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 双月刊) 2021 年第 1 期

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中的
算法政治 : 特点 、影响及前景

石晓虎

［内容提要］ 当前大数据、算法、人工智能与政治的相互结合日益加深，给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带来深刻复杂的影
响。总体来看，算法政治具有影响隐蔽、相互融合、分歧对抗、地域差异等明显特点。就其影响表现而
言，
算法政治一方面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传统的联系民众、沟通民众及宣传和决策机制产生直接影响，
促进了相关政党的不断转型升级; 另一方面加剧了不同政党的相互斗争及政治力量的此消彼长。算法
政治对资本主义政党的影响日益深入，这将给国家间政治带来复杂影响。
［关 键 词 ］ 算法政治 资本主义 政党政治

DOI:10.16502/j.cnki.11-3404/d.2021.01.014

纵观人类发展历史，每一次大的技术进步或 随着时代的发展，算法政治进一步发展为社会统
革命必将带来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等变革，进而带 计学，它作为一种技术，为各种行政机构和组织所
动政治演进或变革。以互联网为重要标志的第三 依赖。在西方民主政治发展进程中，算法逐步被
次工业革命以及若隐若现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 引入选举、选区设计等领域，促进了西方选举体制
在对资本主义国家政治产生深刻的影响，其突出 的发展和完善。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以来，随着
表现是大数据、算法、人工智能与政治的结合日益 互联网的逐步普及以及社交媒体的开发和广泛使
深入，推动了算法政治 ( Arithmétique Politique，也 用，数据得到更多重视，算法更多被使用到政府和
称“政治算法”) 的深入发展。算法政治并非新理 政治领域，实现了从传统统计分析向大数据分析
念，最 早 是 一 种 纯 经 济 学 概 念，由 威 廉 · 配 第
( William Petty) 在 17 世纪提出，其最初的目的是 ① Denis Diderot，“Arithmétique Politique”，in André le Breton，
“找到更好的方法来管理民众，比如确定一国人 Michel － Antoine David，Laurent Durand and Antoine － Claude
Briasson，Encyclopédie ou Dictionnaire Ｒaisonné Des Sciences，Des
口、所需食物数量、民众工作能力、民众的预期寿 Arts et Des Métiers，http: / / classiques． uqac． ca / classiques / Diderot_
命以及确认土地肥沃度、海难发生的概率等 ”①。 denis / encyclopedie / arithmetique_politique / arithmetique_pol． 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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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飞跃。虽然大数据最初是由工业界创造出来
的 ，但它的含义和用途与以往有所不同 ，进一步
转向了 计 算 和 分 析 ，如 算 法 、机 器 学 习 和 人 工
智能 。
“当今问题的核心是，数据已不可避免地具
有政治性，拥有了创造、改变和重塑权力。”① 数据
政治不仅表现为围绕数据收集和使用展开政治斗
争，而且体现在产生新的权力关系方面。 尤其是
贯穿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实现线上线下政治
的无缝衔接，成为信息沟通、宣传引导、组织动员
以及政治斗争的工具，推动了资本主义国家算法
政治的日益发展。作为资本主义多党竞争体制的
主要行为体，政党能否把握好和利用好算法政治，
直接关系到其政治竞争力和未来走向。
一、算法政治的特点
算法技术背后的权力掌控者，无论怀着怎样
的政治动机或是商业动机都能够对社会现实产生
客观的影响。② 移动互联网和新媒体构建的虚拟
空间既有信息传递的开放性、包容性，也不乏算法
研发者、设计者自身带有的个体嗜好、价值偏见，
还包含了各种社会政治力量的或明或暗的干预和
影响。上述三种因素的相互结合和博弈，使得算
法政治对资本主义政党的影响日益深入并呈现出
鲜明的特点。
( 一) 具有较大的隐蔽性
算法政治看似虚无缥缈，但必须依托特定的
互联网或社交媒体。如果没有互联网或社交媒体
平台的支持，就很难在日常工作中和选举期间促
进政党及其候选人与社会大众的政治沟通。移动
互联网和社交媒体日益超越其最初设计，看起来
更像一个现代化的虚拟广场或公共论坛，但由于
附带了复杂的算法，它们可以决定受众看到什么、
看不到什么。 这种政治与技术的连接，被隐藏在
日常的信息获取和沟通中，使人感觉不到明显的
政治洗脑或熏陶。一旦社会大众习惯这种传播和
沟通模式，就容易沉浸其中而不自知，进而被特定
的政党或政治家所影响或操控。 当然，一些国家
的理性民众对算法政治的不满和抵触也开始增
多，尤其是对一些极端、仇恨言论感到厌恶，要求
社交媒体公布其算法，及时删除一些散布极端言
论的账户或帖子。 但目前来看，社会大众无法摆
世界政党研究
脱信息社会下的社交媒体和算法政治，只能继续
忍受这种政治运作模式，或者选择回归到特定的
信息传播小圈子。
( 二) 一定程度的融合性
当前，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与资本主义国家
政党在算法传播等方面有着一定的共同利益，相
互结合、相互利用增多。 资本主义国家社交媒体
虽然大多宣称中立，但并没有拒绝那些具有不均
衡性、不客观性且容易带来社会思想混乱的信息，
反而倾向以言论自由的形式默许其存在或听之任
之，以提升自身的关注度和点击率。 如脸书首席
执行官 马 克 · 艾 略 特 · 扎 克 伯 格 ( Mark Elliot
Zuckerberg) 2019 年 10 月 18 日在乔治敦大学发
表演讲时，极力为该公司不对政治广告进行真实
性审核作辩护，称“脸书是言论自由和民主的捍
卫者”③。许多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家基于社
交媒体的特点而发布的信息具有强烈的利己排他
性，甚至不惜散布谣言、混淆视听。有的发布片面
的信息和论断，欺骗目标群体，有的传递真假混杂
的信息，影响民众判断。为扩大传播的权威性，一
些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及政治家积极争取特定智
库和学者的支持，协助其通过社交媒体等散布有
利于特定政党的言论，以影响舆论民意。 为加强
对社交媒体的影响或控制，不少资本主义国家政
党及其候选人越来越倾向于通过金钱交易或政治
交易来获取社交媒体的认可或默许。 在这个方
面，各政党往往选择暗中下手，以保持自身政治操
作的隐蔽性，并增强对政敌打击的有效性。此外，
不少国家的政党在自身建设上也更加依赖互联网
和社交平台，尤其是一些典型的数字政党更是扎
根于 互 联 网 和 社 交 媒 体，实 现 了 与 后 者 的 良 性
互动。
( 三) 一定程度的对抗性
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均看重社交媒体，但对
① Geoff Mulgan， “ Political Arithmetic: Data Ethics and
Government ”， https: / / www． nesta． org． uk / blog / political －
arithmetic － data － ethics － and － government / ．
② 张爱军、王首航《算法: 一种新的权力形态》，载于《治理现代
化研究》2020 年第 1 期。
③ Steve Kovach，“History Will Not Be on Facebook's Side，No
Matter What Zuckerberg Says”，https: / / www． cnbc． com /2019 /
10 /18 / mark － zuckerberg － georgetown － speech － history － isnt －
on － facebooks － side． 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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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政党研究

社交媒体的不利算法设计有所不满，对不同社交 大程度地发动支持者、争取中间选民。 欧洲多数

媒体的差异性报道十分关注，对社交媒体算法影 国家实行议会制和比例代表制，在野力量仍有一
响下的政党博弈更为重视。有些国外社交媒体建 定的政治空间，对算法政治的使用相对较为谨慎。
立了内部审查体制，对政党及其领导人发布的一 同时不同国家的治理政策尤其是隐私和数据保护
些信息进行审查，如发现违法或煽动仇恨等言论， 政策，也会影响对算法政治的使用。 美国虽然法
则予以删除。但是社交媒体作为企业不可能做到 律规定较为完善，但有一定的漏洞，有利于数据企
中立，往往为了自身利益，选择性地进行信息删除 业、社交媒体以及政党政客加以利用，通过精准化
或账户删除，这容易引发一些政党或政治家的不 的算法设计实现与意图影响群体的积极互动。反
满和反击。如特朗普十分不满脸书删除其一些不 观欧盟则重视数据保护，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社交
合规范的言论，公开对脸书发出威胁，迫使其投鼠 媒体和政党对算法的使用力度。 例如，德国严格
忌器，不得不在偶尔抵制和默许其错误言论之间 保护数据，规定政党仅能收集党员或与党有定期
游走，以回应社会的不满和指责。 对于美国之外 接触的个人数据且需当事人同意，并且禁止将单
的国家，西方社交媒体则根据对象国执政党实力、 个数据和其他数据进行匹配，从而再次加工利用。
对美关系和反制能力“看菜下碟 ”，引发一些国家 英国目前则正在讨论数据保护法案中的豁免条
政党的强烈抵制。 例如，印度在野党国大党曾在 款，探讨是否可以将公民的数据公开给英国各政
一个月之内两次致信脸书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 党或 者 其 提 名 的 任 何 候 选 人 进 行 选 民 数 据
指控脸书所属社交媒体被印度人民党控制，要求 分析。③
脸书对印度人民党关联组织散布的仇恨言论进行 此外，广大发展中国家的政党虽然对算法政
调查。① 统一俄罗斯党政府强烈反对社交媒体发 治的认识增多，对算法的借重增加，但受政治理
布有关危害政府的言论，例如宣扬集会的推文。 念、专业人才、技术水平等多方面因素影响，对社
对此，西方主要社交媒体态度不一，如谷歌选择保 交媒体算法的利用还处于初步阶段，对社交媒体
留宣传集会视频，脸书选择屏蔽宣扬集会的页面， 的算法设计管控还难以实现。
推特则转发俄罗斯政府指令以示警告。② 一些不
被西方认可乃至成为西方“颜色革命 ”对象的发 二、算法政治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
展中国家执政党，往往遭到西方社交媒体的全面 的多维影响
打压和抹黑。 例如，2018 年，脸书删除了委内瑞 随着算法在资本主义国家政治中得到广泛使
拉亲近左翼政府、批判美国拉美政策的委内瑞拉 用，移动互联网、社交媒体等对政治实践有了更为
南方电视台和“委内瑞拉分析 ”两家媒体账号发 深刻的影响。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政府机构运
布的信息，尽管后来这些信息被恢复但脸书未给 作和政治领导人沟通的方式，重新定义了选举的
出任何解释。受此影响，不少资本主义国家政党、 竞争方式以及公民参政方式，进而在一定程度上
政治家与社交媒体的关系日益复杂，除了看不见 重塑了政党和政党政治，无疑加剧了资本主义国
的相互利用之外，看得见的相互指责、相互斗争也 家政党把握机遇、化解挑战的难度。
有所增多。
( 四) 明显的地域差异
① “Congress's 2 nd Letter to Facebook in a Fortnight: ‘WhatsApp
基于对移动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多样化认 Controlled Indirectly by BJP ’， Alleges Party， Demands JPC
知，不同地区和国家对社交媒体报道倾向及使用 Probe”，https: / / www． india． com / news / india / congresss － 2nd －
letter － to － facebook － in － a － fortnight － whatsapp － controlled －
算法的约束不同，进而影响到不同国家政党对算
indirectly － by － bjp － alleges － party － demands － jpc － probe －
法政治的使用便利性和效果。 就欧美而言，不同 4125578 / ．
的政治制度和选举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影响数据驱 ② 党生翠《俄罗斯政府严控国外社交媒体》，载于 2017 年 11 月
16 日《中国社会科学报》。
动的算法设计和效果。 美国实行总统制和“赢者
③ Ｒoss Kelly，“Trust Us，We're Politicians! MPs Seek Exemption
通吃”的制度，在野的一方往往会激发更大的算 from Data Protection Laws”，https: / / digit． fyi / data － protection －
法政治使用意愿，以扩大影响和塑造社会舆论，更 political － partie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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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冲击政党传统的代言、宣传机制，刺激
政党加大对数据和算法的依赖
算法在改写传播领域现实状况的同时，也在
重新构建一套新的传播规则，同时让参与其中的
每一个个体以这种方式重新审视、体验和消费乃
至创造这种全新的传播。① 当今社会，各类信息
源的内容竞争依然重要，但数据与算法的结合、用
户参与生产内容乃至干预算法，使得移动互联网、
社交媒体等受到更多关注和使用。尤其是新媒体
借助信息发布的及时性和互动性特点，总是能够
最快围绕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宏观或微观问题发
声，促进了政治讨论和政治参与，引发用户点赞和
共鸣，影响公众认知。 同时 ，新 媒 体 不 只 是 传 播
信息 ，而且在一些情况下通过算法来主导议题 ，
引导社会舆情 ，左右大众注意力 ，推动社会大众
对国内 国 际 事 务 的 看 法 朝 着 其 希 望 的 方 向 推
进 ，扮演 了 社 会 大 众 的 喉 舌 角 色 。 这 些 都 极 大
地冲击了资本主义国家政党的传统代言和宣传
功能 。
不少资本主义政党已经认识到上述问题，多
数政党设立了政党及其重要领导人的社交媒体账
号，有些政党及其领导人还在社交媒体账户引入
自己的算法设计，以增强传播和动员效果。 但受
不同政党及其领导人的政治影响力以及社会大众
偏好等因素影响，不同政党及其领导人的社交媒
体关注度、舆论影响力参差不齐，仍经常性面临不
对称的舆论压力。如在 2019 年欧洲议会选举中，
德国网红博主 Ｒezo 制作了吐槽德国基民盟政策
主张的视频“解剖基民盟”并在 You Tube 上播放，
引发了巨大的网络效应，直接导致基民盟陷入舆
论危机和大规模选票流失。 这些都显示，不少传
统政党面临掌握民情民需不全面、无法有效引领
民意舆论的窘境，进而陷入脱离群众的风险和危
机。不少政党往往被迫跟随移动互联网、社交媒
体的言论起舞。
与此同时，不少资本主义政党倾向与知名社
交媒体建立联系或影响社交媒体运营，影响其算
法设计，乃至直接设立自己的数据企业。 如美国
共和党创建了一家名为“数据信托 ”的私人公司，
收集三亿个人数据，并将其与各种平台数据整合，
以便能够利用这些数据通过各种可能的方式接触
选民，为共和党、保守力量传播信息提供助力。美
世界政党研究
国纽 约 前 市 长、民 主 党 要 员 迈 克 尔 · 布 隆 伯 格
( Michael Bloomberg) 在参选总统时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宣布向一家名为“鹰鱼 ”的数据分析公司投
资 1． 1 亿美元，扩大利用数据信息，开展针对性传
播，以提升代言效果并加大对共和党及特朗普的
舆论攻击。②
这种情况在发展中国家政党中间也开始出
现。但基于国家科技实力，少数政党借力国内数
据公司，多数政党则借助外来力量。如 2016 年南
非市政选举期间，与执政党非国大有关联的商人
支持建 立 了 选 举 行 动 中 心———“战 争 室 ”( War
Ｒoom) ，推出名为新南非的新闻网站，设立 200 个
社交媒体虚假账号，制作假海报，攻击反对党无视
穷人利益、为富人张目。 虽然非国大极力否认与
此事有任何牵连，但随着该党公关顾问因不支付
“战争室 ”的账单而被告 上 法 庭，此 事 被 公 之 于
众。③ 此外，剑桥分析公司承认曾两次介入肯尼
亚大选，如通过与肯尼亚“360 媒体”合作，深入分
析肯尼亚数百万选民数据，为执政党提供竞选策
略，协助执政党开展信息传播，尤其是大力传播执
政党坚定打击恐怖主义、善于发展经济的主张，并
攻击反 对 党 领 导 人“如 同 索 马 里 青 年 党 一 样 血
腥、毫无发展议程”④。
( 二) 影响政党的沟通和决策机制，使政党与
选民关系趋向“漂浮化”
从资本主义国家政治实践来看，政党传统的
面对面的沟通方式，如集会、走街串户、群众工作
站、议员工作站等仍然存在，但所占的比重不断减
少。当前，多数资本主义政党及其领导人更多倾
向通过 社 交 媒 体 来 沟 通 选 民，并 将 推 特、脸 书、
① 俞国明、赵文宇《算法是一种新的传播观: 未来传播与传播学
的重构》，载于《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2020
年第 5 期。
② Brian Schwartz and Tucker Higgins，“Mike Bloomberg Is Plowing
Millions of Dollars into a Secretive Tech Firm He Founded Months
Ago as He Seeks the White House”，https: / / www． cnbc． com /
2019 /12 /23 / mike － bloomberg － campaign － uses － tech － firm －
he － founded － earlier － this － year． html．
③ Martin Plaut， “Cambridge Analytica and the Digital War in
Africa ”， https: / / www． newstatesman． com / world /2018 /03 /
cambridge － analytica － facebook － elections － africa － kenya．
④ Njeri Wangari， “What Ｒole Did Cambridge Analytica Play in
Kenya's Elections?”， https: / / businesstoday． co． ke / role －
cambridge － analytica － play － kenyas － elections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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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政党研究
Line、Instagram、Telegram 等社交媒体打造为直接
沟通选民的平台，由此可轻松实现多至百万人的
大规模在线沟通和对话。这是传统面对面沟通方
式难以做到的。一些政党领导人通过购买粉丝的
形式来体现舆论关注度和欢迎度。越来越多的政
党领导人或政治家看重政治机器人的功能，通过
购买、使用社交媒体的政治机器人来扩大宣传力
度，而无需与选民、意见领袖或政治对手接触。如
2017 年，英国一些政治活跃分子利用 Tinder 社交
网络平台的软件倾向性与软件算法特点，创制了
一个机器人主动与路人搭讪，诱导人们支持英国
工党。① 对一些 资 源 和 人 力 相 对 匮 乏 的 政 党 而
言，在线沟通可以促进有关政党领导人或政治家
在网上形成更多共识和支持，让其看起来更亲民、
更受欢迎。
由此，一些资本主义国家政党通过线上线下
相结合的算法，能够更直接、更方便了解谁关心哪
个议题，谁持有何种观点，预测选民希望看到什
么，进而针对不同选民设计精准化的沟通策略。
这无疑提高了沟通效率、减少了决策成本以及增
加了决策的及时性和针对性。 如波兰 2020 年总
统选举中，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通过算法了解社
会大众的期待，反复强调该党是社会福利的保障
者，指责反对党对社会福利的侵害，进而争取到乡
村选民、工人及老人的支持，最终以微弱多数赢得
选举胜利。②
目前来看，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大多通过新
媒体掌握尽可能多的真实信息，以便根据形势变
化作出深思熟虑的决定。新媒体扮演着服务和监
督的双重角色，通过为公众讨论设定议程并为政
治表达提供平台。 但是也要看到，这种信息沟通
和决策模式往往以算法取代了可识别的人，具有
简单量化、机械和偏向的特点，容易带来决策的失
误或引发新的社会政治问题。 其原因在于，算法
只是关 注“民 众 喜 欢 什 么 而 不 关 注 什 么 是 正 确
的”。社交媒体作为企业，只是一个数据的收集
者、加工者和售卖者，只关注受欢迎度和利润，并
不对数据的真实度、代表性和倾向性负责。 政党
领导人或政治家面临纷繁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以及
多变的社会舆论，往往不再把时间浪费在事实上，
也不谋求了解真相，只是关注如何通过操纵议题、
争取支持来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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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加剧社会内部分化分裂，增加政党凝聚
社会的难度
新媒体传播了大量的政治内容，但大部分内
容都是琐碎的、不可靠的、两极分化的，日益对社
会大众产生多元影响，容易挑动社会内部矛盾，加
剧社会内部分歧，导致选民在国家发展、社会安
定、对外关系等方面难以形成一致。 在社交媒体
中，具有特定政治信仰或政策诉求的个人往往很
容易寻找到持类似或相同观点的人并在线上集
结。不同阶级阶层人士即便都使用社交媒体，但
社会精 英、普 通 人 士 也 往 往 分 属 不 同 的“回 音
室”。即使意见分歧的人建立在线联系乃至加入
一个网上社群，也有很大可能不会达成一致反而
加剧彼此的分歧，加之特定社交媒体或社交媒体
账户的算法化信息发布，更进一步加剧了不同群
体的矛盾。如《华尔街日报 》报道，脸书公司内部
报告表示社交媒体的算法助长了“部落行为 ”和
政治分裂。如果不加以控制，脸书将向用户提供
越来越多的对抗性内容，以获得用户的关注。 美
国全国广播公司的一项民调也显示，美国公众对
社交媒体的信任度不如联邦政府，
57% 的美国人
认为脸书和推特等社交媒体网站在很大方面起到
分裂国家的作用。③ 同时，外部力量也可以通过
互联网、社交媒体来散布假新闻或混淆信息来影
响有关国家的社会舆论，加剧社会分裂。例如，法
国指责俄罗斯通过社交媒体卷入煽动该国的“黄
马甲”运动，英国指责俄罗斯在社交媒体散布谣
言、鼓动选民支持英国脱欧。此外，一些国家存在
严重的政治极化问题，“反对政治 ”一旦与社交媒
体相结合，更容易撕裂社会，加剧社会对抗，进一
步传导至政党博弈，加剧政党凝聚社会的难度。
这些都对传统政党扩大社会基础、稳固社会基本
盘带来现实的冲击。
为改变现状，不少发达国家政党尤其是重要
① Philip N． Howard《利用算法进行政治宣传的兴起》，载于《科技
纵览》2018 年第 11 期。
② Claudia Ciobanu， “Election Blues: Why Poland's Opposition
Keeps Losing”，https: / / balkaninsight． com /2020 /07 /22 / election
－ blues － why － polands － opposition － keeps － losing / ．
③ “30 Years of NBC / WSJ Polling Shows Nation's Growing Divide”，
https: / / videonews． today /30 － years － of － nbcwsj － polling －
shows － nations － growing － divide － 111814．
 世界政党研究

政治家开始加大包装力度，以求改变面孔陈旧的 人民的声音”②。面对民粹主义政党的挑战，一些
形象。主要是借助算法，掌握不同阶级、阶层、群 国家传统大党老党由于缺乏有效的应对举措，往
体的多样化诉求，塑造“多面派 ”形象，将精心准 往陷入较大的政治困境。 由此，
21 世纪以来全球
备的多样化信息甚至是立场对立的信息分别传递 尤其是欧洲民粹主义政党发展迅速，甚至在希腊、
给不同的群体，进行精准攻关。 如西方不少政党 意大利、西班牙等国执政或参政。
实施“政治微目标”策略，通过数据分析和政治沟 从实际效果看，民粹主义政党的算法设计，更
通技术，通过网络渠道为小群体或个人定制信息， 多是为了政党或政客的利益，并不能给本国的现
以便与潜在的选民和支持者建立关系，进而争取 实问题 开 出 更 好 的 药 方。 如 希 腊“激 进 左 翼 联
选票。① 目前可以做到将信息发送给参加特定会 盟”以反紧缩为诉求上台执政，但是掌权后并不
议的人员，甚至可以传递给一个房间内两个观点 能解决国家面临的现实难题，受欧盟规制影响只
不同的人物或家庭成员。这种伪善有助于推动实 能选择继续实行紧缩政策，导致其很快下台。 民
际较为温和的选民以高度党派化或两极分化的形 粹主义政党的走强不可避免导致资本主义社会思
式进行投票。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及其所产 想的进一步混乱，使得整个社会更加浮躁和激进，
生的分化社会的后果，一些国家政党领导人或政 妨碍了社会大众的理性政治思考。同时民粹主义
治家毫无顾忌，只顾获取短期利益，并谋求通过政 思想与民粹主义政党相互作用、相互影响，逐步挤
治术语来安抚或欺骗支持他们的选民，进而保持 压传统大党老党的生存空间，迫使其要么坚持原
更长久的支持。 有价值，要么向民粹妥协，甚至出现了民粹主义政
( 四) 助推民粹主义思潮和民粹主义政党的 党与传统政党联合执政的情况。
发展 ( 五) 进一步塑造政党形态，政党数字化趋势
在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危机日益严重的当下， 更为突出
不少国家社会政治生态显著异化，社交媒体上的 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无论是组织严密型还是组
民粹主义言论甚嚣尘上，各种极端、激进或保守的 织松散型，以往都重视通过实体组织力量来体现
主张层出不穷，严重挑战主流价值观。 一些国家 存在，以组织和动员民众。但是，现在民众参政形
执政当局虽然要求社交媒体加强规范和约束，防 式出现了很大变化，民众热衷于在线平台和数字
止激进、仇恨信息肆意传播，但是受所谓言论自 参与，不少资本主义国家出现了超越政党、政治组
由、政治压力、监管失灵等因素影响，往往收不到 织等范畴的新形式的“政治集体 ”。 相比政党这
应有的效果。尤其是当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众面临 种传统的层级化政治集体，新的政治集体似乎更
不确定、不稳定形势时，容易倾向于诉诸反体制、 倾向于松散的网络，在那里不同的个体相互联结
反现状的民粹主义，乃至支持民粹主义者提供的 以实现更大的政治目标，而不再专注于具体的意
排斥外来移民、反对特定宗教、搞贸易保护主义等 识形态或利益斗争。③ 这就促使资本主义国家很
简单方案。新媒体的算法使用更是加剧了民粹主 多政党更加重视信息技术革命对政治自身建设、
义思想的传播，助长了社会的情绪化和戾气。 在 政党斗争带来的新变化，加强党的自身建设尤其
此背景下，一些资本主义国家政党领导人或政治
家尤其是民粹主义者，以“人民 ”代言人自居，公
① Dan Pattterson，“How Campaigns Use Big Data Tools to Micro －
开反对建制派，并制作大量精心设计、配设算法的 target Voters ”， https: / / www． cbsnews． com / news / election －
大众化帖子，对人民的呼声作出积极回应，让人觉 campaigns － big － data － analytics / ．
② Aniek van den Brandt， “The Algorithmic Populism of Alice
得这些政客正在表达人民的声音。从这些经典的
Weidel”，https: / / www． diggitmagazine． com / articles / algorithmic
民粹主义言论中，“我们看到德国‘另类选择党 ’、 － populism － alice － weidel．
荷兰民主论坛、法国国民阵线、比利时‘弗拉芒至 ③ Ilkka Koiranena，Aki Koivulaa，Arttu Saarinena and Teo Keipib，
“Ideological Motives，Digital Divides，and Political Polarization:
上’等民粹主义政党把自己的话语定位为人民的
How Do Political Party Preference and Values Correspond with the
声音，并谋求通过直接民主来加以实现。 其他政 Political Use of Social Media?”，in Telematics and Informatics，
党如果拒绝这一主张，便被认为是精英阶层害怕 Vol． 46，2020，p． 3．

— 123 —
世界政党研究

是深化运作机制改革，加大建设数字政党的力度。 人、政治家将更多借助数据资源、社交媒体，而不
这些政党大多认为，数字时代的政党形式与工业 是政党本身来加强政治运作。选举政治中的算法
时代以阶级为基础的“大众党 ”有很大不同，数字 使用将更为普及，争取选民支持的精准性、针对性
政党既是一种不同于以往政党形式的新型政党， 将日益提高。机器学习也可能改变政治家不会讨
又反映了当今世界政党制度中关于党员、党员参 好选民的状况，让政治家更容易知道该说什么，让
与党的活动及党的领导人等方面的变革趋势。具 选民爱他们、讨厌他们的对手。同时，随着算法的
体表现在: 更为重视互联网、社交媒体上的政党构 逐步进化，新媒体可以全面加强对信息传播和网
建，不断完善虚拟党组织，开展虚拟的组织活动， 民互动的影响力，左右社会思潮博弈态势，政党围
尤其是竞选动员和组织活动。虚拟的政治机器人 绕数据流引导、利用或管控的博弈将更加复杂尖
受到更多重视，这些在线智能机器人通过每天发 锐。但是也要看到，算法政治无法避免算法偏向、
布大量支持本党或攻击对手的社交媒体信息，并 算法黑箱，过度依赖算法可能会带来特定政党及
与用户简单交流与沟通，就可能造成虚假的支持 其领导人的胜利但更有可能加剧社会混乱和政治
率高企形象。少数政党开始发展人工智能机器人 恶斗，使得政治的短期性和投机性日益突出。 这
为党员，乃至允许智能机器人参选。 政党候选人 无疑将进一步加剧部分理性民众或算法弱势政党
越来越依靠超级捐款者，借力社交媒体和数据公 对算法政治的不满，推动进一步规范移动互联网、
司来扩大宣传、提升政治竞争力。 一些政党挑选 社交媒体的算法使用，乃至形成更为具体、成熟的
精英、推选领导人的标准也有所转变，倾向选择善 法律法规。当然，作为算法使用平台的新媒体也
于借力算法的社交媒体红人。这也推动一些政党 可能会极力抵抗，以削弱可能的约束力度。
改革传统的“旋转门”，使更多“网红 ”进入政党和 ( 二) 算法政治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的
政府，并在其中实现自由转换。 影响将日益加大，甚至进一步影响一些国家的政
随着数字政党的进一步发展，政党的内部运 局走向
行也随之出现调整，对有个人权威、富于魅力的领 在算法政治时代，政治在一定程度上不再按
导人需求增多。 这就使得政党虚化问题日益突 传统逻辑运行，信息霸权主义日益猖獗，谁掌握数
出，现任领导人的政治竞争力直接决定着政党的 据、引领数据流就可能赢得主导，这为强人或民粹
兴衰成败，同时政党的领导人更替也出现更大风 主义领导人提供了更多上升空间。尤其是在美国
险。算法传播还导致社会大众更聚焦具体问题， 于 2017 年 12 月废除“网络中立 ”原则后，社交媒
弱化对意识形态的兴趣和热情，导致部分政党的 体与政党的相互连接更为紧密，前者对后者的迎
去意识形态化加速。 此外，政党党员在线“社群 合和取悦明显增多，网络政治日益复杂化、尖锐
化”趋势明显，这种特点虽然有利于同党员、支持 化。不少政党或政治势力为引导社会民意，化解
者的充分交流与沟通，但也使得政党的凝聚力日 不利舆论，不再强调政治正确及道德良知，而只关
益下降，推进政策转变或变革的难度加大。 心通过控制算法来分散或控制社会大众注意力。
一些政党面对政策差异，不再谋求沟通和对话，争
三、资本主义国家算法政治发展前景
取扩大最大公约数，而是倾向于硬碰硬，使得政治
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算法只会越来越升级， 极化更为明显。政治分裂也使得各政党的差异性
越来具有权力的属性，与资本主义国家政治的结 更加突出，难以形成有效的政治联盟，围绕定期或
合将更为紧密，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的影响 不定期的选举竭力厮杀，导致一国政治博弈的日
将更为深刻，对资本主义内政外交政策的影响将 益血腥和多变，进而危及国家发展和社会团结。
更为深远。 不少资本主义国家传统的政党轮替效应严重失
( 一) 算法将更多运用于政治，但消极影响可 灵 ，无论哪 个 党 上 台 都 难 以 有 效 解 决 经 济 发 展
能得到更多限制 不力 、社会动荡及政治冲突的弊端 ，政党执政的
从政治操纵的便利性及可控性来看，资本主 蜜月 期 将 日 益 趋 短 ，政 权 非 正 常 更 替 可 能 会
义国家政党对算法的依赖将日益加重。政党领导 增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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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政党研究

( 三) 算法政治对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自身 氛围，破坏国际团结合作抗疫。 受一些资本主义

建设的影响日益加深，部分政党未来发展难测 国家政党算法政治的外溢影响，一些传统的地缘
数字政党无疑是资本主义国家政党发展的一 政治、意识形态、领土领海之争等开始趋于显化，
个突出方向。但是，政党建设是一个系统工程，具 而且呈现更为复杂的斗争局面，化解难度加大。
有较强的人为色彩，不可能完全服从于技术。 如 如果一些国家政党及其领导人不能正确看待使用
果资本主义国家政党不能把握形势，在自身建设 算法的可能后果，妥善引导国内民意舆情，反而人
上坚持短期策略与长期战略相结合，就可能遭遇 为炒作或煽动一些具有明显对外影响的问题，就
不利的局面。 未来，资本主义国家可能走向三种 可能引发更多的国家间争议或冲突。
境地: 一种是一些意识形态落伍、色彩不明显及缺
四、结语
乏有能力领导人的政党可能逐步走向式微，乃至
自然消亡; 一种是一些数字政党的兴衰沉浮快速 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而言，算法无疑是一把
演进，新老政党的新陈代谢日益加速; 还有一种是 “双刃剑”。但是，多数资本主义国家政党基于选
部分仍有竞争力的传统大党老党加快实现自身转 举导向和结果导向，不可能自我设限，只会在法律
型，充分发挥线上线下渠道优势，平衡数据信息和 边缘打“擦边球 ”或公然违背法律过度使用算法
传统的面对面信息收集方式，加强社会政治整合 来发展和维护自身利益，进而导致国家利益、人民
力度，不断提升政党的社会认可度，巩固和扩大政 利益受损。
治基础。 资本主义国家的政党政治中的算法政治将愈
( 四) 算法政治的外溢效应日益明显，可能引 演愈烈，进一步影响资本主义国家社会政治生态，
发更多的外交纷争 加剧资本主义国家政党政治乱象。资本主义国家
随着全球化的发展，各国内政与外交的相互 政党与社交媒体的关系将更为复杂敏感，双方的
影响日益紧密，内政的外溢效应日益突出。 特别 协作与角力将更为明显。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党利
是在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下，不少国家选择各 用算法来转移内部矛盾，争取社会支持的做法和
自为战，主要政党和政治家也大多以政党利益、个 影响应保持关注并采取妥善应对策略。
人利益为第一出发点，不思彻底化解疫情挑战，反
［作者单位］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政党政治与政党外交研
而聚焦于借力算法来操纵和影响民意，表现出强
究院 。
烈的民族主义或民粹主义倾向，竭力影响国际议
［责任编辑: 文工］
程，不断对外甩锅和转移矛盾，严重毒化国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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