所裁決的犯法者的靈魂,這種附加因素在表面上

＊肖未埃﹙1849～1919） ,法國玫界人物。
l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發揮有限的解釋作用,而實際上都具有膨脹∣生。在-百五十或二
百年裹,歐洲建立了新的刑事體制,法官藉助於-種淵源久遠的
程序’逐漸開始審判罪行之外的東西’即罪犯的「靈魂」 。
因此,他們開始從事判決之外的事l青。更確切地說’在司法
判決中摻進了其它的評估’從而深刻地改變了司法判決形成的規
則。自中世紀艱難、緩慢地建立起這種重大的調查程序以來’審
判就意謂著確定某種罪行的員相,從而確定犯罪者和施加合法
懲治。了解犯法行篇’識別犯法者和精通法律’這三個條件烏符
合員貫的判泱提供了基礎。然而’現在’刑事審判過程嵌入了
－個截然不同的員責問題。首先’不再像原來那樣簡單地問:
「該行馬是否已被確認,是否應受到懲罰?」還要深入追問:
「這是什麼行馬?這種侵權或謀殺是什麼行馬?它屬於什麼層面
或哪種現責生活領域?它是-種狂想’還是-種精神病反應’一
種妄想症發作’或-種反常行馬?」其次,也不再像原來那樣簡
單地問:「誰犯了罪?」而是要追問: 「我們如何才能確定造成
犯罪的因果關係?犯罪的根源是在犯罪者本人的哪個方面?是本
能’還是無意識?是環境還是遺傳?最後,也不再像原來那樣簡
單地問:「根據哪項法律來懲治這-犯法行篇?」還要追問:
「什麼措施最l台當?如何估計犯法者的未來發展?使其重新做人
的最好方式是什麼?」在整個刑事審判中逐漸加進了這些對罪犯
的評估﹑分析、預測、常態半I」斷。另-種員責滲透進法律機制所
要求的員責。與前-種員賁糾纏在-起的-種員責把罪行認定變
成了-種奇異的科學-司法綜合體。對刑事活動所涉及的瘋人的
處理方式’就很能說明問題。按照－八╴○年法典,只能用第六
四條來處理瘋人。該條規定’犯法者若在犯法時精神不健全’則
不算犯法或犯罪。因此’確定精神病人可能是與確定犯罪行馬完
全無關的事∣冑;該行馬的嚴重件祐不因行馬者精神錯亂或隨後的
懲罰被減輕而改變’但是犯罪本身不存在了。據此便不能宣布某
 第-章犯人的身體 l9

個人既犯下罪過又精神不正常。-旦精神不正常的診斷被接受,
就不能納入審判書。這-診斷便打斷了審半Il程序’解除了法律對
行馬者的控制。不僅對被∣襄疑精神失常的罪犯的檢查’而且這種
檢查的後果’都獨寸祐先於判決。然而’時隔不久’十九世紀的
法院便開始誤解第六＋四條的含義。儘管最高法院幾次做出決定’
重申對精神病人不能判刑,甚至不能做無罪的宣半∣」’而應撤銷立
案’但是普通法院依然把精神病問題寫入裁決書。他們接受-個
人可以既是罪犯又是瘋子;瘋癲得越厲害,罪行越輕;罪行是肯
定的’但應該送進瘋人院’用刑罰以外的方法來處置;這種人不
僅僅是罪犯’而且是很危險的人’因馬他是十分明顯的病人’等
等的觀點。從刑法的觀點看’其結果必然導致許多荒唐的判決。
然而’這種↓∣冑況正是-種進化的開始,法理學和立法本身由此而
在後-五○年間加速這種進化過程:╴八三二年的改革引入了
「減輕罪狀的間接’∣青況」 ’從而能夠根據設定的某種疾病或某種
半瘋顛狀態的程度來修改判決。此外’請精神病專家做證的責踐
（這種做法在巡迴法庭中十分普遍’有些即決法庭也這樣做）意
味著’既便判決總是依法量刑’但也多少含混地包含著對是否正
常狀態的評定’對因果關係的歸納、對各樣變化的評估以及對犯

罪者未來的頊測。若是以馬所有這些運作是從外面影響了審半∣」的
責質’那就大錯特錯了。它們是巨接參與形成-項判決的過程。
本來按照第六十四條的原意’精而申不正常可以減免罪行,而現在任
何犯罪都被納入這一條款’受到合法的‘∣襄疑’同時在任何反常的
案件中,這-條款都可以成烏-項權禾Il和精神不正常的設定。而
且’無論是有罪還是無罪的判決都不再僅只是-項對罪行的半ll決
和責施刑罰的法律決定。它還包含著對正常狀態的評定和對可能
的正常化前景的技術性預測。今天的審判者’無論是法官還是陪
審昌’當然就不只是在「判案」了。
而且’他也不是在獨自半Il案。在整個刑事訴訟程序和執法過
20規計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程中’充斥著╴系列的輔助權威。圍繞著基本的審判’小範圍的
司法體系和變相的法官大量地衍生出來:精神病和精神分析專
家’執行判決的行政官﹑教育學家、監獄管理人員﹑以及各種不
完全的實施懲罰的合法權力。有人會反駁說’以上種種無一虞正
分擔了審判權’其中有些人只是在判決後實施法庭規定的懲罰’
而另-些人’即那些專家,在判決之前並不介入判案’而是幫助
審判者做出決定。然而’只要法庭所規定的刑罰和安全措施不是
絕對的明確’它們就會在中途被改變’就會留給法官以外的人－
個任務’決定是否「應該」把犯人置於半自由或有條件的自由的
狀態’他們是否應將對他的監管貫徹到底。這樣就給了他們－種
可以由他們任意支配的合法懲罰的機制‧儘管他們可能是輔助l生
法官’但他們畢竟是法宮,長期以來圍繞著判決的實施及其因人
而異的調整形成了一整套機制。這種機制造成了司法權威的大量
衍生,並把自己的決定權擴展到判決之外的頜域。對於精神病專
家來說’他們最好是避免介入審判‧讓我們來考察自「╴九五八
年法令」以來產生的三個問題’即被判有罪的犯人是否構成對社
會的威脅?他是否應受到刑事懲罰?他是否可以救藥’可以重返
社會?這些問題毫不涉及第六四條,也不涉及犯人在行動時是否
精神失常的問題。它們也不涉及「責任」問題。它們只涉及刑罰
的貢施,必要l生和效用。它們導致了對下述問題的說明’用淺顯
易解的語言來說’即精神病院是否是比監獄更適合的禁閉場所,
這種禁閉應該是短期的還是長期的?是否需要精神治療或安全措
施?那麼’精神病學家在刑事領域中的角色是什麼呢?他不是-
個負有職責的專家,而是-個有關懲罰的顧問。他需要回笞’
（司法）對象是否「危險」 ’人們應如何防範他,人們應如何改
變他’人們應該強迫他服從還是給予治療。人們援引精神病學專
業知識最初是馬了形成有關罪犯的自由在其犯罪行動中的作用的
「真責」解釋。而現在這種知識則被用來提出對可稱之烏罪犯
 第╴章犯人的身體2l

的「醫學-司法處置」方法。
總之’自從十八和十九世紀的重要法典所規定的新刑法體系
責施以來’按照－種普遍的程序,法官需要審理犯罪以外的某種
東西’而且審判的權力也部分轉移到審理犯罪的法官之外的其他
權威手中。整個司法運作具有超司法因素和人格因素。有人會
說’這絕非異常現象’法律不斷吸收相異的因素乃是其命運的-
部分。但是’現代刑事司法的特殊之處在於’儘管它採納了許多
超司法因素’其目的卻不是篤了能夠從司法角度來確定它們’並
逐漸將它們整合到責際的懲罰權力,相反的,是篇了使它們作馬
非司法因素在刑法運作中發揮作用’烏了制止這種單純的合法懲
罰的運作’篇了使法官不再是純粹唯－的懲罰者。「當然,是我
們通過了判決’
﹛旦是,這-判決並不直接與罪行相關。顯然’對
我們來說,它是－種醫治罪犯的方式。我們施加懲罰’但這也表
明我們希望獲得-種治病救人的方法。」今天’刑事司法只是通
過這種不斷地指涉某種自身之外的產物,通過這種不斷嵌入非司
法體系才能發揮功能和證明自身。其命運要不斷地由人的知識重
新確定。
於是’在這種懲罰日盆寬鬆的現象下’人們可以標示出其作
用點的置換’而旦通渦這種置換’標示出整個新的對象領域、新
的員理體系以及迄今在刑事司法活動中尚不烏人所知的許多角
色。－整套知識﹑技術和「科學」話語（discourses）形成了’並與懲
罰權力的實踐日盆糾纏在-起。

本書的目的是論述關於現代心靈與-種新的審判權力之間相
互關係的歷史,論述現行的科學╴法律綜合體的系譜。在這種綜
合體中’懲罰權力獲得了自身的基礎’擴大了自己的效應’並用
這種綜合體掩飾自己超常的獨特性。

但是’這種關於現代心靈漕受審訊的歷史應該從何寫起呢?如
果人們局限於立法或刑事程式的演變’那麼人們就有可能承認在集
22規匐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體情感中發生了-種變化,承認有-種人道化趨勢,或作烏－種大
範圍的﹑外在的、消極的和原始的事責而出現的人文科學的發展‧
像塗爾幹﹙Durkhe1Ⅲ﹚那樣﹙見《傳記》研究-般的社會形態’
人們就會提出在個人化的懲罰過程中,日盆寬鬆似乎成烏－種原
則。而這種個人化懲罰過程在某種程度上是新的權力策略的-個後
果’這些策賂也包括新的刑罰機制。因此這種研究應遵循著四個基
本規則:

1對懲罰機制的研究並不單純限於其「鎮壓」效應和「懲
罰」方面’而是將它們置於懲罰機制可能產生的-系列正面效應
中’即使乍看之下它們似乎是邊際效應。結果之-便是將懲罰視
篤一種複雜的社會功能。
2.在分析懲罰方式時不只將它視馬立法的後果或社會結構的
指數’而且硯烏其他行使權力方式的更普遍領域中具有特色的
技術。並將懲罰視篇-種政治策略。
3.不再把刑法史與人文科學史看成兩個獨立的系列’其相互
重合似乎對某-方或對雙方有種干擾效應或有盆的後果’而是根
據某種觀點’考察是否存在某種共同的本質’它們二者是否都出自
於同-個「認識﹣司法」構成過程;簡言之,將權力技術學變成刑
法體系人道化與有關人的知識這二者的共同原則。
4.試圖發現心靈進入刑事司法舞臺以及整個「科學的」知識
被納入法律責踐這種情況是否肉體本身受權力關係制約的方式發
生改變的效果‧
總之’試圖基於某種有關人身的政治技術學來研究懲罰方式
的形變’而在這種關於人身的政治技術學中可以讀解出權力關係
和對象關係的-般歷史。因此’通過對作馬╴種權力技巧的刑罰
廣泛的分析’人能或許能夠理解人類﹑心靈、正常的或不正常的
人是如何逐漸把作烏刑法干預對象的犯罪變成雙重罪行’-種特
殊的征服方式是如何能夠造就作馬具有某種「科學」地位的話語
 第-章犯人的身體23

的認識對象的人。
但是’我並不自謝是第一個做這種探索的人◎。
魯舍（Rusche）與基希海默爾（Kirchheimer）﹡的大作《懲罰與
社會結構》提供了-些基本的參者點。我們首先必須擺脫那種認
寫刑罰如果並非絕對地是,那麼也首先是-種減少犯罪的手段的
錯誤看法。.因此’由於社會形態、政治制度和信仰不同’刑罰或
者十分嚴酷或者比較寬鬆,但其目的皆在做出某種追究個人責任
或追究集體責任的補償。我們應該分析「具體的懲罰制度」 ’把
「具體的懲罰制度」當作社會現象來研究’不能單純地從社會的
司法結構的角度來者慮’也不能單純地從其基本的道德抉擇來者
慮。我們必須將它們置於運作的領域’在這種頜域中對罪行的懲
罰不是唯一的因素。我們必須揭示’懲罰措施不只是進行鎮壓、
防範﹑排斥和消滅的「消極」機制’它們還具有-系列積極的’
有盆的效果’而它們的使命正是提供和維持這種效果（而且’』在
此意義上’雖然司法懲罰是馬了懲罰犯罪,但人們也可以說,對
犯罪的界定和追究也是馬了維持懲罰機制及其功能） 。從這種觀
點出發’魯舍與基希海默爾將不同的懲罰制度與它們活動於其中
的生產制度聯繫起來;譬如’在奴隸制經濟中’懲罰機制被用於
提供-種額外的勞動力-在戰爭和貿易所提供的奴隸之外’造
成－批「國家」奴隸。在封建制度下’在貨幣和生產的早期發展
階段’我們會發現人身懲罰急遽地增加-在大多數’∣冑況下’人
身是唯－可施加懲罰的財產。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收容所（總
醫院﹑紡織勞動院或木工勞動院）﹡﹡ ﹑強制勞動和監獄工廠紛紛
出現。但是’工業制度需要的是-個自由勞動力市場,因此在十
九世紀,懲罰機制中的強制勞動的地位逐漸式微,「教養」拘留
取而代之。毫無疑問’關於這種嚴格的對應關係已經有了-系列

＊‘魯舍和基希海趺爾係德國社會學家。
＊＊紡織勞動院走英國收容妓女的地方,木工勞動院是德國與荷蘭越匠的,在那裡,
罪犯切銼製做棵料的木頑。
2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研究成果。
但是’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接受這種基本觀點’即在我們今
天的社會裹,懲罰制度應該置於某種關於人身的「政治經濟學」
中。儘管它們可能並不使用粗暴的、血腥的懲罰,儘管它們使用
包括禁閉或教養的「仁厚」方法’但是’最終涉及的總是人身;
即人身及其精力、這些精力的功用和適應l∣生’精力的分布和剷l∣
服。撰寫-部以道德觀念或法律結構馬背景的懲罰史當然是無可
非議的。但是’當這種懲罰制度聲稱唯有自己掌握著自己的對象
-罪犯的心靈秘密的時候’人們怎能以有關人身的歷史馬背景
撰寫這種懲罰史呢?
歷史學家很久以前就開始撰寫有關人身的歷史。他們研究歷
史人口學或病理學頒域中的人身。他們認馬人身是需求和慾望之
所。心理變化和新陳代謝之所、細菌和病毒的侵害目標。他們揭
示歷史進程在多大程度上涉及到似乎純粹生物學意義上的生存基
礎’在社會史中’諸如桿菌的傳播或壽命的延長這種生物學「事
件」應占有何種地位（參見LeR。y﹣Ladurie）。但是,人身也直
接涉及政治領域;權力關係直接控制著它、籠罩著它﹑給它烙上
標記﹑規範著它﹑折磨著它、強迫它完成某些任務﹑遵守某些禮
節以及發出某些符號。這種對人身的政治控制,按照-種複雜的
交互關係’與對人身的經濟使用緊密相關。人身基本上是作篇生
產力而被賦予權力和支配關係的。但是’另-方面’只有在它被
納入某種依附體制中時’它的結構才可能成馬勞動力。（在這種
依附體制中需求也是-種精心培養、估算和使用的政治工具。）
只有當人身既具有生產性又具有依附性時’它才能變成-種有用
的力量。這種依附狀態不只是通過強芾Il的或意識形態的工具所造
成的’它也可以是直接的’生理的抗爭力’具有物質因素’但又
不包含暴力。它可以被估量﹑被組織起來’被具體地設想出來。
它可能是很微妙的,既不使用武器’也不藉助於恐∣布’但依然具
 第－章犯人的身體25

有某種物質結構。也就是說’可能有-種關於人身的「知識」 ’
但並不完全是關於人體功能的科學’可能有-種對於人體的力的
駕馭;但又不僅是對這些力的征服。這種知識和駕馭構成了某種
可稱馬有關人身的政治技術學的東西。當然’這種技術學是發散
的’幾乎役有形成連貫的系統的話語。它經常是由各種零星的片
斷構成的’它使用的是-套毫無聯繫的工具和方法。儘管其結果
具有統－性’但-般來說它不過是-種形式多樣的操﹛乍。而且’
它不可能僅存在於某種特殊的體制或國家機器中。因馬後者都求
助於它,使用、選擇或強制責施它的某些方法。但是’就其機制
和效應而言’它被置於－個迥然不同的層面上。在某種意義上’
國家機構和各種體制所關涉的是-種關於權力的微觀物理學’其
有效頜域在某種意義上是介於這些重大的運作與具有物質和力的
入體本身之間。
現在’這種微觀物理學研究設定,施加於人身的權力不應被
認馬是-種財產,而應被視馬╴種策略,其支配效應不應歸因於
「占有」 ,而應歸因於調度、計謀、策略、技術、運作;人們應
該從中破譯出-個永遠處於緊張狀態和活動之中的關係網路’而
不是讀解出人們可能擁有的某種特權;它的模式應該是永桓的戰
鬥’而不是某種規範交易的契約或對頜土的征服。總之’這是-
種被行使的而不是被享有的權力’它不是統治階級獲得的或保持
的「特權」 ’而是其戰略位置的綜合效應,即由那些被統治者的
地位所展示的、有時還加以擴大的-種效應。此外,這種權力在
責施時不只成馬對「無權」者的強制或禁錮。它控制著他們’並
通過他們而得到傳播。在他們反抗它的控芾Il時,它對他們施加壓
力。這就意味著’這些關係-直滲透到社會深層;它們並不只存
在於國家與公民的關係中,或階級之間的分野處;它們並不僅僅
在個人、肉體﹑行馬舉止的層面上複製出-般的法律或政府形
式;雖然存在著某種連績性（它們確責通過-系列複雜機芾II而結
26規司l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合烏這種形態） ,但是既沒有相似物’也沒有同源物’而只有某
種特殊的機制和模態。最後,它們並不是單義的’它們確立了無
數的衝撞點、不穩定中心,每-點都有可能發生衝突、鬥爭’甚
至至少是暫時的權力關係的顛倒。對這些「微觀權力」的顛覆並
不遵循著「不是全部,就是全不」的法貝Il ;這種顛覆並不是由對
（權力）機構的新控制或由制度的新功用或制度的毀滅而-下子
徹底責現的。另-方面,除非它對包含著它的整個網絡產生影
響’這些局部的插曲絕不會被載入史冊。
或許我們也應該完全拋棄那種允許我們做出如下設想的傳
統:只有在權力關係暫不發生作用的地方知識才能存在,只有在
它的命令,要求和利盆之外知識才能發展。或許我們應該拋棄那
種信念,即相信權力製造瘋狂,因此放棄權利就是獲得知識的條
件之-。相反的’我們應該承認’權力產生知識（而且’權力鼓
勵知識並不僅僅是因馬知識馬權力服務’權力使用知識也並不只
是因馬知識有用） ;權力與知識是直接相互指涉的;不相應地建
構-種知識頜域就不可能有權力關係,不預設和建構權力關係也
就不會有任何知識。因此’對「權力-知識關係」的分析不應建
立在-個與權力體系有關或無關的某個認識主體的基礎上’相反
的,認識主體、認識對象以及認識模態應該被視馬權力-知識的
這些基本含義及其歷史變化所產生的許多效果。總之’不是認識
主體的活動產生某種有助於權力或反抗權力的知識體系’相反
的’
.權力-知識﹑貫穿權力-知識秈構成權力-知識的發展變化
和矛盾鬥爭,決定了知識的形式及其可能的頜域。
因此,馬了分析對人身的政治控制和微觀權力物理學’在權
力問題上人們必須首先拋棄暴力-意識形態對立、所有權（財
產）觀念﹑契約或征服模式’在知識問題上’必須拋棄「有禾II害
關係的」與「無禾Il害關係的」二者之間的對立’知識的模式和主
 第-章犯人的身體27

體的第－性。借用配第（Petty）﹡及其同時代人的-個詞,但賦予
它-種與十七世紀不同的含義,人們可以設想-種政治「解剖
學」。它不是從某種「人身」（具有各種因素、資源和力量的人
體）的角度來研究-個國家’也不是從某個小國家的角度來研究
人體及其環境。人們所關注的將是「政治體」（B。dyP。litic） 。這
是-組物質因素和技術,它們作篇武器、轉換器﹑溝通途徑和支
持手段馬權力和知識關係服務。那種權力和知識關係則通過把人
體變成知識對象而控芾∣l和征服人身。
問題在於確定懲罰技術在這種政冶體的歷史位置-它們是
否用公開的酷刑或處決的方式來控芾II人身’或者它們是否以靈魂
烏對象‧還需要考慮的是刑法責踐’這襄說的刑法責踐不是法律
理論的後果,而是政治解剖學的-部分。
坎托羅維茨﹙Kantorowitz）對「國王的人身」做了-個著名的
分析。按照中世紀的司法神學’國王的人身具有隻重∣生質’既包
含著有生有死的暫時因素’又包含著-個永∣宜不變的因素,這個
因素是該王國的物質的但又無形的支撐物。這種二元』∣生從根本上
講很接近於基督神學的模式’圍繞著這種二元論形成了一種肖象
學（iconography）,一種關於君主制的政治學說’許多將國王個人
與王位的要求既區分開又聯繫起來的法律機制,以及-系列儀
式。這些儀式在加冕典懵、葬禮和覲見臣服儀式中達到登峰造極
的地步。在相反的-端人們會想到犯人的人身。後者也有其法律
地位。他造就了自己的儀式,他也弓∣起了-整套理論話語（the。﹣
retical dis∞urse） ,但是其目的不是馬了證責君主個人所擁有的
「過剩權力」 ’而是馬了把用以標示受懲罰者的「缺乏權力」變
成符碼。在這個最黑暗的政治頜域霎’犯人是國王的對稱而顱倒
的形象。套用坎托羅維茨的說法,我們應該分析「犯人的微不足

＊酉己第: （l623～1687﹚ ,英國玫治經濟學家。

28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道的人身」。
如果說國〒所擁有的過剩權力造成了國王人身的雙重化’那
麼’難道施加於犯人人身的過剩權力不也造成了另-種類型的雙
重化嗎?即馬布禾∣l（Mably）所說的「非肉體」 、「靈魂」的雙重
化。這種懲罰權力的「微觀物理學」的歷史因而將成馬現代「靈
魂」的系譜或其中的因素之-。人們將把這種靈魂視罵與某種施
加於人身的權力技術學相關的存在’而不是視馬某種意識形態殘
餘的死灰復燃。如果認篇這種靈魂是-種幻覺或-種意識形態效
應,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它確責存在著,它有某種現寅性。
由於－種權力的作用’它不斷地在人身的周圍和內部產生出來。
那種權力是施加於被懲罰者身上的,更廣義地說’是施加於被監
視’司I∣練和改造的人、瘋人﹑家庭和學校中的孩子、殖民地人
民、以及被機器所束縛﹑工餘時間也受監視的人。這就是這種霪
魂的歷史現實。它與基督教神學所展示的靈魂不同。它不是生而
有罪並可以被懲罰的,而是生於懲罰、監視與壓制手段。這種現
責的,非肉體靈魂並不是╴種責體,而是-種因素’它體現了某
種權力的效應﹑某種知識的指涉以及某種機制’即權力關係藉以
造就知識、而知識藉以擴大和強化這種權力效應的機制。關於這
種現責-指涉（reality﹣reference）’人們建構了各種概念,劃分了各
種分析頜域:心理﹑主觀、人恪、意識等等’形成了科學的技巧
和話語以及人道主義的道德主張。但是’在此不應有任何誤解。
不能以烏現責的人-知識﹑哲學反思或技術干預的對象-取
代了作烏神學家的幻覺的靈魂。人們向我們描繪的人’讓我們去
解放的人本身就已經體現了超出其自身的某種依附效應。有-種
「靈魂」寄寓其身上’使他得以存在。這本身就是對人身行使權
力的-種駕馭因素。這種靈魂是╴種政治解剖學的效應和工具。
這種靈魂是人身的監獄。
上述關於-般懲罰和特殊監獄屬於-種有關人身的政治技術
 第一章犯人的身體29

學的結論,與其說是得之於歷史’不如說得之於現責。近些年’
監獄暴動在世界各地時有發生。當然,暴動的宗旨﹑口號和方式
有某種似乎矛盾的東西。它們反抗的是整個延績了-個多世紀的
惡劣物質狀況:寒i合、窒悶、擁擠、陰潮、飢餓以及虐待。但
是’它們也反抗模範監獄、鎮靜藥物、隔離手段以及醫療和教育
設施。這些暴動難道只是篇了物質禾Il盆嗎?它們不是相互矛盾的
嗎?即它們既反對落後於時代的束西’也反對舒適’既反對看
守,也反對精神病醫生。責際上’所有這些暴動（以及自19世紀
初以來由監獄所弓∣起的無數話語）-直是圍繞著人身和物質狀況
展開的。正是那些物質細節維持了這些話語、這些記億和漫罵。
人們可能會把這些只視馬盲目的要求或者懷疑在這些要求背後存
在著圖謀不軌的計劃。責際上’它們就是人身層次上的反叛’是
對監獄這種責體的反叛。問題並不在於監獄的環境是否太嚴酷或
太令人窒息,太原始或太有章法,而在於它本身的物質性’即它
是權力的工具和載體。「靈魂」技術學-教育家、心理學家和
精神病專家的技術學既無法掩飾也無法加以補償的正是這整個施
於人身的權力技術學’原因很簡單’前者是後者的工具。我所要
撰寫的就是這種監獄的歷史,包括在它的封閉建築中所匯集的全
部對人身的政治控制。我馬什麼要寫這樣-部歷史呢?只是因篇
我對過去感興趣嗎?如果這意味著從現在的角度來撰寫-部關於
過去的歷史’那不是我的興趣所在。如果這意味著撰寫-部關於
現在的歷史,那才是我的興趣所在。◎
3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威廉‧布菜克斯通﹙WilliamBlackstone）描述了迫種針叛國者處決的場面‧ ●

兄《C抄碗腕6〃徊〃“○〃叻﹫LαⅡ仃〃丘》…〃α》Vol.4’1766’P. 9’89‧ 。法
丈譯本想顯示英國立法的人逆性,在與一﹣七六○年的舊赦今進行比較
時,法丈譯者加以註釋: 「在這種慘不忍睹的兄刑中,罪人沒有受很多
的痛苦,或者說,沒有受長時間的痛苦。」
＠在此,我無須冉詳述本書從吉爾斯‧德呂茲Ⅸ及他與費利克斯.加塔利
的工作中圻受到的簪發。我運從卡斯特爾（R‧ CastelI）的《精神分析學
說》 （鋤‘〃α〃α／』S仞）中受到多處答發。我遝要對彼埃爾‧諾拉（Pier『eNora）
表示慼謝。

◎我將僅限於研究監獄在法國刑事制度中的誕生。因鳥各國的歷史發展與
制度于差萬別,這枕使得進行一項具觼詳鈾的比較肝究今人不勝重負,
而從鮑髏上來描述迆種現象又過於簡單化。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l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

迄大革命馬止,刑罰的基本形式是由-六七○年法令規定
的。該法令規定了下列刑罰等級:「死刑、拷問、苦役、鞭刑、
公開認罪、放逐」 。肉體懲罰占的比重極大。習俗﹑犯罪lI生質、
犯人的身份也都在者慮之中。「極刑包括許多種類:對有些犯人
可直接處以絞刑’對有些犯人則先斷手或割舌’再送上絞架;對
重罪犯人有些可用刑輪裂肢折磨至死’有些可先絞死再車裂,有
些可燒死’有些則先絞死再焚屍’有些可用四馬分屍’有些可斬
首’有些可攣碎其頭。」（Soulatges’169～l71）。蘇拉日﹙S。ulat﹣
ges）還I頂帶補充說’在該法令中,還有-些較輕的刑罰末被提
及’如滿足受害者的要求﹑警告、正式申斥、短期監禁、行動限
制以及錢財上的懲罰-罰款或沒收。
然而’我們絕不應產生誤解。在這-系歹I」恐∣布措施與正常的
刑罰責踐之間’有-個很大的差距。公開的酷刑和處決絕不是最
常見的懲罰形式。在今天看來’古典時期刑罰責踐中的死刑判決
比例似乎很高。╴七七五～╴七八五年間’在沙特萊（Ch台te】et）
要塞◎的判決中’有百分之十是死刑,包括車裂、絞刑和火刑。
（Petr。vitch’自第226頁起）。弗蘭德爾（Flander）最高法院在-七
32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二-～-七三○年間共做出二六○項半I」決,其中有三九項死刑半Il
決。（在l78l～l790年間的五百項半Il決中有二六項死刑半∣I決。
-見Dautri。urt ） 。不應忘記’法庭有許多放霓刑罰的辦法’或
者拒絕追究曹受到過於嚴厲懲罰的罪行’或者修改犯罪的定義。
有時’國王也指示’對某個嚴Ⅱ愛的法令不要過於認員地執行。
（舒瓦瑟爾論1744年8月3日關於流浪漢的公告-Choiseul’128
～l29）。總之’大多數的判決是放逐和罰款。像沙特萊要塞
（只處理較重的犯罪）這樣的法庭’在-七五五～-七八五年間
做出的判決,多半是放逐。但是’這些非肉體懲罰常常附加著其
他懲罰’後者包括程度不同的酷刑:公開行刑﹑示眾柱刑、鞭
笞、烙印。凡是判處做划船苦工的男人或半Il處幽閉在醫院裹的女
人’都附加這些懲罰。通常是在公開行刑和烙印之後再放逐’罰
款有時也伴隨鞭笞。不僅在那種莊嚴的死刑中’而且在這些附加
的刑罰中’酷刑揭示自己在刑罰中的重要地位:凡是稍微重要的
刑罰必然包含著一種酷刑或肉刑的因素。

何謂「肉刑」﹙Supplice） ?若古（Jau∞urt）﹡在《百科全書》
的辭條中解釋: 「弓∣起某種令人恐∣瞿的痛苦的肉體懲罰。」他補
充說: 「這是人的想像力所創造的-種令人費解的極其野蠻和殘
酷的現象」 。這種現象的確令人費解’但並非反常,也並非原
始。酷刑是一種技術’它並非－種無法無天的極端表現。懲罰要
成馬酷刑的話,必須遵守三條基本標準:首先’它必須產生某種
程度的痛苦’這種痛苦必須能夠被精確地度量’至少能被計算、
比較和列出等級。死刑也是-種酷刑’因馬它不僅剝奪了人的生
存權’而且它也是經過計算的痛苦等級的最高表現’它包括從斬
苜（這是將全部痛苦化簡馬在-瞬間完成的-個行烏-這是零
度的酷刑） ’絞刑﹑火刑和輪刑（這些都延長了痛苦） ,到肢解

＊若古（1704～l780）,法國學者‧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3

活人（這種方法使人的痛苦達到極點） 。死刑是用痛苦來維持生
命的藝術,它把人的生命分割成「上千次的死亡」 ’在生命停止
之前’製造「最劇烈的痛苦」。（見○llyffe ） 。酷刑是以一整套
製造痛苦的藝術馬基礎的。但是’不僅如此’這種製造痛苦的活
動是受到控制的。酷刑將人身效果的類型、痛苦的∣生質、強度和
時間與犯罪的嚴重程度’罪犯的人身以及犯罪受害者的地位都聯
繫起來。製造痛苦也有－套準貝I」。在用酷刑進行懲罰時’絕不會
不加區別地同等地實施的。人們會根據具體的規則進行計算:鞭
笞的數目、打烙印的位置,在火刑柱或刑輪上瀕臨死亡的痛苦時
間（由法庭決定’罪犯應被即刻處死還是慢∣曼處死’在何處表現
側隱之心） ’斷肢凌遲的方法（斷手或割嘴﹑割舌） 。這些各種
不同的因素擴大了懲罰方式’並根據法庭’∣冑況和罪行而加以組
合。正如羅西（Rossi）所形容的: 「但丁（Dante）的詩進入了法
律」。無論如何’肉體刑罰知識是一門需要長期學習的課程。而
且,酷刑也成馬某種儀式的一部分。它是懲罰儀式上的-個因
素’能夠滿足兩個要求。它應該標明受刑者。它被用於給受刑者
打上恥辱的烙印’或者是通過在其身體卜留下疤痕,或者是通過
酷刑的場面。既使其功能是「清除」罪惡’酷刑也不會就此罷
休。它在犯人的身體周圍,更準確地說’是在犯人的身體上留下
不可抹去的印記。無論如何’人們都不會忘記公開行刑’戴咖受
辱’酷刑加身和歷歷在目的痛苦。此外’從規定酷刑的法律的角
度看,公開的酷刑和死刑應該是弓∣人注目的’應該讓所有的人把
它看成幾乎是-場凱旋儀式。它所使用的過分的暴力是造成它的
榮耀的-個因素。罪人在受刑時呻吟哀嚎’這種∣冑況並不是令人
難堪的副作用,而恰恰是伸張正義的儀式。因此,甚罕在人死後
仍施加酷刑,如焚屍揚灰’暴屍囚籠和懸屍路旁,也是十分正常
的了。既使已沒有任何痛苦了,司法正義仍對犯人的身體緊追不
捨。
3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司法酷刑」這個詞並沒有涵蓋－切肉體懲罰。它是-種有
差別的痛苦製造方式’-種標明受刑者和體現懲罰權力的有組織
的儀式。它並不表明法律體系怒不可遏﹑忘乎所以。在「過分
的」酷刑中,包含著-整套的權力經濟學。
受刑的肉體首先被納入法律儀式中’而這種儀式應該產牛沛
向-切人展示罪行的員諦。
除了英國這-明顯的例外’在法國以及多數歐洲國家’整個
刑事訴訟過程’包括最後的半Il決’始終是秘密進行的’也就是
說’不僅對於公眾’而且對於被告都是不透明的。這╴過程是背
著被告’至少是在他對指控或證據茫然不知的l冑況下進行的。在
刑事司法的程序中’了解案’∣冑是檢查官的絕對特權。按照-四九
八年的命令,先期調查應「儘可能地認員而秘密地」進行。-六
七○法令肯定並在某些方面強化了前－時期的嚴刑酷法。按照這
項法令’被告不能接觸有關本案的材料’不能知道原告的身份’
在反駁證人以前不能知道證據的’I青況,直到最後審判前不能禾lI用
書面證詞,不能有律師確保案件審理的合理或在主要問題上參與
辯護。初審司法官則有權接受匿名的告發,對被告隱瞞這種!l青
況,’∣襲著疑心並使用各種巧妙的方式來訊問被告、捕捉被告的漏
洞。（直至l8世紀,人們還在長篇大論地爭辯在「吹毛求疵的」
訊問過程中法官使用虛假的承諾﹑謊言和雙關語’即－整套司法
詭辯術（是否合法） 。初審司法官擁有獨自建構某種事責並加於
被告身上的全權,正式法庭的法官所得到的就是這種以文件和書
面陳述形式提供的現成事責。對於他們來說’這些文件足以構成
證據。他們僅在通過半∣l決之前傳訊被告-次。這種秘密的和書面
的司法程序體現了-個原則’即在刑事案件中’確立事責是君主
及其法官的絕對排他的權力。埃羅﹙Ayrault）認馬’這種程序（大
體上在16世紀確立）起源於「恐懼心理’即恐∣瞿那種人民往往會
〃∣冑不自禁地喧嘩和歡呼的場面’擔心出現混亂﹑暴力和針對當事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5

人、甚至針對法官的騷動」 。國王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表明’派生
出懲罰權的「主權者權力」在任何’∣青況下都不屬於「民案」 。
（見Ayrault’LlII ’第LXXII和LXIX章） 。在君主的司法面前’
一切人都必須鴉雀無聲。
然而’在確立事責時儘管極其秘密,但也必須遵守某些準
則。保密本身就要求規定-種關於刑訊事責的嚴格模式。從中世
紀開始’經過文藝復興時期著名法學家的發展’形成了╴套傳
統’規定了證據的性質和使用方法。其罕在十八世紀’人們還會
常常見到如下的區分:賃責、直接或正當的證據（如由目擊者提
供的證據）與間接﹑推斷和製造的證據（如通過論證獲得的證
據） ;明顯的證據、值得考慮的證據’不完善的證據或蛛絲馬跡
（Jousse’660） ;使人們對行寫事責無可置疑的「必不可少的」證
據（這是「充足」證據。譬如由兩名無可指責的目攀者證責’他
們看到被告持－把出鞘帶血的劍離開﹙稍後發現因刀傷致死的屍
體的地方） ;接近或半充足證據-只要被告不能提出相反的證
據,這種講據就可被認馬是員責的（如’一個目擊者的作證或在
謀殺前被告所做的死亡恐嚇） ;最後還有間接的﹑完全由意見構
成的「副證」（如傳言﹑疑犯的逃遁、疑犯在審訊時的舉止等
等。見MuyartdeV。uglans, 1757 , 345～347 ） 。現在’這些區
分不只是理論上的精密分析,而且具有操﹛乍上的功能。首先,這
些證據孤立地看都可能有-種特殊的司法作用。「充足」的證據
可以導致任何判決。「半充足」的證據可以導致除死刑外的任何
「重刑」。不完善的線索也足以傳訊、拘留疑犯、立案延期審訊
或對其課以罰款。其次’它們按照精確的算術法則進行組合。兩
個「半充足」證據就可合成-個完整的證據。如果同時有幾個
「副證」 ’它們就可以組成-個「半證據」。但是’無論「副
證」有多少’它們本身不能構成－個完整的證據。這個刑法算術
學在許多方面十分細密’但是仍有值得商確之處。如,根據－個
36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充足證據是否足以做出-項死刑判決’是否還應有其它的副證?
兩個半充足證據是否總是等於-個充足證據’是否應該用三個半
充足證據或者用兩個半充足證據和-些副證來充當-個充足證
據?有些因素是否僅僅對於某些罪行’在某些場合和涉及某些人
時可以被視馬副證呢? （譬如’如果證據出自-個流浪漢’那麼
就可以不予注意;相反’如果證據是由「╴個重要人物」或者在
家庭案件中由戶主提供的’那麼它就變得重要了） 。這是-種受
詭辯術調節的算術’其功能是確定-個法律證據應如何建構。-
方面’這種「法律證據」體系在刑事領域中把-種複雜藝術的結
果變成員理。它所遵循的是只有專家才懂的法貝Il ’因此它加強了
保密原則。「法官僅有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有的那種信念是不夠

的。……沒有什麼比這種判案思路更錯誤的,實際上’這種思路
不過是在某種程度上言之成理的意見」。另-方面’它也是-種
對法官的嚴格限制。如果沒有這種規則’
「任何判決都可能是胡
來’而且’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既便被告員的有罪’判決也是
不公正的」。
（PoullainduParc, 112～ll3。另參見Esmein’2
60～283和Mittermaier, 15～19 ） 。這種獨特的司法員責總有
一天會顯得荒誕不經’好像法律不必遵循－般的員責準則。「在
科學中半個證據能夠證明什麼呢?幾何或代數中的半個論證有什
麼意義呢?」（SeigneuxdeCorrevon’63﹚ 。但是,不應忘記,這些
對法律證據的正式限制是-種馬專制權力所固有的﹑排斥知識的
管理方式。
這種以書面形式秘密進行的刑事案件調查馬建構證據而遵循
嚴格的法則,它是-種無須被告出席便能產牟事責員相的機制。
因此’雖然-般並役有法律上的規定,但是這種程序往往必然要
求犯人招供。這有兩個原因。首先’供詞能夠成馬強有力的證
據’以至幾乎無須補充其他的證據’或者說它已不屬於麻煩而不
可靠的副證。如果供狀是通渦「當方法獲得的’那麼就幾乎能夠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7

免除檢察官提供進-步的證據（也是最難得的證據）的責任。其
次,這種程序運用自己全部明確無誤的權威員正征服被告的唯-
途徑﹑虞理獲得充分展現的唯-方式,就是使罪犯認罪’在先期
調查所做的巧妙而模糊的結論上簽字畫押。埃羅不太關心這些秘
密程序’但他也指出: 「僅僅使犯罪者受到公正的懲罰是不夠
的。應該儘可能地使他們做到自我審半Il和譴責: （Ayrault’第1
部分’第l4章） 。在由文字重構的罪行事責中’認罪的罪犯澹當
起活生生的員相體現者。招供是罪犯承擔罪犯、表明態度的行烏’
是對書面的、秘密的先期調查的補充。因此’使這種審訊調查程
序達到獲得供詞’是十分重要的。
供詞的﹛乍用也由此產牛了歧義性。-方面’人們試圖將它納
入-般的證據算術學中’強調它不過是許多證據中的－種。它不
是「明顯證據」（evidentiarei） ’也不是最強有力的證據’單憑
它本身並不足以定罪’必須附加上其他的旁證。眾所周知,被告
有時會謊稱犯了某種罪行。因此’如果檢察官僅有被告的供詞’
他必須再做進╴步的調查。但是,另-方面’有人強調’供詞比
其他任何證據都重要。在某種程度上’它高於其他任何證據。它
不僅是確定事責的算術計算中的-個因素’它也是被告接受指
控﹑承認這種事責的行馬。它將背著他進行的調查變成自願的確
認。被告通過供認而加入製造刑訊事責的儀式。正如中世紀的法
律所規定的’供詞「使事’I冑大白於天下」 。除了上述歧義外’還
有下面第二種歧義。供詞是一種特別有力的證據’只需要再附加
少量的副證便可定罪,因此能大大地減輕調查和論證工作。所
以,供詞受到高度的評l賈。只要能獲得供詞,可以使用任何強制
手段。但是’儘管在司法程序中它應該成篤活生生的和口頭的與
先期調查相輔相成的對應物’儘管它只能是被告對先期調查的應
答與確認’它仍然需要有各種保證條件和正式手績的支持。它保
留了契約的某種特點。這就是馬什麼它必須是「主動的」、它必須是
38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在有法定資格的法庭上做出的’它必須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態下做
出的’它不應涉及不可能存在的事情等等的原因◎。通過供認,
被告把自己交給了這種程序,他認可了先期調查確定的事責。
用供詞的雙重歧義性﹙既是一種證據’又是先期調查的對應
物’既是強芾II的結果又是╴種半自願的交易）可以解釋古典主義
時期的刑法馬獲得供詞而規定的兩大手段。其-是要求被告在正
式訊問前（也是在人神司法正義前不得做偽證的壓力下）宣誓
（這同時也是－種做出承諾的禮儀） ;其二是拷問（罵獲得責』∣冑
而施加的暴力。這種責’∣青必須在法官面前以「自願」供認的形式
再現’才能構成證據〉。在十八世紀末’肉刑將作馬另-個時代
的野蠻殘餘’作寫「哥特人」的野蠻標誌而遭到唾棄。誠然’肉
刑責踐起源於古代,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宗教法庭,甚罕潭
可以追溯到對奴隸的拷打。但是’它在古典主義時期的法律中並
不表示某種殘餘或缺陷。它在複雜的刑法機制中占有明確的地
位。在這種機制中’審問程序因增添了起訴制度﹡的因素而得到
加強’書面證明需要有-個相應的口頭證明’司法官所操縱的製
造證據的技術與用痛苦來者驗被告的方法混合在一起’人們要求
被告在這種程序中扮演-個自願的合作者’馬達到這－目的’必
要時採用最激烈的威懾辦法。總之,在這種刑法機芾Il中’關鍵是
通過-種機芾II來產生事責員相。這種機制包含兩個因素’-個是
由司法機關秘密進行調查’另-個是被告的儀式行馬。被告的人
身﹑會說話的和必要時受折磨的人身將這兩種因素聯結在-起。
這就是篇什麼直到古典主義的懲罰芾II度受到徹底的檢查之前’對
肉刑的激烈批評極馬少見的原因〔最著名的批評是尼可拉（Ni∞﹣
las）於l682年發表的《酷刑是確定罪行的手段嗎?》﹞而更常
見到的只是關於謹∣真使用酷刑的建議: 「嚴刑拷問是獲得事責員

＊指法官與公訴人分闖的制度。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9

相的不可靠手段。因此’法官不應不加思索地訢諸這種手段。沒
有比這更不可靠的手段了。有些罪犯能咬緊牙關’拒不透露責
’∣青’……而有些無辜的受害者則會供認不屬於他們的罪行。」
﹑

（Ferriere, 6l2〉

根據上述’∣冑況’讓我們看看拷問和逼供的作用。首先’拷問
並不是-種不」∣昔任何代﹛賈獲取事責填相的方式’也不是現代審訊
中的無限制的拷打。它確實很殘忍’但它並不野蠻。它是-種受
制約的活動’遵循著有著明確規定的程序。拷問的各種階段、時
限﹑刑具、繩索的長度、重物的重量、審訊官干預的次數等’所
有這些在因地而異的刑律上都有詳細的規定。〔 1729年’阿格索
﹙Aguesseau）﹡下令調查法國的肉刑手段和規則。關於調查結果’
見JolydeFLeury’322～328。
﹞拷問是-種嚴格的司法活動’
它與早在宗教法庭以前就在起訴制度中責行的古老的者驗方法╴
-神裁法﹡﹡ 、法庭決鬥、上帚的懲罰-相聯繫。在下令施刑的
法官和受刑的疑犯之間保存著那種較量的因素‧受刑者受到步步
升級的考驗’如果他「挺住」了’他便獲得成功;如果他招供
了’他就失敗。（肉刑的第-階段是展示刑具。對於兒童和七十
歲以上的老人來說’不超過此階段。）但是’審訊官在使用肉刑
時是冒著一定風險的（除了使疑犯致死的危險） ;他是用自己蒐
集到的證據來下賭注‧按照規定’如果被告「挺住」了’沒有招
供’那麼審訊官就只能放棄指控。而受刑者便獲得勝禾I」。這樣’
在最重大的案件中就形成-種慣例’即在證據不足時使用肉刑’
在肉刑失敗後’司法官可以繼績調查。疑犯並不因經受住了肉刑
而被宣布無罪’但他的勝利至少使他免於死刑。法官依然掌握著
疑犯的命運’但役有掌握生殺大權-「死亡前的-切」（

＊阿格索（1668～175】﹚ ,法國法學家,曾任大法官。
＊＊神裁法,古條頓族施行的判罪法,如將疑犯的手湲入沸水中或火中,受神裁決,
如手無抿傷,圓∣」定為無罪。
4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mniacitram。rtem）。因此’在審理重大犯罪案件時’常常有人
向法官建議,既然已經有足以定罪的證據就不必給疑犯動刑,否
則如果疑犯通過了酷刑’法官就無權對死有餘辜的疑犯判處死
刑。在這種較量中,司法正義可能成馬輸家。如果證據足以「宣
判這類罪人死刑」 ’人們就不應「讓這種判決冒險’聽憑往住-
無所獲的審訊的結果。公共安全的禾Il盆要求對那些重大的恐∣布罪
行嚴懲不貸,以傲效尤。」（Rousseaudde lac。mbe,503）。
在古典主義時期的拷問中,除了表面上有-種對事責員相的
堅決而急切的尋求外’還隱含著一種有節制的神裁法機制:用肉
體考驗來確定事責員相。如果受刑者有罪’那麼使之痛苦就不是
不公正。如果他是無辜的,這種肉體考驗則是解脫的標誌。在拷
問中,痛苦、抗爭和員理是聯繫在-起的。它們共同對受刑者的
人身起作用。通過拷問尋求事責員相當然是-種獲得證據的途
徑,其目的在於獲得最重要的證據-╴犯罪者的供認。但這也是
-場戰鬥,一方對另-方的勝利將「產生」符合某種儀式的員
理。在馬了獲得招供而使用的肉刑中’有-種調查的成分’但也
有一種決鬥的成分。
看上去’調查和懲罰已交融在-起。這亳無∣孛理之處。拷問
確責被規定馬在「審問中沒有足夠的刑罰」時的-種補充證明方
式。因馬它屬於刑罰之列’而且在懲罰體系中是╴種很重的刑
罰。－七六○年法令將它置於僅次於死刑的位置上。一種刑罰怎
麼能被當作-種手段來使用呢?人們怎麼會把應該是-種證明方
法的東西當成-種懲罰呢?其原因應該在古典主義時期刑事司法
產生事責員相的運作方式中尋找。片斷的證據並不構成大量的客
觀的要素’除非它們能夠被蒐集在-起,形成-批統-的證據,
並能對罪行做出最終的證責。每一個證據片斷都會弓∣起對疑犯一
定程度的反感。對罪行的認定不是在所有的證據都匯在一起時才
開始的。而是隨著每-個可能使人認定罪犯的要素的積累而逐漸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4l

形成的。因此,在半證據未得到補充而形成-個完整的證據之
前’疑犯並不能得到解脫’而是被認定馬有部分罪責。有關一樁
嚴重罪行的副證能夠證明某人是-個輕罪犯。總之,刑事訴訟論
證不是遵循非此即彼的二元體系,而是遵循逐漸升級的原則。論
證中的每-級都構成-定的罪責認定’從而涉及一定的懲罰。因
此,疑犯總會受到-定的懲罰。人若成馬懷疑的對象就不可能是
完全無辜的。懷疑就暗含著法宮的論證因素’疑犯的某種程度的
罪責、以及有限度的刑事懲罰。-個疑犯如果始終受到懷疑’就
不會被宣布無罪’而要受到部分的懲罰。當人們的推理達到某種
程度時’人們就完全有理由展開-種具有雙重作用的活動:根據
已蒐集的信息開始施加懲罰’同時’使用初步的懲罰手段以獲得
尚末發現的事責員相。在十八世紀’司法拷問依據的是-種奇特
的原理:產生事責員相的儀式與責施懲罰的儀式同步進行。受刑
的肉體既是施加懲罰的對象’又是強行獲取事責賃相的地方。而
且’正如推理既是調查的－個因素’又是罪責認定的-個片斷’
司法拷問所造成的有節制的痛苦既是懲罰手段’又是調查手段。
至此,值得令人玩味的是,這兩種儀式通過人身而形成的結
合’在刑罰的責施過程中’既成馬被確認的證據’又成馬已宣布
的判決;而犯人的人身在公開懲罰的儀式中再度成罵一個基本因
素。犯罪者的任務是公開承認對他的譴責和所犯罪行的員相。被
展示和受刑的犯人肉體被用來公開支持在此之前－直被遮掩的程
序。判決必須通過犯人的肉體向所有的人昭示。在十八世紀,犯
罪員相通過公開的刑罰直接鮮明地表現出來’這種做法具有幾種
方式‧
I.它使犯霏者成嵩自己罪行的宣告者。在某種意義上,他
負有宣布並證責自己所受指控的任務。其方式是,遊街,在其前
胸後背或頭上佩戴醒目的標誌,在各個路口示眾、宣讀半Il決、在
教堂門口富眾認罪’「身穿襯衫﹑赤裸雙腳﹑手持蠟炬,跪著宣
4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布:自己邪惡可∣布﹑卑鄙無恥,犯下了最不恥於人類的罪行等
。」另外還有在火刑柱前或斷頭台下宣布犯罪者的罪行和判決。
無論犯人僅僅受示眾柱刑還是受火刑或輪刑,他都要用肉體來承
擔他的罪行和對他施加的司法正義’從而使這種罪行和司法正義
昭示於眾。
2它沿用、復活了懺悔的場面‧它用-種主動的公開認罪強
化了強制的當眾認罪。它將公開行刑定篤昭示填理的時刻。在這
最後的時刻’犯罪者巳不會再失去什麼了’員理的全部光輝將取
得勝利。法庭在判決之後可以決定探用某種新的拷問方法來獲得
犯罪同謀的名字。人﹛門還認烏’在犯人走上斷頭臺時,可以要求
暫緩執行死刑,這樣可以使他吐露出新的’∣冑況。公眾願意看到在
披露員相的過程中出現這種新的轉折。許多犯人用這種方法來爭
取時間。被定馬持械行凶罪的米歇爾.巴比埃（MichelBarbier）
就是這樣做的。「他在刑臺上目光炯炯﹑無所畏懼地說’這個臺
肯定不是烏他搭的’因篇他是無辜的。他要求返回法院。在法院
裹》他東拉西扯拖了半個小時’竭力證明自己無罪。當他被送回
到刑場時,他堅定地走上刑臺。當他被脫去衣服、捆在十字架
上’但還未分開四肢時’他第二次要求回到法院。在那裹,他徹
底地供認了自己的罪行’甚至聲稱自己還負有另-樁謀殺的罪
責。」（Hardy’IV’ 80） 。公開的肉刑和死刑的功能就是揭示員
相。就此而言’在公眾看來’它私下裹繼績完成著司法拷問的工
作。它在罪行判決上簽上了犯人的名字。凡是成功的公開處決都
↑申張了司法正義’在將被處決的人的肉體上公布丁罪行員相。弗
朗索瓦.比亞爾（Frans。isBilliard）是-個優良犯人的典型。他原
來是高級郵政官’於-七七二年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刑吏想遮住
他的臉,使他免受圍觀人群的羞辱:『我應該受到的懲罰-直沒
有降臨到我頭上」 ’他說’『所以公眾不應看到我的臉。….…』
他仍然穿著悼念妻子的喪服。……他穿著新鞋,他的頭髮是新燙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3

的並灑了粉,他的態度既謙卑又莊嚴,使圍觀者能更清楚地觀察
他。圍觀者說’他要不是-個最完美的基督徒就是-個最偽善的
人。他胸前掛的牌子有些歪斜’他自己將牌子擺正’無疑是烏了
使圍觀者更容易看到上面的字。」（Hardy’I, 327）如果別人也都
像他這樣’刑罰儀式就會具有-種充分的公開∣懺∣∣每的效果。
3.它將公開受刑與罪行本身聯繫起來。它在二者之間建立了
╴系列可譯解的關係。它是在犯罪現場或附近的十字路口所進行
的犯人人身展霓。處決往往是在犯罪發生的地點進行。譬如,╴
七二三年,-名學生殺死了幾個人。南特（Nantes）初級法庭決
定’在他行凶的小酒店前搭設刑臺。﹙Nantes’F.E124 ;參見
Parfouru’ xxy）在有些「象徵I∣生」肉刑中’處決的形式表明犯罪的
性貫。如,漬神者被割舌,淫穢者受火刑’殺人者被砍右手。有
時’犯人被強迫手持其犯罪器械。如達米安被強迫用犯罪的右手
拿著那把著名的行凶匕首,他的手和匕首都被塗上硫磺,-起焚
燒。正如維科（Ⅵco）﹡指出的’這種古老的法理學是「-套完整
的詩學。」
在處決犯人時’有時甚至完全戲劇’∣生地重現犯罪--使用同
樣的器具和同樣的動作。這樣,司法正義便可以在公眾面前重現
犯罪’揭示其員相’使這種罪行與犯人同歸於盡。甚至到十八世
紀晚期,人們還可以發現類似下述的半I」決:-七七二年’康布雷
（Cambrai）的-名女僕殺死了女主人,她被判用「路口的垃圾
車」送到刑場,絞刑架前應「安放已故女主人拉列伊被殺害時坐
的椅子,讓罪犯坐在椅子上’法院的刑吏砍斷她的右手’當著她
的面將其拋入火中,接著用她殺害女主人的切肉刀對她猛擊四
下’前兩下擊其頭部,第三下擊其左臂’第四下擊其胸部,然後
將她吊死’兩個小時後,放下屍體’在絞架前用同-把行凶的刀

＊維科﹙Vic。‧ 1668～l774﹚’裊大利哲學京。
M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割下頭顱;懸掛於康布雷城外通往杜埃（D。uai）的大路旁二○呎
高的杆子上’屍體裝入╴﹛固袋子’埋在這根杆子旁的十呎深處
。」（轉引自Dautric。urt’269～270 ）
4最後,行刑的緩慢過程﹑突如其來的戲劇性時刻、犯人的
哀嚎和痛苦可以成篇司法儸式結束的最後證據。每-種臨終時的
痛苦都表達了某種員理’但是’在刑場上’這種表達更馬強烈,
因馬肉體的痛苦促進了這種表達。這種表達也更篇嚴格’因馬它
發生在人的審判與上帝的審半Il的結合點上。這種表達也更弓∣人注
目,因篇它發生在公開場合,犯人的痛苦是在此之前受拷問的痛
苦的延績。但是,在拷問中’這種痛苦雖未結束’犯人卻還可能
保住生命’而此時’犯人必死無疑’人們應該拯救的只是靈魂。
永恆的受難提前開始,處決的酷刑使彼岸的懲罰提早到來。它顯
示了彼岸懲罰的’∣冑景’它就是地獄的模擬表演。犯人的哀嚎、掙
扎和污言穢語巳經表明了其不可救藥的命運。但是’此刻的痛苦
也可以被視烏i海罪,從而減輕彼岸的懲罰:上帚對於這種無奈的
受難不會不加考慮的。塵世懲罰的殘酷性也將在彼岸的懲罰中予
以折算,因此其中包含著-線得到寬恕的希望。但是’人們也許
會說’這種駭人的受難難道不是上帚遺棄罪人’將其交給其同胞
支配的標誌嗎?此外’它們不僅不能保證未來的赦免’而且它們
不是還預示著即將受到的打入地獄的懲罰嗎?如果犯人不受痛苦
的煎熬而-死了之’豈不證明上帚想保護他,不讓他陷於絕望
嗎?因此’這種受難便具有模稜兩可的含義’它既表示犯罪的員
相又意味著法官的錯誤,既顯示罪犯的善又揭示罪犯的惡,既表
示人的審判與上帚的審判的-致,又表示這二者的背離。正因篇
如此’圍觀者才懷著永不滿足的好奇心到刑場觀看員責的受難場
面,在那襄他們能夠發現有罪和無罪’過去和未來’人間和永恆
的秘密。觀眾所感興趣的是揭示員相的時刻:每-個詞語、每-
聲哀嚎﹑受難的持績時間﹑掙扎的肉體’不肯離開肉體的生命’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

所有這-切都構成了-種符號。有-名犯人「在刑輪上煎熬了六
個小時’劊子手無疑在儘可能地安慰和鼓勵他’而他也不希望劊
子手離開他的身邊。」有-名犯人是「懷著員正的基督徒』∣青感被
處決的’他表現出十分員誠的懺∣每。」有-個人「受了一個小時
的輪刑才斷氣’據說’在場的觀眾都被他所表現出的虔誠和懺∣∣每
感動了。’」有-個人在赴刑場的路上－直做出最明顯的I∣每’∣吾表
示’但是,當他被送上刑輪時’他「不斷地發出令人毛骨∣束然的
哀嚎。」「有-名婦女-直鎮定自若’但是在判決宣讀後便開始
喪失理智’到送上絞刑架時已完全瘋了」。（Hardy’I’l3; IV,4
2 ;V, 134）。

至此’我們已討論了-個完整的過程。從司法拷問到處決執
行’肉體-再產生或複製犯罪的員相。或者更確切地說,它是整
個儀式和審問中的-個因素:供認罪行’承認被告的確犯有這種
罪行,顯示被告是用自己的人身來承擔這種罪行,支撐著懲罰的
運作並用最醒目的方式展現懲罰的效果。肉體受到多次折磨’從
而成馬-個承擔著行罵現責和調查結果、訴訟文件和罪犯陳述、
犯罪和懲罰的綜合體。因此’它在神聖的刑事程序中是╴個基本
因素。它必須是-個以君主的可I∣’白權禾II ,即原告和保密權利烏中
心安排的程序的合作者‧
我們不能把公開處決理解馬－種司法儀式。它也是一種政治
儀式。既使是在小案件中,它也屬於展示權力的儀式。
按照古典主義時期的法律,如果逾越了法律寫其規定的嚴格
界線’就是犯法’而不者慮其是否造成傷害’甚至不者慮是否破
壞了現存統治。「如果有人做了法律禁止的事’既使役有財產損
失和人身傷害’這種行烏也是必須加以彌補的犯行’因馬上級的
權利受到侵犯’這種行馬冒犯了其尊嚴。」（Risi, 9） 。這種罪行
不僅傷害了直接的上級,而且冒犯了君主。這是對君主人格的冒
犯,因馬法律體現了君主的意志。這也是對君主人身的冒犯’因
46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篤法律的效力就是君主的效力。「-項法律若想存〒國內生效’
它就必須是由君主直接發佈的’至少是由他的權威所批准的。」
（MuyartdeV。uglans’xxxiv） 。因此’君主的干預並不是在兩個
敵對者之間進行仲裁’也不只是強芾∣l人們尊重個人權利的行動’
而是對冒犯他的人的-個直接回答。毫無疑問’「君權在懲治犯
罪方面的行使’是主持司法正義的基本組成部分。」（Jousse’vii
） 。因此’懲罰不能被認馬是對傷害的補償,其至不能用這種補
償來衡量。在懲罰中’總有-部分理應屬於君主,既使在懲罰與
補償相結合時’懲罰仍是用刑法消滅犯罪的最重要因素。現在,
屬於君主的部分已不僅局限於自身。-方面’它要求對他的王權
所受到的侵害做出補償（這種侵害值得重視’因馬它逾越了-個
人的本分’從而成馬-種無序因素和有害的榜樣） 。另-方面’
它也要求國王對他個人所受到的冒犯進行報復。
因此’懲罰權是君主對其敵人宣戰權利的-個層面‧懲罰權
屬於「羅馬法稱之罵絕對權力（merumimperium）-生殺予奪大
權’君主憑借這種權力’通過懲治犯罪來監督人們尊重法律。」
（MuyartdeV。uglans’xxxiv） 。但是,懲罰也是強制索取’既是
個人的又是公共的補﹛賞的-種方式,因馬在某種意義上’君主的
物質-政治力量是通過法律體現的: 「人們根據法律的定義便能
知道,法律不只是限制’而且通過懲罰違反其禁令者報復對其權
威的蔑視。」（MuyartdeV。ug】ans’xxxiv） 。在最普通的刑罰
中’在最微不足道的法律形式的細節中,﹛占據支配地位的是活躍
的復仇力量。
因此’公開處決就具有-種司法-政治功能。它是重建-時
受到傷害的君權的儀式。它用展現君權最壯觀時的’∣青景來恢復君
權。公開處決雖然是-種匆促而普通的形式’但也屬於表現權力
失而復得的重大儀式之列（其他儀式有加冕儀式﹑攻克城池後的
國王入城儀式、叛民投降儀式） 。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使君權受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47

辱的犯罪施展無堅不摧的力量。其宗旨與其說是重建某種平衡,
不如說是將瞻敢蹂躪法律的臣民與展示其威力的全權君主之間的
力量懸殊發展到極致。儘管對犯罪造成的私人傷害的補償應該是
成比例的’儘管判決應該是平衡的’但是懲罰的方式應使人看上
去不是有分寸的’而是失衡的、過分的。在這種懲罰儀式中,應
該著重強調權力及其固有的崇高至上性。這種不僅是君主權利的
性質’而且是君主用以打攣和控制其反對者的肉體的物質力量的
性質。犯罪者破壞法律’也就觸犯了君主本人’而君主,至少是
他所授權的那些人’則抓﹛主犯人的肉體’展示它如何被打上印
記、被毆打﹑被摧毀。因此’懲罰的儀式是一種「恐怖」活動。
十八世紀’當法學家開始與改革者爭論時’他們對法律規定的刑
罰的肉體殘酷性做了一種限制性的「現代派的」解釋。他們認
馬’嚴刑峻法之所以必要’是篇了殺-緻百’使人銘記在心。然
而’責際上’維持著這種酷刑責踐的並不是示範經濟學-這是
在「思想家」（ide○l。gues）的時代所理解的那種經濟學（即刑罰
的表現應該大於犯罪的影嚮） ’而是-種恐∣布政策’即用罪犯的
肉體來使所有的人意識到君主的無限存在。公開處決並不重建正
義’而是重振權力。因此,在十七世紀’甚至在十八世紀初’公
開處決及其全部恐∣布場面不是前－個時代的揮之不去的殘餘。它
的殘忍性、公開∣生、暴力∣∣生’力量懸殊的演示、精細的儀式,總
之’它的全部機制都蘊藏在刑法制度的政治功能中。
這樣’我們便能理解酷刑和處決儀式的某些特點,尤其是那
種有意大張旗鼓的儀式的重要』∣生。這是在慶祝法律的勝禾Il ’無須
做任何掩飾。這種儀式的細節始終如-’但是它們在刑法機制中
十分重要’因此在半Il決書上從來不會忘記將其-－列出:遊街、
在路口和教堂門口逗留、當眾宣讀判決’下跪,公開表示因冒犯
上帝和國王而悔罪。有時,法庭自身就決定了儀式方面的細節,
如「官員們應按下列∣I頂序行進:領頭的是兩名警士,然後是受刑
48規司I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者’在受刑者後面’邦福爾（Bonfort）和勒科爾（LeC。rre）在其左
側-起步行,隨後是法庭的書記’以此方式抵達集市廣場,在那
裡執行判決。﹙轉引自C○rre『7﹚。當時’這種刻意安排的儀式不
僅具有法律意義’而且具有十分明顯的軍事意義。國王的司法正
義被表現篇－種武裝的正義。懲罰犯罪之劍也是摧毀敵人之劍。
在行刑臺周圍布署著-架完整的軍事機器:騎兵巡邏隊﹑弓箭
手’禁衛軍、步兵。當然,這樣做是罵了防止犯人逃跑或出現暴
力場面’也是罵了防範人民可能激發同∣青或憤怒、防範任何劫走
犯人的圖謀’對圖謀不軌者格殺勿論。但是,這也是罵了提醒人
們,任何類似的犯罪都是對法律的反叛’類似的罪犯都是君主的
敵人。所有這些理由--無論是作篇特殊環境的防範措施’還是
作馬舉行儀式的功能因素╴-都使得公開處決超出了作馬-個司
法行篤的意義。它是-種力量的顯示’更確切地說’它是君主的
令人望而生畏的物質力量在此所↑申張的司法正義。公開的酷刑和
處決的儀式,使所有的人都看到,使君主能責施法律的那種權力
關係。
公開處決是展現武裝的法律（armed 】aw）的-種儀式。在這
種儀式中’君主顯示出自己既是司法首頜又是軍事首領的-身二
職的形象。因此公開處決既表現勝禾Il ’又表現鬥爭。它莊嚴地結
束罪犯與君主之間勝負早巳決定的戰爭。它必須顯示君主對被他
打得-敗塗地的人所行使的優勢權力。雙方力量的懸殊和不可逆
轉的｛頃斜’是公開處決的－個基本要素。被君主的無限權力所抹
掉而灰飛煙滅的肉體’被-點-點地消滅的肉體不僅是懲罰的理
論界限,也是其責際界線。例如’在阿維農（Avign。n）舉行的對
馬索拉（Massola）的公開行刑。這是最早激起人們憤怒的事例之
－。這次行刑顯然是-次荒唐的儀式’因馬它幾乎完全是在犯人
死後進行的’司法幾乎僅在展示其壯觀的場面’禮讚其對屍體的
暴力。當時,犯人被蒙住眼,捆在-根柱子上。在刑臺上’四周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49

的柱子掛著鐵鉤。「牧師在受刑者耳邊低語－番’馬他劃了十
字’然後劊子手手持－根類似屠宰場用的鐵棒,儘其全力對受刑
者的頭側部猛然-擊’後者立即死亡。然後這個死亡討債人（
mortisexactor）手持一把大匕首’割開死者的喉嚨’鮮血噴灑在
他身上。這是-個十分恐∣布的景象。他切割開死者腳跟附近的肌
肉,然後割開死者的肚子’掏出五臟’掛在－個鐵鉤上’削割成
碎片。他似乎是在屠宰╴隻動物。有誰能忍心目睹這種場面! 」
（Bruneau’259）。在這段明確地與屠夫行當相比擬的描述中’對
肉體的凌遲是與展示相聯的:屍體的每-塊都被懸掛展霓。
公開處決不僅伴有-整套慶祝勝禾Il的儀式’而且還包括-種
衝突的場面,後者是其單調的進程中的戲劇核心。這就是劊子手
對受刑者的肉體的直接行動。誠然’它是-種有程式的行動,因
烏慣例和半II決書（後者往住十分明確地）規定了主要細節。但
是’它也保留了某些作戰的成分。劊子手不僅在執法,而且也在
施展武力。他是某種暴力的使用者’烏了戰勝犯罪而對犯罪的暴
力使用暴力。他是這種犯罪的有形的對手’他既可以表現出憐
～

憫,又可以表現得殘酷無’∣青。達姆代爾﹙Damh。udere）與許多同時
代人－樣抱怨’劊子手「極其殘忍地對待受刑者,擺佈他們,折
磨他們’殘殺他﹛門,似乎他們是他手中的野獸。」﹙Damh。udere’
219）這種風俗延績了-段很長的時間◎。在公開處決中一直有
-種挑戰和較量的因素‧如果劊子手取得勝禾I」 ’如果他能-下子
砍斷犯人的頭顱,他就會「拿著頭顱向人們展示’將其放在場地
中’然後向鼓掌稱讚他的技術的人們揮手致意。」〔這是格萊特
（T.S.Gueulette）﹡於l737年在觀察處決蒙蒂尼（Montigny）時所
看到的場面。見Anche】’62～69〕。反之’如果他失敗了’如果
他沒有按照要求成功地殺死「受刑者」 ’他就要受到懲罰。處決

＊格菜特（1683～1766﹚ ,法國作家﹑法官。
50規司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達米安的劊子手便是這種例子。他未能依照規定將受刑者的四馬
分屍’只得用刀來凌遲後者。結果,原來許諾給他的達米安的頭
髮被充公’拍賣所得的錢散給了窮人。若干年後’阿維農的-名
劊子手把三名強’∣旱的強盜搞得過分痛苦,欲死不能,便只得將他
們吊死。圍觀者群’∣冑激憤’斥責劊子手。烏了懲罰他’也馬了使
他免受群眾的毆打’他被關入監獄。
（Duhamel, 25）此外’在對
不熟練的劊子手進行懲罰的背後,有-種我們今天依然不陌生的
傳統。按照這種傳統’如果劊子手意外地失敗了’那麼犯人就可
得到赦免。這種風俗在某些國家是十分明確的’如在勃艮第﹙
Burgundy）。（見Chassanee, 55） 。民眾常常期待這種∣青況的發
生,有時會保護以這種方式逃脫死神的犯人。馬了消滅這種風俗
和抑芾I∣這種期望’人l門只得訴諸古老的諺語: 「絞刑架從不放過
自己的捕獲物」 ’在死刑判決書中加入明確的指示,如「勒住脖
頸懸掛,直至死亡馬止」。在十八世紀中時’塞爾皮雍（Serpillon）
和布雷克史東（Blackst。ne）﹡等法學家認烏,劊子手的失誤並不意
味著犯人的生命可以苟全。（Serpillon’Ⅲ,1l00）布雷克史東在
《英國法釋義》-書中指出: 「顯然’如果犯人根據判決被處絞
刑’但沒有徹底嚥氣’而又復活’那麼司法長官應該再次吊死
他‧因篇前╴次絞刑沒有執行判決。而且’如果在這種’∣青況下心
慈手軟,就會貽患無窮。」（Blackstone’199〉在處決儀式中有某
些令人迷惑不解的神裁法和上帚審半I」的成分。在與犯人的衝突
中,會Il子手有點像國王的鬥士。歷來的傳統似乎是’當劊子手的
委任狀被蓋上印璽後’不是放在桌子上’而是擲於地上。圍繞著
這個「十分必要」但又「不自然的」職務有各種限市II 。
（Loyseau’
80～8l ） 。在某種意義上’會Il子手是國王手中的劍’但是’他
也分擔著其對手的恥辱。君權授權他殺戮並通過他殺戮’但君權

＊布雷尤史求（l723～l780﹚ ,英國法學京﹑法官﹑誠貝。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l

不體現在他身上’也不以他特有的殘忍馬自己的標誌。而且’它
從不出現,除非在能造成最轟動的效果的時候’即用赦令來中止
劊子手行刑的時刻。在判決和行刑之間通常只有短暫的時間（往
往只有幾個小時） ’這意味著赦免通常是在最後-刻才降臨。而
儀式的進行十分緩∣曼’這無疑是烏了這意外的變化留下餘地（見
Hardy’ 1769年1月30日, I ’125和1779年12月l4日,Ⅳ’229;
Anchel, l62～163,講述有關安杜瓦.布列泰克斯（AntoineB。ul﹣
leteix）的故事:當一名騎士帶著人們熟知的羊皮紙卷奔馳而來
時’他已經被帶到行刑臺下了。「上帚保祐國王」的歡呼聲響成
－片’布歹∣」泰克斯被帶到小酒館,法庭書記員則’∣亡於蒐集他的表
現） 。犯人總是希望獲得赦免。寫了拖延時問’甚至到了絞刑架
下,他l門會假裝要吐露新的案II青。富民眾希望看到赦免時’他們
會大聲呼喊:要求赦免’竭力設法延遲最後的時刻,期盼著攜帶
綠色蠟封的赦令的信使,在必要時甚至謊傳信使正在途中（ l750
年8月3日’在處決幾名因反抗劫持兒童而暴動的人時便發生了
這種’I冑況） 。君主在處決時的存在’不僅表現馬責施依法報復的
權力,而且表現馬能夠暫時中止法律和報復的權力。他應該始終
是獨-無二的主宰,唯有他能夠蕩滌冒犯他本人的罪行。儘管他
確責授權法庭行使他主持正義的權力,但他並沒有轉讓這種權
力。他仍完整地保持著這種權力。他可以任意撤銷半Il決或加重判
決。

我們應該注意公開處決﹛乍罵-種政治運﹛乍的I∣冑況。公開處決
在十八世紀依然是-種儀式。它台乎邏輯地包含在一種懲罰制度
中。在這種制度中,君主直接或問接地要求﹑決定和實施懲罰’
因馬他通過法律的中介而受到犯罪的傷害。在任何違法行篇中都
包含著-種「大逆罪」（crimenmajestatis）’任何╴個輕罪犯人
都是-個潛在的弒君者。而弒君者則是徹頭徹尾的罪犯,因烏他
不像其他違法者那樣’只是冒犯君權的某個特殊決定或意願’而
5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是冒犯君主原則和君主本人。在理論上,對弒君者的懲罰必須是
集-切酷刑之大成。它應該是無限報復的體現。對這種十惡不赦
之徒’法國法律不限定刑罰方式。馬了處決拉維亞克（Ravail】ac
） ’當局必須創造儀式的形式’將當時法國最殘忍的酷刑組合在
-起。馬了處決達米安’人們試圖發明更殘酷的肉刑。當時人們
提出了各種建議’但是這些建議都被認馬不夠完善。結果,還是
沿用了處決拉維亞克的方式。應該承認’這種方式是比較溫和
的’因寫我們可以比較一下在-五八四年是如何用類似無限的報
復的方式來處置謀殺奧倫治親王威廉（William。f0range）﹡的刺
客的。「第-天’他（刺客）被帶到廣場’那裹設置著╴個大沸
水鍋’他的那隻犯罪的手被浸入鍋中。第二天這隻手被砍掉’因
馬這隻手落在他腳邊’他就在行刑臺前後不停地踢它。第三天’
用燒紅的鐵鉗燙烙他的胸部和手臂的前端。第四天,同樣用鐵鉗
燙烙他的手臂上部和臂部。這個人就這樣連績受了八天的酷刑
。」最後一天’他被施以輪刑和錘刑（用-根木棒錘擊） 。六個
小時後’他還在要水喝’但沒有給他。「最後’治安長官在他的
哀求下下令勒死他’以使他的靈魂不致絕望和迷失。」（Bran-
t○me, II ,l9l～l92）。

毫無疑問’公開的酷刑和處決所以存在’是和某種與這種內
部結構無關的東西相聯繫的。魯舍和基希海默爾正確地看到’這
是-種生產制度的後果。在這種生產帘Il度中’勞動力進而人的肉
體沒有在工業經濟中所賦予的效用和商業﹛賈值。此外’這種對肉
體的「輕視」當然是與某種對死亡的普遍態度有關。我們在這種
態度裹不僅可以發現基督教的﹛賈值觀’而且還能窺見-種人口學
上的’在某種意義上是生物學上的形勢:疾病猖獗、餓拜遍野,
瘟疫周期’∣生地橫掃人世’嬰兒死亡率駭人聽聞’生態-經濟平

＊奧倫治親王威廉（1533～1584﹚ ,荷蘭實族’領導尼德蘭革命’任尼純蘭執玫,後遇
刺丹亡‧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3

衡極不穩定╴所有這-切都使得人們對死亡司空見慣’而且產
生了旨在把死亡納入其中的儀式,以使死亡變得馬人們所接受’
並賦予步步緊逼的死亡現象以某種意義。但是’我們在分析公開
處決長期存在的原因時,還應該注意歷史的聯繫。我們不應忘
記’迄大革命前幾乎-直有效的關於刑事司法的一六七○年法
令’在某些方面甚至加重了舊法令的嚴峻∣∣生。對此’皮索爾
（Pussort）﹡應負有責任。他是授權起草體現國王意圖的委員會成
員之-。他根本不顧及拉穆瓦農（Lamoignon）等行政官員的意見。
在古典主義興盛期,民眾起義的頻繁’-觸即發的內戰陰影,國
王馬了鞏固自己的權力而寧願犧牲高等法院的願望’這些都有助
於說明這種嚴刑峻法延績存在的原因。
在考慮包括許多酷刑的刑法制度時,這些事實是-般性的﹑
在某種意義上是外在的理由。它們不僅可用於解釋肉體懲罰的條
件和長期延績’而且也可用以解釋反對意見的軟弱性和偶發∣∣生。
我們應該在這種一般背景下’闡述肉體懲罰的功能。如果酷刑在
法律責踐中根深柢固’那是因篇它能揭示員相和顯示權力的運
作。它能確保把書面的東西變馬口頭的東西’把秘密公之於眾,
把調查程序與懺悔運作聯繫起來。它能夠在有形的罪犯肉體上複
製罪惡‧這種罪惡應該以同樣恐怖的方式顯現出來和被消滅。它
還把犯人的肉體變成君主施加報復之處’顯示權力之處以及證責
力量不平衡的機會。我們在後面將要看到’員理-權力關係始終
是-切懲罰機制的核心,在現代刑罰責踐中依然如此’只不過形
式不同、效果不同。即將來臨的瞽蒙運動將要譴責公開的酷刑和
處決是-種「殘暴」（atr。city） 。法學家們常用這個詞來描述公開
的酷刑和處決’但不帶任何貶意。或許「殘暴」觀念是最能表示
舊刑罰責踐中公開處決的經濟學觀念之-。最初,「殘暴」是某

＊皮索爾（1615～1679） ,法國玫洽家,大法官。
5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些重大犯罪的╴個特徵。它涉及被罪犯所冒犯的某些自然法或成
文法、神法或世俗法’涉及公開的醜聞或秘密的詭計’涉及這些
罪犯及其犧牲者的社會地位和身份’涉及他們打算或責際造成的
混亂以及引起的恐慌。因馬懲罰必須以極其嚴峻的方式將罪行暴
露於眾目睽睽之下’所以懲罰也必須對這種「殘暴」承擔責任:
它必須通過懺∣∣每﹑聲明和銘文揭示殘暴;它必須用儀式複製它’
以羞辱和痛苦的方式將其施加犯罪者的肉體上。殘暴是犯罪的組
成部分’而懲罰貝I」用酷刑來回擊,目的在於將其暴露在光天化日
之下’因篇殘暴是-種機制的固有現象’這種機制能在懲罰本身
的中樞產生有形的犯罪員相。公開處決是那種能夠確立被懲罰事
物的現責’l生的程序之組成部分。此外’犯罪的殘暴也是對君主的
激烈挑戰。它將使君主做出回應’這種回應旨在比犯罪的殘暴走
得更遠’以便制服它’通過矯枉過正來消滅它、克服它。因此’
附著於公開處決的殘暴具有雙重角色:它既是溝通犯罪與懲罰的
原則’也加重了對犯罪的懲罰。它提供了展示員相和權力的場
面。它也是調查儀式和君主慶祝勝利儀式的最高潮。它通過受刑
的肉體將二者結合在-起。十九世紀的懲罰責踐儘可能地拉開
「平衡的」虞相探求與無法完全從懲罰中抹去的暴力之間的距
離。這種實踐力圖區分應受懲罰的犯罪與公共權力所施加的懲
罰’表明二者的異質性。在犯罪員相與懲罰之間,只應有-種合
理的因果關係’而不應再有其他關係。懲罰權力不應被比它所想
懲罰的罪惡更大的罪惡玷污自己的雙手。它應當不因它所施加的
刑罰而蒙受惡名。「讓我們儘’∣央結束使用這種酷刑吧!它們僅羼
於那些頭戴王冠統治羅馬人的怪物。」〔帕斯托累（Past。ret）＜
論對弒君者的懲罰＞’II ’ 6l ﹞ 。按照前-時期的刑罰責踐來
看’在公開處決中,君主與罪惡的密切聯繫’由「展示證明」和
懲罰所產生的這種混合’並不是某種蠻荒狀態的產物。使他們結
合在╴起的是殘暴機芾Il及與其必然相關的聯繫。清算罪過的殘暴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5

用無限的權力組織了毀滅邪惡的儀式。
罪與罰通過殘暴聯繫和結合起來’這－事責並非某種被心照
不宣地公認的法則的產物’而是某種權力機制在懲罰儀式中的效
應。這種權力不僅毫不猶豫地直接施加於肉體上’而且還因自身
的有形顯現而得到讚頌和加強。這種權力表明自己是-種武裝的
權力,其維持秩序的功能並非與戰爭功能亳無關聯。這種權力將
法律和義務視馬人身束縛’凡違反者均寫犯罪’均應受到報復。
凡不服從這種權力的行馬就是敵對行馬’就是造反的最初跡象’
在原貝I」上’無異於進入內戰狀態。這種權力無須說明它馬什麼要
推行貫徹法律,但是應該展示誰是它的敵人並向他們顯示自己釋
放出來的可’∣’日力量。這種權力在沒有持績’∣生監督的∣冑況下力圖用
其獨特的表現場面來恢復自己的效應。這種權力正是通過將自己
展示馬「至上權力」的儀式而獲得新的能量。
馬什麼不以「殘暴」罵恥的懲罰被力求「人道」聲譽的懲罰
所取代?對此,有許多原因。其中有一個原因是應該首先加以分
析的’因烏這個原因是公開處決本身所包含的’是其功能運用的
-個因素及其長期混亂失調的根源。
在公開處決的儀式中,主要角色是民眾。他們責際而直接的
存在是進行儀式過程的必需品。如果處決秘密進行,既使廣寫人
知’那也幾乎毫無意義。公開處決的目的是以傲效尤,不僅要使
民眾意識到最輕微的犯罪都可能受到懲罰’而且要用權力向罪人
發洩怒火的場面喚起恐∣布感。「在處理刑事犯罪案件時’最棘手
的是如何責施刑罰:對罪人恰當地責施刑罰,發揮傲戒和恐l布的
﹛乍用’正是該程序的目的和唯－的成果。」（Bruneau,第-部分
前言）。
但是,在這種恐l布場面中’民眾的角色是多義的。民眾是作
馬觀眾而被召集來的。他們聚在-起是馬了觀看公開處決和當眾
認罪。示眾柱、絞刑架、斷頭臺等設立在廣場或路旁。有時在犯
5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罪地點附近將被處決的犯人暴屍幾日。民眾不僅應該耳聞’而且
應該目睹’因烏必須使他們有所畏懼’而且有必要使他們成馬懲
罰的見證人。他們還應該在某種程度上參與懲罰。見證的權禾Il是
他們所擁有的並要求得到的權禾∣l。秘密處決是-種特權。人﹛門往
往會懷疑它是否按照通常的嚴峻方式進行。當受刑者在最後-刻
被帶走而避開公眾時’就會爆發抗議。有╴名高級郵政官因殺妻
而被示眾。示眾後’他被從圍觀的人群中帶走。 「他被押上╴輛
出租馬車。民眾對他百般侮辱。如果無人護衛的話’很難使他免
受民眾的虐待。」（Hardy’I ’328） 。當名叫勒孔巴（Les∞mbat）
的婦人被送上絞刑架時’她的臉部被有意蒙起來’她被「－塊頭
巾包住脖子和頭部。民眾因此嘩然’認馬這不是勒孔巴」（Anchel’
70～7l）。民眾認篇自己有權觀看處決,有權看到被處死的人。
富第-次使用斷頭機時’《巴黎記事》（“↙。〃∕7〃﹫d侵p廁『／s）報導
說’民眾抱怨他們什麼都看不到,他們高唱「還我絞刑架」。（
Lawrence ,自第7l頁起）。民眾也有參與權。當犯人被遊街示
眾並被用各種方式顯示其罪行的恐』∣布時,他被有意地提供給觀
眾,讓觀眾侮辱他’有時是讓觀眾攻擊他。民眾的報復被召喚出
來’成馬君主報復的-個次要組成部分。它絕不是最主要的’君
主也不是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民眾的報復。毋寧說’當國王決定
「向自己的敵人雪恥」時’尤其當需要在民眾中尋找這些敵人
時’民眾應該給國王幫助。這種報復更像是民眾篇國王的報復所
做的「斷頭臺服務」 。這種「服務」在古老的法令中就有規定。
-三四七年關於﹜賣神者的法令規定’這種人應置於示眾柱’「從
清早-直展示到死亡馬止。除石頭和其他傷害身體的物品外’泥
土和其他垃圾均可擲向其面部。……如果是再犯犯人,我們的意
見是’在重大集市日’將他置於示眾柱’並將他的上唇割開’露
出他的牙齒。」無疑,在古典主義時期’這種參與酷刑的方式僅
僅受到容忍而已’當時有人在設法限制’其原因是它引出種種暴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7

行,而且它還包含著對懲罰權力的僭越‧但是它屬於公開處決的
-般機制’而且關係密切,只能與之同歸於盡。甚至在十八世
紀’還有些場面類似於-七三七年處決蒙蒂尼時的’∣青況。當劊子
手進行處決時’當地漁婦歹Il隊遊行’高舉著犯人的模擬像’然後
砍掉它的頭（Anchel’63） 。常常有這樣的’∣青況’當犯人遊街通過
人群時’必須「保護」犯人免遭人群的攻擊。對於圍觀者來說’
犯人既是－個傲戒的榜樣又是一個攻擊的目標’既是一個潛在的
威脅又是-個「獵物」 ’而這個「獵物」既是應允的又是禁止
的。在召集民眾來顯示其力量時’君主能夠暫時容忍暴烈行動’
他將此視馬忠誠的表示’但他又用自己的特權嚴格地限制這種行
動。

這樣’民眾被召來觀看旨在恫嚇他們的場面’而他們則可能
表現出對懲罰權力的拒斥,有時會出現暴亂。阻止不公正的處
決’從劊子手中掄走犯人’用暴力爭取對犯人的赦免,追打劊子
手,辱罵法官和喧∣匍公庭’反對判決--所有這些構成了民眾干
預、指責並往往破壞了公開處決儀式的責踐。當然’這種!∣青況往
往發生在因暴動而被判死刑的犯人案件中。在著名的劫持兒童案
件中就出現了騷動。三名所謂的暴亂者將被吊死在在聖╴讓公墓
「因馬那襄只需要較少的人來把守入口和警戒遊行隊伍。」＠群
案想阻止處決的執行。驚慌失措的劊子手砍死了－個犯人’弓箭
手筒【箭四射。在╴七七五年的糧食暴動之後’-七八六年散工工
人進軍凡爾賽’試圖解救被捕的同伴時’都-再出現這種’∣青況。
在這種∣青況中,不滿早已醞釀’而且不是針對刑事司法的某些措
施。此外’還有許多例子顯示,不滿是由某項法令或某次處決直
接觸發的’即「斷頭臺周圍的騷簡【」 ’規模雖小,但頻頻發生。
就其基本形式而言’這些騷亂始於人群對即將處決的犯人發
出的鼓勵呼喊’有時是喝采。在整個遊街過程中,犯人得到「善
良者的同〃∣冑和勇敢堅強者的鼓掌、讚揚和羨慕。」（Fielding’449）
5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當民眾聚在斷頭臺周圍時’他們不僅馬了目睹犯人的痛苦和激起
劊子手的熱血’而且是馬了聽到-個已-無所求的人咒罵法官、
法律、政府和宗教。在公開處決時,犯人將受到人間最嚴厲的懲
罰’因此允許他們有片刻的恣意胡篇。有了「即將處死」這個保
護傘’罪犯就可以任意說話’而圍觀的人群則給以喝采。「如果
史籍精心記錄受酷刑和被處決的人的臨終話語,如果有人有勇氣
讀完這種史籍的話,甚至如果有人僅僅對那些出於殘忍的好奇心
而聚在行刑台周圍的卑劣民眾產生疑問的話’那麼他將獲悉’凡
死於輪刑的人役有不因使他犯罪的苦難而詛咒上天’咒罵法官的
野蠻、詛咒身邊的牧師’褻漬造就他的上帚。」（Boucherdl
Argis,l28～129） 。在這些處決儀式本來只應顯示君主的威懾力
量’但卻有╴個狂歡節的側面:法律被顛覆’權威受嘲弄’罪犯
變成英雄。榮辱顛倒。與犯人的眼淚和呼喊-樣,鼓勵也只會引
起對法律的冒犯。菲爾丁﹙Fie】ding）略帶遣I∣感地指出: 「將死亡
觀念與恥辱觀念結合,並不像想像的那麼容易。﹣.…我要問目睹
過-次處決或處決前的遊行的人’請他告訴我,當他看到-個可
憐的人被縛在車上’處於生死邊緣’因即將降臨的命運而面色慘
白、渾身戰慄時,他可曾產生恥辱的觀念?如果犯人是╴個無所
畏懼的無賴’那麼他在此刻的光榮’很少會使觀看者產牛這種∣青
緒。」（Fielding’450） 。對於在場觀看的民眾來說’既使君主採
取最極端的報復’也總是有-種馬犯人報仇的藉□。
當民眾認馬半I」決不公時,或者當人們看到平民被處死’而出
身高貴或富有者犯同樣的罪行則可能受到較輕的刑罰時’尤其會
產牛卜沛’∣青況。在十八世紀或稍晚些,某些刑事司法責踐似乎已
不再得到下層民眾的支持。這一點有助於解釋篇什麼處決犯人很
容易導致社會騷動。有╴名司法長官注意到﹙Dupaty’1786年,247）
） ,因篇最窮苦人的聲音不能在法庭上表達’因此在公開顯示法
律﹑將窮人召來做馬目攣者和法律的助手的地方’窮人會強行干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59

預:憑藉暴力介入懲罰機制並重新安排其效應’在另外╴種意義
上接納懲罰儀式的暴力。當時出現了反對刑罰中的社會階級差別
的騷動。-七八一年’尚普雷（Champre）的教區神父被該地莊園
主殺死。當局試圖宣佈凶手精神失常。「農民對這位神父極其擁
戴’因此群∣青激憤’開始似乎打算對老爺下毒手並焚燒城堡。.….
人人表示抗議’反對大臣剝奪司法機關對這種十惡不赦的罪行行
使懲罰手段’寬宥凶手。」（Hardy,IV’394） 。有的騷動是反對對
某些常見的違法行馬（如侵入民宅）做出過重的判決,或反對對
某些因社會所迫而犯的罪行（如偷竊）所使用的懲罰方式。對這
類犯罪使用的死刑弓∣起很大的不滿’因馬在-個家庭中有許多僕
人,在發生這類事I∣冑時’他們很難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罵他們很
容易成馬主人洩憤的犧牲品’因馬某些主人縱容這種行馬’這就
使被指控、定罪和送上絞刑架的僕人受到更不公正的待遇。處決
這類僕人時住往招致抗議（見Hardy’I ’3l9’367;ⅡI ’227～228;
IV’180）。-七六－年在巴黎發生-次小騷亂’其起因於對╴
個偷竊主人-塊布料的女僕的同∣青。儘管這個女僕認了罪’歸還
了布料並請求霓恕’但主人拒絕撤回自己的起訴。在處決那天,
當地民眾阻止絞刑’洗劫這個商人的店鋪。結果’女僕獲得赦
免’但有-個用針扎那個惡毒主人（未遂）的女人被流放三年（
Anche】, 226） ‧

人們都記得十八世紀的-些重大案件’當時開明的思想通過
「哲學家」和某些司法長官對這些案件進行干預’如卡拉﹙Calas）
案件’希爾萬（Sirven）案件和拉巴爾騎士﹙Chevalierde laBarre）
案件。但是人們很少注意懲罰實踐所弓∣起的民眾騷亂。誠然;它
們很少超出-個城鎮甚至-個區的範圍。但是它們具有很責際的
重要意義。有時這些起源於底層的運動波及到上層或吸引了較高
地位的人的注意’後者禾Il用它們’賦予它們新的因素〔如在大革
命前夕’-七八五年’被錯判犯’∣午逆罪的卡特琳‧埃斯皮納
6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CatherineEspinas）的案件, 1786年迪帕蒂（Dupaty）﹡在著名的
回憶錄中記載的肖蒙（Chaum。nt）3名被判輪刑的犯人的案件’17
82年盧昂法院以放毒罪判處火刑的瑪麗.弗朗索瓦斯.薩爾蒙
（MarieFranPoiseSalmon）的案件╴但該犯直到-七八六年尚未
處決﹞ 。更常見的是’這些騷動本應成馬╴種傲戒的刑事司法及
其表現烏目標卻形成-種持久的動亂。烏了保證刑場的秩序’不是
常常要採取「令民眾痛苦」 ’ 「令當局難堪」的步驟嗎?（Argen-
s。n, 241）。很顯然’懲罰大展示是冒著被民眾拒斥的風險的。事
責上’公開處決的恐怖造成許多非法的活動中心。在處決日’工
作停頓’酒館爆滿’當局受到漫罵’劊子手﹑警衛和士兵受到侮
辱和石塊的襲擊‧出現各種掄劫犯人的企圖’有的是要救他’有
的則是篇了更確切地殺死他。鬥毆時有發生’刑場的好奇圍觀者
是小偷最好的目標。〔哈弟（Hardy﹚列舉了諸如治安長官家中被
盜的重大案件。╴IV’ 56〕。最重要的’也是這些不禾∣l之處篇何
成寫政治危機的原因是’民眾在展示罪惡的恐∣布和無敵的權力儀
式中感到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更接近那些受到刑罰的人’而且與那
些人－樣’民眾感到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更嚴重地受到不受限制的
合法暴力的威脅。整整-批居民經常表現出與我l門可稱之馬輕微
犯法者-流浪漢、奸猾的乞丐、二流子﹑小偷、窩贓人和贓物
交易人-的圍結-致:抗拒警察的搜索’制裁告密者’襲擊能
夠提供有關證據的監視者（見Richet’l18～ll9）。因此’打破這
種團結便成馬當局運用司法和治安鎮壓手段的目的之-。但是’
通過公開處決的儀式’通過那種在瞬間便出現暴力方向逆轉的不
確定的節日’這種團結比君主權力更容易獲得新的﹑更大的力
量。十八和十九世紀的改革者不會忘記,責際上’作馬最後手段
的公開處決並不能嚇倒民眾。他們發出的最初吶喊’目的之-就

＊迪柏蒂（1746～1788） ,法國司法官。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6l

就是要求廢除這種手段。
篇了闈明由民眾干預公開處決所造成的政治問題’我﹛門僅需
要舉出兩個例子。第-個是十七世紀末發生在阿維農的事例。這
次處決包含著恐∣布戲劇的所有基本要素:劊子手與犯人之間的體
力較量’決鬥的形勢逆轉’民眾追打劊子手,繼之而起的暴動和
刑罰機制的急遽變化拯救了犯人。被半∣」處絞刑的凶手名叫彼埃
爾.迪.福爾（PierreduFort）。他的腿行動不便’在「上臺階
時幾次絆倒」。「看到這種∣冑況’劊子手便用自己的短上衣蒙住
他的臉,刺他的小腿﹑下腹和前胸。富民眾看到劊子手給犯人造
成了過度的痛苦’甚至認馬劊子手要用刺刀來殺死犯人時’……
對受刑者的同’∣冑和對劊子手的憤慨便油然而生。當劊子手撤掉兩
個梯子’把受刑者摔倒,壓著他的胳膊踢他時’當這個劊子手的
妻子在絞刑架下拉犯人的腳時,犯人嘴裹流出鮮血’民眾紛紛向
行刑台擲石塊。石塊如雨點般飛來,愈來愈密集。甚至有-塊砸
到被吊起的犯人的頭部。劊子手急忙跑向梯子。他下梯子時太匆
忙’結果從梯子上跌下來’梯子倒下’砸到他的頭部。當－夥人
圍打他時,他站起來’手持剌刀,威脅說’誰敢靠近他,他就殺
死誰。他又跌倒了幾次’終於站起來’但只能聽任毆打,在泥地
襄翻滾’差點被人淹死在小河襄。後來他被拖到大學和科德禾Il埃
公墓。他的僕人也遭到毒打,遍體鱗傷’送到醫院幾天後就死
了。與此同時’有些姓名不詳的人爬上梯子’砍斷繩索,而另-
些人貝I」從下面抱住被吊起的犯人。犯人吊在那裹的時間已經比念
完《上帚憐我》還要長了。然後’人群搗毀了絞刑架和劊子手用
的梯子。……孩子們把拆散的絞刑架抬走’拋進羅納河。」犯人
被送到-個公墓,「馬的是使他不再受到法律的追究和將他從那
裹送到聖安束尼教堂」 。主教宣佈赦免他的罪,並讓人把他送進
醫院’要求醫院給予他特殊護理。最後’記述者說「我們給他做
了-套新衣,兩雙襪子和兩雙鞋。我們給他從頭到腳換了-身新
6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裝。我們的同夥還送給他襯衫、褲子和-套假髮。」（Duhamel’
5～6 。這類∣冑況在十九世紀仍時有發生。見Lawrence’56’195～
198 ‧ ）

第二個例子發生於-個世紀後的巴黎,準確地說,是在糧食
暴動後不久的-七七五年。由於民眾的氣氛非常緊張,當局唯恐
處決犯人時受到干擾。在行刑臺與民眾之間’站立起兩排負責警
衛的士兵,使二者保持較大的距離。一排士兵面向即將開始的刑
場’另-排面對民眾,以防暴動。民眾與處決的直接聯繫打破
了’雖然這是-次公開處決’但是公開處決中大張旗鼓地展示的
因素被消除了,更確切地說’被簡化成抽象的恫嚇。司法正義是
在武力保護下,在-個空曠的場地上’∣肖∣肖地完成其工作。如果說
它展示了它所帶來的死亡,那麼這是在又高又遠的地方發生的:
「烏了發揮傲戒作用’兩個絞刑架都有十八英呎高。這兩個絞刑
架直到午後三點鐘才架設好。從兩點開始’格列夫廣場和四周的
街道都被-隊隊步兵或騎兵占據。瑞士人和法國人衛兵在毗鄰的
街道持績巡邏。在處決時’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格列夫廣場。人們
所能看到的是兩排刺刀出鞘的士兵’他們背對背站著’－排面向
外面’另-排面向廣場。兩個犯人….. ..-路上呼喊著他們無罪’
在登上梯子時也不斷發出抗議。」（Hardy’Ⅲ’67） 。在廢棄公開
處決的儀式這-問題’無論人們對犯人的惻隱之心起了何種作
用’國家權力對這些多義’∣生儀式效果的政治憂心,無疑也是－個
因素。
這種多義i∣生在「絞刑架前的演講」中表現得更鮮明。處決儀
式在安排上想使犯人宣佈自己有罪’其方式是大呼「公開悔罪
」’展示-塊布告以及被迫發表聲明。此外’在處決之時,他似
乎再次有機會說話’但不是宣稱自己無辜,而是承認自己的罪行
和判決的公正。在編年史上大量的記述這類言辭。但是,它們是
員的嗎?有些肯定是員的。難道它們不是虛構的?事後馬了警世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63

而傳播的嗎?無疑的’有更多的屬於這種∣∣冑況。譬如’關於馬里
昂.勒高夫（Mari。nLeGoff）之死的記載有多少可信度呢?勒高
夫是十八世紀中期布歹I」塔尼﹙Brittany）－個著名的強盜頭。據說
她在行刑台上大喊: 「在場的父親們、母親們,注意你們的孩
子’好好教育他們。我從小就愛撒謊,專做壞事。我是從偷-把
六分錢的小刀開始變壞的,……後來我就搶劫小販和牲畜販’最
後我成馬-個強盜頭。因此我落了這個下場。把這-切講給你們
的孩子聽’讓他們以我馬戒。」（Corre’257）。這種講演甚至在
語調上都近似於傳統上警世小冊子宣傳的道德。但是「犯人遣
言」的存在本身就意味深長。法律要求它的犧牲者在某種意義上
證明其受到的酷刑的正當∣生。罪犯應該通過宣佈自己罪行的邪惡
來向懲罰自我獻祭。他必須像三個凶殺案的罪犯讓-多米尼克.
朗格拉德（Jean﹣D。miniqueLanglade）那樣宣稱:「請大家聽-聽
我在阿維農城犯下的可l’白﹑可恥﹑可悲的罪行。阿維農城的人們
提到我就感到厭惡’因馬我毫無人’∣生地褻↑賣了神聖的友愛風俗
。」﹙Duhamel’32） 。在某種意義上’傳單和死者遺言是這種儀
式的餘緒。或者更確切地說’它﹛門追隨-種機制,即公開處決能
夠將審訊程序中秘密獲得的書面案〃∣青轉移到罪犯的肉體、姿態和
言論上的那種機制。司法正義需要這些軼聞傳說’使自己具有員
理的依據。因此。司法判決就被這些死後「證據」籠罩著。有
時’在審半I」之前’也有些關於犯罪案〃∣青和罪犯劣跡的記述報導作
馬宣傳品刊行’目的在於對人們’∣裹疑過於寬容的法庭施加壓力。
烏了打擊走私’「農場協會」（CompagniedesFermes）發佈「簡
報」 ’報導走私者的罪行。-七六八年’它散發傳單’揭露-個
叫蒙塔涅（M。ntagne﹚的盜賊頭目。傳單作者寫道: 「有些尚未
搞清的竊案據認馬是他幹的。……蒙塔涅被說成-頭野獸,-個
陰險殘忍的傢伙’必須窮追不捨。奧弗涅（Auvergne）某些∣生急的
人也堅持這種看法。」（見Juillard’24 ） 。
64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但是這類文獻的影響’如同對這類文獻的使用-樣’都是模
稜兩可的。犯人發現’由於對他的罪行的廣泛宣傳,有時由於他
事後悔罪時對這種盲傳的證責’他變成-個英雄。在反對法律、
反對富人﹑權勢者、官吏、警察和巡邏隊方面’在抗交捐稅、反
對收稅人方面’他似乎是在從事著人們很容易認同的鬥爭。公布
罪行的做法將日常生活中不弓∣人注目的微小抗爭變成了英雄史
詩。如果犯人公開悔罪’承認指控和判決,要求上帝和世人原諒
他的罪過’那麼他就好像是經歷了－種滌罪程序,以獨特的方
式,像聖徒-般死去。英勇不屈貝l」是擭得榮耀的另-種方式。如
果他在酷刑之下毫不屈服,他就證明了自己具有任何權力都無法
征服的力量: 「人們可能不會相信’在處決那天’我在當眾認罪
時鎮定自若’當我最後躺在十字架上時我毫無懼色。」（ l768年
4月12日在阿維農被處決的朗恪拉德的申訴） 。傳單、小冊子﹑
史書和冒險故事所描述的罪犯就是這種反面英雄或認罪的罪犯﹑
正義或不可征服力量的捍衛者’在警世道德下隱藏著關於衝突和
鬥爭的完整記億。-個罪犯死後能夠成篤-種聖人’他的事蹟成
馬美談’他的墳墓受到敬仰。
〔 1740年前後在布列塔尼被處決的
坦圭（Tanguy）便是╴例。誠然’在被半Il刑以前’他已在懺∣l每牧師
的指示下開始長時間的懺悔。但是’這是刑事司法與宗教懺悔之
間的衝突嗎?見Corre, 21﹞ 。罪犯幾乎完全變成了英雄。對這些
人來說’榮辱皆備於-身’不過是以-種相反的形象結合在-
起。或許’我們在考察這種圍繞著少數典型形象◎繁衍出來的犯
罪文獻時’既不應把它們看成-種自發的「民心表現」 ’也不應
把它們看成來自上面的宣傳和教化計劃。它們是對待刑罰責踐的
兩種介入的匯合點’是圍繞著犯罪﹑懲罰和關於犯罪的記i億的戰
場。如果這些報導被允許刊印和流傳’那是因篤希望它們能具有
-種思想控制的效果。這些歷書﹑傳單的印刷和散發原則上是受
到嚴格控制的。但是’如果這些關於常人歷史（everydayhistory）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65

的員責故事受到熱烈歡迎,如果它們成馬下層階級基本讀物的-
部分’那是因馬民眾在這些故事中不僅發現了往事’而且找到了
先例。這種「好奇心」也是-種政治興趣。因此,這些本文（
texts）可以被讀解成兩個方面的話語（dis∞urses） ’不論是它們
所敘述的事責’還是它們賦予這些事責的效果’或是它們賦予那
些「傑出的」罪犯的榮耀’更無須說它們所使用詞句’都是如
此。（人們應該研究諸如《關於吉萊里及其同夥的生平﹑大劫案
和騙局及悲慘下場的歷史》◎這種記述中所使用的「不幸」 ﹑
「可僧」之類的概念以及「著名的」 ﹑「令人痛心的」之類的形
容詞。）
或許’我們應該將這類文獻與「斷頭臺周圍的騷動」加以比
較。在後者中’宣判權力通過罪犯的受刑肉體與民眾衝突’民眾
是處決的目擊者、參與者’而且可能是間接的受害者。在-次不
能充分體現力圖儀式化的權力關係的儀式後’會出現-大批繼績
這種衝突的話語（discourses） 。罪犯死後的罪狀公告既肯定了司
法正義’也提高了罪犯的聲譽。這就是馬什麼刑法芾Il度的改革者
們急切要求查禁警世宣傳品的原因◎。這也是馬什麼民眾對那些
在某種程度上成烏關於非法活動的民間傳說的東西興趣盎然的原
因。這也是馬什麼富民間非法活動的政治功能變化後,這些警世
宣傳品失去意義的原因。
當新的犯罪文學發展起來後,它們就消失了。在新的文學中
犯罪受到讚美。犯罪文學的發展,是因馬它們是-種藝術,因馬
它們完全是特殊性質的作品’因篇它們揭露了強者和權勢者的猙
獰面目’因篤邪惡也成篇另╴種特權方式。從冒險故事到德.昆
西（deQuincey）﹡ ,從《奧特蘭托城堡》（6α‘f／侵α∕O〃廁〃／o）﹡﹡
到波德萊爾（Baudelaire）﹡ ,有-系列關於犯罪的藝術改寫。這也

＊德‧昆西﹙1785～1859﹚’英國散文作家和評論家,﹜x《一個英國鴆片服用者的自
白闡名》 ‧
＊＊《奧特蘭托域堡》是英國作家沃爾波爾（H.Walpole’1717～1797）圻寫的中
世紀恐怖故事。
66規訂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是用受歡迎的形式來占有犯罪。表面上,這是對犯罪的美與崇高
的發現。而責際上’這是在肯定,崇高者也有犯罪權禾Il ’犯罪甚
至成篇賃正崇高者的獨占特權。崇高的謀殺不屬於那些偷雞摸狗
的小販。自加博里歐（Gaboriau）﹡﹡以來,犯罪文學也追隨著這第
－次變化:在這種文學中所表現的罪犯狡詐、機蕾﹑詭計多端’
因而不留痕跡’不弓∣人∣襄疑;而凶手與偵探這二者之間的純粹鬥
智則構成衝突的基本形式。關於罪犯生活與罪行的記述、關於罪
犯承認罪行及處決的酷刑的細緻描述已經離我﹛門太遠了。我們的
興趣巳經從展示事責或公開懺’∣每轉移到逐步破案的過程’從處決
轉栘至Il偵察’從體力較量轉栘到罪犯與偵察員之間的鬥智。由於
-種犯罪文學的誕生’不僅那種警世宣傳品消失了’而且那種山
林盜匪的光榮及其經受酷刑和處決的磨難而變成英雄的榮耀也隨
之消失了。此時’普通人已不可能成篇微妙複雜案’∣青的主角。在
這種新型的文學樣式中’不再有民間英雄,也不再有盛大的處決
場面、罪犯當然是邪惡之徒’但也是才智出眾之人。雖然他受到
懲罰’但他不必受苦。犯罪文學將以罪犯篇中心的奇觀轉移到另
-個社曹階級身上。與此同時’報紙承擔起詳細描述日常犯罪和
懲罰的亳無光彩的細節的任務。分裂完成了’民眾被剝奪了往昔
因犯罪而產生的自豪’重大凶殺案變成了舉止高雅者不動聲色的
遊戲。

＊波德菜爾（182l～l867）’法國詩人,《惡之花》是其著名詩集。
＊＊力口博里歐（I832∕l833～l873）’法國】、說京,有「偵探小說之父」之稱。
 第二章斷頭臺的場面67

註釋

＠在舊巴黎有兩個沙特菜要塞:大沙特萊要塞和小沙特菜要塞。前一個位
於塞納河右岸,是巴黎轄區的刑事司法機構所在地,於一八○二年拆
毀。後╴個位於塞納河左岸的主宮醫院（H‧tel-Dieu） 附近,是一所監
獄‧

＠供祠作為司法謹據是在十三或十四世紀前後出現的‧怕維亞的伯納爾（
BernardofPavia〉沒有提到它,但渡斯鈸米（Hostiemis）提到了它。克拉特
〈Crater﹚的定籤很有代表性: 「或依法定罪,或自動供認」 。
在中世紀的法律哀,只有由成年人在對手面前做虫的供認,才是有效
的。兄Levy 。
◎《判決公報》 , （一八三七年七月六日〉根據格洛斯特一家報紙的淌
i駐,報導了一名劊孑手的「凶殘醜惡」行為。他把一名犯人吊起來後,
「抓住屍體的胳膊,猛力地旋轉和敲擊,並間道:你現在具死了嗎?然

後轉身面向人群,枚聲大笑,做怪樣,說下流話。」
＠Argenson’241 ;參見Baγbie『’455 。在這個事件中最初虫現的一個情節很典
型地表現了十八世紀與刑事司法有關的民眾騷動。警察局曷II局長貝里耶

（Berryer）曾抓住了「不肯懺悔的浪蕩兒童」 。警衛同意「只要傘錢釆」
就可以把他們文還給家長‧當時傳言,這些兒童要被送給國王玩樂‧群
眾發現了一個密探,「極其殘酷」地殺死了他,「然後用一條繩子套著
他的脖子,把他拖到貝里耶先生的門前。」這個密掙原來是個’」﹑倫。他
如呆不答應做密掙的話,他就與自己的同夥拉菲亞特一起被輪刑處死
了。他沂揭發的陰謀內情針於警察局十分有用。他在「新行當中極受器

重」 。我們在這裹就有﹨了一個在數字上十分有趣的例子:一次因一種較
新的鎮壓手段觸發的反抗運動,迆租手段不是刑事司法,而是警察‧一
個過失犯（delinquents﹚與警察之間進行技術性合作的事例,這稜情況自十
八世紀起逐漸變成常態;一次民眾自己對不公正地逃避了斷頭憂的罪犯
沌以酷刑的暴動。

＠曼德盧〈Mandrou）認為有兩大典型:卡爾杜什（Cart。uche）和曼德蘭
﹙Mand『in﹚ ‧比外還應再加上吉菜里〈Gui11eri﹚ ‧ （Mandr。u,112〉 ‧在英國,
喬納森‧懷爾德（J。nathanWild） ﹑杰克‧謝潑德（JackSheppard）與克勞
68規引∣∣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德‧杜瓦爾（ClaudeDuva1﹚也在某種程度上扮演著類似的角色‧
◎這個標題不俊在《特洛伊菠書》中可Ⅸ肴到,而且在《諾曼第菠書》中
也有.

＠譬如可參兄拉克雷泰爾的淪述:「為了滿足對這種強烈剌漱的需求,為
了加深╴個重要例子產生的印象,人們允許這些可怕的故寧到處流傳‧
民間詩人吟泳追些故事,使之傳遍大地的錳一角落。總有一天每個家庭
都會在門前艙到用唱歌講述的自己的子女犯罪與被處決的故事‧ 」
（Lacretelle’106） 。
﹄割
懲
分
部
第
 第－章統一的懲罰7l

第-章統-的懲罰

「刑罰應有章可循’依罪量刑’死刑只應用於殺人犯’違反
人道的酷刑應予廢除。」這是－七八九年掌璽大臣對關於酷刑和
處決的請願書中的普遍立場的概括（見Se】igman以及Desjardin ’
13～20 ） 。在十八世紀後半期’對公開處決的抗議愈盆增多。
這種抗議出自哲學家和法律學家’律師和法官’立法議員以及民
間請願書。f與此不同的懲罰形式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君主與犯人
之間的責力較量應該終止了,君主的報復與民眾被遏止的憤怒通
過受刑者與劊子手的中介而展開的短兵相接的戰鬥應該結束了。
公開處決很∣央就變得令人無法容忍了。就權力方面而言,公開處
決暴露了它的專橫、暴虐、報復心以及「用懲罰取樂的殘忍」（
PetiondeVilleneuve, 641 ） ’因此它在顛覆權力。就受刑者方面
而言’受刑者雖然已陷於絕望’但依然被指望著能夠讚美「顯然
已經拋棄了他的蒼天及其法官」（Boucherd∣Argis’1781,125） ’因
此,公開處決是＋分可恥的。無論如何’因寫它馬國王暴力與民
眾暴力之間的較量提供了-個舞臺,所以它是具有危險性的。君
主權力在這種殘暴競賽中似乎沒有看到－種挑戰,這種挑戰是它
本身發出的’總有-天得由它自己來應付。它似乎已經習慣於
「看著鮮血流淌」 ,而民眾很快就會學會「血債血來還」（
Lachere ） 。在這些成為許多相反力量的介入對象的儀式中’人
們可以看到’武裝的司法淫威與受威脅的民眾的憤怒是相互交織
7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約瑟夫.德‧邁斯特（ J。sephdeMaistre ） ﹡認馬這種聯繫

包含著專制權力的基本機制之-:劊子手是君主與民眾之間的齒
輪,他所執行的死刑和在沼澤地修建聖彼得堡的農奴因瘟疫造成
的死亡別無二致’這是－種普通法則。死亡若出胎專利君主的
個人意志,就成馬運用於－切人的法律’而每╴個被消滅的肉體
則成馬國家的碎石。在此幾乎談不到有什麼被害的無辜者。相
反’十八世紀的改革者認馬’在這種危險的儀式化的暴力中’雙
方都超出了正當行使權力的範圍。在他們看來’暴政面對著叛
亂’二者互馬因果。這是-種雙重的危險。因此,刑事司法不應
該報復’而只應該給予懲罰。
排除酷刑的懲罰’這種要求最先被提出來’因馬它是出自內
心的或者說是出於義憤的呼喊。即使是在懲罰最卑劣的凶手時’
他身上至少有-樣東西應該受到尊重的’亦即他的「人』∣生」 。在
十九世紀’這個在罪犯身上發現的「人」將成馬刑法干預的目
標’改造的對象以及-系列「犯罪科學」和奇特的「教養」責踐
的頜域。但是’在啟蒙時代’將人與野蠻的公開處決對立起來’
並不是責證知識的主題,而是-種法律限制’是懲罰權力的合法
』∣生界限。這裹所說的不是馬了改造人而必須寅現的目標’而是篇
了尊重人而應該不加觸動的東西。「不要動我」 。（Nolime
tangere ） ﹡﹡ 。這標誌著君主報復的終結。改革者能獨立的、用
以反對斷頭臺的專制的「人」也變成了－種「人的尺度」（man﹣
measure ） ’但不是衡量萬物的,而是衡量權力的。﹡﹡﹡
由此便出現╴個問題:這種人的尺度是如何用來反對傳統的
懲罰責踐呢?它是如何成馬改革運動的重要道德證明呢?馬什麼
人們會對酷刑懷有普遍的恐’∣布和強烈要求懲罰應該「人道」 ?換
言之’在所有主張更仁慈的刑法制度的要求中,包含兩個因素-

＊德.邁斯特（I753～1821﹚ ,法國保守主裊思想京,玫治活助索‧
＊＊基督復活時說的話,兄《聖經‧新灼》 《約翰福音》 ‧
＊＊＊比處涉及希睏哲人普羅塔哥拉斯的名言:「人是萬物的尺度」
 第-章統-的懲罰73

-「尺度」和「人道」 ,而這兩個因素是如何結合在統-的戰略
中呢?這些因素十分必要但又十分不確定’既與以前-樣激動人
心又結合成同樣曖妹的關係,因此,今天只要提出關於懲罰體制
的問題’人們就會發現這兩個因素。看來’＋八世紀的人揭示了
這種體芾II的危機’馬了解決這個危機’提出了-個基本法則’即
懲罰必須以「人道」作烏「尺度」 ,但沒有對這-原則規定明確
的含義。這-法則被認馬是不可超越的。因此’我們必須描述這
種撲朔迷離的「仁慈」的起源和早期狀況。
人們對「偉大的改革者」懷有敬意。他們是貝卡里亞（
Beccaria ） 、塞爾萬（Servan ） ﹡ 、迪帕蒂（Dupaty ） 、拉克
雷泰爾（Lacretelle ） ﹡﹡迪波爾（Duport ） ﹡﹡﹡帕斯托雷（
Pastoret ） ﹡﹡﹡﹡塔爾熱（Target ） ﹡﹡﹡﹡﹡帕爾加斯（Bergasse 〉
、「陳’∣青書」的作者以及制憲議會。他們將這種仁慈強加給法律
機構,強加給十八世紀末依然振振有詞地反對這種仁慈的「古
典」理論家〔參見穆雅爾.德‧沃格朗﹙MuyartdeV。uglans）反
對貝卡里亞的論點（Muyart’l766）﹞ 。
但是’我們應該將這-改革置於歷史學家最近通過研究司法
檔案所發現的那種歷史過程中:十八世紀刑罰的放寬過程。這是
-種雙重運動,在這-時期’犯罪的暴烈程度似乎減弱了’懲罰
也相應地不那麼激烈’但這是以更多的干預馬代﹛賈的。責際上’
從十七世紀末’凶殺案以及-般的人身侵犯大幅減少。對財產的
侵犯似乎超過了暴力犯罪。偷竊和詐騙似乎超過了凶殺和鬥毆。
最貧困階級的廣泛而頻繁的偶爾過失被有限但「熟練」的犯罪所
取代。十七世紀的罪犯是「飽經苦難的人’因飢寒交迫而容易衝

＊塞爾萬,法國大革命時期國民公合搬貝,曾任吉倫特派內閣國防大臣。
＊＊拉克雷泰爾﹙1766╴1855﹚ ,法國歷史學家和新闡記者,曾任皇家檢查官‧
＊＊＊杜波因（1759～1798﹚ ,原巴黎高等法院法官,後為法國大革命初期君主立憲派
領袖。
＊＊＊＊柏斯托霄,法國大革命時期活動家,曾岱選為五百人院謙員。
＊＊＊＊＊塔用濰’法國大革命初期制惠譏會譏貝‧
74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動的季節性罪犯」 。十八世紀的罪犯則是處於社會邊緣的r詭計
多端」的罪犯（Chaunu’l962,236及1966’107～108 ） 。最後-點
是’犯罪的內部組織發生了變化。重大的犯罪集團（小股的武裝
劫匪’襲擊稅務人員的走私集團、呼嘯於鄉間的遣散士兵或逃兵
集團）趨向於解體。由於受到更有效的追捕’馬了不被人發現’
他們被迫以更小的團體烏單位’進行更鬼鬼祟祟的活動’更少地
使用武力’儘量不冒流血的風險; 「由於大的匪幫受到強力的摧
毀或在體制上被打亂了’……這就給個人或很少超過四人的搶劫
和偷盜小集團侵犯財產的犯罪活動留下了自由天地」。（LeR。y﹣
Ladurie ） 。-種普遍的潮流使犯罪從攻擊人身轉移到在某種程
度上直接攫取財物’以「群眾性犯罪」轉向「邊際犯罪」（
marginal criminality ） ’犯罪在某種程度上成馬專業人員的禁
地。看起來’似乎有－種逐漸下降的趨勢-「人際關係的緊張
狀態在減弱’…….對暴力衝動的控制在加強」＠’而且似乎非法
活動本身就放鬆了對人身的占有’轉向其他目標。早在懲罰變得
不那麼嚴峻以前’犯罪就變得沒有那麼暴烈了。但是’這種變化
不可能獨立於若干基本的歷史進程。正如肖努（P‧Chaunu ）指
出的’後者的第一種進程是經濟壓力運動的變化’生活水準的普
遍提昇’人口的膨脹’財富和私有財產的增加以及「隨之而來的
對安全的需求」。（Chaunu’197l’56 ） 。通觀十八世紀’人們會
看到法律某種程度上變得更嚴峻了。在英國’十九世紀初的二百
二十三種死罪中’有－百五十六種是在前一百年內增添的（
Buxton’XXXⅨ）。在法國,自十七世紀起’關於流浪罪的立法
修訂在某些方面變得更嚴峻了、執法更嚴密了’對以往許多從霓
處理的小過失都嚴加追究。「在十八世紀;法律對於偷竊變得冷
漠’沈重和嚴酷’因馬偷竊發生得愈盆頻繁,所以此時的法律以
資產階級的階級司法面孔來對待偷竊。」◎在法國’尤其在巴
黎’遏止有組織的公開犯罪的治安機關迅速發展’從而使犯罪轉
 第-章統╴的懲罰75

向更分散的形式。除了這些防範措施外,還應提到的是,當時人
們普遍相信犯罪有-種持績不變的危險的增長趨勢。今天的歷史
學家認馬大的犯罪集圍在減少’而在當時勒特羅涅（LeTr。sne）
貝I」認馬他們在法國鄉村活動的猖獗’就如-群群蝗蟲。「這些饕
餮的害蟲每天在糟蹋農人用以維生的糧食。他們是散布在大地表
面的地地道道的敵軍’他們就像是在一個被占領國裡那樣胡作非
馬’名義上要求施捨’責際上強行攤派。」他們使最貧窮的農民
承擔比捐稅更重的負擔’富裕農民貝I」要付出自己三分之-的收入
（LeTrosne, 1764’4 ） 。多數觀察家認馬,犯罪在增長。這些觀
察家中當然有些人是主張採取更嚴厲的措施’有些人則認馬’在
使用暴力方面受到較多限芾∣l的法律將會更加有效’更不必擔心造
成的後果（見Dupaty’247 ） 。觀察家中還有高等法院的法官’他
們抱怨身陷紛至杳來的審半ll之中: 「民眾的苦難和道德的敗壞使
犯罪數量和罪犯數量都增加了。」〔 l768年8月2日’圖爾涅爾
（T。urnelle）法庭-名法官致國王的信’轉弓∣自Farge’66 ﹞ 。總
之’法院的責際活動顯示,犯罪在增長。「在舊芾II度﹡的最後幾
年已經能夠預感到革命和帚國時代的來臨了。在一七八二～-七
八九年的審判中’人們會感受到愈盎緊張的氣氛。在審判中,對
待窮人更加嚴厲’有-種無視證據的默契’相互的不信任、仇’l艮
和恐懼都在增加。」（Chaunu’l966’l08 ） 。
責際上,從流血的犯罪轉向詐騙犯罪,是完整複雜的機制的
╴部分,這個機制包括生產的發展’財富的增加’財產關係在司
法和道德方面獲得越來越高的評l賈’監視的手段’居民的劃分愈
盆嚴格’尋找和獲得信息的技術愈盆有效。也因此’非法活動中
的變化與懲罰活動的擴展和改進是相互關聯的。
那麼’這是不是-種普遍的態度變化亦即「屬於精神和潛意
識頜域的變化」呢? 〔這是莫讓桑（M。gensen）的說法。﹞也許

＊舊制度足特指法國大革命前封建制度的﹣﹡有術語。
7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是。但更肯定地和更直接地說,這是適應塑造每個人的日常生活
的權力機制的努力,是對那種對人們的日常行篇、身份、活動以
及表面上無足輕重的姿態負責並加以監視的機制的適應與改進’
是應付構成居民的各種複雜責體和力量的另-種策略。毫無疑
問,這種新出現的東西與其說是對犯人的人性的尊重-甚罕存
處決次要的罪犯時依然經常使用酷刑,不如說是追求更精細的司
法﹑對社會責體做出更周密的刑法測定的趨勢。經過一個循環過
程’通向暴力犯罪的起點提高了,對經濟犯罪的不霓容增強了’

各種控芾Il變得更加徹底了’刑法干預不僅變得更超前了’而且更
繁複了。

如果將這種過程與改革者的批判話語相比較,就會看到╴種
明顯的﹑具有重大意義的一致性。在他們提出新的刑罰原則前’他
們所抨擊的是傳統司法中懲罰的過分性質’但是這種過分與其說
是懲罰權力的濫用造成的,不如說是與某種無規則狀態聯繫在-
起。-七九○年三月二十四日,杜雷（Thouret ）在制憲議會挑
起了-場關於新的司法權力組織的辯論。在他看來這種權力在法
國「變質」的途徑有三種。-、化公馬私:法官職位被出售;這
些職位成篇世襲的;它們具有了商業﹛賈值,因此司法就變得很麻
煩了。二﹑根據法律主持正義和做出判決的權力’與創造法律本
身的權力混淆。最後,由於存在著-系列特權,使法律的責施不
能-以貫之:有些法庭、程序、訴訟當事人甚至違法行烏’都有
「特權」 ,不受習!l貫法的芾Il約。（ 《議會檔案》XII ,334 ） 。這
只是對過去五十年以上的法律芾∣I度的許多批評中的-例,而所有
的批評都指責在這種變質中貫穿著╴種司法不統-的原貝I」。刑事
司法是最參差不-的,原因是有各種各樣的法庭,甚至役有形成
-個統－的﹑有聯繫的金字塔結構。（見Linquet或B。ucherdI
Argis, l789 ） 。除了教會司法權外’我們應該考慮多種法律制度
之間的不-致﹑重疊與衝突:貴族的法律制度在審判輕罪時依然
 第-章統－的懲罰77

發揮重要作用;國王的法律制度本身就很複雜而且不協調（國王
的法庭經常與司法執行官的法庭（尤其是與初等法院）發生衝
突。初等法院是作篤-個居間機構新近建立的。） ;有些法律制

度無論在法律上還是在責際上是由行政當局﹙如總督）或治安當
局（如憲兵司令或治安長官）管理的;此外’國王或他的代表有
權在程序之外做出關於拘留或驅逐的決定。由於這些機構太多,
彼此相互抵銷’不能籠罩住整個社會責體。它﹛門的相百重曇反而
使刑事司法有無數的漏洞可鑽。造成這種不完善狀態的原因有’
虱俗習慣和司法程序的差異（儘管l670年頒布過統-的法令） ,
我責之間的衝突’每個機構都捍衛各自的政治或經濟禾Il盆,以及
E權的干預（通過赦免來阻止或減輕半∣l決’將案件移交樞密院或
紂司法長官、對比較嚴厲的正常司法活動施加直接壓力） 。
改革者們的批評與其說是針對當權者的缺點或殘忍,不如說
是針對一種糟糕的權力體芾Il 。下層司法機構的權力太大’再加上
被定罪的人貧困無知,這些機構可以無視上訴程序’在役有足夠
監督的∣∣冑況下武斷地進行判決。檢察機構的權力太大’幾乎擁有
無限制的調查手段’而被告責際上赤手空拳地對付它--這使得
法官有時過於嚴厲,而有時矯枉過正’變得過於仁慈。法官手中
的權力太大’他們會自鳴得意地將不足馬憑的證據當作「合法」
的證據,而且在刑罪的選擇上他們有過多的自由。「君主的司法
官員」的權力太大,這既表現在他們與被告的關係上’也表現在
與其他法官的關係上。最後,國王的權力太大’他能夠中止法庭
的司法活動,改變它們的半ll決’撤銷地方法官的職務’放逐他
們’用根據君主意志行事的法官取代他們。司法的癱瘓狀態與其
說是司法被削弱的結果’不如說是由於權力分布雜亂無章,權力
集中於若干點上’造成了衝突和斷裂。
這種權力功能失調與中央的權力過大有關。後者可稱之篤君
主的「無上權力」（superp。wer） ’這種無上權力將懲罰權力視馬
7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君主的個人權力。這種理論上的同-使國王成篇「正義之源」 ’
但是其實際後果甚至表現篤反抗他和限芾I∣他的專制統治的東西。
由於國王馬了籌集資金而將出售「屬於」他的司法職位的權禾∣l據
馬己有’他就與那些司法官員發生衝突’後者不僅是難以駕御的’
而且是無知、自私且不可靠的。由於他不斷地設置新的職位’這
就使爭權奪禾Il的衝突大大增加。由於他對他的「官員」行使直接
的權力’授予他們幾乎是獨斷專行的權力’這就使司法官員內部
的衝突愈盆激化。由於他使法律與憲兵司令或治安長官的大量即
決裁判或行政措施發牛衝突’他就打亂了正常的司法,使後者有
時寬鬆而不-貫’有時又十分草率而嚴厲◎。
人們所批判的不是或不僅是司法特權﹑司法的專橫﹑年深日
久的傲慢及其不受控制的權利,而是或更主要的是,司法集軟弱
和暴虐於-身’既耀武揚威又漏洞百出。批判的矛頭尤其指向這
種混合體的本原,即君主的「無上權力」 。改革運動的貫正目
標’既使是在最-般的表述中,也不是確立一種以更公正的原貝I」
烏基礎的新懲罰權利,而是建立－種新的懲罰權力「體制」 ’使
權力分布得更加合理’既不過分集中於若干有特權的點上’又不
要過分地分散給相互對立的機構。權力應該分布在能夠在任何地
方運作的∣生質相同的電路中,應該保持連貫l∣生,直至作用於社會

體的最小粒子＠。刑法的改革應該被讀解馬-種重新安排懲罰權
力的策略’其原則是使之更正規、更有效,使其效果更持久’更
具體。總之,改革是馬了既增加效應又減少經濟代﹛賈（通過使之
脫離財產制度、買賣芾Il度以及在獲取官職和做出判決方面的腐敗
體制）和政治代l賈（通過使之脫離君主的專橫權力） 。新的刑法
司法埋論賁際上是與-種關於懲罰權力的新的「政治經濟學」相
呼應的。這就是馬什麼「改革」的根源並不是單-的原因。改革
並不源於那些將自己視篇專制之敵和人類之友的開明人士或哲學
家,更不源於那些反對鼓動改革的法院人士的社會集團。更準確
 第╴章統-的懲罰79

地說,並不僅僅源於他們。在這個重新分配懲罰權力及其效果的
全面規劃中’聚集著各種不同的禾Il盆。改革不是在法律機制外面
醞釀的’也不是反對該機制的-切代表。它的準備工作大部分是
在該機制內由許多司法官員根據共同的目標和導致他們不和的權
力衝突而完成的。誠然’改革者並不是司法官員中的多數,但
是’正是－批律師勾劃了改革的基本原則:審判權力不應受君權
直接活動的影響,不應具有任何立法權利’應該超脫於財產關
係’只具有審判功能,但應能充分行使本身的權力。總之’審判
權不應再取決於具有數不勝數的’相互脫節﹑有時相互予盾的特
權的君權’而應取決於具有連績效果的公共權力。這-總原則規
定了-種貫穿下列各種人的多種多樣的戰爭的策略:像伏爾泰（
Vo】taire ）那樣的哲學家,像布里索（ Brissot ） ﹡或馬拉（
Marat ）﹡﹡那樣的報人’還有利盆各不相同的司法官員,如奧爾
良初級法院的法官勒.特羅涅（LeTrosne ） ,高等法院總檢查
官拉克雷泰爾’與高等法院－起反對莫普（Maupeou ） ﹡﹡﹡改革
的塔爾熱’此外還有支持王權反對高等法院人士的莫羅（ J.N.
Moreau ） ’雖身馬司法官員卻與同行發生衝突的塞爾萬和迪帕
蒂。

通觀十八世紀’無論在司法機構內外’無論在日常的刑罰責
踐中’還是在對現行制度的批判中’我們都會發現有一種關於懲
罰權力運作的新策略。就其嚴格意義而言’無論是在法學理論中
提出的「改革」 ’還是各種方案中規劃的「改革」 ,都是這種策
略在政治上或在哲學上的體現’其首要目標是:使對非法活動的
懲罰和鎮壓變成-種有規則的功能’與社會同步發展;不是要懲
罰得更少些’而是要懲罰得更好些;或許應減輕懲罰的嚴酷’∣生,
但目的在於使懲罰更具有普遍性和必要∣生;使懲罰權力更深地嵌

＊布里索﹙1754～1793﹚ ,法國革命期間吉倫特派領袖.
＊＊馬拉（1743～1793﹚ ,法國革命期間激進的玫治家.
＊＊＊英.普﹙1714～1792） ,法國大法官。
8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入社會本身。
因此,使改革得以問世的事態不是-種新的’I青感狀態’而是
另-種對待非法活動的政策。
粗略地講,人們可以說,在舊制度下’各個社會階層都有各
自能容忍的非法活動的餘地:有法不用’有令不從’這乃是社會
的政治和經濟運作的-個條件。這個特徵不是舊箭II度所特有的。
但是’
（在舊制度下,-譯者加）非法活動根深柢固’成烏

各個社會階層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因此在某種意義上,它就
具有了自己的內聚!∣生（ cohereαce ）和體芾Il 。有時’它採取絕對
合法的形式’如某些個人或集團能享有的特權’這就使它不再成
篤-種非法活動’而是成-種正式的豁免權。有時’它採取群眾
II生的普遍的有令不從的形式’即在幾十年間甚至幾百年間’法合
-再頒布’但從未得到貫徹。有時’它表現馬法律逐漸失效’但
突然開始生效;有時貝I」表現馬當局的默認’疏忽或責際上根本無
法執法和拘捕犯法者。在原貝l」上,居民中最受鄙視的階層沒有任
何特權’但是他們在強加給他們的法律和習俗的邊緣處’獲得-
塊寬容的空間。這是他﹛門用暴力或通過頑強的堅持而獲得的。這
個空間是他們必要的生存條件,因此他們常常準備馬保衛它而奮
起鬥爭。每隔-段時間就會出現各種壓縮這個空間的嘗試’或者
重申舊的法律’或者改善拘捕方法。這種努力引起民眾的不安’
這正如削減某些特權會引起貴族、僧侶和資產階級的不安-樣。
各個社會階屬都有自己獨特的必要的非法活動’而圍繞這種
必要的非法活動產生了╴系列矛盾。下屬社會的這種活動被視馬
犯罪,在司法上甚至在道德上’很難將二者區分開。以偷稅漏稅
到非法風俗,走私’捷徑、武裝反抗政府稅收官吏,再到反對政
府軍隊,直至叛簡〔 ’這裡有-種連績性’很難區分其中的界限。
流浪生活﹙按照法令應受到嚴厲懲罰,但實際上都從未做到）常
常伴有偷竊﹑搶劫及至凶殺。對於無職業者’因非常原因離開雇
 第-章統－的懲罰8l

主的工人’逃離主人的佣人’受虐的學徒,逃兵以及所有逃避兵
役或勞役的人來說,這種流浪生活使他們如魚得水‧這樣,犯罪
就融入了範圍更廣的、社會下層賴以篇生的非法活動。反之,這
種非法活動成馬造成犯罪增加的-個永〃∣亙因素。由此就產生了民
眾的二重態度。－方面,罪犯,尤其是走私犯或逃避領主苛捐雜
稅的農民’獲得人們自發的同∣青’他的暴力行罵被視烏直接繼承
了原有的鬥爭傳統。另-方面’富－個人在民眾所認可的某種非
法活動中犯下傷害民眾的罪行時,如-個乞丐進行搶劫和凶殺’
他很容易引起特殊的義憤’因寫他的行烏改變了方向’危及了﹛乍
馬民眾生存條件之-的’本來就不受保護的非法活動。因此,圍
繞著犯罪形成-個褒貶交織的氣氛。民眾有時提供有效的幫助,
有時貝Il心i懷恐懼’這兩種態度只是咫尺之隔’但是人們卻從中可
以感覺到是否有犯罪發生。民眾的非法活動包含著一系歹∣」犯罪因
素。這些因素既是非法活動的極端形式’又是對非法活動的內在
威脅。
這種底層的非法活動與其他社會等級的非法活動既沒有完全
融篇-體’也不是處於深刻的對立狀態。-般來說’在各個集圄
所特有的非法活動之間維持著各種關係’不僅包括敵對、競爭和
利盆衝突,而且包括互助和共謀。對於農民拒不交納某些國家或
教嘗的捐稅’地主未必不贊同。手工業者不遵守製造業規章,往
住得到新興企業主的鼓勵。走私得到廣泛的支持;據說曼德蘭（
Mandrin）﹡受到全體居民的歡迎,在各城堡受到款待並受至Il高等
法院人士的保護’這個故事就證明了這點。人們在＋七世紀甚至
可以在重大的起義中看到差異極大的社會階層罵抗稅而結成的聯
盟。總之’非法活動的相互影響是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生活的組成
部分。或者’更準確地說’有一些變化〔如’柯爾’∣’白（C。lbert）﹡﹡
的法規逐漸失效’國內的稅卡形同虛設’行會制度的崩潰〕發生

＊受德蘭（1724～1755﹚ ,法國著名強盜。
＊＊村爾伯（1619～1683） ,法團略易十四時期的財玫大臣
82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在因民眾的非法活動而日盆變大的缺口。資產階級需要這些變
化,經濟的增長在某種程度上也應歸因於這些變化,於是,人們
從容忍而轉馬鼓勵。
在十八世紀後半期’這-過程有逆轉之勢。首先’由於財富
的增加和人口突然膨脹’民眾非法活動的主要目標不是趨向於權
利的爭取’.而是攫取財物’偷竊大有取代走私和武裝抗稅之勢。
而且’在這方面’農民﹑小農場主和手工業者往往是主要的受害
者。勒特羅涅在描述農民身受流浪乞丐勒索之苦時’認篇其責難
比封建壓迫有過之而無不及:竊賊如成群的害蟲襲擊農民,吞噬
穀物’挖空糧倉（LeTrosne’1764’4 ） ’這種說法無疑是言過其
貴。但是’可以說’在十八世紀,民眾的非法活動逐漸出現危
機。無論大革命初（圍繞抗拒領主權）的運動’還是稍後的各種
運動（反對財產權的鬥爭、政治和宗教抗議及抗拒徵兵的戰爭匯
合在－起） ,已不再是舊式的、受歡迎的非法活動的重新組合。
此外,雖然資產階級中的大部分人在不會惹太多麻煩的’∣冑況下承
認非法的權利,但是當涉及到他們的財產權時’他們很難再支持
非法活動。在這方面’最典型的’∣冑況是＋八世紀末’尤其是大革
命以後農民欠稅問題（Berce’161 ） 。向集約農業的轉變產生了
對公有土地使用權’各種受到容忍的習慣和被人們認可的小違法

活動越來越嚴厲的壓力。此外,由於地產部分轉移到資產階級手
中,而且擺脫封建重壓’因此地產也成寫絕對的財產權:農民以
前獨得的或保存下來的「權利」（廢除古老的義務﹑肯定非正規
的習俗’如自由放牧權’拾柴權等）原來是受到「容忍的」 ’現
在貝Il受到新主人的否定’新主人完全視之寫偷竊（由此在人民中
產生的連鎖反應是非法的或者說是犯罪的活動遽增’如侵入領
地、偷竊或偷殺牲畜﹑縱火﹑人身襲擊、凶殺）（見Festy和
Agulhon ） 。非法行使權禾Il住往意味著受到最大剝奪者的生存問
題。由於新的財產狀況的出現,非法行使權禾∣l變成了非法占有財
 第-章統╴的懲罰83

產。因此非法行使權利必須受到懲罰。
當這種非法行寫在土地所有權的範圍內受到資產階級的厭惡
時’在商業和工業所有權的範圍內也成烏不可容忍的了。港口的
發展’大貨棧的出現,大工廠的形成（企業主擁有大量的原料﹑
工具和產品’很難加以監督）也必然導致對非法活動進行嚴厲的
鎮壓。由於財富以前所未有的規模投入商品和機器’這就要求全
面地並憑藉暴力來杜絕非法活動。在經濟發展迅猛的地方’這種
現象表現得十分明顯。考爾克洪（Colguhoun ）試圖用數字來證
明遏止日盆增加非法活動的迫切性:根據企業主和保險公司的估
計’從北美進口和儲存於泰晤士河沿岸貨棧的商品被盜l賈值每年
平均增加二十五萬英鎊。總的來看,僅在倫敦每年被盜商品大約
值五十萬英鎊。（這還不包括在港口外的倉庫貨棧。）此外,倫
敦商業區每年被盜物品﹛賈值馬七十萬英鎊。者爾克洪說’在這種
持績的偷竊中’有三個現象值得注意。第-’職員﹑監工、工頭
和工人共同參與’而且常常是積極地參與。「只要有-大群工人
聚集在-個地方’其中必有一批壞傢伙。」第二’存在著一種完
整的非法交易組織’這種非法交易從工廠或碼頭開始’到收貨人
再到小販。收貨人中既有專營某種商品的批發大戶’也有雜貨收
購商。在後者的貨架上「亂七八糟地陳列著廢鐵﹑爛布和舊衣,
但在商店背後貝I」藏著貴重軍械’銅栓銅釘,鑄鐵和貴金屬,來自
西印度群島的貨物’傢俱以及各種從工人手中收購的物品。」那
些小商販們把贓物運銷到鄉村。
（Colguhoun, 1797。在第7 、
8 、 9章中’他細緻地描述了這個過程。〉第三’製造偽幣。
（在英國似乎有四十到五十家偽幣製造廠常年運轉。）但是,促
使這種活動（包括劫掠行馬和競爭）規模越來越大的,是-系列
的霓容態度。有些活動機乎成烏既有的權禾Il（如’在輪船周圍收
購廢鐵或繩索’轉賣白糖倉底） ’還有-些活動則在道德上獲得
認可。小偷們認馬自己的行篇是-種走私活動’「他們不認馬這
8」規訂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是犯罪。」
因此’控制這些非法活動’針對它們制定新的法律’看來是
必要的。對這些犯罪行篇應該予以明確的界定和切實的懲罰。過
去對這些越軌行馬忽寬忽嚴’法度不-’現在貝I」需要確定其中何
者篇不可寬貸之罪行,對犯罪者應予以拘捕和懲罰。由於出現了
新的資本積累方式’新的生產關係和新的台法財產狀況,所有非
法行使權利的民間活動’不論是靜∣肖’l肖的受到容忍的日常活動’
還是暴力活動’都被強行歸結馬對財產的非法占有。在-個責行
司法-政治壓迫的祉會轉變烏╴個對勞動手段和產品實行剝奪的
社會過程中’盜竊往往成為在法律上首先需要彌補的重大漏洞。換言
之’非法活動結構也隨著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而改造。對財產的
非法占有與權利的非法行使相互分離。這種處分體現了-種階級
對立’因罵一方面下層階級最能接受的是對財產的非法占有-
所有權的劇烈轉移’而另-方面資產階級則要馬自己保留權禾Il的
非法行使,亦即規避自己的規章和法律,技巧地禾Il用法律空隙使
自己獲得巨大的經濟活動的地盤-那些空隙可以在文字上看出
來’在實際中因受到寬容而敞開。這種對非法活動的重大的重新
分配甚至還體現在司法機構的分工上。對非法占有財產╴-盜
竊’由普通法庭審理’給予常規的懲罪。對非法行使權利-欺
詐、偷稅﹑不正富的商業活動,由專門法律機構來調解’歸結馬
罰款。資產階級馬自己保留了非法行使權利的頜域而大受其盆。
在這種分裂形成同時,產生了對非法占有財產進行不斷打擊的需
求。越來越有必要擺脫舊的懲罰權力機制了,因篇它是基於多重
混雜而又不完整的機構’權力的分散和集中狀況只是導致實際上
的遲鈍無力’懲罰在表面上氣勢洶洶’執行起來卻困難重重。越
來越有必要確定-種懲罰的戰略及其方法,用－種有連績∣∣生和持
久’∣生的機芾Il取代臨時應付和毫無節制的機制。總之,刑法改革產
生於反對君主的無上權力的鬥爭與反對司空見慣的非法活動的地
 第-章統一的懲罰85

下權力（ infrap。wer ）的鬥爭的匯合處。如果說刑法改革不僅是

純粹遭遇的暫時結果’那麼這是因馬在無上權力和地下權力之
間,有-個完整的關係正在形成。由於君主主權制度在君主身上
增加了額外的重負’-種顯赫的、無限制的﹑個人的、無規貝∣」的
和役有連績性的權力’這使得臣民可以自由地進行╴種經常性的
非法活動’。這種非法活動就像是權力的對應伴生物。人們在抨擊
君主的各種特權時’也就是在抨擊這類非法活動。這兩個抨擊對
象是緊密相聯的。改革者們則根據具體環境或出於策略上的考慮
而有所側重。勒特羅涅就是-個例子。這位重農主義者是奧爾良
低級法院的法官。-七六四年’他發表了-篇關於流浪問題的備
忘錄’認馬流浪者是滋生盜賊和殺人犯的溫床’那些人「生活在
社會之中但不是社會成員」 ’他們在進行著「-場反對－切公民
的戰爭」 ’他們在我們中間「以某些人所設想的公民社會建立之
前曾存在的那種狀態」生活。他主張對他們施用最嚴厲的刑罰
（譬如,他表示對下列∣青況感到驚訝:人們竟然對他們比對走私
者更寬容） 。他希望加強治安’希望保安騎兵隊在身受其害的居
民的幫助下追捕他們。他主張’這些有害無盆的人應「被國家占
有’他們應像奴隸從屬於主人－樣從屬於國家」 。如果必要的
話’人們應該在林地組織集體圍捕’凡抓到一名流浪漢的人都應
獲得報剛∣∣: 「殺死-隻狼就能得到十英鎊的獎貫。而流浪漢無疑
更有害於社會。」（LeTrosne’1764’8’50’54,61～62 ） 。-七七
七年’勒特羅涅在《關於刑事司法的意見》（ y〃餒s s〃『zα∕〃s〃‘e
‘〃仞J〃‘／∕↙ ）中’主張減少君主的特權’被告在被證明有罪之前應
視馬無罪’法官應該是他們（指君主和被告-譯者）與社會之
間的仲裁者’法律應該是「固定不變的,十分精確的」 ’使臣民
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麼」 ’使司法長官僅僅成篇’「法律的喉
舌」﹙LeTrosne’1777’31,37,103～l06 ） 。與許多同時代人-
樣’在勒特羅涅看來’限定懲罰權力的鬥爭是和對民間非法活動
86規計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進行更嚴格和更經常的控制的必要』∣生直接相關的。因此我們便可
以理解篇什麼對公開處決的批評在刑法改革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
義。原因就在於’正是在這種形式中’君主的無限權力與民眾-
直活躍的非法活動以最鮮明的方式匯聚在-起。判決中的人道性
是－種懲罰制度的準則’這種制度應該確定君主和民眾二者的界
限。在判決時應該受到尊重的「人」是這種雙重界定的司法和道
德形式。
儘管改革作馬－種刑法理論和-種懲罰權力的戰略’確責是
在兩個對象的匯聚點發生的’但是它之所以能夠長期維持下去’是
由於改革的重點放在於後者。這樣做是因罵在大革命時期’（拿
破崙）帚國時期以及整個十九世紀’對民間非法活動進行壓制成
烏一項基本任務’改革也因此而得以從設計階段進入形成制度和
-系列慣例的階段。這就是說’雖然新的刑事立法在表面上減輕
了刑罰’使法律條文變得更明晰’明顯地減少了專橫現象’並且
獲得了關於懲罰權力的更普遍的-致意見（但在該權力的行使上
缺少更責際的劃分） ’但是,這種立法得以維持責際上靠的是非
法活動的傳統結構的劇變和無!l冑地使用暴力來維持對它們所做的
新調整。任何-種刑法制度都是－種有區別地管理非法活動的機
制’而不是旨在完全銷滅非法活動的機制。
改變對象和範圍。確定新的策略以對付變得更微妙而且在社
會中散布得更廣泛的目標。尋找新的方法使懲罰更適應對象和更
有效果。制定新的原則以使懲罰技術更規範’更精巧’更具有普
遍性。統-懲罰手段的使用。通過提高懲罰的效率和擴充其網路
來減少其經濟和政治代﹛賈。總之’要建構關於懲罰權力的新結構
和新技術。這些無疑是十八世紀刑法改革最基本的「存在理由」
（ rais○nsd∣合tre ） 。

在原理的層次上’這種新戰略很容易陷入-般的契約論。按
照這種理論的假設,公民在-勞永逸地接受社會的各種法律時也
 第╴章統-的懲罰87

接受了可能用於懲罰他的那種法律。這樣,罪犯顯得是-種司法
上的矛盾存在物。他破壞了契約’因此他是整個社會的敵人’但
是他也參與施加於他的懲罰。任何一種犯罪都侵害整個社會’而
整個社會,包括罪犯,都出現在任何-種懲罰中。因此’刑事懲
罰是╴種普遍化的功能’它隨著社會共同體的功能及其各因素的
功能-起擴展。這樣就造成了關於懲罰的程度、懲罰權力的合理
使用的問題。
在責際上’犯罪使個人處於整個社會對立面。馬了懲罰他’
社會有權作馬-個罄體來反對他。這是一種不平等的鬥爭,因馬
-切力量’－切權力和-切權利都屬於－方。之所以如此’是因
馬這裹涉及到保護每個人的問題。這種可怕的懲罰權利成立的原
因’是因烏犯罪者成馬公敵。他比敵人還惡劣’因馬他在內部打
擊社會。他的行篇不亞於-個叛徒,╴個「怪物」. 。社會怎麼能
不擁有控制他的絕對權利呢?社會怎麼會不主張消滅他呢?但
是’雖然懲罰原則應該是在大家的贊同下寫進契約的’可是在邏
輯上並不是每個公民都必然贊同對他們之中侵犯他們整體的人使
用極端的刑罰。「任何-個馬非作歹的人’既然是在侵犯社會權
禾Il ’於是便由於他的罪行而成馬國家的叛逆。他破壞了國家的法
律’所以就不再是國家的成員’他甚至是在向國家挑戰。這時’
保全國家就和保全他自身不能相容’二者之中有-個必須毀滅。
在對罪犯處以死刑時’我們殺死的與其說是公民’不如說是敵
人」◎懲罰權己經從君主的報復轉烏保衛社會了。但是’它此時
是與那些十分強大的因素重新結合’因此它變得更可∣∣日。作惡者
不再受到那種具有淫威∣生質的威脅’但是他面對的是似乎毫無界
限的刑罰。這是對-種可怕的「無上權力」的回歸。這就導致了
馬懲罰權力確立-個適度原則﹙principle。fm。derati。n）的必要
性。

「歷史上自翮賢明之士的怪物發明和冷酷地使用了那麼多可
88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伯且無用的酷刑。有誰在讀到這種歷史時能夠不毛骨聳然呢?」
（Beccaria, 87 ） 。「法律要我去接受對犯罪的最大懲罰,我懷
著因此而產生的滿腔憤慨去接受它。但是,責際上呢?他們卻走
得更遠。……上帚』阿’你讓我們從內心厭惡給我們自己和給我們
的人類同胞製造痛苦’你創造的人是那麼軟弱和那麼敏感’那些
發明了如此野蠻’如此高超的酷刑的人是和我們－樣的人嗎?」
（Lacretelle, 129 ） 。懲罰的適度原則首先是作馬-種心靈話語

（discourseof theheart）表達出來的,即使是在涉及懲罰社會共
同體的敵人時也是如此。或者說’它就像是從肉體內迸發出來的
呼喊’是看到或想到極其殘忍的景象而產生的反感。刑罰應該是
「人道的」這－原則,是由改革者以第－人稱的形式提出的。這
樣,說話者的情感似乎正在直接地表達出來,哲學家或理論家的
肉體似乎同時承擔著劊子手和受刑者的角色’來證實他自己的法
則並最終將其強加給整個懲罰結構。這種個人感情風格﹙lyri﹣
cism）不是表明-種軟弱無力嗎?即無力烏－種刑罰算術找到-
個理性基礎?在將罪犯驅逐出祉會的契約的原則與令人「嘻心」
的怪物形象之間,人們在哪霎可劃出－條界線呢?這種界限如果
不是在顯露出的人性中,也不是在嚴峻的法律中或殘忍的罪犯身
上’那就只能是在制定法律和不會犯罪的有理性的人的∣青感中。

但是’這種對「’∣青感」的訴諸’不正好顯示理論上的困境
嗎?實際上’這裹包含著-種計算原則。這種肉體、想像﹑痛
苦、應受尊重心態,責際上不是應受懲罰的罪犯的’而是那些加
入契約的’有權對罪犯行使集體權力的人的。那種痛苦（因不能
減少懲罰而產生的痛苦）是具有鐵石心腸的法官和觀眾所體會到
的’這種’l冑感可能具有因司空見慣而誘發的窮凶極惡或是相反的
役有什道理可言的憐∣∣閔和寬容: 「馬那些在可∣’白的處決中受到某
種酷刑的溫柔敏感的靈魂向上帚祈禱吧。」﹙Lacretelle, 13l）。需
要加以調節和計算的是懲罰對施加懲罰者及其聲稱所擁有的權力
 第－章統－的懲罰89

的反績效果。
在此’這種原則的基礎是’人們絕不應對一個罪犯’哪怕他
是-個叛逆或怪物,使用「非人」的懲罰。如果說法律現在必須
用-種「人道的」方式來對待-個「非自然」的人（舊的司法以
非人道的方式來對待「非法」的人） ’那麼這不是由於者慮到罪
犯身上隱藏著某種人性,而是因馬必須調控權力的效果。這種
「經濟」理∣生必定要計算刑罰和規定適當的方法。「人道」是給
予這種經濟學及其錙銖計算的-個體面的名稱。「把懲罰減到最
低限度’這是人道的命令,也是策略的考慮。」◎
那麼,烏了理解這種懲罰的技術╴政治學’讓我們舉出最極
端的I冑況’亦即最重大的、破壞所有最受尊重的法律的罪行。這
種罪行產生於極其特殊、極其隱秘’幾乎毫無約束的環境中’而
且還到了幾乎不可想像的地步’因此它絕對是獨-無二的’是最
極端的’任何人都不能倣效它,以它篇榜樣’甚至不會想到會有
這種罪行’它注定要消聲匿跡。這種關於「最極端罪行」的寓言
＠對於新的刑罰來說就是那種相對於舊刑罰的原罪,是體現懲罰
的理由的純粹形式。

這種罪行是否應該受到懲罰?根據何種方式計算給予懲
罰?對它的懲罰在懲罰經濟學中有什麼﹛賈值?這種懲罰只有在能
夠修復「社會受到的傷害」時才是有﹛賈值的（Past。ret, II ’21
〉。如果我們拋開嚴格意義上的物質損失’--這種物質損失甚
至在凶殺案這種無法彌補的情況下對於整個社會也是無足鄞電的,
那麼犯罪對社會共同體的傷害便造成了社會共同體的混簡〔。它造
成了醜聞,提供了榜樣,如果不受到懲罰就會使人們重犯’並可
能擴散開。懲罰若是有效的,就必須以罪行的後果馬其對象’即
蟒

懲罰由犯罪所弓l起的一系列混亂: 「刑罰與犯罪』∣生質的對應程度
是由破壞契約對社會秩序所造成的影響決定的。」（Filangieri’2
14 ） 。但是犯罪的影響不-定與其恐∣布程度成正比。-種使人
90規訃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感到恐怖的罪行所造成的惡果常常比-種被大家所容忍並準備倣
效的違法行烏還少。重大犯罪是罕見的,而危險在於日常的違法
活動可能會成倍數成長。因此’人們不應尋求犯罪與懲罰（另-
種恐’∣布）之間的定性關係: 「一個壞蛋在受刑時的嚎叫能夠從不
可倒轉的過去中收回他所做過的事l冑嗎? （Beccaria’87 ） 。人
們不應從罪行的角度,而應從防止其重演的角度,來計算－種刑
罰。人們需要者慮的不是過去的罪行’而是未來的混亂。人們所
要達到的效果應該是使作惡者不可能再有重犯自己罪行的願望’
而且也不再有倣效者◎。因此,懲罰是-項製造效果的藝術。人
們不應用大量的懲罰來對付大量的犯罪,而應該根據犯罪的效果
和懲罰的效果來使二者相互對應。役有任何連鎖反應的犯罪是無
須懲罰的。同樣’根據這個寓言的另一種說法’一個面臨瓦解和
滅亡的社會有權設立絞刑架’這臨終的罪行必然是不會受到懲罰
的。

這是-種陳舊的觀點。懲罰的懲戒功能在十八世紀改革前早
己存在。懲罰是馬了未來’懲罰至少有－種防止犯罪的功能’這
些說法在多少世紀裹－直是對懲罰權力的-種流行的辯護。但是
區別在於’過去是指望著懲罰及其展示（再加上由此產牛的無節
制）產生預防的效果’而現在預防則大有成烏懲罰經濟學的原則
及懲罰的怡富比例的尺度之勢。在進行懲罰時應該使其正好足以
防止罪行重演。因此’懲戒的機制發生了變化。在使用公開酷刑
和處決的刑罰中’懲戒是對犯罪的回答。它通過-種二位-體的
現象’既展示了罪行’同時又展示了制服罪行的君主權力。在依
自身的效果量刑的刑罰中’懲戒必須回溯罪行,但卻是用最謹慎
的方式和最大的節制方式來表示權力的干預。理想的結果應該是
能夠防止這二者中的任何-者的再出現。懲戒不再是-種展示的
儀式’而是-種表示障礙的符號。這種懲罰符號的技術﹛頃向於保
留完整的刑事活動的時間性領域。改革者認烏’他們通過這種懲
 第－章統－的懲罰9l

罰符號的技術而賦予懲罰權力一種經濟、有效的手段’這種手段
可以適用於整個社會’能夠把一切行馬編成符碼’從而縮小整個
非法活動的擴散領域。人們試圖用以裝備懲罰權力的符號技術有
下列五、六個主要原則。
1最少原則犯罪是馬了獲取某些好處。如果犯罪的觀念與
弊大於禾Il的觀念聯繫在-起,人就不會想犯罪了。「對於旨在產
生預期效果的懲罰來說,它能造成的傷害只要超過了罪犯從犯罪
中獲得的好處’就可以了。」（Beccaria’89 ）刑罰與罪行大體
相富的觀念是人們能夠而且應該接受的。但是’那種傳統的方式
是不能再延績了。按照傳統方式’公開處決必須與罪行-樣強
烈’而且還附帶地要表現出君主進行正當報復的「過剩權力」。
而新的方式是-種利害層次的近似相等:使避免刑罰的願望稍強
於冒險犯罪的願望。
2.充分想像原則（ theruleofsufficient idea】ity ） 如果
說犯罪的動機是馬了從中獲取好處’那麼刑罰的有效∣生就在於它
會造成損害。這就意味著’處於刑罰核心的「痛苦」不是痛苦的
責際感覺’而是痛苦﹑不∣俞快﹑不便利的觀念’即「痛苦」觀念
的痛苦。懲罰應該利用的不是肉體,而是觀念﹙representati。n）。
更準確地說’如果它利用肉體的話’那麼肉體主要是某種觀念的
對象而不是痛苦的對象。痛苦的記億應該能夠防止罪行重演’正
如肉體懲罰的公開展示儘管可能是十分做作的’但卻能防止犯罪
的蔓延。但是,痛苦本身不再是懲罰技術的工具。因此,除非在
需要造成某種有效的想像的∣冑況下,人們應儘可能地避免大張旗
鼓地展示斷頭臺。在此’作罵懲罰對象的肉體被省略了,但作馬
公開展示因素的肉體並不必然被省略‧公開處決是這種理論所容
許的極限’它不過是╴種’∣冑緒表達方式。否定公開處決則提供了
一種理’∣生表達的可能’∣生:應該儘量擴展懲罰的觀念’而不是體罰
的現責。
92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3.單方面效果原則刑罰應該對沒有犯罪的人造成最強烈的
效果。簡而言之’如果人們能斷定罪犯不會重犯罪行’那麼只要
使其他人確信罪犯已受到懲罰就行了。懲罰效果有╴種偏離主題
的趨勢,從而導致了-種矛盾’即在量刑時最不重要的因素依然
是罪犯﹙除非他可能重新犯罪﹚ 。貝卡里亞描述了他所建議的取
代死刑判決的那種懲罰--終身苦役╴-的矛盾。這不是比死刑
更殘酷的肉體懲罰嗎?他回答說,不’因馬對於犯人來說’只要
他還有生存的時間’苦役的痛苦被分成了許多份。這是-種愛禾Il
亞學派﹡式的刑罰,即無限可分的懲罰’這不如死刑那麼嚴峻,
但與公開處決僅-步之隔。另-方面,對看到這些苦役犯或想像
他們的∣青況的人來說,他們身受的痛苦都被濃縮馬－個觀念。苦
役的所有時刻都化烏-個比死刑觀念更可∣日的想像。這是很經濟
的理想懲罰。對於受懲罰的人（服苦役就不可能再犯罪） ’這是
最小的懲罰’而對想像這種懲罰的人’這是最大的懲罰。「在依
罪量刑時’人們應該在各種刑罰中選擇那種既能給民眾的思想造
成最持久的印象’又是對罪犯的肉體最不殘酷的手段。」（
Beccaria’87 ） 。

4.絕對確定原則與每-種犯罪及從中可能獲得的好處的觀
念相連的應該是－種特定的懲罰及其產生的明確的煩惱的觀念。
二者的聯繫應該被視馬必要的和牢不可破的。這種普遍的確定因
素應該能夠使懲罰制度行馬有效。它需要有-些確定的手段。規
定罪行和刑罰的法律應該是絕對明確的,「從而使每個社會成員
都能區分犯罪行馬和正直行馬。」（Brissot’24 ） 。這些法律應
該公之於眾’使每個人都能了解它們。（社會）需要的不是口頭
傳說和習俗’而是能夠成篇「社會契約的穩定碑文」的成文法’
能使所有人接觸到的鉛印文本。「只有刊印出來才能使公眾全體

＊愛利亞學派,古希臘哲辛派別之一‧該學派的重要人物芝諾認為,╴個事物可無限
分割。
 第－章統-的懲罰93

而不是少數人成馬紳聖法典的看護者。」（Beccaria, 26 ） 。君
主應該放棄他的赦免權’這樣’懲罰觀念中的威力才不會被對君
主干預的指望所削弱。「如果我們允許人們看到’犯罪會受到寬
恕’且不－定受到懲罰’那麼我們就培養了他們那種指望不受懲
罰的僥倖心埋。……法律應該是無∣青的,執法者應該是剛正不阿
的。」最重要的是’應使任何罪行都無法逃脫那些負有主持正義
的職責的人的目光。沒有什麼比那種指望網開－面的僥倖心理更
能削弱法律機制。如果刑罰受到某種使之失效的因素的影響’那
麼怎麼可能在公眾腦海中建立起犯罪與刑罰的緊密聯繫呢?當刑
罰因不確定而不那麼可∣l白時’不就有必要使人們更畏懼它的威力
嗎?這不是要模倣舊的制度’不是說「愈嚴厲’人們就會愈警
覺。」◎由此產生了一種觀念’即司法機構應增添一個與之合作
的監視機構’這樣就能防止犯罪和更容易拘捕犯罪者。公安和
司法應該是同╴程序的兩個互補行動,公安保障「社會對每個人
的行動」 ’司法保障「個人反對社會的權利」﹙Dup。rt,《議會
檔案》 ’ XXI , 45 ）這樣’任何犯罪都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並受到十分確定的懲罰。但是’還應做到的是’法律程序不應秘
密進行’被告被定罪或宣告無罪的理由應公之於眾’應使任何人
都能認識到判刑的理由’法官應高聲說出他的意見’他應在判決
時宣讀給被告定罪的法律條文,……被神秘地隱沒在檔案室裹的
程序應該向-切關心犯人命運的公民開放。」（Mobly’348 ） 。
5.共同噢理原則在這條似乎平凡的原則背後隱含著-個重
大變化。舊的司法證據制度’酷刑的使用、逼供、公開處決’用
以複製犯罪員相的肉體和公開展示等,長期以來使刑罰責踐脫離
了-般的證明方式’因烏半證據（ semi﹣pr。ofs ）就能產生半員
理（ semi﹣truths.）和半罪犯（ se鰓i﹣guiltypersons） ’逼供出來
的證詞被認馬更加員責’推定（pfesumpti。n）就含有某種程度
的懲罰。擂稿證明方式與-般證明方式的差異在懲罰權力馬了自
9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己的方便而需要造成鐵證如山的氣氛時,反而會造成冤案。如果
責際的懲罰並不完全根據犯罪事貫而定’那麼怎麼可能牢牢地在
人們的腦海中建立起犯罪觀念與懲罰觀念的聯繫呢?用充分的證
據並依照普遍適用的方式來確定罪行,便成寫最重要的任務。在
確定罪行時必須遵照適用於一切員理的普遍標準。在推理和提供
的證據方面’司法審判應該與-般判斷是同-∣∣生質的。因此就需
要拋棄「司法證據」 ’拋棄酷刑’確立完整的員理論證,消除嫌
疑與懲罰之間的逐級對等關係。同數學員理－樣,犯罪事責只有
得到完全證明才能被人接受。因此’在罪行未被最終證明之前,
被告應視烏無罪。在進行證明時’法官不應使用宗教儀式的方
式’而應使用通用的方法’一切人包括哲學家和科學家皆有的理
∣∣生。「在理論上’我將司法官看作是準備發現-項有趣員理的哲
學家。……他的睿智使他能夠把握住一切’∣青況和－切關係,能夠
恰如其分地進行歸納和分辨’從而做出明智的判斷。」（
SeigneuxdeCorrev。n’49 ） 。這種運用常人理l生的調查應該拋開
舊的宗教審判模式’而採用更精妙的經驗研究的模式（當然是由
科學和常識檢驗過的模式） 。法官應該像－個「行馳在暗礁區的
舵手」「什麼樣的證據或線索可以被認馬是充足的’對此不僅我
而且任何人都不敢籠統地作出斷言。因馬情況是千變萬化的,而
證據和線索應該從這些∣冑況中得出’所以最明確的線索和證據必
然是因時而異的。」（Risi, 53）。因此’刑罰實踐應該遵循共
同的員理標準’或者說應遵循一種複雜的準則’在這種準貝I」中’
科學證明的多種因素’明確的感覺和常識被集中起來’形成法官
的「根深柢固的信念」 。雖然刑事司法應該維護確保其公平的形
式,但是它現在可以向員理的全部方式開放’只要這些員理是明
顯的、言之成理的和眾所公認的。法律儀式本身不再產生被分割
的員理。它被重新置於以共通的證據馬依據的頜域。由於科學話
語的繁衍’形成了-種刑事司法迄今無法控制的複雜而無限的關
 第-章統－的懲罰95

係。掌握了司法不再等於掌握了司法的員理。
a詳蠱規定原則對於旨在涵蓋整個必須杜絕的非法活動頜
域的刑法符號學來說’所有的犯罪都必須明確界定,必須毫無遣
漏地分門別類。因此’必有╴部法典,而且該法典必須十分精確
地界定各種罪行。法律不應用沉默來培養免罪的希望。必須有－
部詳盡明確地規定罪行和刑罰的法典。（關於這個問題’參見
Linguet’ 8,以及其他人的著作。）但是’這種使各種可能發生的
罪行與懲罰的效果╴符號（ effects﹣signs ）完全吻合的迫切需要
使人們走得更遠。同-種懲罰的觀念對不同的人並不會產牛同樣
的效果。如富人既不』l’日罰款也不怕出醜。犯罪造成傷害的及其懲
戒意義因犯罪者的地位而異。貴族的犯罪比平民的犯罪對社會危
害更大（Lacretelle’144 ） 。而且’因馬懲罰應發揮防止再犯的
作用’所以懲罰時必須考慮罪犯本人的∣冑況’推測其邪惡的的限
度’其內在的意志力。「在兩個犯同樣盜竊罪的人中’－貧如洗
者的罪過不是比腦滿腸肥者要輕得多嗎?在兩個作偽證的人中’
自幼就被灌輸榮譽感的人罪行不是比被社會遺棄和從未受過教育
的人要嚴重得多嗎?」（Marat’34 ） 。我們看到,在要求對犯
罪和懲罰做對應分類的同時’也出現了要求根據每個罪犯的特殊
∣∣冑況做出不同判決的呼聲。這種個案化（ individualizati。n ）要求
在整個現代刑法史上始終是-個強大的壓力。其根源l合怡在於’
從法律埋論的角度和日常工作的要求看’它無疑是與法典化原則
水火不容的’但是從懲罰權力經濟學的觀點看’從某種技術的觀
點看（即人們希望能在整個社會中運用標準化的懲罰符號’既無
濫用又無漏洞’既不使權力成馬無效的「權宜之計」又不怯於使
用權力;馬此而使用的技術） ’很顯然’犯罪-懲罰制度的法典
化和罪犯╴懲罰調節是相輔相成,並行不悖的。個案化看上去是
精確編纂的法典之最終目的。
但是這種個案化就其﹜∣生質而言與在舊的司法中可以發現的懲
9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罰調節（m。dulati。n○fpunishment ）是迥然不同的。舊制度在
這-點上沿襲了基督教的赦罪責踐’使用兩種調節懲罰的變量’
-種是「環境」因素,-種是「意圖」因素。這些因素被用來給
行罵本身定性。刑罰調節屬於廣義的「決疑法」（ casuistry ） ﹡
（關於決疑法的非個案化』∣生質’見Cariou ） 。但是’在此時開始
出現的是﹂種依據被告本人的∣∣生」∣冑、生活方式、精神狀態﹑歷
史、「素質」 ,而不是依據他的意圖’而進行調節。人們可以感
覺到’（雖然∣∣冑況還不明朗） ’在刑罰責踐中’心理學知識將要
取代司法的決疑法。當然’在十八世紀末’這種趨勢才初露端
倪。人們在該時期的科學模式中尋找這種法典與個案化的聯繫。
自然界的歷史無疑提供了最充分的圖示:按不間斷等級排列的物
種分類。人們試圖建立-種犯罪與懲罰的林奈（Linnaeus）﹡﹡式分
類’目的在於將每－種罪行和每－個應受懲罰的人都納入-部通
用法典的條款中’從而避免任何專制行篤。「應該用一張表格列
出在各個國家中所能看到的所有犯罪種類。應該根據所列出的罪
行加以分類。在我看來’這種分類的最佳原則是根據犯罪目的區
分罪行。分類時應使各類之間界限分明,按照各種罪行可能出現
的先後次序’將每-種罪行置於極其嚴格的等級中。最後’這張
表應該與另一張刑罰分類表嚴格地對應。」﹙Lacretel】e’ 35l～35
2） 。在理論上’或者更確切地說’在想像中’懲罰與犯罪的平行
分類應該能夠解決問題。但是’人∣門如何將固定的法律用於特殊
的個人身上呢?
同－時期’與這種思辨模式大相逕庭的是’人們也在用-種
十分簡陋的方法來制定各種人類學的﹛固案化方式。我們首先來看
看重複犯罪的觀念。這種觀念在舊的刑法中並不陌生o。但是’
它正在變成對被告本人的一種描述並能夠改變已宣布的判決。根
據-七九－年的立法’幾乎在所有的案件中’累犯都要受到加倍

＊決疑法,用宗敬倫理原則釆判斷是非‧
＊＊林奈﹙1707﹣1778） ,瑞典博物學京。他的動植物分頰法影響甚大。
 第－章統-的懲罰97

的刑罰。根據共和五年花月法律,在累犯身上必須烙上字母R。
-八-○年的刑法規定對他l門不是判處規定中的最重刑罰’就是
判決高-級的刑罰。此時’對於重複犯罪’人們的目標不是法律
規定的犯罪者’而是犯罪者本人,是顯示其’∣古惡不’∣愛本性的某種
意向。漸漸地,不是罪行（crime） ’而是犯罪狀態（criminality）
成馬刑法干預的對象,初犯與罪犯之間的差別也變得愈禱重要
了。基於這種差別,再加上若干補充,在同一時期還形成了「衝
動犯罪」（crimepassionel）觀念’即-種在特殊條件下非故意
的﹑非預謀的犯罪’雖然不同於可以被開脫的瘋癲犯罪’但也不
能被視馬╴般犯罪。早在-七九╴年’勒.佩爾蒂埃﹙LePeletier）
就指出’他提交給制憲議會的刑罰等級詳細分類方案可以阻止
「冷酷無’∣青地預謀作惡者」犯罪,後者會因想到這些刑罰而克制
自己’但是’該方案無力阻止因「毫不考慮後果的感∣冑衝動」所
造成的犯罪。不過’這是無關緊要的’因馬這種犯罪表明犯罪者
「沒有邪惡之心」＠。
我們可以發現’在這種刑罰人道化的背後’所隱含的是所有
那些認可’或更準確地說是要求「仁慈」的原貝∣」,是-種精心計
算的懲罰權力經濟學。但是這些原則也弓∣起了權力運用位點的變
化:不再運用於肉體以及公開處決中製造過度痛苦和公開羞辱的
儀式遊戲’而是運用於精神’更確切地說’運用於在-切人腦海
中沈靜地但也是必然地和明顯地傳播著的觀念和符號的遊戲。正
如馬布禾Il所說的,不再運用於肉體’而是湩用於靈魂。而且’我
們完全明白’他的術語--權力技術的相關物--指的是什麼。
蕾的懲罰「解剖學」被拋棄了。但是’我們員的進入了非肉體懲
罰的時代嗎?
我們可以把根除非法活動的政治設計作寫-個起點。這種設
計歸納了╴般的懲罰職能’劃定懲罰權力的界限,以便控芾lI這種
權力。從這個起點出現了兩條使犯罪和罪犯客觀化的路線。－方
9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面,罪犯被視馬公敵’鎮壓罪犯符合全體的利盆,因篤他脫離了
契約,剝奪了自己的公民資格’顯露出似乎是自身的某些野蠻的
自然本性。他看上去是個惡棍、怪物﹑瘋子,也可能像個病人。
很快,他又被視篇「不正常」的人。事責上,總有-天他將屬於
科學活動的對象’受到相關的「治療」 。另-方面’度量懲罰權
力的效果,這-從內部產生的需求’規定了對-切現責的或潛在
的罪犯進行干預的策略:設置防範頜域,權衡利弊’傳播觀念和
符號’規定判斷和證據的頜域’根據極其精細的變量調整刑罰。
所有這些也導致-種罪犯和罪行的客觀化。在這兩種’∣青況中’我
們都可以看到’支撐著懲罰活動的權力關係開始增加了一種相似
的客體關係（。bject relat】○n） ’在後者中犯罪成篇依據-般規範確
立的事實!罪犯則是依據特殊標準才能辨認的個人。我們還可以
看到’這種客體關係並不是從外部附加給懲罰責踐的’不是』I青感
的極限對公開處決的殘暴所施加的禁錮’也不是對「受懲罰的人
究竟是什麼」所做的理性的或「科學」的質疑。這種客觀化過程
起源於有關權力及其使用安排的策略本身。
然而’在刑法改革設想中出現的這兩種客體化進程’不論在
時間上還是在效果方面都迥然有異。被置於法律之外的作馬自然
人的罪犯還僅僅是-種潛在因素,-種正在消逝的痕跡’其中包
含著政治批判的觀念和想像的形象。人們還需要等待很長的時間
才會看到「犯罪人」（h。mocriminalis）成篇知識領域中的-個明
確對象。反之’另－種客體化進程則具有更’∣央、更明確的效果’
因罵它與懲罰權力的重組有著更直接的聯繫:如制定法典、確定
違法行篇、確定刑罰尺度,制定程序規則,確定司法官的職能。
而且還因馬它使用了「思想家」（Id巨ologues）巳經建構的話語
﹙discourse） 。這種話語貫際上藉助關於利盆﹑觀念和符號的理
論’藉助該理論所重構的序列和發生過程’篇統治權力的行使提
供了╴種通用的處方:權力以符號學馬工具,把「精神」 （頭
 第一章統-的懲罰99

腦）當作可供銘寫的物體表面;通過控制思想來征服肉體;把觀
念分析確定篇肉體政治學的-個原則’這種政治學比酷刑和處決
的儀式解剖學要有效得多。「思想家」的思想不僅僅是關於個人
與社會的理論,而且形成了-種關於精密、有效和經濟的權力的
技術學,與那種君主權力的奢侈使用形成對照。讓我們再次聽聽
塞爾萬所表達的思想:犯罪觀念和懲罰觀念必須建立起牢固的聯
繫’「前後相繼,緊密相連。……當你在你的公民頭腦中建立起
這種觀念鏈時’你就能夠自豪地指導他們’成馬他們的主人。愚
蠢的暴君用鐵鏈束縛他的奴隸’而員正的政治家則用後者自己的
思想鎖鏈更有力地約束他們。正是在這種穩健的理智基點上’他
緊緊地把握著鎖鏈的終端。這種聯繫是更有力的’因馬我們不知
道它是用什麼形成的’而且我們相信它是我們自願的結果。絕望
和時間能夠銷蝕鋼鐵的繚銬,但卻無力反抗思想的習慣’∣生結合’
而只能使之變得更緊密。帚國的不可動搖的合理基礎就建立在大
腦的軟纖維組織上。」（Servan’35）。
這種懲罰的符號-技術’這種「意識形態權力」至少將會部
分地被擱置’被-種新的政治解剖學所取代’肉體將再次以新的
形式成馬主要角色。而且’這種新的政治解剖學將會允許在十八
世紀嶄露頭角的兩種背道而馳的客觀化路線並行不’∣孛地存在:它
將「從另-角度, 」即用自然本性來反對自然本∣生的角度’排斥
罪犯;它將力求用-種精心計算的懲罰經濟學來控制犯罪。對新
的懲罰藝術掃視-眼’便可以洞察到懲罰的符號-技術必將被-
種新的肉體政治學所取代。
10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Mogensen’326 ‧Mogensen鑰證,在奧熱﹙Auge） ,與略易十四末期相k匕,

大革命前夕的暴力犯罪數目減少四倍。一般說來,由彼埃爾‧肖努﹙
PierreChaunu﹚主持的關於諾曼底地區犯罪研究表明,在暴力犯罪減少的
同時,欺詐犯罪有同樣幅度的增長。參兄《諾曼底年鑑》（冽〃〃α／“d僵

／Wf仞α〃〃J嘗） 1962,1966和1967年所發表的B. B。ute1et, J‧ C. Gegot和V‧

Boucher-。n的丈章‧關於巴黎的情況,參見PetTovith‧英國似乎也有同樣
的現象,兄Hibbeft’72和T。bias’37ff 。

＠LeRay﹣Ladurie’1973 。另參見Farge’他肯定了這種趨努:在一七五○到
╴七五五年有五％因偷竊食物而判刑的人被送上苦役船,而在一七七五

到一七九○年就有十五％的這種人被送上苦役船:「隨著時間的推移,
法庭變得愈益嚴厲。‧……（因為﹚針希望秩序與尊重財產的社會有益
的價值觀受到了威脅。」（Farge‧130～142﹚ ‧
◎關於針「過分的權力」及其在司法機構中的不合理分布的批評,兄
Dupaty’1788 ,以及Lacrettele與Target ‧
＠見NBergasse關於司法權力的論述:「在被剝奪了一切反針國家的玫治
制度的活動,針於聚禁起來組建與錐持該制度的意志毫無影鞣的前提
下,為了係護鑤一個人和各項權利,它應該有一種能任意支閻己的力憂,
這種力量在捍衛與支持該制度時威力無比,但只要有人改變它的目的,

試圖用它來進行壓迫,它就應變成零‧ 」（Bergassei 11～12） 。

◎盧梭, 28 。應該指出,在制惠譏會上某些主張實行一種極其巖格的刑罰
制度的代表曾援引盧梭的這些看法。而且,有意思的是,《社會契約
鑰》的原則可Ⅸ用於支持古老的罪行與懲罰的殘暴相當關係。穆丹引用
了《社會契約綸》的上述引丈,指出:「為了係護公民,就蔣要以人道
的名義,根據罪行的殘暴程度而不是根據罪行造戍的損失才確定刑罰
‧ 」（Mougins’637﹚ 。

◎迪波爾,《社會檔索》 ,X,744 ‧人們遝可Ⅸ引證十八世紀末各學術團體

所援出的不同的橄丈兢賽題目 :這種軻查典刑蜀的溫和性怎麼能與乾脆
又具有懺戎作用的懲罰協調起來,使公民社會獲得自由與人道的最大保
障?」﹙伯爾尼經濟學會, 1777年） 。島拉在《刑法草索》中作出回
 第-章統－的懲罰 l0l

答‧ 「在法國,什麼樣的手段既能減輕刑法的嚴酷性又不損害公共安
全?」〔鳥凰河畔沙隆科學院, 1780年;獲勝者是布里索與貝爾納迪（
Bernardi ） 】 ; 「極其嚴峻的法律有助於降低一個腐敗民族的犯罪數量與
猖獗程度馮?」
〔馬審科學院, 1786年;獲勝者是艾瑪爾（Eymar﹚﹜ 。
＠G.Target《關於刑法草秦的意見》 ,載Zb‘f繆嘯7～8 ‧在康德那裡可Ⅸ看
到一種相反的表述形式。
◎BeccaFia’26 。布里索也指出:「如呆赦免是公正的,那麼法律就是不合

理的‧如呆法律是妤的,那麼赦免就完全是違法的罪行﹙Brissot,200﹚ 。」

◎Mably’327 。瓦泰勒﹙Vattel, 1714～1767’瑞士法學家-譯者註）也指出:

「能夠使每個人都恪守本分的,不是刑罰的殘暴性,而是執行刑罰的準
確性」〈Mably,163） ‧
O與Camot ﹑Helie或Chauveau所說的相反,舊制度一些法律明確規定了針
累犯的慫罰‧一五四九年的法今宣布,重複犯罪的作惡者是「明顯有害
於國家的可惡的敗類」 ‧褻瀆神明、盜竊、流浪等之累犯罪行將繩之以
特定刑罰。
＠LePeletier’321～322 。翌年, 貝拉爾（Bellart﹚進行了對一件「惑惰衝動罪
行」的第一次辯護‧這就是格拉（Gras﹚索件.見《現代律師年鑑》 ,
1823年,Ⅲ’34 。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103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綜上所述,懲罰藝術必須建立在-種關於觀念（representa﹣
tion）的技術學上。這項工作只有在成篤某種自然機制的╴部分
時才能成功。「有-秘密的力量就像物體重力作用一樣永遠驅使
我們追求我們的幸福。這種推動力僅受制於法律所設置的障礙。
人類全部紛繁迷亂的行動都是這種內在傾向的後果。」尋求對-
種罪行的適當懲罰’也就是尋求-種傷害’這種傷害的觀念應能
永遠剝奪犯罪觀念的吸弓l力。這是-種操縱相互衝突的能量的藝
術’-種用聯想把意像聯繫起來的藝術’是鍛造經久不衰的穩定
聯繫的藝術。這是在確立﹛賈值矛盾的成對觀念,確立對立力量之
間的數量差異,確立一套能夠使這些力量的運動服從權力關係的
障礙-符號體系。「讓酷刑和處決的觀念永遠存在於意志薄弱者
的心中’芾Il約著驅使其犯罪的〃∣冑感。」﹙Beccaria, 1l9）這些障礙
-符號應該建立新的刑罰武庫’正如舊的公開處決是圍繞著-種
報復標誌系統而組織的。但是’它們要想正常運作的話’就必須
遵守幾項條件。 ’
I.它們應該儘可能地客觀、寬宏。誠然,社會是根據自身的
禾Il盆確定何馬犯罪’因此’犯罪不是自然的產物。但是’如果要
使-個企圖犯罪的人馬上想到懲罰’那麼就必須在這二者之間建
立-種儘可能直接的聯繫’相似類比和相近的聯繫。「刑罰應該
儘可能地與犯罪!I生質一致’這樣,對懲罰的恐l瞿就會使人的思想
l04規司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脫離有禾II可圖的犯罪誘惑。」（Beccaria, ll9）最理想的懲罰應該
是直接了當地針對所懲罰的罪行。這樣’對於期待它的人來說,
它應將絕對無誤地是它所懲罰的罪行的符號。而對於試圖犯罪的
人來說’犯罪念頭將足以喚起懲罰的符號。這有利於責現這種聯
繫的穩定’有利於計算犯罪與懲罰之間的比值和從數量上讀解利
弊。還有－個好處是’由於懲罰在形式上是-種自然而然的後
果’就不會顯得像是某種人世權力的武斷後果: 「根據懲罰排定
違法行馬’是使懲罰與犯罪相稱的最佳手段。如果說這是正義的
勝利’那麼這也是自由的勝利’因烏刑罰不再出自立法者的意
志’而是出自事物的本性。人們再也不會看到人殘害人了。」﹙
Marat’ 33）。在相似的懲罰中’實施懲罰的權力隱蔽起來了。
改革者設計了-套刑罰’其規定都是理所當然的’㎡日體現
了犯罪的內容。例如,韋梅伊（Vermeil）的方案規定’濫用公共自
由的人應被剝奪其個人自由;濫用法律和職務特權的人應被剝奪
公民權;做投機生意和放高禾Il貸者應被罰款;盜竊的贓物應予以
沒收;慕虛榮而犯罪者應受到羞辱;凶殺者應處死刑;縱火者應
處火刑。對於投毒者’ 「刑吏應給他看╴個酒杯,然後將杯中之
物灑在他臉上。這樣他就會因馬看到自己犯罪的形象而感到自己
罪行的恐I布。然後’他應被投入╴個開水鍋。」 （Vermeil’68～
戶

145;另參見DufrichedeValaze’349）。這純粹是白日夢嗎?或許
如此。但是’-七九╴年勒.佩爾蒂埃在提出新的刑法法案時,
明確闡述了關於建立-種象徵聯繫的原則: 「在違法行馬和懲罰
之間需要建立嚴格的關係」 ;凡在犯罪時使用暴力者應受到肉體
痛苦;懶惰者應半l」處苦役;行烏卑鄙者應當眾羞辱﹙LePeletier’
32l～2）。

在這些相似的刑罰中儘管有令人聯想到「舊制度」酷刑的殘
忍因素’但起作用的畢竟是-種完全不同的機制。在一場責力的
較量中不再用恐∣布來反對恐∣布;這種機制不再是對稱的報復’而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05

是符號對其所指的束西的透明度了。在懲罰戲劇中需要建立的是
-種能夠被感官直接領悟的、可以做篤-種簡單計算的基礎的關
係’即－種合理的懲罰美學。「不僅在美術中人們應該忠責於自
然（本性） ;而且政治芾Il度,至少是那些顯示智慧和持久性的政
治制度’也應該建立在自然（本’∣生）的基礎上。」（Beccaria, 11
4） 。懲罰應該繼犯罪而來;法律應該顯得是-種事物的必然
』I生’權力在運作時應該隱藏在自然的溫和力量背後。
2.這種符號系統應該干預暴力機制’減少人們使犯罪變得誘
人的慾望’增大人們使刑罰變得可怕的興趣’使人們慾望和興趣
的強弱狀況發生逆轉’使關於刑罰及其傷害的觀念變得比關於犯
罪及其興趣的觀念更活躍。因此,這裹有－整套關於利盆及其變
化﹑人們考慮禾Il盆的方式、這種思考的活躍程度的機制。「立法
者應該是-個技術高超的建築師’應該知道如何利用有助於加強
建築物的各種力量’如何減少各種可能毀壞它的力量。」（Becca﹣
ria, 135）。

責現這-目標可以有若干方式。「直搗罪惡之源。」﹙Mably’
246） 。消除維繫這種犯罪觀念的主要原因。弱化導致犯罪產生
的利盆和興趣。在流浪罪背後潛藏著的是懶惰’因此必須對懶∣青
開戰。「把乞丐關進監獄這種藏污納垢之地,是不可能有什麼成
效的。」「應該強制他們工作」 。「懲罰他們的最佳方式是使用
他們。」（Brissot, 258） 。惡劣的’∣冑慾只能用良好的習慣來克服,
-種力量只能用另－種力量來對抗’但後-種力量必須是∣冑感的
力量’而不能是暴力。 「難道我們不應依據這╴原則來制定各種
刑罰嗎?這-原則極其簡單﹑恰當’並早已篇人熟知’即根據最
能抑制導致犯罪的∣青慾的東西來選擇刑罰。」（Lacretelle’361）。
讓驅使罪犯去犯罪的力量去反對自身’使興趣發生分裂’利
用興趣來把刑罰變成可』∣﹑日的東西。讓懲罰刺激起的興趣大於犯罪
的誘惑。如果傲∣曼導致犯罪,那就讓傲∣曼受到挫傷,讓懲罰把傲
l0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曼變得令人厭惡。羞辱』∣生懲罰是有效的,因篇它針對的是導致犯
罪的虛榮心。狂信者既以自己的觀點又以自己馬這些觀點所承受
的苦難而自豪。因此,我們應該用那種頑固的傲l曼來反對它所維
繫的狂熱: 「用奚落和羞辱來貶低它。如果在大庭廣眾前羞辱狂
信者的虛榮心’那麼可以指望這種懲罰產生良好的效果。」反
之,給他們製造肉體痛苦’則是完全無效的﹙Beccaria’l13）。
重新激起被犯罪削弱的有盒而高尚的興趣。當罪犯盜竊、誹
謗﹑誘拐或殺人時’他已喪失了對財產以及對榮譽、自由和生命
的尊重∣冑感。因此’必須重新培養他的這些∣冑感。人們在開始教
育他時必須從他個人的好處著手’向他證明,他所喪失的是任意
支配自己的財富、榮譽、時問和人身的自由’這樣他才會尊重其
他人（Past。ret’I’49） 。構成了穩定而易懂的符號的刑罰還應該改

寫利盆經濟學和∣倩慾動力學.
!
3.因此’人們應該使用-種時間性的調節方法。刑罰能夠改
變、修正和確立符號’設置障礙。如果它只能是永恆不變的’那
麼它有什麼用處呢?－種無休止的刑罰會變得自我矛盾:如果刑
罰對犯人加以各種約束’而犯人雖已改過自新但不能從這些約束
中獲得任何好處’那麼,這些約束就幾乎無異於酷刑’改造犯人
的努力也就成馬社會的極大麻煩和無謂的負擔。如果犯人是’∣古惡
不’∣愛、死不改悔者’那麼我們就應堅決消滅之。但是,對於其他
犯人’懲罰唯有在達到限度時才會有效。這種分析被制憲議會﹡
接受了’－七九-年的法典規定,死刑適用於賣國賊和殺人犯’
其他各種刑罰必須有期限（最高期限是20年） 。
但是’最重要的是,這種時間角色應該納入刑罰經濟學。公
開處決因本身的激烈‘∣生質往往有如下後果:罪行愈嚴重’懲罰愈
短暫。時間因素當然也介入了舊的刑罰體系:按日計算的柱刑’
按年計算的流放’按死亡小時計算的輪刑。但這是-種折磨的時

＊制惠鑷會,法國1789～1791年的搬會.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07

間’而不是協力改造的時間。現在,時間因素應該有助於懲罰行
動本身:「-種使人類免於酷刑的恐怖但卻持績地令人痛苦的剝
奪’在罪犯身上產生的效果要比轉瞬而逝的痛苦大得多,……它
能不斷地使看到它的民眾記起復仇的法律’使所有的人對有盆的
恐」l布時刻歷歷在目。＠」時間乃是懲罰的操作者。
但是1’當’∣冑慾開始棄惡從善時’人們就不應該以同-方式或
同樣持久地約束脆弱的!∣冑慾機芾II。懲罰應隨著自已產生的效果而
逐步減輕。懲罰應該由法律明確地固定下來’因馬它是馬所有的
人制定的,是不分軒輊的。但是它的內部機制應該是靈活的。
勒‧佩爾蒂埃在－份遞交給制憲議會的法案中設計了-種刑罰遞
減制度:被判處最重刑罰的犯人僅僅在監禁的最初階段關在「黑
牢」（cachot）（帶著手銬腳繚,單獨關在黑暗的囚室,每天只得
到麵包和水） ;開始’他每星期應該做兩天工’以後加到三天。
↙

當他服完三分之二的刑期時’他可以轉入「管制」﹙gene）階段
（囚室有光亮’腰部帶繚’每天單獨幹五小時活’但有兩天是與
其他囚犯-起幹活。勞動有報酣∣的’可用於改善生活） 。最後’
在刑期’∣央滿時’他可以轉入正常的監獄生活: 「他可以每天在共
同的工作中見到其他囚犯。如果他願意的話’他可以單獨幹活。
他將用勞動所得來支付膳食。」（LePeletier, 329～330）。
4對於犯人來說’刑罰是-種關於符號、禾II盆和時間的機
制。但是’犯人僅僅是懲罰的目標之-。因寫懲罰首先是針對其
他人的’針對潛在的罪犯。因此’這些逐步銘刻在犯人觀念中的
障礙-符號應該儘∣央和更廣泛地傳播。它們應該被所有的人接
受;它們應該形成每個人與其他人之間的話語’讓所有的人用這
種話語來彼此制止犯罪’讓這種員責在民眾頭腦中取代犯罪的虛
假利潤。
馬此目的’應該讓每一個人都認識到’懲罰不僅是理所當然
的’而且是符合他自己的禾Il盆的;應該讓每一個人都在懲罰中看
l08規計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到對自己的好處。不應該再有大張旗鼓但毫無效用的刑罰’也不
應再有秘密的刑罰。懲罰應該被視馬罪犯對每－個同胞的報答,
因烏犯罪傷害了他們大家。刑罰經常公之於眾’「能夠帶來-般
／

和特殊活動的公共功利。」（Dufr】chedeVa】aze, 346） 。這種觀

念的宗旨是使囚犯成篇某種可租用的財產’篤大家服務的奴隸。
社會馬什麼要消滅可以佔用的生命和肉體呢?讓他「以苦役的形
式馬國家服務」 ’不是更好嗎?
「這種苦役應根據他的犯罪∣生質而有所延長。」法國有許多
無法通行從而阻礙商業活動的道路。盜賊也妨礙商品的流通。可
以把抓獲的盜賊用於修整道路。「把這種人置於眾目睽睽之下’
剝奪其自由’強迫他用自己的餘生來彌補他給社會造成的損失’
其傲戒作用」遠比死刑更明顯。（B。ucherd∣Argis’178l,l39）。
在過去的制度下’犯人的肉體變成國王的財產’君主存卜面
留下自己的印記和自己權力的後果。現在’他將是社會的財產,
集體﹛占用的有盆對象。這就是馬什麼改革者幾乎總是主張將公盆
勞動作篇最佳刑罰之-。在這-點上,他們得到陳』∣冑書（Cahiers
dedoleances）﹡的支撐: 「讓那些不夠判死刑的犯人篇國家做公
盆勞動’其時間長短依罪行而定。」◎公盆勞動包含著兩個含
義,一個是指懲罰犯人的集體利盆’一個是指懲罰的可見∣生和可
證責!∣生。因此,犯人是雙重的付出’-方面是通過他所提供的勞
動,另-方面是用他所產生的符號。在社會的核心部位’在公共
廣場和大路上’犯人是利盆和意指作用﹙signification）的匯聚點。
人們所看到的是,他在篇每-個人服務;但是’與此同時,他使
得犯罪-懲罰符號偷偷溜進-切人的頭腦。後-方面是次要
的、純道德的功利’但也是更現責的功利。
5.於是便產生了-套關於宣傳（pub】icity）的經濟學。在肉體
懲罰中’倣戒﹛乍用的基礎是恐』∣布:有形的恐懼’集體恐慌’令觀
＊陳情畚係指1789年法國革命前夕各地各階層向國王和三級俞識呈文的陳情畚。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09

眾刻骨銘心的形象’如犯人臉上或胳膊上的烙印。現在’傲戒作
用的基礎是教司∣
∣、話語、可理解的符號、公共道德的觀念。維繫
懲罰儀式的不再是主權權威的可∣i白復辟,而是符碼的活化’是集
體對犯罪觀念與懲罰觀念之間的聯繫的支持。在刑罰中’人們不
是看到君主的存在’而是辨認出法律本身。法律將特定的罪行與
特定的懲罰聯繫起來。只要犯罪發生,懲罰就隨之而來’體現法
律的話語’展示既與觀念相聯,又與現責相聯的符碼。這種本文
（text）中的直接聯繫’在行動中也應該是直接的。「請想-想關
於某些恐』∣布行動的消息開始在城市傳播的’∣冑況。居民們如同遭到
雷擘-般’所有的人都惶恐不安且義憤填膺。……這正是懲罰犯
罪的最佳時機:不要讓罪惡溜掉’趕’∣央證責它’審判它。趕’∣央搭
起行刑臺,立起行刑柱’把罪犯拖到公共廣場,大張旗鼓地召集
民眾。你會聽到他們把你的判決當作和平與自由的宣告而熱烈歡
呼。你會看到他﹛門爭睹這些恐∣布的行刑場面’如同參加慶祝法律
的盛會。」（Servan, 35～36）。公開懲罰是直接重新灌輸符碼（
re∞ding）的儀式。
法律被重新塑造:它接受了自己在對它加以侵犯的犯罪-方
的位置。另-方面’罪犯貝Il脫離社會’這棄法律’但不是在「舊
制度」的那些意義曖昧的節日中-民眾不論站在犯罪-邊還是
站在處決╴邊,都必然要參加這些節日-而是在哀I卓儀式中’
社會重新發現了自己的法律’但失去了違反法律的公民。公開懲
罰應該顯示這雙重的麻煩:-方面’某個公民可能會無視法律’
另-方面’人們可能被迫使自己與某個公民分手。「把行刑臺與
最令人感傷的儀式聯繫起來。讓這可’∣’日的－日成馬全民的哀∣卓
日。讓這普遍的哀傷到處化烏醒目的文字。…….讓佩帶黑紗的司
法官向人民宣佈罪行以及合法報復的無奈。讓這種悲劇的各種場
面聳動人們的聽聞’驚擾人們溫柔純樸的感∣青。」（Dufau’688
）。
ll0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這種哀悼的意義應該對每-個人都是明白無誤的。其儀式的
每個因素都應能揭示和重申罪行’使人想起法律’顯示懲罰的必
要性’證明懲罰的適度!∣生。應該散發和張貼告示’標誌和象徵
物’讓每-個人都能了解其意謂。關於懲罰的宣傳不應具有感官
上的恐!∣布效果,而應是打開了-本供人閱讀的書籍。勒.佩爾蒂
埃建議’讓民眾每月參觀-次犯人’「在悲慘的囚室裹’他﹛門將
看到門楣上的醒目文字,即犯人的姓名、罪名和刑罰。」（Le
Peletier, 329～330） ’幾年後,貝克松（Bex。n）﹡根據簡單的軍
事化的帚國儀式’設想了-整套刑罰標誌:「押送死刑犯赴刑場
的囚車’將裹上或塗上黑紅二色;如果他是賣國賊’他將穿著前
胸後背都寫著「叛逆」字樣的紅袍;如果他是弒父或弒君者’他
的頭部將被黑紗罩住’他的襯衫上繡著他行凶用的匕首或其他凶
器;如果他是投毒者’他的紅色襯衫上則繡著毒蛇和其它有毒動
物。」（Bex。n’24～25 。該設想是呈遞給巴伐利菲國干的。）
這種明白易懂的教訓’這種重新編碼的儀式,應該儘可能地
經常反複進行。懲罰應該成馬-個學校而不是-個節日’成馬-
本永遠打開的書而不是-種儀式。時間的持績能使懲罰對犯人生
效,也對觀眾有教盆。後者應該能夠隨時查閱這本關於犯罪與懲
罰的永久∣l生詞典。秘密的懲罰是事倍功半的懲罰。應該讓兒童參
觀執行刑罰的場所。他﹛門在那裹會學到公民學。成年人應定期重
溫法律。讓我﹛門把懲罰場所設想馬星期日供家庭遊覽的「法律公
園」。「我認馬,如果不時地向民眾的頭腦灌輸關於維護社會秩
序、關於懲罰的效用的話語’無論成人還是兒童都會走向礦山和
工廠,並默默思索那些犯人的可伯命運。這種朝聖會比土耳其人
到麥加朝聖更有裨盆。」（Brissot）。勒.佩爾蒂埃也認為’這種
懲罰的能見∣生是新刑法的基本原貝Il之-: 「在某些特殊時期’民
眾的出現往往會使犯人感到恥辱’因犯罪而處於悲慘境地的犯人

＊貝克松﹙1748～1784﹚ ,法國博物學家。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ll

的存在曹給予民眾的心靈以有盆的教訓。」（LePeletier’322）。
早在罪犯被視馬科學研究的對象之前’他就被視篇-種用於教育
的資料。過去’人們對犯人做慈善∣生探視’分擔他們的痛苦（這
種做法是在l7世紀興起的’或者說是重新興起） ’而現在’人﹛門
則主張讓孩子們去了解法律制裁犯罪的盆處。-這是秩序展霓
館中的生動課程。
6.這將有助於在社會中扭轉關於犯罪的傳統話語。人們怎樣
才能消除罪犯的令人擔憂的榮耀?這是十八世紀法律制定者們極
待解決的-件大事。人們怎樣才能消滅在曆書、傳單和民間故事
中所頌揚的重大罪犯的冒險活動?如果重新灌輸懲罰符碼的工作
做好了’如果哀∣卓儀式搞得l台如其份’那麼犯罪就只會顯得是－
種不幸’罪犯也只會顯得是-個應該放在社會生活中重新教育的
敵人。能夠取代那些把罪犯頌揚馬英雄的讚美歌的,只有障礙-
-符號。這種符號通過利害權衡而產生對懲罰的恐懼’從而遏止
犯罪慾望。這種符號將在人們的話語中流傳。這種正面機制將充
分地在日常語言中運作’而日常語言則不斷地用新的理由來加強
它。話語將變成法律--普遍重新灌輸符碼的經常∣生原貝I」╴-的
載體。民間待人最終會與那些自稱「永桓理’∣生的傳教士」聯合起
來’變成衛道士。「由於頭腦中填滿了這些恐怖形象和健康觀
念’每-個公民都會把它們傳播給全家人。子女們圍在他身旁’
出神地聽他有聲有色地講述這些故事’他們年青的頭腦將不可磨
滅地接受犯罪與懲罰的觀念’尊重法律和熱愛祖國、尊敬和信賴
行政長官的觀念。鄉野鄙夫也會目睹這些榜樣’在茅舍之間加以
傳播’追求高尚美德的趣味將在這些粗俗的心靈中紮根。那些歹
徒會因看到公眾其樂融融而灰心喪氣’害怕四周都投來敵視的目
光’從而從棄即刻便能招來殺身之禍的圖謀。」（Servan, 37）。
因此’人們應該設想一個懲罰之城。十字路口﹑公園、正在
修繕的道路’或橋樑兩側’將會有數以百計的小型懲罰場所。每
ll2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種罪行都有針鋒相對的法律’每-個罪犯都會受到應有的懲
罰。這種懲罰將是公之於眾的’具有解釋﹑自我證明和昭示罪行
的作用。告示﹑有標記的各種顏色的帽子﹑標語﹑象徵物﹑文字
讀物等’不斷地重複著有關的符碼。風景、立體I∣生、視覺效果、
逼賃場景（trompel6ei】）有時放大了這種場面’使之比員責’∣冑況顯
得更可怕’但也更清晰。從觀眾的位置看,可能霤認篇那襄有某
些殘忍的事∣青’而實際上卻沒有。但是’關鍵問題在於,根據-
種嚴格的經濟學’不論懲罰是賃的還是如想像的那般嚴酷’它們
都應給人們－個教訂∣
∣’任何-種懲罰都應是-則寓言‧此外’在
與高尚的楷模直接相對的另-端’人們應每時每刻都能見到邪惡
者不幸的活生生場面。看到這些消德「表現」後’小學生會向老
師靠攏,成年人會學會如何教育自己的後代。那種盛大的公開處
決的恐∣布儀式逐漸地讓位給這種嚴肅的戲劇--後果的場景豐富
多彩’更具有說服力。而且’公眾的記憶將會以傳聞的形式複製
法律的嚴峻話語。但是,在這些眾多的場面和記敘之上’或許有
必要放置表示對最恐』∣布的罪行的懲罰的重要符號,作烏刑法大廈
的拱頂石。韋悔伊就曾設想了-種高於所有的日常懲罰活動的絕
對懲罰場景:這是人們唯－不得不追求無限的懲罰的場合。在新
的刑法體系中’這種懲罰相當於蕾體系中殺父者所受的懲罰。犯
下這種罪行的人’應該被宛Il掉眼睛’關在-個鐵籠中’懸掛在公
共廣場的空中。他的衣服應被剝光。應該用鐵圈套住他的腰’把
他鎖在鐵籠的欄杆上。臨死前’只餵給他麵包和水。「這樣’他
將飽受嚴酷的氣候之苦’有時他被冰雪蒙面,有時他被烈日烤
灼。正是在這種與其說是延長了生之痛苦不如說是延長了死之痛
苦的,威力不息的酷刑中’人們將員正認識到,這種惡棍應該飽
受自然之苦’他應被半Il定再也不能仰望他所褻﹜賣的蒼天’再也不
能生活在他所玷污的大地。」（Vermeil’l48～149）。這個鐵蜘蛛
高懸在懲罰之城上空;根據新刑法而受到這折磨的罪犯是弒父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13

者。
在此有－整套形象化的懲罰。馬布利說: 「應該避免使用同
樣的懲罰。」統－刑罰’僅僅根據罪行的嚴重程度加以調節的觀
念’被拋棄了。更準確地說’在這些關於具體的、可見的﹑和
「有力的」刑罰方案中,從來沒有把監禁作馬-般的懲罰形式提
出來過。﹑人們想到了監禁’
﹛日僅僅把它視馬刑罰中的一種。它是
對某些罪行-如侵犯了個人自由（如劫持）或濫用自由（如騷
亂、暴力行馬）-所專設的懲罰。它也被視烏執行某些懲罰
（如強剝勞動）的條件。但是’它並沒有以它的時間∣生作馬唯╴
的調整原則來涵蓋整個刑罰領域。相反地,關於刑事監禁的觀念
受到了許多改革者的公開批判。因烏它不能與罪行的特點相對
應。因馬它不能對公眾產生效果。因篤它對於社會不但無盆’甚
至有害:它的開銷太大’它使犯人無所事事’它使犯人惡習增多
（見《議會檔案》 ’XXVI ’712 ） 。因馬對這種刑罰的執行很難
監督’有可能使囚犯受到看守的任意擺佈。因馬剝奪-個人的自
由和對他進行監視,是一種專制活動。「你們是在要求讓你們中
間有怪物存在;而如果這些面目可僧的人存在的話’那麼立法者
﹛門可能必然曹把他們當作凶手看待。」（Mab】y’338） 。把監禁作
馬-種萬能的刑罰’是與刑罰--效果﹑刑罰--展示、刑罰-
般功能、刑罰符號與話語這╴整套技術格格不入的。監獄是隱匿
晦暗的、充滿暴力的可疑之地。「這是-個晦暗之處。在這裹’
公民的眼晴無法清點受刑者’因此’作馬緻戒的數字也就無處尋
覓。……相反,如果人們能夠既不增加罪行的種類而又增加懲罰
的繳戒作用’那麼人們就能最終使懲罰變得不那麼必要了。的
確’監獄的晦暗性變成了公民們的-個挑鐘對象。他們很容易猜
想’在那裹有各種不公正的事l冑發生。……-個篇公眾的禾∣l盆而
制定的法律’非但沒有弓∣起人們的感激之』∣青’反而繼績激起人們
的不滿’那就肯定有問題。」（DufrichedeVa】aze’344～345）。
ll4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監禁應該像今天這樣涵蓋介於死刑和輕微處罰之間的懲罰的
整﹛固中間領域’這種觀念是當時的改革者還不能很快認識到的。
問題是’在很短的時間襄’拘留就成馬基本的懲罰形式。在
一八-○年的刑法中,它以各種形式占據了介於死刑和罰款之間
的幾乎整個懲罰領域。「新法律所接受的刑法體系是什麼呢?是
表現馬各種形式的監禁。確責如此’可以將刑事法典中所保存的
四種主要刑罰做個比較。強制勞動是-種監禁。苦役船是一種露
天監獄。拘留﹑幽禁﹑監禁在某種意義上只是同-種懲罰的不同
名稱。」（Remusat’185）。而且’（拿破崙）帚國立即決定’將
法律所規定的這種監禁’按照-種完整的﹑刑法的﹑行政的和地
域的等級﹑付諸責施。最低級別是監禁於市鎮治安所’任何-個
治安官均可決定;在縣-級’則設拘留所;在省一級’設教養
所;在全國’設若干關押長期囚犯或被半Il-年以卜講禁的輕罪犯
的中央監獄。在幾個港口’設苦役船。-個宏大的監獄體系設計
出來了’它的各種級別將嚴格地與中央集權的行政管理的各種級
別相吻合。刑場（在那裹,受刑的罪犯的肉體聽憑通過儀式表現
出來的君主的力量擺佈） ’懲罰場面（在那襄’懲罰的展示能長
久地對社會產生作用） ’被-種龐大的﹑封閉的、複雜的等級體
系所取代’後-種結構則被整合進國家機器之中。一種全然不同
的責體,-種全然不同的權力物理學’－種全然不同的干預人體
的方式出現了。在復辟時期和七月王朝時期﹡ ,除了個別例外的
時亥Il ,法國的監獄裹總是關押著四十萬到四十三萬名囚徒（大約
平均600名居民中就有l名囚犯） 。這種高牆不再是保護!∣生的圍
牆,不再是象徵著權力和財富的高牆,而是被｛子細地打上封印記
號的,無∣懈可擊’無縫可鑽的高牆,是基於當時相當神秘的懲罰
工程所封閉起來的。它將變成處於＋九世紀城市邊緣甚至中心
的、懲罰權力的單-形象。這種形象既是物質的又是象徵!∣生的。

＊復辟時期指】8l5～I830年﹣法國波旁王朝復辟時期。七月王朝係】830～1848年法
國奧爾良王朝。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l5

在執政府時期﹡ ’內政部長就曾授命調查已經發揮作用並能用於
不同的市鎮的各種「安全場所」 。幾年後,馬了修建這些維護新
的社會秩序的新城堡’使之符合它們所體現和維護的權力’撥出
和分配了大筆錢財。而（拿破崙）帚國責際上把它們用於另╴種
戰爭（見Decazes）。在整個十九世紀’-直在修建它們’其方式
不那麼招搖’但卻更堅定持久。
總之’在二十年間,由制度議會明確闡述的這-原則一即
刑罰應是特定的、適富和有效的,應在每-次責施都對一切人有
所教盆-轉變成除必須以死刑制裁的罪行外應用於-切違法行
馬的拘留的準則。十八世紀所夢寐以求的﹑能夠對公眾的心靈產
生重大影響的懲罰場面’被這種龐大統-的監獄機器所取代。由
巨大的監獄建築所組成的網絡很∣央就遍布法國和歐洲。但是,對
於這種魔術來說,二十年的時間或許太長了。可能會有人說,這
幾乎是在-瞬問發生的。對此’人們只需看-看勒.佩爾蒂埃提
交給制憲議會的刑法草案。該法案-開始就闡述了其原則,即需
要建立「犯罪∣生質與懲罰∣生質之間的嚴恪聯繫」 :使用暴力的罪
犯應受皮肉之苦,遊惰者應服苦役’靈魂墮落者應受到羞辱。然
而’法案所提出的嚴厲刑罰責際上是三種拘留形式:首先是「黑
牢」（cachot） ’在這種形式中,監禁的刑罰是通過各種措施來加
重的（單獨監禁、剝奪光明、限制食物） ;其次是「管制」（
gene） ’在這種形式中上述輔助措施逐漸減輕’最後是單純的監
禁。人們原來鄭重其事地指望著的刑罰的多樣∣生’最後被化簡馬
這種單調的統-的刑罰。責際上’由於沒有建立犯罪與懲罰之間
的自然聯繫’而是採納了另-個全然不同的方案,當時就有-些
代表表示驚訝:「這樣’如果我背叛了祖國’我將被送進監獄,
如果我殺死了我的父親’我將被送進監獄。也就是說,對於任何
可以想像得到的罪行都用同－種方法來懲罰。人們會看到-個醫

＊執玫府, 1799～1804午的法國玫府。
l16規訃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生用同樣的方法來醫治所有的疾病。」（Chabroud’618）。
這種急遽的變化並不僅限於法國。在其他國家也能在不同程
度上發現這種∣青況。在貝卡里亞的《論犯罪與懲罰》的論著發表
後不久’葉卡捷琳娜二世（Catherine II ）﹡就對授權草擬「新法
典」的委員會做了指示。當時’貝卡里萌關於刑罰應具有特定∣生
和多樣性的教導尚末被遺忘。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指示幾乎逐字逐
句地重複這-教導: 「當刑法不再使刑罰帶有每-種犯罪的特殊
!∣生質時’公民自由便取得了勝利。在這種’∣冑況下’-切專橫都消
聲匿跡了。刑罰不會受制於立法者心血來潮的想法’而是取決於
事物的∣生質。侵犯人的不再是人’而是人自己的行馬。」（第67
條） 。幾年後’貝卡里亞的－般原則又被當作托斯坎尼法典和約
瑟夫二世（ Joseph II ）馬奧地利頒佈的法典的基礎。但是’這兩
部法典都使監禁-根據時間長短來調節’並在某些∣青況下用打
烙印或火烙來加重懲罰-幾乎成馬統╴的刑罰:對圖謀弒君
罪﹑偽造錢幣罪和搶劫殺人罪至少處以三十年監禁’對故意殺人
罪和武裝搶劫罪處以十五年監禁’對於單純盜竊罪處以╴個月至
五年監禁’等等◎。
然而’如果說刑罰被監禁所壟斷是令人驚訝的’那是因馬監
禁並不是如人們所想像的巳經在刑罰體系中秘密確定馬僅次於死
刑的懲罰’並不是自然而然地占據了因公開酷刑的消失而留下的
空白的懲罰方式。責際上’許多國家與法國的狀況-樣’監禁在
刑罰體系中僅僅占據著有限的’邊緣的位置。這可以從各種文獻
中得到證明。-六七○年法令並沒有把監禁納入身受刑（peines
afflictives）或重大刑罰中。無疑’在某些地方習俗中包括終身或
暫時監禁。（見C。quille） 。但是’同時代的記述者都認馬’它已
經同其它酷刑-起正被廢棄不用:「在法國’有些舊日的刑罰已
不再使用’如將對犯人的處罰寫在臉上或額頭上’終身監禁等。

＊葉卡捷琳娜二世（1729～1796﹚ ,又稱喀特咻二世,俄國☆里。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l7

這種’∣青況正如人們已不再把罪犯交給野獸或送入礦井。」（
RousseauddeLaCombe, 3） 。責際上’可以斷定,監禁作烏對
某些不太嚴重的犯罪的懲罰,按照地方習俗-直頑強地存在著。
在這個意義上,蘇拉日談到-六七○年法令沒有提到的「輕微刑
罰」「譴責﹑司I∣誡、驅逐﹑向受害者賠償’短期監禁。在某些地
區,特別是那些保留地方司法特點最多的地區’監禁依然很普
遍。但是在不久前被兼併的魯西永省（Roussillon〉’監禁就難以責
行。
儘管有這些差異’法學家仍堅決主張’「監禁不應作馬-種
刑罰而列入我們的民法。」（Serpill。n’1095 。然而,人們發現
在Serpillon的著作中有這樣-種觀念:嚴格的監禁是-種刑罰的
起點。）相反’監禁的作用在於把人當﹛乍祇押品來扣留’正如那
句諺語所說的’「是馬了扣留’而不是馬了懲罰。」在這個意義
上’對嫌疑犯的監禁類似於對負債人的監禁。通過監禁’人們就
有了某個人的抵押’而不是對他進行懲罰＠。這是當時的普遍原
則。雖然有時萇罕存重要案件中’監禁被當作-種刑罰來使用’
但它責質上是-種替代方式’替代婦女、兒童和殘疾人所無法服
刑的划船苦役: 「有期或終身監禁的判決等同於發配到苦役船
上。」◎在這種等同中,人們能夠相當清晰地看到一種聯繫的可
能∣生的產生。但是,由於這種替代’監禁必然改變了自己的法律
地位。
當時還有另外-個障礙-至少在法國是-個相當大的障
礙’需要克服。由於監禁在責踐中是直接與專橫的君主意志和無
節制的君主權力聯繫在-起的’監禁無法勝任其角色。「監禁
所」（mais○nsdeforce） 、總醫院﹡ 、「敕令」或治安長官的命
令’顯貴人士或家族獲得的蓋有國王印章的密札’構成了-整套
與「正常司法」相平行的’住住與之衝突的鎮壓責踐。這種超司

＊總醫院,於1656年建立,關押瘋人與窮人。兄傅柯的《瘋顯與丈明》（1）。
ll8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法的監禁逐漸受到古典法學家和改革者的批半Il和否定。監獄是君
主製造出來的’－位類似塞爾皮雍的傳統主義者在布伊耶（
Bouhier）法官的庇護下如是說: 「雖然君主篇了國家利盆’有時
﹛頃向於使用這種刑罰,但是普通司法從不做出這種判決。」（
Serpillon,1095） 。改革者在連篇累牘的論述中把監禁描述馬專芾I∣
主義的-個形象和一種特設的手段: 「這些秘密監獄是君主制度
的固有精神所召喚出來的’主要是馬哲學家和那些高傲不剷I∣的靈
魂準備的。大自然把自己的火炬交給了前者’他們敢於照亮自己
的時代。後者對於自己祖國的遍體瘡痍敢於正視和直言’而非噤
若寒蟬。這些監獄意昧著什麼呢?這些監獄的大門是用密札打開
的。它們總在吞噬著不幸的受難者。關於這些密札,這些暴政的
精巧傑作又能說什麼呢?它們廢除了每-個公民都應享有的當面
聽到判決的權利.,它們對人類的危害超過法拉里斯（Phalaris）的
發明-千倍…﹣.」◎﹙Briss℃t, 173）。
毫無疑問’這些出自不同人的抗議並不是針對作寫合法刑罰
的監禁’而是針對「非法」地濫用不明確的拘禁。然而’-般來
說’監禁被視馬帶有濫用權力的印記。因此’許多陳’∣青書都反對
它’認馬它與健全的司法是水火不容的。有些陳’I冑書是以古典司
法原則的名義: 「在法律上’監禁不是用於懲罰’而是用於扣押
罪犯的人身作篇擔保。……」（Desjardin’477） 。有些陳∣冑書是根
據監禁的效果’認烏監禁懲罰了那些尚未定罪的人,監禁使它應
該防範的邪惡得以傳播’監禁懲罰了整個家庭從而與刑罰個案化
原貝I」衝突。有人說「監禁不是-種懲罰。」「根據人道原則應該
反對這種可∣﹜白的思想’即認馬剝奪-個公民最寶貴的東西’使他
屈辱地陷入罪惡淵藪’抱走他所珍視的-切’使他幾乎陷於滅頂
之窟’不僅剝奪他的而且剝奪他的不宰家庭的全部生存手段,這
不是-種懲罰。」（Desjardin’483） 。有些陳’∣冑書要求廢除這些
「拘留所」 : 「我們認烏,應該把監禁所（maisonsdeforce）夷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l9

馬平地。.……」◎-七九○年三月＋三日法合要求釋放「根據國
王密札或行政機構的命合而關押在城堡、修道院、監禁所、治安
所以及其他任何監獄的╴切人。 」
既然拘留明顯地屬於甚至在君主權力範圍內也受到譴責的非
法活動,那麼它怎麼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裹變成了-種最-般的
合法懲罰形式呢?
最常見的解釋是’在古典主義時代已形成了-些懲戒∣生監禁
的重要範例。它們的聲譽主要來自英國’尤其是美國最新的範
例。這種聲譽似乎使之有可能克服由陳舊的法律準則和專制的監
禁功能所構成的雙重障礙。看上去’這些障礙很∣央就被改革者發
明的懲戒奇蹟所蕩滌,拘留隨即變成了一個重大現責。誠然’對
於這些範例的重要性是無可置疑的。但是’這些範例在提供一種
解決辦法之前本身就提出了問題’有關它們的存在和擴散的問
題。它們如何能夠成馬現責存在’尤其是’它們如何能夠被普遍
接受?因罵我們很容易證明’儘管它們在許多方面符合刑法改革
的-般原則’但是它們在更多的方面不符合這些原則’甚至在某
些方面是格格不入的。
在這些範例中’最古老的﹑也是被人們視馬在某種程度上促
成了其他範例的’是一五九六年設立的阿姆斯特丹教養院（
Rasphuis）◎。它最初是馬乞丐或少年犯設立的’它的運作遵循
著﹦個主要原則:首先’刑罰的期限至少在某種範圍內能夠由教
責所根據犯人的表現來決定（當然’這種權限可以在判決中加以
規定’如’1597年’1名犯人被判處12年監禁’如果他的表現
令人滿意’可減到8年） 。其次’勞動是強制性的’並作烏一種
普遍的手段﹙單人囚室僅僅作寫一種補充的懲罰手段:一般的囚
室關押4至12人’每張床睡2至3人）;犯人完成工作可得到工
資。第三,用嚴格的作息時間表’嚴密的禁律和義務規定’不斷
的監督﹑訓戒﹑宗教讀物以及一整套「勸善」「改惡」的方法,
120規引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日復－日地控制著犯人。我們可以把阿姆斯特丹教養院當作-個
原型。就歷史發展的角度而言,它是十六世紀典型的關於通過不
斷的活動和從精而申上教育改造人的理論與十八世紀後半期的教養
方法的連接環節。而且’它提供的三種帘II度’後來都與基本原貝I」
－起得到確認’而每－種制度都沿著各自的方向發展。
根特（Ghent）﹡的監禁所主要出於經濟原因安排了勞役。當時
提出的理由是’遊惰是大多數犯罪的基本原因。-七四九年’有
人對阿洛斯特（Alost）法院所判決的人做了-項調查。這無疑是最
早的調查之-。該調查顯示’這些不良分子不是「工匠和工人」
（工人只想著通過工作養家糊口） ’而是「只想乞討度日的二流
子」◎。這樣就產生了-種想法’即建立-種場所’使之在某種
意義上能夠對那些證明是好逸惡勞的人進行-種普遍的勞動教
養。這將有四個好處:減少公訴,從而減輕國家負擔〔據估計在
佛蘭德（Flanders ）就將節省＋萬鎊以上的開銷﹞ ;不必再從稅
款中支付給被流浪漢所毀壞的林木的主人以賠款;將能造就-大
批新工人’從而有助於「通過競爭降低勞動成本」 ;將使員正的
窮人能夠從必要的慈善事業中充分受盆（Vi】an, 68） 。這種責用教
育將能重新喚起遊惰者對工作的興趣’使他重新進入-種勤勞勝
於遊惰的禾I」盆系統’在他周圍形成-個微觀的﹑簡單化的強制性
社會。這個小環境明確地展示著「不勞動者不得食」的箴言。工
作應該是強制性的’但也是有報酬的。這樣就能使犯人在拘留期
間和獲釋後改善自己的生活。「應該使那種衣食無著的人產生通
過工作使自己獲得溫鮑的願望。通過監督和規訓給他提供衣食。
在某種意義上’他是被強制的,然後,他被禾lI盆所誘惑。他的道
德受到矯正’他開始習慣於工作,他因積蓄了－點錢而渴望獲
釋」 ’而且他還學會了-門手藝’「這將保證他不再冒任何風險
而獲得溫飽」（Vilan’ l07） 。這種重建「經濟人」的工作排除了

＊根特,比利時奈佛藍德省省會。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2l

期限太短或太長的刑罰,因篇如果時間太短’就不能獲得勞動習
慣和技能’如果時間太長’就會使學藝變得無意義。「六個月的
期限對於規訓罪犯和培養他們的勞動精神是太短了。「相反’無
期徒刑使他們陷於絕望;他們會對道德改造和勞動精神不以馬
然;他們會僅僅對逃跑和暴動的計劃感興趣;既然對他們的判決
並沒有剝奪他們的生命’那麼篇什麼人們力求使他﹛門感到生活是
難以忍受的呢?」（Vilan’l02～103）。刑罰的期限只有在能夠改
造犯人並能在經濟上利用被改造的犯人的’∣冑況下才有意義。
除了勞動原則外’英國的範例還增添了隔離原則。這是對教
養原則的一個重大補充。這方面的基本思想是由漢韋（Hanway）
於-七七五年提出的。他首先用消極的理由加以論述。他認烏’
監獄中犯人的混雜從近期看提供了逃跑的壞榜樣和可能性,從長
期看提供了’l寺強凌弱和串通合謀的壞榜樣和可能∣生。如果讓犯人
在-起勞動,監獄就會像-座工廠。積極的理由是:隔離是－種
「可’∣’白的休克」 ,它既能使犯人免受壞影響’又能使之反省自
己,在自己內心深處重新發現良心的呼喚;單獨勞動將不僅是－
種學藝’而且也是-種思想改造的活動;它不僅重建了「經濟
人」特有的利盆’∣青結,而月砲整頓了道德主體的責任。單人囚室
這種基督教君主政治的手段原來只殘存於天主教國家,現在在
這種新教社會中變成了同時重建「經濟人」和宗教良心的工具。
在犯罪和棄惡從善之間’監獄將把「兩個世界之間的空間」建成
－個使人恢復已喪失的主體地位的個人改造場所。漢韋把這個校
正個人的機構稱作「教蓑所」（Ref。rmat。ry ;見Hanway）。霍華
德﹙H。ward）﹡和布雷克史東於一七七九年將這些-般原則付諸責
踐。當時正值美國的獨立使英國的流放政策偃旗息鼓’-部修改
刑罰體系的法律正在草擬之中。監禁及改造人的心靈和行馬的目
標便進入了民法體系。由布雷克史東和霍華德起草的法案在前言

＊猛華德（1726～1790） ,英國茲善家’監獄管理和公共衛生等領域的改革者。
l22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中陳述了單獨監禁的三重功能:令人畏I瞿的傲戒’改造思想的手
段’學藝的條件。由於「被隔離監禁’從事有規律的勞動和受到
宗教訂I∣導」 ’這些罪犯不僅會使那些想倣效他們的人產生恐懼’
「而且曹改過自新和獲得勞動習慣。」（ 1779年法案前言）由此
產生了建立兩個教養所的決定。-個收容男犯’另-個收容女
犯。在教養所中’被隔離的犯人將被安排從事「最適宜愚昧﹑懈
怠、惡習難改的犯人的奴隸勞動」:推轉機器輪盤’固定操作絞
車’拋光大理石’摔打梳理大麻纖維’把洋蘇木（-種染料原
料）銼成碎末’剪舊布’搓繩子’縫口袋。實際上’只在格洛斯
特（Gloucester）建立了-個教養所。而這個教養所也只是部分地
符合最初的設想:對最危險的犯人責行徹底的隔離禁閉,而其他
犯人白天在-起勞動’夜晚被隔離。
接著又出現了費城（Philadephia）範例。這個範例無疑是當時
最著名的。原因在於’在人們的頭腦中把它與美國政治芾Il度的各
種革新聯繫在一起。而且它不像其他範例那樣旋即便陷於失敗和
被拋棄的厄運。直到-八三○年代關於教責所的大辯論’它不斷
受到檢查和改進。沃爾納街監獄（WalnutStreetPrison）是於－七
九○年開設的。它受到公誼會（Quakers〉的直接影響’在許多方
面倣效了根特和格洛斯特監獄Ⅲ。犯人在車間裹從事強制勞動’
整天不得閒暇。這種勞動給監獄提供了財政來源’犯人也因人而
異地得到報酊I∣。這種報酊I∣是使他們在道德上和在物質上重新進入
嚴格的經濟世界的手段。通過使犯人「不斷地從事生產性勞動,
他們就能彌補監獄的開銷,他們不再遊手好閒’並能馬刑滿後的
生活積蓄-點錢」（LaR。chefoucauld﹣Liancourt, 9） 。這樣,犯
人的生命就在不斷的監視下被絕對嚴格的時間表分割了。每日的
每-時刻都獻給了╴種特殊的活動’而且伴有特殊的義務和限
制: 「所有的犯人在拂曉時起床’整理床鋪﹑洗漱和做其他必要
的事∣∣青。這樣他們通常在日出時就開始勞動。從這時起’除車間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23

和規定的勞動場所外’他們不得進人任何房間或場所。….…黃昏
時’敲鐘宣佈下班。……他們有半小時打開床鋪的時間’此後便
不得大聲交談’甚至不得有任何聲響。」﹙Turnbull, 15～l6）。
同格洛斯特監獄－樣’這裹沒有責行徹底的單獨禁閉。單獨禁閉
用於兩種人,-種是曾被判處死刑的人’另-種是監獄內受特殊
懲罰的人: ’「在那裹（指單人囚室） ’沒有任何活動和消遣’只
能無明確限期地等待著獲釋」 ’犯人度過「漫長的焦慮不安’無
事可做’只能像所有的罪人那樣進行反省。」（Teeters, 1935,49）
） 。最後’同根特監獄-樣’監禁的期限可以根據犯人的表現加
以修改。在查閱了卷宗之後,監獄觀察員可以獲得當局對表現好
的犯人的寬赦。直到-八二○年代’這是不難做到的。
此外’沃爾納街監獄還有一些與眾不同的特點,或者說’這
些特點在其他範例中是潛在的’僅稍有表現。首先是對刑罰不予
張揚的原則。雖然判決及其理由應該公之於眾’但刑罰應秘密執
行。不需要公眾作篇目擊者和懲罰的保證人來干預刑罰。犯人在
大牆裹面服刑這-確鑿的事責’足以成馬傲戒。-七八六年法令
的規定-╴讓某些犯人在市鎮和大路上從事公盆勞動--所造成
的街景不應再出現了＠。懲罰與教養應該是在犯人和監督者之間
展開的過程。這些過程應能對個人的全面改造發生效用’通過他
被迫從事的日常勞動,改造他的身體和他的習慣,通過在精神上
對他監督’改造他的精神和意志: 「提供給他們的讀物是聖經及
其他宗教書籍。從市鎮和郊區找來不同教派的牧師每周進行╴次
禮拜儀式’其他的司I∣導人員可以隨時接觸犯人。」（Teeter’ l935’
53～54）但是’這種改造完全由騁獄當局負責。隔離和自我反省
不足以完成這種改造’單純的宗教規勸也是不夠的。對犯人靈魂
進行的工作必須儘可能地經常化。監獄雖然是╴個行政管理機
構,但同時也是╴個改造思想的機器。犯人-踏入監獄大門’首
先要聽視察員宣讀獄規;「與此同時,視察員要竭力強化犯人心
124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中尚存的道德義務感,指出他所犯的罪行及其對保護他的社會所
造成的惡果’講明用他的教司I∣和悔過自新的表現做出補償的必要
性。然後’他們要使他承諾’願意履行他的義務,規規矩矩地服
刑。他們向他許諾或使他懷有希望’即在判決規定的刑期結束之
前’如果他表現得好’就可能獲釋。……視察員有責任不時地與
犯人逐個談話,講解他們作馬人和社會成員的職責。」（Turnbu】】’
27） ‧

然而’最重要的是’這種行篤控制和改造與對每個人的認識
的發展密切相關’互馬因果。每當有新犯人抵達時’沃爾納街監
獄富局都收到－份關於犯人罪行﹑犯罪環境的報告’-份關於對
被告的各種檢查的概述’以及對他在判決前後的表現的記錄。如
果人們想「決定採取何種措施來破除他的舊習」 ’這些材料都是
必不可少的＠。在整個監禁期間’他都會受到觀察。他的表現將
會逐日記錄下來。視察員（ 1795年任命了12位當地名人擔任此
職）兩人-組,每星期視察-次監獄,熟諳監獄中的∣冑況,注意
每-個犯人的表現’決定給哪－個犯人縮短刑期。由於對每-個
人的認識不斷發展’這就可以在監獄中不按照罪行而根據所表現
出的稟性將犯人分門別類。監獄變成了-個持績觀察所’能夠分
辨各種惡習或弱點。自-七九七年起,犯人被分成四類。第-類
是那些明確判定應單獨禁閉的人或在監獄中犯有嚴重罪行的人。
第二類是那些「眾所周知的老犯人,……他們的厚顏無恥、蠢蠢
欲動的本性﹑紊亂失調的性」∣冑和行馬」在監獄中巳經暴露無遣。
第三類是那些「就其稟l∣生和環境而言’無論在定罪之前還是定罪
之後’人們都不會認烏他們是慣犯」的人。第四類是特殊的、被
考察的犯人’對他們的稟∣生還不甚了解’有的雖然已被了解’但
並不應歸入第三類﹙Teeters, 1935’59） 。這樣’就形成了-整套個
性化的認識。這種認識不是（至少不是孤立地）把罪行’而是把
每個人身上隱藏的﹑在被觀察的日常行烏中表現出來的潛在危險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25

性’作馬參照頜域。在這種∣冑況下’監獄是作馬-種認識機構進
行運作。
在佛蘭德、英國和美國範例所倡導的這種懲罰機構’即這些
「教養所」 ’與改革者們所設想的各種懲罰之間,我們可以確定
-些共同點和不同點。
共同點。首先’在懲罰的時間方向上與過去有所不同。「教
養所」是一種面向未來的機芾Il。它們的宗旨不在於抹去╴種罪
行,而在於防止其重演。「至於人的懲罰的目的或終極理由’不
是通過抵罪的方式來責現的’因馬那應由上帚來做出公正的裁
決。……」（Blackstone’II） 。在賓夕法尼亞’巴克斯頓﹙Buxton）
﹡宣佈,孟德斯鳩和貝卡里亞的原則應具有「公理的效力」 ’
「防止犯罪是懲罰的唯-目的。」（Bradf。rd’3） 。因此,人們責
施懲罰,不是馬了消除罪行’而是罵了改造（實際的或潛在的）
罪犯。懲罰應伴有某種教養措施。在這方面’拉什（Rush〉﹡﹡也與
那些主張改革的法學家們觀點接近’儘管後者也許不贊成他所使
用的比喻。他說’我們發明了有助於勞動的機器。我們更應該讚
頌另一種發明者’因馬他發明了「使人類中的邪惡部分恢復善良
和幸福以及消除世界上的-部分弊病的最迅速、最有效的方法
＠。」最後’英國和美國的範例與立法者和理論家的方案-樣,
主張採用能夠使刑罰因人而異的方法:無論在期限方面’還是在
’∣生質上’在強度上以及在責施的方法上’懲罰都應根據每個犯人
的特點及其對其他人的危害∣生來加以調節。刑罰體系應包容關於
個人的各種變量的考慮。就其-般原則而言’這些或多或少受到
阿姆斯特丹教養院啟示的範例’與改革者們的方案並不矛盾。從
表面看,人們甚辛會認馬’它們完全是後者﹙-種草圖）.在具體
制度層次上的展開。

＊巳克斯頓（1786～1845） ,英國玫治家。
＊＊拉什﹙1745～1813） ,英國醫師、醫學教育家﹑改革家。
l26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然而’在確定這種因人而異的改造方法時’不同點就明顯地

表現出來。差異表現在了解人的途徑、懲罰權力控制人的方法、
責現改造的手段中。進－步說’差異存在於刑罰技術學中’而不
在其理論原則中’存在於刑罰與肉體和靈魂的關係中,而不在它
被納入法律體系的方式中。
首先看改革者的方法。刑罰應在什麼地方施加壓力’獲得對
人的控制?在觀念上-人的利盆觀念、有利和不利、I∣央樂與憂
愁的觀念上。如果懲罰偶爾侵襲了肉體’把近乎酷刑的手段應用
於肉體,那是因罵對犯人和視察員來說’肉體是╴個觀念的對
象。那麼’人們用什麼手段來對觀念起作用呢?用其他的觀念’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用觀念的聯結（犯罪-懲罰,即在懲罰中感受
到犯罪-不利這種想像優勢） 。這種成對的觀念只能在宣傳的因
素中發揮作用。懲罰場面在公眾心目中確立或加強了這種成對觀
念’－種話語使-套符號傳播開’使之每時每刻都發生作用。罪
犯在懲罰中的角色應該在罪行和刑法典面前’重新弓l出所指﹙
signified）的責際存在’即按照法典的規定應準確無誤地與罪行
相聯繫的刑罰的責際存在。由於大量而明顯地弓∣出這種所指’並
且因此使法典的能指系統、作烏懲罰符號而運作的犯罪觀念重新
具有了活力’犯人也就以此向社會償還了自己的債務。因此’人
的改造應該確保通過加強符號系統和符號所傳播的觀念將人重新
確定馬法律的權利主體的進程。﹑
而懲治機構則以全然不同的方式活動。刑罰的作用點不是觀
念’而是肉體、時間﹑日常行馬態度。刑罰也施於靈魂’但僅僅
是在習慣寓於靈魂的意義上。做篇行馬的基礎,肉體與靈魂構成
了此時被建議責施懲罰干預的因素。這種懲罰干預不應基於-種
觀念藝術’而應基於-種有計劃的對人的操縱: 「我不再懷疑任
何犯罪都能通過道德和物質影響得到矯正……」 ;因此烏了做出
懲罰方式的決定’人們「需要掌握某些關於神經系統內的∣青感、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 l27

交感的原理」（Rush’l3） 。至於所使用的手段’就不是被強化和
被傳播的觀念體系了,而是被反覆使用的強制方法’不是符號,
而是活動:時間表、強制!l生運動、固定的活動﹑隔離反省、集體
勞動﹑保持沉默、專心致志、遵紀守法﹑良好的習慣。而且’歸
根結柢,人們試圖通過這種改造技術所恢復的,不是捲入社會契
約的基本利盆中的權利主體’而是恭lI偵的臣民’他聽命於習慣、
規定﹑命令和一直凌駕於頭上的權威’讓這些東西在他身上自動
地起作用。這樣’對於犯罪就有了兩種顯然不同的反應方式。根
據某種一般的和具體的權力形式’人們可以恢復社會契約的權利
主體’也可以塑造╴種恭I∣頂的臣民。
如果「強制性」刑罰沒有造成某種關鍵’∣生後果的話’那麼上
述這些幾乎無異於-種思辨差異’因烏在任何-種∣冑況下都要塑
造恭ll偵的個人。根據完備的時間表進行行烏訓練、培簑習慣和對
人身加以限芾II ’這些暗含著被懲罰者與懲罰者之間的-種特殊關
係。這種關係不僅使公開展示變得毫無價值,而且乾脆排斥公開
展示﹫。懲罰執行者應該行使-種絕對的權力’任何第三者都不
得干擾他。被改造者應該完全置於那種權力之下。至少從這種懲
罰技術的角度看’隱蔽∣生和獨立!∣生都是絕對必要的。懲罰應該有
自己的運作方式’自己的規則,自己的技術’自己的知識。它應
該確定自己的規範’決定自己的效果。從與那種有權宣佈罪行和
規定懲罰的-般界限的合法權力的關係來看’這裹有-種斷裂’
或者說有-種特殊性。這兩個後果-行使懲罰權力的隱蔽∣生和
獨立∣生-對於有下述兩個宗旨的刑罰理論和政策來說是不可接
受的:應使所有的公民都參與對社會公敵的懲罰,應使懲罰權力
的行使完全符合明文規定的法律。如果在法典中不明確區分懲罰
和秘密懲罰’如果懲罰權力的行使不符合標準,帶有晦暗』∣生’所
使用的手段逃避了控制’那麼這就足以損害整個改革的戰略。在
判決之後’就會形成一種使人聯想到舊制度中的那種權力的權
l28規司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力。責施懲罰的權力就可能變得如同曾經有權決定刑罰的權力那
樣專橫。
總之’分歧在於’是建立-個懲罰之城還是建立-個強芾ll芾II
度?前者是遍佈整個社會的刑罰權力的體現。它作烏景觀﹑符號
和話語而無處不在。它像╴本打開的書’隨時可以閱讀。它通過
不斷地對公民頭腦反複灌輸符碼而運作。它通過在犯罪觀念前設
置障礙來消除犯罪。如塞爾萬所說的’它對「大腦的軟組織」無
形地但徒勞地施加影響。這種貫通整個社會網絡的懲罰權力將在
每-點上起作用’但結果是’它不讓人感覺是某些人對其他人的
權力’而是所有的人對單個人的直接反應。後者是懲罰權力的濃
縮體現:這裹有-種深思熟慮的對犯人肉體和時間的責任觀念’
有-種藉助權威和知識系統對犯人活動和行馬的管理,有－種逐
個改造犯人的精心設計的矯正學’有-種脫離社會共同體’也脫
離嚴格意義上的司法權力的獨立行使的刑罰權力。監獄的出現標
誌著懲罰權力的制度化。更準確地說’對於懲罰權力（具有十八
世紀的戰略目標、力求減少民間非法活動的懲罰權力）來說’是
隱藏在-種普遍的社曹功能下面、隱藏在「懲罰之城」中更馬有
利,還是埋頭於-種強制制度、「教養所」的封閉空間中更馬有
禾∣l?
總之’可以說,在＋八世紀後期,人們面對著三種組織懲罰
權力的方式。第-種是依然發揮作用的’基於舊的君主制度的方
式。另兩種都基於－種認烏懲罰權禾Il應屬於整個社會’應具有預
防和改造功能的功禾Il主義觀念。但這二者在所設想的機制方面迥
然不同。廣義地看’人們可以說’在君主制度中’懲罰是君權的
-種儀式。它使用報復的儀式標誌’對犯人的肉體施加報復。它
是君主及其權力的不連貫﹑不規範並總是凌駕於自身法律之上的
物質表現。而主張改革的法學家貝∣」把懲罰視篇使人重新獲得權利
主體資恪的程序。懲罰不應使用標誌’而應使用符號,即一系列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29

被編碼的觀念。這些觀念應能得到迅速的傳播’並能最普遍地被
目睹了懲罰場面的公民所接受。但是’在當時提出的監獄芾Il度設
想中’懲罰被視馬對人責行強芾Il的技術。它通過在習慣、行篇中
留下的痕跡’施展司∣l練肉體（不是符號）的方法。它以-種特殊
的主持刑罰的權力建立馬先決條件。這樣’我們就看到了三類因
素:君主及其威力、社會共同體、管理機構;標誌、符號﹑痕
跡、儀式、觀念、操作;被消滅的敵人、處於恢復資格過程中的
權利主體、受到直接強制的個人;受折磨的肉體、具有被操縱的
觀念的靈魂﹑被規司∣
∣的肉體。這三類因素塑造了十八世紀後半期
鼎足而立的三種機制的形象。它﹛門不能歸結篇不同的法律理論
（儘管它們與這些理論重合） ,它們也不能等同於不同的機構或
制度（儘管它們以後果篇基礎） ,它們也不能歸因於不同的道德
選擇（儘管它們以道德烏自身的理由） 。它們是懲罰權力據以行
使的三種方式’是三種權力技術學。
這樣’就出現了下述問題:馬什麼第三種方式最終被採納
了?懲罰權力的強制的、肉體性的、隔離的、隱秘的模式’是如
何被觀念的戲劇的、能指的﹑公開的、集體的模式取代的?烏什
麼體罰（不是酷刑）以監獄馬制度依托,取代了懲罰符號的社會
遊戲和冗長的傳播符號的節日?
l3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見Le‧PeletieFdeSahnt﹣Fa『geau 。耶些拋棄兄刑的刑法草案制定者提虫了
幾種刑罰: BFissot,29～30 。迪弗里什‧德‧瓦拉貝I』提出:針判定「不可救
藥的壞蛋」處叭終舟監禁﹙DufrichedeValaze’344）。
＠Masson,139 ‧反針刑罰勞役的理由是,它暗含著使用暴力﹙LePeletier）

或它是針神聖的工作的褻瀆（Duport﹚ 。RabaudSaint-Etienne用「強制勞
動」一訶采與「完全屬於自由人的自由勞動」相針。（ 《議會檔索》 ,
XXVI , 自710頁起﹚ 。

◎該法典的一部分作為Colquhoun的法丈譯本的導言而譯出‧Colquhoun’1807
7 , I , 84 。

＠迆就是為什麼有許多監歟條例都涉及到君守的勒索費用,監獄設沌的安
全及禁止犯人之閒的交流。譬如,第戎﹙D』on〉法院一七○六午九月廿一
日的裁決。另參兄SerPillon’601╴647 。
◎一七二四年三月四日關於盜竊累犯的聲明和一七二四年七月十八日關於
沆浪罪的聲明都明確地重中了迆╴點‧犯罪的少午因年齡太小,暫時留
在監獄哀,到一定年齡後冉送到苦役船‧有的少年在監獄襄就服完刑
期‧兄《舊制度時期法國的犯罪》自第二六六頁起‧
◎法拉里斯,古希臘時期公元前五六○左右統治西西里的阿格里典托城的

＠Briey :＜第三等級＞,轉引自De可ardin , 484 。參見,Goubert和Denis’

203。人們在陳情畚中還會發瑰有人要求保留家庭可Ⅸ使用的拘留所。
＠參兄ThorstenSellin ; 《罪犯歉育學的闖拓》
姆斯特丹的教養院進行了詳盡的軒究。我們可賦把十八世紀經常引用的

獄的省思》 1845年再版﹚中

新歉徒爭奪後者在慈善活動與某些行政機構中占據的位置。島比榮的著
作似乎一直不太為人所失口 ,也沒有什麼影響。它試圖表明,「美國教養
制度的最初設想完全是未自修迫院與法國的’迅想,儘管有人會根據它的
產生過程認為它起源於日內瓦或賓夕法尼亞。」（L. Faucher〉。
◎VilanXIVi64 ;迆部曰』憾錄與根特（Ghent﹚監獄的創辨有密切關係,但直
到一八四一年才公開發妝。經常地使用驅逐做為刑罰,也進一步加強了
 第二章懲罰的溫和方式l3l

犯罪與流浪之間的闡係。一七一一年,弗蘭德爾聯邦指出’「針乞丐使
用軀逐做為刑罰是沒有成效的,因為各邦把在各邦為害的臣民彼此轉
送,繕呆,被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的乞丐,最終只能被處叭絞

刑。反之,如呆他能養成工作習’臢,他就不會踏上邪惡之途。」﹙
Stoobant, 228） 。

＠公誼會肯定也知道阿姆斯特丹的勞動教養院‧ （兄Sellin’109～110）。
總而言之’沃爾納街監獄是一七六七年開設的救濟院與公誼會不顧英國
行玫當局而提出的刑事法規的延續。
＠關於該法今所引起的混亂’兄Rush’5﹣9和Vaux’45 。應該指出,謝熱爾
（J.L. Siegel﹚受阿姆斯特丹勞動教巷院的磬發而提交的報告指出,刑罰不
應公闆宣佈,犯人應在夜間送進監獄,肴守應宣誓不暴露牙份,監獄禁
土任何人參觀。（Sellin, 27～28〉 。
＠視察員拉什〈B.Rush﹚在一次巡視沃爾納街監獄後做了如下筆記: 「道德
管理:佈道,閱讀好書,保持衣服與房間清潔,洗澡;不許大聲說話,
少飲酒,儘可能少拈煙,儘可能少進行淫誨或褻瀆的鍍話。不停地工
作:由矜看守負賁照管;太美炒了 :一千二百‧頭卷心菜。 」（轉引白
Teeters, 1935’50﹚ 。
＠Rush’14 。迄種關於改造人的機構的想法早在漢幸（Hanway）的「改造
所」方素中已經存在了 : 「醫院與歹徒是兩個不相容的觀念‧但是,讓
我們把這所監獄變成一沂興正有效的改造所,而不使它成為與其它監獄
一樣的罪惡學校」（Hanway’52） 。
O參兄拉什對懲罰展示,尤其是針迪弗里什﹙DufrichedeValaz巨﹚所設想的
懲蜀展示方法的批評。（Rush’5～9）。
第三部分規司∣l
 第-章柔l∣價的肉體l35

第-章柔l順的肉體

讓我們想像-下十七世紀初依然可見的那種理想的士兵形
象。首先,這個士兵從遠處就可以-眼辨認出來‧他具有某些符
號:他的體魄和膽量的自然符號’他威武的標誌。他的肉體是他
的力量和勇猛的紋章。儘管他必須-點-點地學習軍人職業-
通常是在責際戰爭中學習’但是昂首挺胸的姿態和列隊行進式的
步伐基本上屬於高傲的人體語言。「辨認那些最適合這種職業的
人的符號是,動作機敏靈巧’昂首挺胸、庸寬臂長﹑腹部緊縮﹑
大腿粗、小腿細、雙腳乾瘦。因篇這種人肯定既靈活又強壯。」
當他成罵長矛兵後’他「必須儘可能優雅而莊重地正步行進’因
篤長矛是-種光榮的武器’應該莊重而無畏地持握它。」
（Mont﹣
gommery,6 、 7 ） 。到十八世紀後期,士兵變成了可以創造出來
的事物。用-堆不成形的泥﹑-個不合格的人體’就可以造出這
種所需要的機器。體態可以逐漸矯正。-種精心計算的強制力’∣曼
慢通過人體的各個部位,控制著人體’使之變得柔韌敏捷。這種
強芾II不知不覺地變成習慣性動作。總之,人們「改造了農民」 ’
使之具有「軍人氣派」（ l764年3月法令） 。新兵逐漸習慣於
「昂苜挺胸’收腹垂臂’筆直地站立。馬丁養成習慣’他們要用
這種姿勢貼牆站立’腳跟、大腿﹑腰部和手臂都要觸牆’手背也
要觸牆’當他們伸手時,手不能離開身體甩出來。……此外’他
們還要學會絕不低眼看地,而要平視他們走路時經過的人。….在
136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沒有聽到號令以前’（他們）要保持不動’無論頭部還是手、腳
都不能動。…最後’還要學會繃緊膝蓋,腳尖向前’列隊行進
。」 （ 1764年3月20日法合）。
古典主義時代的人發現人體是權力的對象和目標。我們不難
發現當時對人體密切關注的跡象。這種人體是被操縱、被塑造﹑
被規訓的。它服從’配合’變得靈巧﹑強壯。《人是機器》這部
大書是在兩個領域同時展開的。-個是解剖學-形而上學頜域’
笛卡爾（Descartes ）﹡寫了有關的最初篇章’物理學和哲學家績
寫了以後的篇章。另-個是技術-政治領域。它是由-整套規定
和與軍隊、學校和醫院相關的,控制或矯正對人體的操作的,經
驗的和計算的方法構成的。這兩個領域迥然有異’因馬這-方面
涉及到服從與使用的問題’另-方面涉及到功能與解釋的問題。
但是’這二者也有重合之處。拉美特利（LaMettrie ） ﹡﹡的
《人是機器》既是對靈魂的唯物主義還原’又是-般的訓練理
論。其中心觀念是「柔∣l∣頁性」 。該書將可解剖的肉體與可操縱的
肉體結合起來。肉體是柔II頂的’可以被駕馭﹑使用、改造和改
善。但是’這種著名的自動機器不僅僅是對-種有機體的比喻’
他們也是政治玩偶,是權力的微縮模型。腓特烈二世（Frederik
II ）﹡﹡﹡這位精明強∣旱的國王對他們極感興趣,熱衷於小機械、
訓練有素的軍團和長期的操練。
那麼’這些關於令十八世紀的人感興趣的柔∣∣偵性的設計有什
麼新穎之處呢?當然’人體成馬如此專橫而緊迫的關注之對象,
並非史無前例。在任何-個社會襄’人體都受到極其嚴厲的權力
的控制。那些權力強加給它各種壓力’限芾II或義務。但是,在這
些技術中有若干新鮮事物。首先是控制的規模。它們不是把人體

＊笛卡爾﹙1596～1650﹚ ,法國數學家和哲學家‧
＊＊拉美特利﹙1709～1751﹚ ,法國醫生和哲學家。
＊＊＊腓特烈二世（1712～1786〉,又稱腓特烈大帝,普魯士團王（1740～1786年在
.位） ‧
 第一章柔l∣頂的肉體l37

當﹛乍似乎不可分割的整體來對待,而是「零敲碎打」地分別處
理’對它施加微妙的強制’從機制上-運動﹑姿式﹑態度、速
度-來掌握它。這是╴種支配活動人體的微分權力（ imfinite ﹣
simaI power ） 。其次是控制的對象。這種對象不是或不再是行
馬的能指因素或人體語言’而是機制﹑運動效能、運動的內在組
織。被強制的不是符號’而是各種力量。唯－員正重要的儀式是
操練。最後這襄還有-種模式（modality ） 。這種模式意味著-
種不間斷的、持續的強芾∣l 。它監督著活動過程而不是其結果’它
是根據儘可能嚴密地劃分時間、空間和活動的編碼來進行的。這
些方法使得人們有可能對人體的運作加以精心的控制’不斷地征
服人體的各種力量’並強加給這些力量以-種柔∣∣偵-功禾Il關係。
這些方法可以稱作馬「紀律」（規訂∣
∣） 。許多規計∣l方法早己存在
於世’如在修道院﹑軍隊、工廠等。但是’在十七和十八世紀’
紀律（規司Il ）變成了╴般的征服程式。它們與奴隸制不同’因馬
它﹛門不是基於對人身的佔有關係上。紀律的高雅’∣生在於,它無需
這種昂貴而粗暴的關係就能獲得很大的責際效果。它﹛門也不同於
「服役」。後者是以主人的個人意志「馬所欲馬」這種形式確立
的’是-種全面持久﹑不可分解的﹑無限芾II的支配關係。它們也
不同於附庸關係。後者是-種高級的但又﹛合淡的依附關係。它更
多地涉及勞動產品和效忠的儀式標誌’而較少地涉及人身的運
作。此外它們也不同於禁慾主義和修道院式的「戒律」 。後者的
目的在於棄絕功禾Il ’而不是增加功禾ll 。雖然後者也包括對他人的
服從’但是其主要宗旨是增強每﹛固人對自身肉體的控制。這種紀
律（規司I∣）的歷史環境是’富時產生了-種人體藝術’其目標不
是增加人體的技能’也不是強化對人體的征服’而是要建立-種
關係,要通過這種機制本身來使人體在變得更有用時也變得更II眉
從’或者因更l∣頂從而變得更有用。當時正在形成－種強市Il人身的
政策,-種對人身的各種因素、姿勢和行馬的精心操縱。人體正
l3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在進入－種探究它、打碎它和重新編排它的權力機制。╴種「政
治解剖學」 ’也是-種「權力機制」正在誕生。它規定了人們如
何控芾II其他人的肉體,通過所選擇的技術,按照預定的速度和效
果’使後者不僅在「做什麼」方面’而且在「怎麼做」方面都符
合前者的願望。這樣’紀律（規訓）就造就了圓∣∣服的、訓練有素
的肉體,「柔lI偵的」肉體。紀律（規訂∣∣）既增強了人體的力量
（從功利的經濟角度看） ’又減弱了這些力量（從服從的政治角
度看） 。總之’它使體能脫離了肉體。-方面’它把體能變成了
-種「才能」﹑「能力」 ’並竭力增強它。另-方面’它顛倒了
體能的產生過程’把後者變成-種嚴格的征服關係。如果說’經
濟剝削使勞動力與勞動產品分離’那麼我們也可以說’規司I∣強制
在肉體中建立了能力增強與支配加劇之間的聚斂聯繫。
這種新的政治解剖學的「發明」不應被視馬-種驀然的發
現。相反,它是由許多較次要的進程匯合而成的。這些過程起源
各異’頜域分散’相肓重疊﹑重覆或模擬’相互支持。它們因各
自的領域不同而相互區別。它們逐漸匯聚在-起並產生了-種-
般方法的藍圖。最初’它們是在中等教育中起作用’後來又進入
小學。它們逐步控制了醫院頜域。經過幾十年的時間’它們改建
了軍隊組織。它們從-個地方到另-個地方的傳播有時很l∣央（如
在軍隊和技術學校或中學之間） ’有時貝I」很II曼’很謹∣真（如大工
廠的隱秘的軍事化） 。幾乎在所有的’∣冑況下,人們採納它們都是
寫了適應特殊的需要’如工業革新’某種傳染病的再度流行’來
福槍的發明或普魯士的軍事勝利。但這並不妨礙它們完全被銘刻
在-般的和基本的社會轉變中。現在我們就試著來描述這種銘刻
方式。

在此’我們不可能撰寫具有各自特色的各種規司Il機構的歷
史。我只想基於-系列例證來勾劃某些最易於傳播的基本技術。
這些技術都是很精細的’往往是些細枝末節,但是它﹛門都很重
 第一章柔l順的肉體l39

要’因篇它們規定了某種對人體的具體的政治干預的模式’-種
新的權力「微觀物理學」 。而且’因為自十七世紀起它們就不斷
地向更廣的領域擴展’似乎要涵蓋整個社會。那些具有很大擴散
力的狡猾技倆’那些表面上光明正大而責際上居心叵測的微妙安
排,那些羞於承認屈從於經濟要求的機制或使用卑劣的強制方式
的機制-正是它們在現代歷史的開端造成了懲罰體系的替擅。
要想描述它們’就必須注意各種細節。我們不應該在各種形象後
面尋找意義’而應該尋找告誡‧我們應該不僅從某種功能的困
境’而且從某種策略的連貫∣生來者慮它們。它們作馬狡猾的技
﹛兩,與其說是出於那種永遠站得住腳的、使小事也具有意義的重
大理由,不如說是出於對-切都加以注意的「險惡用心」 。規司I∣
是-種有關細節的政治解剖學。
我﹛門有必要回億－下德.薩克森元帥（Marshal ofSaxe ） ﹡
所說的話「雖然那些關注細節的人被視馬凡夫俗子’但在我看
來’這種成分是必不可少的’因馬這是基礎。如果不’∣董得原理’
就不可能建起-座大廈或建立╴種方法。僅僅喜愛建築學是不夠
的。人們還應該懂得石工技術」。（Saxe, 5 ）關於這種「石工
技術」 ’即對道德義務和政治控制方面細節的功利主義合理化,
有-部值得-寫的歷史。它不是濫觴於古典主義時代。應該說’
古典主義時代促進了它’改變了它的範圍’給了它精確的手段’
或許還在微分計算中或在對自然物的具體入微的特徵的描述中找
到了某些雷同之處。總之’「細節」早就是神學和禁慾主義的一
個範疇。任何細節都是重要的’因馬在上帚眼中,再大的東西也
大不過一個細節’再小的東西也要受到他的某種意願的支配。在
這種尊崇細節的重要傳統中,基督教教育﹑學校教育和軍事司I∣練
的-切細節,各種「司∣l練」方式’都很容易各得其所。對於被規
司l∣的人’正如對於員正的信徒’任何細節都不是無足輕重的,但

＊德、薩克森元帥（1696～1750） ,法國將罕矛口罕事理洽﹟家,受封為薩克森伯爵。
M0規計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是這與其說是由於它自身所隱含的意義’不如說是由於它提供了
權力所要獲取的支點。特殊』I生乃是關於拉薩勒（ JeanBaptiste
deLaSalle ） ﹡在《論教會學校教友的義務》中所吟唱的「小
事」及其永!∣亙l賈值的偉大讚美詩。在此,日常生活的神秘∣∣生與謹
小慎微的規司I∣結合起來。「忽視小事是何等地危險!對於像我這
樣不會有駭人壯舉的人來說’應該以這樣的想法自慰」認員對待
小事將能使我們不知不覺地提高到最顯赫的聖法層次,因寫小事
能導致更大的……小事;將來就可以說: 』阿!我的上帚’我們這
種軟弱而短命的生物能烏您的榮耀做什麼呢?小事。如果大事出
現的話’我﹛門能做得來嗎?我們能超出我們的能力去思考它們
嗎?事l冑雖小’但上帚是否承認它們’並願意把它們當作大事
呢?事情雖小’但人們是否感到它的小呢?人們不是根據經驗來
做出半Il斷嗎?事’∣冑雖∕」﹨ ,但是如果人們這樣看待它們’拒絕它
們,難道不就肯定有罪了嗎?事∣冑雖小’但是正是小事最終造就
了偉大的聖徒!的確’這些是小事。但是’有偉大的動機、偉大
的’∣冑感、偉大的熱忱’因此也有偉大的功績、偉大的財富和偉大
的酣∣報。」（LaSalle ’Trait6.……,238～239 ） 。在學校、兵
營、醫院和工廠的環境中,這種細緻的規貝I」、挑剔的檢查、對生
活和人身的吹毛求疵的監督’很快將曹產生╴種世俗化的內容’
-種關於這種神秘的無窮小和無窮大計算的經濟的或技術的合理
’∣生。十八世紀關於細節的歷史是由拉薩勒支配的’前後涉及到萊
布尼茲（Leibniz ） ﹡﹡和布豐（Buff。n ） ﹡﹡﹡ ’中間有腓特烈二
世。它涵蓋了教育﹑醫學﹑軍事策略和經濟學。到該世紀末,這
種歷史產生了夢想成為另-個牛頓﹙Newt。n）的人’但不是探究巨
大的天體和星體的牛頓’而是關注「細小物體」細小運動、細小
作用的牛頓。這個人對蒙日（Monge）﹡﹡﹡﹡的-句名言-「只有
＊拉薩勒（165l～1719﹚ ,法囤慈善家﹑敬育京。
＊＊菜布尼茲（1646～1716） ,德國科學京、數學家和哲學家。
＊＊＊布H（1707～l788﹚ ,法國博物學京。
＊＊＊＊索日（I746～1818﹚ ,法國數學家‧
 第一章柔∣I價的肉體Ml

-個可供發現的世界」-做出的回答是: 「我聽到的是什麼?
那麼’細節的世界呢?人們從未想到過這另-個世界是什麼樣的
嗎?我幾乎從十五歲起就相信有這另-個世界。以後我非常關注
它。這種記億刻在我的心中’從未淡忘。……我敢說’我所發現
的這另-個世界是最重要的。當我想到這-點時’我的心都在發
顫。」〔在聖提萊爾﹙SaintHilaire）的《自然哲學的綜合觀和歷
史觀》的導言中這些話被說成是波拿巴（B。naparte）﹡說的。﹞拿
破崙並沒有發現這個世界‧但是’我們知道’他打算組織這個世
界。他想在自己周圍設置-個能夠使他洞察國內的-切細小事’I冑
的權力機制。他想藉助於嚴格的紀律「完全掌握住這個龐大的機
器,使任何細節都不能逃脫他的注意。」（Treilhard ’l4 ）
馬了控芾II和使用人’經過古典主義時代’對細節的仔細觀察
和對小事的政治敏感同時出現了,與之伴隨的是╴整套技術﹑-
整套方法、知識、描述、方案和數據。而且,毫無疑問,正是從
這些細枝末節中產生了現代人道主義意義上的人＠。

分配藝術

規訓首先要從對人的空間分配入手。馬了責現這個目的’它
使用了幾種技術。
l規司∣
∣有時需要封閉空間,標示出－個與眾不同的、自我封
閉的場所。這是-種整齊劃-的保護區。在這方面有對流浪漢和
窮人的大「禁閉」 ’也有其他更謹l貢但也更明顯和有效的禁閉措
施。在這方面還有大學﹑中學:它﹛門逐漸採用了修道院的模式’
寄宿芾ll變成了既使不是最普遍的也是最完美的教育制度。當耶穌
會撤離後’路易學校（Louis-Le-Grand ） ﹡﹡成篇模範學校,強
制責行寄宿。（見Aries, 308～3l3和Snyders,35～41 ） 。在這

＊波傘巴是傘絨崙的娃氏。
＊＊略易學校,法國著名學府,設在巴黎’以國王珞易十四的名字命名
14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方面還有兵營:軍隊--這支流浪大軍--必須束縛在固定的場
所;必須嚴防他們的劫掠和暴力行烏;必須使當地居民（他們並不
擔心路過當地的軍隊）不必擔驚受l’白;必須避免駐軍與地方富局
的衝突;必須防止開小差並應控制駐軍開支。╴七-九年法令要
求以南方已有的兵營馬模式建立數百個兵營’貫行嚴格的禁閉措
施:「整個兵營應用十英呎高的圍牆圍住’圍牆應從各個角度與
兵營內房屋相距三十英呎之遠。」這種布局將能使駐軍保持「秩
序和紀律’使軍官能夠控制他﹛門。」（ 《-七-九年九月二十五
日軍令》﹚ 。到╴七四五年,大約有320個城鎮設有兵營。據估
計,-七七五年兵營內的總人數約馬二十萬人。（Daisy’201～
209; 1775年-個無名氏的回!億’《兵營》156;Navereau’132～135
） 。隨著工廠的發展’也形成了大面積的單純而明確的工業空
間:首先是綜合製造廠’到了十八世紀後半期,形成嚴格意義上
的大工廠〔肖薩德（Chaussade）鐵廠幾乎占據了涅夫勒河﹙Nievre）
和盧瓦爾河（L。ire）之間的整個梅丹﹙M巨dine）半島; 1777年’烏
了建安德歹I」工廠’威爾金森（Wilkinson）用堤壩在盧瓦爾河上建了
－個小島。杜法伊（Toufait）在夏波涅爾﹙Charb。nni巨re）山谷經過
改造建成勒克勒佐工廠,沛存T廠內建立了工人宿舍﹞ 。這不僅
是規模上的變化’而且是-種新的控制方式。工廠明顯地類似於
修道院、要塞和城堡。警衛人員「只在工人返回工廠時,在盲告
工作重新開始的鐘聲響了以後才打開大門。」-刻鐘之後’任何
人不得進入。白天結束時’車間領班把鑰匙交回給瑞士衛兵,後
者才打開大門。（Amboise,國家檔案’12’l30l ） 。其目的在
於’隨著生產力的日盆集中’用上述方式獲取最大禾Il盆和消除各
種不禾Il因素（如偷盜﹑怠工﹑騷亂和「密謀」 ） ’保護生產資料
和工具,駕馭勞動力: 「馬了維持秩序和便於監督’所有的工人
都必須集中在同-個地方。這樣,受託管理工廠的合夥人就能防
止和糾正工人中可能出現的弊病,將這些弊病消滅在萌芽狀態
 第╴章柔順的肉體M3

中。」（Dauphin’199 ） 。
2.但是’「封閉」原則在規訓機芾∣I中既不是永’∣亙的,也不是
不可或缺的’而且不能滿足需要。這種機芾I∣是以-種更靈活﹑更
細緻的方式來禾Il用空間。它首先依據的是單元定位或分割原則。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而每-個位置都有－個人。避免按組
分配空間;.打破集中布局;分解龐雜的、多變的因素。有多少需
要分散的責體或因素’規司∣∣空間也往往被分成多少段。人們應該
消除那些含糊不清的分配’不受控制的人員流失’人員的四處流
動、無盆而有害的人員凝聚。這是-種制止開小差、制止流浪、
消除冗集的策略。其目的是確定在場者和缺席者’了解在何處和
如何安置人員,建立有用的聯繫’打斷其他的聯繫’以便每時每
刻監督每個人的表現’給予評估和裁決’統計其』∣生質和功過。因
此’這是-種旨在了解﹑駕馭和使用的程序。規司∣
∣（紀律）能夠
組織－個可解析的空間。
而且’在這方面’規訓也遇到了-種舊式的建築上和宗教上
的方法:修道院密室。即便說它所規定的這種單人房間純粹是理
想化的’這種規司I∣空間也通常是單元式的（ cellular ） 。按照某
種禁慾主義,孤獨對於肉體和靈魂都是必要的。至少在某些時
刻’肉體與靈魂應該獨自面對誘惑以及嚴厲的上帚。「睡覺是死
亡的影像’寢室是墓地的影像……儘管寢室是合用的’但是床的
排列’幕布的遮擋’使得姑娘起床和就寢都不會被人看見。」（
Delamare’ 507 ） 。但是這依然是-種＋分粗糙的方式。
3.在規司I∣機構中’關於職能場所的規則將逐漸把建築學通常
認為可以有幾種不同用途的空間加以分類。某些特殊空間被規定
馬不僅可以用於滿足監督和割斷有害的聯繫的需要’而且也可用
於創造-個有盆的空間。這種變化過程在醫院裡’尤其在陸軍和
海軍醫院裡表現得很明顯。在法國,羅什福爾（R。chefort ）﹡似
乎既是－個責驗點,又是-個範例。這是-個港口,而且是一個
＊羅什福爾,法國南部沙朗德濱海右域市和商素港口。
l叫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軍用港口。貨物在這裹集散,工人自願或被迫地被雇用’水手來
來住往,各種疾病交替流行。這是-個逃亡、走私和瘟疫的蕾集
之地’是各種危險因素的擴散地’是違禁活動的聚集地。因此,
海軍醫院必須加以應付。但罵了做到這╴點,它必須是-個過濾
器’-個具有抑制和分割功能的機芾∣I 。它必須能夠消除非法活動
和罪惡’成篇－個控制這些流動的烏合之物的據點。對疾病和瘟
疫的醫學監視與-系列的其他控制是密不可分的,即對逃兵的軍
事控芾Il ’對商品的財物控制’對藥物﹑藥量、藥品消失﹑治療方
法’裝病現象的行政控制。因此就需要嚴格地劃分空間。羅什福
爾海軍醫院所採取的最初步驟關注的是物而不是人,是責重商品
而不是病人。財務和經濟監督的措施先於醫療觀察措施:將藥品
鎖起來’紀錄藥品的使用;稍後’醫院芾II定了－套制度來確定病
人的實際人數’驗明其身份和所鷗部隊。然後,醫院開始管理他
們的進山I∣胄況;他∣鬥被強制待在病室中;每個床位都標明住院者
的姓名;每個病人都被記錄在冊’醫生巡視時必須參考記錄。最
後,醫院開始對傳染病人責行隔離和分床措施。漸漸地,-種行
政和政治空間憑藉著-個醫療空間而形成了。它傾向於區別對待
各個肉體、各種疾病、症狀’各種生與死。它構成了一個將各種
單╴物平行分列的貫責表格。由於有了紀律,-種有盆於醫療的
空間誕生了。

在十八世紀末出現的工廠襄’個』l生化分割原貝Il變得比較複
雜。這涉及至Il如何將人員分配在-個既能隔離又能組合的空問
中’而且還涉及至Il如何根據具有獨特要求的生產機制進行這種分
配。必須把人員的分配﹑生產機芾Il的空間安排以及「崗位」分配
中的各種活動結合在-起。茹伊（ J。uy ）的奧伯凱姆普夫（
○berkampf ）工廠就遵循著這-原則。它是由-系列專業車間組
成的’每個房間只安排-類工人,如印花工、清理工、﹣卜色朮、
描圖女工﹑雕刻工﹑染工。杜桑.巴雷（ToussaintBarre ）於╴
 第一章柔lI頂的肉體l45

七九－年建成的最大廠房有╴百-十米長’是-座三層樓。第-
層主要用於刻版印刷。整個車間分兩行排列著╴百三十二個工作
臺’有八十八個窗戶。每個工作臺有╴名印刷工和一名調制和塗
抹顏料的助手。共有二百六十四人。工作臺的-端是-個架子’
剛岡』印好的布料搭在上面晾乾。（Saint﹣Maur ） 。在車間的中央
通道巡視’既可以看到全局’又可以監督每-個人’可以看到工
人的出勤利表現以及工作質量,可以對工人進行比較’根據其技
能和速度加以分類’可以監督生產過程的各個階段。這些系列化
因素構成了-個固定的網格’從而消除了混亂◎。也就是說,-
方面根據生產的階段或基本運作,另-方面根據各個進行生產的
人員’將生產過程分割開’使勞動過程顯示出來。勞動能力的每
－變量-體力、敏捷性、熟練∣生﹑持久性-都能被觀察到’
從而受到評估、計算、並且與每╴個工人聯繫起來。這樣’由於
勞動能力以-種完全可見的方式分散在一系列個人身上’所以它
在各個單位中都可以被分解馬獨立單位。在大工業嶄露頭角之
時’人們在生產過程的分割後面可以發現勞動力的片面化;規訂∣
∣
空問的分配往往成篤這二者的保障。
4.在規訓中’各種因素是可互換的,因馬各個因素都是由它
在-種系列中所占據的位置’由它與其它因素的間隔所規定的。
因此構成-個單位的’既不是領域（統治單位） ’也不是地點
（居住單位） ’而是等級（ rank ） ’即人們在-種分類中的位
置’線與行的交點’可以被連績通過的間隔中的-個間隔。規司∣
∣
是-種等級排列藝術’一種改變安排的技術。它通過定位來區別
對待各個肉體’但這種定位並不給它們-個固定的位置’而是使
它們在-個關係網絡中分布禾日循環。
讓我們以「班級」馬例。在耶穌會的大學裹’人們還可以發
現-種複式組織。每個班級有二、三百名學生,十人-組.每個
組及其「十人長」占用-個羅馬式或迦太基式營房。在相對的營
l4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房中’有與之相對應的「十人圉」 。這是一種作戰和競爭的基本
形式。工作、學習和劃分等級都是在這種競賽中通過兩軍對壘而
進行的。每個學生的貢獻都與總的較量相關’對於全組的成敗都
有-定的作用。每個學生的位置都根據他作馬「十人團」整體中
的-名戰士的作用和價值來安排。（Rochem。nteix’自第51頁
起） 。還應該指出’這種羅馬式喜劇使得這種對立競爭與一種具
有軍隊精神的、具有等級和層層監督的空間安排聯繫在╴起。我
們不應忘記’-般來說,在啟蒙時代’羅馬模式具有兩種作用:
從它的軍事形象看’它是理想的規司ll模式。十八世紀和大革命時
期的古羅馬形象是以元老院馬特徵的’但也是以羅馬軍團烏特徵
的。它既是以講壇馬標誌的’也是以軍營篇標誌的。直到拿破崙
帚國’古羅馬的榜樣同時含混地傳遞著公民權的法律理想和規訂I∣
方法的技術。總之’耶穌會大學所禾∣I用的這種古代傳統中的嚴格
規訓因素’逐漸支配丁競賽和模擬作戰的因素。漸漸地,尤其是
在╴七六二年以後’教育空間拓展了,班級變得單純了,不再由
在教師的關注下並列的各個因素組成。在十八世紀’開始用「等
級」來規定人在教育制度中的地位分配形式:即學生在課堂、走
廊、校園裹的座次或位置;每個學生完成每項任務和考試後的名
次;學生每周﹑每月、每年獲得的名次;年齡組的序列;依據難
度排成的科目序歹I」。在這套強制!∣生序列中’每個學生依照其年
齡、成績和表現有時處於某-等級’有時處於另-等級。他不斷
地在空間系列中栘動。有些空間是表示知識或能力的等級的「理
念」空間,有些是表示l賈值或成績的物質的大學或教室空間。這
是-種經常∣∣生變動。人們通過這種變動在由間隔序列劃分的空間
中替換著位置。
這種系歹II空間的組織,是基礎教育的重要技術變動之-。它
使得傳統體芾Il（每個學生受至II幾分鐘教師的指導’而其他程度不
-的學生無事可做’無人照顧）能夠被取代。它通過逐個定位使
 第－章柔順的肉體l47

得有可能實現對每個人的監督並能使全體人員同時工作。它組織
了-種新的學徒時間體制‧它使教育空間既像-個學習機器’又
是-個監督﹑篩選和獎勵機器。拉薩勒夢想有這樣一種教室,其
空間分配能同時顯示-釆列的特點’即學生的進步﹑長處﹑l∣生
格、表現、整潔及其家長的∣青況。譬如’教室應該構成一個大表
格’有許多項目,-切置於教師的精細的「分類」目光之下。
「在每個教室裹’座位是根據各門課的各種學生安排的。因此’
凡是上同-門課的學生總是坐在同-個座付伏。上最高課程的學
生被安置在靠牆最近的凳子上。其他學生按照課程等級依次向教
室中心排列。…….每個學生都有馬他指定的座位,除非得到命合
或經學校督導員同意’任何學生不得離開或改變座位。」各種安
排應該使「那些不修邊幅的邋遢家長的孩子與那些精細整潔的家
長的孩子分開;將任性輕浮的學生安置在兩個品行端正的學生之
間’使放蕩的學生獨處-隅’或夾在兩個本分的學生之間。」◎
在組織建立「單人密室」 ﹑「場所」 ﹑「座次」時’紀律
（規司∣∣）創造了既是建築學上的’又具有責用功能的﹑等級空間
體系。這種空間既提供了固定的位置,又允許循環流動。它們劃
分出各個部份’建立起運作聯繫。它們標示出場所（位置）和｛賈
值。它們既確保了每個人的II偵從’又保證了╴種時間和姿態的更
佳使用。它﹛門是現責和埋念的混合空間。因馬它們支配著建築
物、房屋、傢俱的處置’所以是現責的’因馬它﹛門突出地體現了
這種關於特點、評l賈和等級的安排,所以是理念的。因此’這種
規司∣∣的第-個重大運作就是制定「活物表」 （ tableaxvivants
） ’把無盆或有害的烏合之眾變成有秩序的多元體。制定「表
格」是十八世紀科學的﹑政治的和經濟的技術所面臨的重大問題

之-:人們應如何安排植物園和動物園,與此同時對生物進行
合理的分類?人們應該如何觀察、監督和調節商品和貨幣的流
通’從而制定-個能夠充當財富增長原則的經濟表?人們應該如
l4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可監督人、監視人的出勤、編制-個普遍適用的軍隊名冊?人們
應該如何安置病人,區分病人劃分醫院空間’並對疾病進行系統
的分類?這裹有兩個伴生的運作’其中有兩個因素-分配和解
析、監督和理解-不可分割地聯繫在-起。在十八世紀,表格
既是-種權力技術,又是－種知識規則。它關係到如何組織複雜
事物’獲得╴種涵蓋和控制這種複雜事物的問題’關係到如何給
複雜事物－種「秩序」的問題。如吉伯特（Guibert ）所說的將
軍╴樣’博物學家、醫生和經濟學家也「被事物的無限∣生和複雜
∣生搞得眼花撩亂’….…由於對象的繁多造成了數不勝數的組合’
顧及如此之多的事物’使他力不從心。現代軍事科學在自我完善
和探討廈正的原理時會變得更簡明易’∣董」 ;軍隊「有了能夠適應
各種變化的簡明而通用的戰術’……將更容易調動和指揮。」（
Guibert ’XXXⅣ） 。戰術’就是人員的空間安排;分類,就是生
物的秩序空間;經濟表’就是財富的有規律運動。
但是’在這些不同的領域裹’表格的功能不是同-的。在經
濟秩序中’它使數量測定和運動分析成烏可能。在生物分類學
中,它具有特徵描述（從而減少例外）和類別歸納（從而減少數
量）的功能。但是’在有紀律的分配形式中,表格具有處理分配
複雜事物本身並從中得出盡可能多的結果的功能。如果說自然分
類法是以特徵和範疇的聯繫馬基軸’那麼規司I∣策略則是以單數和
複數的聯繫篇基軸:它既允許對個別做特徵描述’又允許對既定
的複雜事物加以整理。它是控制和使用獨特因素集合的首要條
件’是「單元式」權力（ cellu】arpower ）的微觀物理學的基
礎。

對活動的控制

I.時閻表是╴項古老的遺雇其嚴格的模式無疑是由修道會
 第一章柔順的肉體149

提供的。它很∣∣央就得到傳播。它的三個主要方法-規定節奏、
安排活動﹑調節重覆周期-不久就出現在學校﹑工廠和醫院
中。新的紀律（規訓）毫無困難地出現在這些蕾形式中。學校和
貧民院往往是附屬於修道會的’因此沿用了修道會的生活和節
奏。工業時期的嚴峻長期保持著一種宗教氣氛。十七世紀’大工
廠的規章規定了劃分工作日的活動: 「早晨進廠後’在工作之
前’所有的人必須洗手’向上帚檮告’劃十字。」（Saint-Maur’
第1條）。但是’甚至到了十九世紀’當工業需要吸收農業人口
時’他們有時被組成「教區」 ’以使他們習慣於工廠的工作。
「工廠-修道院」的構架被強加在工人身上。在奧倫治親王莫里
斯（Maurice。f○range ）﹡和古斯塔夫二世（GustavusAdol﹣
phus ） ﹡﹡的新教軍隊中’軍事紀律是通過宗教活動的時間節奏
而確立的。布薩涅爾（Boussanelle ）後來描述道,軍隊生活應該
具有某些「修道院的優點。」（B。ussanelle, 2;關於瑞典軍隊紀
律的宗教特點’見《瑞典人的紀律》 ’倫敦, l632 ） 。在幾個世
紀的時間裹’教會-直是紀律教師。他們是時間專家’是節奏和
有規律活動的大師。但是’紀律改變了這些產生它們的時間管理
方法。它們首先是使這些方法變得更精細。人們開始按四分之-
小時﹑分﹑秒來計算時間。當然’這首先發生在軍隊裹,吉伯特
系統地應用了沃邦（Vauban ） ﹡﹡﹡早己提出的對射擘的精密記時
測定。在小學襄,開始逐漸按分鐘劃分時間。各種活動受到必須
立即服從的號令指揮:「當時鐘敲響-個小時的最後-下時,-
個學生就開始敲鐘。當第-聲鐘聲響起時’全體學生就跪下,雙
手合十’眼睛低垂。富念完禱詞後,教師將發出-個信號’讓學
生站起來’第二個信號是讓他們讚美基督’第三個信號是讓他們
坐下。」（LaSalle ’ 《管理》 ,27～28 ） 。在十九世紀初’有

＊莫里斯﹙1567～1625﹚ ,尼德蘭共和國的罕隊締造者’三執玫之一。
＊＊古斯塔夫二世（1594～1632）,瑞典國王‧
＊＊＊沃邦（1633～1707） ,傑出的軍事工程師,後升任法國元帥。
l5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人建議「互教學校」（Ecolesmutuelles ）使用下列時間表:
八:四五,班長進入’八:五二’班長會,八:五六,學生進入
和檮告’九:○○,學生就座,九:○四’聽寫第一塊石塊’
九:○八’聽寫結束’九:-二’聽寫第二塊石塊’等等。（
Tronchot’221 ）工薪階級的逐漸擴大伴隨著對時間更細緻的劃
分:「鐘聲響後’若工人遲到超過-刻鐘……」（Amboise’第2
條） ; 「上班時’若請假超過五分鐘……」 , 「凡在規定時間不
工作者……」（○ppenhenim’第7～8條） 。與此同時’人﹛門還
設法確保時間使用的質量’如不斷的監督’監工的鞭策,消除-
切干擾。其目的在於造成-段充分利用的時間。「在工作時間﹑
不得用手勢或其它任何方式引逗工友、不得玩耍、不得吃東西、
睡覺﹑不得說故事或笑話。」（0ppenheim’第l6條） 。甚罕存
工間餐時,「不得講故事或進行其它會使工人分心的談話」 ;
「任何工人不得以任何藉口把酒帶進工廠和在車間喝酒。」（
Amboise,第4條）。精打細算而支付的時間也必須是毫無瑕疵點
的,亳無缺損的。這段時間應是高質量的’肉體應自始至終被投
入其中。精確﹑專注以及有條不紊’是有紀律的時間的基本優
點。但是這（指時間表-譯者）並不是新近才有的。相比之
下’其他方法孑是規訂I∣所特有的。
2.行篇的時間規定舉例來說’有兩種控制隊列行進的方
法。十七世紀初’我們看到: 「司Il練有素的士兵排成縱隊或方隊
按照鼓點行進。要做到這一點’人們必須首先邁出右腳’這樣’
整個隊伍孑能步調-致。」（M。ntgommery’86 ） 。十八世紀中
期’有四種步伐:「短步伐的長度是-英呎’-般步伐、加倍步
伐和正步伐的長度是二英呎’其距離是從-個腳跟到另╴個腳
跟。就時間而言,小步和－般步伐用-秒鐘,兩個加倍步伐用-
秒鐘。正步步伐的時間比-秒鐘稍長一點。轉彎步伐用-秒鐘’
其長度從-個腳跟到另-個腳跟最多是十八英吋。……-般步伐
 第-章柔l順的肉體l5l

應用於向前走’應昂首挺胸’交替用-條腿保持平衡,向前邁另
－條腿’大腿繃緊’腳尖稍稍向外和向下’由此可以輕輕掠過地
面’而不敲擊地面。」（「 l766年l月1日關於整頓步兵操練的
訓令」） 。從前╴個訓令到後-個司I∣令’增加了-系列新的約束
因素,出現了另-種分解姿勢和動作的精確程度’另-種使肉體
適應時間要求的方式。
-七六六年法令所確定的並不是╴個時間表’-般的活動框
架’而是-種從外面施加的集體的和強制!∣生的節奏。它是-種
「程序」。它確保了對行動本身的精細規定。它從其內部控制著
行動的發展和階段。這樣’我們就從-種衡量或強調姿勢的命
令’過渡到-種約束姿勢或使之持績不變的網絡。一種有關行馬
的解剖╴記時圖被鮮明地勾劃出來。行動被分解成各種因素。身
體、四肢和關節的位置都被確定下來。每個動作都規定了方向、
作用和時間。動作的連接也預先規定好了。時間滲透進肉體之
中’各種精心的權力控制也隨之滲透進去。
3.隨之而來的是肉體與姿勢的關聯紀律控制不僅僅在於教
授或強加-系列的特殊姿勢。它還造成了-種姿勢與全身位置之
間的最佳聯繫而這正是效率和速度的條件。在正確地使用身體從
而可能正確地使用時間時’身體的任何部位都不會閒置或無用:
全身都應調動起來’支持所要求的行動。-個司I∣練有素的身體是
任何姿勢甚至最細小的動作的運﹛乍條件。譬如’書寫漂亮是以-
種體操、－種習慣烏前提的。這種習慣的嚴格符碼支配著從腳尖
到食指的整個身體。學生應該總是「保持筆直的身體’稍稍向左
自然地側身前傾、肘部放在桌上,只要不遮住視線’可以用手支
著下頜。在桌下,左腿應比右腿稍微靠前。在身體與桌子之間應
有二指寬的距離。這不僅是馬了書寫更靈活’而且沒有比養成腹
部壓著桌子的習慣更有害健康的了。左臂肘部以下應放在桌子
上。右臂應與身體保持三指寬的距離’與桌子保持五指左右的距
l5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離’放在桌子上時動作要輕。教師應安排好學生寫字時的姿勢’
使之保持不變,富學生改變姿勢時應用信號或其它方法予以糾
正。」（LaSalle,《管理》’63～64 ） 。-個被規訓的肉體是-
種有效率的姿勢的前提條件。
4肉體╴對象聯結紀律規定了肉體與其加以操縱的對象之
問的每-種關係。它勾劃了二者之間－種細緻的嗨合。「向前舉
槍有三個步驟。第-階段’用右手舉起槍;持槍時使槍貼近身
體’與右膝保持垂直’使槍口與眼睛平行,用右手猛地抓住槍
口’胳膊緊貼身體的腰部。第二階段’用左手把槍舉到你的前
方’槍管位於兩眼之間,腎直垂寸’右手抓住槍托胳膊伸開’食
指放在板機護圈上’右手放在槍柄槽溝處,姆指壓在槍管的模線
上。第三階段用左手沿大腿放下槍’用右手握槍’槍機向外’與
胸相對,右臂半屈’肘部貼身’姆指貼著槍機的第-個螺紋’食
指托著擊火銅帽’槍管垂直（「 1766年1月l日訓令」第XI
章’第二條） 。這是-個可以稱篇對肉體進行工具符碼化的例
子。它是把整個姿勢分解成兩個平行的系列:被使用的身體部位
系列﹙右手、左手、手指、膝部、眼睛、肘部等等）和被操縱對
象的各部位系列（槍管、柄槽’擊火銅帽、螺紋等等） 。然後’
兩個系列根據某-姿勢（托、彎）而聯繫起來。最後,它規定了
連績動作的規範’各組聯繫在其中佔有特定的位置。這種強制∣l生
句法就是十八世紀的軍事理論家所說的「操練」（manoeuvre
） 。傳統的方法讓位給明確的和強制’l生的規定。在肉體與其對象
之間的整個接觸表面,權力被弓∣進’使二者』齒合得更緊。權力造
就了一種肉體-武器、肉體-工具﹑肉體-機器復合。這是要求
肉體僅僅提供符號或產品’表達形式或勞動成果的各種支配方式
中走得最遠的一種。權力所推行的規則同時也是制定運作結構的
準則。因些,規司I
∣權力的功能看上去與其說是扣除不如說是綜
合,與其說是剝削產品不如說是與生產機構建立-種強制聯繫。
 第－章柔I頂的肉體l53

5.徹底的使用傳統方式的時間表的基本原則責貫上是消極
的。它是禁止遊情原則。時間是由上帚計算的’是由世人付出
的’不得浪費。浪費時間既是－種道德犯罪又是-種經濟欺詐。
時間表就是用於消除這種危險的。而規訓則安排了一種積極的機
制。它提出了在理論上時問可以不斷強化使用的原則’更確切地
說是榨取而不是使用。這是一個如何從時間中提取更有用的時
段’從每個時段中獲取更有用的力的問題。這意味著人們應該竭
力強化對每-短暫時刻的使用,似乎每╴片刻的時間都是用之不
竭的,似乎通過-種更細緻的內在安排,人們就能逼近-個使人
保持最高速和最大效率的理想極限‧普魯士軍隊的著名條例所貫
徹的正是這-點。在腓特烈二世軍威大振之後’全歐泌∣都競相效
仿＠:時間單位分得越細’人們就越容易通過監視和部署其內在
因素來劃分時間,越能加快一項運作’至少可以根據-種最佳速
度來調節運作。由此產生了這種對每個行動的時間控芾II。這在軍
隊中是十分重要的’在整個人類活動的技術中也是十分重要的。
-七四三年的普魯士軍事條例規定’武器貼腳持立有六個步驟,
握槍有四個步驟,舉槍到肩部有十三個步驟等等‧ 「互教學校」
也被用其他方式組織成-臺強化時間的使用的機器。其組織方式
使教師的教學能夠消除直線的連績性。它協調了不同的學生組在
班長和助教的指導下的同時運作,使各個時段都填充著許多不同
的但有秩序的活動。另-方面,由信號、口哨、命令所控制的節
奏’給每個人規定了時問標準’這種標準既被用來促進學習過
程’又被用來培養做事敏捷的習慣◎。「這些要求的唯-目的
是……使兒童習慣於又快又好地完成－項作業’通過講求速度來
盡可能地消除從－項作業轉到另一項作業時造成的時間損失。」
（Bernard）。

通過這種支配技術’一種新的客體對象正在形成它逐漸地取
代了機械肉體-由固體組成的運動肉體’後者的概念長期以來
l54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被那些追求完美的紀律的人所迷戀。這種新的客體對象是自然的
肉體’力的載體’時間的載體。這種肉體可以接納特定的、具有
特殊的秩序、步驟﹑內在條件和結構因素的操作。在成馬新的權
力機制的目標時’肉體也被呈獻給新的知識形成。這是-種操練
的肉體’而不是理論物理學的肉體’是－種被權威操縱的肉體’
而不是洋溢著動物精神的肉體’是-種受到有盆訓練的肉體’而
不是理∣生機器的肉體。正因篇如此’在這種肉體中,-系列自然
要求和功能限芾Il開始顯現出來。吉伯特在批評過於人工化的動作
時所發現的’正是這種肉體。在它被強加的和它所抗拒的操練
中’肉體顯示了自身的基本相關!∣生’本能地排斥不相容因素:
「在進入大多數訓練學校後’人們會看到各種姿態拘謹的可憐士
兵’人們全看到他們肌肉﹛昌硬、血液循環不暢。……如果我們研
究了大自然的意圖和人體的構造’我們就會發現大自然所明確規
定的士兵姿勢。頭部應該昂起,高過雙肩’垂直於雙肩。它既不
應向左歪也不應向右歪’因寫從頸椎骨與肩胛骨的聯繫看’任何
部位的旋轉都會帶動同╴側的胳膊’還因馬身體若不端正’士兵
就不能向正直方向走’不能形成隊形。……髖骨是訓令中所規定
●

的槍托所頂靠的部位。因馬每個人的髖骨的部位不-樣’所以持
槍時有些人應該偏左-點,另-些人應偏右-點。由於人體結構
不一這同-個原因’板機護圈貼近身體的程度依胳膊肌肉凸凹’∣冑
況而定。」（Guibert’21～22 ） 。

我們已經看到’規司I∣分配的程序是如何在當時分類和制表的
技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的’而且是如何把關於個人和多數人的專
門問題弓∣入這些技術中的。同樣’對活動的規司I∣控制屬於-系列
從理論上和責踐上對肉體的自然機制的研究。但是’這種控芾Il開
始在肉體中發現了特殊的進程。行馬及其被系統化的要求逐漸取
代了簡單的運動物理學。肉體被要求能夠柔lI頂地適應最細微的運
作’這就既違反也顯示了-個有機體所特有的運作條件。規訓權
 第－章柔lI頂的肉體l55

力具有-種相應的個性’後者不僅是可分解的「單元性」 ’而且
也是自然的「有機∣生」 。

創始的籌劃

-六六七年關於創立戈布蘭（Gobelins ） ﹡工廠的法令也設想
了創辦－所學校。按照設想’由皇家建築總管挑選六十名獲獎學
金的孩子’先委託－名教師「培養和教育」他們－段時間’然後
分別讓他﹛門跟著工廠襄的各個織毯大師學徒（師傅得到從獎學金
中扣除的報酣∣） 。經過六年學徒’四年服務和-次資格者試後’
學生將有權在王國內的任何城鎮「開辦-個工廠」。我們在這裹
發現了行會學徒的特徵;對師傅的依附關係既是個人!∣生的又是絕
對的;法定的司∣∣練期限’結束於一次資格考試,完全按照嚴格的
計劃而不可更改;在師傅與學徒之間有-種全面的交換’師傅應
該傳授知識’學徒應該提供服務’做輔助工作’往往還要支付-
些費用。這種私人服務形式是與知識的轉讓混合在一起的◎。－
七三七年的－項法合規定創辦-所教授戈布蘭工廠學徒畫圖的學
校。其中包括-項迥然不同的時間安排。除了星期天和宗教節日
外’學生每天到校學習兩個小時。根據牆上貼的名單進行點名。
缺席者被記錄在案。學校分成三個年級。-年級收對畫圖-竅不
通的學生。根據學生的能力’讓他們分別臨摹難易不等的範圖。
二年級的學生是「已經’∣董得某些原理的」或上完-年級的學生。
他們在複製圖樣時只能「看-眼,不能摹寫」 ’想像著畫圖。三
年級的學生學習上色和粉畫,接觸染色埋論和責踐。學生在每段
時間襄完成-項任務’優秀﹛乍品受到獎勵。年終將作品匯集起來
加以比較’從而確定每個學生的進步﹑水平和名次。依此決定誰
能升入下一年級。教師及其助手有-個總的記事本’逐日紀錄每
＊戈布蘭家族足法國染蛾師京,圻纖掛毯聞名於世。
l56規訂∣∣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個學生的表現和學校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這個記事本定期向-位
視察員呈閱（Gerspach’l892 ） 。
戈布蘭學校僅僅是下述重要現象的-個例子’即古典主義時
期形成了-種新技術。這種新技術用於控制每個人的時間’調節
時間、肉體和精力的關係’保證時段的積累’致力於利潤的持績
增長或最大限度地使用稍縱即逝的時間。我們怎樣才能充分利用
每個人的時間’通過每-個人’通過他們的肉體’通過他們的精
力或能力’通過便於使用和控制的方式來積聚時間?我們怎樣才
能把有用的時間組織起來?規訓能夠分解空間’打破和重新安排
各種活動。它也應被埋解馬積累和使用時間的機制。這可以從四
個方面來理解。這四個方面在軍事組織中表現得最明顯。
1把時間分解成連績的或平行的片斷’每個片斷應該在規定
的時間結束。譬如’把司I∣練階段和貫踐階段分開;把新兵司I∣練和
老兵操練分開;開辦現役軍人的各種軍事學校（ 1764年’在巴黎
創建軍事學院’l776年在各省創建十二個軍事學校） ;招募盡可
能年輕的職業士兵。從孩童時代「由國家撫贅他們,在特種學校
中培養他們」（Servan’J., 456 ） ;循序教練╴般姿勢、列隊行
進、持槍動作和射擊’前-｛固動作完全掌握後再進行下-個動
作; 「人們常犯的╴個基本錯誤是’-下子向士兵展示所有的操
練」（ 《l743年普魯士步兵條例》 ） ;總之’把時間分成各自獨
立的﹑準確的細微過程。
2.根據╴個分解計劃-各種簡單因素的序列╴來組織這
些細微過程,由簡到繁地把它們組合起來。這就要求’訓練必須
拋棄模仿重複原則。在十六世紀’軍事操練主要是模防整個或部
份動作’-般地提高士兵的技能和力量◎;到了十八世紀’對
「體力」的訓練遵循著「要素」原則’而非「示範」原則’簡單
的姿勢-手指的位置、腿的彎度﹑手臂的動作-是有用動作
的基本因素’也是對力量、技能和靈活』l生的╴般司I∣練要求。
 第╴章柔∣∣偵的肉體l57

3.確定這些時間片斷’決定每-片斷的持績時間’用者核作
馬結束。者核具有三種功能。它將表明受訓者是否已達到規定水
準,保證每個人經歷同樣的司I∣練’區分每個人的能力。當「受命
司∣∣練士兵的」中士﹑下士等「認馬某個士兵己做好晉升-等兵的
準備時’他們應首先把他弓∣見給連隊長官。連隊長官應仔細地對
他進行考核Ⅷ。如果他們認馬他練習得不夠,貝Il不允許他通過。如
果連隊長官認馬被弓∣見者己做好準備’就可建議他見團長。團長
可擇機見他’並讓高級軍官對他進行考核。任何微小的失誤都足
以使他遭到否決。凡未通過首次考核者不得從二等兵升馬╴等
兵。」（ 《1754年5月l4日步兵操練條例》 ） 。
4帘lI定（操練）系列的系列;根據每-個人的水平﹑資歷﹑
級別、馬他規定適合於他的操練。普遍的操練具有-種區分功
能,而每-種差別都涉及到特殊的操練。在每個系列結束時’新
的系歹Il就開始了。新系列也同樣因人而異,區分細密。因此’每
﹛固人都受控於-種確定其水準或等級的時間∣生系歹Il 。這是-種規
訂∣∣操練的複調音樂。 「二等兵應在每天早晨由中士、下士、╴等
兵進行訂∣∣練。……-等兵應在每個星期日由班長進行訓練。各連
隊及中士應在每月的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由高官軍隊進行司∣
∣
練。」（同前）。
這種規司I∣時期是逐漸地加於教育活動的:司II練時期被劃分出
來,使之有別於成人時期和獨立從業時期;設置不同的階段,用
等級考核來區分這些階段’芾II定各個階段的由簡到難的教學大
綱’根據每個人在這些系列中的進度評定他們。規訓時期用複雜
而循序漸進的系列取代了傳統訓練的入門時期（後者是－個完整
的時期’完全受到師傅的控制’僅由╴次者核加以認可） 。一種
完整的分解教育逐漸形成了。它是細緻入微的（它把教學進程分
解成最簡單的元素’把每個發展階段分解成小的步驟） ’它又是
早熟的〔它遠遠地早於「思想家」（ideologues）的起源分析’而
l58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它在表面上是後者的-種技術!∣生模式﹞ 。至十八世紀初’德米亞
（Demia ）就建議把讀書識字的學習過程分成七個階段。第-個
階段是剛開始學習字母’第二個階段是學習拼音’第三個階段是
學習把音節組成詞’第四個階段是逐句地按照標點讀拉丁文’第
五﹛固階段是開始讀法文’第六個階段是流利地閱讀,第七個階段
是讀認手稿。但是’當學生很多時,就需要進╴步地細分他們的
水平,－年級應該包括四種人:第╴種人正在學「簡單字母」 ’
第二種人正在學「複雜字母」 ’第三種人正在學縮寫子母（自.﹠…
…）第四種人正在學雙寫字母（ ff’ ss, tt’ st ） 。二年級應該包括
三種人:-種人「在拼讀音節時要先逐個認字母’如D、0、

D0」;第二種人「能夠拼讀最難的音節,如bant’brand’ spinx」
等等。（Demia’19～20 ）把基本元素組合起來的各個階段都應
納入一個大的時間∣生系列。這個系列既是精神智力的-種自然進
程’又是教育程序的-個規則。
連績活動的「序列化」 ’使得權力有可能控制時間’有可能
在每－時刻進行具體的控制和有規律地干預（區分﹑矯正、懲
罰、消除） ,有可能根據每個人在系列中達到的水準區分並進而
使用每個人’有可能積累時間和活動’有可能重新發現在最終結
果中被整合與被證明有用的時間與活動’最終結果表明了﹣個人
的最終能力。分散的時間被聚積起來’從而能夠產生-種收盆’
並使可能溜走的時間得到控制。權力被明確地直接用於時間。權
力保證了對時間的控制和使用。
這些規訓方法揭示了-種被連績整台的線∣生時間。後者趨向
于－個穩定的終點。簡言之’這是-種「進化的」時間。但是’
應該指出’與此同時’行政的和經濟的控制技術揭示了一種系列
的、定向的、累積的社會時間’發現了－種「進步」意義上的進
化。規訓技術揭示了個人系列,發現了-種「創生」意義上的進
化。十八世紀的兩大發現-社會的進步和個人的創生-或許
 第-章柔I∣∣頁的肉體 l59

是與新的權力技術相關聯的’尤其是與-種通過分割、序列化、
綜合和整合而管理和有效地使用時間的新方式相關聯的。-種宏
觀權力學和－種微觀權力學所造成的不是對歷史的干預（歷史很
長時間已不需要這種干預） ’而是對控制活動和支配責踐中的-
種時間性的、單一∣∣生的﹑連續∣生和累積性的向度的整合。歷史的
「進化」l∣生質是在那個時候形成的’而在今天已深入人心’對於
許多人來說已不言而喻。但是’它是與－種權力作用模式聯繫在
-起的。毫無疑問’對編年史、系譜、功名成就、王朝統治和業
績的「歷史-記億」似乎長期以來就是與-種權力運行方式聯繫
在一起的。由於有了新的征服技術,持績進化的「運動」（
dynamics ）趨向於取代重大事件的「朝代系譜」（dynastics ） 。
總之’個體-創生的小型時間連績統-體似乎像是個體-細
胞或個體-有機體-樣’是規司I∣的後果和對象。而且’在這種時
閒系列化的中心’人們可以發現-種程序。這種程序對於這種系
列化的意義’正如畫制「圖表」對於人員分配和細胞分裂的意
義,或者正如「戰術」對於活動經濟學和有組織的控制的意義。
這種程序就是「操練」 。操練是人們把任務強加給肉體的技術。
這些任務既是重複∣生的又是有差異的’但總是被分成等級的。通
過使人的行馬趨向某種極限’操練就可能導致不斷對個人做出評
l賈--或者從他與這種極限的關係’或者從他與其他人的關係,
或者從他與某種行動計劃的關係做出評償。這樣’它就以連績!∣生
和強制!∣生的形式確保了某種發展,某種觀察或某種資格的責現。
在採取這種嚴格規司I∣的形式以前’操練已經有很長的歷史:它在
軍事的、宗教的和大學的責踐中表現烏加入儀式、預備儀式、演
練或考試。它的線』∣生的循序漸進的結構、它的最終形成發展至少
在軍隊和學校裡出現的稍晚,但它們無疑起源於宗教。無論怎麼
說’制定-個教育「大綱」的觀念--這種大綱應伴隨著兒童直
至完成學校教育’應該包括逐年逐月增加難度的練習--似乎首
l60規訂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先出現在-個宗教團體中’即「共同生活兄弟會」（ theBroth﹣
ersof theCommonLife ） ﹡（見Meir ’自第l60頁起） 。他們

深受魯伊斯布魯克（Ruysbr。ck ） ﹡﹡和萊茵神秘主義的影響,
把某些宗教技術移用到教育上,不僅用於對牧師的教育,而且用
於對行政官員和商人的教育。以身作則的導師指導學生盡善盡美
的原貝Il變成了教師要求學牛需善盡美的權威主義原貝I」。禁慾生活
所要求的愈盆嚴格的宗教功課變成了由簡到繁的、標誌著學業和
品行進度的任務。整個社群追求拯救的努力變成了被排歹Il名次的
個人之間的集體的、持久的競爭。或許,社群生活和靈魂拯救的
這些程序正是旨存產牛既個人化又對集體有用的能力的方法的最
初要素◎。在神秘主義的或禁慾主義的形式中’操練是烏了獲得
拯救而安排來世時間的-種方式。在西方歷史上’它在保留自身
的某些特點的’∣青況下逐漸改變了方向。它被用來更經濟地利用人
生的時間,通過-種有用的形式來積累時問’並通過以這種方式
安排的時間的中介行使統治的權力。操練變成了有關肉體和時間
的政治技術中的-個因素。它不是以某種超度馬終點’而是追求
永無止境的征服。

力釁的編排

「我們應首先破除舊的偏見’即認馬-支軍隊是靠增加其密
集程度來增強其力量的。當人們想把物理學的運動定律應用於戰
術上時’所有的定律都變成了奇談怪論。」◎自十七世紀末起,
陸軍的技術問題就脫離了物理學的質量模式。由於長矛和滑膛槍
使用起來又l曼又不準確,責際上不能有效地打擊目標,因此用這
些武器裝備的軍隊本身被當作進攻炮彈和防禦壁壘’如「西班牙
軍隊中的威武陸軍。」這種密集士兵的配置毛要是根據他們的資

＊共同生活兄弟會,十四世紀末在尼德蘭塊內創立的宗教團體。
＊‘魯伊斯布‧魯克（1293～1381﹚ ,佛蘭捻田地區的神學家.
 第－章柔順的肉體l6l

歷和勇敢程度。在方陣中間’用以增加份量和密度的,是那些經
驗不足的士兵。在前排、四角和兩側的’是那些最勇敢的或被認
篇最老練的士兵。在古典主義時期,形成了一套新的細密的組合
方式。各種單位-團、營、連以及後來的「師」（division ）O
成馬-種包括許多部份的機芾II 。它們變動彼此之間的位置以形成
某種佈局和達到某種特殊的結果。這種變化的理由是什麼呢?這
裹有經濟方面的理由,即充分利用每一個人’使部隊的司I∣練’給
養和裝備工作行之有效;使每個士兵成馬╴個精幹的單位’發揮
最大的效能。但是’只有出現了某種技術轉變’這些經濟理由才
能成烏決定因素。這種技術轉變就是來福槍的發明＠。與滑膛槍
相比’來福槍更準確,更∣央捷’從而更能體現士兵的技能。它能
更準確地擊中特定目標’因此能夠使火力對準個人。反之’它把
每個士兵都變成了可能的靶子’因此要求士兵有更大的靈活性和
流動∣生。這就導致了密集技術讓位給-種新技術’即沿著比較靈
活的散兵線部署隊伍和人員。這樣也就需要尋求－整套精心計算
的運作方式’包括個人和集體的部署’團隊或小分隊的運動、位
置的變換’從-種部署到另-種部署的變換。總之。需要發明-
種不是以活動或靜止的密集隊形馬基礎的’而是以具有可分因素
的幾何學烏原則的機制。其基本單位是手持來福槍的機動士兵
＠。無疑,在士兵之下的層次是細微的姿勢’基本的動作要頜’
動作的空間位置。
當涉及到建構-種其成效必然高於其基本構成力量的總和的
生產力時’就出現了同樣的問題:「與同樣數量的單位的工作日相
比’結合工作者可以生產更多的使用l賈值’因而可以減少生產-
定效用所必要的勞動時間。不論在-定的’∣冑況下結合工作日是怎
樣獲得這種提高的生產力,是由於提高了勞動的機械力’還是由
於擴大了這種力量存空間上的作用範圍’還是由於與生產規模相
比相對縮小了生產場地’還是由於在緊要時刻動用了大量的勞
162規司I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動’……不論在哪種∣青況下,結合工作日的特殊生產力都是勞動
的社會生產力或社會勞動的生產力。這種牛產力應歸因於協﹛乍本
身。」（Marx’《資本論》V。l’1’ 311～312 ） ’馬克思（
Marx ）在幾個地方強調了勞動分工問題與軍事戰術問題的相似
性。如「正如-個騎兵連的進攻力量或－個步兵圍的防禦力量’
與單個騎兵分散展開的進攻力量或單個步兵分散展開的防禦力量
的總和’有本質的差別’同樣單個勞動者發揮的機械力量的總
和’與許多人手同時共同完成同-不可分割的操作所發揮的社會
力量’有本質的差別。」（Marx’《資本論》’V0l’ 1, 308 ） 。
這樣就出現了-種必須用規司I
∣來滿足的新需求:建造-種機
制’應能通過其各基本構成因素的協調組合而達到最大效果。規
訓不再僅僅是－種分散肉體’從肉體中榨取時間和積累時間的藝
術,而是把單個力量組織起來’以期獲得－種高效率的機制。這
種需求是從以下幾個方面表現出來的。
1軍個肉體變成了-種可以被安置﹑移動及與其它肉體結合
的因素’它的勇氣和力氣不再是它的主要變量。它所占據的位
置,所涵蓋的間隔’它的規律性’它據以運作的良好秩序成烏主
要變量。士兵首先是流動空間的-個片斷’然後才是勇氣或榮譽
的體現。吉伯特這樣描述士兵「當他身著戎裝時’他的身寬最多
有二英呎’此外’從他的胸部到脣部最多大約有一英呎’他與鄰
近者間隔有-英呎。這就使每個士兵在各個方面占據兩英呎’這
也表明’-支正在作戰的步兵部隊’無論其前排還是中排’有多
少行就占據多少步幅的空間。」（Guibert’27 ） 。這是肉體的-
種功能∣生還原。但這也是將這種肉體-環節嵌入使它得以表現的
-個集合中。士兵的肉體已經被訓練得能夠使各個部位連貫地活
動’以完成特殊的操作。接著’士兵應該成馬另╴個層面上的-
種機制的-個因素了。士兵將首先「╴個接－個地’然後兩個-
組地’再以更多的人數（受訓） 。……關於武器操作應該明確的
 第－章柔∣I頂的肉體l63

是’當士兵完成單兵訓練後,應該兩個╴組地持槍司l∣練’然後相
互調換位置,這樣在左邊的人就能學習如何配合右邊的人。」
（ 《l766年1月l日關於整頓步兵操練的訓令》 ） 。肉體構成了
多環節機制的-個部件。
2.各種年齡系列（規司I∣必須與之結合才能形成一種複合時
間）也是機制的部件。每-年齡系列的時間必須與其他年齡系列
的時間相適應’應能從每-時序中獲取最大數量的力量’應能獲
得最佳結果。因此,塞爾萬希望有╴種覆菁罄個國家疆域的軍事
機器’每-個人都捲入其中’其方式因每個人所處的進化片斷﹑
發生系列不同而各異。軍事生活應從童年開始。兒童應在「軍事
采邑」中學習軍事專業。軍事生活應結束於這些采邑’老兵應將
最後的歲月用於教育兒童’操練新兵’指揮士兵操練’在士兵執
行公務、整頓國內秩序和在邊境上作戰時’監督他們。只要懂得
如何分析每﹣時刻並將它與其它時刻結合起來’從人生的每-時
刻都能榨取出力量。同樣,人們可以在大工廠裹使用兒童和老人
勞動。這是因馬他們有某些基本能力可使用’而不必去使用具有
許多其它能力的工人。而且’他們是廉l賈勞動力。再者’他們若
能勞動’就不再成馬其他人的負擔。昂熱（Angers-法國西部
城市-譯者）一家企業的稅收人說: 「從十歲到老年的男∣生勞
動者會在這家工廠中發現抵禦遊∣菅及隨之而來的貧困的手段‧ 」
（Marchegay’360 ） 。但是’將各種年齡系列最巧妙細緻地搭配
起來’可能是在初等教育中責現的。從＋七世紀到十九世紀初採
納蘭開斯特（Lancaster ） ﹡方法馬止’－種如同時鐘機構的互
教學校體制逐步嚴密地形成了。開始’老學生負責監督,有時是
檢查功課’有時是教新學生。最後’所有學生的全部時問不是用
於教’就是用於學。學校變成了-個學習機器’不同水準的學生
的所有時間都被恰當地結合起來’在整個教學過程中不斷地得到

＊蘭閒斯特（1778～1838﹚ ,英國數育京,提出一稜祭體互歉的教學髖制,械稱作為
蘭闖斯特法。
l6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禾Il用。互教學校的-個重要鼓吹者對這種教學過程做了－個說
明:「在-所容納三百六十名兒童的學校裡’如果教師願意在三
個小時中逐個教育每個學生’那麼他給每個學生的時問不到半分
鐘。如果採用新方法’每個學生都能讀、寫或計算長達兩個半小
時。」（見Bernard ） 。

3.這種力量的精細結合需要有-個精確的命令系統。被規
訓人員的全部活動都應該用簡明的命令來表示和維繫。命令是無
須解釋的。令行禁止’雷厲風行,無須廢話。規司∣∣教師與受訂∣∣者
之間是-種遞信號的關係。這裹不存在理解命令的問題’所需要
的僅僅是根據某種人馬的﹑預先編排的符碼’接受信號和立即做
出反應。肉體被置於－個小小的信號世界’每-個信號都聯繫著
-個必須做出的反應。這是-種訓練技巧’它「從-切事物中專
橫地排除任何觀念、任何低語。」訂I∣練有素的士兵「開始服從任
何命令;他的服從是迅速而盲目的。任何不II頂從和拖延都是犯
罪。」（B。uss。nelle’ 2 ） 。小學生的司I∣練也應採取同樣的方
法:簡潔的口令’不加解釋,只能被信號-鐘聲打破的絕對寂
靜,擊掌篇令’教師的示意姿勢、眼色’以及公教學校弟兄會（
Brothers。fChristianSchoo】s ） ﹡使用的小木器。後者很典型地
被稱作「信號器」。在這個小機械中既包含著命令的技巧也包含
著服從的準則。「信號器的首要和主要用途是’－下子把所有學
生的注意力吸弓∣到老師身上,使他們專注於他想告訴他﹛門的事〃∣青
上。因此’只要他想吸弓∣孩子們的注意力或者結束-次練習’他
就敲-下信號器。-個好學生聽到信號器的響聲’就會以馬自己
聽到老師的聲音,更確切地說是聽到招呼他的名字的聲音。他就
會有童年撒母耳（ y。ungSamuel ）的感覺,像他那樣發自內心地
說『主啊’;我在這裹。」」﹡﹡ 「祈檮之後’教師敲╴下信號
器,然後轉向-名學生’示意他開始朗讀。當他想讓朗讀者停止

＊么敷學校兄弟會,天里教廿少午駁育－工作者組蛾, 1684年成立於法國‧
＊＊童年撇母耳的典故出自《聖經。舊約》＜撇母耳記上＞第三章‧
 第-章柔l∣∣頁的肉體l65

時’就敲-下信號器。……如果學生讀得很糟或念錯了-個字
母﹑音節或單詞,他就連績敲兩下信號器’示意學生重讀。如果
在這種信號發出兩三次後,正在朗讀的學生沒有發現和重讀念錯
的單詞--因馬在發出信號前他己經讀過了幾個詞’教師就敲三
下信號器’示意他從更前面的地方重新開始讀。他將不斷地發出
信號’直至學生找到念錯的詞。」（LaSallel,《管理》’l37～1
38 ’另參見Demia’2l ） 。互教學校還禾ll用要求人們立即做出反
應的信號系統來加強這種行馬控制。甚至口頭命令也成馬傳遞信
號的因素’「進入你的座位。聽到『進入』這個詞’孩子們就把
右手砰的-聲放在桌子上’同時把╴條腿伸進座位。聽到『你的
座位』這幾個詞’他們就把另一條腿伸進座位’面對自己的小石
板坐下。….…拿起你的石板。聽到『拿起』這個詞,孩子們就用
右手抓住面前把石板掛在釘子上的細繩,用左手抓住石板的中
部。聽到『石板』這個詞,他們就取下石板’把它放在桌子上
＠。」
總之’可以說,規司∣∣從它所控制的肉體中創造出四種個∣∣生’
更確切地說是-種具有四種特點的個性:單元性（由空間分配方
法所造成） ’有機性（通過對活動的編碼） ’創生Il生（通過時間
的積累） ’組合性（通過力量的組合） 。而且,它還使用四種技
術:制定圖表;規定活動;責施操練;馬了達到力量的組合而安
排「戰術」。戰術是-種建構藝術。它藉助被定位的肉體’被編
碼的活動和司∣l練有素的能力’建構各種機制。在這些機制中’各
種力量因精心組合而產生更大的效果。戰術、無疑是規訓責踐的
最高形式。在這種認識中,十八世紀的理論家發現了一切軍事活
動--從對每個肉體的控芾Il和操練到運用最複雜的綜合體特有的
各種力量-的-般基礎’被規司I∣肉體的建築學﹑解剖學、力學
和經濟學:「在大多數士兵眼中,戰術僅僅是宏大的戰爭科學的-
個分支。而在我看來’戰術是這門科學的基礎。它們就是這門科
l66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學本身’因烏它們教人們如何組建軍隊、命令軍隊﹑調動軍隊、
指揮軍隊作戰’因篇它們可以彌補數量的不足,可以寡敵眾。戰
術還可以包容關於人員﹑武器、局勢、各種條件的認識’因馬正
是這些認識把決定那些運動的因素匯集在-起。」（Guibert,
4 ） 。還有人這樣說「戰術這個詞。……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某
種部隊的人員相對於其它部隊人員的位置’他們的湩動和活動’
他們之間的關係。」（ J。bydeMaizer。y’2 ） 。
可以說’戰爭在戰略上是政治的延績。但是’不應忘記’
「政治」作馬防止國內動亂的基本手段’也曾被視烏－種延績’
即使不是被嚴格地視馬戰爭的延績’也至少是被視烏軍事模式的
延績。政治作寫-種維持內部和平與秩序的技術,曾竭力在調動
和操練方面運用理想的軍隊機制’即被規訓的大眾’既柔Il偵又得
力的部隊、在兵營駐紮在野外作戰的團隊的機制。在十八世紀的
大國中’軍隊維護著國內和平。無疑這是由於它是-支現責的力
量’是╴把咄咄逼人的利劍,但這也是由於它是－種技術和-種
認識’能夠把它們的圖式投射到社會共同體上。如果說在戰略上
有-種連貫的政治-戰爭系列’那麼在戰術上也有-種連貫的軍
隊-政治系列。戰略上’人們能夠把戰爭視馬國家之間政治交往
的－種方式;戰術上’人們也能夠把軍隊視罵維持市民社會無戰
爭狀態的要素。在古典主義時代’產生了各國彼此較量經濟和人
口力量的重大政治和軍事戰略’也產生了在各個國家內對肉體和
個人力量進行控芾II的精細的軍事和政治戰術。在這個時期’「軍
事的」（militaire ）-軍事制度’軍事科學,軍人﹝與以前所
說的「戰士」﹙h。mmedeguerre）不大相同﹞-是有特定意義
的,是兩種形勢的匯合的產物。-方面是戰爭和戰場喧囂’另-
方面是和平時期的秩序和寂靜。思想史的研究者住往認馬十八世
紀的哲學家和法學家創造了-個完美社會的理想。但是’當時也
有-個軍事社會的理想。其基本參指不是自然狀態’而是-部機
 第一章柔順的肉體l67

器中精心附設的齒輪’不是原初的社會契約’而是不斷的強芾Il ’
不是基本的權禾II ,而是不斷改進的司I∣練方式’不是普遍意志川而
是自動的柔II偵。

「紀律應該成馬全國性的」 ,吉伯特說’「我所描述的國家
該有-個簡單可靠、易於控制的政府。它應該類似於那些手段簡
單而效率極高的龐大機器。這個國家的力量應來自自身的力量’
其繁榮來自自身的繁榮。能夠摧毀-切的時間將增強其國力。它
將否定那種世俗偏見’即認馬凡是帚國都要屈從於衰亡的鐵律
。」（Guibert’XXIII-XXIV;另外參見馬克思於-八五七年九月
二十五曰致恩格斯（Engels ）的信中關於軍隊與資產階級社會
形式的論述） 。拿破崙的軍事政體己經迫近了‧它所採用的國家
形式將更長久地存在。我們不應忘記’馬它打下基礎的不僅有法
學家’而且還有士兵’不僅有議員’而且有小官吏’不僅有法庭
人士’還有兵營的人。羅馬的典範與這種結構結合,必然具有雙
重的指涉:公民和軍團成員’法律和軍事策略。一方面,法學家
或哲學家正從契約中尋找建設或重建社會共同體的原始模式’另
-方面’士兵和紀律專家則在共同制定對肉體責行個別與集體強
芾Il的程序。

／
l6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本畚將用罕寧、醫療﹑數育與工紫機構方面的例孑加以分析,本來逗可
4

以從殖民活動、奴隸制與兒童教育方面選取例證。

＠拉梅德利（LaMethefie）參觀勒克勒索（LeCreusot ）後寫道「適應如
此精炒的機構,如此之多的工種的建築群應該占據足夠大的面積,這樣
工人在工作時間才不會產生混亂。」（LaMbtherie, 66﹚ 。
◎拉薩勒《歉會學校的管理》 , 248﹣249 ‧稍早一些,巴坦庫援譏將教室分
成三部分: 「榮譽最高的部份的學生學習拉丁丈‧……颶該強綢的是,
有多少寫作的學生枕應有多少座位,以避免通常因懶情引起的魚目混
珠。」第二部份安置的是正在學習閩讀的學生,一條長凳坐富京子弟,
另一條長莞坐窮人子弟‧ 「這樣就不會放過濫竽充數的人。」……第三
部分是新生: 「當他們的能力受到承認後,將給他們一個位置‧ 」
（M.
I‧D.B.’56～57） 。

＠普魯士軍隊的成功可以完全歸因於「其紀律嚴明與操練虫色‧因此,橾
練方法的選擇絕非無足輕董的小事。在普魯士,這個問題經過了四十年
的研究與不間斷的實踐‧ 」﹙Saxe’II’ 249） 。
◎會寫練習: 「……九:雙手放在膝上‧迫項要求是用敲╴下鐘釆表述
的;十:雙手故在桌上,抬起頭;十一:擦乾淨’】、石板:每個人都用吐
沫,最好冉用一塊碎布擦自己的j』、石板;十二;舉起小石板;十三:班
長檢查。班長檢查副班長的‘」、石板,然後檢查自己同╴果長凳的學生的

歸其原位。」

◎這種混合在某些等級的學徒契約中表現得十分明顯:作為針徒弟付出金
錢與勞動的交換條件,師傅!甦須無保留j也把一切知識教授蛤徒弟,否
則,他將被蹕以莉款。例見,Gr。srenaud, 62 ‧

laNoue﹚在十六世紀末就建譏創辦車事學院。他主張,在
罕事科學院哀學習「馬術,有盾或無盾的劍術,跨越障礙﹑騎馬操蛛﹑
騎、馬跨欄;如釆冉學習游永與摔跤,那就更好不過了。所有迆些都能使
人既強壯又玨活。」（N。ue, 181～182﹚ 。
 第一章柔I∣頂的肉體169

◎迆些教育方法是通過列日（Li色ge﹚ ﹑德溫波用（Devenp。『t﹚ 、茲沃勒

（Zw‧lle） 、章塞爾（Wesel ）的學校逐漸形成的,另外也應歸功於讓.
施圖爾姆（JeanStu『m﹚於一五三八年為在斯特拉斯堡組建一圻預科中
學所提出的備忘錄。兄《新教歷史學會會刊》 ,XXV’499～505 。
應該指出,軍隊、宗教組織與教育的關係足十分複雜的‧羅馬軍隊
的軍位－「十人隊」在本篤會（Benedictine）修道院中變戍了工作與監
督單位J共同生活兄弟會借鑑了這稚形式,將它應用於自己的教育組織
中:每十名學生組織一組。耶穌會在自己的學校中也引進了這種罕事模
式,實行這種單位組織。但是,十人隊本身則被一種更罕事化的橫登隊
列﹑方陣的組合方式所取代.

◎Guibert’18。實際上,在十八世紀,由於我們﹑島上就要談到的經濟與技
術原因,這個十分古老的間題曾冉度變得突虫。除了吉伯特（Guibert ）
外,福拉面（Folard ﹚ ﹑皮爾什（Pirch ） ﹑梅尼爾‧迪藍（Mesnil
Durand﹚的其他追隨者也經常討綸有關的「偏兄」 。
◎divis】on這個祠是在一七五九年以後才有這種意裊上的使用‧

＠釆福槍的廣泛使用大約是從一六九九手斯坦科克（Steinkirk）戰役闆始
的。

＠關於幾何學的這種重要性,見博索布爾（J. deBeausob『e﹚ : 「戰爭科

學實質上是幾何學……一營或一連兵力在一條前線或一個高地上的部

署,完全是一種尚不為人所知的但卻深奧的幾何學的產物。」（Beauso-
bre’307） ‧

＠《基礎數育雜誌》 （J叩r〃α／夕’〃『zi『〃s／『〃‘〃夕〃『／‘仞e〃／α〃『 ﹚ ,一八一六年四

月 ,參見Tronchot ‧他曾做過統計,（不算特珠的命今﹚ ,每天’始須向
學生發出二百個以上的命今‧例如,僅僅在孚上就有口頭發出的二十六
個命令,手努發豳的二十三個命今,鈐聲發虫的三十七個命今,哨聲發
虫的二十四個命今‧這就愈味著每三分鐘就有一次哨聲或鈐聲‧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71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

十七世紀初’沃爾豪森（Walhausen ）就論述了作烏一種管
教藝術的「嚴格規訓」 。規訓權力的主要功能是「訓練」 ’而不
是挑選和徵用,更確切地說,是馬了更好地挑選和徵用而訓練。
它不是烏了減弱各種力量而把它們聯繫起來。它用這種方式把它
們結合起來是篇了增強和使用它們。它不是把所有的對象變成整
齊劃－的芸芸眾生’而是進行分類、解析、區分’其分解程序的
目標是必要而充足的獨立單位。它要通過「訓練」把大量混雜﹑
無用、盲目流動的肉體和力量變成多樣性的個別因素╴小的獨立
細胞﹑有機的自治體’原生的連績統-體﹑結合∣生片斷。規訓
「造就」個人。這是-種把個人既視馬操練對象又視馬操練工具
的權力的特殊技巧。這種權力不是那種因自己的淫威而自認馬無
所不能的得意洋洋的權力。它是－種謙恭而多疑的權力。它在運
作時是-種精心計算的﹑穩定的結構。與君權的威嚴儀式或國家
的重大機構相比’這裹的模式、程序都微不足道。準確地說’它
們正在逐漸侵蝕那些重大形式’改變後者的機制,責施自己的程
序。法律機構也不能避免這種幾乎毫不掩飾的侵蝕。規訓權力的
成功無疑應歸因於使用了簡單的手段:層級監視’規範化裁決以
及它們在該權力特有的程序-檢查（考試）中的組合。
l7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層級監覜

紀律的責施必須有－種藉助監視而責行強制的機制‧在這種
機芾Il中’監視的技巧能夠誘發出權力的效應,反之’強制手段能
使對象歷歷在目。!∣曼∣曼地’在古典主義時代’我們看到了這些觀
察人群的「監視站」的形成。而關於這－點’科學史很少論及。
望遠鏡’透鏡和射線是新的物理學和宇宙學的－部分。與擂些重
大技術平行發展的是不那麼重要的放大交叉觀察的技術’必須進
行觀看而又不被發現的技術。由於使用了征服技術和剝削方法,
-種關於光線和可見物的模糊藝術便’∣肖’∣肖地醞釀了－種關於人的
新知識。

這些「監視站」有一個近乎理想的模式’即軍營-幾乎可
以隨心所欲地建造和改造的臨時’∣生人造城市。這是-個權力中
心。在這裹’權力應極其強大’但也應極其周密、極其有效,而
且因馬其責施對象是軍人’所以應極其警覺。在完美的軍營裹’
一切權力都將通過嚴格的監視來責施。任何-個凝視目光都將成
馬全面施展權力的一部分。無數新設計方案對傳統的方形圖案進
行了重大修改。通道的幾何規範、帳篷的數目和分布、帳篷入口
的方向,士兵的安排都有嚴格的規定。相互監視的網絡也有規
定:「在閱兵場上劃出五條線’第-條與第二條相隔＋六英呎’
正對著營區第-根柱子。每條連隊大道寬五十-英呎。……所有
的帳篷彼此相隔二英呎。副官的帳篷在其連隊的小通道對面’營
區後柱與最後-個士兵帳篷相隔八英呎。營區門對著連長的帳
篷。……連長的帳篷建在連隊大道的對面。其入口對著連隊。」
＠軍營是-個在-切都昭然若揭的』∣青況下行使權力的範本。在很
長-段時間裹’這種軍營模式,至少是它的基本原則-層級監
視的空間「築巢」 ’體現在城市發展中,體現在工人階級居住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73

區﹑醫院、收容所﹑監獄和學校的建設中。這是-種「嵌入」（
encastrement ）原則。軍營是十分可恥的監視技巧的-種運用’
正如暗室是偉大的光學的-種運用。
由此就出現了-個很大的問題:╴個建築物不再僅僅是篇了
被人觀賞（如宮殿的浮華）或是篇了觀看外面的空間（如堡壘的
設計） ’而是馬了便於對內進行清晰而細緻的控芾II-使建築物
襄的人-舉-動都彰明較著。用更╴般的語言說’╴個建築物應
該能改造人:對居往者發生作用’有助於控芾∣I他們的行篤、
’對他
們恰當地發揮權力的影響’有助於了解他們’改變他們。磚石能
夠使人變得柔ll頂而易於了解。蕾式的監禁和封閉的簡單設計-
限制出入的高牆大門-開始被關於開口（ openings ） ’關於被
填充的空閒空間、通道和透明物的精心計算所取代。按照這種方
式’醫院建築就逐漸被安排成醫療活動的工具:有助於更好地觀
察病人’從而更好地調整對他們的治療’醫院建築在結構上將病
人精心地隔離開,旨在預防傳染病;改善通風條件和注意每個病
床周圍的空氣流通,旨在防止污濁氣體損害病人∣冑緒和傳染疾
病。醫院是在該世紀後半期建立的。存丰宮醫院（H○te】Dieu ）
第二次焚毀後人們擬定了許多關於醫院的方案。醫院不再僅僅是
貧困無助和奄奄待斃者的收容所。就其∣生質本身而言’它是一個
治療所。
與之相似的是’學校建築也將成篇-個訓練機構。巴里.杜
維內﹙PaasDuverney）所設想的軍事學院就是-個教育機構。他
把自己設想的每一個細節都強加給建築師加布里埃爾﹙Gabriel）。
司Il練強健的身體’這是健康要求;造就精幹的軍官’這是資格要
求,造就唯命是從的士兵,這是政治要求’防止淫逸和同∣∣生戀’
這是道德要求。根據這四種理由’必須建造學生的隔離房間’但
是寫了持績不斷地監視’也需要有孔眼。學院的建築應成馬一個
監視機構。各個房間沿著-個走廊排開’宛如-系列小囚室。每
l7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隔-定的距離設置╴個官員宿舍’「每十名學生兩邊各有-個官
員。晚上,學生只許待在自己的小屋襄。巴里還主張「每個房間
臨走廊的牆上從齊胸高的位置到距天花板-、二英呎的位置開－
個窗戶’有了這種窗戶不僅令人心曠神怡’而且可以說’除了決
定這種安排的規訓原因外’它還有若干方面的責際用途。」（轉
引自Laulan’117～118 ） 。在各餐廳裹有「-個設置教官桌子的
稍高的平臺,使他們能夠看到所有分組用餐的學生餐桌」 。廁所
門都不高,值班學監可以看到學生的頭和腿’但側板較高,「廁所
襄的人不能彼此窺視。」◎這種關於監視的良苦用心體現在建築
的無數細小機制中。如果人們忘卻了這種工具化的意義’這些機
制只能被認烏是微不足道的。這種工具化在使個人行篇不斷被對
象化、愈盆被細密劃分的過程中是次要的但也是無懈可擊的。規
司I∣機構襄暗含著－種類似用於觀察行馬的顯微鏡的控制機制。這
些機構所創造的分工精細的部門圍繞著人形成了-個觀察﹑紀錄
和訓練的機構。人們寫什麼要在這些觀察機制中再細分觀察功
能?人們馬什麼要建立這些觀察機制的交流網?人們馬什麼要把
－切安排得細密複雜從而能造成╴種單－的持久的權力?
完美的規訓機構應能使-切都－目了然。中心點應該既是照
亮－切的光源’又是╴切需要被了解的事’l青的匯聚點’應該是-
隻洞察-切眼睛’又是-﹛固所有的目光都轉向這裹的中心。這就
是勒杜﹙Led。ux）﹡在建造阿爾克.塞南（Arc﹣et﹣Senans ）鹽廠
時所設想的束西。所有的建築物被排列成-個環形,門窗對著裹
面。中心點是-個高大建築物。這裹行使著行政管理職能,治安
監視職能’經濟控芾II職能’宗教安撫職能。這裹發號施令’記錄

各種活動,察覺和裁決一切過錯。而做到這-切僅僅需要-種精密
的幾何學的直接幫助。在十八世紀後半期’這種環形建築聲名卓
著’在眾多原因中’無疑應包括一個事實’即它體現了某種政治

＊勒杜﹙1736～1806﹚ ,法因定祭師’述纂哎寸﹢丰,斬家.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75

烏托邦。

然而’規訓監視其責是需要中繼站的。金字塔形能夠比環形
更有效地滿足兩個要求。其-是完整地形成-個不問斷的網絡,
從而能夠增加其層次’把各層次散布在需要監視的整個平面上。
其二是結構合理’不會將-種惰性力量曄在需要規司I∣的活動上’
不會成馬這種活動的制動器或障礙。總之,它應能加入規訓機
制’並能增加其可能的效力。它必須被分解成較小的因素’但其
目的在於增大其生產功能:使監視具體化並切責可行。
這正是當時大工廠和工廠的’∣冑況’在這些工場（廠）中形成
了-種新的監視方式。它不同於手工工廠時期的監視方式。後者
是由負責責施規章的巡視員從外面進行的監視。現在需要的是一
種強化的連績的監視。它應貫穿勞動過程。它不是或不僅僅是針
對生產（原材料的性質和數量、工具的類型、產品的尺寸和品
質） ;它也者慮人的活動、技能’著手完成任務的方式’敏捷程
度,工作熱』∣冑以及他們的表現。但是’它也不同於師傅在工人和
學徒身邊進行的家內監視,因馬它是由職員、監工和工頭來進行
的。由於生產機制日盆擴大和日盆複雜’工人數量增多,勞動分
工細密。監視就變得更加必要’也更加困難。它原來是牛產過程
的-部分’現在變成了一項專門功能’與整個生產渦程旅行。經
常在場但又不同於工人的專門人員成篤不可缺少的了:「在大工
廠中’-切按時鐘行事。工人受到嚴厲粗暴的對待。職員習慣於
對他們頤指氣使,刻薄挖苦’因此’工人不是得到較高工資,就

是很快離開。」﹙《百科全書》’《手工工廠》條）。然而,
儘管工人寧願要行會制度也不要這種新的監視芾II度’雇主則認馬
後者是與工業生產、私有財產和利潤體制密不可分的。在-個工
廠﹑大鐵廠或曠山裡’「支出的項目不勝繁雜。在每-項上稍有
弄虛作假’合計起來就是巨大的欺詐。這不僅會吞噬禾Il潤’而會
流失資本。……任何漏洞若因疏忽而每日重複’就可能成馬企業
l7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致命問題’甚至在很短的時間裹便能毀滅企業。」因此’唯有
直接從屬於老板並僅僅負有此項任務的代理人才能監督著「不使
每-分錢白白花掉’不使每-時刻被浪費掉」。他們的作用就是
「監督工人’巡視各工作地點’向經理報告各種’∣冑況」 。（
C。urnol）。這樣,監靦就變成-個決定性的經濟活動因素’既
是生產機構中的-個組成部分,又是規訓權力的-個特殊機制
。」「一旦受到資本控芾∣l的勞動成篇協﹛乍勞動’管理、監督和調
節的工作就變成資本的╴個職能。-旦成篇資本的職能’它就獲
得了特殊的性質。」（Marx,《資本論》 ,V0l’ I, 313 ） 。
同樣的’∣冑況也出現在初等教育的改造中:監督的細節被明文
規定’監督進入教學關係中。由於教區學校的發展’學生人數增
多,再加上缺乏同時管理整班學生活動的方法’從而產生丁混
亂,因此極需芾Il定-種監督體芾II 。馬了幫助教師’巴坦庫（
Baten∞ur ）從優秀學生中選任了一批「幹事」-班長﹑觀察員﹑
課代表﹑輔導員﹑祈檮文誦讀員、書寫員、墨水保管員、施賑員
和探訪員。這襄有兩種角色’-種負責具體工作（分發墨水和紙
張,向窮人發放救濟品,在節日誦讀經文等） ’另－種負責監
督:「觀察員應記錄下誰雕開座位,誰在說話,誰沒帶念珠或祈
檮書’誰在做彌撒時舉止不端’誰有不軌行篇’誰總在閒談或在
街上不守規矩‧ 」「課代表」負責監管「在學習時說話或哼曲的
人’不寫﹛乍業而把時間浪費在玩耍上的人」 。「探訪員」拜訪缺
勤或犯下嚴重錯誤的學生的家長。「班長」監督所有的幹事。只
有「輔導員」是-個教學角色。他們的任務是倆人-組小聲地教
學生誦譆（MI.D.B…68～83 ） 。數十年後,德米業提﹛昌與之
相似的分層管理’而幾乎所有的監督職能都因有了╴種教學意義
而加強:-個助教教學生握筆姿勢,糾正書寫錯誤’同時「記錄
調皮者」 。另-個助教在閱讀課中負有同樣的任務。班長負責監
督其他幹事和全班的表現’並負責「使新生習慣學校的規矩」。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77

組長讓學生背誦課文,並記下不會背的人名◎。在此我們看到了
「互教」機構的輪廓’其中三種程序結合馬單－的機芾II :教學本
身’通過教學活動責踐獲得知識’層層觀察。-種明確而有規則
的監督關係被納入教學責踐的核心。這種關係不是╴個附加的部
分’而是-種內在的,能夠提高其效能的機制。
分層的、持績的、切責的監督’也許不是十八世紀的重大技
術「發明」 ’但是它的暗中擴展使與之相關的權力機制變得重
要。通過這種監督,規司l∣權力變成-種「被整合的」體系’與它
在其中發揮﹛乍用的那種機制的經濟目標有了內在聯繫。它也被安
排成一種複雜的、自動的和匿名的權力。因馬雖然監督要依賴人
責現’但是它是-種自上而下的關係網絡的作用。這個網絡在某
種程度上也是自下而上的與橫向的。這個網絡「控制」著整體’
完全覆蓋著整體,並從監督者和被不斷監督者之間獲得權力效
應。在對紀律責行層層監督時’權力並不是-個被占有的物或-
個可轉讓的財產。它是作烏機制的-部分起作用。誠然’它的金
字塔組織使它有-個「頭」 ’但是’在這持久連績的頜域裹產生
「權力」和分配人員的是整個機構。這樣就使得規訂∣∣權力既是絕
對漫不經心的’又是絕對「審I慎」的。漫不經心是因馬它無所不
在,無時不警醒著,因此沒有任何晦暗不明之處’而且它無時不
監視著負有監督任務的人員。「審∣真」則是因烏它始終基本上是
在沉默中發揮作用。紀律使-種關係權力（ relational power ）得
以運作。這種關係權力是自我維繫的。它用不間斷的精心策劃的
監視遊戲取代了公共事件的展示。由於有了這種監督技術’權力
「物理學」對肉體的控制遵循著光學和力學法則而運作,即玩弄
-整套空間﹑線條﹑格網、波段’程度的遊戲’絕不或在原則上
不訴諸濫施淫威和暴力。因寫這是一種更微妙的「物質」權力’
所以似乎是不那麼「肉體性」的權力。
l7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規範化裁決

1在波萊騎士（ChevalierPaulet ）孤兒院’每天早晨舉行的
審判會產生了-整套儀式;「我們發現所有的學生都排隊站立’
整齊肅穆’似乎準備投入戰鬥。軍令長是╴位十六歲的年青紳
士,他手握劍,站在隊伍外。在他的指揮下’隊伍在跑動中改變
隊形’組成-個環形’軍官會議在中心點舉行。軍官報告過去二
十四小時內各自隊伍的’∣青況。被告可以烏自己辯護’證人當場作
證’軍官會議進行磋商,在達成-致意見後’由軍令長宣布犯錯
者人數,錯誤∣生質和懲罰命令。然後隊伍便井然有序地出發。」
（Pictet ） 。在一叨規訓系統的核心都有-個小的刑罰機制。它
享有某種司法特權’有自己的法律’自己規定的罪行,特殊的審
判形式。紀律確立了-種「內部刑罰」 。紀律分割了法律所不染
指的領域。它們規定和壓制著重大懲罰制度不那麼關心因而抬手
放過的許多行馬。「進來時’工友應彼此問候’….…離開時’他
們應該鎖好他們使用的材料與工具’沛杳看是否關了燈。」「明
確禁止用身體姿勢其它方式逗工友嬉笑。」他們應該「表現得誠
責莊重。」凡末向奧本海姆（M○ppenheim）請假而缺席超過
五分鐘者將「按缺勤半天記錄下來」 。寫了確保在這種精細的刑
事司法中不會有任何遺漏,禁止做「任何可能傷害奧本海姆及其
同事的事’∣冑。」（○ppenheim’1809年9月29日） 。工廠﹑學
校、軍隊都服從於關於時間（遲至lI 、缺席、中斷） 、活動（心不
在焉、疏忽、缺乏熱∣青）、行烏（失禮﹑不服從）、言語（聊天、
傲∣曼） 、肉體（「不正確的」姿勢﹑不規範的體態、不整潔） 、
∣∣生（不道德﹑不莊重）的-整套微觀刑罰。與此同時,馬了懲
罰,人｛門使用了一系列微妙的做法’從光線的物質懲罰到輕微剝
奪和羞辱。這樣既使最微小的行馬不端受到懲罰’又使規司I∣機構
的表面上無關緊要的因素具有╴種懲罰功能。因此’在必要時任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79

何東西都可用於懲罰微不足道的小事。每個人都發現自己被禁錮
在-個懲罰與該懲罰的羅網中。「人們應該把懲罰這個詞理解馬
能夠使兒童認識到自己的過錯的任何東西’能夠使他們感到羞辱
和窘迫的束西……-種嚴厲態度,-種冷淡’-個質問’╴個羞
辱’-項罷免。」（LaSalle 《管理》’204～205 ） 。
2.紀律（規訂∣∣）也產生了-種特殊的懲罰方式。它不僅僅是
-個小型法庭模式。規司∣∣懲罰所特有的╴個懲罰理由是不規範’
即不符合準則,偏離準則。整個邊際模糊的不規範領域都應該受
到懲罰:士兵未達到要求便是犯了「錯誤」 ;學生的「錯誤」不
僅僅包括輕微的違紀’而且包括未能完成功課。普魯士步兵條例
規定’凡未學會正確使用步槍者都應受到「最嚴厲」的對待。同
樣’「凡在前-天沒有記住功課的學生’必須背下功課’不得有
任何差錯’在第二天要重背。他將被迫站著或跪著聽課’雙手合
握。或者’他將受到其他苦刑。」
這種必須強制實行規司I∣懲罰的命令具有複雜的性質。這是-
種「人馬」的命令’是由法律、綱頜、條例所明確規定的。但它
也是由可觀察到的自然進程規定。學徒期限,完成某項作業的時
間’能力的水準’這些都涉及到某種規律’而這種規律也是-種
準則。公教學校（ChristianSch。ol ）的孩子不應上他們尚且不能

領會的「曰課」’否則將使他們有可能什麼也學不會。但是’每個
階段的期限應在條例中加以規定,凡是綁過三次者試不能升級的
學生應該安排在明顯可見的「笨學生」座位上。在規訓制度中’
懲罰具有審判-自然的雙重意義。
3.規訓懲罰具有縮小差距的功能。因此它責質上應該是矯正
∣∣生的。除了直接借鑑於司法模式的懲罰（罰款、鞭笞、單人禁
閉）外’規司I∣體制偏愛操練懲罰--強化的﹑加倍的、反複多次
的司I∣練。-七六六年步兵條例規定「凡有某種疏忽行馬或勉強表
現的一等兵應降馬二等兵」 ’只有經過重新操練和重新者核之
l80規計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後’他們才能晉升到原來的軍隊。拉薩勒指出:「在各種補救懲
罰中’罰做作業在教師看來是最正當的’在家長看來是最有利
的。」這樣就能使孩子從錯誤本身得到改過自新’不斷提高的手
段。」譬如’對那些「沒有完成全部書寫作業或役有盡力做好書
寫作業的學生’可以罰他們寫或背某些補充作業」（LaSalle
《管理》’205 ） 。規訓懲罰基本上與義務屬於同－類型。它與其
說是-種被踐踏的法律的報復’不如說是對該法律的重申’而且
是加倍地重申’以致於它可能產生的矯正效應僅僅包括附帶的贖
罪和懺悔。它可以直接通過-種訂I∣練機制而獲得。懲罰就是操
練。

坐.在紀律（規訓）中’ 懲罰僅僅是獎-罰雙重體制中的-個
因素。此外’這種體制是在訓練和矯正過程中運作的。教師「應
該盡可能地避免使用懲罰’相反,他應該多用獎勵少用懲罰。懶
惰的學生與勤奮的學生-樣’希望獲得獎勵比畏櫂懲罰更能使他
振奮。這就是馬什麼當教師被迫使用懲罰時如果他能先羸得孩子
的心是十分重要的。」（Demia’17 ） 。這種包含兩個因素的機制
使得規訓懲罰具有某些特殊的做法。首先’關於行馬和表現的定
義是基於善與惡這兩個對立的﹛賈值。在這裹取代諸如刑事司法責
踐中簡單地劃出禁區的做法’是存下負兩極之間的分布。╴切行
馬都屬於介於好與壤兩個等級之間的領域。此外’對這個領域進
行量化’並據此制定一種計算方法’也是能夠做到的。有了-種
沿用至今的懲罰計算,就可以做出每個人的懲罰平衡表。學校的
「司法」源於軍隊和工廠’但學校把這項制度大大地發展了。公
教學校弟兄會設計了-套完整的特權和補罰的體系: 「學生可以
使用特權來免除補罰。……譬如’-個學生被要求完成﹛乍烏－種
補罰作業的四個或六個問題。他可以通過積累-定數量的特權點
數來免除這種補罰。教師可以規定每道題的點數。……因馬特權
相當於-定數量的點數’教師也有另外－些價值較小的點數’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8l

來給前-種點數找零頭。譬如,一個孩子需要用六個點來免除-
項補罰。他掙得-個有十個點的特權。把這個交給教師,教師找
給他四個點。其它以此類推。」（LaSalle 《管理》’自156頁
起） 。在此我們看到的是赦免制度的移植。通過這種獎勵與借支
的量化與循環’由於正負點的連績計算’規訓機構排列出「好
的」與「壞的」對象的等級∣I頂序。由此,－種無休止懲罰的微觀
經濟管理就些成了-種分殊化。這種分殊化不僅僅是-種行馬’
而且是人員本身及其種類、潛力、水準或l賈值的分殊化。通過對
行馬進行精確的評估’紀律就能「責事求是」地裁決每個人。它
所責施的懲罰也被整合在對每個人的認識循環中。
5.按等級分配具有兩個作用:-是標示出差距’劃分出品
質、技巧和能力的等級;二是懲罰和獎勵。’這正是整頓秩序時的
懲罰功能與裁決的條理特性。紀律僅僅藉助獎勵給予回報,因而
使人能得到晉升。它把這個過程顛倒過來作篤懲罰。在「軍事學
院」’制定了-套複雜的「榮譽」級別體系。這種級別明顯地表
現在制服的細微變化上。體面或不體面的懲罰’是享有特權或丟
臉的標誌’與這種等級相聯繫。這種分等級的懲罰定期頻繁地進
行。官員、教師及其助手不考慮年齡或年級’就「學生的道德品
質」與「他們的公認的表現」做出報告。第一等是「優秀生」 ’
其標誌是銀肩章。他們享有被視烏「員正軍人」的榮譽。他們也
因此享有受軍事懲罰（逮捕基至禁閉）的權利。第二等是「良好
生」 ,其標誌是紅綢銀肩章。他們可以被逮捕和送進監獄’但也
可以被關在囚籠裹和罰跪。「中等生」有權佩帶紅色木肩章’除
了上述刑罰’在必要時還要穿麻布喪服。最後-等是「劣等生
」。其標誌是-個褐色木肩章。「該等級學生將受到學院內使用
的一切懲罰或被認罵必要的-切懲罰甚至包括被單獨囚禁在一間
黑牢裹。」此外’有時這個「恥辱」的等級還受到特殊條例的管
理’「以致該等級學生將被與其他學生隔離開’總是穿著麻布喪
l82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服」。因馬功過和優劣表現就能決定學生的地位,「後兩個等級
的學生將會以馬,按照一般的理解’當別人承認他們的行馬有變
化和進步’應該晉級時,他們就能升入前兩個等級和佩帶其標
誌。同樣’如果優良等級的學生鬆懈了’如果各種匯集起來的報
告對他們不禾Il ,證明他們不配得到較高等級的獎勵和特權,那麼
他們將被降級。……」懲罰級別應該趨向於消亡。「恥辱」等級
的設立僅僅是馬了消滅這個等級。「馬了判斷恥辱等級中表現好
的學生的改過自新性質」 ,讓他們重新進入其他等級’發還他們
的制服’但是’在用餐和娛樂時’依然讓他們與劣等生在-起。
如果他們不能保持好的表現’他們就被留在≡牛中。「如果他們
在這個等級中和在這種混合中表現得令人滿意’那麼他們就完全
脫離差生」。（國家檔案’MM658’1758年3月30日’MM666’176
3年9月15日）。這樣’這種等級懲罰就具有兩種效果:-是根
據能力和表現即根據畢業後的使用前途來編排學生;二是對學生
施加經常’∣生的壓力’使之符合同-模式,使他們學會「服從、柔
II偵、學習與操練時專心致志,正確地履行職責和遵守各種紀律
」。這樣’他l門就會變得大同小異’相差無幾。
總之,在規司I∣權力的體制中’懲罰藝術的目的既不是將功補
過,也不是僅僅烏了壓制。它同時進行著五種截然不同的運作。
它把個人行動納入－個整體’後者既是-個比較頜域,又是╴個
區分空間’還是╴個必須遵循的準則。它根據-個普通的準則來
區分個人’該準則應該是-個最低限度’-個必須考慮的平均標
準或-個必須努力達到的適富標準。它從數量上度量’從﹛賈值上
排歹Il每個人的能力、水準和「’∣生質」 。它通過這種「賦予l賈值」
的度量,造成╴種必須整齊劃-的壓力。最後’它劃出能確定與
其它各種差異相關的差異的界限’不規範者（軍事學院的「恥
辱」等級）的外在邊界。在規司I∣機構中無所不在的’監督著每分
每秒的無休止懲罰具有比較、區分、排列等級、統-、排斥的功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183

能。總之,它具有規範功能。
因此’它在各個方面都不同於司法刑罰。後者的基本功能不
是者慮-系列可觀察的現象’而是訴諸必須記住的法律和條文。
它不是區分每個人’而是根據－些普遍範疇來確定行篇;不是排
列等級’而僅僅是玩弄允許與禁止的二元對立;不是加以統-’
而是對罪名做出-勞永逸的劃分。規司I∣機制掩藏著一種「規範處
分」（penality。fthenorm） 。就其原則和功用而言’它不能劃
歸法律刑罰。在規訓建築物中似乎永遠設立著的小法庭,有時具
有重大的司法機構的戲劇形式。但我們不要因此產生誤解。除了
形式上的個別痕跡外,它並不把刑事司法機制加於日常存在的網
絡上’至少這不是它的基本作用’紀律吸收了－系列古老的做
法’創造出-種新的懲罰功能。整個現代刑罰歷史所顯示的司法
-人類學功能並不是起源於人文科學對刑事司法的介入,不是起
源於這種新的合理∣生所特有的或似乎與之俱來的人道主義所特有
的要求。它起源於造成這些使裁決規範化的新機制的規訂∣I技術。
規範（ n。rm）的力量似乎貫穿在紀律之中。這是現代社會
的新規律嗎?我們可以說’自＋八世紀以來’它巳與其它力量-
法律、言語（parole ）和本文（ text ） 、傳統結合起來’並給它
們劃定新的界限。「規範的」（n。tmal ）被確定烏教學中的強制
原則’與此同時引出了-種標準化教育和建立了「師範學院」（
自∞lesn。rmales ） 。在組織-種全國性醫生職業和-種能夠普遍
貫徹的健康規範的醫院系統的努力中’它得到確立。在使工業生
產過程和產品標準化的努力中,它得到確立（關於這個問題’可
參見Canguilhem的重要論述’171～191 ） 。與監督-樣沛日與
監督－起’規範化在古典主義時代末期成烏重要的權力手段之
-。因馬曾經表示地位’特權和歸屬的標誌正遂漸被╴整套規範
級別所取代,至少是以後者馬補充。後者不僅表示在-個同質社
會體中的成員資格,而且也在分類’排列等級和分配等級中起－
l84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定的作用。在某種意義上,規範化力量是強求-律的。但由於它
能夠度量差距’決定水準’確定特點’通過將各種差異相互對應
而使之變得有用’它也有分殊的作用。人們很容易理解規範力量
是如何在-種形式平等的體系中起作用的’因馬在-種同質狀態
中’（而且這種狀態是-種準則） ’規範導致了各種差異的色彩
差別。這既是責用的要求’也是度量的結果。

考試﹙檢查﹚ ＊

檢查把層級監視的技術與規範化裁決的技術結合起來。它是
一種規範化凝視’-種能夠導致定性’分類和懲罰的監視。它確
立了-種關於個人的能見度’由此人們可以區分和判斷每個人。
這就是馬什麼在所有的規訓機制中’檢查被高度儀式化。在這裹
權力的儀式﹑試驗的形式﹑力量的部署,填理的確立都結合起
來。在規司Il程序的核心’檢查顯示了被視馬客體對象的人的被征
服和被征服者的客體化。權力關係和認識關係的介入在者試（檢
查）中大放光彩’異常醒目。這是被科學史研究者冷落的古典主
義時代的另－項革新。人們撰寫關於對先天盲人,狼孩或催眠術
的責驗的歷史。但是’有誰會寫更普遍’更富於變化但也更有決
定意義的「檢查」的歷史╴檢查的儀式、方法、特點、作用’問
答遊戲、評分和分類體系?在這種有限的技術中可以發現-個完
整的知識領域’-種完整的權力類型。人們常常談論人文「科
學」以或簡或繁的方式所帶有的意識形態。然而,難道這些科學
的技術手段,這種細微的操作模式（己經得到廣泛傳播-從精神
病學到教育學,從疾病診斷到勞動雇用） ’這種耳熟能詳的考試
（檢查）方法’不是在-種機制中責施著能夠提取和建構知識的
權力關係嗎?這不僅發生在意識、觀念的層面上和人們自以篇丁

＊原丈為examinati。n ,根據核軻的語塊可分別繹為考拭和檢查‧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85

解的事物中’而且發生在能夠造就知識’使知識變馬政治投資的
事物的層面上。
十八世紀末’造成醫學的認識「解凍」的-個基本條件是’
作馬「檢查」機構的醫院組織起來了。巡診（visit ）儀式是其最
明顯的形式。十七世紀’醫院除了宗教、行政等管理外’又增加
了來自外面的醫生的視查。醫生幾乎不參與醫院的日常管理。漸
漸地’巡診變得更有規律’更嚴格’特別是範圍更大了。它變成
醫院功能中╴個愈禱重要的部分。－六六-年’巴黎主宮醫院要
求醫生每日巡診。－六八七年,一名「預定」的醫生每天午後檢
查-些重病人。十八世紀的條例規定了巡診的鐘點和持績時間
（至少2個小時） ’要求實行醫生輪流巡診制’以保證每天「甚
至復活節」都有人巡診。-七七╴年’任命了-名駐院醫生,負
責’「在外來醫生巡診的間隔’日夜提供╴切服務。 」（ 《主宮
醫院決議匯編》 ） 。舊的不定期的走馬觀花變成了常規性的觀
察,從而使病人處於-種幾乎無休止的受檢查狀態。這有兩個後
果:在內部等級系統中,原來作篇╴種外在因素的醫生’開始超
過宗教人員’把後者排擠到檢查技術中－個明確而次要的地位;
「護士」類型出現了;與此同時’原來形同貧民院的醫院’將要
變成一個訂I∣練所,與知識相關的場所;它因此體現丁-種顛倒的
權力關係和-種知識系統的建構。「紀律嚴明」的醫院變成醫療
「規訓」的物質複本。這種規司I∣能夠立刻拋棄其本文性（ textual
character ） ’不是從作者-權威的傳統,而是從不斷受檢查的對
象的領域中找依據。
與之類似的是’學校變成-種不斷考試的機構。者試自始至
終伴隨著教學活動。它越來越不是學生之間的較量’而是每個人
與全體的比較。這就有可能進行度量和判斷‧公教學校兄弟會希
望在－周裡每天對學生進行考試:第-天考拼寫、第二天考算
術﹑第三天上午者教義問答’下午者書寫,等等。此外’每月應
l86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舉行-次考試,以挑出有資格讓督察員考核的學生（LaSalle’
《管理》 ’l60）。自－七七五年起’橋樑堤壩學校（Ec。】edes
／

P。ntsetChaussees ）每年有十六次考試:數學、建築學和繪圖
各考三次’寫作考兩次’石工、建築風格﹑勘測、水平測量、建
築估算各考－次。考試不僅僅標誌著－個學徒期的結束,而且成
馬-個永久的因素。通過-種不斷重複的權力儀式,考試被編織
在學習過程中。考試使教師在傳授自己的知識的同時’把學生變
成了-個完整的認識頜域。在行會傳統中’學徒期以者試篇結
束’者試證明了-種已獲得的能力╴「熟練工作」 （master
work ）證明知識的傳授己經完成。與此相反’學校中的考試是-
個永恆的知識交換器。它確保知識從教師流向學生,但它也從學
生那裹取得-種供教師用的知識。學校變成馬教育學服務的地
方。正如醫院檢查的程序使得醫學認識「解凍」 , 「者試」學校
的時代標誌著-種科學的教育學的開端。軍隊歷史上的檢閱和不
停的反複運動的時期,標誌著一種龐大的戰術知識的發展。這種
知識在拿破崙戰爭時代發揮了作用。
考試（檢查）產生了╴個完整的機制。這種機制把一種知識
形成類型與-種權力行使方式聯繫起來。
／.考試﹙檢查﹚把可見狀態機制（ econ。myofvisibility）轉
換篤權力的行使。在傳統中’權力是可見﹑可展示之物’而且很
奇怪的是,它是在調動自己力量的運動中發現自己力量的原則。
受權力支配的人只能留在陰影之中。他們只能從被讓與的部分權
力或者從他的暫時擁有的部分權力的折光中獲得光亮。但是’規
司Il權力是通過自己的不可見性來施展的。同時’它卻把-種被迫
可見原則強加給它的對象。在規訂∣∣中’這些對象必須是可見的。
他們的可見∣生確保了權力對他們的統治。正是被規司I∣的人經常被
看見和能夠被隨時看見這-事責,使他們總是處于受支配地位。
此外’檢查是這樣－種技術,權力藉助於它不是發出表示自己權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8?

勢的符號’不是把自己的標誌強加於對象’而是在-個使對象客
體化的機制中控制對象。在這個支配空間中,規訓權力主要是通
過整理編排對象來顯示自己的權勢。考試可以說是這種客體化的
儀式。

在此之前,政治儀式的作用-直是造成過份的但也受到控芾Il
的權力表現。這是-種權勢的炫耀﹑╴種誇大的和被編碼的「消
費」。權力通過它而煥發活力。它總是在某種程度上與慶祝勝利
相聯繫。君主的莊嚴出場總是帶有獻祭、加冕和凱旋儀式的某種意
味。甚至葬禮也伴有展示權力的全部場面。但是’規司I∣有自己的
儀式。它不是凱旋儀式’而是檢閱、「閱兵」。這是-種大張旗
鼓的檢查形式。在這種儀式中’受檢閱者作馬「客體對象」而呈
現,供僅僅表現馬凝視的權力來觀看。他﹛門並非直接感受到君主
權力的形象’而旱僅僅感受到它對他們己經變得十分清晰和柔l∣偵
的團體的影響,而且可以說是通過複製品。-六六六年三月十五
曰’路易十四舉行第-次軍事檢閱。受閱者有-萬八仟人。這是
「（路易14 ）年間最壯觀的行動之-。」據說’它「使整個歐﹟∣∣
都∣耑惴不安」 。幾年後’製作了－個徽章來紀念這個事』∣青（見
Jucqui。t,50～54 ） 。紀念章上有「振興軍紀」的文字和「迎接勝
利的演習」的圖形。在圖的右方,國王右腿向前’持杖指揮操
練。在左方’幾行士兵眉眼清晰’縱深排列。他們的右手舉到肩
部,手持直立的步槍’右腿稍稍向前’左腳向外。在士兵腳下’
有幾條垂直相交,構成幾個長方形’表示操練的不同階段和位
置。紀念章背面是一幅古典主義建築圖。宮殿的圓柱是土兵隊列
和直立步槍的延伸’地面是操練線的延伸。但是’在建築物頂部
的橫杆上面是舞踞造型:線條曲折,姿勢均稱’衣褶細緻。大理
石雲紋是統╴而和諧的運動線條,但是人物則被凝固馬整齊劃-
的隊列與線條’-種戰術的統-體。建築物和構圖在頂端釋放出
自由的舞蹈造型’但對地面上被規司I∣的人則用秩序的準則和幾何
l8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學來加以限制。這是權力的圓柱。米哈伊爾大公（GrandDuke
Mikhail ）在讓-支團隊舉手站立一個小時後’評論道:「很好’

只是他們還在呼吸」（Kropotkin’8.轉引自G.Cauguilhcm）。
● ● ● ● ● ●

讓我們把這個徽章當作-個時期的證據。在這個時期’既矛
盾又意味深長的是’君主權力的最耀眼的形象正在與規司I∣權力的
儀式的出現結合起來。君主難得的可見狀態變成臣民必不可免的
可見狀態。正是在規司I∣運作中的這種可見狀態的轉化’將會保證
權力的行使’即使權力以最低級的形式出現。我們正在進入無窮
盡的者試和被迫客體化的時期。
2.考試﹙檢查﹚也把人弓I入文件頜域。檢查留下了-大批按
人頭﹑按時間匯集的詳細檔案。檢查不僅使人置於監視頜域’也
使人置於書寫的網絡中。它使人們陷入-大批文件中。這些文件
俘獲了人們’束縛了人們。者試的程序總是同時伴有-個集中登
記和文件匯集的制度。-種「書寫權力」作馬規司∣∣機制的-個必
要部分建立起來。在許多方面它都仿照了傳統的文牘方法’但它
也有獨特的技巧和重大革新’其中涉及到識別﹑通知或描述的方
法。這是軍隊需要解決的問題,因馬在軍隊裹需要杜絕逃兵,避
免重複註冊﹑糾正軍官上報的虛假「信息」 ,了解每-個人的表
現和l賈值,確切芾I∣定失蹤或死者的功過表。這也是醫院需要解決
的問題,因馬在醫院裹需要辨認病人’驅逐裝病者’跟蹤疾病的
變化’研究治療效果’確定類似的病例和流行病的起源。這也是
教學機構需要解決的問題,因馬在那襄必須確定每個人的能力和
水平及其可能的價值: 「名冊能使任何-個人了解孩子們在學校
期間的品行’在信仰、教義和知識方面的進步」（MI.α巳’
64 ） 。

於是’-系列具有規司I∣特點的符碼形成了’從而有可能通過
同質化來記錄考試（檢查）所確定的個別特徵’如發信號的物理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89

符碼’病症的醫學符碼﹑行馬和表現的教育或軍事符碼（法典
） 。這些符碼不論在質還杲在量k都是簡陋的。但是’它們標誌
著個人在權力關係中「形式化」的第-階段。
規司I∣書寫的其它革新涉及到這些因素的相互關聯,文件的積
累和序列化以及進行分類、形成範疇、確定平均水準和規範的比
較頜域的建立。十八世紀的醫院尤其成馬文牘方法的大責驗室。
記錄的保管﹑歸納整理及在巡診時的流通’醫生與行政人員例會
上的比較核對’數據的上報（向醫院的中心機構或貧民院總署
） ’-個醫院、－個城鎮甚罕全國的疾病’療效和死亡∣冑況的統
計,這些都成馬使醫院納入規訂Il制度的過程的-個部分。在-個
良好的醫療「規司Il」所應具備的各種基本條件中’應該包括書寫
程序‧後者應使個人資料得以納入各種累積系統’而不致遺失’
應使個人納入總的紀錄中並且使每個人的檢查數據都會影響總的
計算。
由於檢查伴隨-套書寫機制’檢查就造成了兩種相互關聯的
可能!∣生:首先是把個人當作－個可描述、可分析的對象’這樣做
不是馬了像博物學家對待生物那樣把人簡化馬「種」的特徵’而
是篤了在-種穩定的知識體系的監視下’維護人的個人特徵、個
人發育、個人能力;其次是建構╴個比較體系,從而能夠度量綜
合∣∣生現象’分類描述、確定累積I青況的特點’計算個人之間的差
異及這些人在某-片「居民」中的分布。
這些細小的記錄、登記﹑建立檔案’分類制表的技術對於我
﹛門來說己是司空見’慣的了’但在當時關於個人的科學的認識「解
凍」中具有決定性的意義。人們無疑會提出╴個亞里斯多德式的
間題:一種研究個人的科學能夠台理而合法地成立嗎?重大的問
題或許需要有重大的解決辦法。然而’也有-個較小的歷史問
題,即在接近十八世紀末時-般可稱馬「臨床」科學的事物的出

現問題個別描述、交叉檢查﹑既往病歷﹑「檔案」進入科學話
l9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語﹙scientificdiscourse）的-般運作的問題。對於這個簡單的事
責問題,人們無疑必須給予-個不那麼「高雅」的回答:人們應
該探究這些書寫和登記的程序’人們應該探究檢查的機制’探究
規司I∣機制與-種新的支配肉體的權力的構成。關於人的科學就是
這樣誕生的嗎?這-點或許可以在這些「舉足輕重」的檔案中得
到解答。對肉體、姿勢、行馬進行強制的現代方式就源出於此。
3.由各種文牘技術所包圍的考試﹙檢查﹚把每╴個人變成╴
個「個案」。這種個案同時既是-門知識的對象’又是-種權力
的對象。個案不再是決疑法（casuistry）或法理學中的那種確定-
種行馬並能修改某－准則的運用的╴組證據。它就是那個可描
述、判斷、度量及與他人比較的具有個性的人。而且’它也是那
個必須加以訓練、教養﹑分類﹑規範化﹑排斥等等的個人。
長期以來,普通的個性-每個人的日常個∣生--－直是不
能進入描述領域的。被觀看、被詳細描述、被-種不間斷的書寫
逐日地記錄’是一種特權。-個人的編年史、生活報導、死後的
歷史研究,是他的權力象徵儀式的╴部分。規訓方法顛倒了這種
關係’降低了可描述個性的標準’並從這種描述中造就了-種控
制手段和－種支配方法。描述不再是供未來回億的紀念碑’而是
供不備之需的文件。而且,這種新的描述是最鮮明的’因罵規司∣∣
結構是很嚴格的。自十八世紀起’根據規司I∣機制的－種曲線,兒
童、病人、瘋人、囚徒都愈盆容易成馬個別描述和生平記載的對

象。這種把現責生活變成書寫的做法不再是把人英雄化’而是-
種客觀化和征服。如同國王的編年史或綠林好漢的傳奇-樣,精
神病人或罪犯的經過仔細核對的生平也屬於具有某種政治功能的
書寫’但是所使用的權力技巧截然不同。
由於檢查是從儀式上和「科學」上對個人差異的確定’是用
每個人的特點來確定這個人（與典禮不同’典禮是用具有各種標
誌的場面、展示地位、門第、特權和職務） ,檢查就清晰地標示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19l

了-種新的權力運行方式的出現。在這種方式中’每個人都獲得
自己的個性並以此作篇自己的身份標誌’他通過這種身份與表現
他和使他成馬「個案」的特徵、計量﹑差距﹑「標誌」聯繫起
來。
最後’檢查處於使個人成馬權力的後果與對象,知識的後果
與對象的程序的中心位置。由於檢查將層級監視與規範化裁決結
合起來,就確保了重大的規訓功能:分配和分類﹑最大限度地榨
取力量與時間’連績的生成積累,最佳的能力組合’以及隨之而
來的對具有單元性﹑有機∣生﹑創生∣生和組合性的個性的製作。由
於有了它’那些規訓也被儀式化了。可以說’這些規訓是-種針
對個人差異的權力運作方式。
規訓標誌著個人化（individualization）的政治軸心被顛倒的時
代。在某些社會裡,即在封建制度是唯-樣板的社會裡’可以
說’在君權得以施展的地方和權力的較高等級中’個人化的程度
最高。－個人擁有的權力或特權越多’就越能通過禮儀、文字報
導或形象化的複製品標示出他個人。使人置於某種親屬集團中的
「姓氏」和家譜’展示非凡能力並被文學記載所傳揚的豐功偉
績’標誌著行之有效的權力關係的典禮’留芳百代的紀念碑或捐
贈,奢侈鋪張的開銷’錯綜複雜的效忠與宗主關係’所有這些都
是導致「上升」的個人化的方式‧相反,在-個規司I∣芾II度裡,個
人化是-種「下降」。隨著權力變得愈易隱蔽’愈易起作用,受
其影響的人趨向於更強烈的個人化。權力的行使所藉助的是監視
而不是儀式,是觀察而不是紀念性文字’是以「規範」馬參照物
的比較度量而不是以祖先馬參照物的家譜,是「差距」而不是功
績。在－個規訂∣l制度中,兒童比成年人更個人化,病人比健康人
更個人化,瘋人和罪犯比正常人更個人化。在上述的每-種∣青況
中’我們文明中的個人化機制更偏向於前╴種人。當人們想使健
康、正常和守法的成年人個人化時’總是要問他身上有多少童
l9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心’潛藏著何種秘密的瘋癲’他曾想犯下什麼重大罪行。所有使
用「psych。﹣」（精神或心理）這-詞根的學科﹑分析和責踐’
都起源於這種個人化程序的歷史性顛倒。當個性形成的歷史-儀
式機制轉變烏科學-規訓機制﹑規範取代了皿統﹑度量取代了身
份、從而用可計量的人的個!∣生取代了值得紀念的人的個’∣生時,也
正是－種新的權力技巧和一種新的對肉體的政治解剖學被應用的
時候。此外,如果說從中世紀早期到現在’「冒險」是-種對個
性的記載’是從史詩到小說’從高貴的行罵到隱秘的特立獨行’
從漫長的離鄉背井到對童年的內心追求’從戰場廝殺到沉迷幻想
的過渡’那麼它也參與了-個規司I∣社會的形成。我們童年的冒險
不再體現在《可愛的小亨利》中’而是表現烏「小漢斯」的不幸遭
遇。今天的《玫瑰傳奇》（腮﹫僩α〃‘侵。∕∕〃箇咫﹫』矇﹚﹡是由瑪麗.巴恩斯
（MaryBarnes）﹡﹡撰寫的;朗斯洛（Lancelot）﹡﹡﹡已被施賴貝爾法
官（JudgeSchreber）﹡﹡﹡嚇所取代。
人們常說,以個人馬構成元素的社會模式是從契約與交換的
抽象法律形式中借鑑而來的。按照這種觀點’商業社會被表現馬
孤立的合法主體的契約結合。’∣冑況或許如此。誠然’十七和十八
世紀的政治學說往往似乎遵循著這種公式。但是’不應忘記’當
時還存在著╴種將個人建構成權力與知識的相關因素的技術。個
人無疑是-種關於社會的「意識形態」觀念中的虛構原子。但是
他也是我稱之馬「規訓」的特殊權力技術所製作的-種責體。我
們不應再從消極方面來描述權力的影響’如它進行「排斥」 ﹑
「壓制」 ﹑「審查」 ﹑「分離」 ﹑
「掩飾」 、「隱瞞」。責際
上’權力能夠生產。它生產現責乳生產對象的領域和員理的儀
式。個人及從他身上獲得的知識都屬於這種牛產。

＊《玫瑰仰奇》’法國中世紀後期著名的流行╴長詩’有2ll,000餘行。
＊＊鷓麗‧巳恩斯（1925年生﹚ ,英囤女作家I ’箸有《瘋狂遊歷》 ‧
＊＊＊朗斯洛,中世紀不列販傳奇中亞瑟王的╴名重妥畸士‧
＊＊＊＊施報貝用法官,二十世妃初薩克森上訴法庭甘席法官,曾患精神病‧佛洛伊
徇甘封他的回憶錄進行過心理分析。
 第二章管教的手段l93

從規訓的小詭計中謀取這種權力’難道不是做得有些過份
嗎?這些詭計怎麼會產生這麼大範圍的影響呢?
l9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普魯士步兵條例》 ,法丈譯本。關矜更古老的布局設計,凡P『aissac’27
～28和M。ntg‧mmery,77 。關於新的布局設計,見Benet。ndeMo『ange : 《哦
爭史》 ., 1741’61～64和《蛤惟篷》 。另參見其它許多條例,如《關於騎
兵連隊駐紮活動的前II今》（ 1753年6月29日﹚ ‧
＠《國家擋索》 ,MM666～669 。邊沁啖到,他的兄弟在參觀罕寧學院時首
先產生了全景敞閘述築的想法‧

＠Demia’27～29 ‧在學校的結構中有類似現象。在很長╴段時間裡,「級
長」其有獨立於教師的權力,被賦予管理學生小組的道德背任‧ 1762年
以後’尤其出現了╴租斬的監督形式,更具有行玫管理性質,更被納入
等級髓系:仔導貝、自修室敬師、助理敢師‧參見DuPontFerrier喻254,47
6◎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l95

義
第

敞
峴
全

主
＝早

﹦早

＊
---

根據十七世紀末頒布的-道命令’當-個城市出現瘟疫時’
應採取下列措施＠。
首先’責行嚴格的空間隔離:封閉城市及其邊沿區’嚴禁離
開城市、違者處死’捕殺-切亂竄的動物;將城市分成若干區’
各區由-名區長負責。每條街道由╴名里長負責,他在監視下料
理該街事務;如果他離開該街’將被處死。在規定的╴天,所有
的人都必須侍在家裡’違者處死。里長本人從外面挨門挨戶地鎖
門;他帶走鑰匙,交給區長;區長保管著鑰匙直到隔離期結束。
每個家庭應備好口糧。但是沿街也設立了通向各所房子裡的木製
小通道,這樣每個人都可以收到分配的麵包和酒,同時又不與發
放食物者和其他居民發生聯繫。肉﹑魚和草藥將用滑輪和藍子送
進各家。如果人們必須離開住所’那就要責行輪流的辦法’避免
相遇。只有區長、里長和衛兵可以在街上走動’另外還有在被傳
染的房子、屍體之間活動的「烏鴉」 。後者是些人們不管其死活
的人。這些「窮人搬運病人、埋葬死人、清除污物以及做許多其
它的下賤工作」 。這是-個被割裂的、靜止I昌死的空間。每個人

＊全景敵祝主我﹙panopticism﹚足傳柯創造的一偭祠╴中譯者。
l96規司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都被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果他移動,就要冒生命危險’或者
受到傳染或者受到懲罰。
檢查不停地進行著。到處都是機警的監視目光。「-支由可靠
的軍官和富人指揮的警察隊伍」 ,在各個出入口、市政廳和各個
區進行警戒’以確保民案的服從和長官的絕對權威’「還嚴防-
切混亂、偷盜和勒索」 。在每個城門應設-個觀察所,在每個街
□設幾個哨兵。每天’區長巡視所負責的地區’了解里長是否完
成了任務﹑居民是否有不滿之處。他們應「監視他們（居民）的
行動」。每天’里長也深入所負責的街道,在每所房子前停下’
讓所有的居民都在窗戶露面（住在面對院子方向的居民應分得-
個面向街道的窗戶’只有他們可在露面時使用） 。他呼喊每個人
的名字’了解每個人的狀況--「因有死刑的威脅’居民會被迫
說出員責∣冑況」 。如果有人不在窗口露面,里長應該追問原因:
「這樣,他會很容易發現是否有死人或病人被隱藏起來」。每-
個鎖在這種籠子中的人’每一個在各自窗口處的人,都要回答點
名和在追問時露面-這是對生者和死者的大檢查。
這種監視建立在－種不斷的登記體制的基礎上:里長向區長
報告’區長向市長報告。從「鎖門」之時起’每個城市居民的角
色就被逐個確定了。「每個人的姓名、年齡、
∣∣生別」都被登記註
冊。登記冊－份交給區長’╴份交給市政廳’另╴份供里長每日
點名用。在巡視中所能了解的╴切’∣青況-死亡﹑病’∣青﹑抱怨﹑
異常現象-都被記錄下來’轉達給區長和市政長官。市政長官
對醫療處理握有完全的控制權。他們指定-名醫生負責。若無獲
得該醫生的便條’任何醫生不得治療病人’任何藥劑師不得馬病
人配藥’任何神父不得拜訪病人。這是馬了「防止有人隱藏市政
長官所不知道的傳染病人或與這種病人打交道」 。病’∣冑紀錄應該
不斷地匯總。每個人的病』∣冑和死亡都要經過權力當局’經過他們
所做的紀錄和決定。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l97

在隔離五、六天後’就開始對每所房子逐一地清理消毒。每
所房子的居民都要離開。在每間屋子裡,「傢俱和財物」都堆到
高處或懸在空中。房間四周撒上香料。在用蠟把門窗乃至鎖孔封
好後’點燃香料。香料燃燒時’整所房子被封閉起來。完成這項
工作的人在出口處受到檢查’「當著住戶的面’看他們是否在身
上藏有進來時所沒有的東西」 。四個小時後’住戶被允許回家。
這種封閉的﹑被割裂的空間’處處受到監視。在這-空間
中’每個人都被鑲嵌在╴個固定的位置’任何微小的活動都受到
監視,任何∣冑況都被記錄下來’權力根據-種連績的等級體制統
-地運作著’每個人都被不斷地探找、檢查和分類,劃入活人、
病人或死人的範疇。所有這-切構成了╴種嚴密的規司∣∣機制模
式。用以對付瘟疫的是秩序。秩序的功能就在於清理各種混亂。
當肉體混雜在-起時’疾病就得以傳播。當恐!∣瞿和死亡壓倒了禁
令時’罪惡就會滋長。秩序藉助-種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的權
力’規定了每個人的位置﹑肉體﹑病’∣青、死亡和幸福。那種權力
有規律地﹑連績地自我分權’以致能夠最終決定-個人’決定什
麼是他的特點﹑什麼屬於他’什麼發生在他身上。瘟疫是-種混
合,規司Il是╴種分析。規司II施展自己的權力來對付瘟疫。圍繞著
瘟疫形成了-批歡度節日的文學作品:法律被中止﹑禁令被取
消、時間被凍結,肉體不分貴賤地混雜在╴起’每個人都揭去面
具,拋棄了過去據以相互辨認的法定身份和形象’露出╴副全然
不同的員象。但是,也有-種與此截然相反的關於瘟疫的政治夢
想:瘟疫期間不是集體的狂歡節,而是嚴格的隔離;非但法律沒
有遭到踐踏,相反’通過確保權力毛細滲透功能的完整等級網
絡’管理控制甚至深入到日常生活的細枝末節;不存在戴上又摘
掉的面具’只有對個人的「員貫」姓名、「員責」位置﹑「員
責」肉體、 「員責」病l青的排定。瘟疫作馬╴種既是填責的又是
想像的混亂形式’有其醫療的和政治的相關規司I∣方法。在規訂I∣機
l98規訂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制背後,可以發現關於「傳染病」 、瘟疫、造反﹑犯罪﹑流浪﹑
開小差’在動亂之時出現與消失、生存與死亡的人們的種種揮之
不去的記憶。
如果說’痳瘋病人引起了驅逐風俗,在某種程度上提供了
「大禁閉」的原型和-般形式’那麼可以說’瘟疫弓∣出了種種規
訓設計方案。它不是要求將大批的人群-分篇二’而是要求進行
複雜的劃分、個人化的分配﹑深入地組織監視與控制、責現權力
的強化與網絡化。痳瘋病人被捲入-種排斥的責踐、放逐-封閉
的責踐。他被遺棄在╴片無須加以分解的混沌之中’等待毀滅。
瘟疫患者則被捲入-種精細的分割戰術中。在這裡’個人的區分
是一種權力壓抑的後果,這種權力自我擴展﹑自我劃分和連接。
－方面是大禁閉,另－方面是規訓。－方面是痳瘋病人及對他的
隔離’另-方面是瘟疫及對它的分割。前者是被打上印記’後者
是受到分析和分配。放逐痳瘋病人和帘Il止瘟疫所伴隨的政治夢想
並不是－樣的。前者是-個純潔的共同體,後者是-個被規司I∣的
社會。在行使統治人的權力、控制人際關係、清理有害的人員混
雜方面’二者的方式不同。瘟疫流行的城鎮’應完全被－個層級
網絡、監視、觀察和書寫所覆蓋’-種寬泛的權力以－種確定無
誤的方式統治每個人的肉體’使該城鎮變得靜止不動。這就是-
個治理完善的城市的烏托邦。瘟疫（至少被視烏-種可能性）是
人們在理想地確定規司I∣權力運作的過程中的一個者驗。馬了使權
禾Il和法律能夠完全按照理論運作’法學家陷於自然狀態的想像;
馬了看到完備的規司I∣方法發揮作用的∣冑況’統治者設想了瘟疫狀
態。作罵規訂ll方案的基礎,瘟疫意象代表了-切混亂無序狀態’
正如被切斷－切與人的接觸的痳瘋病人的意象’構成各種排斥方
案的基礎。
它們是不同的方案,但並非互不相容。我們看到它們逐漸匯
集在-起。十九世紀的-個特有的現象就是,將規司I∣分割的權力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l99

技巧應用於以痳瘋病人馬其象徵性居民的排斥領域（乞丐、流浪
漢、瘋人和不守法者是其員責的居民） 。把「痳瘋病人」當作
「瘟疫受害者」 ’對避人耳目的混亂空間進行精細的規司∣
∣分割’
同時使用權力特有的解析分配方法’使被排斥者具有個性’但是
使用個人化方法是篇了標誌出排斥’這-切就是自十九世紀初起
在精神病院、妓女收容院、教養所、少年犯教養學校以及某種程
度上在醫院中規司I∣權力的有規律的運作’∣青況。-般說來’－切責
行對個人的控制的權力機構都按照雙重模式運作’即一方面是二
元劃分和打上標記（瘋癲／心智健全;有害／無害;正常／反
常） ;另－方面是強制安排,有區別的分配（他是誰’他應該在
哪裡’他應該如何被描述’他應該如何被辨認’一種經常性監視
應如何以個別方式來對待他’等等） 。-方面’痳瘋病人被當作
瘟疫受害者’個人化規訓戰術被應用到被排斥者身上;另－方
面,規訓控制的普遍化導致給「痳瘋病人」打上標誌’並調動起
雙重的排斥機制來對付他。不斷地劃分正常人和非正常人’使所
有的人都納入這種劃分,是把對付痳瘋病的非此即彼、打上標
記、予以放逐的方法應用到完全不同的對象上。這使我們想到了
我們這個時代。由於有了-系列度量、監視和矯正非正常人的技
術和制度,就使因恐∣瞿瘟疫而產生的規訓機制得以施展。直至今
天佈置在非正常人周圍的、旨在給他打上印記和改造他的各種權
力機制’都是由這兩種形式構成的,都間接地來自這兩種形式。
邊沁（Bentham）的全景敞視建築（pan。pti∞n）﹡是這種構成的
建築學形象。其構造的基本原理是大家所熟知的:四周是-個環
形建築’中心是-座瞭望塔樓。瞭望塔有-圈大窗戶’對著環形
建築。環形建築被分成許多小囚室’每個囚室都貫穿建築物的橫
切面。各囚室都有兩個窗戶’一個對著裡面’與塔的窗戶相對’

＊邊沁﹙1748～1832﹚英國功利主裊思想家,監麩改革的提倡者。Pan。ptic。n ’一般
譯為全景式監軼或敞祝式監獄‧但邊沁認為迆種建築可廣泛應用‧故在此譯戍全景
散祝建築‧
20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另-個對著外面’能使光亮從囚室的-端照到另-端。然後’所
需要做的就是在中心瞭望塔安排一名監督者,在每個房間裡關進
-個瘋人或-個病人﹑-個罪犯﹑-個工人﹑-個學生。通過逆
光效果,人們可以從瞭望塔的與光源恰好相反的角度,觀察四周
囚室裡被囚禁者的小人影。這些囚室就像是許多小籠子、小舞

臺。在裡面’每個演員都是螢螢孑立’各具特色並可以被隨時觀
看和╴眼辨認。總之,它推翻了牢獄的原則’或者更準確地說,
推翻了它的三個功能-封閉、剝奪光線和隱藏。它只保留了第
-個功能’消除了另外兩個功能。充分的光線和監督者的注視比
黑暗更能有效地捕捉囚禁者’因馬黑暗說到底是保護被囚禁者
的’可見∣生就是-個捕捉器。
從－開始,作馬一種消極結果’這就有可能避免出現那些擠
作-圍、鬼哭狼嚎的』∣冑況╴這種∣冑況在禁閉所可以看到’曾被
哥雅（Goya）﹡表現在畫面上,也曾被霍華德﹙Howard）描述過。每
個人都被牢靠地關於-間囚室裡,監督者可以從前面看到他。而
兩面的牆壁則使他不能與其他人接觸。他能被觀看’但他不能觀
看。他是被探查的對象,而絕不是一個進行交流的主體。他的房
間被安排成正對著中心瞭望塔’這就使他有-種縱向可見性（
axial visibility） 。但是環形建築的被分割囚室’則意味著－種橫
向的不可見』l生。正是這種不可見性成馬-種秩序的保證。如果被
囚禁者是-些罪犯,就不會有陰謀串通的危險’集體逃跑的舉
動、新的犯罪計劃、相互的壞影響。如果他們是病人’就不會有
傳染的危險。如果他們是瘋人’就不會有彼此施暴的危險‧如果
他們是學生’就不會有抄襲﹑喧∣匍﹑閒聊和荒廢時間的現象。如
果他們是工人’就不會有混亂﹑盜竊、串通以及任何降低工作效
率和質量’造成事故的心不在焉現象。擠作-團的人群、多重交
流的場所、混在-起的個性﹑集體效應被廢除了’被-種被隔離

＊哥雅（1746～1828） ,西班牙著名金家。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0l

的個∣∣生的集合所取代。從監督者的角度看’它是被-種可以計算
和監視的繁複狀態所取代。從被囚禁者的角度看’它是被-種被
隔絕和被觀察的孤獨狀態所取代（Bentham’60～64 ） 。
由此就產生了全景敞視建築的主要後果:在被囚禁者身上造
成-種有意識的和持績的可見狀態’從而確保權力自動地發揮作
用。這樣安排的後果是’監視成烏權力的-個持績效應,即便權
力在行動上是斷斷績績的’這種權力的完善應趨向於使其責際運
用不再必要’這種建築應該成馬－個創造和維繫一種獨立於運用

者的權力關係的機制。總之,被囚者應該被－種權力局勢（p。wer
situation）所制約’而他們本身就是這種權力局勢的載體。馬了
責現這╴點’被囚禁者應該受到的監督者的不斷觀察既太多了’
又太少了。太少了’是因烏他知道自己受到觀察;太多了’是因
篇他責際上不需要被這樣觀察。有鑑於此,邊沁提出了-個原
貝I」:權力應該是可見的但又是無法確知的。所謂「可見的」 ’即
被囚禁者應不斷地目睹窺視著他的中心瞭望塔的高大輪廓。所謂
「無法確知的」 ’即被囚禁者應該在任何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否
被窺視。烏了造成監督者的在與不在都不可確知’使被囚禁者在
囚室中甚至不能看到監督者的任何影子,按邊沁的設想,不僅中
心瞭望廳的窗戶應裝上軟百葉窗’而且大廳內部應用隔板垂直交
叉分割’在各區域穿行不是通過門’而是通過曲折的通道。這是
因篇任何╴點音響’一束光線甚至半開的門的光影都會暴露監督
者的存在◎。全景敞視建築是-種分解觀看／被觀看二元統-體
的機制。在環形邊緣,人徹底被觀看,但不能觀看;在中心瞭望
塔’人能觀看-切’但不會被觀看到◎。
這是一種重要的機制’因寫它使權力自動化和非個’∣生化,權
力不再體現在某個人身上’而是體現在對於肉體、平面、光線、
關注的某種統-分配上’體現在-種安排上。這種安排的內在機
制能夠產生制約每個人的關係。君主藉以展示其過剩權力的典
202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禮、禮節和標誌都變得毫無用處。這裡有╴種確保不對稱、不平
衡和差異的機制。因此,由誰來行使權力就無所謂了。隨便挑選
出的任何人幾乎都能操﹛乍這個機器’而且無須有領導﹑親屬﹑朋
友、檢查者甚至僕人（Bentham’45 ） 。同樣’他懷有什麼樣的
動機也是無所謂的’可以是出於輕浮者的好奇心’也可以是出於
孩子的惡作劇’或是哲學家想參觀這個人I∣生展霓館的求知慾’或
是以窺探和懲罰篇樂趣的人的邪惡心理。匿名的和臨時的觀察者
越多’被囚禁者越會被驚擾’也越渴望知道自己是否被觀察。全
景敞視建築是-個神奇的機器’無論人們出於何種目的來使用
它’都會產生同樣的權力效應。
一種虛構的關係自動地產生出一種員責的征服。因此’無須
使用暴力來強制犯人改邪歸正’強制瘋人安靜下來,強制工人埋
頭幹活’強制學生專心學問’強芾II病人遵守制度。邊沁也感到驚
訝的是’全景敞視機構會如此輕便:不再有鐵柵、不再有鐵繚’
不再有大鎖;只需要責行鮮明的隔離和妥善地安排門窗開口。舊
式厚重的「治安所」（house。f security）及其城堡式建築’將會
被具有簡單、經濟的幾何造型的「明辨所」（houseof certaity）
所取代。權力的效能,它的強制力’在某種意義上’轉向另－個
方面’即它的應用外表上。隸屬於這個可見領域並日意識到這-
點的人承擔起責施權力壓制的責任。他使這種壓制自動地施加於
自己身上。他在權力關係中同時扮演兩個角色,從而把這種權力
關係銘刻在自己身上。他成馬征服自己的本原。因此’外在權力
可以拋棄其物理重力’而趨向於非肉體’∣生。而且,它越接近這-
界限’它的效應就越穩定、越深入和越持久。這是-個避免任何
物理衝撞的永久』∣生勝利’而且勝利的結局總是預先已決定了的。
邊沁沒有說明他的設計方案是否受到勒沃（LeVaux）﹡設計的
凡爾賽動物園的啟發。這最早的動物園與-般的動物園不同。它

＊勒沃,十七世紀法國建築師。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03

的各個展覽點不是散布在-個公園裡（L。isel, 104～107）。其中
心是-個八角亭’第－層只有一個房間,是國干的沙龍‧八角亭
的-面是入口’其它各面開著大窗戶,正對著七個關各種動物的
鐵籠。到邊沁的時代’這種動物園已經消失了。但是’我﹛門在全
景敞視建築方案中看到了類似的興趣’即對個別觀察﹑分門別
類’以及空間分解組台的興趣。全景敞視建築就是-個皇家動物
園。人取代了動物’特定的分組取代了逐-分配,詭秘的權力機
制取代了國王。除了這點區別之外’全景敞視建築也完成著-個
博物學家的工作。它使人們有可能確定各種差異:對於病人,可
以觀察每個人的病症’又無須接近病床’不會讓污濁空氣散播,
不會有檢杳臺上的傳染後果;對於學生’可以觀察其表現（不會
有任何做假和抄襲） ,評定其能力和特點’進行嚴格的分類’而
且可以根據正常發展’∣青況’將「懶∣菅和固執者」與「低能弱智
者」區分開;對於工人’可以記錄每個人的能力’比較完成每項
任務所用的時間’以及計算日工的工資（Bentham’
.60～64）。
關於觀察的問題已經談的夠多了。全景敞視建築還是一個責
驗室。它可以被當作-個進行試驗、改造行烏、規司I∣人的機構;
可以用來試驗藥品’監視其效果;可以根據犯人罪行和恃點’試
驗不同的懲罰方法’尋找最有效的方法;可以同時教不同的工人
學會不同的技術’以確定最佳技術;可以進行教學試驗’尤其是
可以禾Il用孤兒重新採用有重大爭議的隔絕教育。人們將能看到’
當他們長到十六至十八歲,被放到其他少男少女中時’會發生什
麼’I青況。人們將能驗證’是否像愛爾維修（He】vetius）﹡所想的那
樣’每個人都有同樣的學習能力。人們將能跟蹤「任何可被觀察
的觀念的系譜」。人們將能用不同的思想體系來教育兒童’使某
些兒童相信’二加二不等於四或月亮是-塊奶酪’當他們長到二
十至二十五歲時,再把這些青年放到-起。那時,人們將曹進行

＊愛爾維修﹙1715～1771﹚ ,法國答索時期思想家。
204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比學費昂貴的佈道或講課有更大∣賈值的討論。人們將至少有-次
機會在形而上學領域裡有所發現。全景敞視建築是-個對人進行
責驗並十分確定地分析對人可能進行的改造的優越場所。全景敞
視建築甚至是-個能夠監督自身機芾I∣的結構。在中心瞭望塔’總
管可以暗中監視所有的下屬雇員:護士、醫生﹑工頭、教師、獄
卒。他能不斷地評定他們’改變他們的行馬’要求他們使用他認
馬最好的方法。甚至’總管本人也能被觀察。-名巡視員出其不
意地來到全景敞視建築的中」D,-眼就能判斷整個機構是如何運
作的’任何∣冑況都瞞不過他。而且’總管被關在這個建築機帘II的
中心’他自己的命運不也就與該機制拴在-起了嗎?-個使傳染
病得以散播的無能醫生將是傳染病的第-個犧牲者’－個無能的
監獄長或工廠經理也將是暴動的第-個犧牲者。全景敞視建築的
主人說:「由於我設計了各種聯繫紐帶’我自己的命運也被我拴
在那些紐帶上。」（Bentham, l77 ）全景敞視建築像某種權力責
驗室-樣運作著。由於它的觀察機制’它獲得了深入人們行烏的
效能。隨著權力取得的進展’知識（認識）也取得進展。在權力
得以施展的事物表面,知識發現了新的認識對象。
瘟疫襲擾的城市與全景敞視機構二者之間有重大差異。它們
相隔-個半世紀之遙’標誌著規司I
∣方案的變化。前者有-個特殊
的形勢:權力被動員起來反對一種超常的災難。它使自己無所不
在’處處可見。它創造各種新機制。它進行區分﹑凍結和分割。
它在-段時問裡構建出－種既是反城市（counter﹣city）又是理想社
會（perfect s。ciety）的東西。它推行-種理想的功能運﹛乍’但這
種功能運作歸根結底與它所反對的災難-樣陷於一種簡單的非生
即死的二元關係:運動者帶來死亡’因此’人們要殺死運動者。
反之’全景敞視建築應該被視馬一種普遍化的功能運﹛乍模式,-
種從人們日常生活的角度確定權力關係的方式。毫無疑問’邊沁
是把它當作╴種自我封閉的特殊制度提出來的。但是,完全自我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05

封閉的烏托邦已經夠多了。與在皮拉內西（Piranesi）﹡的版畫上可
以看到的刑具狼籍的監獄廢墟相反’全景敞視建築展示了-種殘
酷而精巧的鐵籠。事責上’甚至到了我﹛門現代’它還會產生許許
多多設計中的或巳責現的變種。這就表明了它在近二百年的時間
裡是多麼強烈地剌激起人們的想像力。﹛旦是’全景敞視建築不應
被視烏-種夢幻建築。它是-種被還原到理想形態的權力機制的
示意圖。它是在排除了任何障礙、阻力或摩擦的條件下運作的’
因此應被視罵-種純粹的建築學和光學系統。它責際上是╴種能
夠和應該獨立於任何具體用途的政治技巧的象徵。
它在使用上具有多種﹛賈值。它可以用於改造犯人’但也可以
用於醫治病人、教育學生、禁閉瘋人、監督工人、強制乞丐和遊
↓∣菅者勞動。它是-種在空間中安置肉體﹑根據相互關係分布人
員、按等級體系組織人員、安排權力的中心點和渠道,確定權力
干預的手段與方式的樣板。它可以應用於醫院、工廠﹑學校和監
獄中。凡是與-群人打交道而又要給每﹛固人規定-項任務或-種
特殊的行篤方式時’就可以使用全景敞視模式。除了做必要的修
改外’它適用於「建築物占用的空間不太大’需要監督的人數適
當的任何機構。」（Bentham’40 ;邊沁是把罪犯教養所富作首
要的例證,這是因馬它需要責現許多不同的功能-安全監護、
禁閉、隔離、強制勞動和教育。）
在任何-種應用中’它都能使權力的行使變得完善‧它是通
過幾種途徑做到這-點的。它能減少行使權力的人數’同時增加
受權力支配的人數。它能使權力在任何時刻進行干預’甚至在過
失﹑錯誤或罪行發生之前不斷地施加壓力。在上述條件下’它的
力量就表現在它從不干預,它是自動施展的,毫不喧嘩’它形成
-種能產生連鎖效果的機制。除了建築學和幾何學外,它不使用
任何物貢手段而直接對個人發生作用。它造成「精神對精神的權

＊皮拉內西（1720～1778﹚ ,袋大利漾描矛口版芟芟京。
20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力」。因此’全景敞視模式使任何權力機構都強化了。它能使後
者更烏經濟﹙在物質、人員和時間上） 。它通過自己的預防性
能’連績運作和自動機制使後者更有效率。這是-種從權力中
「史無前例地大量」獲得「-種重大而嶄新的統治手段」的方
法’「其優越∣生在於它能給予被認罵適合應用它的任何機構以極
大的力量」（Bentham, 66 ） 。
這是-種在政治領域中「想到便能做到」的例子。它賁際上
能被用於任何職能（教育、醫療、生產、懲罰） 。當它與這種職
能緊密聯繫在-起時’它能增加後者的效果。它能形成╴種混合
機制’在這種機芾II中,權力關係（和知識關係）能夠被精細入微
地調整’以適應需要監督的各種過程。它能在「過剩的權力」與
「過剩的生產」之間建立－種正比關係。總之’它是以這樣－種
方式來安排－切’即權力的施展不是像一種﹛昌硬沉重的壓芾Il因素
從外面加之於它所介入的職能上’而是巧妙地體現在它們之中’
通過增加自己的接觸點來增加它們的效能。全景敞視機制不僅僅
是-種權力機制與-種職能的結合樞紐與交流點,它還是－種使
權力關係在一種職能中發揮功能’使-種職能通過這些權力關係
發揮功能的方式。邊沁在《全景敞視監獄》的前言中一開始就列
舉了這種「監視所」可能產生的盆處:「道德得到改善-健康
受到保護-工業有了活力-教肓得到傳播-公共負擔減輕
-經濟有了堅責基礎-濟貧法的死結不是被剪斷而是被解開
-所有這-切都是靠建築學的-個簡單想法責現的! 」﹙
Bentham, 39） 。

此外’按照這種機構的設計’其封閉!∣生並不排除有－種外來
的持久存在。我們已經看到’任何人都可以來到中心瞭望塔’行
使監視功能’在這種’l青況下’他可以清楚地了解監視的運作方
式。責際上’任何全景敞視機構’即便是像罪犯教養所那樣嚴格
地封閉’都可以毫無困難地接受這種無規律的﹑經常性的巡視-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07

-不僅是正式的巡視員的而且是公眾的巡視。任何社會成員都有
權來親眼看看學校、醫院、工廠﹑監獄是如何運作的。因此’全
景敞視機構所造成的權力強化不會有蛻化馬暴政的危險。規訓機
制將受到民主的控制’因罵它要經常地接待「世界上最大的審判
委員會」＠。這種全景敞視建築是精心設計的’使觀察者可以－
眼觀看到許多不同的個人,它也使任何人都能到這裡觀察任何-
個觀察者。這種觀看機制曾經是-種暗室’人們進入裡面偷偷地
觀察。現在它變成了-個透明建築,裡面的權力運作可以受到全
社會的監視。
全景敞視模式沒有自生自滅’也沒有被磨損掉任何基本特
徵’而是注定要傳遍整個社會機體。它的使命就是變成-種普遍
功能。瘟疫侵襲的城鎮提供了-種例外的規司I∣模式:既無懈可擊
但又極其粗暴。對於造成死亡的疾病’權力用不斷的死亡威脅來
對付。生命在這裡只剩下最簡單的表現。這裡是細緻地運用刀劍
的權力來對付死亡的力量。反之’全景敞視建築有-種放大作
用。雖然它對權力進行了妥貼的安排’雖然這樣做是寫了使權力
更馬經濟有效’但是它這樣做並不是篇了權力本身’也不是馬了
直接拯救受威脅的社會。它的目的是加強祉會力量╴增加生產、
發展經濟、傳播教育’提高公共道德水準’使社會力量得到增
強。

權力是如何能夠在不僅不阻礙進步’不用自己的種種規章制
度來壓迫進步’反而在責際上促進進步的∣∣冑況下得到加強呢?什
麼樣的權力增強器也能同時旱牛產倍增器?權力如何能通過增強
自身的力量來增加社會力量’而不是剝奪或阻礙社會力量?全景
敞視建築對這一問題做出的解答是’只有在下述條件下才能保證
權力的生產l生擴充:-方面,權力得以在社會的基礎中以盡可能
微妙的方式不停地運作’另╴方面,權力是在那些與君權的行使
相聯繫的突然、粗暴﹑不連貫的形式之外運作。國王的肉體、它
208規計∣∣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奇特的物質表現’國王本人所動用的或傳遞給少數人的力量’
是與全景敞視主義所代表的新的權力學截然對立的。全景敞視主
義的領域是全部較低的領域。這是各種參差不齊的肉體的頜域’
包括它們的各種細節’它們的多樣化運動’它們的多種多樣的力
量’它們的空間關係。這裡需要的是能夠分析空間分配間隔差
距、序列﹨組合的機制。這些機制使用的是能夠揭示﹑記錄﹑區
分和比較的手段。這是一種關於複雜的關係權力（relati。na】

power）的物理學。這種權力不是在國王身上而是在能夠用這些
關係加以區分的肉體中達到最大的強度。在理論上’邊沁確定了
另-種分析社會機體及遍布社會的權力關係的方法。從責踐角
度,他規定了征服各種肉體和力量的做法’這種做法應該在責踐
君主統治術的同時增加權力的效用。全景敞視主義是-種新的
「政治解剖學」的基本原貝Il。其對象和目標不是君權的關係,而
是規訃I∣關係。
對於邊沁來說,這種具備-座有權力的洞察-切的高塔的’
著名的透明環形鐵籠’或許是一個完美的規司I∣機構的設計方案。
但是,他也開始證述,人們如何能夠責行紀律’使之以-種多樣
化的擴散方式在整﹛固社會機體中運作。這些紀律是古典主義時代
在特定的、相對封閉的地方-兵營、學校和工廠中制定的。人
們只能想像在瘟疫流行的城鎮-這種有限而暫時的範圍內’全
面徹底地貫徹它們。而邊沁則夢想把它們變成-種機制網絡’無
所不在,時刻警醒,毫無時空的中斷而遍布整個社會。全景敞視
結構提供了這種普遍化的模式。它編帘Il了-個被規訂I∣機制徹底滲
透的社會在-種易於轉換的基礎機制層次上的基本運作程序。
於是’我們看到兩種規訓意象。在-端是規司∣∣-封鎖’建
立在社會邊緣的封閉體制趨向於內向的消極功能:制止災難,中
斷交流’凍結時間。在另-端是全景敞視主義的規司∣l-機制:
一種通過使權力運｛乍變得更輕便﹑迅速﹑有效來改善權力運作的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09

功能機制,-種馬了責現某種社會而進行巧妙強制的設計。從－
種異常規訓的方案轉變馬另－種普遍化監視的方案’是以-種歷
史變遷馬基礎的:在＋七和＋八世紀’規訓機制逐漸擴展’遍布
了整個社會機體’所謂的規司I∣社會（姑且名之）形成丁。
在整個古典主義時代有-種徹底的規訓普及趨勢。邊沁的權
力學是對這－趨勢的承認。規訓體制網絡開始覆蓋越來越大的社
會表面’尤其占據了越來越不是社會邊緣的位置。規訓體制的擴
散證明’原來所謂的孤島、特殊場所、偶然的措施或獨特的模式
已變成-般的程式。奧倫治親王威廉或古斯塔夫二世的虔誠的新
教軍隊所特有的規章條例變成了歐洲所有軍隊的規章條例。耶穌
會的模範大學’巴坦庫或德米亞仿照施圖爾姆（Sturm）﹡的先例辦
的學校,提供了╴般的教育規司l∣形式的草樣。海軍和陸軍醫院的
管理方式提供了十八世紀徹底整頓醫院的模式。
但是’規訂I∣體制的這種擴展無疑僅僅是各種更深刻的進程的
最醒目的方面。這些進程包括下述方面:
1規匐∣∣﹙紀律﹚的功能轉換最初’紀律用於消除危險’束
縛無用的或躁動的居民,避免大規模聚會造成的煩擾。現在它們
則被要求起-種積極作用,因馬它們正在變得勝任這種作用’能
夠強化對每個人的利用。軍事紀律不再僅僅是-種防止軍隊中出
現搶劫’開小差和不執行命令現象的手段’而已變成－種使軍隊
得以存在的基本技術。它使得軍隊不是-群烏合之眾,而是-個
統-體’並因此而增強戰鬥力。紀律能夠增強每個人的技能’協
調這些技能’提高軍隊運動能力’增強火力,擴大進攻面而又不
減弱攻擊強度’增強抵抗能力等等。工廠紀律-方面依然是強制
遵守規章和尊重上級’防止盜竊和其他損失的方法’另-方面也
愈盆用於提高各種能力、速度、產量,從而增加利潤。它依然對
人的行馬施加－種道德影響,但是’它愈盆從結果來對待行篇’

＊袍圖爾姆﹙1507～1589） ,德國教育家。
2l0規訃∣∣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把各種肉體引入-種機制’把各種力量弓∣入-種經濟系統。十七
世紀’教區小學建立之初’關於這些小學的論證苜先是消極的理
由。那些無力教育子女的窮人使他們的孩子「對自己的義務-無
所知:由於他們生活艱難’本人就沒有受到良好教育,因此’他
們不可能給予他們自己從來沒有的良好教育。」這就導致了三種
主要的缺陷:對上帚茫然無知’懶情（隨之而來的是酗酒﹑淫
穢、偷竊、搶劫）以及形成乞丐集團。他們隨時都會騷擾社會秩
序’「責際上將要耗光主宮慈善院的基金。」（Demia’60～61）
但是’到了（法國）革命之初’初等教育的目的之-被規定篤
「增強」﹑「發展體魄」 ’培養兒童「準備在將來從事某種機械
工作」’使他有「-對敏銳的眼睛、╴雙靈巧能幹的手以及雷厲
風行的習慣。」〔塔列朗（TalIeyrand ） ﹡給芾∣I憲議會的報告’
1791年9月l0曰,轉弓∣自Le。n’106﹞ 。紀律越來越成馬造就有
用人材的技術。從此’它﹛門就從社會邊緣的位置脫穎而出’愈盆
遠離排斥或贖罪、禁閉或隱居的形式。從此,它們與宗教教規和
修道禁地（encl。sure）的聯繫就逐漸疏遠了。從此’它們也紮根
於社會中最重要,最核心和最有生產∣∣生的部分。它們逐漸加入某
些重大的社會職能中:工廠生產、知識傳授、技能傳播﹑戰爭機
器。從此’人們也看到了在整個十八世紀發展起來的兩種趨勢:
增加規司∣
∣體制的數量和規訓現存機構。
2.規匐II機制的紛至杳來富規訓設施愈盆增多時’它們的機
制有-種「非制度化」’擺脫它們過去在其中進行運作的封閉堡
壘、「自由」流通的傾向。大範圍的嚴密紀律被打破’變成可轉
換和調節的﹑靈活的控制方法。有時,封閉機構給自身內部的特
定功能增添-種外部監視作用’在自身周圍形成-個側面控制地
帶‧譬如’公教學校應該不僅僅培養柔l∣l頁的兒童’而且應該能夠
監督家長,獲得關於他們的生活方式、財力、宗教態度和道德的

＊塔歹II朗（l754～l838﹚ ,法國玫治家矛口外交家‧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ll

信息。學校能夠成馬微小的社會觀察站,甚至能深入到成人中
間’對他們進行定期監督。在德米亞看來,學生表現不好或曠
課,是學校走訪鄰居的正當藉口’尤其是在有理由認馬家長可能
不說責話的時候。學校也可以走訪家長,了解他們是否知道教義
問答和祈檮文’他們是否有決心根除子女的缺點,房間裡有多少
張床’如何安排睡覺’走訪結束時可發放些救濟金’或送-幅宗
教畫,或提供必要的床（Demia, 39～40）。同樣,醫院也愈盆被
視篇對醫院外居民進行醫學觀察的據點。在-七七二年主宮焚毀
後’有些人提出’這些龐大、雜亂的建築應該被一系列較小的醫
院所取代。後者的功能不僅是接待該區的病人’還應包括收集信
息’注意各種地方病或傳染病現象’開設門診部和施藥所,給當
地居民提出忠告’使當局及時了解當地衛生狀況。◎
人們還看到’規司I∣程序的傳播並不局限於封閉體制中’而且
還表現罵觀察中心在整個社會的散布。宗教團體和慈善組織長期
以來就起著「規訓」居民的作用。從反宗教改革運動（Counter
Ref。rmati。n）﹡到七月王朝的慈善事業,這方面的建議層出不窮。
它們目的或是宗教方面的（進行宗教和道德宣傳） ’或是經濟方
面的（濟危扶貧和鼓勵勞動） ’或是政治方面的（壓制不滿和騷
亂） 。這裡只須用巴黎各教區慈善協會的條例作篤例子。按照條
例’各協會管轄的地界應分成區和更小單位’協會成員也照此分
工。他們應定期巡覓各自負責的區域。
「他們應努力消除聲名狼藉
的場所’煙草商店,人體教學課堂（指用活模特兒教學-中譯
者註） ’賭場、公開的傷風敗俗現象,褻漬神明的言行以及其它
任何被他們獲悉的不端言行。」他們還應對窮人進行個別探訪。
條例中規定了所需了解的∣∣青況:居住是否穩定’對祈禱有多少認
識’是否參加聖禮’是否掌握-門手藝’道德狀況如何（以及
「他們是否因自己的過錯而陷於貧困」 ） 。最後’「他們應該通

＊反宗教改革運奶,指十六至十七世紀天主數會為抵制宗數改革運蜘而做的努力
212規司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過巧妙的提問了解他們在家裡的表現。後者是否與鄰居和睦共
處’是否精心地培蓑子女對上帚的畏懼’……是否讓不同性別的
大齡子女分開睡覺’是否允許家中尤其在大齡女兒中有放蕩或勾
引男人現象。如果對他們是否正式結婚有懷疑’就應要求他們出
示結婚證明。」◎
3.對規匐Il機制的國家控制在英國’長期以來由私人團體行
使社會規訓的職能（見Radzin。vitz’203～214）。在法國’雖然
這種職能的-部分依然屬於教區協會或慈善協會,但另外的而且
無疑是最重要的部分貝I」由警察機關接管了。
－支集中的警察組織長期以來’甚罕在當代人眼中’都被峴烏
王權專制主義的最直接體現。君主希望能夠有「自己的司法官
員’他能向他們交代自己的命合、委託或意圖’後者則執行命令
和國王私人密令」。（第-任治安大臣杜瓦爾（Duval）的信箋’

轉引自FunckBren七an○〃 1）。責際上,治安長官與在巴黎的治
安大臣在接過某些原有的職能-搜捕罪犯’城區監視,經濟和
政治監督-時’把它們轉移到-個單-的、嚴恪的行政機器
中:「來自四周的各種力量和信息,最終集中於治安大臣。……
是他轉動所有的輪子-起來產生秩序與和諧。他的管理效果可以
與天體運動相媲美」（DesEssarts’344＆528）。
然而’雖然警察作馬-種芾I∣度確責是按照-種國家機構的形
式組織起來的’雖然它確實是與政治統治權的中樞直接相聯’但
它所運用的權力,它所操作的機制’它的對象都是特定的。這種
機構必須與整個社會機體有共同的範圍。這不僅僅是在時空的邊
界極限方面,而且在它所關注的細枝末節方面。治安權力必須
「遍及-切事物」。這不是指國家整體或作馬君主的有形和無形
實體的干國轄體’而是指塵埃般的事件、活動﹑行篇、言論-
「所發生的-切」◎。用葉卡捷琳娜二世在「大訓示」（Great
Instructi。n） 中的話說’警察關注「每時每刻發生的事’∣冑」 ﹑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l3

「微不足道的事∣∣青」（對《起草新法典的訓示》的補充’ l769
年,第535條）。有了警察’人們就生活在-個模糊的監督世界
裡了。這種監督在理想上力求把握社會機體的最基本粒子﹑最短
暫的現象: 「治安長官的部門是最重要的。它所包容的對象在某
種意義上是確定的’但人們只能通過-種相當細緻的考察才能認
識它們。J （Delamare ’前言:政治權力微元。）
馬了行使這種權力,必須使它具備-種持久的、洞察一切
的﹑無所不在的監視手段。這種手段能使-切隱而不現的事物變
得昭然若揭。它必須像-種無面孔的目光’把整個社會機體變成
－個感知領域:有上千隻眼睛分布在各處’流動的注意力總是保
持著警覺’有-個龐大的等級網絡。按照巴黎市長的意見’巴黎
的這個網絡應包括四十八名警察分局局長’二十名視察員,定期
付酣∣的「觀察員」 ’每日付酣∣的「密探」 ,領賞錢的告密者’另
外還有妓女。這種不停的觀察應該匯集成╴系歹Il的報告和登記記
錄。在整個十八世紀’-﹛固龐大的治安本文（p。lice text）藉助於
一種複雜的記錄組織愈盆覆蓋了整個社會。（關於十八世紀的警
方記錄’見Chassaigne。）與司法書寫或行政書寫的方法不同,
在這裡記錄的是行馬、能力、預測、疑點-對個人行馬的持績
描述。

應該指出的是’雖然這種警察監督完全「控制存國主手中
」’但它不是按照唯╴的方向運作。它責際上是-個有雙重渠道
的體系。它在操作司法機制時必須符合國王的直接意願’但是它
也能對下面的請求做出反應。著名的「密札」即蓋有國王私璽的
命令,長期以來是專制王權的象徵’使拘禁在政治上名聲掃地。
但責際上,密札是應名門顯貴、宗教首領、地方要人、親朋鄰里
和教區牧師的要求而發出的。密札的功能是用禁閉來懲罰╴系列
不夠刑罰的行篇’如騷擾、煽動、不服從、品行不端。這些東西
都是勒杜﹙Led。ux）想從他所設計的完美城市中排除的。他稱之罵
2l4規訂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對無監督的冒犯」。總之,十八世紀的警察給自己的角色-
追捕罪犯的司法助手,對陰謀﹑反抗運動或造反進行政治監視的
工具-增添了－種規司I∣功能。這是-種複雜的功能’因篇它把
君主的絕對權力與散布在社會裡的最下層權力聯繫起來’因馬在
這些各不相同的封閉的規訓體芾ll（工廠﹑軍隊、學校）之間’它
擴展出-個中間網絡’在它們不能干預的地方它進行干預’對無
紀律空間加以規訓。它填補空白’把這些空隙聯結起來’憑藉著

武裝力量來維持-種間隙紀律（interstitial discipline）和-種元紀
律（meta﹣discipline）。「藉助-支高明的警察隊伍’君主就能使
民眾習慣於秩序與服從。」（Vattel’162）。
十八世紀警察機構的建立’鼓勵了紀律的推廣’使之具有與
國家本身同樣的範圍。雖然它是以最公開的方式與超越常規的司
法運作的各種王權活動相聯繫’但是不難理解罵什麼警察當局對
司法權力的重新安置只是表現了輕微的抗拒’篇什麼至今它從末
停止以曰盆沉重的壓力把自己的特權強加於司法權力之上。無
疑’這是由於它是司法系統的世俗臂膀。但這也是由於根據它的
範圍和機制’它遠比司法體制更能與-種規司Il類型的社會合而馬
-。但是’若以烏規司∣∣功能被-種國家機構-勞永逸地占有了’
那就錯了。
「規訓」既不會等同於-種體制也不會等同於-種機構。它
是-種權力類型’-種行使權力的軌道。它包括－系列手段、技
巧、程序、應用層次、目標。它是╴種權力「物理學」或權力
「解剖學」 ’－種技術學。它可以被各種機構或體制接過來使
用’如「專門」機構（十九世紀的罪犯教養院或「改造所」 ） ’
或者是把它作馬達到某種特殊目的的基本手段的機構﹙學校、醫
院） ,或者是發現可以用它來加強或改組自己內部權力機制的舊
權威機構（有時間的話’我們應該論述家庭內部關係’尤其在父
母－子女單位中’是如何吸收了自古典主義時代以來的外界模式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l5

而被「規司I∣」的。它們首先吸收的是教育和軍隊模式,然後吸收
了醫學、精神病學和心理學模式。這就使得家庭成馬者慮正常與
不正常的規司I∣問題的-個最佳起點） ’或者是把紀律作篇內部運
作原則的機構（自拿破崙時代起’行政機構開始實行紀律） ,或
者是以確保紀律對整個社會的統治烏主要職能的國家機構（警
察） 。
因此,從總體上’人們可以說一個規訓社會在這種運動中形
成了。這是╴個從封閉的規訓、某種社會「隔離區」擴展到-種
無限普遍化的「全景敞視」機制的運動。其原因不在於權力的規
訓軌道被其他軌道所取代’而在於它滲透到其他軌道中’有時是
破壞了後者,但它成篤後者之間的中介’把它們聯繫起來’擴展
了它們’尤其是權力的效應能夠抵達最細小、最偏僻的因素。它
確保了權力關係細緻入微的散布。
繼邊沁之後不久’朱利尤（Ju】ius）就給這種社會頒發了出生
證（Julius’384～386）。在談到全景敞視原則時’他說’這裡包
含的東西還不只是建築學上的創新’它是「人類思想史」上的╴
個事件。表面上,它僅僅是解決了-個技術問題’但是通過它’
產生了-種全新的社會。古代社會曾經是－個講究宏偉場面的文
明。「使大批的人群能夠觀看少數對象」 ,這是廟宇、劇場和競
技場的建築所面臨的問題。因寫場面宏大,便產生了公共生活的
主導地位’熱烈的節曰以及男女的接觸。在這些熱血沸騰的儀式
中,社會找到新的活力’並在霎那間形成一個統一的偉大實體。
現代社會則提出了相反的問題:「使少數人甚至-個人能夠在瞬
間看到-大群人」。當一個社會的主要因素不再是共同體和公共
生活’而是以私人和國家各烏一方時,人際關係只能以與公開場
面相反的形式來調節: 「馬了適應現代要求’適應國家日盆增長
的影響及其對社會的一切細節和-切關係的日盆深入的干預’就
有必要保留增強和完善其保障的任務’利用旨在同時觀察一大群
2l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人的建築及其布局來責現這個偉大目標。」
朱利尤把邊沁當作-種技術首領來描述的東西視寫－種完成
了的歷史過程。我們的社會不是－個公開場面的社會’而是-個
監視社會。在表面意象的背後,人們深入地干預著肉體。在極抽
象的交換背後,繼續進行著對各種有用力量的細緻而具體的訓
練。交流的渠道是-種積聚和集中知識的支撐物。符號游戲規定
了權力的停泊地。﹛固人的美妙整體並沒有被我們的社會秩序所肢
解、壓制和改變。應該說’個人被按照-種完整的關於力量與肉
體的技術而小心地編織在社會秩序中。我們還不是我們自認烏的
那種希臘人。我們不是置身於圓形競技場中’也不是在舞臺上’
而是處於全景敞視機器中’受到其權力效應的干預。這是我們自
己造成的’因馬我們是其機制的-部分。在歷史神話中,拿破崙
的形象之所以重要’可能是因馬它正處於君主制的、儀式化的君
權運作與等級制的’持久的非確定規司∣∣運作的交叉點。他是－個
君臨一切、洞察一切的人: 「你可以想像到,帚國沒有一個部分不
受到監視,沒有任何-項罪行﹑過失﹑違法行馬會不受到懲罰’
這位能夠照亮－切的天才的目光籠罩著這部龐大機器的全身,任
何-個最微小的細節都不能逃脫他的注意。」（Treilhard’14）。
在第-次大放光彩之際’規訓社會依然具有－個皇帝,具有大張
旗鼓的權力的舊面目。他作馬-個既是古老王位的篡位者又是新
國家的組織者的君主,把-系列漫長的過程集中到-個象徵!∣生的
終極形象中。通渦擂些進程,君權的奢華壯麗、權力的必要的炫
耀表現都在日常的監視運作中,在-種全景敞視方式中被逐-消
滅了。相互交錯的警覺目光很快就會使雕鷹和太陽﹡黯然失色。
規司I∣社會的形成是與-系列廣泛的歷史進程密切相聯的,而
且是其中的－個組成部分’這些進程包括經濟的﹑法律-政治的
以及科學的進程。

＊雕鷹矛口太陽在西方一直被做為戰爭與皇權的象徵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l7

I.－般而言’可以說規訓是確保對人類複雜群體的治理的技
巧。誠然’在這方面毫無與眾不同之處’任何權力體系都會遇到
同樣的問題。但是’規訓的特殊之處在於’它們試圖從與複雜群
體的關係上來確定能夠符合三條標準的權力策略:第-’以最小
的代﹛賈來行使權力（在經濟上’通過低開支;在政治上’通過權
力的分散化Ⅷ、外在化、相對的無形化以及使它弓∣起的阻力盡可能
地減少） ;第二,使這種社會權力的效應達到最大強度並盡可能
地擴大這些效應’同時既無失誤又無間斷;第三,把權力的這種
「經濟」增長同它在其中進行運作的（教育的、軍事的、工業的
或醫學的）機構的產品聯繫起來;總之’同時增強該系統內一切
因素的柔II頂’∣生和實用’∣生。規司I∣的這三個目標是與-個著名的歷史
形勢相－致的。這種形勢的－個方面就是十八世紀的人口猛增’
流動人口增加（規司∣∣的－個主要目標就是給人定位。這是-種反
流動技術） ’需要加以監督或管理的群體的數量範圍發生變化
（從十七世紀初到法國革命前夕’學生的人數猛增,無疑’醫院
中的人數也猛增;到十八世紀末’和平時期的軍隊人數超過二十
萬） 。這種形勢的另-方面是’生產機構發展變得愈盆龐大和複
雜’生產費用也愈盆增大’禾I」潤也必須增長。規訂∣I方法的發展適
應了這兩個進程,或者說適應了調節它們相互關係的需要。無論
是封建權力的殘餘形式,還是君主芾Il的行政管埋機構’或是地方
監督機芾II ’或是它們的混簡【而不穩定的組合’都不能完成這一任
務。妨礙它們的因素有’它們的網絡擴展既無條理又不充分,它
們經常互相衝突’尤其是它們的權力運作「代價太高」。所謂代
﹛賈太高有幾個原因:它（權力）直接耗費國庫太多;腐敗的官場
和包稅制度間接地但沉重地壓在人民身上;它遇到的抵抗迫使它
陷入不斷強化自身的循環;它基本上是靠徵用來維持的（通渦干
室、頜主和教會的稅收來徵集錢財;通過強迫勞役、拘捕或驅趕
流浪以來徵用人力或時間） 。各種紀律的發展則標誌著屬於另-
2l8規訂∣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種截然不同的經濟的基本技術出現了。權力機制不是被縮減’而
是被整合進出自內部的機構的牛產效率中,這種效率的增長及它的
產物的效用中。各種紀律用「溫和-生產-禾ll潤」原貝l」取代了支
配權力經濟學的「徵用-暴力」原則。這些技術使得人們有可能
調整複雜的人群和生產機構的繁衍（這不僅僅指狹義的「生產」’
而且指學校中知識和技能的生產’醫院中健康的生產’軍隊中毀
滅能力的生產） 。
在這種調整任務中’規訓必須解決-些舊的權力經濟學不足
以應付的問題。它能夠減少密集現象的低效率:減少使烏合之眾
不如統一單位那樣便於管理的因素’減少阻礙對其中各個因素和
集合體的使用的因素,減少-切妨礙數量優勢的不利因素。這就
是馬什麼規司Il要進行定位。它遏制或調節運動。它澄清混亂。它
驅散在國十卜飄忽不定的密集人群。它確定精心計算的各種分
配。它還必須駕馭從╴個有組織的人群結構中形成的各種力量。
它必須消除從它們之中冒出的反權力（∞unter﹣power）效應-騷
動、暴動、自發組織﹑聯盟等-切可能建立-種平面形勢的東
西。這些效應形成-種對想要責行支配權的權力的阻力。因此’
就產生了這種’∣冑況:各種紀律使用分割和垂直方法’它們對同-
水準的不同因素進行盡可能牢固的區分’它們規定了緊湊的等級
網絡’總之’它們用連績的、區分對待的金字塔技巧來對付複雜
人群內在的反向力量。它們還必須增進人群中每-因素的特殊功
用’但必須使用最迅速又最便宜的手段’即把人群本身當作責現
這種增長的手段。因此’馬了從肉體中最大限度地榨取時間和力
量’就要使用那些全面的方法’如時間表﹑集體司I∣練﹑操練’全
面而又具體的監視。此外’紀律必須能夠增進人群的功用效果’
使得每-組人群都比其因素的簡單集合更有﹛賈值。正是馬了增加
複數組合的使用效果’各種紀律確定了關於分配’肉體、姿態和
節奏的相互調整’能力的區分’根據機構或任務相互協調的方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19
b

法。最後’各種紀律必須盡可能謹慎地調動權力關係。權力關係
不是在人群的上方’而是在其結構之中∣合當地與這些人群的其它
功能銜接,而且是以盡可能節省的方式起作用。與之相適應的是
匿名的權力手段。這些手段涵蓋整個人群。它們作烏等級監視手
段,嚴密地進行不斷的登記、評估和分類。總之,用－種秘密地
把自己的對象具體化的權力取代那種表現在權力行使者的顯赫之
中的權力;形成-套關於這些個人的知識體系’而不是調動展示
君權的炫耀符號。簡言之,各種紀律是這樣-些細小技術發明的
組合’這些技術能夠通過減少權力的不靈便之處來增加人群的有
用規模。而馬了使人群變得有用,就必須用權力控制他們。不論
是在－個工廠裡還是在-個國家裡’不論是在－支軍隊中還是在
一個學校中’人群達到了╴種紀律的起點時’人際關係就變得令
人滿意了。
如果說西方的經濟起飛始於導致資本積累的技術,那麼或許
也可以說,人員積聚的管理方法導致了-種脫離傳統的、講究儀
式的、昂貴和粗暴的權力形式的政治起飛。那些陳舊的權力形式
很∣央就被廢棄了’被-種巧妙的、精緻的征服技巧所取代。貢際
上’這兩個進棲人員積聚和資本積累－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沒有
-種能夠維持人力和使用人力的生產機構的發展’就不可能解決人
員積聚的問題。反之’使日漸增大的人群變得有用的技術也促進
了資本積累。在-個不太普遍的層次上’在生產機構、勞動分工
和規司I∣技術制定方面的技術性變化維持了－組十分緊密的關係
（見馬克思: 《資本論》 ’第1卷’第13章,另見Guerry和
Delenle的十分弓∣人入勝的分析） 。每－方面都造成其它方面的
可能性和必要性;每╴方面都馬其它方面提供了－種範例。規訓
金字塔構成了小的權力細胞。在這裡面’對任務的劃分、協調和
監督得以實行並且很有效率。對時間、姿勢和體力的解析分割構
成了╴種操作圖式。這種圖式很容易從屈從於生產機制的群體中
22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轉換出來。把軍事方法大規模地投射到生產組織上’就是這種按
照權力圖式規定的模型進行勞動分工的-個例子。但是,另-方
面’對生產過程的技術分析﹑「機械」解構,也投射到勞動力
上。這種投射的結果便是建立了有下述特點的規訓機器’即它們
所聚攏的個人力量被結合成-個整體’而且得到了增強。我們可
以說’規計I∣（紀律）是-種能夠用最小的代價把肉體簡化烏-種
「政治」力量同時又成寫最大限度有用的力量的統-技巧。資本
主義經濟的增長造成了規司I∣權力的特殊軌道。它的征服各種力量
和肉體的-般公式和技巧’即「政治解剖學」能夠被最廣泛地運
用於多樣化的政治制度、機構和體制中。
2.權力的全景敞視軌道-它處於基礎的、技術的、純物理
的層次上-並不是直接依附於-個社會的重大法律-政治機
構’也不是它們的直接延伸。但它也不是完全獨立的。從歷史上
看’資產階級在十八世紀變成政治統治階級的進程’是以-種明
確的、法典化的﹑形式上平等的法律結構的確立寫標誌的’是由
於組織起-種議會代表制才成馬現實的。但是’規訓機制的發展
和普遍化構成了這些淮程的另-黑暗方面。保障原則上平等的權
利體系的-般法律形式’是由這些細小的、日常的物理機制來維
持的,是由我們稱之篇紀律的那些責質上不平等和不對稱的微觀
權力系統維持的。而且’雖然在形式上代議制直接或間接地使全
體人民組成基本的主權權威的意願得以責現’但是提供征服各種
力量和肉體的保障的是在基礎起作用的紀律。員實具體的紀律構
成了形式上和法律上自由的基礎。契約可以被看作是法律和政治
權力的理念基礎。全景敞視主義則是具有普遍性的強制技術。它
繼績在深層影響著社曹的法律結構,旨在使高效率的權力機制對
抗已獲得的形式框架。「啟蒙運動」既發現了自由權利’也發明
了紀律。
表面上,紀律不過是-種子法（infralaw）。它們似乎是把法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2l

律所規定的－般形式擴展到個人生活的無限細小的層面’或者
說’它們看上去是能夠使個人被整合進這些-般要求的訓練方
法。它們似乎是在另╴種範圍內構成了同類的法律’因而使之更
精細也更寬容。紀律應該被視為-種反法律（c。unter-law）。它們
具有弓∣進不可克服的不對稱∣生、排斥相互性的作用。首先’這是
因篇紀律在個入之間造成了╴種「私人」聯繫。這是-種強制關
係,完全不同於契約義務。接受-種紀律可以用契約來簽字畫
押‧但紀律的實施方式’它所調動的機制’-群人受到另-群人
的不可逆的支配’永遠屬於一方的「過剩」權力,在共同的規章
面前不同的「合作者」的不平等地位’這-切都使規訂I∣聯繫區別
於契約聯繫’並且使契約聯繫從具有-種規訓機制的內容之時起
就可能受到系統的曲扭。譬如’我們知道’許多責際作法是如何
破壤了工作契約的法律虛構’因馬工廠紀律並非是舉足輕重的。
此外’司法體系根據一般的規範來確定司法對象’而紀律則是對
對象進行區分,歸類和作出具體規定。它們按照－種尺度’圍繞
著-種規範進行分配’根據比較把人按等級排列’在必要時取消
對象的資格。無論在何種時空’只要它們施展它們的控制’調動
它們權力的不對稱特點,它們就使法律暫時擱置’但絕不是今面
地擱置’也不是廢除法律。紀律雖然可能是有規律的和制度化
的’但就其機制而言’它是-種「反法律」。而且,雖然現代社
會的法律至上原則（juridicism）似乎劃定丁權力行使的界限’但是
廣泛流傳的全景敞視主義使它能在法律之下運轉-種既宏大又細
密的機制。這種機制維持﹑強化和擴大權力的不對稱∣生’破壞以
法律馬中心所劃定的界限。細密的紀律’日常的全景敞視方式能
夠安之若素地在重大機構和重大政治鬥爭的層次下運作。但是’
在現代社會的系譜中’它們與遍布社會的階級統治-樣’-直是
對權力進行再分配的法律規範的政治對應物。因此,毋庸置疑的
是’長期以來’細小的規司∣∣技術’規訓所發明的表面上微不足道
222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技巧乃至那些使規司∣∣披上體面外衣的「科學」 ’都受到了重
視。因此’儘管它﹛門是-系列使權力關係在╴切地方都明顯地不
平衡的機制’人們都-再肯定它們是社會的基礎、社會平衡的-
個因素。因此’儘管它們是╴組物理-政治技術’人們卻執意
視之馬低級但具體的道德形式。
烏了回到合法懲罰的問題上’應該把監獄及其可任意使用的
全部改造犯人技術重新安置在這樣-種付置卡:在那裡’法典化
的懲罰權力轉變馬一種觀察的規訓權力;法律上的-般懲罰被有
選擇地應用於某些人’而且總是如此;刑罰對司法對象的重新界
定變成對罪犯的有盆訓練;法律被顛倒方向’轉化馬自身之外的
東西’反法律變成了司法形式的有效而制度化的內容。於是’使
懲罰權力具有普遍性的’不是每個法律對象的普遍的法律意識’
而是全景敞視技術的有規律的擴展’即其無限細密的網絡。
3.如果我們逐項來看的話’這些技術的大部分都有漫長的發
展歷史。但是’在十八世紀令人耳目-新的是’由於它們結合起
來並被賦予普遍意義’它們就獲得了-種新的層面。在這個層面
上,知識的形成和權力的增強有規律地相互促進’形成-個良性
循環。在這╴點上,紀律跨過了「技術的」門檻。首先是醫院和
學校’然後是工廠’不僅僅是被紀律「重新整頓」 ’而且由於有
了紀律’它們變成這樣一種機構’即任何具體化機制都可以被當
作-種征服手段在它們裡面使用’任何權力的增長都可以在它們
裡面促成某種知識。正是這些技術體系所特有的這種聯繫使得在
規訓因素中有可能形成臨床醫學﹑精神病學﹑兒童心理學﹑教育
心理學以及勞動的合理化。因此’這是一種雙重進程:-方面’
通過對權力關係的加工’實現一種認識「解凍」 ,另－方面’通
過新型知識的形成與積累,使權力效應擴大。
規訓方法的擴展屬於－種廣闊的歷史過程’在當時有其它許
多技術-農藝學、工業和經濟技術-正在發展。但是’應該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23

承認’與採礦業,嶄露頭角的化學工業相比’與國家財務核算方

法相比,與鼓風爐或蒸汽機相比,全景敞硯主義幾乎沒有弓∣起什

麼關注。它被人們硯馬-種異想天開的小烏托邦,╴種反常的夢
想。似乎邊沁是-個設計警察肚會的傅立葉（Fourier﹚﹡’法朗斯泰

爾（Phalanstery）就具有全景敞硯建築的形式。但是’這是對－種十

分現貿的對待個人的技術的抽象概括。它之所以不受稱讚的原因

很多,最明顯的原因是’它所推動和加強的權力是-種人對人直

接行使的物理權力。不光彩的顯赫只能有-種不情願承認的起

源。但是’把規訂II技術與諸如蒸汽機或阿米奇（Amici）惑惑的顯微鏡的

發明相比較’是不公正的。規司l∣技術遠遠不如它們,但在某種意
義上又遠遠超過它們。如果必須烏規副I∣技術尋找－種歷史等價

物’至少是-個可比較的點,那麼應該在「審問」技術中尋找。

十八世紀的人發明了規訓和檢查的技術,就像中世紀的人發

明了司法調查。但是’他們所使用的手段是截然不同的。調查程

序是一種古老的財政和行政技術。它的發展首先是與十二和十三

世紀教會的改組和君主國的發展相聯繫的。當時,它在很大程度

上先後滲透進教會法庭和世俗法庭的審判規程中。-種對被目擊

和可證責的員相的權威性調查’是與舊式的發誓、而申裁法、法庭

決鬥、上帚的最後審判的方法乃至私下了結的方法格格不入的。

調查乃是把通過－些有節制的技巧來確定員相的權利歸烏己有的

君主權力。現在,雖然調查自那時起已成馬西方司法的-個組成

部分’但是人們不應忘記它的政治起源,它與國家的和君主主權

＊傅立葉（1772～1837﹚ ,法國社仃埋鏑京,主張以生產者協會（法朗吉﹚為基礎重
建社會。他為法朗吉設計的建祭鋅名法朗斯泰爾。
＊＊阿未奇﹙1786～1863﹚ ,我大利天丈學家‧
22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誕生的聯繫’它後來的擴展和它在知識形成中的作用。責際
上’在經驗科學的建立中’調查無疑-直是簡陋的但卻基本的因
素。眾所周知’這種經驗知識是在中世紀末迅速釋放出來的’而
調查是這種知識的法律--政治母體。或許可以說’在古希臘,
數字是從測量技術中誕生的;在中世紀末’自然科學在某種程度
上是從調查責踐中誕生的。涵蓋世界萬物的偉大經驗知識把萬物
轉述馬-種不確定話語的秩序。這種話語觀察、描述和確定「事
責」。（當時西方世界岡』剛開始從經濟和政冶上征服這個世界
。）這種偉大的經驗知識無疑是從宗教法庭中找到自己的運作原
型-我們現在的寬鬆氣氛已經使我們淡忘了宗教法庭這個重大的
發明。但是,正如政治-法律的﹑行政的和刑事的﹑宗教的和世
俗的調查對於自然科學具有重大的意義’規訂∣l分析對於關於人的
科學也具有同樣重大的意義。關於人的科學在過去－個多世紀裡
曾使我們「人類」感到歡欣鼓舞’但它們的技術母體乃是這些卑
微﹑惡毒﹑繁瑣的規訓及其調查。這些調查對於心理學﹑精神病
學﹑教育學、犯罪學以及其它許多奇怪的科學的重大意義’與可
怕的調查權力對於有關動物﹑植物或地球的冷靜知識的意義是相
同的。不同的調查產生不同的知識。在古典主義時代的開端’培
根（Bac。n）﹡制定了-種調查方法。什麼樣的偉大觀察家會給人
文科學提供檢查方法呢?當然’這種事∣青是不可能有的。因烏雖
然調查在成篇經驗科學的-種技術的過程中脫雕了作篇自身歷史
根源的審問程序’但是檢查始終是與規訓權力極其緊密地相聯
的。它是由後者塑造的。它-直是而且依然是紀律的-﹛固內在因
素。當然’它似乎曾經將自己與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結合起來’從
而經歷了-種思辨的洗禮。而且’責際上’它以者試、面談、訊
問和會診的形式出現’顯然是寫了矯正規匐I∣機制:教育心理學被
認馬是用於矯正學校的嚴厲刻板,醫療或心理談話被認烏是用於

＊佛朗西斯‧培根（1561～1626） ,英國玫治家、哲學京、語官大師。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25

矯正工作紀律的後果。但是’我們不要產生誤解。這些技術僅僅
是把個人從-種規司I∣權威轉交給另-個規司I∣權威’而且它們以－
種集中的或程式化的形式複製每種規司l∣特有的權力-知識圖式
（關於這個問題’見Tort ） 。促成自然科學出現的偉大調查已逐
漸脫離了它的政治-法律原型’而檢查依然被束縛在規司Il技術
中。

在中世紀’調查程序通過-種來自上面的進程逐漸取代了舊
的起訴式司法（accusatoryjustice）。而規訓技術則是偷偷地似乎
是從下而侵入基本上是審問式的刑事司法（inquisit。rial justice）
﹡ 。現代刑罰的所有重大的擴展變化--對罪行背後的罪犯的關
注’對具有矯正﹑治療和規範化作用的懲罰的關注’對被視篇具
有測量、評估、診斷、治療和改造每個人的不同權力當局的裁定
行馬的區分’所有這-切都表明規司I∣檢查滲透進司法審問。
現在篇刑事司法規定的應用對象不再是與國王肉體相對立的
罪犯肉體,也不是-種理想契約的法律主體,而是受規司I∣的個
人。「蕾芾Il度」下刑事司法的極端表現是將弒君者碎屍萬段。這
是最強大的權力征服最嚴重的罪犯的肉體的表現。罪犯被徹底消
滅就使得罪行徹底顯示自己的員相。今天理想的刑罰目標應該是
-種不確定的規司I
∣:－種無終止的審問’－種無限擴展乃至精細
入微的調查’-種能夠同時建立永不結束的卷宗的裁決’-種與
冷酷好奇的檢查交織在-起的精心計算的寬大刑罰,╴種既不停
地根據-種不可企及的規範測量差距又竭力促成無限逼近的運動
的程序。公開處決是宗教法庭支配下的-種程序的邏輯頂點。把
個人置於「觀察」之下的做法則是浸透了規訓方法和檢查程序的
司法的自然延伸。因此,對於下述‘∣冑況,即具有完整的時序資
料、責行強制勞動、具有監視與登記機構以及繼績執行並擴大法
官職能﹑維持正常狀態的專家的分格式監獄’變成現代的刑罰手
＊起訴式司法是指法官與公祈人分開的公開審理械告的刑寧拆訟方式,審問式司法是
法官與檢查官集於一身或秘密容訊的方式。
22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段’難道還有什麼可驚異的嗎?對於監獄與工廠、學校、兵營和
醫院彼此相像’難道值得大驚小怪嗎?
 第三章全景敞視主義227

註釋

＠《萬塞納罕事檔索》 ,A1’51691SC. 。該規定與當時和稍早時的其它規

定大體相似‧

＠在╴七九╴年的《全景敞祝監歟的跋》中,邊沁在監祝室周圍增設了全
部塗黑的監祝走廊,從每一層走廊可以觀察兩層囚室。
◎在《全景敞祝監獄》的第一嵇中,遼沁逗設想了╴種音響監視;其操作
是通過從囚室迥到中心瞭望塔的管孑進行的‧在《跋》中,他放棄了這
個想法,其原因也并是他無法在其中賞徹不針稱原則,即無法防止犯人
像監祝者監聽犯人那樣監聽監視者。朱利尤也試圓設計一種不對稱的監
聽系統（Julius,18）。

＠邊沁在設想川流不思的參觀者適過地道進入中心瞭望塔觀看全景敞祝監
鈇的環形紫色時,他知道同一時期巴克（Barker）正在建造的全景眺望憂﹙
Pan。『amas﹚ 。第一個眺望公大概足在一七八七手建成的。參觀者站在迄個
中‘心位置可以一覽無遺地觀看周圍的景色,一個城市或一場戰鬥‧參觀
者占據的恰恰足君主俯視一切的位置。
◎在十八世紀後半期,經常有人提譏運用軍隊來監視與分割民眾。十七世
紀時罕隊遝有待於整頓紀律,而十八世紀時貝l】被視為具有仲播紀律能力
的力蚤。例如,可參兄塞爾萬: 《公民士兵》,╴七八○午。
◎Arsenal’MS‧2565 ‧在迆部分檔素裡,可以找到十七、十八世紀慈甚協會
的幸程‧

＠勒梅爾﹙LeMaire）在應薩爾丁（Sartine）的請求寫的一份備忘錄中,回答
了約瑟夫二世關於巳黎警察的十六個間題。該備忘錄於一八七九年由加
吉埃（Gazier）發表。
第四部分監獄
 第一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31

第一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

如果說監獄是與法典-起誕生的’那就大錯特錯了。監獄的
形式早在刑法體系系統地使用它之前就存在了。當整個社會處
在制定各種程序-分配人員、固定他們的空間位置、對他們進行
分類﹑最大限度地從他們身上榨取時間和力量、訓練他們的肉體’
把他們的連績動作編入法典、維持他們的徹底暴露狀態,在
他們周圍形成╴種觀察和記錄機構’建立-套關於他們的知識並
不斷積累和集中這種知識時嗟獄早已在法律機構外形成了。如果
-種機構試圖通過施加於人們肉體的精確壓力使他的變得柔∣l頂和
有用’那麼這種機構的-般形式就已經體現了監獄制度’雖然法
律還役有把它規定馬典型的刑罰。誠然,在十八和＋九世紀之
交,有一種拘留刑罰。但是,這責際上刑罰對已經在其它地方形
成的強制機芾II的開放。刑事拘留的「原型」-根特（Ghent
） 、格洛斯特（Gloucester ） 、沃爾納街（WalnutStreet ）監獄
-標誌著這種轉變的最早幾個明顯可見的點’而不是標誌著革
新或起點。監獄這個懲罰武庫中的－個因素,確責標誌著刑事

司法歷史中的－個重要時刻:刑事司法走向「人道」的時刻。但
是它也是由新的階級權力正在展開的規司II機制的歷史上的-個重
要時刻:規司I∣機制征服法律制度的時刻。在那個世紀之交’一種
新的立法把懲罰權規定馬社會以同樣方式對其全體成員施展的-
般職能’在這種權力面前’-切人都是平等的。但是’在把拘留
232規司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變寫典型的刑罰時,新立法引進了某種權力特有的支配（domina﹣
ti。n ）方式。司法被說成是「平等」的’法律機制被說成是「自
治」的’但是它們包含著規司∣l征服的-切不對稱。這種狀況就標
誌著監獄’這種「文明社會的刑罰方式」（Rossi, 169 ）的誕
生。

人們能夠理解馬什麼監獄懲罰旋即便具有了自我證明的∣生
質。在十九世紀最初幾年,人們還把它硯烏新奇之物。但是它顯得
與社會的職能本身是如此緊密而深入地聯繫在一起’以致它把十
九世紀改革家所設想的其它-切懲罰手段都拋進忘j∣
∣。它似乎是
歷史運動本身的產物’人們別無選擇。「立法者使監獄成馬我們
目前刑罰體制的基礎和幾乎全部內容’並不是出於偶然’也不是
興之所至。這是觀念的進步和道德的改善。」（VanMeenan’52
9～530 ） 。此外’雖然在比-個世紀稍多的時間裹,這種不言而
喻的’I生質得到改造’但它並役有消失。我們都意識到監獄的各種
弊病,知道當它無效時是很危險的。但是人們無法「想像」如何
來取代它。它是-種令人厭惡的解決辦法’但是人們似乎又不能
沒有它。
監獄的「自我證明」的性質苜先是基於「剝奪自由」的簡單
形式上。在-個自由受到推崇﹑自由羼於-切人﹑每個人都’∣襄著
-種「普遍而持久」的’∣冑感嚮往自由的社會裹’監禁怎麼會成烏
典型的刑法呢?這是因馬失去自由對-切人都是同樣重要的。與
罰款不同’這是-種「平等」的懲罰。監禁是最明晰﹑最簡單﹑
最公平的刑罰。此外’它能夠用時間來量化刑罰。在工業社會
裹,有－種計酬（wagesf。rm）監禁。這種形式構成了它在經濟
上的「自我證明」’能夠使監禁顯得是╴種補償。通過徵用犯人
的時間’監獄似乎具體地體現了這樣的觀念:罪行不僅傷害了受
害者而且傷害了整個社會。按日﹑月和年頭計算的’在罪行與時
間之間定出量化等式的刑罰’有一種經濟-道德的自我證明。於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33

是’人們就經常聽到這種與嚴格的刑法理想相反的卻與懲罰的作
用相-致的說法’即人﹛門是馬了「償債」而坐監獄。在我們這個
社會中’用時間來衡量交換是「自然」的,監禁也同樣是「自
然」的◎。

監獄的自我證明還基於它自身的角色。它被設想篇或被要求
成烏-種改造人的機構。當監獄進行監禁﹑再司I∣練和化剛馬柔
時’純粹是稍稍有點強化地模仿了在社會中已有的各種機芾∣l 。在
這種∣青況下,監獄怎麼會不被人﹛門-下子就接受了呢?監獄很像
是-個紀律嚴明的兵營’-所嚴格的學校、╴個陰暗的工廠。監
獄與它們役有責質上的差別。這兩重基礎-法律-經濟基礎和
技術-規司I
∣基礎-使監獄似乎顯得是所有刑罰中最直接和最文
明的形式。而月T旱這兩重作用使它堅責可靠。有-點是很清楚
的;監獄不是先有剝奪自由的功能’然後再增添了教養的技術功
能。它從-開始就是-種負有附加的教養任務的「合法拘留」形
式’或者說是一種在法律體系中剝奪自由以改造人的機構。總
之’刑事監禁從十九世紀初起就包括剝奪自由和對人的依法改
造。

讓我們回顧-些歷史事責。在一八○八年和-八╴○年的法
典以及在此前後的一些措施中’監禁從未被混同於純粹的剝奪自
由。它或者只能是一種有差別的和最終的機制。有差別是因烏,
不論囚犯是巳被判刑的還是僅僅受到指控’不論他是輕微違法還
是罪大惡極’監禁只能採取同樣的形式。但是’各種類型的監獄
╴拘留所、教責院﹑中央監獄-應該在原貝I」上或多或少與這
些差異相對應’所責行的這種懲罰不僅僅應該在強度上有等級差
別’而且在目的上也應各有不同。因篇監獄從-開始就有-個明
文規定的宗旨: 「刑罰有輕有重’刑法不能允許被判處較輕刑罰
的人與被判處較重刑罰的人關在同-個地方’……雖然法律規定
的刑罰是以抵罪烏主要宗旨’但也希望能使犯人改惡從善。」（
234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Rea1’244）。而這種改造應該是監禁的內在效果之－。監禁－
懲罰需要有相應的監禁機構: 「監獄中應井然有序。這將大大有
助於犯人的新生。惡劣的教蓑﹑壞榜樣的習染﹑遊惰……造成了
犯罪。那麼’就讓我們試著把這-切腐敗淵藪封閉起來’讓健康
道德的準則在監獄中暢行無阻。被強制勞動的犯人會逐漸最終喜
歡勞動’當他們獲得報酣∣時’他們將獲得勞動的習慣、興趣和需
求。讓他們彼此成馬勞動生活的榜樣。勞動生活很∣央就將變成-
種純潔的生活。他們很快就會開始對過去有所悔悟。這是產生責
任感的先兆。」◎養教改造技術直接形成刑事拘留的制度框架的
╴個部分。
我們還應回顧－下監獄改革的運動,因馬對監獄功能加以控
制並不是-種新近出現的現象’而且似乎也不是由於對其失誤有
某種認識。監獄「改革」責際上是與監獄本身共始終的。可以說
它構成了監獄的發展內容。從-開始,監獄就受制於-系列相伴
隨的機制。後者的宗旨顯然是糾亦黠獄的失誤。但是後者似乎成
馬監獄本身功能的-部分。它們與監獄的聯繫極其緊密’並貫穿
了監獄的全部歷史。因此’隨即便產生了關於監獄的繁瑣冗長的
技術研究’產生了╴系列的調查。其中包括-八○-年夏普塔爾
（Chaptal ）的調查（其任務是研究用什麼辦法把現代監獄制度
引入法國） ﹑-八-九年德卡茲（Decazes ）的調查、一八二○
年問世的維勒梅（Villerme ）的著作﹑╴八二九年馬蒂尼亞克（
Martignac ）起草的關於中央監獄的報告、 －八三-年博蒙（
Beaumont ）和托克維爾（Tocqueville ）在美國進行的調查’－
八三五年德梅茨﹙Demetz ）和布魯埃（Bl。uet ）在美國做的調
查。另外還在進行關於單獨囚禁的辯論時’蒙塔利維（M。ntal﹣
ivet ）致各中央監獄的總監和各省政務會的問卷調查。產生了╴
系列的協會’監督監獄運作和提出改革措施’如-八╴八年官方
組織的「改善監獄協會」 ’稍後產生的「監獄協會」以及其它各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市Il度235

種慈善團體。從-八╴四年九月第╴次復辟提出的從未付諸實行的
改革,到-八四四年托克維爾起草的法案（該法案暫時結束了關
於提高監禁效率的手段的長期辯論） ’出現了數不勝數的命令、
指示和法律。篇了改善機械刻板的監獄’各種方案紛至杳來◎:
有關於犯人待遇的改革計劃’有改善物質條件的方案’其中有些
方案,如丹茹i（Danj。u ）和阿魯.羅曼（Har。uRomain ）的方
案’始終停留在紙上’有些則變成了指示（如1841年8月9日關
於建立拘留所的通知） ’還有些則變成了現實’如小羅蓋特（
PetiteRoquette）監獄。在這個監獄責行分格式監禁’這在法國
還屬首創。
此外’還有-些或多或少直接出自監獄的出版物。有的是由
諸如阿佩爾（Appert ）的慈善家寫的’有的是由稍後的「專家」
編寫的（如《慈善事業年鑑》 ）＠’有的則是由獲釋的犯人編寫
的。在復辟末期有《窮雅克》 ,在七月王朝初有《聖佩拉吉報》
◎。
不應把監獄看成只是間歇地被改革運動所撼動的、死氣沉沉
的制度。「監獄理論」是－系列連績不斷的操作指令’是監獄運
作的-個條件,而不是對它的偶爾批評。監獄-直是-個活躍的
頜域。在這裹,方案、建議、責驗、理論’親歷見證和調查層出
不窮。監獄制度╴直是人們關注和辯論的焦點。那麼’監獄還是
-個黑暗的’被遺棄的領域嗎?近二百年的時間裹人們已不再這
樣說了。但這足以證明它不是這個樣子嗎?在變成-種合法的懲
罰手段時’它加重了關於懲罰權的古老的法律-政治問題’引起
了圍繞著改造個人的技術的各種問題和討論。
巴爾塔爾（Baltard）把監獄稱作「徹底而嚴厲的制度」﹙
Baltard’ 1829 ） 。在若干方面’監獄必須是-種徹底的規司∣∣機
構。首先’它必須對每個人的所有方面╴身體訓練﹑工作能
力、日常行馬、道德態度、精神狀況-負起全面責任。學校、
23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工廠或軍隊都只涉及某些方面的專業化’而監獄遠遠超過它們’
是-種「全面的規司I∣」 。其次’監禁沒有任何外在形象,也沒有
任何間隔。除非它的任務徹底責現’它不可能被打斷。它對人的
壓力不應被打斷。它是-種不停頓的規訓。最後’它對犯人施展
－種幾乎絕對的權力。它具有壓迫和懲罰的內在機制。它是-種
專制規司∣∣。它最大限度地強化了在其它規司∣
∣機制中也能看到的各
種做法。它必須是能夠把－種新形式加諸邪惡者的最強有力的機
制。它的行動方式是施加徹底教育的壓力: 「在監獄中’政府可
以剝奪人的自由和犯人的時間;然後’人們可以想像這種教育權
力。它可以不僅在-天之內’而且在連績的歲月裡管制起床和睡
覺、活動和休息的時間、吃飯的次數和時間、食品的質量和份
額、勞動的性質和產品’祈檮的時間﹑言語的使用,甚至思想的
使用。總之’這種教育就是簡單地從餐廳到車間’從車間到囚
室。它控制著肉體的運動’甚辛在休息時也是如此。它決定時間
的使用’時間表。這種教育占據了整個的人’占據了人身上的全
部體力和道德能力’占據了人的全部時間。」（Lucas’II,123～
124 ）這種徹底的「教養院」（ reformatory ）建立了-種生活存
在紀錄（ re∞rding。fexistence ） 。它既不同於純粹法律上的剝
奪自由’也不同於「思想家」（ ideol。gues ）﹡時代的改革者所
設想的簡單的司I∣誡機制‧
I.監獄的首要原則是隔離。使犯人與外部世界、與促成犯罪
的-切事物﹑與促成犯罪的集團隔離開,使犯人彼此隔離。刑罰
不僅應該是因人而異的’而且應該是具有通過兩種途徑使犯人個
體化的﹛乍用。首先’監獄應該被設計成本身就能消除由於將不同
的犯人集中在同-個地方所產生的有害後果’能夠消滅陰謀和造
反’防止將來（在犯人獲釋後）進行脅迫的集團關係’成馬許多
「神秘組織」的道德敗壞行馬的一個障礙。總之,監獄應該把它
＊指＋八世紀啟紫思想家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芾Il度237

所集中起來的壤人變成-批相同的和相互依賴的人: 「這個時刻
在我﹛門中間存在著一個有組織的罪犯社會。……他們在－個大民
族中組成了╴個小民族。這些人幾乎全部在監獄中見過面或幾次
相見。我們現在必須打散這個社會的成員」（托克維爾《致議會
的報告》 ’轉弓∣自Beaum。nt＆Tocqueville’392～393 ） 。此外’
單獨囚禁能夠使人反省’隨後肯定會產生’∣每恨。因此單獨囚禁應
該是-種積極的改造手段:「使犯人陷入孤獨’他就會反省。由
於他單獨面對自己的罪行’他就會逐漸痛∣艮這-罪行。如果他的
靈魂還沒有被邪惡泯滅’那麼在孤獨狀態中悔恨就會來侵擾他
。」（Beaumont＆Tocqueville’109 ） 。單獨囚禁能夠責現某種
刑罰的自我調節’能夠造成-種懲罰的自動個」∣生化。犯人越能反
省’他越易於犯罪。但是’他越易於∣每恨’單獨囚禁對於他就越
痛苦。然而’當他員心痛改前非後’孤獨就不再使他感到難以忍
受了。「因此’根據這種合人讚嘆的規訓方法’每-種理智和每
╴種道德本身都具有-種懲罰的原則和尺度,它的失誤和人的錯
誤並不能改變事物的確定性和永’∣亙不變的公平。……難道它不的
確像是-種神聖正義的標誌嗎?」（Aylies’l32～l33 ） 。最後,
也許最重要的是’隔離犯人能夠保障以最大的強度來對他們使用
權力’這種權力將不會被任何其它影響顛覆。隔離是責現徹底服
從的首要條件。夏爾.盧卡（CharlesLucas ）在談到獄長﹑司I
∣
導員、牧師和其他「慈善人員」對被隔離的犯人的作用時說:
「不難想像人們的言語介入可∣I’日的沉默懲戒時對心靈’對人的力
量。」（Lucas’I’167 ） 。隔離造成了犯人與施加於他的權力之
間的親密交流。
正是在這╴點上,產生了關於美國兩種監禁制度即奧本（
Auburn ）和費城的監禁制度的爭論。責際上’這場影響廣泛、曠
日持久的爭論◎僅僅集中於應該以何種方式責行隔離,而隔離則
是篇各方都接受的。
23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奧本模式規定,夜間使用單人囚室’白天勞動和進餐都在╴
起’但要保持絕對安靜’犯人只能在得到看守的同意後小聲地與
看守說話。這顯然是模仿修道院模式,也是模仿工廠的紀律。監
獄應該是╴個嚴格符合下列標準的微觀社會:每個人的道德生活
都是隔絕的’他們組成-個嚴格的等級序列’彼此沒有橫向聯
繫’只能上下溝通。奧本制度的鼓吹者認馬’它的優點在於,它
是社會本身的-個複製品。它的強制性的保障是物質手段,但苜
先是-種人們必須學會遵從的統治’而這種統治的保障是監視與
懲罰。對待犯人’與其「像對待籠中的野獸那樣用鎖和鑰匙」來
控制’不如把他們集中起來’「用有盆的活動把他們聚在-起’
強迫他們養成良好的習慣,通過活躍的監視來防止道德污染,通
過沉默的統治來維持犯人的反省。」這種統治使犯人習慣於「把
法律視馬神聖的戒律’違反它將導致公正合理的懲戒。」（
Mittermaier’載《法國人和外國人的立法觀》 ,1836 ） 。因此,這
種隔離﹑不准交流的集中以及由不間斷的監督所保證的法律的責
施,應該把犯人恢復馬社會的人。這種操作應把犯人訓練得適應
「有盆而I∣頂從的活動」（Gasparin ） 。它應使犯人恢復「友好交
住的習慣」（Beaumont＆Tocqueville’l12 ） 。
在責城監獄責行的是絕對隔離。按照人們的設想,使犯人獲
得新生的不是某種習慣法的運用’而是個人與自己良心的關係
◎。「犯人被單獨關在囚室裹’他被交給了自己。在-片沉寂之
中,他’∣青慾俱滅而沉侵於自己的良心。他捫心自問’感受到作烏
-個人的絕不會徹底泯滅的天良在覺醒。」（ 《經濟學家雜誌
》 ’ II , 1842 ）因此’對於犯人起作用的不僅僅是外在的對法律
的尊重或對懲罰的恐!櫂’還有良心本身。這是-種深刻的征服’
而不是-種表面的馴服;這是-種「道德」的轉變’而不是態度
的轉變。在賓夕法尼甲需獄裹,唯-的教養改造機制是良心和它
所面對的沉默的建築。在櫻桃山（Che『ryHi】l ）監獄’「高牆就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39

是對犯罪的懲罰。單人囚室使犯人與自己對質。他被迫傾聽自己
的良心說話。」因此’在那襄勞動更具有慰藉∣生質而不是義務。
巡視員不必使用強力-這是由事物的物質∣∣生決定的╴因而他
們的權威也曹被承認: 「在每次巡視時’這張甜蜜的嘴裹就會吐
出一些仁慈的言語’使犯人由衷地產生感激﹑希望和慰藉。高牆
是可∣’白的’但人是好的。」（Bl。uet ） 。在這種封閉的囚室裹,

在這種人間墳墓中’復活新生的迷思（myth ）很容易產生。在
黑夜和沉寂之後’就將是新的生活。奧本是還原馬基本要素的社
會。櫻桃山則是死而復生之地。天主教很l央就把公誼會（Quaker ）
的這種技術吸收進自己的話語（discourse ）中。「我看你的囚室
無異於一個可怕的墳墓。不是蛆蟲’而是悔恨與絕望在嗨蝕你’
把你提前打入地獄。然而’……它對於－個漬神的犯人是一個墳
墓’一個可憎的埋骨甕,但對於－個員誠的基督徒犯人則是幸福
永生的搖籃。」◎
由這兩種模式的對立產生了一系列的各式各樣的衝突:宗
教衝突﹙﹛言仰轉變應該是教責的主要因素嗎? ） ﹑醫學衝突（徹
底隔離會使犯人精神失常嗎? ） ﹑經濟衝突（哪種方法花費更
少?）、建築學和行政管理衝突（哪種形式能保證責現最充分的
監督? ） 。無疑,這就是馬什麼i這場爭論曠日持久的原因。但
是’爭論的核心’也就是爭論之所以產生的原因是這種「監獄」
機構的主要宗旨:通過中斷所有不受權力當局監硯的或不按
等級排列的關係’強制地責行個人化（ individualization ） 。
2.「除用餐外’工作伴隨著犯人直到晚祈檮。然後-次新的
睡眠使他有-個不受任何胡思亂想干擾的∣俞快休息。每周六天時
間就這樣度過‧繼之而來的-天完全用於祈檮、受訓和有盆身心
的冥思。每周﹑每月、每年就這樣度過。犯人在岡』進來時是-個
反覆無常的人,或對自己的反常執迷不悟、要用各種惡習毀滅自
己的人。他會逐漸養成－種習慣。這種習慣開始純粹是外在的,
24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但很’∣央就變成第二天’∣生。他會熟悉工作並享受工作的樂趣。如果
明智的教育能使他的靈魂深感海恨’那麼當他最初恢復自由時’
他會更堅定地面對各種誘惑。」（ Julius’ 417～418 ）工作同隔離
-起被確定篇監獄改造的有效手段。早在-八○八年法典中就對
此做了規定: 「雖然法律施加的刑罰以抵罪烏其目的’但刑罰也
旨在改造犯人。萬惡的遊’∣育使犯罪者走進監獄’茆存誇獄中與他
重逢。它控芾Il了他’使他徹底墮落。如果能夠把犯罪者從遊惰中
解救出來’這雙重目的也就責現了。」◎工作既不是拘留制度的
補充’也不是對它的矯正。不論是涉及到強制勞動’還是涉及到
修道院幽禁或是監禁’立法者本人都認馬工作必須與之相隨。但
是’這裹所考慮的必要∣∣生完全不是十八世紀改革者們所說的那種
必要性。後者是希望監禁成篇一種對公眾的傲戒或者是對社會的
有盆補﹛賞。在監獄制度中,工作與懲罰的關係貝I」是另-碼事。
復辟時期與七月王朝時期發生的幾次辯論’揭示了犯人勞動
的功能。首先’關於工資問題有過一次爭論。法國犯人的勞動是
有報酊∣∣的。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監獄中的工作是有報酣∣
的,那麼這種工作責際上就不是刑罰的-部分;因此犯人就可以
不去完成它。此外’工資是對工人技能的獎貫’而不是對犯人進
步的獎勵: 「最惡劣的犯人幾乎總是最靈巧的工人。他們獲得最
高的報酬’因此他們也是最放肆’最不肯悔過的。」（Marquet﹣
Wasselot’轉弓∣自Lucas, 32」）這方面的爭論從未完全停息過,在
十九世紀四十年代初又激烈起來。當時正值經濟危機’工人騷
動,工人與犯人的對立也開始明朗化。工人舉行罷工,反對監獄
工廠。富時肖蒙（Chaumont ）的-個手套製造商在克萊爾沃（
Clairvaux ）監獄成功地組建了-個工廠。工人對此表示抗議﹑宣
稱他們的勞動蒙上了恥辱。他們占領了工廠﹑迫使雇主放棄了初
衷（見Aguet’30～31 ） 。在工人的報紙上也展開了-場宣傳戰。
第一個主題是’政府鼓勵犯人勞動是馬了降低「自由」工資。第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4l

二個主題是’監獄工廠的弊端對於婦女更馬明顯。婦女因此而失
去工作’被迫賣淫,然後因此而進監獄。富這些婦女自由時’她
們不能工作。她們進了監獄後又與那些仍在工作的婦女競爭。
（ 《工廠報》 ’第3年’第四期’l842年12月）。第三個卞顥
是,犯人獲得了最保險的職業-「盜賊在溫暖安全的條件下從
事製帽和製澧家俱的工作」’而失業的製帽工則被迫「到『人類屠
宰場』做鉛白﹙有毒的含鉛白色顏料-中譯者註﹚’每天掙兩個
法朗」（ 《工廠報》 ’第6年’第2期’1845年ll月） 。第四
個主題是’慈善事業對犯人工作條件的關心勝過對自FhT人工作
條件的關心: 「我們敢說’如果犯人工作時與汞打交道’科學界
曹非常關注’其熱心程度遠超過設法保護工人不受水銀氣的危
害。有些人會驚嘆「這些可憐的犯人」。他們對鍍金工人則幾乎不
置一詞。然而,你又能期待什麼呢?人們只能以殺人或搶劫來喚
起同∣冑和關心。」最主要的主題是’如果監獄愈盆傾向於變成工
廠’那麼不如趁早把乞丐和失業者送到那裹’從而改造法國的
「總醫院」或英國的勞動院。此外’還有許多請願書和信件’在
-八四四年法令頒布後更是有增無減。有-份被巴黎議會駁回的
請願書「發現有人竟殘忍地用凶手和盜賊來做今天數千之人賴以
生存的工作。」「議會寧要巴拉巴斯（Barrabas ﹚ ,也不要我
們。」（ 《工廠報》 ,第4年’第9期, 1844年6月和第五年’
第七期, 1845年4月。另參見同╴時期的《溫和的民主》 ） 。
印刷工人聽說要在默倫（Me】un ）監獄裹建立－個印刷廠時’向
大臣遞交了-封信。信中說: 「你是在受到法律的公正懲罰的罪
人與馬了養家糊口和國家繁榮而省吃儉用、誠實勞作的公民之間
做出了抉擇。」（ 《工廠報》 ,第五年’第六期’1845年3月
） ‧

政府和有關部門對這些盲傳的笞覆大同小異。犯人勞動不能
被指責寫造成失業的原因。它的範圍有限’產品很少,不可能對
242規司l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經濟產牛全面的影響。它本身確有∣賈值,但不是由於它是-種生
產活動’而是由於它對人類機制具有作用。它是秩序和規律化的
-個要素‧通過它所提出的要求’它另人難以察覺地傳遞了-種
嚴厲的權力。它使圍體屈從於有規律的運動。它排除騷動和渙
散。它確立-種等級體系和-種監視。這種等級和監視已愈盆被
人們所接受’也更深入地銘入犯人的行馬舉止中’因篇它們是它
的邏輯的組成部分:責行了工作制度’「在監獄裹就確立了統
治。這種統治毫不費力’無須使用任何壓迫和暴力手段。通過安
排犯人活動’人們就培養了他的守秩序和服從的習慣。人們使懶
漢變得勤奮而活躍……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就會在有規律的監獄
生活中’在他所從事的體力勞動中找到……某種醫治他的胡思亂
想的秘方。」（B自renger ）犯人勞動應該被視馬把狂暴躁動﹑不
動腦筋的犯人改造馬循規蹈炬的角色的機芾I∣。監獄不是工廠。它
是而且按其本性應該是-臺機器,犯人-工人既是它的部件,又
是它的產品。它「不停地占據著他們’唯-的目的就是填滿他﹛門
的時間。當肉體被刺激起來’思想關注於某個特定對象時,那些
胡思冑【想就會消失’靈魂會重歸於平靜。」（Danjou’l80 ）說
至Il底,如果說監獄勞動有某種經濟效盆的話’那麼這是因篇它按
照工業社會的-般規範製造出機械化的個人:「工作是現代人的
天命。它取代了道德’填補了信仰留下的空白。它被視馬萬善之
源。工作應該成馬監獄的信條‧對於-個機器社會’需要有純粹
機械的改造手段。」（Faucher’64 ;在英國’「踩踏車」 ﹝tread﹣
mi】】 〕和手搖泵就提供了-種沒有終極產品的﹑規司I∣犯人的機械
化方式。）這是在製造機器人,也是在製造無產階級。責際上,
當人們只有「兩隻從事任何有盆工作的手」時’他們就只能「通
過從事某種職業,靠自己勞動的產品生活’或者通過盜竊’靠別
人勞動的產品生活。」然而’即使監獄不強迫犯人工作,它似乎
也被再次納入這種體芾∣l ,只不過是間接地通過徵稅’使某些人占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3

用其他人的勞動: 「遊惰問題（在監獄裹）與在社會上毫無二
致。如果犯人不靠自己的勞動生活,那麼他們就靠別人的勞動生
活。
「（Lucas, II ’ 3l3～314 ） 。勞動使犯人能夠自給’同時也
把盜賊變成了柔l∣頂的工人。這就是給犯人勞動付酬的功利所在。
它把「道德的」工資形式做烏犯人生存條件加於犯人。工資灌輸
著對工作的「熱愛和習』慣」（Lucas’II ’243 ） 。工資使這些不懂
得「我的」和「你的」的區別的惡人有了私有財產觀念-「人
們靠自己的汗水掙來的東西」的觀念（Danj。u’210～211;另參見
《工廠報》 ’第6年’第2期’1845年11 月） 。工資還培養那
些胡簡【揮霍的人懂得節省和計劃（Lucas;犯人日薪的三分之一被
扣留’到他離開監獄時發給他） 。最後,由於工資是按工作數量
計算的’因此它能夠從數量上體現犯人的勞動積極∣生和改過自新
的進步（Ducpetiaux, 30～3l ） 。犯人勞動的工資不是對生產的
獎勵’而是對犯人改造的鞭策與衡量手段。它是-種法律虛擬’
因馬它不表示勞動力的「自由」轉讓’而是-種被假定篇有效的
教養技術的謀略。
那麼’犯人勞動的l賈值是什麼?不是利潤’甚至也不在於培
養某種有用的技能’而在於建立-種權力關係’-種空洞的經濟
形式丁-種使個人服從和適應某種生產機構的模式。
監獄勞動的最完整形象就是克萊爾沃的女犯房間。這種人性
機器（ humanmachinery ）的安靜與嚴密使人聯想起管束嚴恪的
女修道院:「在-個高座卜坐著-名婦女’座位上方是-幅耶穌
受難圖o在她面前有兩排犯人在完成她們的任務’因罵基本上都
是做針線活’所以要不斷地維持絕對的安靜。……在這些大廳
裹,似乎空氣也在懺悔和贖罪。人們會被自然而然地帶回到這個
古老地方的久遠時代’會想起那些自願的懺∣每者’他們把自己幽
閉在這裹而告別人世。」人們可以把這種』l青況與下面這段描述比
較-下:「到棉紡廠去’聽-聽工人的交談和機器的奏鳴。這些
2M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機械運動的有規律性和可預見∣生與由許多男人﹑女人﹑兒童相互
接觸所產生的觀念和道德的混亂形成對照’世上還有比這更鮮明
醒目的反差嗎?」（Faucher, 20 ） 。
3.監獄以-種更重要的方式超出了純粹的剝奪自由。它愈盆
變成一種調節刑罰的工具。它通過執行委託給它的判決’似乎有
權至少部分地獲得判決的權力。當然’在十九世紀’甚至在二十
世紀’除了有限的形式〔通過特赦、半釋（ semi﹣release ）和組
織教養院的間接方式﹞外,監獄並沒有被賦予這－「權利」 。但
是’應該指出’從-開始監獄管理部門的負責人就要求享有這種
權禾Il ’以篇它是監獄充分發揮作用的條件’是保證監獄有效地完
成法律所賦予它的改造任務的條件。
懲罰的期限也有同樣的情況。它能夠準確地量化刑罰,根據
’l冑況劃分刑罰的等級’賦予合法的懲罰某種多少公開的工資形
式。但是’如果懲罰的期限在判決中被╴成不變地確定下來,那
麼它就有可能毫無改造犯人的作用。刑罰的時間長短不應該是犯
罪的「交換﹛賈值」的尺度。它應該根據犯人在監禁期間的「有
效」轉變來調整。它不是-種時間標尺’而是-種完成的時間。
它是╴種運作形式’而不是工資形式。 「’∣真重的醫生是根據病人
是否達到最佳療效來結束或繼績他的治療。同樣,在這兩種假設
中的第-種’∣冑況’贖罪也必須結束於犯人的徹底改造‧因為在這
種l冑況下拘留己變得毫無意義’而且從這時起拘留對於改造好的
人是不人道的’對於國家也是-種徒然的負擔m。」因此’計算
恰當的刑罰期限不僅應根據罪行及犯罪環境’而且應根據刑罰責
際發生的作用。這就是說’刑罰應該因人而異’這樣做不是基於
犯罪的個人、罪犯行馬的司法主體、犯罪的責任者’而是基於被
懲罰的個人﹑被監督改造的對象﹑被關在監獄裹、被監獄機構改
造成對之做出反應的個人。「這完全是-個改造作惡者的問題。
一旦改造完成’犯人就應返回社會。」（見Lucas,轉弓∣自《判決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45

公報》 ’ l837年4月6日）。
拘留的特性和內容再也不應完全取決於犯罪∣生質。壓制犯罪
的司法重力完全不具備僅僅作烏標誌人特點的符號的l賈值’而不
考慮犯人是否能被改造。尤其是雖然刑法承認了犯罪與犯法的區
分’並制定了相應的監禁與苦役監禁的區分,但是犯罪與犯法的
區分從改造的角度看是沒有操作﹛賈值的。－八三六年當司法部進
行調查時’各中央監獄的獄長幾乎都持有這種觀點,「輕微違法
者一般來說是邪惡的。……在罪犯中’有許多是因-時衝動或屈
從於-個大家族的需要而犯罪的。」「罪犯的表現要比輕微違法
者的表現好得多。前者比後者更圃∣∣從’更努力工作’後者-般是
些扒手、流氓和懶漢。」＠因此’人們認寫’懲罰的嚴厲程度不
應與犯法的程度成正比’不應-次就決定下來。
作烏－種改造活動’監禁既有自己的要求’也有獨特的風
險。它的階段劃分、嚴厲程度的臨時加強和持績減弱都取決於它
的效果。夏爾.盧卡稱之馬「道德的機動分類」。自-八二五年
起在日內瓦（Geneva ）監獄實行分級漸進制度,法國經常有人對
此加以鼓吹（Fresnel’29～3l ） 。它採取了三個區域的形式:╴
般犯人的者驗區﹑懲罰區以及走上改造之途的犯人的獎勵區（
Lucas’ II ,440 ） 。或者它也可以採用四階段制:威嚇階段（剝奪
工作和任何內部或外界聯繫） ’工﹛乍階段（隔離、但從事工作。
在經過被迫的無所事事階段後,工作就會被當作╴種恩惠而令人
高興） ’道德訓誡（監獄管理人和官方巡視者不時地來做「報
告」） ’共同工作階段（Duras ﹚ 。雖然刑罰的本源確實是-種
法律決定’但它的管理、它的狀況和它的嚴厲程度則應屬於－種
在產生刑罰效果的機構中監督這種效果的獨立機芾Il 。這是-整套
獎勵制度’它不僅應能使犯人遵從監獄規章’而且應能使監獄有
效地影響犯人。司法機關本身逐步接受了這種觀點「在被徵求關
於-項涉及監獄的提案的意見時’最高上訴法院認篤’人們對於
246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責行獎勵的主張無須大驚小怪’無論獎勵的辦法或者主要是金
錢’或者是－頓美餐’甚至是縮短刑罰期限。如果說有什麼東西
能在犯人心中喚醒善惡觀念’使他們進行道德反省’提高他們的
自尊’那就是獲得某種獎勵的希望。」（Lucas’II, 44l～442
） ◎

應該承認’司法機關不能直接控制所有這些修改執行中的刑
罰的程序。責際上’這種措施按其定義來說,只能在判決之後進
行干預’只能針對罪行之外的東西。因此’當涉及到使刑罰的運
用因人而異和靈活多變的問題時’監獄管理人員就應該有必要的
自主權。巡視員、監獄長、牧師或訂I∣練員比那些掌握刑法權力的
人更能行使這種矯正職能b對這種刑罰的內部調節-減輕甚至
中止刑罰╴起決定作用的應該是他們的判斷〈觀察﹑鑑定、分析、
報告﹑分類〉,而不是對罪行屬性的判決.-八四六年’邦奈維爾
﹙Bonnev111e﹚巒詞女方訶寺’把誡﹦馬:「預失得到司﹜鐫
關批准的管理權限’即在-段充分的贖罪期之後使完全改造好的
犯人獲得暫時的自由’但只要受到任何微小的確鑿指控’他將被
重新關進監獄。」（Bonnevil】e’5 ） 。這種「專橫性」（ arbi﹣
trariness ）在舊的刑事制度中使法官有權調整刑罰’使君主可以
隨意地無視刑法。現代法典廢除了司法權力的專橫∣生。但是’它
卻漸漸地在那種管理和監督懲罰的權力中重新形成。這是看守們
擁有的知識的統治權。「他（看守）是奉命進行統治的員正長
官’宛如監獄的君主。……他應該兼有最傑出的品質和對人的深
刻知識’才能不辜負他的使命。」（B巨renger ） 。
這樣’我們就獲得了-個原則。這個原則是由夏爾.盧卡明
確闡述的。雖然它標誌著現代刑法運作的員正開端’但是今天只
有極少數的法學家敢毫不猶豫地承認它。讓我們把它稱作《監獄
獨立宣言》 。它主張’這種權利應該是擁有管理自主權的權力’
而後者也應該是懲罰權力的-部分。這種對監獄權力的肯定’提
 第一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47

出了一個原則:刑事判決是-個專橫任意的統一體;它應該被打
破;刑事法典的編纂者正確地區分了立法層次（它對行馬進行分
類並規定相應的刑罰）和司法層次’人們應該從中區分出確責羼
於司法的東西（不是評定行罵而是評定行馬者’衡量「使人的行
篇具有形形色色道德色彩的動機」 ,從而矯T渝法者的評定） ;
給「教養所裁決」（ penitentiaryjudgement ）以自主權’因篇這
種裁決可能是最重要的;相形之下’法庭的評定僅僅是一種「預
先判決方式」 ’因烏行馬者的道德「只能在考驗中（評定） 。因
馬法官轉而需要對他的評定進行必需的矯正監督’而這種監督是
由教養監獄提供的。」（Lucas, II ’ 418～422 ） 。
因此’人們可以從合法拘留的角度’談論監禁方面的暴行’
即從「司法」角度談論「監獄」事務o現在可以看到’這種暴行
從監獄誕生之曰起就存在於實際活動和設計方案中。它不是作馬
-種副效應稍後才出現的。這種重大的監獄的機制是與監獄的運
作本身密切相聯的。這種自治的標記明顯地表現在看守們所不斷
採取的「無盆」的暴行中或擁有-個封閉團體的全部特權的管理
部門的專制統治中。其根源則恰恰在於,事責上監獄被要求成篤
「有盆」的剝奪自由-法律對想像財產的徵用-從-開始就
必須起-種積極的技術作用’即對人進行改造。而馬了進行這種
運作’「監獄」機構訴諸≡種重大模式’責行個人隔離和建立等
級關係的政治-道德模式,把力量用於強制工作的經濟模式’進
行醫治和加以規範的技術-醫學模式。這就是單人囚室、工廠和
醫院。監獄中拘押之外的領域責際上是由規訓技術填充的。而這
種對司法領域的規司∣I補充就是所謂的「教責所」（ penitentiary
） 。

這種補充並非輕而易舉地被人們所接受。從-開始這就涉及
到-個原則問題:刑罰應該僅限於剝奪自由。德卡茲說:「法律
應該追隨著犯人’進入它把他送進的監獄裹。」（Decazes ）他
24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觀點與現在的統治者－樣,只不過語言更生動。但是,很’∣央-
-這是很值得注意的-這些爭論就變成了一場爭奪對這種補充
的教養因素的控制權的鬥爭。法官們要求獲得監督監獄機制的權
力:「犯人的道德啟蒙需要有許多的人合作。只有通過巡視﹑監
督委員會和慈善協會才能責現這-點。這就需要有輔助人員,而
法宮就應該提供這種人員。」（Ferrus’Ⅷ; l847年的-項法令
建立了監督委員會。）從這時起’教養制度就十分牢固地確立
了,不再有取消它的議論了。問題變成如何控制它了。這就使法
官們對此耿耿於懷。-個世紀之後,產生了-個畸形的雜交品種:
地方行政官有權決定刑罰。
然而’如果說已超出了單純拘押作用的教養所’不僅能夠站
住腳跟,而且能夠吸弓∣整個刑事司法並束縛法官,那麼這是因罵
它能夠把刑事司法引入知識關係中-知識關係由此變成刑事司
法的無盡頭的迷宮。
監獄這個執行刑罰的場所也是觀察受罰者的場所。這有兩種
形式:監視與認識。監視是不言而喻的’認識是指了解每個犯
人’他的表現﹑他的深層精神狀況、他的逐漸進步。監獄應該被
視寫形成關於犯人臨床知識的場所。「教蓑制度不可能是-個先
在的概念。它是社會狀況的-種歸納。就像健康會受到損壞－
樣’也有道德疾病。治療將根據疾病的位置和趨勢來進行。」（
Faucher’ 6 ）這就涉及到兩種基本機制。-方面,應該將犯人置
於持績的觀察之下。另一方面’每－項關於犯人的報告都應被記
錄和考慮。全景敞視建築-既能監視又能觀察,既安全又能獲
得知識’既能個性化又能整體化,既能隔離又能透明-的想法
在監獄中找到了實現自己的特權位置。雖然全景敞視方式作馬具
體的行使權力方式己變得極其普遍’至少它們的不那麼集中的形
式已然如此,但寅際上’只是在教養所機構中邊沁的烏托邦才能
充分地通過物質形式體現出來。在十九世紀三十年代’全景敞視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芾Il度249

建築成烏大多數監獄設計方案的建築學綱頜。它最直接地體現了
「磚石紀律的智慧」（Lucas, I, 69 ） ;它能夠使建築物最直接
地向權力的管理人員敞開-切＠;它是使溫和有效的全面監視取
代暴力或其他粗暴壓制的最直接方式;它能最直接地根據最近的
人道主義法典和教費理論來安排空間。「因此不論是有關當局還
是建築師’都應該了解監獄究竟將依據溫和的刑罰原則還是依據
-種改造犯人的制度來設計。由於立法正逐漸接觸到民眾陋習的
根源’法律己變成將能復興美德的本源。」（Baltard’4～5）。
總之’它的任務是建造-種監獄機器＠。這種騁獄設有可見
的單人囚室,犯人將會發現自己好像置身於「希臘哲學家的玻璃
房」中（Harou﹣Romain’8 ） 。監獄還設有-個中心點’從這個
中心點-種無時不在的監視將能控制犯人和工作人員。圍繞著這
兩個基本要求’可以有若干種變化形式:嚴格的邊沁式圓形敞視
建築’半圓形、平面交叉形、星形。一八四-年在各種討論方興
未艾之時’內務大臣總結了幾條基本原貝l」: 「中心監視廳是該系
統的關鍵。役有中心監視點’監視就不能得到保證’就不能連績
而全面。因篇對於直接監督各囚室的看守的活動、積極∣生和才
智’不能完全加以信賴。……因此’建築師必須集中全力關注這
-問題。這是╴個既關係到規司I∣又關係到經濟的問題。監視愈是
準確和容易,就愈不需要在如何加強建築的安全措施、防範犯人
預謀逃跑和串通上多花力氣。如果監獄長能夠從中心廳既不移動
也不被發現地觀看’既觀看到所有囚室的入口’捷罕在無玻璃的
門打開時觀看到大多數囚室的內部’又觀看到每層樓看管犯人的
看守’那麼這種監視就是最理想的了。…….有了圓形或半圓形監
獄的方案’從-個中心觀看囚室裹所有犯人和走廊裹的看守’就
有可能辦到了。」（Ducatel, 9 ） 。
全景敞視教賣所也是-種責現個性化和進行持績記錄的體
系。就在提出各種關於監獄建築的邊沁式方案的同－年,開始正
250規訃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式實行「道德記錄」（moral accounting ）制度。每個監獄都有

-種統-的個人記錄’監獄長、牧師和司II導員必須填寫他們對每
個犯人的觀察結果: 「這在某種意義上是監獄管理的登記冊,可
隨時查閱以評估每個犯人﹑每一』l青況’從而可以知道用什麼辦法
來對侍每-個犯人。」（Ducpetiaux’56～57 ） 。此外’人們還
設計或試行了許多其它更複雜的記錄制度（見Gregory’199;
Grellet Wammay’23～25和199～203 ） 。總的目的是把監獄變成
-個建立-套知識的場所’用這套知識來調節教責活動’監獄不
僅應該知道法官的裁決並根據現有的條例去執行裁決’而且應該
不斷地從犯人身上汲取那種能夠把刑罰措施變成教養運作的知
識。這種知識將能把犯罪導致的刑罰變成對犯人的改造’使犯人
有盆於社會。監獄的自主權和它所創造的知識使得人有可能增加
刑罰的效用。在法典上曾把這－點作馬懲罰哲學的原則:「監獄
長不應忽視任何-個犯人’因馬無論這個犯人被置於監獄的哪個
角落’無論他是岡』剛入獄還是即將出獄’或是還繫於獄中’監獄
長都應說明按照某種特殊分類他留在獄中的理由或他從某－類變
馬另－類的理由。他是一個名符其實的會計師。在進行個別教育
的領域裹’對於他來說’每-個犯人都是一筆將產生教蓑禾Il息的
投資資本。」（Lucas, II’ 449～450 ） 。做馬-種高效率的技
術’教養活動能夠馬投入在刑法體系禾日陰沉的監獄建築中的資本
生產利潤。
同樣’犯人變成了需要認識的人。這種認識需求在前-種’∣冑
況中不是被放進法律本身,以提供判決的內容和泱定罪行的員正
程度。犯罪者是做馬-個囚犯,-個懲罰機制的作用點而使自己
構成認識的對象。
但是’這意味著教養機構及其全部技術’l生計劃造成了-種有
趣的替換:它的確從司法手中接收丁-個被定罪的人’但是’它
應該對之施加作用的卻不是罪行’甚至也不是犯罪者’而是-個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5l

大不相同的對象。確定這個對象的變量至少在開始時並不在判決
的考慮之中’因馬它們僅僅與某種矯正技術相關。教養機構用以
取代被定罪的罪犯的這另-個角色就是過失犯﹙delinquent ） 。
過失犯與罪犯的區別在於’在確定他的特徵時重要的是他的
生活而不是他的（犯罪）行馬,如果教蓑運作要成烏員正的再教
育’那它就必須變成過失犯的全部存在’使監獄變成-個人工的
強制的舞臺。過失犯的生活應該受到徹頭徹尾的檢查。法律的懲
罰針對著-種行馬’而懲罰技術則針對－種生活。因此’用一種
知識形式重構-種生活的所有悲慘的細節,用╴種強制活動填補
那種知識的空隙並對它施加影響’就屬於懲罰技術的任務了。這
是-種傳記知識和矯正個人生活的技術。對過失犯的觀察「不僅
應回溯其環境,而且應回溯其犯罪原因。應該從心理學﹑社會地
位和家庭教養這三種角度從他的生平中尋找原因’從第一種角度
發現危險的天性’從第二種角度發現有害的定勢’從第三種角度
發現惡劣的家風。這種履歷調查是馬了對刑罰進行分類所做的預
先調查的-個重要組成部分’然後刑罰分類才成馬教養制度中道
德分類的－個條件。它（履歷調查）應該從法庭到監獄一直追隨
著犯人。監獄長的任務不僅僅是接收已有的調查’而且還應在拘
押期間完善﹑監督和矯正調查的各種內容。」﹙Lucas’II’ 440～
442 ） 。在犯罪者的背後是過失犯。事責調查能夠確定犯罪者對
某項罪行的責任。而過失犯的形成過程則反映在履歷調查中。

「履歷」的弓∣進在刑罰歷史上是十分重要的。因烏它把「罪犯」確
定烏先於犯罪’甚至與犯罪無關的存在。而且’由於這個緣故’
一種仿照法律責任推定的心理學因果論搞亂了它的結果。正是在
這-點上’人們進入了「犯罪學」迷宮’我們至今尚未從中轉出
來。因篤任何決定性原因都能減輕犯罪者的責任’所以它打在犯
罪者身上的標記就是更加可∣’白的犯罪傾向,它所需求的教養措施
也就更加嚴厲。因馬罪犯的履歷在刑罰責踐中重覆了衡量罪行的
25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環境分析’所以人們可以看到刑法話語（ penal dis∞urse）與精

神病學話語（ psychiatricdisc。urse）在邊界上的相互交叉。在它
們的交叉點上’形成了關於「危險」分子的觀念。這就使得人們
有可能根據-個完整的履歷描繪出-個因果關係網’有可能提出
一個懲罰-矯正裁決﹫。
過失犯與罪犯的區別還在於’他不僅是自身行寫的製造者
（從某種自由自覺的意志的標準看’他是負有責任的） ,而且他
是被-組錯綜複雜的線索（本能﹑衝動﹑習∣生、!∣生格）將他與他
的犯罪行馬聯繫起來的。教養技術不是針對行馬者與罪行的聯
繫’而是針對罪犯與其罪行的內在聯繫。過失犯這個綜合的犯罪
∣∣生狀的奇特表現存在於帶有自然性質的階層中。這些階層各有自
己的特點’因此需要區別對待。馬爾凱.瓦塞羅（Marquet
Wasselot ）把這種∣青況稱為「監獄人種誌」 : 「犯人是……同-
種人中的另－種人’具有獨特的習慣﹑天性和道德」（Marquet
-Wasse】。t’l841, 9 ） 。在此’我們更接近於看到對於惡人世界
的「形象化」描述。這是-種歷時久遠的古老傳統’它在十九世
紀初獲得新的活力。當時對另-種生活的感受正與對另一個階
層、另-個人種的感受聯繫起來。－種關於社會次種族（
subspecies ）的動物學和關於惡人文明（包括其習俗和語言）的
人種學’正在以-種拙劣的模仿形式出現。但是’也有╴種努力
在構建-種新的客觀關係’在這種關係中罪犯屬於-種自然的卻
又異常的類型學。過失犯罪（delinquency ）這個人種中的病理缺
陷可以被當作綜合病症或重大的畸形狀態來分析。在費魯（
Ferrus ）的分類中’我們可以看到舊的犯罪「人種誌」轉變馬系
統的過失犯類型學的最初嘗試之-。他的分析當然是很薄弱的,
但是他清晰地揭示了原則’即對於過失犯罪不應從法律角度而應
從規範角度來確定和說明。犯人有三種。有－種犯人的「智力高
於我們所確定的平均智力」 ’但是他們或者被「自身素質的稟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53

性」和「天然的定勢」或者被「有害的邏輯」 ’ 「邪惡的道德」
所敗壞和扭曲。他們屬於需要日夜隔離’單獨活動的範疇。╴旦
人們被迫讓他們與其他人接觸時’他們應該戴上「進行石刻或擊
劍時用的輕型金屬網面罩」。第二類是「墮落、愚鈍或惰!∣生十足
的犯人,他們之所以陷入罪惡是由於對榮辱無動於衷,由於怯儒
和懶∣青’對誘惑缺乏抵禦能力。」對他們來說’最適合的對策不
是懲罰而是教育’而且最好是互相教育:夜間隔離’白天共同工
作’允許高聲交談’集體閱讀,然後互相提問題’對提問題者給
予獎勵。最後-種是「笨拙無能的犯人」 ’他們「因發育不健全
而不能從事任何需要相當大的努力和堅定意志的工作’因此他們
在工作中無法與聰明的工人競爭。他們既役有受過足夠的教育了
解自己的社會職責’又沒有足夠的智力來理解自己的狀況或與自
己的本性做鬥爭。他們陷入罪惡是由於他們的無能。對於他們來
說’隔離只會加重他們的惰性。因此他﹛門必須過集體生活’應把
他們組成小組,不斷用集體活動來刺激他們’對他們責行嚴恪的
監督」（Ferrus’自182頁起和自278頁起） 。這樣,-種關於過
失犯及其種類的「責證」知識就建立起來了。它不同於關於犯罪
及其條件的司法定義。它也不同於那種醫學知識,即弓∣入人的精
神失常概念’從而消除人的行烏的犯罪性質。費魯十分清晰地闈
述了其原則: 「從罄體來看’罪犯不過是瘋人。對待瘋人’把他
們與明知故犯的人混淆在-起’是不公正的。」而新知識的任務
則在於「科學地」界定犯罪行烏’尤其是界定做寫過失犯的人‧
犯罪學因此而得以產生。
刑事司法的相關對象是罪犯’而教養機構的相關對象是另一
種人’即過失犯。這是-種反常類型的傳記單位﹑危險分子。雖
然監獄給法律規定的剝奪自由的拘押增添了教養因素’但這種教
養因素也產生了在被法律治罪的人與執行這種法律的人之間溜掉
的第三種角色。在標誌著被打上烙印﹑肢解、焚燒和消滅的受刑
25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犯肉體之消失的歷史轉捩點上,出現了囚犯的肉體。這種囚犯具
有「過失犯」的個性’罪犯的渺小靈魂。懲罰機構把他們製造成
懲罰權力的作用點’教養科學的對象。有一種說法認馬’監獄製
造了過失犯。它的確把那些被送到它那襄的人重新送到了法庭
前。但是’它也是在下述意義上製造他們’即它把法官和罪犯’
被定罪者和劊子手以及過失犯罪的非貴體現責都納入了法律和犯
罪的運作。過失犯罪的非責體現責把上述那些人聯繫在-起’－
個半世紀以來-直使他們陷入同-個圈套。
教養技術和過失犯在某種意義上是-對孿生兄弟。責際上’
並不是某種科學理性對過失犯的發現使精緻的教養技術進入我們
古老的監獄’也不是教養方法的自我改進最終揭示了抽象刻板的
法律所不能感知的過失犯罪的「客觀」存在。它們是╴起出現
的,是相互衍生的’是-種技術組合。這種技術組合塑造和打碎
它施展手段的對象。這種過失犯罪是在司法機構的基礎中,在「低
賤工作」（bassesoevres ）中形成的。司法對這些任務不以正眼
相待’它在懲罰它所定的罪人時’是以此烏恥的。而現在,這種
過失犯罪開始糾纏平靜的法庭和莊嚴的法律。當法庭通過判決
時’必須了解﹑評估﹑測量、判斷和處置這種過失性。現在’在
修改法典時’必須考慮這種過失犯罪、這種反常﹑這種離軌﹑這
種潛在危險、這種病態、這種存在形式’過失犯罪是監獄對司法
的報復。這種報復極其可’∣’日’使法官啞口無言。正是在這－點
上’犯罪學家站出來說話了。
但是’我們不應忘記’監獄這個集中了一切紀律的嚴厲角
色’並不是十八和十九世紀之交所確定的刑法制度的一個內生因
素。關於-個懲戒社會和－個維持了「意識形態」法典（貝卡里
亞式和邊沁式法典）的-般符號-技術的主題本身並沒有導致監
獄的普遍使用。這種騁獄另有起源-它起源於-種規訓權力所
特有的機制。現在’儘管有這種異源∣生’監獄的機制和效應己經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55

在整個現代刑事司法中擴散開。過失犯罪和過失犯已經變成遍布
這種司法的寄生物。人們應該探求監獄的這種可∣l日「功效」的原
因。但是’從-開始就應指出-點:＋八世紀改革者們所規定的
刑事司法在使罪犯客體化時是沿著兩條可能的但又相互背離的路
線p第-條路線是把罪犯確定篇-系列置身於社會契約之外的、
道德的或政治的「怪物」 。第二條是把罪犯確定馬能夠通過懲罰
而獲得新生的司法主體。現在’「過失犯」的概念使得人們可以
把這兩種路線結合起來’根據醫學﹑心理學或犯罪學’構建這樣
一種人,即違法的犯罪者與某種科學技巧的對象幾乎完全重合的
人。監獄對刑罰制度的支配不會導致某種激烈的抵制性反應’這
種∣青況無疑是許多原因造成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在製造過失犯
罪時,監獄給予刑事司法-個完整單-的﹑被「科學」所證責的
對象頜域’從而使刑事司法能夠在-個-般的「員理」範圍內運
作。
監獄這個司法機構中最隱晦的區域是這樣－種地方’在它那
襄’懲罰權力不再敢公開顯示自己’而是默默地組建-個客體現
責領域’在這個領域中懲罰將做馬治療而公開運作,半I」決將被納
入知識的話語中。因此,司法會很容易地接納-個並非自己思想
產物的監獄,也就不難理解了。司法當然應該這樣地承認監獄。
25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註釋

＠監獄的兩種「自然性質」之間的遊戲至今仍在進行。幾天前（ 1974年
夏）國家元首宜布廢除拘留僅僅是「剝奪自由」這╴「原則」 .這一原
則是監禁的純粹本質,但脫離了監獄的現實。他補充說,監獄只有通過
它的「矯正」或康復更新效呆才能謹明自己的‘逵要性‧
＠Treilhard’8～9 。在此之前的幾年裹也有相同的說法: 「法律所規定的拘
留刑罰Ⅸ矯正人為首要目標,即迥過或長或短的磨練,使他們變好,使
他們復原,把他們再次置於社會之中而又不損窖社會。……使人變好的
最可靠方式是工作與教育‧ 」教育不催是鱗字和學習算術,而且是使犯
人接受「秩序觀念、道德﹑白尊與尊重別人。」（下塞納省省長Beugn。t
共和十年霜月頒發的命今） 。在Chaptal要求各省譏會提交的報告中,有
十幾份報告要求輾監獄犯人工作。

＠最重要的方索無疑是盧卡、島爾凱‧瓦塞羅﹑福舍、邦奈維爾以及稍後
費魯提出的方案。應畝指出,他們之中大多數不足站在局外批許「監
獄」制度的慈瞥家,而是與監獄管理有某稚聯繫的人。他們是技術官
僚‧

＠在德國,朱利尤主辦了《教養所年刊》（J〃刎〃斯『「∕﹟『s∕徊∕’﹣〃〃d〃…『〃〃外
』〃β／α／r置〃﹚ 。

◎雖然這些報紙首先是為那些負佾入歟者辨護的喉舌,在某些場合將他們

與過失犯區分開,但人們會發現這樣的聲明:「《窮雅克》的攔目不是
伍關注╴種特殊惰況。壓制人身的可怕法悻及其實雛‘性的應用,不是人
獄記者的唯一靶孑。……《窮雅克》將把讀者的目光引向禁閉與杓留之
處:監獄與救濟院。法律僅判處罪人去工作,而他卻受到折磨‧本報針
（ 《窮雅克》 ,第一年,
第七號） 。與之相似的是,《聖佩拉吉報》鼓次建立一稜旨在「改暮人
類」的數養制度,使其不成為「依然野蠻的社會的穎現」 。（ 1833年3
月21日﹚ ‧
◎迆場討洽在法國是於一八三○年前後開始的,一直持續到一八五○年。

（規定集體勞動與絕卅安靜﹚的思想教父。隨後簽生的暴動浪潮與一八
 第－章徹底而嚴厲的制度257

四二～一八四三年的普遍騷動,導致了一八四四年採用賓夕法尼亞的絕
封隔離制度。後一種制度是當時德梅（Demetz﹚ ﹑布魯埃與托克維用所
倡導的。但是,一八四七年的第二次教養所大會反針這種方式。
＠福克斯（Fox﹚說: 「騷一個人都沐浴著神聖之光,我週過每個人看到
它的光充‧ 」自一八二○年起賓夕法尼亞、匹茲堡和櫻桃山酌監獄都是
按照公誼會與沃爾納街監獄的精神組建的。
◎佩蒂尼神父（Abb色Petigny） : 《針犯人的:」II諭-在几爾存監獄分格建築
落戍俄式上的講話》 （〃∕／“〃／∕。〃“『圈釦綏“鯉尸〃s‧〃〃／彥妒s,閩／l。“囫s／‧〃↙『／∣imau
9〃r囪〃α〃d彥s錨∕／仞‘〃／s ‘僵／／〃／麼／『“d繽 ／麼尸〃s夕〃d『y彥rJαJ∕／“﹚ .另外,幾年後,
《基督山伯爵》（r〃繆『‘〃〃／ ’∕伽〃／籲c〃‘∕‘）中有一段顯然仿照基督事蹟
的監禁後復活的描述‧在這裹,監獄不是教人順從法律,而走數人通過
獲得神秘的知織而掌握權力,在官吏的非正裊之外主持正裊‧
◎G‧A. Rea1 ‧在此之前,內玫部發布的幾道指示己經強調蛤犯人捉供工
作的‘姓要性,如共和六年釆月五日指示,共和八年穡月三日指示,共和

九年雨月八日和風月二十八日指示,共和十年霧月七日指示‧在一八○
八年和一八一○年法典之後, .島上又有一八一一年十月二十日、一八一
二年十二月八日指示。另外一八一六年的長篇命令指出: 「最重要的是
應盡可能地不使犯人間暇。應該向他們灌輪工作願望‧對忙碌的犯人和
想繼鑽遊惰的犯人應區別針待。與後者相比,前者應獲得更好的飲食與
更舒適的床鋪。」默倫（Melum﹚與克茱爾沃（Clairvaux）監獄很快就
被組織戍大工廠‧

OBonneville, 1846i6 。邦奈椎爾既主張抹用「預倫性自由」措施,又主張,

如呆「根據犯人的頑固程度沂預定的徒刑不足Ⅸ產生預期的效呆」 ,可
採用「增加痛苦」的措施或延長監禁期。這種延長不得超過原判決的八
分之一。而預備性自由可叭從服完四分之三的刑期後閘始.（ 《綸各種
補充制度》 , 自第251頁起﹚ 。

＠《判決公報》 。另參兄Marquet﹣Wasselot’1832’74～75 。盧卡指出,輕罪犯

人「通常虫自城市居民」 ,而「被判處苦役的犯人大多出自展村居民」
（LuCas’I’46～50﹚ ‧
＠「如釆有人想迥過對建築物問題的拈象釆採討管理問題,那麼他就可能

會接受一種在理綸上被視為』烏托邦的特殊監禁體制」（Blouet’1 ） 。
25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英國人在他們所做的皋一件事情上都顯示了機械力學方面的才能。
……他們希望他們的建築物也像由╴部發動織帶助的機器那樣發揮作
用。」（Baltard,18） 。

＠人們應該研究在懲罰機制造就過失犯的時期履歷是如何普遍推廣開的:
阿佩爾（Appert﹚工廠中的犯人的履歷與自傳;根據精神病學模式設計
的履歷檔案;在為被告辯護時履歷的使用‧關於最後一點,人們可以與

下列丈獻進行比較:十八世紀為三名判處輪刑的人,為薩爾索（Jeanne
Salmon ﹚辨護的著名回!憶錄以及路易。菲力普時代為犯人做的各種辯
護。歇克斯。德斯特-昂日（Chaixd∣EstAnge﹚在為拉龍西耶爾（La
Ronciere﹚辮護時說: 「如呆在犯罪之前,在援出起訴之前你們能仔鈾檢
查被告的生活,深入他的心盆,發現其最隱蔽的部分,徹底了解他的‘堅

想,他的整個盆魂。……」〔 《演鑣與辯謹軻》（Dfs“〃心綏／尸∕α「物侈↙s ﹚
, III , 166】 。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59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

從法律觀點看’拘留應該僅僅是-種剝奪自由的手段。但
是’履行這項職能的監禁卻總是包含著╴種技術性規劃。從具有
壯觀的儀式和混合著製造痛苦儀式的技巧的公開處決到被沉重的
建築物所埋藏’被管理機構的機密性所掩蓋的監獄刑罰的轉變,
並不是向-種無差別的、抽象的、混合的刑罰的轉變’而是從-
種懲罰藝術向另-種毫不遜色的精巧的懲罰藝術的轉變。這是-
種技術變化。從這種轉變中產生了-種症狀,-種象徵,即-八
三七年警務馬車取代了鐵鏈囚犯隊。
鐵鏈囚犯隊的傳統起源於划船苦役’在七月王朝時期依然存
在。在十九世紀初它似乎具有╴種展示的意義。這可能是由於它
能把兩種懲罰形式結合在-種現象中,即它是一種把拘留展示篇
肉刑儀式的方式。〔福歇（Faucher ）指出,「尤其是在斷頭臺
幾乎完全被廢除以後」 ,鐵鏈囚犯隊是-種公開展示。
﹞-八三
六年夏天’「最後-批鐵鏈囚犯隊」在法國穿行。關於這批人及
關於鐵鏈囚犯隊的弊病的報導,使我們能夠重新發現這種與「教
養科學」準則大相徑庭的運作。它開始於-種斷頭臺儀式:在比
塞特（Bic色tre ）監獄的院子襄戴上鐵項圈和鐵鏈。犯人的脖頸被
向後扳在-塊砧板上。這時刑吏的技巧就在於用力打擊而又不打
破頭部。這是-種顥倒過來的’知道如何不給人以致命打擘的技
巧。「比塞特的院子展示著肉刑工具:若干帶有鐵項圈的長鏈
260規計I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條。獄吏（ art。upans ）們臨時充當鐵匠’安置好砧板和斧頭。

在沿牆小徑的鐵柵周圍固定著那些將被釘上項圈的頭顱’或淒涼
悲哀或英勇無畏’表∣冑不-。再往上看,在監獄的每-層,人們
都可以看到從囚室柵欄伸出的腿和手臂’讓人想起-個人肉市
場。這些犯人頭-天曾在廁所裹幫助他們同伴’現在這些同伴完
全是受難的姿態。他們坐在地上’兩兩-組背靠著背。八鎊重的
鐵鏈沉重地壓在他們的膝蓋上。鐵匠測量他們頭部的尺寸’改制
-英寸厚的項圈。釘-個鐵項圈需要有三個人。第╴個人舉著砧
板,第二個人舉著鐵項圈的兩半,並↑申出兩臂保護著犯人的頭
部’第三個人用大斧不斷地敲打’打平鎖栓。每-下敲打都使頭
部和身體震動。….…的確’沒有人去想’如果斧子砍歪’犯人今
面臨什麼危險。當人們在這種對卑賤處境中的同胞的鄙視中感受
到驚心動魄的恐∣布時’那種想法也就被抵銷了。」＠這種運作還
有公開展示的方面。根據《判決公報》的報導’-八三六年七月
十九日’有十萬以上的人觀看鐵鏈囚犯隊離開巴黎:「從田舍花
園到瑪爾第格拉斯….…」有權有勢的人都站在遠處觀看這個被鐵
鏈拴在-起的偉大遊牧部落通過。後者羼於另-種人’屬於「有
權進入苦役船和監獄的種族」 。下層階級觀眾像出席公開處決的
場面-樣’與犯人進行著多重意義的交流,交替地進行凌辱、威
脅、鼓勵、不時地攻擊犯人’時而表示憤恨,時而表示同∣冑。某
種激烈的’∣冑緒伴隨著整個遊街過程,有時是反對司法過於嚴峻’
有時是抗議司法過於寬大。人們高聲痛罵所痛恨的罪犯’但又對
所認識的犯人發出同’∣責的喝采。人們與警察不時地發生衝突:
「在從楓丹白露柵欄開始的整個行進過程中’-群激憤的觀眾大
聲辱罵德拉科隆日。他們高呼:打倒這個牧師’打倒這個可惡的
人’他罪該萬死。要不是市政警衛採取堅定而有力的措施’就可
能出現嚴重的騷亂。在沃吉拉爾’婦女的’l冑緒最寫激憤。她們高
呼:打倒可惡的牧師,打倒殘忍的德拉科隆曰!蒙特魯日和沃吉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6l

拉爾的警長以及幾位區長和副區長因試圖執行法庭半∣l決而受到嚴
厲指責。在∣∣央要到伊西時’弗朗索瓦認出了阿拉爾和隊伍中的官
員,把木碗擲向他﹛門。這使人想起該犯的某些同伙的家人就住在
艾佛禾Il。因此’警官馬上沿路散開’緊緊跟隨著囚車。那些巴黎
幫的歹徒紛紛向警察頭上擲木碗’有些警察被擊中。這時人群強
烈地騷動起來,開始彼此毆鬥。」（ 《判決公報》 , l836年7月
20日） 。當鐵鏈囚犯隊經過比塞特到塞夫勒（S台.vres ）之間時,
許多人家被搶劫（ 《法朗吉》 ’ 1836年8月l曰）。
在這個送別犯人的節目中’有驅趕替罪羊儀式的某種因
素’有愚人節的某種因素（只是角色顯倒過來） ’有舊式斷頭臺
儀式的某種因素（員相應該大白於天下） ,還有那些民眾場面的
因素（著名的角色或傳統榜樣受到承認） :展示員相和出醜’牛
鬼蛇神大遊街’╴方面是對露出本來面目的罪人的辱罵’另-方
面則是對罪行的喝采。人們力圖重新發現曾榮耀╴時的罪犯的面
目。張貼傳單提醒人﹛門回想起眼前通過的這些人的罪行。報紙提
供這些人的名單’描述他們的生平,有時還描述他們的外貌或服
裝’使人﹛門能夠辨認他﹛門。這就像是演出節目單＠。民眾還要仔
細者查不同的罪犯類型,試著根據容貌或服裝來判斷犯人的「職
業」’分辨他是凶犯還是竊賊。這是╴種化裝舞會和提線木偶遊
戲。對於更有教養的人來說’這還是關於犯罪的經驗人種史的內
容。從使用支架眼鏡到湩用加爾（G合ll ）﹡的顱相學-依每個人
所處的環境而定’人們按各自的意願運用著各種犯罪符號學:
「觀相術同衣服-樣五花八門:這是-個莊嚴高貴的頭顱’-張
牟禾Il羅（Murillo ）﹡﹡筆下的面孔;那是－幅邪惡的面孔,眉毛
濃重突出’顯示了這個強∣旱惡棍的精力。……那邊-個頑童般的
身體上有-﹛固教唆犯的頭顱。這邊是-些圓滑陰柔的同謀犯,那
邊是目光呆滯,放蕩墮落的教師面孔‧ 」◎犯人也對這種遊戲做

＊加爾（1758～1828） ,德國解釗學家﹑生理學京、顱相學的創始人。
＊＊牟利羅（I618～1682﹚ ,西班牙的巳羅克宗教芟家。
26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出回應’展示表演他們的罪行和不端行馬。在這裹’鯨墨紋身的
-種功能就是使人對他們的行篇或命運-目了然: 「他們佩帶著
罪犯的標記’或者是紋在左臂上的斷頭臺’或者是紋在前胸的一
把插入正在淌血的心臟的匕首。」當他們通過人群時’他們表演
自己的犯罪場景’嘲笑法官或警察’吹噓尚未被發現的劣跡。拉
塞奈爾（Lacenaire ）的前同謀犯弗朗索瓦說,他發明了-種殺
人方法,可以使人來不及喊叫’而且不濺一滴血。這個宏大的流
動的罪行展覽會有自己的雜技演員和啞劇演員。它以對員相的喜
劇性證實來回答好奇心與辱罵。在-八三六年夏天’這╴系列場
面發生在德拉科隆曰周圍。他把懷孕的’l青婦大卸八塊。因馬他是
牧師’這就使他的罪行更烏引人注目。也正因馬他是牧師’使他
免上斷頭臺。看來’他弓∣起了民眾極大的憤慨。早在-八三六年
六月他被用車送到巴黎時’他就受到人身凌辱’使他不禁痛哭流
涕。但是’他曾表示希望不要用封閉的車來裝載他’因馬他認烏
凌辱是他應得的-部分懲罰。當他離開巴黎時’「人們簡直無法
想像人群對這個人所發出的義憤和粗俗的動作。他被泥土掩蓋
了。憤怒的路人向他拋去雨點般的石塊和辱罵。……這是無法形
容的憤慨的爆發。尤其是婦女們,就像是名符其責的潑婦’表現
出令人難以置信的怒火。」（ 《法朗吉》 , l836年8月l日）。
篇了保護他’只好給他換了服裝。有些觀眾因此而被迷惑’把弗
朗索瓦認成他。弗朗索瓦受到這種遊戲氣氛的感染’接受了這個
角色。但是’除了表演並非他犯下的罪行的喜劇’他還增加了假
冒的牧師的喜劇表演。除了講述「自己的」罪行’他還增加了寫
喝采的人群祈檮和祝福的誇張動作。就在幾步遠的位置’員正的
德拉科隆日「就像是-個殉教者」 ’經受著雙重凌辱。他並沒有
接受這種凌辱’但這種凌辱是針對他的。這種嘲弄使這個牧師回
憶起另-個罪犯的種種表現背後的自己的過去和自己想掩蓋的束
西。他目睹著自己的受難’但這種受難是由和他拴在-起的殺人
 第二章非法沽動與過失犯罪263

醜展示的。
在途經的每個城鎮’鐵鏈囚犯隊都造成了節日氣氛。這是懲
罰的勝利狂歡節’是變成特權的刑罰。而且’由於-種似乎在╴
般的公開處決的儀式中被忽略的奇特傳統的作用’它在犯人身上
不是喚起被迫悔恨的表示’而是喚起否定懲罰的狂喜。除了鐵項
圈和鐵鏈這些裝飾品外,犯人們還用緞帶、草編、鮮花或貴重物
品做裝飾。鐵鏈成了圓舞隊形。它還是-種結台’是被禁止的愛
’I冑的強制婚姻。婚禮’這是鐵鏈上的節日和儀式: 「他們在鐵鏈
前親熱’手持花束’用緞帶或草編流蘇裝飾著他﹛門的帽子’jD靈
手巧的還製作了有頂飾的頭盔。……其他人穿戴著透孔織襪;木
鞋或者在工作服下穿╴件時髦的背心。 」＠在被釘上鐵鏈後的那
個晚上,鐵鏈囚犯隊就成了-個大歡樂圈。它繞著比塞特的院子
-圈-圈地轉:「鐵鏈囚犯隊對所認出的看守發出咀咒。看守們
被它層層包圍’陷在其中。直到夜幕降臨’囚犯始終是這場戰鬥
的主人。」◎犯人的安息日與司法所發明的展示儀式相對應。它
顛倒了是非榮辱’顛倒了權力秩序及其符號’顛倒了享樂形式。

但是’政治安息曰的某種因素並沒有消失。除非徹底霎了’才會聽
不出這些新曲調中的某些含義。犯人們唱著進行曲這些盹子很快就
名揚遐邇,從此被到處傳n昌。毫無疑問,在它們中可以發現不滿怨
恨的回聲。傳單把這些不滿歸咎於罪犯。這些不滿包括對犯罪的肯
定’對黑道英雄的讚頌’對殘忍的懲罰及其引起的普遍仇∣艮的回憶:
「光榮啊’讓號角篇我們吹響’……勇敢些’孩子,讓我們無所畏
懼地聽從懸在頭上的命運’…….鐵鏈沈重’但我們敢於承受.身篇
囚徒’不會聽到有人說:免去他們的痛苦。」但是’在這些台唱歌
曲中有-種嶄新的音調。道德法典過去支配了大多數的不滿’現在
則被顛倒過來。酷刑不再產生海恨’而是磨勵了自豪‧做出判決的司
法受到否定’觀看∣鐵躡日凌辱的人群訂譯∣嘲笑:「勰僖晴井’我們有時
不免悲嘆‧我們橫眉冷對,法官也畏縮不前。 」……被不幸的禁果誘
26』規司∣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惑著,你們把目光轉向我﹛門’想看到含詬忍辱’涕淚泗橫的人
種。而我們的眼中卻閃現著自豪。」人們還可以發現這種觀念:
犯人在-起有自由人所無法知道的歡樂。「讓我﹛門盡’∣青歡樂吧。
節曰將在鐵鎖下誕生。……歡樂就是叛逆者。它們將逃避劊子
手。只要有歌聲就有歡樂。」最重要的是,現存秩序不會永遠持
績’犯人將會獲得自由和I∣灰復應有的權利’而那些原告將取代他
們的位置。罪犯和法官顛倒位置的偉大審判即將到來:「蔑視他
人的權利屬於我們犯人’他們頂禮膜拜的黃金也屬於我們。總有
-天’這些黃金將落到我﹛門手中。我們將用我們的生命來換得它
們。今天你們把鎖鏈強加給我們’明天鎖鏈將落在別人身上。他
們將變成奴隸。富我們衝破這些咖鎖’自由之星將罵我們大放光
芒。……別了,因馬我們不∣l∣白你們的法律和鎖鏈。」◎在招貼傳
單所設想的嚴肅場面中,犯人會告誡圍觀者不要仿效自己。但是
這種場面正變成危險場面。圍觀者必須在殘暴的刑吏,不公正的
法官與不幸的犯人之間做出選擇。犯人今天是失敗者’但總有－
天會凱旋而歸。
鐵鏈囚犯隊這╴壯觀場面是與公開處決的蕾傳統-脈相承
的。它也與當時複雜紛紜的犯罪觀念有聯繫。後者導致了各種報
紙’招貼傳單’江湖騙子和街頭劇的出現◎。但是’它也與各種
衝突和鬥爭有聯繫。它傳達著它們最初的雷鳴‧它給了它們一種
象徵∣生的宣洩□:儘管動亂大軍已被法律擊敗’但仍發誓要捲土
重來;被秩序的暴力所驅逐的東西將會東山再起’推翻秩序’帶
來自由。「我看到在這些灰燼中重新出現許多火星後感到不寒而
慄。」（ 《－個囚犯的最後-曰》 ） 。曾經一直伴隨著公開處決
的騷動,現在這些場面中產生了共鳴。人們可以看到,七月王朝
決定廢除鐵鏈隊是與十八世紀廢除公開處決出於同樣的理由’而
且更緊迫: 「用這種方式對待人’不符合我們的道德。我們應該
避免在護送隊所途經的城鎮造成如此可怕的卻又於居民無盆的場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65

面。」（ 《判決公報》 , l836年7月19日）因此,必須與這些

社會習俗決裂,讓犯人的遷移也隨著懲罰手段的變化而變化,也
罩-卜體面的政府面紗。
然而’╴八三七年六月用於取代鐵鏈囚犯隊的還不是人們曾
經建議使用的簡單的封閉馬車’而是－種精心設計的機器:-種
被設想馬活動監獄的馬車’-個活動的全景敞視監獄。馬車中央
是-個貫穿的走廊’兩邊各有六個小囚室。兩排犯人相對而坐。
他們的腳放在鐵環襄。這些鐵環加了毛襯,用十八英吋的鐵鏈聯
在-起。他們的腿被金屬護膝束縛住。犯人坐在一種「向大路開
口的’用鋅和橡木做的漏斗上」。囚室沒有向外的窗戶。囚室是
用鐵皮徹底包封的。它只有-個通氣片’也是用鐵片做的’上面
扎出-些孔眼’允許「適富的空氣流通」。在走廊兩側’每個囚
室的門上有-個小窗’分成兩格’-格用於發食品’另-格裝有
鐵柵’用於監視。「小窗的開口和傾斜角度是這樣設計的:警衛
能隨時看到囚犯和聽到他﹛門的每-句話’但囚犯彼此不能看見,
也聽不到彼此的話。」這樣’「同-輛車就可以毫無妨礙地同時
容納-個重犯和-個輕犯、男犯和女犯、兒童和成年人。無論路
途有多遠’都可以把他們送到目的地’而且他們彼此不會知道’
也無法交談。」車上有兩名警衛,各持-根小橡木棒’「上面有
碎金岡』石的狼牙」 。這兩人能通過隨時隨地的監視來操作-個適
合馬車內部管理的懲罰體系;飲食限制﹑姆指夾、沒有讓人睡
覺的墊子﹑捆住雙臂的鎖鏈。「閱讀任何非倫理內容的書籍都是
不允許的」。

如果僅就其溫和性與速度而言’這種機器「能使人對發明者
的善良心地表示讚歎」 。但是’它的優點在於它是╴個十足的教
養車。從它的外部效果看’它是-個邊沁理想的化身:「這個活
動監獄的兩側晦暗寂靜’只有幾個大字-囚犯運輸車。當它急
● ● ● ● ●
266規訃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速通過時,使人感到砷秘和壓抑。這正是邊沁對執行判決的要求。
與那些玩世不恭、興高采烈的跋涉者的場面相比’它能在旁觀者
的腦海中留下更有盆、更持久的印象。」（ 《判決公報》 , l837
年6月l5日）。它也有內在效果。即使是在持績幾天的旅程中
（犯人始終不得下車）’它起到╴個教養規司l
∣機構的作用。當犯
人下車時平靜得令人吃驚: 「從某種道德觀點看’這種不超過七
十二小時的運送’是-次可∣’白的酷刑。它對犯人的影響似乎會持
績很長時間。」犯人﹛門也支持這種看法: 「在囚車裹’當你不能
睡覺時’你只能思考。當我思考時’我開始對自己的所做所罵感
到∣每恨。最後’你是知道的,我本來會害怕改過自新’但我不再
害怕了。」＠
全景敞視馬車的歷史極其短暫。但是它取代鐵鏈囚犯隊的方
式及理由’再現了刑事拘留（作篇-種精心的改造人的行篇的技
術）取代公開處決的八十年歷程。囚室馬車是-種改造機構。取
代公開處決的不是-種集體禁閉’而是-種精心組接的規訂I∣機
制,至少在原貝I」上如此。
從其現狀和可見效果考慮’監獄立即被視篇刑事司法的重大
失敗而萱到指責。很奇怪的是’監禁的歷史並役有按照人們所設
想的下述褊年時序發展:先是確立-種拘留刑罰’然後是承認它
的失敗;然後逐漸產生一些改造方案’似乎最終形成了比較有條
理的教養技術定義;然後是責施這種方案;最後是承認它的成功
或失敗。責際上,這些∣青況都重疊在-起’或者說是以完全不同
的次序排列。正如-種教責技術的方案是伴隨著懲罰性拘留的原
貝Il同時產生的’對於監獄及其各種措施的批評也早在同-時間
（ 1820～l825年）就出現了。這些批評體現在-些習慣性的說
法中-這些說法沿績至今’除了數字之外’幾乎毫無變化。
監獄並沒有降低犯罪率。雖然監獄擴大、增多或受到改造’
但犯罪和罪犯的數量依然如故’甚至還增多了:「在法國,人們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67

統計大約有十萬零八千人是公然與社會馬敵的。人們可使用的鎮
壓手段有:斷頭臺﹑鐵項圈、三艘囚犯船,十九個中央監獄’八
十六個司法監獄﹑三百六十二個拘留所’二千八百個區級監獄以
及各警察所的二千二百三十八個囚室。但是’道高-尺,魔高-
丈。犯罪數字並沒有下降’﹣….慣犯的數量不是在減少而是在增
加。」（ 《博愛報》 。1842年2月10日）
拘留造成了累犯。蹲過監獄的人比以前更有可能重入監獄。
囚犯中的前囚犯比例很高。從中央監獄出去的人有38％被再次判
刑’有38％被送上囚犯船〔這個數字是德.羅什福科（G. de
Rochef。ucauld ）於1831年12月2日辯論刑法典改革問題時提供
的’見《議會檔案》 , LXXII’ 209～210 ﹞ 。╴八二八到-八三
四年’在近三萬五千名被判重刑的人中’有大約七千四百名是累
犯（即4.7 : 1 ） ,在二十多萬教養犯或輕微違法者中’近三萬五
千人是累犯（ 6 : 1 ） ,總計起來,每五.八名被定罪者中有-

名累犯（Ducpetiaux, l837 ’自276頁起） 。-八三-年’在二

千-百七十四名被定烏累犯的人中’有三百五十人出自囚犯船,
-千六百八十二人出自中央監獄’-百四十二人出自四個責行與
中央監獄相同制度的勞改監獄（Ducpetiaux,同上） 。在七月王朝
期間,這種∣青況變得更加嚴重。-八三五年判刑的七千二百三十
三人中有╴千四百八十六人是累犯;-八三九年判刑的七千八百
五十八人中有-千七百四十九人是累犯;一八四四年半Il刑的七千
-百九十五人中有-千八百二十-人是累犯。魯斯（Loss ）監獄
的九百八十名囚犯中有五百七十名累犯’默倫（Melun ）監獄的
╴千零八名囚犯中有七百四十五名累犯（Ferrus’ 363～367 ） 。
監獄非但沒有放出改造好的人,反而把大批的過失犯散布到居民
中:「每年有七千人被交還給社會’……他們是散布在社會的七千個
犯罪或腐化根源。我們只要想一想,這批人在不斷擴大,他們就
在我們周圍生活和走動’時刻伺機作亂’利用社會的每-次危機
26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來-試身手’那麼我們怎麼能對這種局面無動於衷呢?」（博蒙
和托克維爾’22～23 ） 。
監獄必然製造過失犯。這是它強加給囚犯的生存狀態所決
定的。無論他們是否被單獨囚禁’也無論他們是否做無用的工作
（他們將因此而找不到工﹛乍） ,總而言之’都沒有把他們「者慮
成社會中的人,這是要創造-種非自然的、無用的、危險的生存
狀態。」監獄應該教育囚犯’但是’-種以有理’∣生的人馬對象的
教育體芾∣l怎麼能把逆自然本∣∣生而運作當作自己的目標呢?（Lucas,
I,l27.,130） 。由於監獄對囚犯責行強芾Il性限芾II ,這也會造成過失
犯。監獄是執行法律、教育人尊重法律的機構,但是它的全部運
作都具有濫用權力的形式。監獄管理專橫跋扈: 「犯人所l∣褻有的
冤屈感是造成其桀驚不∣剷∣l∣生格的原因之－。當他看到自己因不公
正而受苦’而這不是出於法律的規定’他就會逐漸習慣於對周圍
的-切忿忿然。他會把任何政府人員都看成劊子手。他不再認馬
自己有罪。他詛咒司法本身。」（Big。tPreameneu ） 。看守人
員腐化,畏縮,低效:「-千到-千五百名犯人在三＋到四十名
監管人員的監視下生活‧後者只有依賴告密者才能維持住某種程
度的安全,也就是說必須依賴他們自己所小心散播的腐敗。這些
看守是什麼人呢?退伍士兵’役有受過專業訂I∣練的人。他們與心
存戒備的惡棍進行交易。」（ 《博愛報》 , 1842年3月）。監
獄禾∣l用刑罰勞動進行剝削’而這種勞動在現有條件下又不具有任
何教蓑!∣生質: 「對於奴隸貿易人們會義憤填膺’口誅筆伐。但
是’我們的囚犯不也像奴隸-樣被承包人責掉’被工廠主賣走
嗎?……難道這就是我們教育犯人誠責正直的方法嗎?難道這些
可惡的剝削榜樣不會使他們更加道德敗壞嗎?」◎
監獄造成甚至鼓勵了-種過失犯環境的形成。在這種環境
中’過失犯稱兄道弟,講究義氣’論資排輩,形成等級’隨時準
備支援和教唆任何未來的犯罪行動: 「社會禁止二十人以上的結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69

社……但是它自身卻在中央監獄裹建立了二百名犯人﹑五百名犯
人,－千二百名犯人的社圍。這些購獄是特地篇他﹛門建設的,社
會馬了給他們創造更大的便利’把監獄分成車間、院子、宿舍、
餐廳﹑讓他們能夠聚在一起。……社會還在全法國增加這種社
團’凡是有監獄的地方就有╴個社團’……從而形成了許多反社
會俱樂部」（M。reauChrist。phe’7 ） 。在這些俱樂部霎進行著
對少年初犯的教肓: 「他們發自內／D的第-個願望將是向更機靈
的長者學習如何逃避法律的嚴懲。第-課將得自以社會罵敵的盜
賊的嚴密邏輯。在我﹛門的監獄中弓∣以烏榮的道德是告密和窺視。
在他心中喚起的第一種激∣冑將是年輕心靈對這牢籠中必然產生的
’∣呈物-寫出來會玷污筆墨-的驚駭。…….從此’他就斷絕了
把他同社會聯繫起來的-切。」（ 《法國大眾年鑑》 , 49～5
6 ） 。福歇把監獄稱﹛乍「犯罪兵營」 。
獲釋犯人的處境必然使他們成馬累犯。他們受到警察的監
視。他們只能住在指定地點,或禁止到其它地方。「他們離開監
獄時持有╴份證件’無論到哪霎都要出示它。上面寫著他們的服
刑判決。」（BarbeMarb。is’17 ） 。刑滿釋放犯難以找到工作’
只得過流浪生活,這是造成累犯的最常見的因素。《半I」決公報》
以及工人的報紙經常提到這類案例:如魯昂的-個曾犯盜竊罪的
工人,受到警察監視因盜竊而再次被捕’役有律師烏他辯護。他
在法庭上馬自己辯護’講述自己的生活’I青況’解釋他在離開監獄
被迫住在指定地點後無法重操鍍金工蕾業的原因-因烏他是刑
滿釋放犯無論走到哪裹都遭到回絕’而警察又不允許他到別處找
工作。他無法離開魯昂’而在這種可’∣l日的監護之下又無以馬生,
只能坐以待斃。他曾到市政廳要求工作,獲得了在公墓的八天工
作’每天掙十四個蘇（法國錢幣） : 「但是」 ’他說’「我年輕
力壯’能吃能喝’五個蘇-磅的麵包’我每天能吃兩磅多。我用
十四個蘇怎麼能填飽肚子、換洗衣服和找到住處?我是被逼到絕
270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境的’我希望重新做-個正直的人’但是監護使我重陷不幸。我
開始僧惡－切。這時我遇到勒邁特。他也是個窮人。我們馬生活
所迫而重新產生偷竊的邪念。」o
最後-點’監獄把犯人家庭拋進貧困深淵從而製造了過失
犯:「這種芾II度把-家之長送進騁獄,也就使母親－天天陷於貧
困’使兒童被還棄’使整個家庭被迫流浪乞討。犯罪也就因此而
滋生。」（Lucas, II , 64 ） 。

應該指出’這種－成不變的批評總是沿著兩個方向中的一
個’或者認篇監獄的改造作用不充分’教甍技術仍很原始粗糙’
或者認罵監獄力圖成馬改造場所’但失去了懲罰的威力＠’員正
的教養技術應該是嚴厲的＠’監獄是-種雙重經濟失誤;直接的
失誤是它的內在代﹛賈太高’間接的失誤是它沒有消除過失犯罪
＠。對這些批評的回答從來只有一個:重新強調教養技術的不變
原則。在-個半世紀中’監獄總是被當作本身的補救辦法巳不斷
強化教養技術’以此作篇克服其不斷失敗的唯-手段;推行改革
方案’以此作馬克服其不可行性的唯-方法。
可以﹛乍烏結論性的事責是’最近幾個星期的犯人暴動﹡被歸
咎馬-九四五年提出的改革責際上從末生效’因此人們必須恢復
監獄的基本原則。人﹛門至今仍期待著這些原貝Il產生美妙的結果。
但是對這些原則人們太熟悉了:在過去的-五○年間’它﹛門構成
了關於良好健全的「教養條件」的七條普遍準則。
I.刑事拘留應該以改造人的行馬舉止馬其基本職能: 「以改
造犯人馬刑罰的主要宗旨,這是-條神聖的原貝I】。該原則在科學
頜域’尤其是在立法頜域正式出現乃是最近的事l冑。」（「布魯
塞爾教養會議」 , l847年）。-九四五年五月的阿莫爾委員會（
Am。rC。mmissi。n ）亦步亦趨地重申: 「剝奪自由的刑罰以改造
犯人和使犯人返回社會馬主要宗旨。」這就是改造原則。

＊1972到1974年,法國監獄發生一系列暴動,抗譏惡劣的生活條件╴╴原會主。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7l

2.對犯人的隔離至少是對犯人的空間安置應該根據其行篤所
受到的刑罰,但首先應根據年齡﹑思想態度、將使用的改造技
術、改造的階段。「人們在設法改變犯人性格中外在的和道德的
重大缺陷時,必須考慮他們墮落曲扭的程度及其改造的難易程
度。」（ l850年2月） 。╴九四五年的提法是甚 「關押刑期寫-
年之內的犯人的教養機構對過失犯安置應根據性別﹑個∣生和墮落
程度。」這是分類原則。
3.應該根據犯人的特點、進步或退步表現來調節刑罰。「因
烏刑罰的主要目的是改造犯人’因此應使確責改惡從善的犯人獲
得自由。」（Lucas, l838 ） 。-九四五年的提法是:「責行-
種分級漸進的制度’……根據犯人的態度和進步程度來調節對待
犯人的方式。這種制度包括從單獨禁閉到半自由的整個範圍。
……假釋的恩惠擴大到適用於-切有期監禁刑罰。」這是刑罰調
節原則。
4.工﹛乍應該是改造犯人和使犯人逐漸社會化的基本要素之
╴。犯人勞動「不應被視篇-種附加因素,似乎是刑罰的加重’
而應被視馬-種減輕痛苦的因素’因而是犯人不可剝奪之物。」
它應該能使犯人學會和從事-門手藝,能給犯人及其家庭提供-
個收入來源（Ducpetiaux’1857 ） ’-九四五年的提法是:「所
有的法定囚犯都必須工作。……任何囚犯都不得被強制無所事
事。」這是工作義務權利原則。
5.對囚犯的教育’對於當局來說’既是有利於社曹的必要措
施’又是囚犯的義務。「教育本身就可以是-種教養手段。教蓑
監禁問題是-個教育問題。」（Lucas’l838 ）-九四五年的提
法是: 「囚犯所受的待遇’除了不得男女混雜外’……應該主要
是對他進行-般教育和職業教育,使他改過自新。」這是教聱教
育原則。
27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6.監獄體制應該至少部分地受到-批專業人員的監督和管
理。這些人應具有作篇教育者所應有的道德品質和業務能力。-
八五○年費魯就監獄醫療問題指出:「這對於-切形式的監禁都
是有∣賈值的補充,……沒有人比醫生更能獲得犯人的信任’能更
好地了解他們的性格’能在減輕他們的病痛時更有效地影響他們
的精神狀態’而且能夠以l台當的方式給予譴責或鼓勵。」-九四

五年的提法是:「在每－個教養機構中,都應有一種社會和醫誇
jD理服務。」這是拘留的專業監管原則。
7.監禁結束後應有監督和幫助措施’直至獲釋犯人徹底恢復
正常生活。犯人離開監獄後不僅應受到監督’「而且他應得到幫
助和扶持」（Boulet＆Benquot ） 。-九四五年的提法是:「烏
了促使犯人恢復正常生活’在監禁之時和之後應給他們以幫助
。」這是輔助制度原則。
斗轉星移,-個多世紀以來,同樣的基本命題逐字逐句地得
到重申。它們-再出現在每一次新的、來之不易的、最終被接受
的改革主張中。而這種改革始終是不盡人意的。同樣的或幾乎-
模-樣的語言也能從其他的「富有成效」的改革時期找到:＋八
世紀末和「社會保衛運動」（movementof s。cial defence ）以
及最近幾年犯人暴動時期。
因此’人們不應該把監獄’.它的「失敗」和它在某種程度上
成功的改革看成三個前後相繼的階段。人們應該設想有-種同時
存在的體芾Il ,它在歷史上是與法律上的剝奪自由重疊的。這是-
種有四種因素的體制:附加的監獄規司∣
∣因素-「超級權力」因
素;-種客觀現實﹑-種技術、╴種教養「理∣生」的生產-輔
助知識因素;-種必須用監獄加以消滅的犯罪狀態（crimina】ity ）
責際上的重新弓∣入〈如果說不是責際上增多的話）-相反效應
因素;表面上「理想化」的,實際上與監獄的規司∣∣運作同構的
「改革」的反覆出現-烏托邦式重複因素。正是這種綜合體構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73

成了
「監獄制度」（carceral system）﹡ ’而不僅僅是構成由高牆﹑管理
人員、規章條例和暴力組成的監獄機構（institutionofpris。n）。
「監獄制度」把話語和建築’強制性規章和科學命題’實際社曹
效應和所向披靡的烏托邦,改造過失犯的計劃和強化過失﹛頃向的
機制組合成-個形象。所謂的失敗不正是監獄運作的組成部分
嗎?難道不應把這種失敗列入規訓和監禁的輔助技術在司法機構
及社會中所造成的權力效應中嗎?這些效應不都集合在「監獄芾Il
度」的名下嗎?如果說監獄機構能夠屹然不動地長久存在’如果
說刑事拘留原則從未受到嚴重的挑戰,那麼這無疑是由於這種
「監獄制度」根深柢固並完成著某些明確的功能。讓我們以-個
最近的事例來說明它的力量和穩定性:－九六九年在弗勒里-梅
洛日（Fleury﹣Mer。gis）設立的模範監獄在總體設計上完全照搬了
-八三六年在小羅蓋特（Petite﹣R。quette）轟動-時的星形全景敞
視設計。這-權力機制既有現責貫體又有象徵形式。然而’人們
希望它能起什麼作用呢?
如果說法律被設定馬確定違法行馬’如果說刑罰機構的功能
是減少違法行烏,監獄是進行這種鎮壓的工具’那麼人﹛門就不能
不承認失敗。更確切地說,篇了從歷史角度做出半Il斷’人們必須
能夠衡量刑事拘留對整個犯罪的影響-人﹛門應該感到驚訝的
是’在過去-百五十年間人們在宣佈監獄失敗的同時總是主張維
持監獄的存在。人們責際上所能提出的唯一替代方法就是驅逐。
英國在十九世紀初就廢止了這種方法’而法國在第二帚國﹡﹡期間
則加以採用。但這可以說是╴種嚴厲的,間接的監禁形式。
然而人們或許應該反過來者慮問題’反問自己＠,監獄的失
敗提供了什麼東西?這些形形色色的不斷受到批評的現象有什麼

＊傅科用CarceFal system表示不僅有刪枰功能,而且有赦養改造功能的制度‧Ca『ce「al
是法齬蚵,意為「監麩的」 ‧為了與p「ison（監獄﹚有沂區別, ca『ceral單獨虫現或
與其它蚵搭配時,均譯成帶引號的「監獄」或「監獄xx」.
＊＊指略易‧波傘巳違立的帝國（1852～1871） ‧
27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作用?這些現象包括維持過失犯罪﹛頃向’鼓勵累犯、把偶爾的違
法者改造成習慣∣生的過失犯’建立-種封閉的過失犯罪環境。人
們或許應該探尋在刑罰體制的玩世不恭的外表背後所隱藏的東
西。這種束西在用判決來淨化犯人之後,繼績用-系列的「烙
印」（-種原來是理論上的,現在是貴際上的監視;取代了犯人
通行證的警察記錄）來跟蹤他們’因此這種東西是在跟蹤巳經接
受過對犯罪者的懲罰的「有過失傾向」的人。這是什麼東西呢?
難道我們在這裹看到的不正是-種因果關係’而不是-種矛盾
嗎?如果確責如此,那麼人﹛門將不得不認篇,監獄及其-般的懲
罰並不旨在消滅違法行烏’而是旨在區分它們’分配它們’禾Il用
它們。與其說它﹛門使易於違法的人變得柔l∣頂’不如說它們﹛頃向於
把對法律的僭越吸收進-種-般的征服策略中。因此刑罰就將顯
得是-種操縱非法活動、規定寬容界限、有所放任又有所苛待﹑
有所排斥又有所禾Il用的方式。總之’刑罰不是簡單地「遏制」非
法活動’而是「區分」它們,給它們提供一種普遍的「經濟機
芾∣l」 。此外’如果人們能夠談論「正義」的話’那不僅是因篇法
律本身或責施法律的方式能夠馬-個階級的禾I」盆服務’而且還因
烏通過刑罰的中介對非法活動的區別對待成篇那些統治機制的-
部分。法定懲罰應該在-種對待非法活動的總體戰略中被重新定
位。只有在這個基礎上丰能理解監獄的「失敗」 ‧
刑法改革的╴般模式是在十八世紀未反對非法活動的鬥爭中
形成的。當時,使「蕾制度」下各社會階層的並行不∣孛的非法活
動得以維持的寬容、相互支持和禾Il盆三者之間的總體平衡被打破
了。於是產生丁-種關於責行普遍’公開懲罰的社會的鳥托邦:
刑罰機帘Il將不停頓地積極運﹛乍’毫不拖杳﹑沒有中間環節’沒有
任何不明確』∣生;-種理想的法律（-方面本身精確周至Il ’另－方
面銘亥Il在每個公民心中）將連根消滅-切非法活動。而此時’即
十八世紀禾0十九世紀之交,在新法典的背景下,新的民眾非法活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75

動的危險出現了。更確切地說,民眾非法活動或許開始在新的層

面發展起來。這些非法活動是－七八○年代到-八四八年革命的各
種運動帶來的。這些運動把社會衝突、反對政治芾Il度的鬥爭、對
工業化的抵制、經濟危機的後果聯繫在-起。廣義地說’當時有
三個特殊進程:首先是政治層面的非法活動的發展。這表現馬兩
種方式。本來在某種意義帶有局部性的活動（如抗交租稅或抵芾II
徵兵;強行沒收囤積的商品;搶劫商店﹑強迫「平﹛賈」出售商
品;與當局代理人發生衝突）在大革命期間能夠導致直接的政治
鬥爭,其目標不僅在於迫使國家讓步或廢除某些不可容忍的措
施,而且還在於改換政府和權力結構本身。另外一些政治運動明
顯地以現存非法活動形式烏基礎（如法國西南部的保皇黨利用農民
來反對關於財產權、宗教和徵兵的新法合） ;這種政治層面的非
法活動在十九世紀工人運動與共和派政黨的關係中’在工人鬥爭
（罷工、非法結社）向政治革命的轉變中變得愈盆複雜和明顯。
總而言之’立法的限制愈盆嚴格’這些非法活動也愈盆倍增’而
在這些非法活動領域中’表現了嚴格意義的政治鬥爭。並非所有
的非法活動形式都有可能推翻政權’但是許多非法活動形式能夠
被應用於總體政治鬥爭中’有時甚至能直接導致總體政治鬥爭。
其次’通過抵制法律或其它規定’很容易使人們認可反對那
些馬自己的禾I】盆而制定法規的人的鬥爭:民眾不再反對包稅人、
金融家、國王代理人、推諉塞責的行政官或壞大臣這些不公正的
代理人了’而是反對法律本身和執法的司法本身’反對提出新權
利的地主、反對自己勾結在一起卻禁止工人結盟的雇主’反對弓∣
入更多的機器、降低工資、延長勞動時間並把工廠規章制定得愈
盆嚴格的企業主。正是在反對從大革命中獲利的資產階級所建立
的新的地產制度的鬥爭中’農民的各種非法活動發展起來。毫無
疑問’從熱月到執政府﹡這段時間’農民的非法活動最馬激烈’

＊熱月特指l794年7月;執政府於1799年建立。
276規訃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但是此後也沒有消亡。＋九世紀初’在反對新的合法剝削制度的
鬥爭中’工人的非法活動發展起來:從破壞機器這類最激烈的形
式或組織協會這類最持久的形式’到最曰常的形式’如曠工、逃
避工作、流浪、偷竊原材料、在工作數量和質量上弄虛做假等。
-系列的非法活動也被納入反對法律及使用法律的階級的自覺鬥
爭中。
最後’在十八世紀’犯罪趨向於愈盆專業化,包括盜竊也愈
盆講究技巧’而且犯罪在某種程度上變成脫離-部分居民﹑受到
這些居民仇視的社會邊緣人的活動-人們在＋八世紀末可以看
到某些聯繫的重新組合或新型關係的確立。這不僅是由於-如
當時人們所說的-民眾騷動的頜袖都有犯罪歷史’而是由於法
律的更新、勞動條件的嚴峻、國家或地主或雇主的要求以及十分
細密的監視技術’增加了犯法的可能ll生’把許多生活在另-種條
件下的、本來不會去從事職業犯罪的人拋到法律的另－邊。正是
在新的財產法的背景下,在無法接受的徵兵方式的背景下’農民
的非法活動在大革命最後幾年發展起來’從而導致暴力事件﹑侵
犯行馬、盜竊﹑搶劫甚至更大規模的「政治土匪活動」的增多。
也正是存寸法或極其苛刻的規章（關於工作手冊﹡ ﹑勞動證書、
租金﹑勞動時問﹑缺勤等規定）的背景下’工人流浪現象發展起
來’而且往住發展篇實際上的過失犯罪。-系列的非法活動在前
-個世紀往往是互不相干的孤立現象’而此時似乎聚在-起’形
成-種新的威脅。
十九世紀初’民眾非法活動有三種擴散形式（數量的擴展除
外,因篇這是有爭議的、難以統計的） :它們進入-種普遍的政
治觀;它們明顯地與社會鬥爭結合;不同形式和層次的違法行篇
相互溝通。這些過程也許還沒有達到最充分的發展程度。它們在
十九世紀初確實沒有發展成兼有政治ll生和社會!∣生的大規模非法運
＊工作手冊足傘械崙帝國時開始實行的一種制度,記錄工人的表現矛口偷務。工人‘甦須
把手冊文蛤新屐主‧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77

動。但是’儘管它們才嶄露頭角,並且還很分散’它們已十分引
人注目’加強了對待民眾的「大恐懼」-即把民眾整體視烏犯
罪和叛亂因素’成馬關於-個野蠻、無道德和無法無天的階級的
神話的根據-那種神話從拿破侖帚國到七月王朝－直縈繞著立法
者、慈善家和深入工人階級生活的調查者的話語。這些過程可以
從-系列斷言中揭示出來。這些斷言是在十八世紀的刑法理論中
根本看不到的,如犯罪並非是由利盆或惰慾銘寫在所有人心中的
－種潛在可能∣生,它幾乎完全是某個社會階級的所作所馬;罪犯
原來是在各社會階級中都可以見到的,現在「幾乎完全出自社會
秩序的底層」﹙Comte’49） ; 「十分之九的凶手、竊賊和遊惰者
出自我們所謂的社會底層」（Lauvergne, 337）;不是犯罪使人與
社會疏離’相反’犯罪的產生是由於犯罪者是社會中的異己者’
他屬於塔爾熱（Target）所說的「劣等人種」 ,屬於「因困苦而墮
落、惡習難改的階級「（Bure’39l） ;在這種∣冑況下,若是以烏法
律是代表╴切人的’是罵-切人而備II定的’那就太虛偽或過於天
員了;相反’應該謹謨地承認’法律是篇少數人制定的’是用於
對其他人施加壓力的’原則上它適用於所有的公民’但它主要是
針對人數最多而又最不開化的階級;與政治!∣生法律和民法不同’
刑法的應用並不平等地對待每個人（R。ssi, I’32 ） ;在法庭上並不
是社會整體來審半Il某-個社會成員,而是-個符合秩序的社會階
層審判另-個致力於動亂的社會階層:「讓我們巡視-下審判﹑
監禁或行刑的場所。……無論走到哪裹’都有-件令你觸目驚心
的事l青。無論在哪裹’你都會看到兩個涇渭分明的階級’-個總

是坐在原告和法官的席位上,另一個總是坐在被告的長凳上」,
其原因被解釋罵’後者缺乏生計和教養’不知道「如何維持住
合法的正直人格」（Lucas, II’ 82） ;因此’被認馬具有普遍!l生的
法律語言在這方面是不夠用的;若想確貫有效的話’它必須是-
個階級關於另-個階級的話語’既沒有共同的觀念,甚至也沒有
278規訃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共同的詞句; 「我們怎麼能用我們的語言使那些人了解我們的意
思呢?我們的語﹦矯揉造做’傲慢無禮’充滿了繁文褥節。而那
些人從來只聽到過集市、酒館上的粗野﹑貧乏、不規範但卻生
動﹑直率﹑形象的方言土語。……如果我們要制定能夠有效地影
響那些缺乏教養、難以抵禦犯罪誘惑的人的法律,我們應該使用
什麼語言、什麼方法呢?」（Rossi, I’ 33） 。法律和司法都毫不猶
豫地宣佈它們必須具有階級﹛頃向。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監獄表面上「失敗了」’但實際上不會
偏離它的目標。相反’它能達到目標’因烏它促成了各種非法活
動中的-種特殊形式的興起’它能夠把這種形式分離出來’暴露
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後者組成-種相對封閉的但又能被滲透的處
境（mi】ien） 。監獄能有助於確立-種公開的非法狀態。這種狀態
在某種層次上是不可簡約的’具有秘密的使用∣賈值。它既固執’.
又柔l∣頂。監獄能分離、勾劃和產生-種非法活動形式’後者似乎
象徵性地概括了其它各種非法活動’但這就使得有可能把那些人
們想要或必須寬容的非法活動掩蓋起來。這種形式嚴格地說就是
過失犯罪。人們不應把過失犯罪視馬最強烈、最有害的非法活
動’認篇由於它所代表的危害,刑罰機構必須竭力通渦騁禁來消
除它。相反》它是刑罰（和刑事拘留）的一個效應。它使得人們
有可能區分﹑安排和監督各種非法活動。毫無疑問’過失犯罪是
-種非法活動形式。它也確寅植根於非法活動。但是它是「監獄
制度」以及網絡所確定﹑分割、雕析﹑滲透﹑組織、封閉在-個
確定的處境中的非法活動。在與其它非法活動的關係中’它被
「監獄制度」賦予-個工具∣生角色。總之’雖然在合法活動與非
法活動之間有-種司法區分,但在策略上則區分開非法活動與過
失犯罪。
對於監獄沒有消滅犯罪這-觀察結論’人們似乎應該用下述
假設來取而代之’即監獄極其成功地製造出過失犯罪這種特殊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79

的、在政治上或經濟上危害較小的﹑有時可以利用的非法活動形
式’在-種表面上屬於邊緣的責際上受到中心監督的環境中製造
出過失犯這種病態對象。在圍繞著法律與非法活動進行的鬥爭
中’監獄取得的成功在於它確定了-種「過失犯罪」 。我們已經
看到’監獄制是如何用「過失犯」取代罪犯’而且還給司法貴踐
覆蓋了╴個完整的潛在知識頜域d現在這種把過失犯罪構造成一
種知識對象的過程包含著能夠分解非法非活動,從中分離中過失犯罪
的政治運作。監獄就是這兩種機制的結合物。它能使這二者不斷
相輔相成’相得盆彰’從而揭示出犯罪行馬背後的過失Il生質,在
非法活動的運動中確定過失犯罪。監獄是十分成功的’因此在-
個半世紀的「失敗」之後它依然存在’並產牛著同樣的結果。而
且人們極不願意廢除它。
拘留的刑罰似乎製造了一種封閉的﹑孤立的和有用的非法活
動,它本身無疑也因此得以長存。過失犯罪似乎並非是監獄在進
行懲罰時未能成功地進行改造工作的副產品。毋寧說它是-種刑
罰的直接後果。這種刑罰馬了控制非法活動似乎要用某種「懲罰
--再生產」機制來確立某種非法活動,監禁則是其機制的主要
組成部分之一。然而’監獄本來是用於制止過失犯罪的。那麼,
罵什麼需要讓監獄來參與製造-種過失犯罪呢?
過失犯罪構成了某種類似封閉的非法活動的束西‧確立某種
過失犯罪賁際上有-系列的好處。首先’能夠（通過給人定位、
滲透進群體、組織相互間的告密）監督它。-種能隨時監視的較
小的封閉群體取代了那種混沌密集的民眾群體（他們偶爾從事非
法活動’而這些非法活動總是有可能擴散）或那些鬆散的流民團
夥（他們在流動中擴大’從失業者、乞丐、各種「壞人」中得到
補充;這些人占的比例有時很高’如在十八世紀末’形成了可怕
的搶劫和暴動力量〉。其次’能夠把這種自我吸收的過失犯罪轉
化馬危害較小的非法活動‧過失犯產生於對社會邊緣進行控制的
280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壓力’他們在生存線上掙扎,缺乏與能夠維持生存的居民的聯繫
（相反的l青況’如走私者或某些強盜-見H。bsbawn） ,因此必
然訴諸某種局部性犯罪,而這種犯罪不足以喚起民眾的支持’在
政治上危害不大’在經濟上微不足道。這樣-種被提煉的﹑受到
監督的和被解除武裝的非法活動就可以被直接利用了。它可以被
用來對付其它非法活動。它脫離它們’轉向自己的內在結構’致
力於一種往往使貧困階級成馬首當其衝的受害者的暴力犯罪,陷
於警方的天羅地網’面臨著長期徒刑’然後則是一種不斷「專-
化」的（specialized）生活-過失犯罪。這個異化的、危險的而
且往往敵對的世界排擠了日常非法活動（小偷小摸﹑輕微的暴力
行烏、日常的違法行馬） ,至少是使之維持在-個相當低的水
平。它阻止了它們向更寬﹑更明顯的方面發展。這種情況就好像
是’過去曾期望斷頭臺場面所產生的傲戒效果’現在不是力求從
嚴峻的懲罰手段中’而是從過失犯罪本身有形的、帶烙印的存在
中獲得。在使自身區別於其它民眾非法活動時,過失犯罪也就使
它們受到遏制。
但是’過失犯罪還有其它的直接用途。人們會想到殖民的例
子。但這不是最有說服力的例子。儘管在復辟時期’眾議院或主
教會議曾幾次要求放逐罪犯’但這寅際上是馬了減軻轄個拘留機
構的財政負擔。儘管在七月王朝時期制定了－些將過失犯﹑目無
紀律的士兵、妓女和孤兒送住阿爾及利亞的方案,但是-八五四
年的法令正式地把那個殖民地排除在海外流放殖民地之外。儘管
規定了犯人服刑結束後再以同樣的年限留在服刑的殖民地（在某
些∣冑況下他們亮罕在那裹度過餘生） ,但是實際上流放到圭亞那
（Guiana）和後來的新喀里多尼亞（NewCaled。nia）並沒有員正的
經濟意義﹫。實際上,過失犯罪作罵-種既孤立又可操縱的處境
（milien）首先出現在合法狀態的邊緣。也就是說’在十九世紀也
確立了-種次要的非法狀態’其作馬過失犯罪的結構及其所暗含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8l

的全面監視’提供了-個責現柔順狀態的保證。過失犯罪這個被
控制的非法狀態是統治集團非法活動的－個工具。在這方面很能
說明問題的就是十九世紀娼妓網的建立＠:警方-再地對妓女進
行健康檢查’妓女周期性地被捕入獄’大規模地組建妓院（
mais。nscl。ses）﹑ ’賣淫行烏中實行嚴格的等級體芾Il ’賣淫還受到
有前科的告密者的控制,所有這些都使得有可能通過-系列中介
從－種淫樂（sexual pleasure）中開發或發現巨大的利潤’因篤呼
聲日盆高漲的日常道德教化迫使這種淫樂轉篤半秘密狀態’因此
也使之變得昂貴。在確定淫樂﹛貿格﹑從被壓抑的∣生活動中創造利
潤和收集這種利潤時’有前科的過失犯是與自私的清教要求處於
-種共謀關係中’是-種操縱非法活動的不正當的財務代理人
＠。非法武器交易’禁酒國家中的非法出售烈酒,以及最近的毒
品交易’都顯示了這種「有用的過失犯罪」的相似功用:一項
法律禁令就能在自身周圍創造出－個人們設法加以監督的非法活
動頜域。人們同時通過-些非法因素從中獲取╴種不正當的利
潤。這些非法因素能夠通過在過失犯罪中的組合而加以操縱。這
種組合是管理和利用非法活動的-個手段。
它也是權力運作周圍的非法活動的-個工具。在政治上把過
失犯當作l冑報員（告密者﹚和進行蠱惑的內奸的用法早在十九世
紀之前就存在＠。但是,在大革命之後’這種方法用於完全不同
的方面:打入政黨或工人協會,雇用暴徒來對付罷工和暴動’組
織-批準警察-與警方直接合作’必要時可以轉變烏﹣支與警察
相似的軍隊。這-整套超越法律的權力運﹛乍在-定程度上是由過
失犯所組成的後備勞動大軍加以保障的。後者是國家可以支配的
-支秘密警察力量和備用軍隊。似乎可以說’在法國’這種活動
在－八四八年革命與路易.拿破崙篡權時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霧月l8曰》 ’ 63～65 ） 。因此,由
以監獄馬中心的刑罰制度所牢固確定的過失犯罪’是責現統治階
28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級不正當的禾Il潤與權力流通的－種非法狀態的轉移和調用。
如果沒有警察監督方面的發展’有系統地安排-種孤立的’
囿於過失犯罪的非法活動是不可能的。對於居民的普遍監視,
「無聲的、神秘的、不易察覺的防範’……政府正是這樣無時無
刻不睜著眼睛、不分軒輊地盯著所有的公民’但又不用任何強制
手段來迫使他們就範。……這是無須寫入法律的。」（Bonneville’
1847’397～399） 。按照一八－○年法典的設想’應該對獲釋罪
犯以及-切曾因受到嚴重指控而出庭受審的﹑可合法地視馬威脅
社會安寧的人進行監視。。但是也應該對被坐探視馬危險的群體
進行監視。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是有前科的過失犯,因而受到警
方監視:過失犯罪作馬各種警方監視的－個目標也是警方特有的
－個工具。所有這些騁視都是以-個等級體系組織烏前提的。這
種組織既是官方的又是祕密的﹙在巴黎警察局,這基本上屬於「安
全部門」 ’它除了有「公開人員」-警官和警士外’還有「密
探」和告密者。後兩種人是因懼怕懲罰或要邀功領貫而工作的。
見Fregier’I, 142～l48）。它們還需要有-個檔案體系。該體系
的核心工作是尋找和確定罪犯。該體系的範圍包括:與陪審法庭
發出的逮捕令相配合的對罪犯的必要描述’納入入獄登記冊的-
份描述。陪審法庭和即決法庭記錄的副本（這些副本每月呈報司
法部和警察總局） ’稍後在內務部建立罪犯檔案署（存有按字母
索弓∣的有關記錄摘要） ’-八三三年前後開始貴行的個人卡片或
檔案制度（這是仿照「博物學家、圖書館管理專家、商人和責業
家」的方法建立的。它便於匯總新資料’同時便於匯總被調查者
名下的-切有關資料-Bonnevi】】e’1844’ 92～93）-卡片索
弓∣的出現和人事科學的建立是被歷史學家所忽略的另-發明。過
失犯罪及其導致的密探和普遍的治安控制’構成了-種對居民進
行不間斷監視的手段:它是-種有可能通過過失犯本身對全部社
會領域進行監視的機制。過失犯罪起著-種政治觀察站的作用。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83

繼警察之後,過了很長時間,統計學家和社會學家也來利用它
了。

但是’這種監視只有與監獄結合才能發揮作用。由於監獄使
對人的監視變得容易-這些人是從監獄中釋放出來的’由於它
使雇佣告密者的可能性擴大’使人們之間的相互告發倍增’由於
它使罪犯能夠相互接觸’這樣它就促成了－個自我封閉但易於監
視的過失犯群體的形成。而且’獲釋犯人不能恢復正常生活的狀
態所產生的各種後果（失業、居住限制、規定住所、緩刑）都使
得他們很容易執行所指派的任務。監獄和警察構成了-個連體機
芾I∣ 。它們-起確保在整個非法活動領域區分、離析和利用過失犯
罪。在各種非法活動中’警察-監獄體制分割出-個可操縱的過
失犯罪。這種具有特異性的過失犯罪是這種體制的產物。但是它
也變成後者的-部分和工具。因此人們可以說’這是-種（警察
-監獄-過失犯罪）三位-體的組合’三者相輔相成’並構成╴
個永不中斷的循環。警察監視給監獄提供了罪犯’監獄把罪犯變
成過失犯’後者成馬警察監視的目標和助手,這種監視則有規律
地把其中-些人送回監獄。
任何刑事司法都不會想要對－切非活動提出起訴。馬了做到
這-點,它就要用警察當助手’用監獄作罵懲罰工具’而且不留
下未消化掉的「過失犯罪」殘渣。因此’人們應該把這種司法視
烏對非法活動責行有區別監督的－種工具。就這種工具性而言’
刑事司法扮演著傳導的合法保證人與合法本原的角色‧它是非法
活動的-般結構的－個中繼站’其它因素（不是低於它的’而是
與它並行的）是警察﹑監獄和過失犯罪。警察對司法權的蠶食﹑
監獄抗拒司法機關時的慣性力量,都不是新奇現象。它們也不是
權力僵化或權力逐漸轉移的結果。它們恰恰是現代社會懲罰機制
所具有的結構特徵。行政長官可以表達自己的愛僧;刑事司法及
其戲劇表演機構貝I」是用於滿足-種監督機構的日常需求的。這種
284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監督機構是半隱半露的’部分地潛沉在匯聚了警察與過失犯罪的
黑暗干國之中。法官是這種機構的幾乎從不抗拒的雇員＠。在構
建過失犯罪方面’即在區分非法活動﹑用統治階級的非法活動來
監督、控制與利用某些非法活動方面,他們是竭盡全力提供幫
助。
在十九世紀前半葉’這種過程有兩個突出的代表性人物。第
-個是維多克（見他的《回億錄》和《維多克自述》 ） 。他是-
個從事舊式非法活動的人’是該世紀另-端的很∣央就要倒運的吉

爾.布拉斯（Gi】Blas﹚﹡:捲入騷亂、冒險、欺詐（他自己總是受害
者） ’爭吵和決鬥’不斷地被徵兵又不斷地開小差,與妓女廝
混、賭博﹑偷竊並很’∣央參與大規模的土匪搶劫。但是,他在同時
代人心目中的幾乎神話般的形象並不是基於這種可能被添枝加葉
的劣跡’甚至也不是基於這個事責,即-個苦役般上的囚犯得到
贖救或者說完全是用錢贖身後史無前例地變成了╴個警察長官’
而是基於另-種事責’即在他身上’過失犯罪顯然具有╴種意義
含混的意義’它既是警察機構的打攣對象’又是警察機構的合作
工具。維多克標誌著這樣-個時期:過失犯罪脫離了其它非法活
動’被權力所確定’而且被徹底控制。就是在這個時候,警察與
過失犯罪的直接的、制度化的結合形成了。這是-個動盪時期’
就在這個時期’犯罪變成了權力機制之一。早先令人恐∣瞿的形象
是魔怪式的國王╴他是一切司法之源’但又染指犯罪。現在出
現的是另-種恐∣瞿’即恐櫂執法者與違法者之間的某種不可告人
的默契。君權與體現在單一形象中的可惡事物相對抗的莎士比亞
時代已經過去了’警察權力的戲劇、犯罪與權力共謀的日常戲劇
馬上就要開始了。
與維多克相對的是他的同時代人拉塞奈爾﹙Lacenaire）。拉塞
奈爾的形象在犯罪審美主義者的天堂中永遠是受到肯定的。他的
＊吉爾‧布拉斯是法國作家勒薩日（1668～1747﹚著名‘』、謎《吉爾‧布拉斯》中的三
人翁。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85

出現就足以令人驚訝:儘管他一片好心’滿腔赤誠,但他只能是
笨拙地犯下╴些輕微的罪行。他被其他囚犯認定是警察的奸細’
管理人員不得不保護他免澧毒手（Canler正式地提出其他囚犯要
下毒手的說法’見Canler’l5 ） 。路易‧菲力普（L。uisPhi】ippe）
﹡時代的巴黎上流社會在他臨刑前給他舉辦了-個宴會。與這個
宴會相比’後來的許多文學讚頌不過是-種紙上談兵了。他的名
聲既不是來自他的罪行,也不是這些罪行的醞釀方式。造成轟動
的是這些罪行的名不符責。但是’他的名聲在很大程度上應歸因
於他的言行所包含的那種在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之間的可見遊
戲。欺詐、開小差﹑小偷小摸﹑監禁、獄中交’∣冑的恢復﹑相互勒
索、再次犯罪’直至最後殺人未遂-拉塞奈爾是-個典型的
「過失犯」。但是’他身上至少是潛在地具有-個非法活動的層
面’這個層面在當時代表了-種威脅:這個曾受過良好教育的破
落的小資產階級分子若在前-代人中將會成篤-個革命者’－個
雅各賓分子,-個弒君者O。如果他是羅伯斯比爾﹙Robespierre）
﹡﹡的同時代人,他對法律的反抗將會具有-種直接的政治形式。
他生於-八○○年,差不多與司湯達（Stendha】﹚﹡﹡﹡小說中的于
連.索黑爾（JulienSorel）同時。他的∣∣生格帶有上述可能!∣生的痕
跡,但是這些可能性卻探取了偷竊﹑謀殺與控訴的形式。所有這
些潛在的可能性變成了毫無光彩的過失犯罪,在這個意義上’拉
塞奈爾是一個令人放心的形象。而如果這些潛在的可能∣生再現的
話’也是出現在他所談論的犯罪理論中。在臨終時刻’拉塞奈爾
展示了過失犯罪對非法活動的勝禾Il ’或者說展示了某種非法活動
的形象,這種非法活動-方面被拖入過失犯罪’另-方面則被置
換成-種犯罪美學即特權階級的藝術。拉塞奈爾與維多克之間有
-種對稱關係。他們處於同-時期’他們都使得過失犯罪轉而反

＊略易‧菲力普﹙1733～1850﹚ ,七月王朝國王。
＊＊羅伯斯》匕爾﹙1758～1794﹚ ,法國大革命時期雅各竇專玫的領袖。
＊＊＊司湯述﹙1783～I842）,法國作家P于連‧索惠爾是其小說《紅與黑》的男主角
28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對自身’把過失犯罪構造成-種封閉的﹑可觀察的處境’把-系
列正在變成當權者的不正當非法活動的過失犯罪變成治安技術。
巴黎資產階級應該烏拉塞奈爾盛宴訣別,他的牢房應該對顯赫的
來訪者開放’他在生命的最後幾天應該看到讚揚〔在法官要處死
他之前zF民囚犯已經要求處死他’因馬他在法庭上的表現無－不是
要把他的同謀弗朗索瓦（Francois﹚送上斷頭臺﹞ ,上述的－切
有一個理由:正在受到讚美的是-種非法活動的象徵形象’這種
非法活動保持在過失犯罪的界限內並轉化馬話語’也就是說,是
雙重無害的。資產階級馬自己發明了-種新的享樂’他們至今仍
遠遠沒有發展到拋棄這種享樂的程度。我們不應忘記’拉塞奈爾
引人注目的死刑窒息了菲埃希﹙Fieschi﹚﹡暗殺路易:菲力普所產
生的影響。菲埃希是當時的弒君者之-’是相反的由輕微罪行發
展篤政治暴力行馬的代表形象。我們還不應忘記,拉塞奈爾死刑
之後的幾個月最後-個鐵鏈囚犯隊出發’並伴有各種不堪入目的
醜惡表演。在歷史上’這兩個盛典是重髻在-起的。而且’拉塞
奈爾的同謀弗朗索瓦也是七月十九日鐵鏈囚犯隊中的-個著名人
物﹫。在這兩種盛典中’-種是冒著在罪犯周圍激發起民眾非法
活動的危險而繼承和發揚古老的公開處決儀式。它是應該被取締
的,因寫除了留給過失犯罪的空間外’罪犯不再占用任何其它空
間。另－種則開闢了關於有特權者的某種非法活動的理論遊戲。
或者說,它標誌著這樣-個時期的到來’即資產階級實際從事的
政治與經濟的非法活動將要在理論與美學觀念中重現出來: 「犯
罪的形而上學」 ’這是-個經常與拉塞奈爾聯繫在-起的術語。
德.昆西﹙DeQuincey）的《謀殺之作篇-種美術》（川〃㎡盯β＠〃s!〃
綴彤dαsO〃.。∕／〃‘gJ〃傢列↙／‘﹚的法文譯本於-八四九年刊行。
這種過失犯罪的製造和刑事機構對它的控制,應該予以如責
的對待:它們並不是-成不變的結果’而是根據它們責現目的的

＊菲埃希（1790～1836） ,法國共和主我密謙者,曾因盜竊罪被關枰十年, 1835年暗

殺國王路易。菲力普未述,被處死‧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87

程度加以變化的策略。過失犯罪與其它非法活動之間的分裂’使
過失犯罪轉而反對非法活動的方式’統治階級的非法活動對過失
犯罪的控芾Il禾II用’所有這－切都明顯地出現在警察-監獄體制的
運作方式中。但是’它們也-直遇到阻力。它們造成了矛盾鬥
爭’激起了對抗的反應。如何建立-個屏障將過失犯與各種下層
居民隔開’始終是-個棘手的任務’尤其在城市階層中更是如
此’因馬他們是從這些階層中產生的並與之保持著千絲萬縷的聯
繫＠。這是一項長期而艱苦的工程。它包括利用對窮苦階級進行
「道德教化」的各種-般原則（使他們具有某種可稱之篇「基本
的守法觀念」的東西’這在成文法典制度取代了習俗以後是必不
可少的;讓他們學習關於財產與盜竊的基本準則;對他們進行安
居樂業的司I∣練’等等） 。這種道德的教化從經濟與政治的角度看
也是同樣極其重要的。另外’還使用了更專門的方法來維持窮苦
階級對過失犯的敵意（如利用獲釋犯人當告密者、警方密探、工
賊和打手） 。-般的違法犯罪與工人爭取政治地位而犯法也被精
心地有計劃地混馬-體。後者所觸犯的是有關工作手冊、罷工、
串連和結社的嚴厲法令﹫。這種行馬通常被指控烏受到純粹罪犯
的挑動’甚至是受他們的操縱（例證可見M。nfa】c。n’142）。針對
工人的半I」決住往比對竊賊的判決更嚴厲（見《工廠報》 ’ 1840年
10月’或《博愛報》 ’ 1847年7～8月）。這兩類犯人在監獄中
被混雜在－起’-般犯人還要更受-些優待’而被半Il刑的新聞記
者和政治家通常享有特殊待遇。總之,這－系列的混淆策略旨在
維持一種持久的衝突狀態。
此外,還有-種耐心的努力,旨在給-般人關於過失犯的觀
念罩上-個極其精巧的柵網’使他們覺得這些過失犯近在身邊’
到處出現’處處令人恐∣∣瞿。這就是社會新聞﹙faitdivers）的作
用。社會新聞侵入了╴部分報刊’並開始擁有自己的報紙﹫‧犯
罪新聞每天層出不窮,這就使得人們容易接受那種分割社會’責
288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行司法和警察監督的制度了。這種新聞日復-日地描述-種反對
不露面的敵人的內戰。在這場戰爭中,它成馬報警或報捷的日常
公告。從小冊子和大眾文學形式中開始發展起來的犯罪小說,則
明顯起著-種相反的作用。它的功能最主要的是表明,過失犯是
屬於另－個與人們所熟悉的日常生活無關的世界。具有這種異己
性的首先是社會底層（ 《巴黎的秘密》﹡《羅康保爾》﹡﹡ ） ,其
次是瘋癲（尤其是在十九世紀後半期） ’最後是上流社會的犯罪
（阿爾塞納.呂平﹡雞﹡ ） 。在過去-百多年間’社會新聞與偵探
小說的結合產生了大量的「犯罪故事」 。在這些故事中’過失犯
罪顯得既十分親近又極其疏遠’既形成了-種對日常生活的無時
不在的威脅’但又有著令人感到極其陌生的起源與動機’它所發
生的環境既充滿日常生活的氣息’又具有異國他鄉的∣∣冑調。通過
對過失犯罪重要∣生的強調和圍繞它的不勝其煩的話語,在它周圍
劃出了-條界線’這條界線既突出了它,又把它分離出來。在這
樣一種出自令人十分陌生的環境的可’∣∣日的過失犯罪中’非法活動
怎麼會認出自己呢?….﹣
這種復合策略產生了效果。這種效果可從工人報刊的宣傳戰
中得到證責。工人報刊抨擊犯人勞動﹫’反對「監獄的安逸」 ’
要求讓犯人從事最艱苦最危險的工作,抨擊慈善家對過失犯的過
份關j匕﹨ ,抨擊讚揚犯罪的文學﹫。這種效果還反映在整個工人運
動中對獲釋的╴般犯人的普遍不信任中。 「在二十世紀之初」 ’

米歇爾‧佩羅（Mich扈】ePe『rot﹚寫道,「由蔑靦-這堵最高的牆-所
包圍的監獄’最終把-批不受歡迎的人關了進來。」（Perrot） 。
但是’當然不能說這種策略取得了勝禾I】或它在過失犯與下層

＊《巳黎的秘密》是法國作家歐仁‧蘇（EugeneSue’1804～l857﹚描寫社會陰暗面的
’】、說。
＊＊《羅康保爾》（疋αm叨﹠。／匱﹚是十九世紀中後期法國報紙上Ⅸ同名人物島主角的長篇
連栽’』、蛻。
＊＊＊阿爾塞鈉‧呂乎﹙ArseneLupin﹚是莫里斯‧勒布蘆﹙Mau『iceLeblanc）於1905
年創造的一個上流社仃罪犯形象‧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89

階級之前造成了-種全面決裂。窮苦階級與非法活動的關係,無
產階級與城市平民的相互態度’都還有待研究。但有一點是可以
肯定的,即在-八三○～-八五○年代的工人運動中,過失犯罪
與鎮壓被視罵-個重要問題。無疑’當時存在著對過失犯的敵
意,但這是-場圍繞刑罰的鬥爭。工人報紙常常提出-種關於犯
罪的政治分析。這種分析逐字遂句地與慈善家們所熟悉的描述
（貧困-揮霍╴遊惰-酗酒-惡習-偷竊╴犯罪）針鋒相對。工
人報刊認寫過失犯罪的根源不在於犯罪者本人（.他僅僅是觸發者
或是第-個犧牲品） ’而在於社會: 「這個殺你的人責在出於無
奈。應該對此負責的是社會’更準確地說’是惡劣的社會組織
。」（ 《人道主義者》 ’ l841年8月） 。這種事’∣冑或者是由於社
會不能提供基本的需求’或者是因馬社會摧毀了或抹煞了他的前
途、抱負或後來出現在犯罪中的需求:「惡劣的教育,無處施展
的能力與精力、在未成熟的年齡就被強制勞動所摧殘的智力與心
靈」（ 《博愛報》 ’ l845年11月） 。但是’這種因需求或因壓
迫而產生的犯罪’由於受到關注與非難而掩蓋著另－種犯罪’後
者有時是前者的原因’但一般來說是前者的延↑申。後者就是來自
上面的過失犯罪’是-種醜惡的榜樣’是苦難的根源’是窮人造
反的原因。「當苦難用屍骨點綴街道’用竊賊與凶手填充監獄
時’上流社會的騙子在什麼地方呢?……最墮落的榜樣’最令人
作嘔的犬儒作風,最無恥的掠奪。……難道你們不害怕因從麵包
坊偷了-塊麵包就被送上法庭的人有朝-日會雷霆震怒’將證券
交易所這個野獸的巢穴-國庫與私人財富在這裹被不受懲罰地
盜竊著-徹底摧毀﹑片瓦不留?」（ 《大眾蜂群》 ’ 1842年
ll月）。然而,這種富人的過失犯罪受到法律的寬容。當它要走
上法庭時,它可以倚仗法官的霓容與報刊的謹慎而有恃無恐函。
因此就產生了－種觀念’即刑事審判可以變成政治辯論的場合’
應該利用有爭議的審判或針對工人的程序來譴責刑事司法的-般
29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運作:「法庭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是-個展霓時代的苦難與傷痛的
場所,-種從各個方面展示我們的社會混亂的悲l參犧牲者的烙
刑。它是-個回蕩著戰士呼喊聲的戰場。」（ 《博愛報》 ’ l841
年11月）。因此還產生了-種觀念’即自從政治犯像過失犯-樣
有了對刑罰制度的直接體驗’但又與過失犯不同,能夠出席聽證
之後,他們就有責任成馬╴切囚犯的代言人。開導「法國善良的
資產階級」乃是他們的任務,因烏「法國善良的資產階級從來不
了解公共檢察官的誇張起訴所產生的刑罰」﹙《法國大眾年鑑》 ,
1839年’第50頁）。
在這種對刑事司法及其在過失犯罪周圍所精心勾畫的邊界的
重新評估中,可稱之馬「反社會新聞」的策略是很有代表’∣生的。
工人報紙的做法旨在顛倒諸如《判決公報》的報紙對犯罪或審判
的禾Il用’後-種報紙「渲染血淋淋場面」 , 「靠監獄馬生」 ’提
供-種日常的「驚人消息」。（ 《窮雅克》 ’第l年’第3期
） 。「反社會新聞」則系統地突出報導資產階級中的過失犯罪事
件,展示這個階級的「生活墮落」與「道德敗壞」 。它用關於剝

削者使普通人陷於苦難、飢餓’責際上是在謀殺後者的描述,取
代關於普通人犯罪的報導＠。它在關於工人的刑事審半I∣案的報導
中指出雇主與整個社會應承澹的責任。總之’這是旨在顛倒那種
關於犯罪的-成不變的話語的努力-那種話語竭力把犯罪當作╴
種怪物孤立起來’並把它描述成最窮苦階級的所作所馬。
在這種反刑法論戰中’傅立葉主義者（F。urierist）無疑比其他
人都走得更遠。他｛門或許是最早提出－種對犯罪給予積極評↑賈的
政治理論的人。在他們看來’雖然犯罪是「文明」的-個結果’
但是犯罪也因此是－個反對「文明」的武器。它代表了「文明」
中的-種形象和-種前途。「受其壓迫原貝Il的必然性支配的社會
秩序’不斷地通過劊子手和監獄’殺害那些牛I∣牛堅強、拒絕和蔑
視社會規定的人、那些已經長大﹑掙破襬褓並把它撕得粉碎的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9l

人’那些不想永遠當嬰兒的人。」（ 《法朗吉》 , l837年l月10

日） 。因此’不是犯罪天性’而是-種力量的較量遊戲’根據每
個人所從屬的階級﹫’或者使他們掌握權力’或者把他們送入監
獄。如果出身貧賤’今日做了官’將來無疑要上囚犯船。如果出
身高貴富有’雖然是罪犯’但是「將來也要主持法庭’行使司法
大權。」（ 《法朗吉》 ’ 1838年12月1日）。歸根結底,犯罪
的存在顯示了「人性的╴種幸運的不可壓抑性。 」不應該把它看
作-種弱點或一種病態’而應視之馬一種T在甦醒的活力’一種
「在人的個性名義下的抗議爆發」 ’其原因無疑在於犯罪的奇異
的誘惑力。「犯罪喚醒了我們渾沌麻木的l冑感與半遮半掩的激
lI冑。沒有犯罪,我們將長久地陷於混亂與軟弱。」（ 《法朗吉
》 ’ l837年1月l0日）。因此’犯罪也許會成篤-種政治武
器’正如它曾對黑人解放起過作用╴樣’它也可能被證明是對於
我們社會的解放是彌足珍貴的。是啊’如果沒有它’這樣-種解
放能夠責現嗎? 「監獄﹑縱火甚至暴動,是災難深重的社會狀況
的證據。」（ 《法朗吉》 ’ 1837年1月10日）。那麼,犯人這
些「人類最不幸、最受壓迫的部分」有什麼重要l∣生呢? 《法朗
吉》有時也贊同同時代人對犯罪的讚美,但卻出自截然不同的原
因。

因此就出現了-種對社會新聞的使用方法’這種使用不僅旨

在把對道德敗壞的譴責回敬給對方’而且還要揭露反對勢力的把
戲。《法朗吉》把刑事案件富作-種「文明」所編制的衝突來分
析,認馬重大犯罪不是畸形怪胎’而是被壓抑的東西的必然回歸
和反抗﹫’輕微非法活動不是社會的必要邊緣地帶的產物’而是
從戰場中心傳來的低沉轟鳴。
除了維多克和拉塞奈爾外’還應該舉出第三種形象。他僅僅
是曇花-現。他弓∣起的轟動幾乎不超過-天。他僅僅是-個轉瞬
即逝的從事輕微非法活動的小人物:-個十三歲的孩子’無家可
292規引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歸’被指控犯有流浪罪’被半I」二年監禁’但這二年監禁就足以使
他進入過失犯罪的循環中。如果他沒有用關於某種非法活動的話
語來對抗（以紀律的名義’而不是以法典的名義）使他成烏過失
犯的法律的話語,他肯定不會給人留下任何印象。那種非法活動
是對這些壓制的反抗’那種話語系統地揭示了無紀律（indiscipline）
的雙重含義:既是社會的無序的秩序’又是對不可轉讓的權禾Il的
肯定。所有被法庭定罵犯罪的非法活動’都被被告變成-種對生
命力的肯定:無家可歸當然浪跡天涯,沒有主人就意味著獨立’
沒有工作就等於自由’役有時間表的約束就等於曰以繼夜地工
作。這種非法狀態與紀律-刑罰-過失犯罪體系的衝突’被同時
代人’更確切地說是被恰好在場的記者理解寫與瑣細的無紀律現
象搏鬥的刑法的喜劇效果。誠然,這個案件及其判決體現了十九
世紀法庭懲罰的問題核心。法官可笑地試圖用法律的威嚴來管束
無紀律現象,這對於刑罰來說是╴個典型的場面。
這無疑就是-八四○年八月《判決公報》的報導的價值所
在。這篇報導如下:「法官:人應該睡在家裹。貝阿斯:我有家
嗎?法官:你-直在流浪。貝阿斯:我以工作篇生。法官:你的
謀生職業是什麼?貝阿斯:我的職業’首先’我至少三十六歲
了。我不馬任何人工作。我長期以來只篇自己工作。我有白天的
職業和晚上的職業。白天’例如’我向-切過往行人免費散發傳
單;當公共馬車過來時’我跟在後面跑,馬乘客提箱子;我在努
伊禾Il街幫助推車輪;晚上有演出’我給馬車開車門’我推銷門
票。我有許多事l青要做。法宮:應該把你安置在-個良好的習藝
所裹,讓你當學徒’學-門手藝。貝阿斯:噢,良好的習藝所﹑
學徒,這太麻煩了。而且,不管怎麼公平,資產階級……總是抱
怨,-點自由也役有。法官:你父親不想讓你浪子回頭嗎?貝阿
斯:我沒有父親。法官:那你母親呢?貝阿斯:我也役有母親﹑
沒有朋友’我是自由獨立的。」在聽到被判決教養二年後,貝阿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93

斯「拉長了難看的臉’然後又恢復了他的幽默感,說:兩年,那
不過是二十四個月。那就去吧。」
《法朗吉》也提到這╴場面。但該報的極其冗長細緻的分析
表明’傅立葉主義者在這種常見的案例中看到了各種基本力量的
表演。-方面是由法官﹑「活生生的合法活動、法律的精神與詞
句」所代表的「文明」的表演。它有自己的強制體制,表面上是
法典,責際上是紀律。必須有-個地點、-個位置﹑-種強制』∣生
的嵌入: 「法官說’人是睡在家裹的。這是因寫在他看來’-切
事物都應有個家,有個歸宿,而不論這個歸宿是富麗堂阜澴是簡
陋下賤。他的任務不是提供一個歸宿,而是強迫每個人生活在-
個巢穴中。」而且’每個人都必須有－個謀生職業、-種可辨認
的身份’-種永遠固定的個性: 「你的職業是什麼?這個問題最
簡明地體現了現存社會秩序。流浪是與之牴觸的,是對它的騷
擾。人們必須有╴個穩定的、長期不變的職業’必須者慮未來’
者慮一個有保障的前途’以免受各種侵擾。」總之’人應該有-
個主人’被安置在-個等級體系中。人只能以固定在明確的支配
關係中的方式存在:「你和誰在-起工作?這就是說’不論你從
事什麼職業,既然你不是主人’你就必須是僕人。這不是你作罵
－個人是否令人滿意的問題,而是－個維護秩序的問題。」某種
自稱篇－種權禾Il的非法狀態,與表面上是法律的紀律發生衝突。
造成敵對衝突的是無紀律’而不是犯罪。-種無紀律的語言-
不規範語法秈回答問題的語調「表明了被告與社會之間的裂痕,
因罵社會是通過法官用規範的措詞向他提問的。」這種無紀律是
自然直接的自由的無紀律:「他十分清楚地意識至Il ,學徒、工人
就是奴隸’而受奴役是很悲慘的……這種自由,這種運動的需求
支配著他’他十分清楚,在循規蹈炬的生活中’他將再也不能享
受這種自由。……他熱受自由。別人把這視為不正常’但這與他
有什麼相干?這就是自由’也就是說’這就是他的個’∣生的最自然
29﹠規司∣∣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發展。這是-種野l生的發展’是獸∣生的﹑有限的’但也是自然
的﹑出於本能的發展。」在家庭關係方面是無紀律的。無論這個
迷途的孩子是被遣棄的還是自我放縱的’都無所謂’因馬「他不
能忍受家長的或陌生人的教育奴役。」正是由於這些繁鎖的紀
律’最終導致整個「文明」澶到抵抗’「野∣生」從而產生: 「這
就是工作’這就是遊惰’這就是輕率愚鈍’總之’這就是除了秩
序之外的-切。除了職業與放蕩上的差異之外’這就是過-天算
-天的野蠻人的生活。」（ 《法朗吉》 , l840年8月15 日）。
毫無疑問,「法朗吉」的分析不能被視罵當時工人報刊關於
犯罪與刑罰的討論的代表∣生意見。但是’應該把這些分析放在這
種討論的背景中來考察。「法朗吉」的說教並役有完全白費□
舌。在十九世紀後半期產生了回聲。當無政府主義者把刑法機構
當作攻擊目標時’他們提出了過失犯罪的政治問題。他們想從中
找到對法律最有戰鬥∣生的否定。他們不是想把過失犯的暴動加以
英雄化’而是試圖把過失犯罪同控制禾Il用它的資產階級的合法與
非法活動區分開。他們的目的是重新確立或構建民眾非法活動的
政治統－。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95

註釋

◎《巴黎評淪》 ,一八三六年六月七日。在一八三六年,迆一部分場面不
冉公之於眾,只允許少數特殊觀眾在場。《巳黎抨洽》的迆段關於蛤犯
人釘柿鎖的報導,甚至在軻句上都與《一個犯人的最後一日》﹙Dα〃I叼
p〃『㎡I〃〃f＠〃dα切〃2, ∕820﹚相同。

＠《判決公報》經唏公佈迫種名單與「罪犯」介紹。民眾根據下述描述就
能辨認出德拉科隆日﹙Delacoll。nge﹚ : 「一條薔布褲子與一雙靴子,頭上
戢著一頂同樣布枓的尖捫上身穿著一件灰罩衫‧……外面套著一件藍
布外套。」（ 1836年6月6日﹚ 。後來,為了使德拉科隆日免受人群的
製擊,決定蛤他改裝。《聿∣I決公報》馬上眺報導了改裝的惰況: 「帶條
的褲子、藍色亞麻粟衫﹑草帽‧ 」（7月20日﹚ 。
◎《巳黎評鑰》 ,一八三六年六月。另見克勞德。蓋克斯（ClaudeGueux﹚
的描述: 「漪肴述些人的面相‧……這些墮落的人各藏著一種屬相,
……這是山貓,迆是貓,這是猴,這是禿鸞,迆是鬣狗‧ 」
＠《巴黎評蝓》 ,一八三六年六月七日。根據《判決公報》的報導,七月
十九日鈸鏈囚犯隊的隊長多列士﹙Thorez）想去棹迆些裝飾: 「你們是去
囚犯船蛐罪,不是去參加自己婚禮,不要迫樣厚顏無恥j也梳壯打扮。」
◎《巴黎評鑰》 ,一八三六年六月七日。這一天,鐵鏈囚犯隊的鐵鏈被弄
短,Ⅸ防止這種轉圈跳舞‧士兵受命維持秩序,直至II鐵鏈囚犯隊出發‧
在《一個犯人的最後╴天》中迆樣描述犯人的「安息日」 :「在那裹,
監獄看守與既恐懼又好奇的旁觀者就代表了社會‧犯人確定了社會的意
」

是按照《.睹賽曲》的綢子唱的。這首愛國主拽戰歌變戍了社會戰爭之
歌:
裹得至II什麼?他們層著我們,冷淡而平靜,針宰割我們的屠夫居然不生
恐懼‧ 」
◎有一類作家「極力讚美某些技藝非几的歹徒的罪行,抬高這些人的j也
位,用各稚俏皮話幾乎不加掩飾地嘲弄政府官員。几是君過《阿德雷客

棧》M〃』”價d“徊『‘∕s）或民間流行的戲劇《羅伯特。邁克爾》
29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牠呵「廬﹚的人都會承認我的看法的正確性。這是大瞻放肆與犯罪的凱歌
與神曲‧老實人、維護公共秩序的力愛從始至終受到瑚弄‧ 」（Fregie『’
Ⅱ, 187～188﹚ 。

＠《判決公報》 ’一八三七年七月廿三日。八月九日的《判決公報》報導
說,馬車在廿岡（Guingamp﹚郊區翻了車,犯人沒有逃跑,而是「幫助警
衛把他們共同的車廂安放回車輪上」 。但是在十月卅日 ,該報報導了在
瓦朗斯（Valence﹚發生的一起逃跑事件‧

◎這是一位因參加工會而入獄的工人寫給《工廠報》的信（ 1842年10月
擾表） 。迆種抗譏能夠引起注意,因為當時該報正在反對犯人勞動造成
的餽爭。另一名工人的一針倌淡到了同樣的間題。另參兄《博愛報》 ,
一八四二年三月 ,第一年第十期。
o《判決公報》 ,一八二九年十二月三日 。另參見《判決公報》 ,一八三
九年七月十九日 ; 《大眾蜂群》 ,一八四○年八月 ; 《博愛報》 ,一汴
四七年七～入月。

＠在一八三九午通過新的中央監獄管理條例前後,這種批評十分激烈。該
條例很嚴厲（規定犯人‘甦須係持沉默,取消煙酒供應’減少食品） ,引
起了犯人反抗。一八四○年十月三日的《導報》（z‘ ‘〃b〃!／僇〃『﹚寫道:
「犯人們j兄溺於酒﹑肉﹑野味及各稜精美食品,把監獄當作臨時招待

沂,在那裹獲得自由狀態所不能蛤予的一切享受。看到迆種情況,今人

不可容忍。」
＠一八二六年,許多省譏會要求用故逐取代經常而無效的監禁。一八四二
年上阿悶卑斯省議含要求把監獄變成「典正的峨罪所」 。德龍省、厄
爾‧盧瓦省﹑浬夫勒省、羅訥省﹑塞納‧瓦茲省譏會都提出類似的要
求。
＠這裹依據的是一八三九年針各中央監獄的監獄長所做的軻查。恩布倫（
Emb『un﹚中央監撳的監獄長鰓烏: 「監麩內過分舒適的生活可能在很大程
度上是由於累犯犯人數置大大增多造戍的‧ 」埃塞斯（Eysses﹚監歟長蟋
為:「現行制度不夠嚴厲。有一點可以肯定,即針於許多犯人未說,監

獄有其誘人之處,他們在監欺裹找到了完全符合口味的被剝奪的享樂
‧ 」利摩日（Limoges﹚監獄長認為; 「現行的中央監獄制度毫無壓制作
用,針於累犯犯人來說,它們實際上差不多是一個供應膳食的寄宿處
。」（參見M。『eauChrist。phe, 1840’86﹚ 。可Ⅸ把迆些言洽與一九七四年監
獄工會領袖關矜監獄中的解枚後采的宣言做一比較‧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97

＠關於枚逐問題,參兄Barbe-Marbois咪及Blosseville與LaPilorgerie關於植
物學灣（BotanyBay﹚問題的村鑰。Bu『eMarengo和L.deCarn色等人都先
後羊擬了在阿爾及利亞闆闖犯人殖民地的方索‧
＠最初的一個插曲是,在警方監仔下建立「寬容沂」（maisonsde tole『ance,18
23） 。迄租妓院的組建遠遠超出了一七九一年七月十四日關於妓院監督的
法律規定。參兄警察局關於這個問題所收祭的丈件原稿（20～ 26﹚ 。尤
其值得一讀的是一八二三年六月十四日警察局長的通報: 「妓院的建立
應該很自然地攘關心公共道德的人慼到不快。警察分局局長們盡其圻能

未反針在所轄各區建立妓院,針此,我毫不驚奇。……警察局相倌,如
釆他們能把賣淫限制在冤容圻裹,能夠針它們拖加經常而一汰的壓力,
使它們無法逃脫監祝,那麼他們對公共秩序的貢獻就會更大。」
＠帕蘭。杜沙特未（Parent-Duchatelet﹚的著作《巳黎的蝸妓》 （p「ps〃／〃／／。〃回
pα『Js’1836）可Ⅸ當作史實來讀,它顯示了受到警方與刑罰制度妓勵的這

種過失犯罪階層與貧淫活動的聯繫‧移植到美國的義大利麗手黨既被用
於謀取非法利潤又被用於玫治目的’迆是針起源於民間的非法活動加以
拄制的一個很好例證。

＠關於過失犯為警方,尤其是烏玫治監祝服務的角色,參兄勒梅爾（Lemaire）
寫的備忘錄:↙「告密者」是那些「想自我枚縱的人」 。他們迦常是「揭
發其他更城的人的不良分于。此外,某個人的名字一旦進了警察的名

單,他就永遠不會被枚過。」
＠律師拒鮑參加迆種功能運作的情況,自復辟時期起就有大蚤證據（這也
表明,逗一點絕不是最近出現的現象） ‧尤其是,清理或叉確切』也說足
重新利琍傘破崙時期的警察局,引出了若于問題‧但是,對於律師們未
講,依然有些艱難。參兄貝菜姆一八二五年就職後第一次搆演‧他竭力
想把自己與前任楮人區分開: 「合法方式對於我們是闆故的‧……我們
是法律學校培養虫來的,在培養合格的法律官貝的學校接受過敬育,
…‧‧‧我們是正栽的助手。……」 （Belleyme） 。另參見莫蘭（M。lene﹚那本
引人入勝的’』、冊子《洽自由》 ﹙D價z壓￡j﹠箇妒皓﹚ 。

o關於當時人們針拉塞奈爾的看法,見勒貝伊〈MLebailly）編輯的拉塞奈
爾的《回憶錄》（ 1968午）

今人玻驚的形象無疑是被拉塞奈爾的光彩、審判及著作圻遮蔽。拉塞奈
29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爾的著作經過係安局首腦的檢查硎剪,於一八三六年初出版。幾個月
後,他的同伙弗朗索瓦與布騵斯特（Brest﹚鏃鏈囚犯隊提供了澴後幾場犯
罪雜耍大表演中的一場‧迆足一個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的氛固’是犯罪
的話語與關於犯罪的話銬的氛圍‧

＠十八世紀末考爾克洪就提出針於像倫敦迆稚大城市迆種任務之困難的觀

點（C0】quhoun’27～29;293～294﹚ 。
﹫「其它任何階級都沒有受到迆種監祝‧迆種監視是以與針獲釋犯人的監
祝幾乎相同的方式進行的。看起未,工人被丘於我們現在所說的危險的
社會階級的範嘩。」（ 《工廠報》 ,第5年第6期, 1845年3月）。
＠《判決公報》 , 《審判通訊》（C汐必／7砧沂“r〃7汐α〃αZα）與《守們人雜
誌》（.／bα仇㎡“Jco〃仃彪／習“﹚不在其列‧
﹫參兄《工廠報》（ 1844年6月）刊登的要求讓犯人做「有窖健康與危險
的工作」的致巴黎識會的講願書‧一八四五午四月,該報援引了布列塔
尼（B『ittany﹚的一個例于‧在那裹有許多闆掘運阿的充罕犯人死於熱
病。因此在╴八四五年十一月就捉虫迫樣的問題;犯人烏什麼不從事與
金銀或白鉛打文迤的工作?……另參見一八四四至I】一八四五手的《政

治民主》（D右炯OCm硿尸O〃γzvZ‘e﹚ 。
＠一八四三年十一月的《工廠報》對《巴黎的秘密》提出批抨,理由是該
作品過分美化了過失犯,注董針他們的形象與他們的語言的描述,過分
《大眾蜂群》也有類似的針戲劇的批評.
囫在一八三九年十二月的《大眾蜂群》上,丈薩爾（Vinsard.﹚針《世紀》
（Z緝SJ彥叵／僇）上發表的巳爾扎充（Balzac
扎克說,針二個行竊的富人援出指控應該溢懊行事,因為稍微有點欺騙
行為就會立刻變成醜聞。丈薩爾寫道:「喂,先生,諸你捫’蜢自問,難
道相反的情況不是每天都在發生螞?難道一個有錢有地位的人找不到各
種手段來平息某種不幸的事件嗎?」

涉及的是設在羅什福爾（R∞hef。rt

Cubi色『ePellap『at ）索件.一八四七年七到八月 ,有一篇丈章抨鑰掠奪公

.茹歇（Benie『Lag『angeJussien ﹚索件。
﹫《獲准實淫,盜竊實物,侵入住宅,凶殺,流浪,都屈矜下層階綞。而
高明的搶劫、間接而巧妙的盜竊﹑精明地剝削人力、精心策劃而大膽完
 第二章非法活動與過失犯罪299

成的背叛’超几出眾的欺鶉表演,總之,╴切具正高稚的惡習與以牟利
為目的的犯罪,受到法律的寬容而不被中途才丁斷,成為上層階級的專
利.」（ 1838年12月1日）。
＠參見一八三六年八月一日與╴八四○年十月二日《法朗吉》關於德拉克
龍日或埃利拉比德（Elirabide﹚所發表的評論。
 第三章 「監獄」 30l

第三章 「瞌獄」

如果讓我來確定「監獄制度」最終形成日期’我不會選擇頒
布刑法典的-八-○年’也不會選擇通過了關於分格囚禁原則的
法律的-八四四年。我甚至不會選擇-八三八年’那-年夏爾.
盧卡、莫羅.克利斯托夫（M。reauChrist。phe ）與福歇撰寫的
關於監獄改革的著作紛紛問世‧我要選的日期是-八四○年一日
二十二日‧這是悔特萊（Mettray ）農場正式開始使用的日子。
正是在這個不被注意、不被納入史朋的光榮日子,梅特萊的-個
孩子在垂危之際說: 「我這麼I∣央就離開了這個農場’太可’∣昔了
! 」（Ducp白tiaux’1852’383 ） 。這標誌著第-個教養所聖徒的死
亡。來自其它懲罰場所的犯人在詠唱關於這個農場的新懲戒方針
的讚美詩時說: 「我們過去寧願挨打’但是現在囚室更合我們心
意。」如果這種話可信以員的話,那就無疑有許多被賜福的人將
加入那個聖徒的行列。
馬什麼我選擇梅特萊?因篇它是最極端的規訓機構’是各種
對行篤進行強制的技術集大成的標本。在它那霎可以發現「修道
院、監獄、學校、兵團。」囚犯被分配在等級嚴明的小班中。這
些班同時奉行五種模式:家庭模式（每個班都是由兩個「老大
哥」與「兄弟」組成的「家庭」 ） ;軍隊模式（每個家庭有-個
班長’下分兩個小組’每組各有-名小組長;每個囚犯都有號
碼’都要學習基本的軍事操練;每天有-次衛生檢查’每周有-
302規司I
∣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次服裝被褥檢查;每天有三次點名） ;工廠模式﹙有監工和工
頭’負責管理工作秩序與年輕囚犯學藝） ;學校模式（每天上-
小時或1個半小時的課;由司∣
∣導員或組長講課） ,司法模式（每
天在談話室進行「司法」懲治: 「任何輕微的不服從行馬都要受
到懲罰。避免嚴重違法亂紀的最好方法是極其嚴勵地懲治最輕微
的錯誤:在梅特萊’說╴句廢話都要受到懲罰。 」主要懲罰手段
是單獨禁閉’因馬「孤獨是影響孩子道德本』∣生的最好手段。尤其
是在孤獨時’宗教的聲音,即使以前從未進入他們的心靈,現在
也會恢復全部感人的力量」 ’-Ducp直tiaux’l852,377 ） 。整個準
刑罰制度（parapenal instituti。n ）都是人們篇了使之不成其烏監
獄而創造出來的。它在囚室內得到最充分的體現。囚室的牆上書
寫著黑色大字: 「上帚注視著你」。
這種不同模式的復合使得人們有可能揭示「司I∣練」的功能特
徵。梅特萊的班組長都不能是純粹的法官﹑教師﹑工頭、非正式
官員或「家長」 ,而只能是-種特獨的干預方式中的這些束西的
混合。他﹛門的任務是造就既柔∣∣偵又能幹的肉體。他們每天負責監
督九或十小時的工作（或者在車間裹或者在野外） 。他們指揮囚
犯班組按照號角或哨聲進行有秩序的活動’體育訓練、軍事操
練﹑起床就寢﹑散步。他們教授體育動作＠。他們檢查衛生’督
促洗澡。司Il練是與觀察同時進行的。根據囚犯的日常表現’不斷
地積累並形成-整套認識。這種認識被用來當作不斷評估的工
具:「少年犯-進入農場’就要接受-番調查’包括他的出身﹑
家庭狀況、被送上法庭的罪名以及構成他短暫但往往十分悲慘的
經歷的其它違法行馬。這種資料被寫在-塊木板上。在這塊板上
依次記錄著與每個囚犯有關的每-件事’他在教養所的停留時間
以及他離開後被送往何處。」（Ducp色tiaux, 1851’6l ） 。對肉體
的塑造產牛了－種關於個人的知識。學習技術的學徒司∣
∣練導致了
各種行馬模式。掌握技能與建立權力關係密不可分地聯繫在╴
 第三章 「監獄」 303

起。強壯能幹的農業工人被制造出來。在這種受到專門監督的工
作中’產生出I∣偵從的臣民,形成一套有關他們的可靠知識。這種
規訓肉體的技術有雙重效果:洞察「心靈」和維持服從關係。有
-個成果可以證明這種司I∣練工作的有效性:-八四八年’當「革
命的狂熱激發了所有人的想像時’當昂熱（Angers ） 、拉弗萊什
（LaFl色che ） 、阿爾福爾（Alf。rt ）的學校’甚至各寄宿學校
都起來造反時’悔特萊的囚犯比以往更平靜。」（Ferrus ） 。
梅特萊特別值得效仿之處’在於它自己所承認的這種司I∣練運作
的特點。這種司∣∣練是與其它監督方式醫療,-般教育和宗教指導
聯繫在╴起的’並以它們馬基礎。但是’不能把它與它們完全等
同起來。既使在狹義的管理方面也不能等同。「家庭」的班組
長﹑工頭都必須與囚犯親密地生活在-起。他們的衣衫幾乎與囚
犯-樣「簡陋」。他﹛門實際上從不離開囚犯左右’曰夜觀察著他
們。他們在囚犯中形成了-個持績觀察網。篤了使囚犯能夠自我
訓練’在農場建立了-所特殊學校。教學計劃的主要宗旨是使未
來的幹部受到與囚犯-樣的學徒計I∣練與強制:他們「像學生-樣
受到紀律約束’以後他們作馬教師將自己實行這種紀律。」他們
學習有關權力關係的技藝。這是第－所責行純粹紀律的司∣∣練學
院’因馬「教養」不僅僅是-種追求在「人性」方面的證明或在
某種「科學」方面的依據的工程’而且是-種學來的、服從-般
規範的技術。這種責踐通過強制來規範無紀律者或危險分子的行
寫’反過來也通過制定技術與理性思考來使自己被「規範化」。
這種規訓技術變成了-門有專門學校的「學科」。
人文科學歷史的研究者碰巧也把科學心理學的誕生日期確定
在這個時間’因馬在這些年裹’韋伯（Weber）﹡正在使用他的小羅
盤來測量感覺。而在梅特萊出現的束西（遲早在其它歐洲國家也
霤發生）顯然屬於另外-種截然不同的類型。它標誌著-種新型

＊索伯﹙Webe匱’ErnstHein『ich’1795～1878﹚ ,德國解剖辛京,生理辛家,主要以針
慼蚣反應的研究而著名.
304規司Il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監督的出現或芾II度化或命名禮。這種監督是施加於抗拒規訓者的
知識與權力。然而,在心理學的形成與發展中,這些從事規司I∣的
專業人員的出現肯定標誌著-個新階段的開始。人們會說’對感
覺反應的定量評定至少能從新興的生理學中找到根據。但是,規
範監督也被-種醫學或精神病學緊緊地包裝起來’從而也具有－
種「科學性。」它還受至Il一種司法機制的支持,後者直接或間接
地給予它一種法律證明。因此’在這兩種重要的保護層下’作篇
這二者的聯繫紐帶或交流媒介’-種精心芾Il定的規範監督技術不
斷地得到發展,延績至今。自從梅特萊的小學校建立以來’這些
方法獲得了層出不窮的具體而制度化的支持。它們的機構無論在
數量上還是在規模上都擴大了。它們的輔助設施也隨著醫院、學
校﹑公共管理機關、私人企業的增多而增加。它們的人員在數
量、權力與專業資格方面都得到擴充。對付無紀律的技術人員形
成了-個大家庭。在實施規範化的權力被規範化的過程中,在對
一種凌駕於個人的權力-知識的部署中,梅特萊及其學校標誌
著-個新時代。
但是’馬什麼要選擇這個時刻作寫一種我﹛門至今仍在某種程
度上使用的懲罰藝術形成的起點呢?這是因寫這種選擇總是有點
「不公正」。因馬它把這個過程的「終點」置於刑法的較低應用
頜域中。因篇梅特萊既是-所監獄’又不完全是監獄;說它是監
獄’是因馬它收容被法庭定罪的少年犯,但它還收容受到指控’
｛旦根據法典第六十六條應宣判無罪的未成年人,同十八世紀-樣
收容代替家長管教的寄宿生。梅特萊這個懲罰樣板恰l合位於嚴格
意義的刑罰範圍的邊界。在刑法領域之外,有-系列的機構組成
了「監獄群島」 。梅特萊則是其中最著名的-個。
然而’╴般原則、重大法典以及法規在這-問題上都＋分明
確:不准有「法律之外」的監禁,不准有未經正式司法機構的決
定的拘留,這些專橫但卻普遍存在的禁閉不得再繼績存在。然
 第三章 「監獄」 305

而’刑罰外監禁的原則責際上從未廢棄。（大革命期間有關家內
法庭、家長管教、家長禁閉子女權利的辯論還有待研究。）此
外’如果說古典主義方式的大禁閉機構部分地（僅僅是部分地）
被廢除了,那麼它又很∣央地復活了’並重新部署’沿著某些方向
發展。然而’更重要的是’它通過監獄這﹛固中介,-方面與法律
懲罰手段相統-’另-方面與規訓機制相統－。禁閉﹑司法懲罰
與各種規訓機構之間的界限在古典主義時代已經被弄得模糊不
清’現在則趨向於消失’趨向於構成-個宏大的「監獄連績統-
體。」這個系統把教養技術擴散到各種最單純的紀律中,使紀律
規範滲入到刑法體制的核心並用紀律規範來控制最輕微的非法活
動’最不起眼的不正規﹑偏離或反常以及過失犯罪的威脅。╴種
微妙的﹑分等級的「監獄網絡」及其嚴密的機構與各自使用的方
法’擔負起古典主義時代那種專橫、普遍但很不統一的禁閉的責
任。
在此,我無意重構這整個網絡-它首先是形成監獄的直接
外圍’然後不斷地向外擴展。但是’提供少許的提示與若干日
期,將有助於了解這種現象的廣度與早熟性。
在中央監獄裹建立了農業部門〔 1824年加永（Gai】】。n ）首
創’隨後豐特夫羅（F。ntevrault ） 、勒杜埃爾（LesD○uaires） ﹑
勒布拉爾（LeB。u】ard）相繼建立〕 。馬被遺棄的流浪兒童建立
了農場〔 l840年珀蒂堡（Petit﹣B。urg ） ’ 1842年奧斯瓦爾德（
○stwald）〕。馬「l懼怕墮入非正常生活」的年輕女犯’「因母親
墮落而過早接觸醜惡生活的貧窮而純潔的女孩」 ’被遣棄在醫院
和夜店門前的女孩,設立了救濟院。根據－八五○年法令建立了
勞改農場:免於起訴的與被定罪的未成年人被送到這些農場,
「在嚴格的紀律下過集體生活’在農業勞動及與農業有關的基本
產業中接受司I∣練」 ;後來’被判處終身苦役的未成年人與「受公
共事業救濟局監護的末成年流氓」也被送進來（有關各機構的情
306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況’見Gaillac’99～l07）。此外’「監獄頜域」愈盆遠離嚴格意
義的刑罰’愈盆擴大,監獄的形式慢慢削弱乃至最終徹底消失’
出現了遣棄兒童或貧窮兒童收容所,孤兒院〔如諾伊霍夫（

Neuhof ）或梅尼爾菲爾曼（MesnilFirmin ） ,習藝所〔如蘭斯

＝

的伯利恆（ BethleemdeReims ）或南錫習藝所（Maisonde

Nancy﹚﹞ ’甚至出現了工廠-修道院’如拉索瓦熱爾（La
Sauvagere ） ﹑塔拉爾（Tarare ） 、瑞瑞裹約（ Jujuriew） 、
（年輕女工在13歲左右進入這些地方’幾年內過著禁閉生活,
外出必須有人監督’領取的是記帳單而不是工資;勞動熱∣冑高、
表現好’可多得獎金;工資只有在離開時才能拿到﹞ 。再擴大些
看,還有-系列的機制雖然沒有採用「嚴密的」監獄模式’但是
使用了某些「監獄方法」 ’如慈善團體’道德改良協會’提供幫
助但也進行監督的組織,工人住宅區與集體宿舍-最原始的宿舍
依然帶有十分明顯的教養制度的痕跡◎。最後’這個大「監獄
網」包容了遍及整個社會的所有規司∣∣機芾Il 。
我們己經看到,在刑事司法中’監獄把懲罰程序變成-種教
責技術’而「監獄群島」貝I」把這種技術從刑罰機構擴散到整個社
會機體。這就產生若干重要後果。
I.這個宏大的機備Il建立了-種漸進的、連績的﹑不易察覺的
等級’這就容易很自然地從不守秩序過渡到犯罪’反過來,從觸
犯法律過渡到對準則、常態、要求和規範的輕微偏離。在古典主
義時代,儘管有某些關於犯罪的－般提法◎’但是犯罪（ crime ）
領域、罪愆（ sin ）領域與不良行烏領域始終是分開的,它們有
各自的標準與各自的權威（法庭、懺∣每、禁閉） 。相反’具有監
視與懲罰機制的監禁是按照╴種相對連績原則運作的。各種機構
本身具有連績性。這種連績’∣生把它們彼此聯繫起來（公共救濟與
孤兒院﹑改造所、教養所、規司l∣營、監獄相聯繫;學校與慈善團
體、工廠﹑救濟院﹑女教蓑修道院相聯繫,工人住宅區與醫院﹑
 第三章 「監獄」 307

監獄相聯繫） 。懲罰標準和機制具有連續性。這種連績∣生以單純
的離軌行馬篇基礎’逐漸強化準則和增加懲罰。（在知識頜域與
權力領域）己確立的﹑專業化的﹑有權能的權威有-種連績的等
級。這種權威絕不恣意妄篇’而是嚴格地照章辦事’藉助觀察與
評估’劃分等級、分辨是非、做出判決﹑施加懲罰’逐漸地從矯
正反常過渡到懲罰犯罪。這種「監獄體系」具有許多分散或緊湊
的形式’具有許多監督或限制﹑周密監視或持績強制的機構’從
而保證了懲罰手段按照質和量相互溝通。它根據十分微妙的劃
分’把輕重刑罰﹑溫和與嚴厲的處置﹑不好的評分與不重的判決
連成序列。最輕微的無紀律似乎也預示著’你將最終被送上囚犯
船。嚴酷的監獄則向被判處終身監禁的囚犯說’我將紀錄下你的
任何不規矩行馬。十八世紀的人曾在有關觀念與符號的「意識形
態」技術中尋求懲罰功能的共相（ generality ） 。現在’各種
「監獄機制」的複雜﹑分散但統-的擴展與物質構架,成馬這種
共相的依托。結果’某種重要的共相貫通了最輕微的不規矩與最
嚴重的犯罪。它不是犯法’不是對共同禾Il盆的冒犯’而是對規範
的偏離、反常。正是它籠罩著學校、法庭、收容院與監獄。它在
意義與功能的領域中統-了「監獄」在策略頜域中所統一的東
西。社會的敵人取代了君主的對頭’同時也被變成-個不正常
者’他本身就帶有搗亂、犯罪與瘋癲等多重危險。「監獄網絡」
通過千絲萬縷的聯繫把懲罰與不正常這兩個複雜的長序列聯結起
來。
2.「監獄」及其廣泛的網絡允許募用重要「過失犯」 。它建

立了「規司I∣職業經歷」（disciplinarycareers ） ’經過和各種限
定之後’這些「職業經歷」便開始了-個自然而連績的進程。在
古典主義時期,在社會的禁區或空隙開闢出-個渾沌的﹑受到寬
容的﹑危險的「非法者」（ outlaw）領域’至少是逃避權力直接
控制者的頜域:這個不確定空間對於犯罪來說是-個司I∣練場或避
308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難所。在那裹’貧困、失業、逃避無辜迫害,狡猾多詐、反抗權
勢’無視義務與法律、有組織的犯罪’都因各種緣由匯聚在－
起,這是-個冒險領域’吉爾.布拉斯（GilBlas）﹑謝潑德（

Sheppard ）和曼德蘭（Mandrin）都以各自的方式悽身於此。十
九世紀’通過規訂∣∣區分’構建起體系內的嚴格渠道,這些渠道藉
助相同的機佈II ’培養柔lI頂狀態’製造過失犯罪。這襄有一種連績
而強制性的規訓「司Il練」 ,它有某種教育課程與某種職業網絡。
從中產生了安全的、可預知的、屬於社會生活的職業經歷:救濟
團體、寄宿學徒、勞改農場、規司I∣營﹑監獄’醫院,救濟院。這
些網絡早在十九世紀己被規劃出來: 「我們的慈善機構是-個極
其協調的整體’窮人從搖籃到墳墓無時無刻不得到幫助。觀察-
下不幸者的人生旅程’你會看到’他出生便遭遺棄’被送進育嬰
堂’然後進入孤兒院’六歲時進入小學’以後又進入少年學校。
如果他役有工作能力’他就被列入地區慈善機構的名單’如果他
病了’他可以在十二家醫院中選擇就醫。……最後’當這個可憐
的巴黎人接近生命的盡頭’七家救濟院在等待他,它們那有盆於
健康的制度使他的風燭殘年得以延長’超過了富人的壽命。」（
MoreaudeJ。nnes ’轉弓∣自T。uquet ） 。
「監獄網絡」不會把不能消化的人拋進混沌的地獄。它是沒
有邊界的。它用-隻手把似乎要被另-隻手排除的東西撿回來。
它不願意浪費既便是被它判定馬-不合格的東西。在這個用監禁

把全身武裝起來的全景敞靦祉會中,過失犯並不是在法律之外
的’他從-開始就位於法律之中’位於法律的核心’至少是位於
各種機制的包圍之中,那些機制以不易察覺的方式將個人從紀律
轉到法律’從離軌轉到犯法。誠然’監獄是懲罰過失犯罪的’但
是’大部分過失犯罪是在監禁中’由監禁製造出來的。歸根結
底’是監獄使這種霑禁得以無限延績。監獄僅僅是-個自然而然
的結果。過失犯是-種制度產物。因此毫不奇怪’在相當多的案
 第三章 「監獄」 309

例中’犯人的履歷中包括了所有那些被普遍認馬旨在使人遠離監
獄的機芾II與設施。人們會在其中發現有關‘∣古惡不’∣愛的過失犯「形
象」的標記:被判處苦役的犯人是按照統-的「監獄體系」的作
用方向從在教贅所度過的童年中精心製造出來的。反之’讚美邊
緣狀態的抒∣冑詩興則可以在這種「非法者」 ,這個遊蕩在-個柔
l∣偵、怯∣需的秩序的禁區的廣大社會的流民群中找到靈感。然而’
犯罪不是在社會的邊緣通過連績的放逐而產生的,而恰恰是藉助
於在愈盆強化的監視下的愈盎嚴密的嵌入’通過規司∣
∣強制的積累
而產生的。總之’「監獄群島」保證了在社會深層基於微妙的非
法活動的過失犯罪的形成’過失犯罪與非法活動的迭蓋’某種特
殊犯罪的確立。
3.但是,「監獄體系」及其遠遠超出合法監禁的外延的最重
要的後果也許是’它成功的使懲罰權力變得自然與正當了’至少
人們對刑罰的容忍尺度放寬了。它趨向於消除懲罰責施中代﹛賈太
大的因素。它是通過使兩個領域相互對抗來責現這╴點的。這兩
個頜域是法律的司法領域與超法律的規司∣∣領域。責際上,貫穿於
法律及其判決書的「監獄體系」的宏大連績!∣生’給予規司I∣機制及
其所貫施的決定與裁決－種合法的認可。在這個包括許多相對獨
立自主的「局部」機構的網絡中’司法模式本身與「監獄形式」
（pris。nf。rm）-起廣泛擴散’乃至無所不在。規訂∣∣機構的規章
條例可以照頒法律’懲罰方式可以傚仿陪審團的裁決與刑事懲
罰’監視方式可以遵從警察模式。凌駕於所有這些衍生機構之上
的是監獄這種最純粹的形式。它給了它們某種正式的認可。「監
獄」是-個以囚犯船或苦役到各種輕微限制的廣泛等級。它與某
種由法律所肯定的﹑被司法當作最得心應手的武器的權力相溝
通。當紀律與在紀律中運作的權力完全運用司法本身的機制時
（甚至是馬了減輕這些機制的強度） ’當權力的效果被統一起
來’權力被傳送到各個層面,從而使它可以避免過分嚴厲時’紀
310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律與權力怎麼可能顯得是專斷的呢? 「監獄」的連績性與監獄形
式的熔化’使得規訓權力有可能合法化’或者說’在任何∣∣青況下
都能馬規訓權力正名。這樣就使規訓權力不可能具有任何過分或
濫用的因素。
然而’反之,「監獄金字塔」給責施合法懲罰的權力提供了
╴種背景’在這種背景下它似乎不再具有任何過分與暴力性質。
在規司I∣機構及其所包含的的連績「嵌入行動」（embeddings ）的
精密等級序列中’監獄並不表示另外－種權力的釋放’而僅僅表
示-種機制的補充強度,而那種機制從最早的合法懲罰形式產生
以來就-直在運作著。下述兩種機構的差異幾乎是（而且應該
是）難以察覺的:╴種是篤了避免入獄而將人收容進來的最新的
「康復更新」（ rehabilitation）機構’另-種是人在犯了明確罪
行後被送進去的監獄。這裹有╴種嚴格的經濟機制。它具有極其
謹l真地提供統一的懲罰權力的功效。這裹役有任何因素能使人想
起君主權力在用自己的權威對即將處死者的受刑肉體進行報復時
的那種過分性質。監獄對於那些交付給它的人繼績進行著在其它
地方己經開始的工作。而這種工作正是整個社會通過無數規訂I∣機
芾II對每個人所做的工作。藉助於一個「監獄連績統-體」 ’做出
判決的權威滲透進其它所有從事監督、改造、矯正、改良工作的

權威機構。甚至可以說’除了過失犯的獨-無二的「危險」性
質’他們偏離正常行馬的嚴重程度以及儀式方面的必要嚴肅l生之
外’沒有任何東西能把上述權威機構區分開。但是,就其功能而
言’懲罰權力責質上與治療權力或教育權力並無二致。它從它們
那裹’從它們的較次要的任務中’獲得來自下面的認可。但這種
認可並非不重要’因篇這是技術與合理∣生的認可。正如「監獄」
使技術性規訓權力「合法化」 ,它也使合法的懲罰權力「自然
化」。「監獄」在二者同質化時’消除了其中-個的暴力性與另
-個的專橫∣生’減輕了二者都可能弓∣起的反抗後果’從而使二者
 第三章 「監獄」 3l1

都不必有多餘的目的,沛日使同樣精心計算的’注重細節的與謹
l真的各種方法得以在二者之間流通。在這種』∣青況下,「監獄」就
使﹛韋大的權力「經濟學」得以貫徹-在十八世紀有關人的積聚
與有效管理的問題首次出現時’人們曾努力探索這種「經濟學」
的公式。
通過在社曹各層面的運作’通過不斷地將矯正藝術與懲罰權
力混合,「監獄」的普遍∣生使懲罰之變得自然與可接受的標準降
低了。人們的問題常常是’在大革命前後’懲罰權利是如何獲得
-種新基礎的。無疑,答案應該在契約理論中尋找。但是’更重
要的或許是提出相反的問題:民眾是如何被造就得能夠接受懲罰
權力’更簡單地說,民眾是如何被造就得能夠容忍被懲罰?契約
理論僅僅能夠用下述虛構來回笞這個問題’即合法成員賦予他人
以權力’這種權力對他行使他本人所擁有的對他人的權利。宏大
的「監獄連續統－體」造成了規司I∣權力與法律權力之間的溝通’
祐日從最輕微的強制不間斷地延展到時間最長的刑事拘留’因而
它建構了有關賦予懲罰權利的空想的、技術性的、現責的、直接
物質性的對應物。

■
4.由於有了這種新的權力經濟學’作篤其基本手段的「監獄
體系」就能夠促成-種新形式的E法律」的出現:這是╴種合法
性與自然本性、約定俗成與章程的混合,即規範（n。rm﹚ 。這就產
生了-系列的後果:司法權力至少是它的功能運作出現內部錯
位;審判日盆困難’似乎人們羞於做出判決;法官方面強烈地希
望對正常（n。rmal）與非正常（abn。rmal﹚進行判斷、估量﹑診斷與
辨認,聲稱有治療與使人康復的能力。從這一角度看’是否相信
法官有良心’甚至無意識的良心’是無意義的。他們「對醫學的
（無限）偏愛」（這-點不斷地表現出來-從對精神病專家的
訴諸到對犯罪學的說法的關注）體現了這樣-個重大現責’即他
們所行使的權力已經「變質」 ;它在某種層面上是受法律支配
3l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的’而在另╴個更基本的層面上它是作馬-種規範性權力（norma-
tivep。wer）運作的;是他們行使的權力的機制,而不是他們的
顧忌或人道主義的機制’使他們做出「治療!∣生」判決’提出「使
人康復」的監禁期限。但是,反之,既便法官愈盆不’∣青願馬判罪
而判罪’審判活動也已經擴大到規範權力（n0rmalizingpower）所
擴展的程度。這種審判完全是由於無所不在的規司∣∣機制而產生
的’是以所有的「監獄機構」篇基礎的。它已成馬我l門社會的主
要功能之-。對是否正常（n。rmality）進行裁決的法官無處不有。
我們生活在-個教師-法官、醫生-法官﹑教育家-法官、「社
會工作者」-法官的社會裡。規範l生（normative）之無所不在的統
治就是以他們馬基礎的。每個人無論自覺與否都使自己的肉體﹑
姿勢、行馬﹑態度、成就聽命於它。在現代社會裡’「監獄網
絡」 ’無論是在嚴密集中的形式中還是分散的形式中,都有嵌
入、分配﹑監視、觀察的體制。這-網絡╴直是規範權力的最大
支柱。
5.社會的「監獄結構」確保對肉體的責際捕獲與持績觀察。
由於本身性質的緣故’懲罰機構基本上能夠適應新的權力經濟
學,適應形成這種經濟學所需要的知識的手段。它的全景敞視運
作使它能夠起到這雙重作用。由於它具備固定﹑劃分與記錄的方
法’它-直是使人的行烏客體化的無窮盡的檢查活動得以發展的
最簡單、最原始、最具體但或許最必要的條件之-。如果說在
「宗教裁判」時代之後我們進人了「檢察」司法的時代,如果說
檢查方法能夠以-種更-般的方式廣布於整個社會並在某種程度
上促成了關於人的科學’那麼造成這種’∣青況的-個重要手段就是
各種繁多而相互重合的監禁機制。我並不認烏人文科學源出於監
獄。但是,如果說它們自身（人文科學）能夠形成,能夠在認識
（episteme）中造成如此之多的深刻變化’那是因馬它們是通過－
種特殊而新穎的權力渠道而傳達出來的∣’這種渠道是╴種關於肉
 第三章 「監獄」 3l3

體的政策’-種使人的群體變得柔Ⅱ頂而有用的方法。這種政策要
求把確定的知識關係包容進權力關係’要求有╴種使征服與客體
化重合的技術。它本身就帶有新的個人化（indMdua】ization）技
術。這種權力-知識造成了人文科學的歷史可能性’而「監獄網
絡」則是這種權力-知識的盔甲之一。可認識的人（靈魂、個
性、意識、行烏等等）是這種分析介入’這種支配╴觀察的對象
-效果。

6.上述這些無疑可以解釋監獄這個從－開始就受到詆毀的小
發明馬何極其牢固。如果它僅僅是-個馬國家機構服務的鎮壓或
排斥工具’那麼它會比較容易地改變自己赤裸裸的形式’或尋找
更容易被人接受的替代方式。但是’因篇它植根於權力的機制與
戰略之中’所以它能應付任何以巨大的慣性力量來改造它的嘗
試。有╴個事責很能說明問題:當改變監禁制度的問題被提出
時,反對意見不僅出自司法機構本身。阻力不是出自作馬刑事制
裁的監獄’而是出自具有各種決斷、聯繫與超司法結果的監獄’
作馬-個普遍的紀律與監視網絡中的中轉站的監獄’在-種全景
敞視芾II度中運作的監獄。這並不意味著它是不可改變的’也不意
味著它╴旦確立就成馬我們這種社會永遠不可或缺的。相反’人
們可以確定這樣兩個進程,這兩個進程在使監獄得以運作的連績
進程中能夠對監獄的用途加以重大限制並轉變其內部功能。無
疑’這兩個進程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展開了。第-個進程是減少被
當作-種被封閉與被監視的特殊非法活動的過失犯罪的效用（或
者增加其不禾I」之處） 。譬如’同政治與經濟機構有直接聯繫的重
大國內或國際非法活動（金融方面的非法活動、i∣青報工作、武器
與毒品交易﹑資產投機生意）表明’帶有土氣的而且弓∣人注目的
過失犯罪勞動力被證明是無能的。再如,從範圍稍小的例子看’
只要通過出售避孕套或間接地通過出版物、電影或歌舞劇能夠更
有效地對淫樂進行經濟榨取’古老的賣淫體系就喪失了其原有的
3M規訂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許多效能。第二個進程是’規司Il網絡日盆發展’它們與刑法機構
的交流日盆擴大’它們獲得愈辯重要的權力,司法功能愈盆大規
模地轉交給它們。現在,隨著醫學、心理學﹑教育﹑公共救濟、
「社會工作」等承擔了愈來愈多的監督與評估權力’刑法機構也
將能夠變得具有醫學性、心理學’∣生與教育性。由於同樣的原因,
當監獄藉助它的教養話語與它的加強過失犯罪的效果之間的裂痕
把刑罰權力與規司II權力聯結起來時’監獄所體現的轉折作用也就
變得沒有那麼大了。在所有這些從事規範化的機制（它們的使用
正在變得愈盆嚴格）中間’監獄的特點及其作烏聯結環節的作用
正在喪失原有的某種目的。
如果說圍繞著監獄有-個全局」∣生的政治問題’那麼這個問題
不是它是否應該具有矯正｛乍用’也不是法官、精神病學家或社會
學家是否應該在監獄中行使比管理人員更多的權力’甚至也不是
我們究竟應該要監獄還是要其它某種東西。目前的問題在於,這
些從事規範化的機制及其通過新紀律的擴增所具有的廣泛權力被
過分地使用了。
-八三六年’有-名通訊員給《法朗吉》的信中寫道:「道
德家﹑哲學家﹑立法者﹑文明的諂媚者’這就是你們的秩序井然
的巴黎藍圖’這就是責行物以類聚的修正案。在中心點’在第-
區裡’有對付各種疾病的醫院’對付各種貧困的救濟院’馬男
人、女人和兒童開設的瘋人院﹑監獄與重罪犯監獄。圍繞著第-
區’有兵營、法庭、警察分局、監獄看守住宅、斷頭臺﹑劊子手
及其助手的住宅。四角分別是眾議院﹑貴族院﹑法蘭西研究院和
王宮。在中央區的外面’有馬中央區服務的各種行業:騙子雲
集、破產頻仍的商業’明爭暗鬥的工業,搖唇鼓舌的出版業’賭
場’賣淫業’飢寒交迫的或放蕩墮落的民眾-他們隨時準備豎
起耳聽從革命之神的召喚’還有鐵石心腸的富人。……最終會產
生－場人人對人人的無情戰爭。」（ 《法朗吉》 ’ l836年8月l0
 第三章 「監獄」 3l5

日）。

本書的論述將以這篇未署名的通信作馬結束。我們此時已遠
離刑輪、絞刑柱﹑絞刑架、示案柱星羅棋布的酷刑國度,我們也
遠離不到五十年之前改革者的夢想-懲罰之城’其中’數以千
計的小舞臺展示出無限豐富多彩的司法表演’在斷頭臺上精心製
造出的懲罰將構成刑法典的持績節目。「監獄之城」及其虛構的
「地理政治」則受到完全不同的原則支配。摘自《法朗吉》的上
述文字使我們想到某些更重要的東西:位於這座城市中心的’而
且似乎是馬了恰富地控制這個中」D的’不是「權力中心」 ’不是
-種武力網絡,而是-個由不同因素組成的複雜網絡:高牆﹑空
問、機構﹑規章﹑話語;因此’「監獄之城」的原型不是作馬權
力之源的國王人身’也不是產生某種既有個人性又有集體性的責
體的契約式的意志聚合’而是-種對各種性質與各種層面的因素
的戰略分配。監獄不是法律、法典或司法機構的產物,它並不從
屬於法庭及責現法庭判決和法庭想要達到的結果的靈活或笨拙的
工具。相反,法庭則外在於和從屬於監獄。監獄佔據著中心位
置’但它不是縈縈孑立’而是與-系列的「監獄」機制相聯繫。
這些機制都是用於減輕痛苦’治療創傷和給予慰籍的’因此表面
上與監獄迥然有異,但它們同監獄-樣’都往往行使著－種致力
於規範化的權力。這些機芾Il不是被用於對付對「中心」法律的冒
犯’而是被用於生產機構-「商業」和「工業」 ’用於對付-
系列複雜的非法活動’這些非法活動具有各式各樣的∣∣生質與根
源’有特殊的謀禾II作用,懲罰機制對付它們的方法也是各式各樣
的。追根究柢,統轄著所有這些機制的不是某種機構的統╴運
作’而是進行戰鬥的必要∣生與戰略準貝II。因此,把這些機構說成
是壓制、排斥、製造邊緣狀態的機構的種種觀念,不足以描述出
處於「監獄之城」核心的居心叵測的憐憫、不可公開的殘酷技
倆、雞零狗碎的小花招、精心設計的製造被規司∣∣的人的方法’技
3l6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術與「科學」等等的形成過程與結構。這種居於中心位置的並被
統一起來的人lI生’是複雜的權力關係,受多重「監禁」機制支配
的肉體與力量’本身就包含著這種戰略的諸因素的話語的對象的
效果與工具。在這種人性中’我們應該聽到遠方傳來的戰鬥廝殺
聲。
結束本書論述的這-終點應該成篤有關現代社會致力於規範
化的權力與知識形成的各種研究的－個歷史背景。
 第三章 「監獄」 3l7

註釋

＠「几是有助於勞其筋骨的,都有助於消除不良思想。因此要使體育活動
充鵝劇‘靴運動‧到了晚上,他們倒頭就會睡著。 」（DuCpetiaux, 1854’375╴
376） ‧

＠例如,閒於十九世紀中期里爾（Lille）的工人宿舍有如下描述: 「白天’逛
須保持清潔。迆是條例的核」哇。條例中有一些禁止喧嘩、酗酒Ⅸ及各種
不守秩序行為的條款。嚴重達反條例者將械驅逐‧工人由於恢復正常的
守秩序與精打緬算的習慣,就不會在星期一不進工廠。‧…..子女受到更
嚴格的管束,不冉引出醜闡‧……針維護住宅﹑表現良好﹑有獻身精神
者,蛤予獎勵。每年都有大批的人兢爭連些獎勵‧ 」（H。uz皂deL∣Aulnay’
13～15﹚ 。

＠蛉予犯罪】X明確界定的是一些法學家,知米亞爾‧德。伍格朗（Muya『d
deV。uglans’1767,108和1780’3）盧索﹙R。usseauddeLaCombe’1﹣2） 。
 參者書目 3l9

參考害目

Aguet, J.P.（阿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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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u】hon,M（阿居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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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僩α〃α‘〃尸。夕〃／α〃冒〃復∕α3fα〃‘侵’zi ’／83g ﹙《法國大眾年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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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詞索引3』l

名詞索引

A Bexon貝克松110

Blackst。ne布雷克史東50
Accusat。ryJustice起訴式
Blouet布魯埃234
司法225
BTissot布里索79
Aguesseau阿格索39
Buffon布豐140
Amici阿米奇223
Buxt。n’F。well巴克斯頓14
Appert阿佩爾235
C
Ayrau】t埃羅34

B Carcera】system監獄制度
273
Bacon培根224
Casuistry決疑法96
Ba】tard巴爾塔爾235
Chaumie肖米埃l7
Baudelaire波德萊爾66
ChaunuP.肖努74
BeaumoⅥt博蒙234
Co】bert柯爾伯81
Beccaria貝卡單雨8
Co】guhoun考爾克洪83
BenjamiⅥRuth本杰明.魯
C。unterpower反權力217
思10
ConterReformati。n反宗教
Bentham邊沁l99
改革運動211
Bergasse帕爾加斯73
Crime罪行97
342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Criminality犯罪狀態97 H

D Hanway漢韋l21
HarouRomain阿魯.羅曼
Danjou丹茹235
235
DeQuincey德‧昆西65
He!vetius愛爾維修203
Demetz德梅茨234
Hom0Criminalis犯罪人98
Descartes笛卡爾136
I
Dupaty迪帕蒂60
Duport迪波爾73 Infra】aw子法22l

Durkheim徐爾幹22 Infrapower地下權力85
Inquisitoria】 Justice審間式
F
司法225
Ferrus費魯252
InterstitialDiscip】ine間隙紀
Fielding菲爾丁58 律2l4
Fieschi菲埃希286
」
Fourier傅立葉223
Fourierist傅立葉主義者290 Jaucourt若古32

Frede『ik腓特烈二世136 JosephdeMaistre約瑟夫‧
『
德‧邁斯特72
G
JudgeSchreber施賴貝爾法
Gab。riau加博里歐66
官192
G自ll加爾261 Juridicisim法律至上原則
GilBlas吉爾‧布拉斯284 221
｝〈
Gobelins戈布蘭155

Goya哥雅200 Kantorowitz坎托羅維茨27

Gueulette格萊特49 Kircheimer基希海默爾23

Guibert吉伯特148 【-
Gustavus古斯塔夫二世149
LaMettrie拉美特利l36
 名詞索弓∣∣343

Lacenaire拉塞奈爾284 MontalⅣet蒙塔利維234
Lacretelle拉克雷泰爾73 MoreauChristophe莫羅.
Lancel。t朗斯洛192 克里斯托夫301
LePeletier勒.佩爾蒂埃 Muri】lo牟利羅261
97 MuyartdeVouglanS穆雅爾
LeVaux勒沃201 .德.沃格朗73
Ledoux勒杜l74
N
Leibniz萊布尼茲140
Newton牛頓l40
Linnaeus林奈96
Nicolas尼古拉38
LouisPh】ippe路易.菲力普
13 Norm規範183

0
M

Mably馬布利16 Oppenheim’M.奧本海姆

Mackintosh麥金托什14 178

Mandrin曼德蘭8l P

Marat馬拉79
Panopticism全景敞視主義
MarquetWasselot馬爾凱╴
l95
瓦塞羅252
Panopticon全景敞視建築
MaryBarnes瑪麗.巴恩斯
l99
192
Parole言語183
Maupeou莫普79
Pastoret帕斯托累54
Maurice莫里斯149
Petty佩第27
Meta﹣discipline元紀律2l4
Pha】anstery法朗斯泰爾223
Miche】e Perrot米歇爾.佩
Piranesi皮拉內西205
羅288
Pussort皮索爾53
Mogensen莫讓桑75
R
Monge蒙日140
344規司I∣與懲罰-監獄的誕生

Reformatory教甍院236 Vico維科43
Relationa】Power關係權力 Vo】taire伏爾泰79
208
W
Robespierre羅伯斯比爾285
Walhausen沃爾豪森171
Romilly羅米利14
Weber韋伯303
Rossi羅西M

Rusche魯舍23

SaintHi】aire聖提萊爾l4l
Serpi】lon塞爾皮雍50
Servan塞爾萬73

Sheppard謝潑德308
Soulatges蘇拉日3l
Stendhal斯湯達285

Sturm施圖爾姆209

Superpower無上權力77
Supplice肉刑32

Target塔爾熱73
Text文本183

Thouret杜雷76
Tocqueville托克維爾234

VanMeenen范米南10

Vauban沃邦149
 國家圖害館出版品預行編目資料

規訓與懲罰-監獄的誕生∕傅柯（Foucault,
M.）著;劉北成等譯-初版苗栗縣三灣鄉;
桂冠圖書出版; lgg2, 3叫面; l5x2l公分
譯自:DiscipllneandPunish--TheBilthofPIisol﹞

ISBN978-957-55l-578﹣l（平裝﹚

l精神病-歷史 2.歐洲-文化史
7』03 8l005684

規訓與懲罰-驍獄的誕牛
DIscipIineandPunish﹣﹣TheBi『﹣th○fP『ison

作者-傅柯（Foucault,M.﹚
譯者-劉北成等
出版-桂冠圖書股份有限公司
地址-3524】苗栗縣三〉彎鄉中山路2號
電話-037-832﹣00l
傳貢-037﹣832-06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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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版七刷-20】l年5月

本書若有缺頁﹑破損﹑裝訂錯誤’謂寄回調換 ISBN978﹣g57﹣55l-578-】
定價-新台幣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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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本書

古代作為王權武器的酷刑、古典時期人道主義改革者的夢想、現代規言lII
權力技術之體現的監獄和規範化監督,這三種懲罰圖型,描繪出－部鮮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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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的監獄史。傅柯認為懲罰和監獄不僅是－組壓抑機制,具有更複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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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蕾功能。監獄孤立出－種特殊權力的技藝發展,懲罰既是政治的也是
法律的,總之,傅柯是在撰寫「懲罰理性」歷史的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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