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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算是看透了,女人第一看重的就他妈是钱,什么狗屁生死相许,他妈曾经沧海,操,有房有车才是真

理。”陈浩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只手抓着一瓶快要见底的小糊涂酒仙,嘴里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我坐在陈浩对面,心不在焉的听着他的抱怨,眼睛扫视着窗外,期待着能有一两个美女路过让我饱饱眼福。
不是我对朋友的苦难漠不关心,实在是陈浩这小子失恋次数太多,而且还每一次失恋都是因为对方看上比他更有
钱的了。这次数一多,我就有点怀疑是不是陈浩这小子想骗我请他喝酒。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可是作为男人,失个恋能算什么大事。我老爸从小就教育我,男人生下来就是要
承担苦难的。记得小时候我玩炮仗不小心把手给炸了,骨头都给看见了,我爸还训我说:“哭什么哭,这算得了
什么,以后比这更惨的还多的是。”所以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老师问我们长大后想干什么,别的小孩都是想
当科学家,音乐家什么的,只有我一个人说我希望长大以后能当女人。
  我们离开餐馆时,陈浩已经醉的东倒西歪。陈浩大学的时候是校摔跤队的,身高一米八一,体重九十公斤,
胳膊跟我大腿差不多粗。我费了半天的牛劲才把他给架到外面。没走几步,给冷风一吹,陈浩哇的一声就在路边
呕吐起来。
  我发觉这人吐的东西比拉的东西还臭。也幸好现在是晚上,街面上没几个人。要换了白天,还不给千万人唾
骂。我是倒了大霉了,必须扶着陈浩不能走开,只能呆在原地任凭这股子味道一个劲的往我鼻子里钻。
  就在陈浩吐的正欢的时候,街道那头响起一阵动感很强的 HipHop 音乐。伴随着音乐声,一辆米白色的越野
车从街那头缓缓驶了过来。我第一眼看到这越野车的时候给吓了一跳,这是我长这么大看到的最大的一辆越野车
了,车宽差不多有两米多,车体也很宽大,开在这小小的街道上就像是一辆坦克。
  这就是传说中的悍马了,我以前只在杂志和网上看过这种车的图片和介绍,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这辆车
在海湾战争中服过役,号称真正属于男人的车。考虑到这车过百万的售价,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真正属于有钱男人
的车。
  悍马在离我俩不远处的好德便利店门口停了下来。隔着车的前挡风玻璃,我看清开车的竟然是一个看上去很
年轻的女孩,二十多岁的年纪,鹅蛋脸,柳叶眉,头发碎碎的披着,看上去无比的娴雅文静,属于典型的东方古
典式美女。
  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美女与野兽嘛,这样的女孩开这种车也太不相称了。我正心里感叹着,车门打开,女孩
从车上跳了下来。我飞快地往女孩身上瞟了一眼。这是男人的通病:一旦看到漂亮女孩就会忍不住想看对方的身
材怎么样。可惜女孩穿的是一件很宽大的米色毛衣和一条很肥大的迷彩裤,实在看不出来身材如何。
  女孩离我们差不多有六七米远,大概是被陈浩那股子顶风臭十里的味道给熏着了,女孩往我们这边瞅了一眼,
皱了皱眉头,走进便利店去了。我突然觉得很丢脸,美女当前,我却架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在这呕吐,搞不好
还一脸陶醉的样子。没办法,不要骂我虚荣,是男人都想给美女留个好的印象。
  我正想着要不要腾出一只手来把我的头发弄整齐一点,陈浩突然变的很不安分起来,拼命想要挣脱我的手。
  “干什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有点担心陈浩喝出毛病来了。
  陈浩舌头有些大,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事,你放开我,我要找那个女的,她凭什么瞪我,嫌我吐的东西臭,
她以为她有多干净,她凭什么能开上这样的好车,以为我不知道,不行,我要找她说说去,女人不能为了钱,为
了开好车,就什么都可以出卖,太可耻了,可耻。”陈浩越说越激动,胳膊一挥就把我拔拉出去老远。
  我知道陈浩在想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却开着价值百万的悍马,人长的又那么漂亮,没有喝醉酒的人
也会有这种想法。我倒没往那方面想。虽然我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路上看到乞丐我从来不施舍,主要是深圳出
差的时候被一个乞丐中的高手以乞讨的最高手法给治了,从那以后我实在很难相信乞丐;我也从来没捐过血,因
为怕疼,不过我倒不介意死后捐献角膜,肾脏什么的。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我从来不把别人想的跟我一样坏,比方
这个女孩,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人,或者是刚中了五百万大奖,而且还连中几注一
等奖那种,再不济她也可能是个车模,明天有车展了,今天先把车开回去练习练习怎么摆姿势也说不定啊。
  我跑到陈浩前面使足吃奶的劲拦住他:“你放心好了,她会有报应的,她现在年轻,还有可以卖的,等老了
没人要了,就知道下场惨了。咱们不跟这种女人计较,不值得。”跟喝醉酒的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我也只好暂
时委屈一下那个美女。
  陈浩停止往前,站在原地摇晃了一下,张嘴刚要说话,却哇的一口又吐了起来,我吓得往后一跳,碰到一个
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我赶紧转身道歉,一扭头,我的对不起就被吓了回去。那个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的死死盯着我。
  “你说我是哪种女人?”女孩的口气十分凶狠,话里带着一股森森的杀气,我心里给吓得一抖,真是人不可
貌相,难怪她要开悍马。
  我这人承受压力的能力相当差,一紧张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好半天,我才挤出一个笑容来想先缓和一下气
氛,可我的笑容才刚出来,那女孩的拳头带着风声就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左脸上。我看见周围的房屋先是水平转
了一百八十度,随后又垂直转了九十度,然后我的脸就贴上了冰凉而又坚硬的地面。
  八点不到,我就被屋里的电话给吵醒了。老妈总是爱在早上打电话,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双休日,又被老妈破
坏了。
  “我找鸭子洞那个算命先生算过了,他说你今年就会碰到你生命中最适合你的另一半,不过关键还得看你能
不能抓住机会,所以你今年对遇到的女孩子一定要殷勤一点,嘴巴放甜一点,手脚麻利一点,千万别错过机会。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都有同学当爹了,你还连女朋友都没有……”
  自从过完我的二十五岁生日之后,我老妈就开始操心起我的另一半,这半年多老妈基本上每周一个电话,都
是催我抓紧时间找女朋友的。老妈不明白,现在的爱情是奢侈品,我毕业快三年,一到月底,卡里的钱就不足三
位数,哪还有心思去思考爱情。何况我一直都觉得男人如果不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那就不应该去祸害人家,而
经济实力是承担起一个家庭的首要条件,依我现在的收入,想在上海买个二手房恐怕都要当做百年大计才可能,
所以我目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刚跟老妈讲完电话,就有人敲门。我拉开门一看,是陈浩。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事?怎么样,女人的拳头落在脸上是什么感觉?”陈浩往客厅里的沙发上一躺,嬉皮笑
脸地问我。才不过一个晚上,陈浩的心情就又好了起来,看来失恋对于他早已经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你还好意思问,不是因为你发酒疯,我能挨这一拳吗?”
  “是是是,都怪我。不过我有件事特好奇,”陈浩坐正身子,一脸严肃:“你怎么连个女人的拳都躲不过去,
反应也太慢了点吧。还有,你好歹身上也有点肌肉,怎么跟纸糊的一样,被个女人一拳就打倒了。”
  这家伙也太忘恩负义了。“我反应慢,来来来,敢不敢跟我去打场拳击,不带抱人的。敢不敢?”
  “哇靠,耗子想跟猫玩命。”陈浩完全没把块头只有他一半的我放在眼里,很爽快地站起来:“有人要被扁,
这种要求我一定满足。”
  我把陈浩带到张扬路的一家高档健身俱乐部。以我的财力是不可能花钱来这种地方的,不过托我老妈的福,
虽然她只是一个卖菜的小贩,可是她有一个长的还算漂亮的妹妹,也就是我的二姨,嫁了一个还算有钱的老公。
这家俱乐部就是我那个有钱的姨丈买来送给我二姨的。我嘛也就顺带着沾了点光,可以免费的来这家俱乐部玩,
偶尔也可以带一两个朋友过来。
  我也不是一直都在那里白玩,有时候我也会帮俱乐部干点活,比如帮客人们买饮料,扶杠铃什么的。老妈一
直都教育我说,亲戚归亲戚,手脚也得放勤快点,不然在人家那白吃白玩,就是你亲妈我也会烦的。因为这,我
跟俱乐部里的教练混的挺熟,半年前,俱乐部教拳击的陈教练开始教我打拳击,我练的还不错,陈教练一直都夸
我反应很快,步法灵活,出拳也很快,就是缺点力气。
  所以我现在对于打赢一点没有练过拳击的陈浩很有信心,他也就是块头比我大,出拳的力度大,可是业余的
拳击手套相当的厚,再加上我有戴头套和护具,即使打上也不会有多大事。再加上不许抱人,陈浩一点优势也占
不到。
  打起来也确实跟我料想的差不多,陈浩不管是出拳,还是步法都杂乱无章,基本上连我边都挨不着,我满场
跳来跳去,抓住空当就给陈浩的脑袋来上几拳。陈浩给郁闷坏了,一见我拳来就来抱我,我立马鄙视他:“不要
脸了嘿,忘了讲好的不许抱了。”陈浩只好又收回手,我趁机给他脑袋上又来几拳。
  陈浩只好罢赛:“不玩了,太没劲,我去练杠铃。”
  我一脸的洋洋得意:“知道谁的反应慢了吧,我昨晚上只不过不小心而已,不然可能被她打到吗?”
  陈浩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我在后边故意特别大声地喊:“别走啊,再来几局。”
  “我来陪你打。”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我转过身,昨天晚上的那个美女一身拳击装束,站在我的
身后。“看我有些发楞,女孩挑衅地碰了碰拳套:“发什么呆,敢不敢打?”
  敢不敢打,笑话,别说我好歹也学了半年的拳击,就算我没学,以我的体格,虽然说不上有多健壮,可怎么
也不至于会怕一个女孩。
  不过看着那女孩粉红柔嫩,吹弹即破的肌肤,我还真怕了,这要不小心一拳把人家身上砸个坑出来,我可赔
不起。
  “不打,打坏了你我可赔不起。”我摇摇头,就要下拳击台。
  女孩几步跨到我前面,拦住我说:“这就想跑了,你不说你昨晚上是不小心吗?现在我给你一个公平较量的
机会,别做缩头乌龟啊。”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很有礼貌地对她说:“我不是怕你,如果你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我在这里
跟你说对不起好吗,我并不是有意的。”我把昨晚上的事大概给女孩讲了一下,最后我很有诚意地说:“现在你
明白了吧。我不是怕你,我是怕把你给伤着了。”
  女孩看来相信了我的话,她点了点头说:“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我还是要教训教训你,来吧,
准备开始。”女孩往后跳了一步,摆出进攻的姿势。
  这也太不可理喻了。“为什么,你不都相信我的话了吗,还要教训我什么?”
  女孩倒是振振有词:“因为你刚刚说你怕伤着我,你都没和我打过,就这么肯定能赢我,为什么,就因为我
是女的。我最恨你这种看不起女人的人了,所以我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女人也不是好惹的。”
  “这都什么逻辑?”我觉得很冤枉:“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女人,可是男女体力上确实有差距,这你不得不
承认啊,摆脱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女孩一点也不领我的情:“不知天高地厚,少废话,来吧。”
  女孩说打就打,一记刺拳就打在我脸上。“怎么了,又是不小心所以没躲过。”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出手,我的脑子里想起一部武侠电影里的台词。没办法,只能陪这个美女玩玩,当然
我提醒自己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出拳太重。
  不过十几秒之后,我的想法就完全变了,这个女孩的拳法实在是厉害,每一拳又快又狠,比起陈浩的王八拳
不管是力道还是速度都上了一个新台阶。我很快就不再有所保留,开始全力以赴的和女孩对攻起来。
  我这才发现我真的严重低估了眼前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几的古典美女。她的出拳快的根本让我反应不过来,
而且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有力,真的是拳拳见肉,招招见血。而当我抓住她出拳的空隙开始反击时,她的躲闪也是
异常的灵巧,就跟动画片里的土拨鼠一样一会出现在这里,一会又跳到那里。我连她的衣角都挨不上,每一拳都
是在击打空气,白白的消耗力气。
  “哈,又中了。”每打中我一拳,美女都有些夸张的这么喊一句,然后又故作理解的说:“我知道你一定又
是不小心,下次小心一点哦。”我的身心真是饱受摧残。偏偏这会儿拳击台的旁边还响起一阵喝彩的声音:“好
拳,漂……亮。”“勾拳打他下巴,好……。”
  我很愤怒地发现喝彩的竟然是陈浩这小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良心都被
狗吃了。我靠,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的斗志彻底崩溃,抱着头狼狈逃下拳击台。
  美女意义风发地站在台上,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很不屑地教训我说:“我希望你以后记住,不要
动不动就像个英雄似的爱护这个,爱护那个,你就是个大草包,爱护好你自己吧。”
  长这么大,除了我妈,这是第二个打我的女人,不过她动手可比我妈狠多了。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垂头
丧气地回到更衣室换好衣服,然后把陈浩拉去打乒乓球。
  乒乓球是我的传统强项,从小我就表现出这方面的天赋异禀。只可惜当年我老妈肉眼凡胎,看不出我是乒乓
球界的一颗新星,非不许我逃课去打乒乓球,还把我的球拍给藏了起来。结果从此中国多了一位三流的程序员,
却少了一块雅典奥运会乒乓球男单金牌。
  因为气愤陈浩刚才的忘恩负义,球台上我痛下杀手,不停的左右调球,只打得陈浩那头白眼狼晕头转向,疲
于奔命的往返于球台两边。
  我和陈浩打了一局后,旁边球台的一个客人走过来要求和我打一局。这种事情以前也时有发生。到目前为止
很谦虚地说,真的能跟我做对手的屈指可数。不过我一般都很给对方面子,敌强则我强,敌弱则我弱,总是让对
方输的刚刚好。
  现在这个客人的水平还可以,当然和我的差据还是比较大,如果说我是张三丰的水平,那他也顶多就是宋元
桥的档次。我只用使出我全部功力的三成,就正好略胜他一筹。
  我和这个客人的单挑相当精彩,吸引了不少的人来围观。我和他连挑三局,最后的比分是 11:8,9:
11,11:7。打完后,那个客人真心实意地赞美我的球技。我正美滋滋地听着呢,旁边又冒出来一句充满挑衅口
吻的话:“敢不敢和我打?”
  又是那个悍马美女,这会儿她换了一身粉红色的运动装,扎着一根很高的马尾巴,可能是刚运动完,她的一
张小脸红扑扑的,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活力。我最喜欢就是这种健康型的氧气美女,太可爱了,我情不自禁的
在心里赞叹。不过我马上就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怎么这么容易被诱惑呢,忘了她刚才怎么收拾你的。
  “好啊,打就是了,有什么不敢的?”这女孩一定是刚才看了我跟那个客人的比赛,以为那就是我的真实水
平。她那能想到,我其实只用了三成功力,太好了,我要把拳击台上丢掉的面子都找回来,让她明白男人也不是
好惹的。
  女孩拿上球拍,走到球台前站好,又对我说:“这么干打太没意思了,咱们赌点什么吧。”
  “行啊,你是女的,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好了?”我特意加了一句“你是女的”,专门气她。反正这也不是
在拳击台上,我可是一点也不担心会输给她。
  女孩脸色有些不愠,看来我特意加的那句话产生了效果。
  “好啊,咱们谁输了,谁就在这球桌下来回钻三次,而且一定要是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的钻才行。”女孩看
来是真的生气了,居然要打这么毒的赌,现在正是高峰期,俱乐部里可满是客人。
  我赶紧走到那女孩跟前,小声对她说:“不用打这样恶毒的赌吧,现在这里这么多人呢。”
  “干嘛,这就怕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胆子这么小。”女孩很大声地嚷嚷。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陈浩那家伙也在其中,真是交友不慎。
  我恶狠狠地瞪了陈浩那小子一眼,更小声地对那女孩说:“我可是为你考虑,我一个男的,爬就爬了,也没
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一个女孩子要钻桌脚,那可是很丢人的,我可是在为你考虑。”我的确不忍心看到这样一
位美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四肢着地的在球桌下钻来钻去。
  不过我忘了这女孩是多么要强,我这样说只会适得其反。女孩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英雄,又在为我考虑了,
这么快就把拳击台上的事忘了。”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悻悻地走到球台的另一边,对那女孩说:“你非要这么赌就赌吧,
我输了我钻就是。不过你要是输了,我不要你钻球台。”
  女孩冷笑了两声说:“等你赢了再这么说吧,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么不讲理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加菲猫,我决定施展我的全部绝学,毫不留情地
打击这个女孩一下,当然了,我是不会要她钻桌脚的,我还没有小气到那个地步。
  我们决定打一局 21 颗的球,一局定胜负。因为有赌注在,先前围观的人都留下来看我俩比赛,还有的人甚至
跑去把他们在别处玩的朋友也叫了过来一起看,球桌边顿时围了好一大一圈的人。
  我心里暗暗的高兴,来吧,来的人越多越好,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真正实力,我要让这帮围观的家伙眼
珠子全都给我掉出来。
  “哇,太厉害了。”“这球拉的太棒了。”“这水平跟职业的差不了多少了”。这是一个周六的上午,我二
姨健身俱乐部的兵乓球室,一场从俱乐部建立以来最高水平的乒乓球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围观的人不停地发
出惊讶的赞叹声,比我预想的还要强烈十分,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些赞叹声不是给我的。
  女孩打兵乓球就跟她打拳击一样充满了攻击力,她的弧圈球拉的呼呼生风,扣球的力度更是让我心惊胆寒,
我不明白这样文静柔美的外表下怎么会藏着这样惊人的爆发力。我就像一只无名的小草在女孩狂风暴雨般的快攻
下瑟瑟发抖。
  一局比赛很快就完了,21:9,我甚至连两位数都没有过。
  女孩把球拍往球台上一扔,很潇洒地拍了几下手,一指桌底:“喂,你输了,赶紧钻吧。”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陈浩还把手指放到嘴里吹了几个很响亮的口哨。唉,以后我再来俱乐部就只能趁人少
的时候来了。我很羞愧地低下头,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来回钻了三次。
  “怎么样?服气吗,不服的话再来一局,我让你五颗球。”我刚从桌底下钻出来,女孩就神气活现地站在我
面前,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耀武扬威地看着我。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心虚地打着哈哈,飞快地挤出人群,落荒而逃。
  这个双休日真是过的倒霉透了,倒是让陈浩那小子白白开心了一天,而且估计从现在起我的整个余生,这小
子都会把我钻桌脚的事挂在嘴边。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你要这么惩罚我。星期一上班的路上,我还在为星
期六的事郁闷,却一点也不知道我马上就会遭受更大的打击,相比起来,星期六的事根本就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
小玩笑,马上老天爷就要来真的了。
  八点半的时候我准时赶到公司打卡,然后我就扭头出了公司大门,到食堂吃早餐去了。吃完饭回来已经快到
九点,我打开新浪网开始浏览新闻。这段时间我做的项目正处于交付阶段,每天做的事就是处理一些客户反映的
问题,大部分都是使用问题,bug 很少,有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说标题显示不对,有的提示信息没有
显示全什么的。
  我现在在项目组里是一个小 leader,下面带了三个小弟,这些小问题一般都是交给他们处理,所以我这段时
间的工作也相对非常的清闲。
  新闻才看到一半,项目经理突然跑过来通知说我们项目组的成员马上到二楼会议室开紧急会议。
  一进会议室就觉得气氛特别的凝重,而且更稀奇的是公司产品线的一级主管严总居然也在。一定是出什么大
事了,不然像这种高层人士怎么可能来参加一个项目组的会议。
  严总的讲话很快就验证了我的想法,原来是我们的项目出了大问题。我们做的是一个移动的计费软件,可是
在试用阶段,计费部分却出了问题,总是会自动把客户的费用少收一半,虽说是在试用阶段,可也已经给移动造
成了几十万的损失。损失还在其次,几十万对于我们公司来说九牛一毛,又不是赔不起,可关键在于这样要紧的
地方出这么低级的错误,导致移动对我们公司产生严重的信任危机,害的公司总裁亲自跑去给对方道歉赔礼,才
保住后面的几个大单,不然公司的损失就要以千万计了。
  “出了这样的事,一定要有人付起责任。”严总脸色铁青,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杀气。我心里不由打了一个
寒颤,计费这个模块是我负责的,而关于客户收费这个部分则是由我小组成员何勇负责。何勇是今年才毕业的应
届生,到公司工作才不过半年而已,要是因为这个被开除了,这年头,对于一个应届生来说,再找个工作多不容
易。
  严总一字一顿地宣布着公司的处理决定:“项目经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处以降薪一千五百元,扣除年终
奖的惩罚。王宇未经他人同意擅自修改他人代码,修改完后也不加以测试,直接导致这起事故的发生,给予立即
开除的处罚,会议完后马上到财务处结清工资,限两小时内离开公司。”
  我一下懵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月前加班的晚上我发现何勇的这个错误,他在计
费代码的部分少除了一个 2,导致所有的收费都会加倍,我通知他改,可他当时正忙着在网上打 CS(很多在公司
加班的同事都有这个习惯,我也有)。
  我连续催了他好几遍,这小子才终于抬起头来哀求我说:“老大,你帮我改一下吧,我现在实在是走不
开。”我也就好人做到底,帮他改了过来,还做了测试,确保一切都正确才提交的代码,怎么可能是我的原因呢。
  “严总,你一定是搞错了吧,这件事是……。”我试图解释,不过严总很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你放心,
我们调查的非常清楚。”严总扔给我一张 a4 纸:“这是我从版本控制系统打印的代码提交信息,从这上面可以清
楚地看到就在何勇修改代码后的半小时,你擅自修改了他的代码,你在程序的这个部分将计费额除了一个 2,导致
这起事故的发生。”
  代码修改记录上显示着我在那天晚上的八点十二分的修改记录,同时还有何勇在七点三十八分的修改记录,
他在一个函数里面已经将计费额除以了 2,而我又在另一个函数里面再除了一次 2,结果就导致客户的收费只有原
来的一半了。可是我很清楚的记得何勇那天晚上打了从吃晚饭就开始打 CS,一直打到九点才收工,怎么可能有时
间去改代码。
  “严总,这记录有问题吧,会不会是版本控制服务器出了问题,而且那天晚上我是征的何勇同意才改的,他
们两个当时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他们。”我指了指我们小组的三个成员,那天晚上我问了好几次,他们应该记
得。
  严总冷笑了一声:“不用了,我已经问过了,没有人允许你改过代码,而且他们反映你平时就有这种乱改别
人代码的习惯。现在终于闯了祸,就要承担起责任。好了,会就开到这里,你马上到财务处去结帐。”
  我第一次发现我的人缘原来这么差,居然被我小组的三个人联合起来陷害。我赶紧回想了一下我平时有没有
做什么恶心事。我小组的三个人都是今年刚毕业的,经验方面很欠缺,我平时帮了他们不少,很多他们搞不定的
问题都是我加班做的,真不明白怎么就会被人从背后捅一刀。
  虽然受了这样的陷害,我却也没觉的有多么的委屈和愤恨,恰恰相反,当结帐的时候我发现财务补给我两个
月的工资时,我甚至还有点高兴,不干活就能白得一个月的工钱,这种好事可不是每年都能遇到。至于工作,反
正还有一个月呢,上海这么大,找个跟现在差不多的工作应该不是难事。
  老妈一直都说我这个人没心没肺,总爱盲目乐观。被炒的时候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忘了我所在的公
司在业内的名气有多大,而那件事闹的又有多大。几乎全上海做通信软件的企业都知道某某公司因为一个极弱智
的错误闹了大笑话,我估计每个软件公司的技术总监都会在项目质量会上搬出这个例子来教育手下的程序员不要
轻视代码上任何细小的改动。相应的,要查到这个事件的“罪魁祸首”我,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转眼间,我已经失业一个半月了,我一直都是月光族,每个月除了发工资那天,卡里的钱很少超过四位数,
快到月底时甚至三位数都到不了。如果我只用关心我自己到也不要紧,大不了到朋友或者二姨那里混吃混喝就是,
关键是我那两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先声明一下,我老妈可不是那种破坏计划生育的典型,当年国家有政策,父
母有一方是独生子女的,可以怀第二胎,我老妈也就多怀了一胎,而且还是双胞胎,于是我就一下子多了两个妹
妹。
  就凭我老妈卖菜的收入和我爸一个下岗工人的失业救济金,不要说供我妹妹读大学了,就连我上大学的钱也
是我一半靠贷款,一半靠打工挣来的。我的大学过的了无乐趣,整天吃了上顿想下顿。到我妹妹这,我再也不想
让她们像我一样上大学了,我希望她们能在进入到这个残酷的社会前好好享受一下美好的四年大学时光,所以我
也就一人负担了她们俩的学费和生活费。现在我工作一下没了,这些钱可就成了大问题。
  没办法,我只好往一些我平常根本都不屑一顾的小公司投简历,然后我才发现那些小公司也根本对我不屑一
顾,面试电话都没一个。
  又是一个礼拜一。太阳已经老高了,我还在床上躺着。现在不用上班,我每天都要睡到很晚才起。我发觉我
自己是挺没心没肺的,失业这么久我居然还能睡的着懒觉。而且我还做了个美梦,梦里我梦见自己在多次面试失
败后,一咬牙去做了那种没有底薪的业务员,凭着我没心没肺,不知羞耻的性格,很快就成为业务之王业穿肠,
挣了好多好多的钱,给老爸老妈一人买了一辆大奔……,就在我梦到自己已经搬进了一千多个平方的豪宅,坐在
足有二十米长的餐桌一端,二十名全上海最有名的厨师正端着他们最拿手的菜向我缓缓走来……,我的手机铃声
响了起来,对于找工作的人来说,铃声就代表着希望,我的睡意立马无影无踪。
  我飞快地跳下床,一把抓起手机。我的手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不过一看来电显示,我立即萎靡了下来。电
话是冯颖打来的。
  冯颖是我初高中六年的同学,现在也在上海,和她男朋友汪博文住在一起,去年过完年后,汪博文的父母也
到上海跟他们小两口住在一起,从那以后,冯颖就老跟她未来的公公婆婆产生矛盾,每次她一不愉快就把我叫出
来诉苦。
  眼看我现在正为工作的事犯愁,哪有心情听她在那里家长里短的诉苦,可是没办法,怎么说也是十多年的朋
友了,而且我没有工作在冯颖看来正好是闲的表现,不找我还找谁呢。
  等我赶到二姨的俱乐部时,冯颖已经在跑步机上跑的满头大汗,看见我来了,冯颖就跟西藏农奴看见共产党
似的一把抓住我就开始倒苦水。
  女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她们向你抱怨的时候你会觉得她们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你要是不赶紧出手
相助,她们马上就要疯掉。可事实上她们并不需要你提供什么帮助,一旦抱怨完,也就完了。然后过一段时间,
她们又会因为大同小异的事开始新的抱怨。
  我是从冯颖身上了解到这一点的。冯颖最开始抱怨她和未来的公公婆婆之间发生的冲突时,我还真心实意地
给她想办法,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冯颖只是要给她自己找个倾听者而已,每次她跟我一诉完苦,心情也就立马好了,
等到下一次,又是些换汤不还药的东西。
  所以我现在也学乖了,不管冯颖的态度有多么激动,我都老老实实的听着,偶尔不痛不痒地附和几句。
  这次也不例外,在一番激动的诉说之后,冯颖哼着歌去了洗手间。
  我百无聊赖的等在外面,手机又响了起来,我一把抓起来,竟然又是冯颖,可恶,一个上午害我白激动两回。
  “老大,你又有什么事啊。”我有气无力地问。
  冯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尴尬:“我忘带卫生巾了,你能不能出去给我买些回来。”
  唉,这叫什么事,要说给自己女朋友买卫生巾还可以说体贴,给别人女朋友买卫生巾就只能叫倒霉催的了,
命苦,真是命苦。
  活了二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去买卫生巾(这话好像有点多余),跟做贼似的畏畏缩缩的在超市的卫生巾货
架前转了一圈。我这才发现卫生巾居然有这么多种类型:夜安型,日用型,加长型,还分什么干爽网面和棉织网
面,有的卫生巾前面加了护翼两个字,有的又只有护翼,没有卫生巾三个字,也不知有什么区别。我正在那犹豫
要不要给冯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却突然感到旁边有眼睛在看我,我转过脸一看,顿时吓了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竟然是悍马美女。
  女孩也认出了我,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我,一副当我是变态的表情,我被看得脸红心跳,赶紧转到货架的另
一边,随手抓了一个就直奔收银台而去。收银的大妈看我红着脸,还安慰我说:“小伙子大方点嘛,对自己老婆
体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大妈的嗓门也太大了点,引得周围的人都好奇的往我这边看,搞得我更加脸红。
  好不容易把卫生巾买回来,我才发现怎么把卫生巾送进去也是个大问题,现在是礼拜一的上午,俱乐部里空
无一人,清洁大妈一早就打扫完清洁走了,要到下午才会回来。这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跑到大街上随便拦住一个
大妈说:“大妈,呵呵,这个,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卫生巾送给我朋友?”这样做一定会被人当做变态满街追杀的。
  我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女人走进俱乐部来,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我倒没有激动,怎么都能猜到是冯颖打
来的。
  “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冯颖的口气很不耐烦,马桶坐着是不太舒服。
  “这会儿俱乐部没人,我找不到人给你把卫生巾送进来。”
  “那你自己进来不就行了吗?反正都没人,你快点行不行?”冯颖说完就给挂了。
  也只好这样了,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进过女厕所。我硬着头皮走进去,喊了一声冯颖的名字。冯颖应了一声,
原来她在最里面一格。
  我不禁想起以前看的一个心理测试,说是走进空无一人的厕所里,你会选择哪一个格子方便,如果选最外面,
说明你是一个很积极主动的人物,喜欢了解所有将要发生的事;如果是中间,说明你是平常的大多数人,不喜欢
在最外面出风头,却也不喜欢在角落里默默无闻;而选最里面的人通常都是性格内敛,不喜欢出风头的人,如果
是女人的话通常都会是贤妻良母。看来冯颖就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如果是那个悍马女孩,以她那样的性格,应该
会选最外面吧。
  我发现我真是无聊,拿着卫生巾在女厕所里居然还能乱七八糟的想这么多,都是给没工作害的。我停止胡思
乱想,把卫生巾从格子的上面扔给了冯颖,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就在我快走到门口时,女厕所的门一下被人推开,一个女孩飞快地走了进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竟然又是悍马女孩!按说女孩子突然在女厕所里碰到一个男人应该尖声大叫才对,可女孩只是愣了一下,紧
跟着脸上立即布满杀气。
  我知道她一定是把我当成偷窥女厕所的色狼了,我赶紧挤出一个笑容,解释说:“不好意思,我是……。”
我话还没说完,女孩的铁拳已经砸到我的脸上,我的眼前一黑,恍惚中看见了北斗七星。
  女孩跟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乱打,我只能可怜的抱着头四处乱跑。直到冯颖出来阻止了她,我才灰头土脸
地从洗手台下爬出来。
  冯颖把我扶到外面坐好,女孩跑去拿了一袋冰递给我,一边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的,我……”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有没有教养。把人打出事来怎么办?”冯颖一点也不给那个女孩
好脸色看。还是冯颖这个人够朋友,要是陈浩那小子,看见美女还不骨头都软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冯颖一样
替我出头。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这会儿变得特别的温顺,一脸的诚惶诚恐:“咱们马上上医院去看看吧,医药费
我出……。”
  冯颖豪不客气地打断女孩的话:“废话,医药费当然该你出了,难道该我出?”
  冯颖万岁,我打心里发出欢呼,我真想马上去把陈浩那小子拎到这来,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朋友。
  “是,是。”女孩乖巧的点着头:“咱们这就走吧,我来扶你。”女孩边说边伸出手来扶我的胳膊。
  看着美女一脸的小心翼翼,我到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不用去医院了,我没事,用冰袋敷一敷就好
了。”
  “你确定吗?真没事。”冯颖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你放心好了。”我站起来跳了两下,笑笑说:“我哪有那么脆弱?真没事。”
  “那就好。”冯颖看了一下表,很干脆地说:“我只请了上午的假,我得去公司了,以后再来看你啊。”说
完,冯颖就自顾走了。唉,看来冯颖也比陈浩好不到哪去,我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
  “你女朋友可真厉害。”女孩看着冯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纠正说。
  “难怪,我刚才也奇怪她怎么会和你一对,她那么漂亮,可你却这么……。”女孩上下打量我一眼,瘪了瘪
嘴。
  我有点后悔刚才没同意去医院了,冯颖才刚走,女孩的态度就立马判若两人,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我出手那么重地打你呢。”
  在这女孩看来,好像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动手很正常似的,这叫我怎么回答。我觉得作为男人最可耻的就是
动手打女人了,何况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当然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我还手,下场只会更惨。可是这话我可
不敢明说,不然又被这女孩扣一顶看不起女人的大帽子,于是我只能很心虚的嗯啊了几声。不过还是被女孩看出
来了。
  女孩哼了一声:“又是觉得你是男人,所以要让着女人对吧。”女孩话锋一转。“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我
是刚好看见你在卫生巾的架子前转来转去,紧接着就在女厕所里碰见你,你又笑那么淫荡,害的我还以为你是色
狼,所以我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我哪里有笑的淫荡,从小到大见过我的人都说我笑起来的时候最像好人,真是秀才遇见美女,有理也变没理。
我只好继续装聋作哑,恩啊几声了事。
  “你是干什么的呀?怎么礼拜一都不去上班。”看我一直都不说话,女孩好像突然对我产生了兴趣,在我对
面盘腿坐下来,很认真的问我。
  我把双手放在我身前的茶几上,做了个敲击键盘的动作:“程序员,工作的时候跟打字员有点像。不过现在
正处于失业中,所以也就不用上班了。”通常来说,美女都不知道程序员是干什么的,所以我一般用打字员来说
明,这样可以给她们一个很直观的印象。
  “哦。”美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当然,“似懂非懂”是我的主观看法,也许我骨子里真的对美女们的智
商有点偏见,看来以后这方面我得改改。
  “那你上个工作为什么没了?”不等我回答,美女就又抢着说:“一定是你做的不好,被炒鱿鱼了吧。”
  “我是被炒鱿鱼了,可我是被人陷害的,才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好呢。”我可不想让美女觉得我是个很无能的
男人,这是自然界所有雄性动物的共同特点。
  “还会有人来陷害你!”美女的口气让我感到很受轻视。“每个被炒鱿鱼的人都会这么说的,就会推卸责
任。”
  我想了想,笑了一下:“也许你说的对,这应该就是我自己的责任,要不别人干嘛就陷害我啊。”
  手机这会响起来,打断了我和美女的谈话。肯定又是冯颖,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事,我懒洋洋地拿起手机。
  机会总是在我没意识到的时候来到,这次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是我投过简历的一家公司打电话来让我下
午去面试。
  通话完后,我很兴奋的站起身,跟那女孩说了声再见。
  没走多远,那女孩从背后叫住我,对我说:“把你手机给我。”
  我拿出手机,但很快又下意识地抓紧:“你要我手机干嘛?”
  “给我就是了,怎么这么多废话。”女孩一把抓起我的手,毫不客气地掰开我的手指,把手机抢了过去。
  美女们似乎都有点不讲理,不过对于她们来说,最不需要的也就是讲道理。就好象我现在手机被眼前这个美
女抢过去了,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相反,我心里却在感叹美女玉手的柔软,能被美女抢手机我由衷地感
到幸福。
  女孩在我手机上按了一通键,递回给我说:“我叫何雅,我把号码存你手机上了,如果接下来的几天你身体
有什么不适的话,打我手机,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经常去俱乐部,不过再也没碰见过何雅。如果我是活在电视剧里,我就会主动打电话给何
雅,谎称我身体有毛病骗她出来陪我,然后我就会把她给泡上。可惜我是活在现实里,我很清楚我和何雅这样一
个开悍马的美女之间的距离。我肯定是很喜欢和美女在一起,不过这种喜欢更像是追星族对偶像的喜欢,你会很
高兴有机会和偶像共进晚餐,或者在一起玩一玩,但是绝对不会想到要和偶像恋爱结婚,当然,这只是针对男人
而已,女人应该正好相反:因为没办法和偶像结婚,所以只好和别的男人将就了。
  工作的事倒是很顺利,我面试的那家公司叫 Mythory,星期五的时候他们的人事就来了电话,通知我被正式
录用,我的薪水比我以前的加了一些,而且公司还会报销上下班的交通费。
  和人事通完电话后我心里特高兴,心里盘算着这下我可以租个好点的房子了。我现在和一男的合租一间两室
一厅的毛坯房,没家具,没家电那种,往窗户上装两根铁条就会有监狱的感觉。而且毛坯房一点也聚不了热气,
上海的冬天又特别阴冷,呆房子里你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是冷的,所以冬天我加班都比别的季节多,因为公司暖和。
还有洗澡也是个问题,房子没有通天然气,只能用电热水器来洗澡,电热水气的容量又只有三十升,夏天还好说,
一到冬天洗澡就跟打仗似的,一旦慢了一点,那就只能洗冷水浴。
  我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合计着一旦拿到我第一笔工资,我一定要找一个有装修过,房子里有空调,有
煤气热水器的房子住,回到住的地方不再感觉自己像犯人,洗澡爱洗多长时间就洗多长时间,冬天也不用再逗留
在公司,想多早回来就多早回来,我越想越开心。猛然间才发现自己的追求真是越来越不上档次,居然这样都能
让我高兴,真是没出息,我打心眼儿里鄙视自己。
  Mythory 是个好公司。第一天上班,我对一切都很满意:很宽大的格子间,造型别致的办公桌,异常宽大的
可调节的人体工学椅,样子很怪的人体工学键盘,19 寸的液晶显示器,IBMT43 系列的 2668PBC 笔记本,甚至还
配了一个森海塞尔的 PC145 耳机。这耳机要一千多块,放在这干嘛,我好奇地问了一下旁边正戴着耳机埋头工作
的同事。
  “当然用来听歌了,不然拿来干嘛。”同事取下耳机,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我怎么会问这么白痴的
问题。
  上班没多久,我的部门经理李涵走过来说要带我熟悉一下本部门的同事,然后就领着我一个个同事的介绍过
去。我这个部门连我算上一共十六个人,其中有四个女的,长的都特别漂亮,身材也不错,说实话,我还是第一
次看到这么火辣的女程序员。Mythory 的工作环境可真是不错,我打心眼里赞叹。
  介绍完本部门的同事,李涵又领着我去认识了一下经常会打交道的两位秘书,一位是负责我们部门的行政秘
书,名叫 candy,长的很像个洋娃娃,不过身材却是超级的好,我大概估计了一下,怎么也得有 E 吧,第一天上
班就干这种龌龊事,真是惭愧。
  另一位叫 Rachel,是公司副总裁的秘书,一头披肩直发,人看上去很干练,很独立那种,非常有职业女性的
魅力。
  最后自然就是要见一下公司的负责人,负责上海这边业务的是公司的 CTO 兼副总裁。副总裁坐的是跟普通员
工一样大小的隔间,不过是在屋子的最里面而已。
  李涵把我领到副总裁面前那一刻我就傻掉了,没想到副总裁竟然会是一个这么年轻而又漂亮的女孩子,更没
想到的是,副总裁竟然就是何雅。我整个人就像个傻子一样直愣愣地瞪着我的大老板,如果我是个卡通人物的话,
我的眼珠子早就掉在地上了。
  李涵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何雅一脸平静的听着,仿佛她和我从来没有见过面一样。李涵介绍完后,她伸出手
来说:“你好,欢迎你加入我们。”她的声音非常好听,语调也很柔和,但这句话却很自然地带有一种老板的威
严。别的同事也说这句话,但单从口气你就能听出来不一样,同事说这句话也就是一句礼节性的语言,而老板说
这句话时则是实实在在的主人的口气,因为这公司是真正属于她的。
  我突然有点怀疑副总裁和何雅并不是同一个人,尽管她们的声音,相貌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可是她俩的气质
差了十万八千里,何雅就像是一个很刁蛮的公主,浑身上下都透着霸道和古灵精怪。而副总裁则更像是一位仪态
端庄的王后,一觉一动都透着绝对的威严。
  当然我不好意思,也不敢去问副总裁是不是有一个双胞胎的妹妹。见完副总裁后,李涵仿佛很有同感的对我
说:“是不是很吃惊,我第一次见到咱们的副总裁时也很吃惊,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不过
工作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老板就是老板,做事的确不一般,是真的利害。”李涵的口气满是佩服。
  我点了点头,问了李涵我很想问的一个问题:“咱们老大的中文名叫什么啊?”之前公司里所有的人提到副
总裁的时候都是说的她的英文名:Emma。
  “叫何艺,不过你平时最好还是叫她的英文名。她比较习惯被叫英文名。而且……”李涵耸了耸肩:“虽说
我们公司都提倡叫名字而不是职位,可是你要是直呼老板的中文名总还是有点奇怪的。”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看来何雅和老板百分百是双胞胎了,不过两人气质也相差太远了点。这让我想起
关于克隆技术的一个争论就是有人担心会克隆出希特勒来,其实这种担心完全不必要,搞不好克隆出来的希特勒
生性慈悲,一辈子吃斋念佛,获诺贝尔和平奖也说不定。
  工作的第一周总是会比较辛苦,因为会有很多新的东西要去学习。Mythory 是做图形图像算法的,因此牵涉
到很多数学知识,什么二次插值,符立叶变化,都是当年大学高数里面的东西,我不得不去买了大一的《高等数
学》来重新补习。重新学了一周的微分,积分,搞的我头都大了两圈,周五一下班就直奔二姨的健身俱乐部打算
好好放松一下。
  一进俱乐部,我就看见羽毛球场地的边上围了一大堆人,挤进去一看,竟然是何雅正在和一个男的单挑羽毛
球。那男的我以前见过,是俱乐部的常客,羽毛球打的相当不错,喜欢穿一身白色运动服,人长的也很阳光帅气,
尤其是打羽毛球时看上去姿势异常的潇洒,路过的女的都爱回头多看他几眼。
  不过这会这男的羽毛球打的可一点也谈不上潇洒,何雅一会放长球,一会摆短,忽而又左右吊球,搞的那男
的来回救球,跑得气喘吁吁,简直可以说是狼狈至极。何雅看来是存心在耍对方,遇到可以一拍打死的情况也不
痛下杀手,而是有意的吊球,逗的对方不得不拼命跑去救球。
  周围的人都看得忍不住在那里笑,那男的一张脸憋的通红,估计何雅要是个男人,那男的早一把摔了球拍,
上去拼命了。
  比赛结束。何雅在人群中看见了我,冲我招了招手,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十元的钞票:“去给我买瓶水,我渴
死了。”
  何雅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我是她家佣人一样,这也太过分了。我想说凭什么要我去,可话一到嘴边就变了:
“一瓶水而已,我请你好了。”
  “不用。”何雅拒绝的相当干脆:“我可不想占你便宜。”
  叫我去买水难道就不叫占我便宜吗?什么逻辑。不过我还是乖乖地去买水去了,谁叫何雅长那么漂亮呢,有
诗为证:美丽是美丽者的通行证,丑陋是丑陋者的墓志铭。
  我把水和零钱交回给何雅时,刚才那个男的走了过来。
  “你好,能和你认识一下吗?我叫张耀。”
  我的心里对这男的行为有点不爽,没看见我正站在旁边吗?怎么也该选择美女一个人的时候来才说的过去吧,
他就一点不担心我是何雅的男朋友什么的。
  何雅替我表达了我的不满:“你不觉得在我旁边已经有一位男士的情况下说这种话不太合适吗?”
  张耀笑了一下,公平的说,他的笑容确实很阳光。“不要开玩笑了,我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他怎么可
能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得不承认张耀的眼光确实很准,不过这小子做人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能当我面就这么说呢,也太实诚了
点。
  何雅浅笑着看了我一眼,对张耀说:“等你羽毛球能赢我的时候再说吧,我对实力和我相差太远的人没兴
趣。”
  说得好,我在心里替何雅鼓掌欢呼,全然忘了打兵乓球和拳击那会我是怎么被何雅虐的。
  张耀的脸红了红,转身要走,又转回来说:“那我要是别的赢了你怎么样呢?”
  “那也行啊,随便你玩什么,我都奉陪。”何雅看来对谁都是那么的张狂,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却替
何雅担心起来,她再厉害也不可能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吧。
  “那好,你敢陪我打台球吗?”
  “行啊,等我喝口水歇会。”何雅回答的很轻松。
  “好,我在台球室等你。”
  我忍不住埋怨何雅:“你不用把话说那么大吧,你怎么可能样样都比别人厉害?他要是跟你比扔铅球你也觉
得你能赢。”
  “输了不就告诉他我的名字不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何雅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这么
着急干什么?”
  是啊,我这么着急干什么,何雅又不是我女朋友,而且我也没期望她能做我女朋友,可是我还是不想让张耀
那小子缠上何雅。男人的自私看来有时候挺奇怪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想起副总裁,赶紧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的姐姐或者妹妹叫何艺
啊。”
  “对啊,她是我姐,就比我早两分钟,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我姐吗?”何雅显的有些惊奇。
  “你姐正好是我的副总裁,还记得上次有个公司找我去面试吗?”
  “是 Mythory,对吧,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何雅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这么说我的姐就是你的大老板了,那我岂不是也可以算你的半个老板。”
  “那好,待会你替我去跟那个张耀打,要是输了,我就告诉我姐让她扣掉你一个礼拜的薪水。”
  “那我只好给他你的联系方式,求他让我赢了。”
  “你敢。”何雅挥了挥她那粉嫩的拳头,真是不明白,这样一双可爱的小手,打出的拳却是那么有力。
  我只能乖乖的跟着何雅去了台球室,张耀正在那里一个人练球玩。
  “这是跟我混的小弟,你和他打吧,能赢他就行了。”说完,何雅又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努力点啊,这可
关系到你一个礼拜的薪水。”何雅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说话时呵出的气弄的我耳朵麻酥酥的,我终于
知道什么叫吐气如兰了,能有何雅这样的美女对我说悄悄话,真是幸福死了,我才不在乎说话的内容是什么呢。
  台球室其余的男的都一脸嫉妒地冲我看,估计心里都在一个劲的骂鲜花插在牛粪上。张耀脸色都有点变了,
他很重的把球杆往球台上一搁,冲我说:“别磨蹭了,来定开球权吧。”
  张耀选的是花式九球,规则是谁把九号球打进就算谁赢。开球权则是将球放在发球线后向另一边击打,谁反
弹回来的球离底台边近,谁就先开球。
  打台球我的水平只能叫一般,不过为了不让张耀那小子的目的得逞以及捍卫我一个礼拜的薪水——那可是一
千多块钱,我打算全力一搏。
  可惜愿望不能代替实力,张耀看起来是花式九球的高手,很轻易的就赢了我第一局。何雅气的在旁边一个劲
的说我笨蛋。我听在心里却很是高兴,因为这至少说明何雅并不想认识张耀。
  张耀很快又赢了第二局,到第三局轮到我击球的时候,何雅走上来,从我手里一把抢过球杆:“闪开,就没
见过你这么笨的人,看我教教你台球应该怎么打。”
  何雅走到球台边站好,深吸了一口气,说了一句:“showtime。”伏下身开始击球。
  何雅击球的姿势相当优美,出杆干净利落,杆与杆之间衔接非常紧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球台就被一扫而
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那些球就跟装了自动导航仪一样准准的往球袋里滚去。这样的击
球水平,我只在花式九球的职业联赛里看过。
  一局完毕,何雅重新摆好球,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何雅再次一杆清台。当何雅第四次开始摆球时,张耀放下
手中的球杆,很尴尬的离开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你太厉害了,”我对何雅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简直可以说是职业水平了。”
  何雅很看不起我的大惊小怪:“什么叫可以说是,我本来就是好不好,我可是 03 年全美花式九球大赛的季
军。”
  我不由哑然失笑,何雅可真够阴险的,听见张耀要跟她比台球居然还能那样不动声色,根本就是有意在耍人
嘛,这个美女做人可真不厚道。
  “我要走了,把你电话号码给我。”
  “干嘛?”虽说我心里很愿意给,可是何雅说话的口气就跟命令似的,我要是不摆一下姿态也实在是显的太
贱骨头了一点。
  “让你给就给,哪那么多废话。不愿给就算了,我找我姐要去。”何雅扭头就走。
  我赶紧掏出手机,拨了何雅的号码。本来我就是故作一下姿态而已,而且我更不想把副总裁牵涉进来。
  何雅的铃声竟然是张含蕴的《酸酸甜甜就是我》,没想到何雅居然会喜欢这个小女生。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
喜欢,不过我可不敢在公司的同事面前承认,免得被人笑我幼稚。
  “这就是我的号码,对了,我叫王宇。大王的王,宇宙的宇。”
  何雅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扬起头冲我笑笑,转身走了。何雅的眼睛笑的时候呈完美的半月形,我一瞬间
感到有些神思恍惚,何雅的笑容实在是太迷人了,如果每天都能看到何雅的笑容,我觉得我至少能多活十年。
  我是那种这一辈子都不会对日出感兴趣的人,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就是可以一直睡到自然醒。可是这个周
六我却是被手机给吵醒的。“唉,真该死,晚上又忘关机了”。我抱怨着抓起手机。是二姨的电话。让我现在过
俱乐部去,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我老妈已经把她对我终身大事的操心传达给了她的妹妹,我的二姨。二姨也就很积极的行
动起来,以她现在的交友圈子,很快就给我物色好了一个加强连的理想人选,今天只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不要了吧,二姨,你又不是不了解,就我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够条件去找女朋友吗?”二姨平时经常说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一个有钱老公,并且很爱以她自己为例来说明老公有钱的重要性,不明白她怎么会以为我
应该找女朋友。
  “有什么不够条件的!”二姨瞪了我一眼,使劲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现在穷有什么关系,谁能保得准你
将来不会成个大人物,到时候二姨还要沾你的光呢。当年你二姨丈不也是穷小子一个,不是靠花言巧语,你二姨
我怎么会嫁给他。记好了,相亲的时候不要说你自己的真实情况,如果她问你,就敷衍几句了事,要记得多夸夸
自己,说你自己是知名企业的优秀软件工程师,做的是高科技,以后一上市股票分红一大堆,当然了,也不要明
吹,那样既显得假又显得浅薄,要装作无意的提起,要让对方知道你虽然不是实力股,但却是大大的潜力股。你
好歹也念了大学了,应该比二姨更知道怎么说吧,媳妇本来就是要骗来的,你也不小了,连个小姑娘都骗不到,
还叫什么男人。……”
  听着二姨的长篇大论,我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敬意:这才叫好长辈,真正的教给晚辈生活的真谛。
  尽管如此,我还是非常的不情愿去,原因很简单,我先前失业了一个多月,经济上早就捉襟见肘,Mythory
的工资还有再等一周才能拿到,现在我每天都只能吃青菜煮挂面。我兜里的钱甚至还不够我下个礼拜上班的交通
费用,这个时候还去相亲,除非对方愿意陪我喝西北风。
  可是看二姨的样子,我估计我要再敢说不去,她会把我脑袋拍扁的。要我跟二姨说我没钱也是不可能的,我
平时就老在二姨这混吃混喝,这会再开口要钱我可做不出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湘菜馆,服务员把我们领到包厢里的时候,对方已经先到了,是一个中年大妈和一个女孩,
估计应该是母女。一进去我就先打量了一下那位女孩,披肩长发,圆脸大眼睛,论长相当然不能跟何雅比,不过
我觉的挺合适的。我发觉那女孩好像也在偷偷的瞄我,不过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然后就一直在那里小口小口
的抿着茶。
  二姨一进去就和那位大妈说说笑笑的火热,我坐在旁边表面上沉着冷静,心里却是油浇火辣的,看今天这个
样子饭钱是肯定逃不掉了,我现在兜里一共就五十一块三毛,银行卡里还有三十六块四毛三分,ATM 还不让取,
要取还得去银行。
  等服务员拿菜单上来的时候,二姨和那位大妈就很有默契的一起闪人了,我赶紧拖住二姨:“别走啊,一起
吃饭吧。”要不然谁来付帐呢,我心里想。
  可惜二姨一点也不理解我的动机,瞪我一眼说:“像个男人点,怎么比人家女孩子还不好意思。”说完,二
姨就拉着那位大妈的手一起走了,我听见二姨在走廊里对那大妈说:“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见了女孩子就有
点害羞。”
  然后是那大妈的声音:“害羞好啊,说明这孩子老实,这年头,这样的人少……。”
  我只能硬着头皮坐回去。那个女孩子,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她叫张颖,正坐在那翻着菜单。我也拿起菜单,一
看之下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二姨富人的生活过的太久了,早已忘了像我这种穷人的生活水准是什么,来的路上
还跟我说考虑到我毕业没几年,专门选了个便宜的餐厅。
  这也叫便宜,一份水煮鱼就要八十八块,光这一份就比我兜里的钱加上卡里的钱一起还要多两毛七分(我的
心算能力看来很强,先陶醉一下),我真想把二姨拉到麦当劳的门口让她看看,15 块一个套餐,那才叫便宜呢。
  张颖这会抬起头,细声细气地问我:“你喜欢吃什么呀,你先点吧。”
  “我无所谓了,还是你点吧,女士优先。”我挤出一个笑容,心里盘算着应该上那去借点钱。
  张颖笑了笑,点了一份开屏柴把桂鱼,一份腊味合蒸,又问我:“你喜欢什么蔬菜吗?”我看了一眼菜单,
这两份菜加起来就算 AA 我的现金也不够,反正钱都是不够了,我的心反到轻松下来,随便点了个蒜茸空心菜,又
要了一碗莲子汤。
  这顿饭我吃得很心不在焉。菜上来没多久我就去了趟洗手间,我先是给杨浩打的电话,结果那家伙在广州出
差,要后天才能回来。何雅则是和汪博文一起到周庄逍遥去了,剩下的几个朋友除了打不通的,最快的也要今天
晚上才能有空,这帮家伙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有生活,看来我是唯一一个每个双休日都闲得无聊的人。
  钱的问题没解决好,搞得我连饭都吃不好,二姨交待的话也早给忘光了,张颖不时旁敲侧击的问我一些我家
里的情况,我工作的情况,我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张颖的态度明显从开始的饶有兴趣变得有些冷淡起来,我到是
一点不介意,因为我知道待会我要是告诉她这顿饭得她付钱的话,她的态度会更差。
  我想起在网上看到一个女孩子写的文章,说是她去相亲,对方不管穿着,相貌,谈吐都很不俗,但相亲结束
时因为对方要求 AA,女孩对他的印象立即大减。很多回帖的人也都挖苦说那男的太小气,不像个男人。看来像我
这种相亲居然要女方付账的人,估计是要被永远钉上历史的耻辱柱了。
  就在饭快吃完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何雅打过来的。
  “会打 CS 吗?”何雅的口气永远都是那么生硬,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会啊。”不仅仅是会,我的 CS 水平还相当可以,读大学的时候,我跟我们年纪的几个男生去参加北京高校
CS 联赛,要不是有个学校耍赖把全国 CS 联赛的亚军给请来,我们就不是亚军而是冠军了。
  “那你现在在哪?”
  我告诉了何雅我的位置,又加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没等我回话,何雅就直接挂了电话。我只能苦笑,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美女
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她还是我副总裁的双胞胎妹妹。
  何雅到来的同时,服务员正好送上帐单,一百八十四元。
  张颖很悠闲的喝着莲子汤,对于帐单熟视无睹。我很有风度地冲服务员微笑了一下:“稍等一下。”
  我把何雅拉到走廊外面,很小声地对她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结结巴巴地问她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并且向她
保证我下礼拜一发工资就还她。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也很丢脸,肯定会被何雅鄙视。不过相比起来,我倒宁可被何雅鄙视,反正我一直都在被
她打击嘲笑,破罐子破摔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何雅很轻蔑地斜着眼看着我,挖苦说:“不是吧,你这样的大男人居然不带钱就出来相亲,
这样无耻的行为不应该发生在你身上啊。”
  求人矮三分,我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很尴尬地陪着笑。
  还好何雅没有继续挖苦下去:“九十二块,对吧,那我给你一百好了。”
  “嗯。”我愣了一下,提醒何雅:“是一百八十四。”
  “我知道,可你们不是两个人吗,分摊下来一个人九十二没错啊。”
  “这不太好吧,第一次相亲一般都是男的付钱的。”说实在的,我也很赞成分摊,可是世俗如此,我也不是
堂吉科德,可不敢独自一人跟风车做战。
  “又来了。”何雅一脸鄙夷:“为什么男的付钱,觉得我们女人都付不起还是怎么的。”
  “当然不是了,可是第一次相亲就跟人 AA,真的很丢人的。”
  “第一次相亲跟人借钱就不丢人了。”
  “……”,我一时气结。真是英雄气短,现如今没钱就连发言权都没有了。
  看我没有接钱,何雅说:“你不好意思是吧,那行,我给你去说。”
  我还没反应过来,何雅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
  “我们各付各的,请你从这张卡里划一半就可以了。”何雅把一张信用卡交给那个服务员。张颖有些吃惊地
看着我俩。
  “有什么奇怪的,自己吃的当然该自己付了,人家又不欠你的。”何雅理直气壮的说。
  张颖的脸色沉了下去,从钱包里摸出一张一百的,啪的一声放在桌上:“找的钱我不要了,给你好了,真是
穷酸,什么人哪!”
  我真想钻到桌子底下去。何雅倒是一点不示弱,振振有词:“让你付一下自己那份就不高兴了,拜托你有一
点独立的精神好不好,就几十块还好意思让别人出。”
  “懒的跟你说。”张颖抓起自己的包,不高兴的摔门走了。
  “这,这也太不好了吧。”要是张颖回头把这事告诉我二姨,我可就没脸做人了。
  “干嘛,是不是嫌我坏了你的好事。”何雅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不不不。”我赶紧摇头,借我两胆我也不敢嫌何雅。我转眼也想开了,管他的,长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
丢人,已经发生的事懊悔也没有。
  “服务员,别忘了把找的钱给我。”都已经这样了,八块钱不要白不要。
  何雅:“…………”。
  出了饭店,何雅让我等在路边,自己去把她那辆悍马开了过来。
  一上车,我就吓了一跳,这车的副座和驾驶座隔的也太远了点,电影里面老演的副座抢方向盘的事在这车上
就不可能发生,根本够不着。车厢里显然重新改过,因为后座的真皮靠背上居然有 Hellokitty 的图案。座椅和
车厢的颜色也有不少的粉红色,真是委屈悍马了,这样彪悍的车居然被打扮的有女人气,我脑子里不由想起了如
花。
  “哎,我说,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去相亲,也太土了吧。”开着车,何雅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是我二姨硬要我去的。不过我以后真要找女朋友,基本上也只能通过相亲。”
  “为什么?”
  “我们做程序员的,圈子小,哪有什么机会碰到合适的,不要说合适的了,就是女人都很少碰到。”我说的
也是实话,我前一个公司里做程序员的,二十七八还没女朋友的多了去了。
  “碰不到吗?切。”何雅很不以为然:“碰到了你也没追啊。”
  什么意思啊,我有点莫名其妙。这会儿,何雅把车开到一家网吧门口停了下来。
  我这才知道何雅跟人约了打 CS,每边五个人,不过何雅这头有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何雅也就把我给拉过来
了。
  自从宿舍里拉了宽带,我已经很久没进过网吧。我印象中的网吧都是乌烟瘴气,密麻麻摆满机器的房间里空
气不畅,打游戏的大声叫喊着,到处是抽烟的人,座位肮脏不堪,键盘的缝里满是瓜子壳,米粒。
  可是何雅带我来的这间网吧却是窗明几净,空气清新。一进门就有一个穿旗袍的小姐迎上来,笑容满面的问:
“两位吗?”怎么像是饭店,还问人几位。
  何雅报了一个人的名字,小姐点了下头:“请跟我来。”领着我们往网吧里面走去,我这才发现这网吧不像
一般的网吧那样一个大厅里摆很多台机器,而是分成很多小房间,装修看上去更像是五星级酒店。
  小姐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的外面,替我们拉开门。屋里摆了五台电脑,已经坐了两男一女。何雅替我们互相
介绍了一下,然后和我一起坐到最左边的两台电脑旁。
  这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网吧电脑的最好配置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液晶显示器,不比我家里的电视
机小。鼠标就不用说了,鼠标垫都是 ICEMAT 的,3 百大洋一个呢。机箱和键盘的造型也很炫,我对这方面懂得不
多,可是看这样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我小声地问何雅:“这里上网多少钱一小时。”
  “非会员五十,会员三十五。”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么贵,你又不是我知道我现在身上没钱。”就算我身上有钱,打死我也不来这
么贵的地方上网。
  “不用担心,我出你那一份。”
  “这不太……。”话还没说完,何雅就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把最后“好吧“两个字给咽了下去。“别人请客
我最喜欢了,花别人的钱,就一个字,爽。”
  何雅伸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少贫。”这才叫痛在手上,美在心里呢,尤其是何雅掐我时那嗔怪的表情
更是让我心里麻酥酥的。
  比赛开始。何雅真的是不管干什么都是高手,一杆狙击枪使的出神入化,见人杀人,见佛杀佛。对方和我这
边的另外三个也都是出手不凡,弹无虚发。跟他们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个初学者,只能起到吸引对方火力的作
用。
  我这边的三个人快要气死了,比赛过程中不停的抱怨我,越是这样我越心慌,到最后连炮灰的作用都起不了。
  两个小时后,我方以二十一比三十八惨败。那两个男的啪的一拍鼠标:“太他妈郁闷了,我们本来可以赢的。
喂,你怎么回事,打的也太烂了点吧。”
  我还没说话,何雅先抢了话头:“别说人家,你们也好不了多少,要是你们俩都厉害点,咱们以四打五也不
是赢不了,就知道推卸责任,是不是男人?”
  那两男的羞愧地低下头去。我这才发现从始至终,何雅还从来没抱怨过我一句,而且现在还替我说话,真是
好人,看来我以前看错她了,我在心里向何雅道歉。
  一出网吧的门,何雅的脸就风云突变:“你怎么什么都这么笨,拳击不行,乒乓球不行,怎么连打游戏都不
行,你在大学里不是整天打游戏的吗,四年都白读了。”
  这都什么逻辑,打游戏不好就是白读大学,不过何雅怎么知道我大学四年净打游戏去了。我给说得一愣:
“刚才你在网吧里一句都不说我,怎么都过去了才放马后炮?”
  “你是我请来的嘛?我要当他们面说你不等于扇我自己耳光吗?说你笨还真是笨,这都想不到。”
  “…………”。
  “算了,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让何雅付了上网费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哪还敢麻烦她送我回家:“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坐公车就行
了。”
  何雅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麻烦呢,说声好,谢谢不就行了吗?干嘛,就说了你两句就生气了,也太小
心眼了吧。你不是男人吗?”
  真是冤枉,我知道跟美女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我赶紧跑到车上去坐好。
  上车没多久,二姨就打了电话过来,我硬着头皮按下接听键。
  “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有第一次相亲就让女方付钱的吗?你身上没钱说一声,二姨给你就是,咱们家的脸
都让你丢光了,真是的,以后你二姨还有什么脸见别人。”
  二姨的声音嚷的很大,何雅也听见了:“为什么第一次相亲就不能让女方付钱?什么逻辑,你把手机给我,
我给她说。”何雅边说边把手伸过来抢我手机。
  还好座位远何雅拿不到,我侧过身子,老老实实地给二姨道歉:“是是是,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什么意思,你错了那不就是我错了。你找死啊。”我真是两头受气。还好二姨没有再追究。
  “这次就算了,下礼拜你过来,二姨还有别的人选,你再这样二姨可饶不了你。”
  此情此景,我敢说不吗,只好又答应了下来。
  挂上电话,我等着何雅跟我算帐。
  “那是你二姨啊,可真够厉害的。”何雅的态度突然又好了起来。“干嘛,下礼拜又要去相亲,你就这么急
着找女朋友吗?”
  “哪是我急,是我老妈急,我现在根本就没想过要找女朋友。你说我现在这么穷?找什么女朋友。”看何雅
脸色有些不对,我赶紧补充说:“我不是说女人爱钱,也不是说金钱比爱情重要,只是金钱是基础,何况你如果
爱一个人,总是希望能让对方幸福,这也需要钱的嘛。”
  “说的是。”何雅点点头,问我:“你哪年生的?”
  “八一年。”
  “要不我给你介绍我姐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我的头已经碰到车顶了。
  “那么大反应干什么,我姐不就比你大一岁吗?至于那么夸张吗?”何雅有些不满。
  我这才知道何艺居然是八零年生人,也太厉害了一点,这么年轻就是副总裁。
  “跟岁数没关系。只是这玩笑也开的太大了点了吧。”虽然到现在为止,我只有入职那天跟李函一起见过一
次何艺,不过我已经很充分地感受到何艺那种副总裁独有的威严,跟何艺说话我都有点胆战心惊的。
  “你什么意思,我姐哪点不好,长的不好看吗?还是气质不好,你不说经济是爱情的基础吗,我姐基础也很
雄厚的,你有哪点看不上我姐啊,凭什么?”何雅对我的回答很不满。
  “你完全理解反了,我是觉得你姐的条件也太优秀了,人长的漂亮不说。”
  何雅笑了一下,打断我说:“谢谢夸奖。”
  我继续说下去:“而且又聪明。”我到公司的第一天就听说何艺读书超级厉害,二十三岁就拿到加州理工学
院的计算机硕士学位。“还很有钱。美貌,智慧还有财富,这三样如果只有一样还好,可你姐三样都全了,一般
的男人也就只能自惭形秽,哪还敢有什么痴心妄想啊。”
  “你说的有道理哦。”何雅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自从我姐拉到投资开始做经理后,追她的人就明显比追
我的少多了。基本上就是没有,我还奇怪呢,看来是这个原因啊。”
  “肯定了,有句俗话不是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其实这样的癞蛤蟆已经属于很有勇气的了,大多数的癞蛤
蟆是连想都不敢去想的。”
  何雅笑了起来:“那你干嘛不试着做一只勇敢的癞蛤蟆呢,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就这样吧,我给你们安
排一次相亲。”
  “千万不要!”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你饶了我吧,伴君如伴虎,我可不敢。”
  “胆小鬼。”何雅还要说下去,她手机响起来,打断了她。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我发现何雅打电话时的神态跟语气倒是跟她姐挺像的。
  挂上电话,何雅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临时有点事。不能送你回家了,就在路边放你下去吧。”
  回到住的地方,我室友正跟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一起看碟。我室友叫方海,在一家卖轮胎的公司做销售,这
家伙超级的油嘴滑舌,靠一张嘴能把树上的鸟哄到锅里来。基本上每个周末他都会带女孩子回来过夜,很多时候
这些女孩子还都不一样,按照方海自己的说法,他现在已经是百人斩。然后每个周末的晚上,我都只能在男女沉
重的喘息声合奏中入睡,害的我晚上老做春梦。
  这个晚上也不例外,九点刚过,方海就把那女的拉到了自己房间,很快,房间里就传来男女辛苦合作创造人
类的声音。我注意了一眼时间,心里对方海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这小子居然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消停。而
且才不过十分钟,房间里就再次又有了响动,我不禁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武侠片,《神鞭》。
  这个晚上我没忘记把手机关上,星期天我一直睡到十一点才神清气爽地起床。手机才刚打开就响起来。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关机,我打你一上午了。”何雅在电话那头气咻咻地说。
  “对不起哦,我刚起床。”
  “你猪啊。”我发觉我真的有点贱骨头,何雅骂我是猪我心里反而觉得甜滋滋的。
  何雅在电话那头命令我说:“以后不许关机,听见没有,二十四小时都要给我保持开机。”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何雅又问我:“你房间号多少?”昨天我只告诉了何雅我的地址,没告诉是几楼几号。
  “703”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何雅从来都不征询我的意见就直接挂电话。
  我拿着手机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像被蜜蜂蛰了一下猛地跳起来。我飞快地跑到客厅,地上东一处西一
处堆着从上个月一直累积到现在的瓜子壳,桌上堆满各种装零食的口袋,几个饭碗东倒西歪地倒在上面,碗里的
菜和饭都已经结成了块,方海这小子从来都是要吃饭的时候才洗碗。沙发上和地上到处都是穿过的袜子和衣服,
甚至还有几条内裤。
  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让何雅看到,我一把抓起笤帚,用最快的速度把瓜子壳扫到一起,然后拿起一条垃圾袋,
先手忙脚乱地把桌上那些零食口袋全部装了进去,把那几个碗往厨房的锅里一扔,盖上锅盖,再跑出来装地上的
瓜子壳,剩下的一点瓜子壳不好用簸箕装,我急得直接用手抓起来往袋里放。沙发上的袜子衣服还有内裤,我也
管不了都是谁的,直接团成一团全部甩进洗衣机。
  刚盖上洗衣机的盖子,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等一下。”我边喊边跑到厨房把手洗了一下,这才跑过去把门拉开。
  “你干什么了,怎么在屋里还气喘吁吁的?”何雅有些奇怪地问我。
  “有吗?”我赶紧让自己呼吸尽量平稳下来。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何雅很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够简陋的,不过还算干净,对于男生来说很难得
了。”
  “哪里,很久了,一直都没怎么打扫,脏了一点。”我很心虚地笑着。
  “哇,这是什么?”何雅大惊小怪地叫起来,从我的电脑椅上拎起一条红色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那居然是一条女人的内裤。怎么回事,难道昨晚方海半夜还跑出来和那女的在
客厅里激情了一把吗?那也不要在我的电脑椅上做吧。
  “哎呀,好恶心。”何雅也是拎起来才看清楚,手一抖,一把甩出去老远“难怪你喘气那么厉害?”何雅的
语气听上去酸溜溜的:“真是不好意思啊,看来我打扰到你了。”
  这会儿方海打着哈欠和他女朋友从他屋里走了出来。
  “哇,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居然一大早就起来打扫……。”我的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恨不得扑上
去一口吞了这小子,方海也看见了何雅,很知趣的把没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不过何雅已经明白了一切,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一直都没打扫,是吧?”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要去逛街,正好少个拎东西的。”何雅说的非常的自然,好像我天生就是她的仆人一样,这也太欺
负人了。
  “好啊,没问题。”我深深鄙视自己的软骨头。
  正要出发,我突然想起从起床到现在我还没洗脸刷牙。“稍等一下,我去洗把脸。”
  我在厨房刷牙的时候,方海走到我身边:“太厉害了,我服你了,你才是真正的高人。”
  我很奇怪的看了一眼方海,方海脸上满是敬佩之情,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服我什么啊?”
  “她啊。”方海指了指客厅:“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太漂亮了,比我所有的女朋友加起来都还要漂
亮。难怪你一直都不出手,高人,高人哪。”方海平时里老是说我太不懂情调,看到女孩子连话都不会说,活该
一直孤家寡人,形影相吊。
  看着方海一脸的崇拜,我怎么好意思打破他的幻想呢,就让他心中对生活充满向往吧。
  “你现在才知道啊。”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
  如果谁都像何雅这样花钱的话,天下的生意人估计睡着了都会笑醒。一般人买衣服都是拿一大堆去试半天,
然后才千挑万选出中意的几件去结账。像我这种穷人就更不用说了,连试衣服都是一件一件的试。何雅则是先挑
好超级大的一堆衣服抱到试衣间里,十分钟不到就拿着几件衣服出来,然后给我扔下一句:“把里面的衣服全抱
出来,跟我去结账。”我都不明白她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试完那么多衣服。
  买化妆品。小姐递过来一瓶香水,何雅往空中喷了一下,问我:“味道怎么样?”
  我又不懂,只能很含糊地说:“还好啊。”
  然后何雅就很干脆地告诉那个小姐:“把这一季的这个系列每样给我包一种。”
  买鞋就更离谱,何雅沿着长长的摆满鞋的货架一路飞快地走过去,一只手一会儿在这双鞋上摸一下,一会儿
在那双鞋上摸一下,走到头何雅一看我两手空空,立即就爆发了:“你干什么呢?”
  “我没干什么啊?”我一肚子的莫名其妙“哎呀,怎么这么笨呢?凡是我手碰过的,你都给我包起来啊。真
是笨!”何雅气得直摇头:“再来一遍。”
  跟何雅逛了一个下午的街,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也体会到什么叫钱多到把人砸死,反正我是快
要被那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压死,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移动的手提袋小山,我相信当时的场面一定很壮观,
因为过往的行人无一例外地向我投来看到外星人的眼光。
  “何,何雅,能不能歇会?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住正意气风发,甩着两条小
胳膊走在前面的何雅。
  何雅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扑哧笑出了声:“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有意思的,你等会儿。”何雅掏出手机打了
个电话,一分钟后,两个彪形大汉如天降神兵出现在我眼前。
  何雅给那两个大汉打了声招呼:“老地方。”
  两个大汉满脸笑容的拿着那些大包小包的东西离开了。
  “他们是谁?”我疑惑地问何雅。
  “我是这家商场的 VIP,他们有提供给我全程陪购和送货上门的服务。”何雅一边说一边憋着笑。
  “这,这……。”我一屁股坐在街边的水泥台子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生气啦?”何雅笑嘻嘻地坐到我旁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我嘴边:“喝点水吧,看你累的满头大汗
的。”
  何雅跟我靠的很近,她身上有一股很特殊的香味,她整个人若有若无地贴着我,我隐约感到我的胳膊碰到一
处柔软的地方,我的喉头突然有点发紧,脸上也有点发烧,我赶紧接过水,大口地喝起来。
  “王宇。”何雅叫了一声我的名字,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语气有些暧昧地问我:“你干嘛这么听话啊,叫
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又喝了一口水,按捺住狂跳的心,故作平静地说:“有什么办法,谁叫你姐是我老板啊。”
  “就因为这个。”何雅追问了一句。
  我把身子稍稍往后侧了侧,掩饰住自己的窘态,大大咧咧地说:“那还能因为什么,为了饭碗,你就是叫我
跳黄浦江我也只能认了。”
  “是吗?”何雅的眼里掠过一丝失望。
  我的心瞬间又狂跳起来,何雅眼里的失望明显到瞎子都可以看出来,难道她在暗示我什么?不过很快我就冷
静下来,我想到何雅今天下午的疯狂购物,我不知道她到底花了多少,不过保守的估计也在十万块以上。这些钱
现在当然是她姐姐付,可是如果她有了老公,那就应该是她的老公担负起这个责任。何雅是美丽的公主,只有王
子才能配的上她。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癞蛤蟆再勇敢也只是一只癞蛤蟆,永远都不可能和天鹅一起飞翔。
  “走吧。”何雅站起身:“逛了一下午了,你请我吃顿饭吧。”
  “我给你拎了一下午的包,怎么还要我请你吃饭?”不是我吝啬,能请何雅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关键是现
在我兜里的钱太吝啬。
  “不是你说的,一般都是男人付钱吗?”
  “我是说相亲的时候,而且你不是说男女平等……吗?”何雅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杀气腾腾,我声音不由
自主的小了下去。
  “你再废话!”
  “可是我没多少钱了,我还得留下礼拜的饭钱和路费呢。”我可怜巴巴地说。
  “又不要你请我去什么高档的地方,麦当劳肯德基你都请不起吗?”
  我摇了摇头。何雅火了:“得了吧你,俱乐部都去的起,请顿麦当劳你请不起,不想请就算了。”说完,何
雅甩手就走。
  我赶快跟上去解释:“不是,那是我二姨的俱乐部。我去是不要钱的,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去那样的地方。我
都失业一个多月了,真是没钱了。”
  “是这样。”何雅停住脚,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给我买个烧饼好不好。就一个烧饼还不行吗?”
  我一溜烟地跑去买了一个回来。
  “怎么就买一个,你自己不吃吗?”
  “那我再去买一个。”
  我转身要走,何雅叫住我:“算了,咱们分着吃吧。”
  于是一个下午就花了十多万购物的美女就那么站在街头和我分吃一个烧饼。
  “真的很香呢。”何雅的眼睛弯成两弯新月:“吃别人买的就是不一样哦。”
  把我送回家的时候,何雅还叫住我,专门给我道谢说:“谢谢你的烧饼,你能给我买东西,我真的很开心,
谢谢了。”
  要不是何雅一脸的认真,我绝对会以为她在挖苦我。也许有钱人的思维都比较奇怪吧,一个烧饼都值得开心。
  新的一周开始,我正式被分配到一个项目中。上午十点我就要参加在 Mythory 的第一个项目会议。这个项目
是与印度的一个公司合作,因此会有印度的工程师通过电话参与进来。
  学了这么多年英语,除了在课堂上,我还从来没有用英语与别人交谈过,更不要说谈项目。印度人的英语发
音又是出名的差劲,开会前,我特别担心因为听不懂导致项目做不下去,那我就真没脸在公司混下去了,早知道
就应该先把耳朵里的耳屎全掏干净。
  会议一开始,就是由印度人介绍项目需求,我竖起耳朵,用比考六级听力时还认真地态度倾听,生怕听漏一
个单词。印度人的发音那叫一个恐怖,我要在课堂上敢这么说英语,一准被老师扇耳光,然后直接拖出去喂他们
家那条大狼狗。
  还好我发现大部分我都能听懂,看来英文的盗版碟看得多也有好处,我看了一眼其他人,一个个样子也都很
专注。我心下稍宽,原来大家水平都差不多。
  会快完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何艺轻手轻脚走进来,在会议桌旁边坐了下来。副总裁一到场,大家
的神色都有点不自然起来,会议室的空气也突然间变得有些凝重,看来怕老板是中国员工的通病。
  “项目马上就要正式进入实施阶段了,怎么样?觉得会有什么困难吗?”何艺扫视了一下会场。我们都摇了
摇头,谁会好意思说有困难呢?
  “很好。”何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你们对这个项目有什么看法,建议什么的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发言。做程序员的好像都是这样沉闷,跟电脑打交道太多,都不会说话了,看来我
以后要多参加一些户外活动,不然以后老了会变成那种脾气古怪的怪老头,小孩子见了我都会绕着走,我要是养
宠物,连小狗小猫都会不喜欢我,只能养蛇,蜥蜴这些冷血动物度过晚年……。
  我正在那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时候,何艺点了我的名,和颜悦色地问我:“王宇,你是这里面来的时间最
短的了吧,怎么样?你现在对这项目了解多少,大概讲一下好吗?”
  通常来说,级别越是高的人,讲话越显的客气。民间有句俗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通常来说我们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好像职位越高的人也越好说话,实际上这只是一种错觉,级别高的人说话
客气只是身份的一种体现而已,人家犯不着跟你吹胡子瞪眼,你还远远不够资格。就好像美国的小布什在美国老
百姓面前永远都是那么和蔼,人家怎么逗他,画漫画来嘲笑他,反对他,他都不带生气的,可他伊拉克照打(只
是举个例子,打伊拉克是否正确我不发表任何评论),驻军照派,你又能奈何他?
  所以虽然何艺现在看上去很随和,我却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我知道如果我回答的不好,何艺也不会说我
什么,说不定还会安慰我说:“刚来嘛,说错了很正常。”可是在她的心里我一定会被归类到平庸的员工那一级,
第一印象一旦不好,我以后就要多花十倍的努力来纠正。
  我花了大概十秒的时间简单思考了一下,然后用很适中的语速开始讲述我对这个项目的理解。上个礼拜除了
复习数学,剩余时间我都是在看这个项目的一些相关文档。印度那边已经做了一些前期的设计工作。以前我经常
听前公司的一些人吹嘘印度人的程序架构设计做的有多么多么好,可是我现在看的这个设计却很一般,而且有几
个地方我觉得明显是设计失误。
  我把我觉的是设计失误的一些地方讲了一下,提出我认为合适的改进,然后又把刚才印度人讲的有几个我有
疑问的地方也提了一下。讲完这些大概花了我五分钟的时间,何艺一脸微笑的听我讲完,然后点了点头说:“很
不错,看来你对项目的理解很好。”然后何艺又转向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我已经开了头,别的人再沉默也就不好意思了,大家也都各自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何艺对每个人的看法
都报以微笑和几句夸奖。看来何艺是受美国文化影响,对员工都是以鼓励为主。
  开完会回到位置上半个小时,Candy 给我打了个电话:“Richard 让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Richard 是个美国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一米九左右,浅褐色的短头发,高鼻梁,蓝眼睛,人
长的很帅气。他现在是高级项目经理,在上海这边负责一个要与美国,印度两边打交道的项目。
  听 Richard 的英语就要舒服多了,毕竟从学英语开始就是听的美国口音,平时看的也都是好莱坞的大片,加
上刚听完印度方言,这会听 Richard 的一口标准美式发音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Richard 让我来竟然又是要我参加一个电话会议,会议那头又是一帮印度人,我集中精力听下来,人都觉得
有点累了。
  “他们的口音很重啊。”Richard 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还能听懂吧。”
  我点了点头:“大部分吧。”
  “那你能把他们讲的内容复述一遍吗?”
  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像是听力考试。我把会议的内容简要复述了一遍,复述的时候,Richard 问了我几个
问题,都是关于比较难听懂的部分的,还好我只是觉得听起来很累,听懂还是做的到。
  “你的英语很好,非常好。”Richard 用的是 extremelyexcellent。美国人是喜欢夸人,长这么大,我
得到的关于我英语最好的评价就是我老爸说的:“还不错,能听出来你讲的是英语。”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Richard 递给我一堆资料。我这才知道 Richard 想让我到他的项目
组来担任 TeamLeader,负责一个独立的模块,下面还会跟两,三个小弟。这个模块需要跟印度那边打交道,因
此需要能跟印度那边有比较好的沟通。由于众所周知的口音问题,大部分中国人听印度人的话都有那么点困难,
总是容易漏掉一些地方。听到这,我心里很虚荣了一把,原来我的听力还是比较好的。虽然不加工资,不过能有
点小职务总是比较好的。
  “我很有兴趣,不过我是不是要通知一下我的经理?还是需要通知别的人?”
  “跟你经理说一下就可以了,Emma 已经知道这件事,事实上,是她向我推荐的你,她说你英语很不错。”
  看来老板都比较有城府,开会那会儿,何艺对谁都是那么一脸的微笑和夸奖,谁能想到她心里已经对每个人
都做了评价,这好像有点……太阴险了。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何艺是对我的评价高,所以应该说她很有识
人之才,简直就是伯乐再世。嗯,这还比较象话。
  不过做了这个 TeamLeader 没几天,我就有点后悔。《蜘蛛侠》里说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可我是权力不大责
任大,工资不多工作多。每天我要忙着跟印度那边的人沟通,然后要给我这个小组的人分配任务,自己也要负责
开发任务。而且印度那边老是爱在他们下班的时候跟我联系,那会上海这边已经下班两个小时了,于是我每天都
得九点左右才能到住的地方。Mythory 别的工程师都是一下班就拜拜,办公室里就总是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
  这样说不太准确,何艺也经常会在公司呆到很晚。反正每次我走的时候她都没走,礼拜四的时候我把手机忘
在公司,十点半才想起跑过来拿,何艺居然还在。看来做老板也不容易,尤其是像何艺这样年纪轻轻的美女,大
好的青春就这样抛洒在了事业上,对于女人来说,青春可比金钱重要多了。我想到了何雅,估计她每天晚上都是
醉生梦死吧,同是一胎所生,差别也太大了,不过何雅要老这么花何艺的钱,何艺得有意见吧。
  礼拜五的晚上我又留在公司跟印度人开会,估计是周末的原因,那边的印度人这次发言特别简短,二十分钟
就草草结束了。我收拾好东西正要回去,何雅打了电话过来。
  “你在哪?”何雅说话的口气还是像审讯犯人。
  “在公司呢。”
  “还没下班?以公司为家啦,有事业心的男人啊。”何雅有几分调侃地说。
  “还不是你姐给我安排的任务。”说到这,我突然有点担心被何艺听了去,声音赶紧小了下去。“有什么办
法,为了饭碗嘛。”
  “干嘛,我姐招你了,不满啊,要不要我给你传达一下?”
  我赶快表忠心:“没有,没有,我对你姐敬若天人,一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少贫,快点过俱乐部来陪我打羽毛球。”
  “我又打不过你。”
  “本来就是想虐你玩,用不着打过我。”
  “……”
  “哎,你公司现在还有别人吗?”何雅有点神秘地问我。
  我掂起脚四处望了望:“好像没人了,不过我不知道你姐还在不在?她那边太远,我看不见。”
  “那你等在公司,我开车过来接你吧,工作一天了,坐公车怪累的,要是我姐在,我也好给她打个招呼。”
何雅其实有时候也很知道体贴人的,我心想。
  不过何艺今天没有加班。“奇怪,这一个礼拜你姐都在加班的。”电梯里,我对何雅说:“你姐真的挺累的,
你怎么这么好玩的?你老这么花你姐的钱你姐没意见吗?”
  “她是我姐,能有什么意见,再说,我花的又不多。”一个下午花掉十万还不叫多,真是有钱人哪。
  “可是你总不能一直用你姐的钱吧,以后你姐结婚了怎么办呢?或者你结婚了呢,你总不能还找你姐要钱
吧?”
  “当然不能了。”何雅故意加重语调:“我可以出卖自己去换钱嘛,你第一次见我不就说过了吗?”
  “我不都跟你说了那是为了哄我喝醉酒的朋友吗?你怎么还记着啊?”
  “当然了,我一辈子都记着呢。”何雅瞪了我一眼:“这样我心情不好了才有借口揍你。”
  这话我爱听,要这一辈子都能跟何雅在一起,被揍我也开心,松松筋骨有什么不好。真是个贱骨头!
  我突然对何雅的职业产生了兴趣,她也不小了,应该不会只是一天到晚到处玩吧。
  “你是做什么的?能不能告诉我?”在车上,我问何雅。
  “这是很隐私的问题好不好?你要是我男朋友我就告诉你,你是吗?”
  我当然希望是了,我在心里说。我不明白这有什么隐私可言,不过何雅这么说我也只好不再问。
  “干嘛不说话,生气啦?不会这么小气吧。”何雅一边看车一边侧过脸来看我。
  “没有,我只是没话说了。”
  “切,鄙视你。”何雅抛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专心开车,再也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你机灵一点行不行,打的也太差了,还男人呢,一点运动细胞没有。”羽毛球我是打的不怎么好,可是让
人虐的水平怎么也够了。
  “你不就是要赢我的吗?”
  “不是赢你。”何雅纠正我:“是要虐你。可是我怎么觉得我现在是幼儿园的阿姨,在陪小孩儿玩啊。”
  这年头做人难哪,挨打挨骂都还得想办法让别人打骂的高兴点儿。
  这会儿二姨出现在俱乐部里。二姨一般很少来俱乐部,生意都有下面的人照顾,二姨每天要做的就是去美容
院,逛商场,无聊了就去国外走走,去阿尔卑斯山看看日出,马尔代夫晒晒太阳什么的。
  “你过来玩啦。这位是……”二姨看着何雅问。
  “这是我朋友何雅,这是我二姨。”我作着介绍。
  “阿姨好。”何雅两个眼睛弯成月牙,特别有礼貌地冲二姨微微弯了弯腰。我发觉何雅好像对谁都特别友好,
除了对我。
  “你朋友啊。”二姨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上下打量了一眼何雅:“真是漂亮,你们过来陪你二姨坐
坐。”
  二姨把我们两个带到俱乐部的休闲厅里,一人叫了一杯饮料。
  “你做什么的?”刚一落座,二姨就拉着何雅的手问。
  “我是做设计的。”气死我了,我问就是隐私,二姨一句话就乖乖说出来了。
  “做艺术的,怪不得这么有气质。”二姨一脸笑容地看着何雅。
  接下来,二姨就像查户口的一样,把何雅家里的情况都问了一遍,我也顺带知道了何雅的爸爸是一个大学学
院的院长,妈妈做珠宝鉴赏。爷爷奶奶也都还健在,现在都在美国,完美的家庭背景。
  二姨还问了何雅的年龄,何雅迟疑了一下才有些小声地说出来,我觉得有点奇怪,上次我都没问,何雅就把
自己的年龄报了出来(当然是她姐的,不过反正都一样),怎么我二姨问的时候又这么不想回答了。
  有可能上次是说漏嘴了,我心里有点怪二姨,明明知道女人很忌讳问年龄,还这么明目张胆地问,换个方式
问何雅什么生肖也好一点。我很担心把何雅那野蛮的本性给激发出来可就不好办了。
  还好何雅自始至终都表现的特别温顺,比我二姨怀里那只红百黑三色的日本短尾猫还要乖,坐她旁边的我都
有点不自在起来。
  “你的家教一定很严吧。”二姨看来被何雅文静的气质给深深打动,很有感触地问。
  “是啊,我爸妈一直都告诉我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温柔体贴。”
  我正端着杯子喝水,差点一口呛到,含的半口水全流衣服上了。何雅手疾眼快地抽出一张餐巾纸,很仔细地
给我擦干净胸前的水。
  “你小心一点,怎么喝口水都会呛到。”二姨埋怨我说。
  看着正给我清理的何雅,我简直手足无措,这是怎么了,世界末日快到了吗?大老虎转眼间就变小猫咪了。
不过我腿上传来的疼痛让我明白世界末日还没到,老虎还是老虎。何雅一只手伸在桌下狠狠地掐了我大腿一下,
眼里闪过一道威胁的寒光,我“啊”了半声,就赶紧咬着牙没敢再叫出来。
  “又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忍着疼,脸上强挤出笑容。
  走的时候,二姨让我送她出去。
  “看不出来啊,小伙子有眼光。”二姨的语气中满是赞赏。看来二姨是误会了,我正要解释,二姨又接着说
了下去:“难怪上次相亲你要那么干,也是,你公主都到手了,谁还看得上个丫鬟。二姨都不好意思了,给你找
的那些加起来都还不如何雅漂亮。不过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害得我还给你到处张罗。”
  说到这,二姨停了一下,我正要插嘴,二姨又有些惋惜地说:“就是岁数比你大了一岁,不过看在她这么漂
亮的份上,多大几岁也行啊,人又这么温柔,这年头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孩可是难找,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都是被
那什么《野蛮女友》害的,女孩子嘛,当然是温柔体贴好了。本来明天还要给你安排相亲,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
我给她们说一声去。”
  我突然不想澄清我和何雅的关系了,反正可以逃掉相亲,何乐不为。
  “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漂亮了。”临走的时候,二姨还在感慨,“漂亮的都让人不放心了,你可的对人家好
点,这样的女孩,一不小心就被别人追走了。”
  回到俱乐部,远远的我就看见一男的坐在何雅对面满脸谄笑的不知在说什么。何雅一脸厌恶地正起身要走。
  那男的一把抓住何雅的手腕:“别走嘛,你看我这么有诚意就陪我多聊一会儿吧?”
  原来是个追求者,不过我对这男的行为感到很厌恶,人家都拒绝你了还死皮赖脸的硬拽着人家,也太没风度
了,这样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我看见何雅脸上绽放出很甜美的笑容,她很有礼貌的对那男的说:“请你放开好吗?”
  那男的更来劲了,嘻皮笑脸地诞着脸说:“你就坐下来聊……。”
  何雅猛地一转身,我觉得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何雅的动作,那男的手已经被何雅反扭到背后,男人就像只
大虾米一样拱了起来。何雅的手往上一抬,那男的立即“哎哟哎哟”的叫起来,一张脸紧紧贴在桌面上,口水都
留了出来。
  “以后没有得到允许不要抓女孩子的手,知道吗?”
  说完何雅手往前一送,那男的就从桌子上飞了出去,一连撞翻好几把椅子,跌了个狗吃屎。休闲厅里有不少
的客人,听见响动一个个都惊奇地扭过头来看。
  男人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妈的,你想死啊。”那男的恶狼一般冲何雅扑过去,我赶紧跑上去打算
拦住这男人。虽然何雅打拳击很厉害,可那是在有拳套,有规则的情况下,遇上这样一个疯狗样的男人,女孩子
是很容易吃亏的。
  我才跑出两步,就看见何雅右腿一抬,迅捷无比地踢出一记高脚,正中那男人的下巴,那男的吭也没吭一声
就被何雅给秒杀了。
  我的下巴当时就脱臼了,还好上次在女厕所里我没有还手,不然下场就跟这男的一样了。二姨说的对,何雅
的确不是野蛮女友,她根本就是暴力女友。
  何雅收拾完这个男的,跟没事儿一样拍了拍手,转过身来一脸笑容地问我:“你二姨说我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二姨在说你?”
  何雅一点也不谦虚:“我多冰雪聪明,这能猜不到吗?”
  “还能说什么,夸你漂亮有气质了。”
  “真的。”何雅睁大眼睛,一脸的兴奋:“一句不好的都没有吗?”
  “也有一句,不过没关系了,她嫌你岁数大了点。”
  “我不就比你大一岁吗?你二姨很不满意吗?有多不满意?”何雅一脸的紧张,好像在接受末日审判一样。
  我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二姨满不满意有关系吗?她以为你是我女朋友才这么说的,这么紧张干什
么?”
  何雅白了我一眼。“被人说岁数大,是个女人都会紧张的。”
  “去打羽毛球吧。”何雅拿起球拍,站起身。
  “又要打,咱们换个别的玩吧。”打不过还要受气,我当然不会再想玩。
  “那拳击好不好?”一说到拳击,何雅两眼就直放光。
  “羽毛球。”我的态度无比坚定起来,抓起球拍就往球场走。
  要是我知道我们马上会在球场上碰到谁的话,我宁可在拳击台上被何雅把脸给打成彩屏的也不要来打这该死
的羽毛球。
  我们刚走到球场,就从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一个男的拦住我俩,微笑着对何雅说:“你好,我叫徐涣恩,
听说你羽毛球很厉害,可以跟你打一局吗?”
  我看了一眼徐涣恩,从脚底涌起一股凉意,如果说何雅是我在实际生活中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徐焕恩就是
我在实际生活中看到的最帅的男生。他和何雅就好像是老天爷选用同样的材料,用左右手同时造出来的一样。徐
焕恩的五官就如同是最好的雕刻家在一块质地最好的大理石上雕刻出来一样,棱角分明,英气逼人,我一直都觉
得我在程序员里面还是算比较帅的,基本上来说比我帅的程序写的都没我好,程序写的比我好的都没我帅,可是
跟徐焕恩一比,我就像是个没有进化完全的山顶洞人。
  徐涣恩的身材也非常的健美,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宽宽的肩膀,这会儿他穿着一件阿迪达斯的紧身圆领 T-
thirt,胳膊把袖子撑的很满,胸前鼓起两块乒乓球板一样的东西。我突然觉得有些自卑,把肩膀缩了起来。
  何雅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换上满脸的笑容:“好啊,没问题。你就打这边好了。”
  何雅跑到我站的一边,凑到我跟前小声地说:“太帅了,太帅了!。”口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活脱脱
一个花痴。何雅边说还边推我:“赶紧,赶紧到场边去,别碍事儿。”
  都说男人见色忘友,看来女人也好不到哪去。我很无奈地站到场边,心里对老天爷充满了愤恨。为什么老天
爷都这么嫌贫爱富,当初造人的时候,像徐涣恩这种穿阿迪达斯的就精雕细琢,每个零件儿都务求完美才把他送
到人间,我这样穿班尼路,真维斯这种大路货的人就直接往脑袋上捅几个窟窿眼就往人间一扔了事,真是不公平。
  徐涣恩打羽毛球的水平确实要比我高多了,不过公平地说,我觉得他比起何雅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心
里期待着何雅像对我和张耀那样,恨恨地教训一下徐涣恩,折磨他的身体,羞辱他的精神,践踏他的灵魂……,
长的帅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
  可是长的帅真的不太一样,何雅跟徐涣恩打羽毛球的时候处处手下留情,该扣的球不扣,该吊的球也不吊,
根本就是把球往徐涣恩的球拍上送。而且徐涣恩每赢一球,何雅都满心欢喜地来上一句:“你好厉害哦。”“你
简直就是专业水平了。”“以后教我好不好嘛。”声音嗲的我胃里一个劲的冒酸水。
  打了一会儿,何雅让我给她送擦汗的毛巾。
  递毛巾的时候,我悄悄对何雅说:“你不觉的你声音太恶心了吗,你都二十六了,还以为自己小呢。”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何雅横了我一眼,使劲踢了我小腿一脚。
  “哎呀。”我大叫一声,蹲下去捂住我的腿。何雅看也不看一眼,回去继续陪徐涣恩打球。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何雅在徐涣恩面前的扭捏作态了,真是的,只有男人看见美女腿软的,哪有美女看见帅哥
一个劲儿往上蹭的,现在的女人也太不矜持了。
  我拔腿就走,打算到乒乓球室里找几个人开开杀戒,消消心头这股鸟气。还没走出两步,何雅叫住我:“你
别走,我口渴了,去给我买瓶水。”
  我回过头,没好气地问:“要什么牌子的?”
  何雅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态度,转向徐涣恩问:“你也口渴了吧,要喝点什么,正好让他一块儿带。”
  徐涣恩冲我微笑了一下:“矿泉水就可以了,谢谢。”
  我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在这打情骂俏,让我像个跑腿的跟班小厮去买水,凭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老
爷们,给我雄起,我在心里给自己鼓气。
  “我不舒服,你们自己去买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何雅对着干,心里还是有点发虚,没敢看何雅的眼睛。
  “那我去好了。”徐涣恩放下球拍,跑过来拍了拍我肩膀:“你去那边歇会儿吧,你要什么?”
  徐涣恩一脸真诚,相比起来,我的行为就像个心胸狭隘的小人。真倒霉,人长得没他帅也就算了,怎么在品
行上也输了一筹。
  何雅也看出来了,徐涣恩去买水的时候,很不屑地说我:“你看看人家,长的这么帅不说,人也大气,再看
你,叫你买点水都不愿意,小气的要命,难怪人家说相由心生,看来说的没错。”
  我不敢说何雅,只能毫不留情地诋毁徐涣恩:“只不过买瓶水而已,能说明什么,长的帅就一定品行好,汪
精卫帅吧,大汉奸一个,还有纳粹的那些杀人狂,一个个不也长的很帅。搞不好他就是一个到处骗女人的小白脸
也说不定。”
  “你这么诋毁人家只能证明一个道理:好人看谁都像好人,坏人看谁都是坏人,所谓醉眼看花花也醉就是说
的这个道理。”
  这会儿徐涣恩买水回来了。我们三个坐一起闲聊的时候,何雅问徐涣恩:“你是做什么的?”
  徐涣恩笑了笑,很随意地说:“我是做外贸的,现在自己开了个小公司,也就瞎混混了。”
  “哇,你太厉害了。”何雅很夸张地叫起来,把坐旁边的我给吓了一大跳。
  换别的人这样吃惊我还理解,可是何雅自己的姐姐不也是很年轻就做副总裁了吗,还表现的这么大惊小怪,
做作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你太夸张了吧,你姐不也……。”我话还没说完,何雅就斜了我一眼,同时在我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这么年轻就自己开公司,你可真是厉害。”何雅看了我一眼,故意问我:“你好像是刚找到工作不久,对
吧。”
  这也太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何雅一定是存心的,我不就是刚才说了一句徐涣恩搞不好是小白脸吗,用的着这
么报复吗?太狠毒了。我真想拂袖而去,可是我知道我这样做只会显的我很没风度。我把已经涌到喉咙的鲜血强
咽了下去,尽力在脸上憋出一个带血的微笑:“是,没错。实在是太惭愧了。”
  “这有什么惭愧的,我只不过运气好点而已。”看着徐涣恩一脸谦和的微笑,我真想冲上去一拳把他打翻在
地,然后再飞起一脚把他踢成猪头。为什么想打他,我小人不行吗?不过我看了一眼徐涣恩那满身的肌肉,意识
到就是打自己也是打不过的,唉,没天良啊,老天爷你不得好死。
  何雅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样,又问:“你这么厉害,学历一定很高吧,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还可以了,我是学商业管理的,前年刚拿到哈佛的 MBA。”
  “天哪。”何雅更加夸张地叫起来,一脸的陶醉:“这怎么可能呢,你太优秀了。你说是吧。”何雅边说边
碰了碰我胳膊。
  我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如果我是超人的话,我眼睛里喷出来的火已经把徐涣恩给烤熟两遍了。
  “是,是厉害。”我机械地点着头,每点一下头,我都觉得像是有一把巨锤砸在我的心上。
  又聊了一会儿,徐涣恩看了看表,提议说:“现在刚过九点半,咱们去泡吧怎么样?”
  “好啊,好啊。”何雅很热烈的反响,我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被美色蒙蔽了双眼的女人,人家现在就是让她
去跳河估计也会说好的。
  “我就不去了,我不太舒服,想回去歇会儿。”实际上我是觉得泡吧太贵,随随便便就要几百块,对我来说
这实在是太奢侈,长这么大我也从来没进过酒吧。
  “不去算了,我们俩去。”何雅有些不快。
  “那好,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结下账。”
  徐涣恩走开后,何雅问我:“你今晚上怎么不太对劲啊,去吧,去泡吧吧。”
  “不去。”我拒绝的很坚决。
  “怎么了。”何雅凑近来仔细地看着我:“生气了,是不是看到人家太优秀嫉妒了,所以就不想去酒吧
了。”
  “当然不是了,酒吧太贵了,我去不起而已,嫉妒他干什么?”我故意说得很不屑。在何雅面前我也没必要
掩饰我没钱,反正她也知道。
  “这样啊,到也是,嫉妒只有在两个人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你和人家差这么多,哪有资格嫉妒,
那好,我先走了。”
  “……!!!”
  看着何雅兴高采烈的上了徐涣恩那辆奥迪 A6 绝尘而去,我垂头丧气地走出俱乐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摆着几
个路边摊,一股烤羊肉的香味飘了过来。食物是消除心情不快的一个好东西,今天被郁闷一晚上了,正好买点东
西填填肚子,也好安慰安慰自己。
  卖烤羊肉的是个岁数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身上穿着一件跑断腿也不可能在上海买到的衣服,头发因为长期
没有保养而显得有些枯黄,脸上有几处沾了些黑炭,看上去有点像唱大戏的。不过仔细一看,长的好像还是很清
秀。我觉得我的人品好像是有点龌龊,怎么见到个女的就要盯半天。
  我盯着那女孩看的时候,那女孩也在偷偷地打量着我。
  “王宇,你是王宇吗?”那女孩突然有点兴奋地喊出我的名字。
  我吃了一惊,快速在我的脑子里进行搜索,可是好半天也想不起来这个女孩是谁。
  那女孩也看出我有些疑惑,提醒我说:“我是杨晓兰啊,我们两家以前是邻居,上小学的时候我俩还是同桌
呢,记起来了吗?”
  记忆之门瞬间开启,那个总是扎着两根羊角辫,走路一跳一跳的杨晓兰重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从我记事起,
杨晓兰一家就住我家对门,他爸那会儿跟我爸在一个工厂上班,两家人的关系很要好。
  小学时候的杨晓兰人长的可爱,学习也很优秀,一直都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我则是那种典型的害群之马,上
课弹女同学的辫子,和同学打架,经常迟到,作业也全都是抄别人的。我老爸经常拎着我的耳朵让我向杨晓兰看
齐。
  我和杨晓兰这样完全两个极端的人却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刚上小学的时候我跟杨晓兰都是手牵手的去上
学,不过后来被同学嘲笑了才没有再在人前牵过手。到五年级因为她爸工作调动的原因,她们一家都搬走了,走
的那天,我和杨晓兰都哭了一场。那也是我作为男人唯一一次为感情流泪。
  杨晓兰走后,我没精打采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迟到过,作业都是按时交,再也不弹女同学
的辫子,我老妈看我那个样子都急坏了,还以为我受了打击不正常起来,差点带我去医院。还好小孩子总是忘性
很快,一个月后,我就完全恢复,重新生机勃勃地弹女同学的辫子,抄别人的作业,我老妈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着烟雾缭绕中杨晓兰那张沾着碳灰的脸以及身前那用废铁皮焊的烤炉,我突然觉的有些难过,我第一次感
到这个世界的残酷,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就这样湮没在了无情的岁月中。我让杨晓兰托旁边的人替她照看一下
她的东西,然后请她去了一家附近的餐厅。
  坐到餐厅里,我明显的感觉到杨晓兰的拘谨。看到菜单的时候,杨晓兰的表情更是不自然起来,好半天才点
了一个青椒土豆丝,然后就把菜单递给我:“你点吧。”
  我随便点了几个,服务员下去以后,杨晓兰有些小声地对我说:“谢谢你,太破费了。”
  “老同学还这么客气。”我给杨晓兰倒满茶水,问她:“叔叔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杨晓兰的爸爸差不多是跟我老爸同一年下的岗,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看病花了不少钱,
家里也因此欠了许多债。杨晓兰的成绩一直还不错,高考考了 630 分,上了一家全国知名的重点大学,可是学费
实在筹不出来,亲戚们也都穷,再加上已经借给她妈不少的医药费,没有人愿意再借钱出来。
  想到还有国家贷款,杨晓兰买了车票,一个人去了学校,到校后才知道学费可以贷款,但是一年 1300 的住宿
费必须马上交清,而且学费能不能贷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杨晓兰在学校里转了半天,每幢楼都进去看了看,然后扭头出了校门,把入学通知书撕碎扔进垃圾箱,在外
面找了个服务员的工作,再也没想过上大学这件事。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杨晓兰的语气很平淡,我的眼圈却有些发红。有时候想想真的觉得那帮制定政策的人脑
袋都被门夹过,前几天我还在一个节目里看一个专家侃侃而谈说什么学费并不高,毕了业的人只要每个月比没上
个大学的多拿一百二十八块就是划算的;还有以前教育部那个白痴部长说什么教育从来没有产业化,他妈的(不
好意思,实在忍不住了,请大家见谅),我发觉跟这种人根本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下次谁要是遇到这些垃圾再出
来排放废气污染环境,直接拿烂番茄,臭鸡蛋扔他们就对了,人民会感谢你们的。
  杨晓兰看出我有些难过,笑笑说:“我现在情况好多了,烤羊肉串还是能赚钱的,尤其是现在,生意好的时
候我一晚上能挣一百多呢。这几年我把家里欠的债还的差不多了,我还报了会计自考,已经拿到本科学历了。”
  我对杨晓兰肃然起敬,这才叫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呢。
  “对了,你已经有了本科文凭,干嘛不去找个专业点的工作呢。”
  “我也想啊,正在找,不过上海人才太多了,很多单位看我是自考的文凭,根本就不收我的简历,还有的嫌
我没有工作经验,其实你说我每天买羊肉串不也要收钱管帐吗,怎么能说没工作经验。”杨晓兰很轻松地开着玩
笑,坚强的人往往也都很乐观,我知道现在这点困难对于她来说的确算不了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帮帮她的忙。
  “要不你把简历寄我一份,我也帮你留意留意好了。”
  “好啊,谢谢你。”
  吃完饭,我给杨晓兰留了我的邮箱地址。本来我还说要送她回去,可是杨晓兰说现在生意好做,她一般要到
两点多才收摊,我也就只好先回去了。
  回去没多久,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二姨传话够快的,老妈这就知道了何雅的事。
  “你二姨一个劲的说她漂亮,你赶快寄张照片过来。”老妈在那边急得火烧火撩的。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何雅这会儿估计正跟徐涣恩玩的热火朝天,我却还要在这假装她是我女朋友。
  “我哪有照片,这才刚开始呢,都还不是很熟,二姨根本就是瞎猜的。”
  “这样啊。”老妈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鼓励我说:“那你要加油,赶快加油啊。”
  老妈在电话那头很兴奋地向我传授了一通她自以为的讨女孩子欢心的手段,七七八八直讲了一个多小时,我
恩恩啊啊地听着,心里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给二姨讲清楚,不就是相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好,
让老妈在这白欢喜,她心目中的美丽儿媳妇却跟别的男人在酒吧里眉目传情,过着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我觉得
我真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子,再这样下去肯定会遭雷劈车碾的。
  挂上电话好久我都觉得心里还很难受,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快到半夜的时候,我认真想了一下,
我难受是因为觉得老妈白高兴吗?我跟老妈的感情的确很好,不过我还真没孝顺到这种地步。从小到大,我骗我
老妈不下千百回了,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觉得问心有愧,而且老妈属于承受能力超强的乐观派,当年老爸下岗,
我学费交不上都没见她皱一下眉头,照样吃嘛嘛香,牙好胃口好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难受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何雅,虽然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我和何雅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
她是天鹅,高高的飞翔在天上,我只不过是一只匍匐在井底的癞蛤蟆,偶尔有那么几次,天鹅能飞下来陪我一会
儿,我就很满足了。不过人都是贪的无厌的嘛,至少现在,癞蛤蟆希望能和天鹅永远在一起。
  我的手机自从何雅上次说过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二十四小时的开机状态,不过自从遇到徐涣恩之后,一个月
过去,何雅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好几次我都想拿起电话给何雅打过去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最终我都放
弃了,天鹅已经找到伴侣,是该飞走了。
  我开始拼命的工作,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是我和何艺最后离开,我们俩总是会在电梯口遇到。每次何艺也都会
冲我点点头说:“辛苦了。”
  当然了,我是故意要和何艺碰到,天鹅飞走了,可是她的影子留了下来,每天能看一看也是一种慰藉。更重
要的是,每天加班这么晚,要是不让老板看到,那不等于全白加了吗?做好事可以不留名,可是加班一定要让老
板知道。
  只可惜世事难料,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才在何艺面前建立起来的模范员工的良好印象,就因为一个电话
就全都给破坏了。
  周三上午我和李涵还有 Rachel 去杭州参加一个会议。本来是要坐李涵的车,不过那天李涵的车临时出了点
毛病,何艺就很慷慨地把她自己的车借给我们。
  那是一辆奔驰 G500,这辆车是经过专门定制的,一般的奔驰 G500 最高速度也就 190 公里每小时,可这辆车
最高时速能跑到 240 公里,静止加速到 100 公里只要 4。5 秒。对于一辆 SUV 类型的车来说,这是相当惊人的最
高时速和启动速度。车里的座位也是专门定制的,可以缓解加速时给人带来的压力,即使八九十岁的老人也不会
感到任何不适。这样的定制当然价格不菲,据说光这两排椅子就花了四十万。
  去的时候是李涵开车,会议完后,李涵还有些事要继续呆在杭州,让我和 Rachel 两个人先回。我不会开车,
方向盘自然落在 Rachel 的手中。
  Rachel 还是第一次开奔驰,显的特别兴奋,动不动就把速度飚到两百多。我一个劲的提醒她小心超速被开罚
单,不过女人都是没有理性的动物,到后来我也就放弃了,由她爱开多快开多快,反正罚单归老板,扣分归
Rachel,享受归我。
  开到一个出口的时候,我们被一个路边的交警给拦了下来,Rachel 脸色都白了,一个劲的问我该怎么办。结
果却是出口那边出了车祸,一个当地的农民被车给撞了,120 的急救车在来的路上抛锚了,交警自己又是开的摩
托,所以想请我们帮一下忙送这个农民先去医院。
  我们把车开到出口的地方,就看见一个血人躺在地上,肚子被撞开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掉出来了。一辆别克
撞在护栏上,已经熄了火,看样子就是肇事车辆 Rachel 一看这阵势就慌了:“这不行,他这浑身是血的,我们
这车以后就没法再坐人了,这也不是我自己的车,这可不行。”
  交警赶紧拉住我们:“同志,这可是条人命哪,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也觉得 Rachel 很过分:“你怎么能这样,这可是一条人命。”
  Rachel 有点火了:“你以为我想啊,这里面的座椅换一次就得好几十万,你出还是我出。”Rachel 又冲着
那交警说:“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政府能管赔吗?这一套座椅四十万,管赔我们就拉人。”
  交警为难了起来:“这我可做不了主。”他转向那个别克车主:“你能出这钱吗?”
  “我可出不起。”别克车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咱们找别的车吧。”
  Rachel 摊了摊手:“我无能为力了,你找别的车吧。”
  “别走啊,那这车主是谁,你打电话去问一下好不好?”交警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好吧,我问一下我们老板。”Rachel 摸出手机。
  我知道那个别克车主心里在想什么,死的人是城里户口的话也就赔四十万左右,加上死的又是个农民,二十
万都要不了。谁还愿意出四十万去救人,而且这四十万还不包括医疗费和以后的伤残费什么的。至于说再找别的
车,看那人的伤势,肯定撑不了多久了,真是人穷命贱,当穷人你过马路都得比别人小心一点。
  做为穷人的一员,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可不希望哪天我被撞了之后一帮人在那掏出个计算器算是救我划算还
是不救我划算。
  遐想中…………:
  “你看,大腿断了。”车上走下来的两个人看着躺在地上的我说。
  “粉碎性骨折,就算接好以后行走也会有问题。”其中一个人掏出计算器,劈劈啪啪按了一通:“医药费,
护理费,营养费,康复费加住院费加以后的生活费,差不多得要二十二万吧。”
  “你是城市户口吗?”那人看着我问。
  “我当然是了。”因为流血过多,我有点恍惚,眼前的人影有点发虚:“你快点送我去医院好不好?”
  “等一下,我要看一眼你的身份证。”那人从我的钱包里摸出身份证看了看。
  “没错,他真的是城市户口,那还是救他划算。”
  两个人抬起我,很快又放下。
  “他的颈椎好像也伤了,看上去挺严重的,头都搭下来了。”那人又掏出计算器:“还得加上托架的费用,
也许得换个人工颈椎,这样又得五万块,还得加上几万块的伤残费,康复费……,生活费也要多赔一些,嗯,不
过还是救他划算。”
  两人再次抬起我,走两步又把我放下了。
  “怎么背后脊椎也断了,这样好了也会影响到呼吸的,又得加上医疗费和伤残补贴费。伤残费,再加护理费,
康复费,上海今年的人均收入乘以二十年……,不错,救他的话我们还能省三百多块。”
  我松了一口气,那两个人抬起我走到车门前时,其中一个人惊叫了一声:“哎呀,我们还忘了他身上那么多
血会把我们座垫给弄脏的,这换一套也得几千块吧,亏了亏了,还是直接打电话通知殡仪馆吧。”
  “……”
  遐想结束。我的小宇宙瞬间爆发:“打个屁打,赶紧抬人。老板追究,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Rachel 吃惊地望着我。我没管她,招呼交警说:“快,说了我负责我就负责。”
  交警已经打过招呼,我们以两百公里的时速一路红灯的闯过去,进市区的时候,开过来一辆警车给我们引路,
Rachel 兴奋地直拍方向盘:“太爽了,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次开车最爽。”
  我和 Rachel 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那个人被推进了急救室,我清楚地看见 Rachel 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愿意做好事的,只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做好事的成本太高。
  Rachel 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到我们回到何艺那辆奔驰前。车后座一片狼藉,鲜血中混杂着人的体液,还有一
股股难闻的味道,好像是这个人在奔驰上小便失禁了,这可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一泡尿。
  “你说你负责,你怎么负责?”Rachel 愁眉苦脸地说:“是我开的车啊,何艺一定会把我们骂死的,她可不
是什么慈善家,你忘了上礼拜那个希望工程的人来我们公司拉捐款,何艺直接就请他走人,还告诉保安说以后凡
是这种来拉捐款的一律不让进。”
  Rachel 说的这件事我当然知道,当时不少员工私下里还发了一番为富不仁的感慨,我倒是没发什么言论,虽
然心里面也觉得何艺有点那个,给自己妹妹钱那么大方,一个下午就十万,十万哪,可以让多少个孩子上学了?
  “四十万呢。你打算怎么办?就咱俩的工资,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还的上。”Rachel 一屁股坐在大奔的车
头上,脸上的表情和奔驰形成鲜明的对比。路过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 Rachel,估计心里都在想:“坐大奔上还
一脸苦相,这人也太不知足了吧。”
  “放心好了,说了我负责就是我负责,Emma 那里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就是了。”
  “你有办法吗?你能把这些座椅换掉。”Rachel 的目光满是希望。
  “那怎么可能?”我刚给完我妹妹生活费,又给家里寄了些,现在卡里共有人民币二百三十大洋,折合成韩
元也才三万四千五,配把钥匙还差不多,如果能配的话。“我想好了,Emma 要非让我出这钱不可,我就跑路,换
个城市不就行了,说真的,其实我比较喜欢北京。”
  Rachel 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负责啊,一走了之。”
  “有什么办法?反正 Emma 有的是钱,四十万她又不是赔不起,就当我杀富济贫好了。”我拉开车门:“回去
吧,反正你放心就是了,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一股味道跑出来,天哪,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难闻的奔驰了。
  “要不,你现在打个电话探探 Emma 的口风。”回去的路上,Rachel 提议说。
  “现在打什么电话?”
  “就假装我们现在才碰到车祸,你打电话去请示 Emma,看看她反应是什么?也好预先有个心理准备。”不愧
是做秘书的,是要比做程序员的狡猾一点。
  我打了何艺的电话,把情况给她说了一下,然后请示她要不要送人去医院。为了逼真一点,我故意把语速放
的很快。
  听完我的话,何艺一秒钟也没有停顿就给出了回答:“马上送人去医院。”
  我的心里一阵狂喜,为了更加确认一点,我又问:“可是那个人浑身都是血,这要放在后座上,这些座位应
该怎么办啊?我听说这些座位花了四十万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两秒钟,然后我听见何艺很平静的说:“这些座位可以换掉也可以再洗干净,这些不用你
操心,你只管送人就可以了。”
  圣旨在手,我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挂上电话,我故作惋惜地对 Rachel 说:“看来我没希望去北京
了。”
  回到公司没多久,Rachel 有些慌张地跑过来找我说:“Emma 让你马上去九寨沟一趟。”不要以为何艺是请
我去旅游,Mythory 给每间会议室都起了一个别名,九寨沟就是公司最偏远角落的一间小会议室。
  “她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Rachel 摇了摇头:“我一回来,Emma 就把我叫过去问我们送人的事怎么样了,然后她就让我
叫你去九寨沟去一趟,说这话的时候,Emma 的脸色好难看,我给她做两年秘书了,这还是第二次看到她脸色这么
难看。”
  “第一次是为什么?”
  “我们上海的市场总监拿回扣,让公司损失了好几百万。Emma 直接把他送进了监狱。”
  不是吧,我吓了一跳,难道何艺要反悔让我赔偿她的损失,可是她这种级别的人不应该说话不算话的。
  推开九寨沟的门,何艺已经等在里面,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警察在里面。
  我冲何艺点了点头,拉开一把椅子打算坐下来。
  “不要坐了,你就站着吧。”何艺面无表情地说。
  站着也好,待会苗头不对我也好夺路而逃。
  “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Richard 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几次了,这一个月我也看到你的辛苦,单纯从员工的角
度来说,你是个好员工。”我的心机看来没有白费,难道何艺找我来是要给我加薪升职的?可是看何艺的脸色又
不像,难道是担心我骄傲才故意这样的吗?
  “可是不管做什么,”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个可是等着。“首先的就是要做人。品德有问题的人工作再出色我
也不会觉得他是什么优秀员工,不但不优秀,连合格都成问题。”我赶快回想我做什么缺德的事了,我曾经把办
公室的铅笔带回去过,还拿过半卷卫生纸。
  “我很想知道,你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一个人出了车祸,奄奄一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首先想到的不是
救人,而是给我打电话来申请许可,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火大,担心耽误救人,所以我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你
赶快送人去医院,可你倒好,你还再追问一句,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克制住没有骂你吗。”原来何艺停顿那一
两秒钟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还以为她是在心疼她那四十万呢,有钱人的思维和穷人是大不一样。
  何艺的声音越来越高:“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一个人快要死了,你担心的居然是车子的座位会不会弄脏,你
怎么可以那么冷血,你到底还是不是人?”何艺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一堆文件就冲我砸了过来。我一点也没有
躲闪,任凭那一堆文件砸在我脑袋上。何艺发火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碰到何雅的情形,那一刻我有种错觉,何
雅没有走,她就站在我面前。
  “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别忘了把地上的文件收拾好。”何艺扔下这么一句,砰的一声带上门出去了。
  反省当然是不用了,不过我还是坐了下来,这一个月每当我想何雅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工作。可是思念就像是
水一样,你可以暂时堵住它,可是水只会越积越多,终于有一天,大坝坍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
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何艺就是那颗砸破我大坝的导弹,我在九寨沟里傻愣愣地坐了半个多小时,直到 Candy 开门进来。
  “你还真在这儿,我到处找你,Richard 有事让你过去。”看见一地的文件,Candy 惊奇地咦了一声:“怎
么啦,受了 Emma 的气就摔文件出气,这太女性化了吧,看不出来啊。”
  “拜托,是 Emma 生气拿文件砸我的,我可是男人中的男人。”
  “Emma 会气的拿文件砸你。”Candy 脸上写着大大的“不相信”三个字:“你别吹牛了。”
  这世上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吹牛的吗?说得我好像鲁迅先生讲的那个笑话里的穷人。(注:鲁迅先生讲的笑话:
我们乡下有个阔佬,许多人都想攀附他,甚至以同他谈过话为荣。一天,一个要饭的喜形于色,说是阔佬同他讲
了话了。许多人围住他,追问究竟。他说:“我站在门口,阔佬出来了。他对我说:滚开去!”)“这是真
的?!”Candy 看我脸色不像是撒谎:“王宇,你太厉害了,你知道能被 Emma 骂有多么荣幸吗?像我们这种级
别的员工就是杀了人 Emma 都不见的会关心的。你居然能把 Emma 气的用文件砸你,你太幸运了。”Candy 的口气
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羡慕,脸上的表情也是货真价实的崇拜。
  “…………”
  思念一旦开始,我的大脑就好像中了病毒的机器,再也无法控制。我走了一个下午的神,我把何雅和我的点
点滴滴反复回想,从第一次遇到何雅开始一直想到何雅和二姨相遇。我知道二姨之后还遇上了徐焕恩,不过这种
不愉快的记忆,我当然就跳过了。
  晚上我没有加班,把陈浩约了出来吃饭,虽然这小子总是失恋,可是这至少说明陈浩很擅长于开始一段恋情,
只不过维护能力差了一点。我把我和何雅的故事讲给他听,然后问他我是就此放弃,等待时间来消除我的记忆好
呢,还是应该像个男人一点,不管结果如何,追了再说。
  “她请你坐过悍马,你小子幸运啊,怎么样,那车坐着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你就是一个美国大兵,拿着一
把 M4 正在海湾战争的战场上疯狂扫射。”陈浩沉浸在兰博的遐想之中。
  找陈浩来真是个错误。我敲了敲桌子:“严肃点,跟你探讨人生大事呢。”
  “哦,不好意思。”陈浩摇了几下头,像是要把那些遐想都甩出脑袋去:“你说她开车请你去打 CS 的时候,
说遇到了你也没追这样的话吗?这个倒是……。”陈浩在刮的光溜溜的下巴上摸了几下。古人想问题的时候都爱
摸胡子,现代人虽然把胡子刮了,不过这个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啊。”陈浩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我赶紧坐直身子,期待他的高见。
  “你说她打 CS 的时候用狙击很厉害对吧。那她是怎么用的,是守株待兔地等着,一有人冒头,就甩狙?还是
拿着 Eagle 冲锋,一遇见人,直接从 Eagle 切换到狙击枪,不开瞄准镜射击?这招超级酷的,我最近就在练习这
个,超难的,距离太远之后狙击枪不开瞄准镜射击有偏差,所以你得先有个偏移量才行,可是这个偏移量跟距离
还有关系,超级难掌握。还有甩狙,好像从版本 1。5 还是 1。6 起就把这个特性消除了,你有看到她是怎么做的
吗?”一说到 CS,陈浩就像吸了毒的人一样变得很 High。叽里呱啦的就是一大通话。
  “甩狙好像是没了,不过我看她也没有甩,就是移动鼠标把瞄准镜放在你身上再开枪就是了,关键在她的反
应超快,你知道那种很狭窄的过道,有的人要过去的时候就会跳过去,这样就算狙中也是打在腿上不会死。可是
你只要一跳,还在上升阶段,她就一枪把你毙了,那反应简直就不是人的。”不好意思,我也是个 CS 迷。“她倒
是确实经常拿着 Eagle 冲锋,一见人就切换到狙击,一枪一个,超级准。有一局她就这样连杀四个,我在旁边看
得都爽死了。”
  我突然醒悟过来:“喂,搞什么呢,就知道不该找你,这顿饭我不请了,你付你自己那份。”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陈浩的要害,他立马严肃起来:“你觉得她精神方面正常吗?”陈浩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比如说她脑子有没有问题?”
  我很奇怪陈浩问这个干什么:“怎么可能有!就冲她打 CS 这么厉害,也应该知道她脑子很灵的。”
  “那你还问我追还是不追,你看,”陈浩高高举起左手,“一边是超级有钱,身材健美的大帅哥。”陈浩伸
出右手到膝盖的位置:“一边是超级没钱,身材不怎么健美,长相跟人家比就好像金刚一样的家伙,如果不是脑
积水后期的严重病人……。”
  看我眼色不对,陈浩很知趣地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问我说:“饭钱还是你出,对吧。”
  周四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是电视台的记者,想就昨天救人的事采访我一下(我和 Rachel 的联系方式
是在作笔录的时候留下的)。这件事里面付出最大的是何艺,我只不过是拿何艺的慷慨借花献佛而已,何况我做
得还不光彩,都想到跑路了,我当然没有脸接受采访,我告诉他们何艺的联系方式,让他们去找何艺。
  周五下午我接到陈浩的电话,他问我想不想去看美女们,陈浩特别强调了一下那个“们”字。
  “想象一下那个波涛汹涌的壮阔场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陈浩用充满童话气息的语言向我描述着那
个天堂般的美好景象。
  实际上那是某个国际知名的服装品牌做的一个慈善晚会,晚会的门票是八千八百八十八元一个人,这些门票
收入将会捐给白血病基金会用于救助病人。晚会上还会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拍卖活动,到时候会有许多美女穿着这
个品牌的晚礼服到场,然后美女们一个个依次出场,到场的客人就可以互相竞价,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可以有幸
与美女共舞一曲,当然,这些钱也都会捐献给白血病基金会。
  陈浩要我去看的就是这些美女,我们自然不可能付门票进去。陈浩碰巧有一个朋友在这个品牌旗下工作,正
好负责这次晚会的安排组织工作,所以我们可以作为侍者进到晚会里去。
  “怎么样,去吧,就是端端盘子而已,很容易的。而且咱们只用干一会儿,等美女出场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做
了,专心看就行了。”陈浩在电话那头劝我说。
  “当然去了,那些白血病人多可怜啊,为了伟大的慈善事业,我怎么能不去呢?”有这么多美女的慈善事业,
谁会不想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呢。
  能来那场晚会的都是上海市精英中的精英,一个个气宇轩昂,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我还看见了
我上个公司的总裁,当然了,他不认识我,尽管我害的他曾经亲自跑到移动公司去赔礼道歉。
  我和陈浩只干了一个小时就换班了,随后我就和他混迹在一堆成功人士中混吃混喝,晚会的食物其实很简单,
只有一些烤的小饼干和一些可乐之类的饮料,有一些葡萄酒也是很一般的牌子,毕竟是慈善晚会,不会搞的有多
奢华。
  一直到十一点我们期待已久的美女们才开始出场,每支舞曲的起拍价是四千元,每次加价额度不少于五百,
看来美女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奢侈品。
  盛装打扮下的美女们宛如跌落凡尘的天使,准确的说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绅士们很有风度地报着价格,
一般来说有人喊到八千块就不会有人再和他争了。我和陈浩则很没风度地拿着相机在那里一个劲的猛拍。
  第十一位美女出场的时候,我拿着相机的手僵在了空中,晚会上的音乐声和人声突然间好像变的很遥远,时
间也似乎停滞下来。何雅脸上带着圣洁的微笑,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站在台上。
  我突然觉得我应该为白血病人做点什么,我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我现在的收支状况,这个月的工资刚到手,除
去给妹妹的生活费还有给家里的一些钱,如果我接下来的几个月或者说几年都吃青菜挂面的话,我还是可以负担
起和何雅共舞一曲的费用的。
  我问陈浩:“你现在有八千块能借给我吗?”
  一提到钱,陈浩非常的警惕:“有是有,可你想干什么?”
  这时候价格已经有人报到了七千块,我抓住机会喊了一句八千。按照前面十位美女竟价的惯例,应该不会有
人和我争了,本来就是慈善晚会,不会出现恶意攀比的情况。
  陈浩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疯了吗?八千块就跳三分钟……。”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八万。”晚会上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声音的发源处,徐涣
恩端着酒杯,很绅士地微笑着冲人们点了一下头。何雅笑意盈盈地走向徐涣恩,两人漂漂亮亮地旋到了舞场中央。
从始至终,何雅都没有注意过我一眼,即使在我喊价格的那一刻,何雅的目光也没往我这边移一下。天鹅已经回
到了属于她的天空,怎么可能看得到地上那只痴痴望着她的癞蛤蟆。
  生活突然变的索然无味,我对后面的美女都失去了兴趣,一个人独自离开了晚会。
  这会儿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我孤零零地站在公车站台上,脑子里想起泰戈尔的那首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才不是什么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就站在我面前,我却没有钱可以请你跳一支舞曲。物质的
距离往往比精神的距离更难以跨越,也更残忍。
  我想我以后听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话时再也不会觉得可笑,因为我知道那只癞蛤蟆心里的痛苦。
  背后突然响起何雅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我猛地转身,何雅穿着晚礼服,宛如一朵盛开的洁白莲花。不远处停着她的那辆悍马。
  “我,咳,咳。”我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我在等公车。”
  “哦,”何雅走到站牌前看了看:“我不知道你要搭哪一辆,可是好像这上面所有的公车都已经过了最后一
班的时间了。”
  “是吗?那我只有搭出租车回去了。”
  “那好吧,我先回晚会去了,再见。”
  “再见。”
  我背过身,不想看何雅离去。
  空荡荡的大街上突然响起欢快的华尔兹舞曲。乐曲声是从悍马里传出来的。
  何雅缓缓地走向我:“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想请我跳舞的话,约我就可以了。”何雅优雅地抬起右手。
  “可是……,我不会跳舞。”
  “……”
  天使不耐烦了,开始露出她狰狞的獠牙:“如果你还不赶快想点事做,而是继续让我这么尴尬地站在这里,
你就死定了!”
  “那划拳好不好,我就会这个。”
  “好啊。”
  “人在江湖飘啊,那能不挨刀啊。”
  “三刀砍死你啊。”
  “我五刀砍死你啊。”
  “……”
  如果你碰巧在午夜十二点看见一个穿着晚礼服的漂亮女孩子在华尔兹舞曲声中与一个长的还有点帅的男人在
大街上划拳的话,不要害怕,这不是灵异现象,走开就好了,也没有必要打 110 或是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第二天上午八点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痛苦万分的从被子里摸出手机,闭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有气无力
地问:“哪位?”
  “你个猪,都已经八点了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是要死了还是想找死,居然敢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听着何雅在电话那头凶神恶煞地叫喊,我的嘴角慢慢弯了上去,终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还笑,我是在夸你吗?”何雅对于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也没了办法,语气一转说:“你很听话哦,
真的不关机了。”
  “昨晚上回来太晚,我忘关了而已。”
  何雅很不屑地“切”了一声:“嘴那么硬干什么,又不是啄木鸟。”
  “起来看电视吧,你上新闻了。”
  我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裹着毯子就冲到了客厅,沙发上醒目地躺着两件女人的内衣。方海这个变态,就这么
喜欢在客厅里做。我把那两件内衣往沙发那边拨了拨,正要往上面坐,想了想还是站着算了。
  电视里一辆警车呼啸而过,后面紧跟着何艺的那辆奔驰 G500,画面右上角是我和 Rachel 在车里的照片,照
片上我和 Rachel 一脸的嚣张,活脱脱一副我闯红灯我怕谁的流氓相,我自己都被自己的表情给吓了一跳。
  根据播音员的讲述,这张照片是被街头上的某位好事者拍下的,本来是要用来控诉富人的嚣张气焰的。不过
等电视台的记者调查后,这件事又成为富人的正面事迹了。画面切换到一家汽车工厂,何艺的奔驰正在做着内部
换修工作,记者正在采访一个工程师,那个工程师声称清理干净这辆奔驰以及换上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座位共需要
三十八万人民币。看来比当初预想的四十万便宜一些。
  镜头切换回来,播音员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当时我和 Rachel 是如何慷慨地答应救助那位伤者,又是如何尽
心尽力地把病人送到医院。最后,播音员语重心长地总结说:“因为当事人以及车主都拒绝采访,我们无法得知
他们的真实想法,但是这位富人的行为无疑给当今社会的其他富人作了一个表率,在我们痛感世风日下,为富不
仁的今天,这件事让我们对这个社会重新充满希望,先富起来的那批人的心灵无疑也正在慢慢地富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那位交警做人很厚道,只字不提当初 Rachel 要求有人先负责换座位钱的事。
  “你笑什么?”我和何雅的电话还一直都没挂断。
  对何雅我就没必要隐瞒什么了,我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的给何雅讲了一遍。
  “为什么要骗我姐?”电话那头的何雅很吃惊:“我姐在你们的心目中难道是那种见死不救,一毛不拔的坏
人吗?”
  “这也不能怪我,你姐对慈善是不太热心嘛。”我把希望工程的人来拉捐款的事给何雅讲了一遍。
  “就因为这个。”何雅叹了口气:“我姐只是不信任国内的慈善机构而已,他们从来不告诉你这些捐的钱都
用到了什么地方,而且还老爆出丑闻,鬼才敢把钱交给他们。我姐每年捐的款都在千万级好不好,居然在下属眼
里落的这么个下场。”
  “啊,你姐这么有钱!”我知道何艺肯定有钱,可是每年捐款都能捐几千万,这也太夸张了。
  “我的着重点是我姐有捐钱好不好,真是对牛弹琴。算了,你赶紧下来,我电脑坏了,你给我去看一下
吧。”
  虽然我是学计算机的,可是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于修电脑我是一窍不通,公司里鼠标坏了我都是直接找 IT 部
门来换。就连我住的地方要把接入的网线分给两个机器用我都是看着说明书搞了好半天才搞好,被方海一直鄙视
到现在。
  我正想告诉何雅她找错人了,还好我及时醒悟过来,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嘴巴,真是白痴,遇上这种机会,
就算不知道电脑这两个字怎么写都得去才对。
  “好的,我一会儿就下来。你在楼下吗?你不是在家里看电视吗?”
  “谁说只有在家里才能看电视的?不知道 3G 时代快来了吗?”
  我本来还想叫何雅上来先坐一会儿,不过一看到客厅的邋遢样就打消了这念头,我可没办法在何雅上楼的时
间内就把这一堆垃圾清理干净,估计何雅也明白这一点,不想让我难堪才没上来。
  何雅住的地方在一个高档小区,里面停满了宝马,大奔之类的车,在这种地方住,你要开一辆日本车肯定不
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何雅住的是三室两厅两卫,差不多一百四十平,里面的装修很温馨舒适,一看就给人一种家的感觉。
  站在宽大的客厅里,我用一种很赞叹的口气说:“这房子太棒了。你租的还是买的?”
  “租的。”
  我对价格很好奇:“多少钱一个月?”
  “两千二百美元。”
  我脚下一滑,幸好扶住墙壁才没有摔下去。我知道上海这样的房子有很多,可是亲自见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电脑在书房,你进来吧”何雅边说边把我领到她的书房。
  何雅的客厅和书房里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女孩子住的地方和男人的就是不一样。当然,也有可能何雅的房
间里只是正常的味道,只不过我住的地方太难闻才让我觉得这里有香气。
  何雅的电脑旁边摆着一张相框,里面是她和何艺的合影照。照片上何艺和何雅两人笑的都很灿烂,可是我心
里却总觉得何艺的笑容里带着一股城府之气,何雅的笑才是发自内心的。
  “我电脑现在不管按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先看看吧。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做点好不好?”
  当然好了,居然能让何雅这样的美女给我做饭吃,也不知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难道我是雷锋转世。
  我按了按电脑的电源开关,的确什么反应也没有。这可难办了,我只能从最初级的入手,先把所有的电源插
头都重新插了一遍,毛病依旧,当然依旧了,要这就解决了,何雅还找我干什么。
  没办法,只有拆机箱一个个试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我自己的机箱给搬了过来。
  不过我很快就傻眼,虽然我修电脑很差劲,可是拧几个螺丝把机箱盖卸下来还不至于难住我,关键在于我找
不到何雅机箱盖上的螺丝。我发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形怪状的机箱,这玩意儿我要是在野外遇到,
一定会以为是天外来物。
  我步天罡,踏北斗,龙行虎步,以太极步法绕着那机箱转了好几圈,还是不知如何下手,想去问何雅吧,又
觉得实在是丢不起那人。这会儿何雅已经在饭厅里叫我去吃饭,管不了那么多了,先享受了再说。
  看着何雅围着围裙在饭厅里摆碗筷,我幸福到都有些神智不清。不过等何雅把菜端上来时,我从幸福的云端
猛地跌落下来。看着眼前两盘黑油油粘呼呼,看上去就好像刚从阴沟里捞出来的肥沃泥土,撒上种子就能有个好
收成一样的东西,考虑到我的小命要紧,我犹豫着不敢下筷。
  何雅倒是一脸兴奋地催我快吃:“这还是我第一次独自做饭呢,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
  原来如彼,我可不想做第一个试验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呀。我冲何雅笑了一下,邀请她说:“一起来吃
吧。”
  何雅甜甜的笑了一下:“不了,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我脚底板涌起一股凉气,不会是蓄谋已久吧。死也要死个明白,我小心翼翼地问何雅:“我做错什么了
吗?”
  “没有啊。”何雅疑惑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柳眉倒竖,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你还没尝呢怎么就知
道一定难吃。快吃!”何雅边说边冲我腿上就是狠狠一脚。我想起《野蛮女友》里的台词:“如果她打你一定要
装的很痛,如果真的很痛一定要装着没事。”何雅这一脚真的很痛,我赶紧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好我的手机即时响了起来,谢天谢地,我一把抓起手机,是杨晓兰打来的,她说她
想借我的电脑重新做一下简历,明天好去参加招聘会。已经一个月了,杨晓兰还在找工作,上海的机会其实并不
像想象的那么多。
  “好的,没问题,我现在不在屋里,半个小时后我就回去。”挂上电话,我把情况给何雅大概说了一下,问
她能不能把我再送回去一下。
  “不行,”何雅一口回绝:“我先找你来的,电脑还没修好人家一个电话你就走,你找死啊,让她等着。”
  “这哪行,她下午还要穿羊肉串,晚上要拿去卖,人家是要养家糊口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不送算了,
我坐出租车自己过去。”我边说边站起来要去拿我的机箱。
  “哎。”何雅估计是第一次遇到我这么坚决的不合作态度,对我的表现有点吃惊,哎了一声之后有些不知道
说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让她过来不就行了,你的机箱不就在这吗?我显示器也是好的,不是正好吗?”
  “这也好。”我拨通杨晓兰的手机,告诉她何雅这里的地址,又问何雅:“对了,你这有什么公车可以
到?”
  “公车?”何雅愣了一下,一脸的无辜:“这我哪知道?”
  也是,何雅怎么会去坐公车,再不济也是出租车。我只好告诉杨晓兰让她等一会,我去网上查一下公交路线。
  何雅在一边说:“坐出租不就行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真是现代版的“何不食肉糜”。我很无奈地看了何雅一眼说:“拜托,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有钱的姐姐好不
好,人家每一分钱都是靠辛辛苦苦地卖羊肉串赚来的,哪能那么潇洒就坐出租车啊。”
  说完这句话我自己给吓了一跳,怎么回事,我居然敢这么冷嘲热讽地跟何雅说话,这不找死吗。不过何雅这
会儿倒是一点也没在意我的语气,反倒是很好心地说:“那我去接她好了,你告诉她在哪个地方等我就行了。”
  出门的时候,何雅还不忘微笑着提醒我:“别忘了吃东西,不吃早饭可不好。而且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
要是回来的时候你还没吃完……”何雅伸出两只洁白柔嫩的小手,慢慢地攥紧成拳头,又学着李小龙的招牌动作,
伸出食指在我眼前左右晃了晃。
  不吃早饭是不好,可是要吃了眼前这两盘东西,我一定会马上七窍流血,倒地而亡的。所以何雅前脚刚带上
门,我后脚就立马端起那两盘夺命断肠膏,打算找个垃圾桶给它们处理了。
  不过只走了两步,我就停了下来,重新坐回餐桌。这可是何雅亲手做的,而且还是她第一次做的。不管了,
我打定主意,不管它是穿肠毒药还是刮骨钢刀,我也一定要……,尝一尝。吃完当然是绝不可能了。
  虽然我只夹了很小一筷子,不过还是吃的我伸脖子瞪眼,手艺能差到这份上也真不容易。
  我喝了好大一口水,好不容易才把这口咽下去,门铃就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何雅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
我赶紧端起那两盘东西跑到厨房,上下左右看了看,放到碗橱的最高处,这才跑出来打开门。
  门外是一大束玫瑰花,原来是花店来送花的。我骗那送花的人说我是何雅的哥哥,跟他聊了几句,这才知道
徐涣恩从认识何雅那天起每天都会送一束玫瑰花过来。
  那个送花的人看来很健谈:“你妹妹可真有福气,你知道送花这个男的有多帅吗?简直帅到没有天理呀。”
  这家伙也太不会察言观色了,我心里生起一股怨气,签字的时候把纸都给戳破了。我倒拎着那束玫瑰花走回
屋,很想要把这束花放到微波炉里烤一烤,不过想想这种行为太小人,于是只把花往厨房的洗碗池里一扔,回书
房去修我的电脑了。
  何雅和杨晓兰有说有笑的回来时,我终于把机箱盖给想办法打开了。我走出书房,去迎接杨晓兰。
  “你来……啦。”我的眼睛有些发直,杨晓兰的头发脸上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衬托出玲珑有
致的身材,同卖羊肉串时蓬头垢面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
  杨晓兰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躲闪开我的目光。我这才意识我的失态,连忙定了定神,顺便把
快要流出来的口水吞了下去。
  何雅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很热情地领着杨晓兰往书房走:“电脑在书房里呢。”
  经过我身边时,何雅的脚很自然地踩在我的脚背上,很使劲地来回蹭了两下。
  我一瘸一拐地跟着进去,把何雅的显示器接到我机箱上,开了机。这才很随意的向何雅提起徐涣恩给她送了
束花过来。
  “哎呀,你怎么能把花放到洗碗池里呢。”何雅冲到厨房里,很是心痛地喊。
  我气得牙根直痒痒,不过表面上还是一脸无辜:“我不知道花瓶在哪,而且洗碗池里不有水吗?正好让花保
持新鲜。”我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微波炉小了点,哼。
  何雅有些哭笑不得的瞟了我一眼,很小心的捧起那束玫瑰花走到客厅里,拿起一把剪刀很仔细的一株株把那
些玫瑰花剪短,再小心翼翼地把剪短的花放到花瓶里,好像这些玫瑰花都是玻璃做的,一不小心就会碰碎一样。
  我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至于那么小心吗?搞得跟拆炸弹一样。”
  何雅美滋滋地剪着玫瑰花,看也不看我一眼:“你懂什么,人家好心好意地给我送花,我当然要认真对待才
是了。”
  我很鄙夷的“切”了一声:“还好心好意,这是典型的花花公子作风好不好,天天送花,轻浮。”
  “作为男人,看见喜欢的女孩子本来就应该主动才对,送花就是一种主动。如果你非要管这个叫轻浮,那我
就喜欢这种轻浮。”
  何雅仔细地把所有的花都插好,很陶醉地欣赏了一会儿,又把鼻子凑近去闻了闻,赞叹说:“好香啊。”
  再看下去我会全身经脉尽断而亡的,我转身去书房帮杨晓兰写简历去了。
  杨晓兰的简历写起来还有点麻烦,关键是实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可写,学历就不说了,自考就自考吧,
吴士宏不也是自考吗。但是相关经验呢,杨晓兰做过餐馆的服务员,保险推销员,卖过衣服,最近一年则是一直
在卖烤羊肉串。要把这些都写在应聘会计的简历上,估计会被收信的人当作是病毒。
  我俩在那冥思苦想的时候,何雅走了进来,知道问题后,何雅很轻松的摆了摆手:“我当有什么大不了的,
编不就行了,你卖衣服,卖羊肉串不也要记帐吗?你就说你曾经在服装行业和餐饮行业从事会计工作不就好了,
你再想几个公司的名字,再编几个案例用来应付面试就好了。”
  杨晓兰可没有何雅这么邪恶,有些迟疑地说:“这样骗人好吗?”
  “没关系了,每个人面试的时候都会撒谎的。”何雅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比如说他吧,他是被上个公
司炒掉的,可是面试的时候他会说他是被炒掉的吗?肯定不会吧。”
  怎么拿我当反面教材,我很不服气:“我是被陷害的好不好?”
  何雅“哈哈”假笑了两声:“是,是,你是被陷害的,你在面试的时候也是这么跟面试官说的吧。”
  “……”
  最终杨晓兰同意了何雅的看法,于是她的简历上有了两年的会计经验,一年是在何雅服饰有限公司,还有一
年是在晓兰烧烤。
  何雅对会计这一行似乎挺熟悉,编工作经验的时候出了不少力,嘴里专业术语不断,什么“勾稽关系”,
“现金流量表”,“留存利润”,跟杨晓兰两人在那里聊的热火朝天,我在旁边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深切体会到
做文盲的痛苦。
  做完中文简历后就该做英文简历了,我想到何雅曾经在国外生活过,提议说:“你来帮忙写吧,你在国外呆
过,英文好。”
  “我很愿意帮忙,可是你要知道,一般中国人的英语其实都不太好,太完美了会招人怀疑的,还是自己写好
一些,当然,你可以帮帮她。”
  我发觉何雅身上真是一点中国人的传统美德都没有。更气人的是,何雅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真诚。
  杨晓兰没有说话,埋着头开始打英文简历。我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惭愧。杨晓兰的英文不管是用词,还
是句式都要比我用的漂亮多了,那些专业的会计英文术语我更是连看都看不懂。
  我看了一眼何雅,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惊讶。
  “你写的太好了。”我由衷的赞叹:“你是怎么学的英文?这简直跟那些出过国的海龟差不多了。”
  听到我的夸奖,杨晓兰有些羞涩:“真的吗?你可别误导我。”
  我看见何雅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突然感到一丝莫名的愉快,我决定表现的再夸张一点,好好打击
打击何雅的嚣张气焰。
  “当然是真的了。”我自己都被自己声音的肉麻给吓了一跳:“你真的太厉害了,你要是有机会出国的话,
英文比有些人的不要好太多。”我边说边不经意地瞟了何雅一眼。
  何雅并没有如我预想地那样瞪我,反倒是有些神秘地冲我笑了笑,搞得我心里打起鼓来。
  做完简历已经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何雅兴致勃勃地提议说难得三个人碰在一起,不如买些菜回来一起做着吃。
看来何雅现在做菜的兴致很高,我正打算说我最近在减肥,午饭就只吃生黄瓜好了,杨晓兰却很主动地提出她愿
意负责做饭的责任,既然这样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杨晓兰烧饭做菜肯定是达人。
  从杨晓兰围上围裙开始切菜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判断完全正确。杨晓兰的刀法绝对属于宗师级,只见刀
光闪闪,每一刀都堪堪擦着手指切下去,何雅在一旁大惊小怪的惊叫连连。
  虽然厨房里已经有了两个女人,我仍然没有闲着,在一边帮忙淘米洗菜什么的。尽管我老妈因为家里穷连初
中都没有上完,可她追求男女平等的思想绝对不输任何接受过西方文明教育的知识女性。
  我还没灶台高,我妈就要求我在做饭的时候负责淘米和择菜。等我两个妹妹能干活的时候,每次做饭我们家
那小小的厨房里都会变得很热闹,有时候我爸都看不过去了,强烈要求我们三兄妹立即离开厨房,不要添乱。不
过一般情况下都是我爸被赶出厨房,然后负责饭后的洗碗工作。
  何雅刚开始也在一起帮忙,不过何雅做菜是够笨的。就拿削土豆来说,何雅居然是拿起一个大土豆,上下左
右前后六刀把土豆切成一个长方体完事,然后还振振有词的说土豆是方的才不会乱滚。切出来的土豆片也会大小
均匀。
  切豆腐就更搞了,何雅居然把一只手背到背后,用酒店里侍者给人倒酒的姿势很缓慢的一刀,又一刀,好像
她切的不是豆腐而是自己的肉一样。
  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拿起豆腐教她说:“你应该把豆腐放在手上,然后动作也可以快点,不然等你切好,
豆腐都臭了。”我边说边示范给何雅看。
  何雅很紧张地叫起来:“可是这样会切到手的,你小心一点。哎呀。”
  “你怎么这么笨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有种翻身农奴得解放的感觉,想不到何雅也会有这一天,
我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教训何雅说:“得了,赶紧出去吧,别添乱了,该会的一样不会,羽毛球,游戏倒是
打的蛮好啊。”
  何雅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刀,嘴唇动了动,用口形告诉我:“你给我等着。”
  我看到一道寒光在何雅的眼睛里闪了一下,看来吃完饭我得跟杨晓兰一起走,不然恐怕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
忌日。
  何雅退出了厨房,留下我和杨晓兰两个人在厨房里你炒菜来我放盐,你切肉来我剥蒜,说说笑笑的一派热火
朝天。
  我把第一盘炒好的菜端出去的时候,何雅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我故意视而不见,学着
何雅起先闻玫瑰花的样子,把鼻子凑拢那盘菜,深吸了一口气,很夸张的说:“好香啊。”
  我话音刚落,一个沙发垫子就直冲我飞了过来。何雅紧跟着从沙发上跳起来,杀气腾腾地抓着一个沙发垫子
直奔我而来。
  我赶紧往厨房跑,杨晓兰这会儿突然在里边叫了一声说:“这是什么东西呀?”
  杨晓兰的手里端着一盘何雅早上做的七步断肠散,看来是她刚才从碗橱里拿盘子的时候翻出来的。
  “这是用来喂宠物的吗?”杨晓兰闻了闻,问何雅:“你养宠物了吗?是猫还是狗啊。”
  我看见何雅的脸有些发红,能看到何雅出糗,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我幸灾乐祸地说:“哈哈,打死你都想
不到的,这其实是……。”
  “这其实是药老鼠的。”何雅抢过话头,同时接过盘子放到一边:“你赶紧盛菜吧,要糊了。”
  杨晓兰刚转过身去铲菜,何雅就死命一脚跺在我脚背上,又在我胳膊上玩命似的掐了一下,我忍的眼泪都快
要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的夸杨晓兰做的菜好吃,这也不全是为了气何雅,杨晓兰的手艺的确很好。
  杨晓兰被我夸的很不好意思,谦虚说:“其实是何雅的厨具很好用,我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高档的厨具呢。”
  “不不不,跟这一点关系没有。”我很肯定地说:“同样的厨具,换个人炒出来的就成药老鼠的毒药了。”
  桌子底下传来一声沉闷的跺脚声,还好我早有准备,已经藏好我的两只脚,躲过了这一记超必杀。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饭很快吃完,杨晓兰也要走了。我本来想跟杨晓兰一起溜掉,可惜不管我说什么,
何雅也一定要我修好电脑才可以走。
  送杨晓兰出去的时候,何雅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好好修电脑啊,等我回来。”
  我真后悔我刚才太得意忘形,事已至此,我只好期盼着能把电脑修好将功赎罪。
  我把何雅机箱里面的内存,硬盘一个个拆到我的机箱上测试,最后终于发现是主板坏掉了。我正为找到毛病
而欢欣鼓舞,就听见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随后屋门被关的震天动地的响。
  何雅横冲直撞地直闯进书房,恶狠狠地看着我说:“电脑修好了没有?”
  “还,还没。”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是吗?”何雅盘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那你快点修好,我好收拾你。”何雅开始活动手腕,转动脖子。
这让我想起非洲草原的狮子,它们在扑向猎物之前总爱舔舔自己的爪子。
  何雅热身的同时还不忘恐吓我:“你死定了,我那么辛苦给你做饭,你居然碰都不碰。还有,你这个见色轻
友的家伙,从接电话开始你就对我阴阳怪气的,存心出我洋相,还有你看人家的眼神,你个色狼……”
  自己都说是药老鼠的,还要我吃。至于说见色轻友,岂不说在何雅面前哪个女孩还能算的上色,何雅自己不
也是那种人吗?
  “你不见色轻友,你不也故意在徐涣恩面前挖苦我吗?而且你比我过分多了,看见帅哥连声音都变的那么肉
麻,还有你打球时的那个样子,恶心,恶心死我了,你怎么那么没羞没臊的。”尽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是一
想起那天何雅在徐涣恩面前的表现,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听了我这样言辞激烈还附带一点人身攻击的话,何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甜甜的笑了起来。我却感到一阵前
所未有的恐惧,天哪,这笑容跟一个月前何雅教训那个流氓时的笑容一模一样。尖利的警报声在我的脑子里响了
起来,一个声音冲我大喊:“快跑,为了性命,快跑!”
  我飞快地站起身,想要夺路而逃,可是因为先前蹲的太久,我的腿有些发麻,刚一起步我就一个踉跄向着何
雅倒了下去。
  何雅是柔道黑带二段,以她的反应速度和身手,挥挥手就可以把我像布娃娃一样给扔出去,可是也许是事情
太过突然,或者何雅突然良心发现怕伤到我。她只是有些手足无措地尖叫了一声,就被我给扑到在地上,我整个
人都压在她的身上,那一刻,我的嘴唇离她的嘴唇只有两公分那么远。
  屋子里突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安静,世界上只剩下了我和何雅两个人。何雅红润的嘴唇就像是闪着晶莹光芒的
宝石,对我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此时的何雅好像也特别紧张,相隔这么近,我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鼻息。
  亲,还是不亲,tobeornottobe。面对这可能影响到我生死的重大决策,我只花了不到十秒的时间来决定,
面对何雅的诱惑,我也只能抵抗十秒钟。也不能全怪我,都是万有引力犯的错。
  我慢慢的低下我的头,两公分的距离此时却如同跨越太平洋那么远。何雅此刻显然也万分的紧张,她一动不
动地睁着两只大眼睛看着我,眼皮眨也不眨一下。
  眼看我就要实现与何雅亲密零接触的梦想,可是……,唉,我想我一辈子都会为这一刻感到后悔。
  我并不是好色如命的色狼,而且我可以指天发誓当时我的脑子里也绝对没有半点带颜色的幻想,可是我的身
体却还是在这么亲密的接触中起了反应。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下面正在快速充血。
  我手忙脚乱地从何雅身上爬了起来,但马上意识到不妥,赶紧又蹲了下去,捂着肚子装出很疼的样子。
  “你怎么了?肚子痛吗?”何雅很关心地问。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一个劲儿的期盼那里赶紧下去。
  何雅还以为我是痛的说不出话来,有些慌乱地说:“痛的很厉害吗?我扶你到床上去躺一下吧。”何雅边说
边伸手来扶我。
  这个时候我下面正是最生意盎然的时刻,打死我也不敢站起来。“没,没事。”我赶紧躲开何雅的手,冲何
雅笑了笑:“小毛病,一会儿就好了。”
  都说大脑是人体的司令部,可是看来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受司令部的控制,至少现在我越是想那里下去,那里
越是生机勃勃的热力无限。真是气人,我知道很多男人苦恼的是那里该起来的时候不能起来,谁能想到该下去的
时候不能下去也是问题。
  偏偏何雅这会又无限体贴:“真的没事吗?让我看一眼行吗?”何雅伸手来摸我的肚子。
  我吓得赶紧背过身去:“真没事,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就好了。”该死的,我真恨不得能马上端盆冰水朝着
那泼下去。
  何雅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屋子里重新陷入沉默,带着几分尴尬的沉默。好一会儿,我终于可以
一身轻松地站起来。
  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何雅,低着头指着电脑说:“主板坏了,只能重新换一块了。”
  “哦,好,好的。”我这才发现何雅也很不好意思,有些慌乱地点着头。
  “……”
  让人不安的沉默,我可以清楚地听见我和何雅两人的呼吸声。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把何雅揽入怀中的冲动。可
是如果抱她的话,下面不会又起反应吧,或者趁这个机会向何雅表白吗?我正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何雅的手机
响了起来。
  何雅拿起电话看了看,冲我说了声抱歉,走到阳台上去接电话了。
  接完电话回来,屋子里那股暧昧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何雅的神态也恢复了正常,告诉我说她临时有急事,
马上要离开,不能送我回去了。
  我很不甘地提起机箱走了出去,心里满是失落,这样一个恐龙灭绝一次才能有的大好机会,就这样被我白白
浪费掉了。都说男人的下半身和上半身是分开的,看来这话不假,我还以为我这方面会高尚一点,其实还是一路
货色。
  星期天,我百无聊赖的在俱乐部里打着乒乓球,对手弱的根本让我集中不起精神。我开始走神,我想起何雅
在我钻球桌的时候双手叉腰教训我的样子,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我突然有点怀疑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怎么
想起何雅对我凶反倒觉得很温馨。
  杨晓兰拿着那份改过的简历在招聘会上看来很受欢迎,因为她给我打电话来说她今天下午要去面试,想请我
帮她顶一下班。
  我这才知道杨晓兰是晚上卖羊肉串,白天则是在一家酒店打工。这样子都可以一气从自考专科考到本科,还
保证每门八十分通过从而拿到学位证,我不禁想起我大学时,不过就多打了几份工就觉得自己多不容易,真是羞
愧到想把自己从马桶里冲下去。
  杨晓兰做服务员的地方是一家很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我到那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小型的宴会厅里拖地。看见我
来,杨晓兰不停的说抱歉,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是肯定不好意思让我这样的白领来做这种扫地端盘子的活。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白领,我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说如果有人说你是白领,你一定要马
上严肃的回答他说:“我不是白领,你才是白领,你全家都是白领。”
  上大学那会儿我曾经穿着胶皮连体衣去疏通下水道,站在淹到我胸口的污水里干了三个小时,差点没被臭气
给熏背过去。相比起来,在五星级酒店里拖拖地,端端盘子,这跟我平时上班敲键盘并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还不
会得颈椎病,键盘手之类的毛病。
  杨晓兰很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又告诉我说本来她今天下午是没事的,可是这家酒店老板的公子突然要开一个
聚会,所以才又给她安排了活干。
  说到这的时候,酒店外一溜驶来好几辆车,紧跟着短短的几分钟内又驶来不少。其中 minicooper 就有四辆,
齐刷刷的停了一排。从车上下来的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帅哥美女,一个个衣着鲜亮,打扮入时。要不是已经知
道这就是那个酒店公子邀请来参加聚会的客人,我差点以为是要举办什么时尚大奖赛。
  这会儿一辆奥迪 A6 开过来,我觉的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这辆车一样。等看到徐涣恩意气风发地从车上
下来,我的头嗡的一下变大了两圈,我没有这么背吧,怎么他也来参加这个聚会?
  事情马上变的更糟,杨晓兰有几分兴奋地指着徐涣恩说:“看见了吗?那就是我老板的公子,长的很帅吧。
他爸妈可有钱了,这样的酒店就有好几处,而且还在全国投资有好多房地产,资产好几十个亿呢。”
  我还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徐涣恩不过是一个小公司的小老板,手下有那么十几个人七八条枪而已,可没想到他
居然有一个这么豪富的家庭背景。几十个亿,天哪,以我老爸老妈的收入,要有几十个亿的话得从元谋人的时代
干到现在。
  更气人的是我居然要给他端茶送水,这太让人不能接受了。可是之前杨晓兰一再的说在她找到新工作之前不
能没有现在这个工作,不然她老妈的药费就会成问题。有什么办法,谁叫我不能出钱,那就只能出力了。
  杨晓兰欢天喜地的面试去了。我换上酒店的工作服,接替杨晓兰的工作开始拖地。才拖两下,酒店的一个经
理就跑过来催我:“动作快点,五分钟后大少爷就要用这里了。”这经理长的白白胖胖的,样子就像个蚕宝宝。
  我很卖力地拖起来,可是那个死胖子居然开始在旁边唧唧歪歪:“用点力,用点力,你没吃饭怎么回事,拖
个地怎么都怎么操蛋。”
  怎么无缘无故就骂人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凶的经理,上一个公司开除我的时候也没这么不客气啊,我
很想回他一句:你才操蛋。不过想想杨晓兰的饭碗,还是忍了吧。
  接下来的几分钟,这个经理把宴会厅里忙碌的服务员挨个训了一遍,看来训下属是他的爱好,当年秦始皇修
万里长城的时候这家伙一定是监工,孟姜女的老公说不定就是他给逼死的。
  宴会厅的门被人推开,徐涣恩在众人的簇拥下众星拱月般地走了进来。我尽量避免和徐涣恩正面相对,免的
被他认出来。
  徐涣恩也无暇注意到我,他的身边一直都围着好几个花枝招展的美女,那几个美女在徐涣恩面前的表现比那
天晚上何雅的表现还要肉麻的多,面对这样一个大帅哥,还有几十亿的家产可以继承,我要是个女人也会使劲往
徐涣恩跟前凑的,恶心死他。
  这个聚会上的男女们显然都是来自和我完全不同的世界,男孩子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在新西兰游览指环王拍
摄地,在大堡礁潜水,开着沙地车在撒哈拉沙漠上驰骋。女孩子们则热烈地讨论着 Gucci 的手袋,阿曼尼的时装,
卡地亚的珠宝,他们说出的每句话都价值不菲,加起来可以抵上上海半年的 GDP 产值。
  当然,徐涣恩始终是聚会的中心,每当他发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洗耳恭听,而且徐涣恩发言完毕,一定
会有人立即发表一番附和的言论。这简直就像是电影里演的欧洲中世纪的贵族聚会,徐涣恩就是众人的国王,每
个人都要向他表示忠诚以讨他的欢心。
  聚会进行了几分钟,徐涣恩变的有些焦躁,时不时的去看表,好像有什么急事。没过多会儿,一个中年妇女
走了进来,徐涣恩立即起身迎了上去,聚会上的所有人也都很尊敬地向那个中年妇女打着招呼。
  我第一眼看到这个中年妇女时就猜到她是徐涣恩的母亲,这个酒店的主人。因为她进来时的眼神与别人的很
不一样,那是一种君主巡视自己领地的眼神,她的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你感受到她拥有这一切,在这
里,她就是女王。
  我想起第一次见何艺时她说“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样子,那种气势就跟现在徐涣恩的母亲一模一样,这就是
财富自然而然给人带来的威严感,难怪人人都想有钱。
  我端着放酒杯的托盘经过徐涣恩身边时,听见他妈妈用一种很不耐烦的口气说:“已经十分钟了,我可没那
么多闲功夫在这等她。”
  徐涣恩带着几分乞求的口气解释说:“快了,她刚才发了短信过来,说是堵车,你也知道上海的交通不
好。”
  徐涣恩的母亲对这个答案显然很不满意:“那就应该早点出发才对,她也应该知道上海的交通不好。”
  这时候一个男人走过来拿酒,我只好停住脚步,正好站在徐涣恩跟前,我正要把头转过去,徐涣恩已经一眼
认出了我。
  “王宇。”徐涣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我,口气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工作吗?”
  这时候转身跑掉是不现实了,我有些慌张地回答说:“啊,不是,是我朋友临时有事,我来顶替她。”
  徐涣恩的母亲毫不客气地插话进来,她正眼都不瞧我一下,用家长的口吻对徐涣恩说:“你认识他吗?我记
得我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些下人和他们的朋友打交道,他们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徐涣恩母亲的话在这里就是法律,她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很配合地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拿酒的那个
男人还把身子往后退了退,好像我身上带着炭疽粉一样。
  哇靠,我差点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叫“下人”,我很想提醒徐涣恩的妈妈一声:“大妈,都解放五
十几年了,你以为这宴会厅的大门是时空之门吗?”
  当然我也只能在心里这么想想,为了杨晓兰的饭碗,她就是管我叫“奴才”,我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喳”一
声说:“老佛爷吉祥”。
  我端起托盘快速离开,背后徐涣恩在向他母亲解释:“对不起,我上次是在俱乐部里碰到他的,我不知道他
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又不是 007。
  我去续酒的时候,徐涣恩在走廊里拦住我。
  “我想请你帮个忙,待会儿何雅要来,希望你装作不认识她好吗,我想你也看到了,我母亲不喜欢这样。”
  搞了半天,这个聚会居然是徐涣恩为了让何雅见他的母亲而举办的,刚才他们口中的“她”居然就是何雅。
为什么事情总是在我以为已经很糟糕的情况下变的更糟糕。这件事本来只是帮杨晓兰忙这么简单,怎么突然间就
成了我要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见她的未来公婆,我还要在旁边给他们开香槟。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变得和驴的一样长。我很有一种想要劫机来把这间该死的酒店撞掉的冲动。既然如此,
也怪不得我不仁不义了。
  “没问题啊。”我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
  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何雅就像个公主一样缓缓走了进来。我的手一松,托盘滑落,宴会厅里响起一阵玻
璃杯破碎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我的眼眶满含热泪。我用我生平最深情的声音呼唤着何雅的名字,然后狂奔过去,犹如青藤缠树一般,一把
抱住何雅。我激动的开始抽泣,我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说:“你怎么会在这?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看不
见你了呢。”
  遐想结束。我忍不住怪笑起来,要把事情做好对我来说是难了点,可是要把一件事搞砸,那可是上天赐给我
的礼物。
  十分钟后,宴会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何雅满脸焦急地跑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何雅有些慌乱地道着歉,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何雅从来都爱穿那种有些宽松的衣服,这次也不例外,相比起其它女孩子成熟性感的穿着,何雅在这个聚会
上看上去很有些幼稚。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何雅也更显得清新脱俗,至少在我眼里,从何雅进来那一刻起,别
的女孩子就立马成了庸脂俗粉。
  徐涣恩满脸笑容地走上去迎接何雅,聚会上的女孩子们都一脸嫉妒地看着何雅,男孩子们则是一脸惊羡的表
情。
  我看着徐涣恩和何雅一起并肩走向他的母亲,突然间失去了捣乱的动力。他俩外形真的是太般配了,宛如童
话中的王子和公主,酒店是他们的城堡,聚会上的人是他们的大臣,我则是一个喂马的马夫。
  做人还是厚道一点吧,何雅能够找到徐涣恩这样的白马王子,我应当祝福他们才对。嗯,我还是只祝福何雅
好了,至于徐涣恩,我会一直诅咒他直到他形神俱灭或者我形神俱灭为止。
  我退到一角,远远地看着他们三个人在那里交谈,何雅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礼貌的微笑,徐涣恩母亲的脸上却
是一副喜怒难测的表情,很像电视剧里古板的皇太后。
  徐涣恩母亲转身去拿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看见徐涣恩飞快地俯身到何雅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我的心里感到
一丝不爽,我讨厌看到别的男人对何雅亲昵的举动。
  何雅却突然把头扭了过来,眼光在宴会厅里扫视着,彷佛在搜寻什么,我赶紧转过身去免得让她看到。
  可是何雅却开始兴高采烈地叫我的名字:“王宇,王宇。”何雅边叫边跑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肩膀。我看到
徐涣恩有些吃惊地张大了嘴,聚会上的其他人也都向何雅投来惊异的目光。
  “你真的在这,徐涣恩刚才说你在当服务员我还以为他骗我呢。”何雅一脸的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
的表情。
  “哇,你穿这身很帅嘛。”何雅饶有兴趣的一会儿碰碰我帽子,一会儿碰碰我衣服,她转向走过来的徐涣恩:
“有没有相机,有没有相机?我要和他合一张影。”
  徐涣恩的表情有些尴尬:“何雅,我妈有事想跟你单独谈谈。等会儿再照吧。”
  走开的时候,何雅还不忘回过头来叮嘱我:“待会完了别走啊,我一定要把你这样子照下来。”
  我看着徐涣恩母子和何雅一起离开了宴会厅,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们要谈什么?难道是谈婚事吗?不
会有这么快吧,可是都已经带来见家长了。
  这会儿陈浩打电话过来,兴致很高地说今天晚上想跟我聚聚。我没好气地说最好再带两包毒鼠强,一人一包
吃了好上路。
  陈浩听出我口气不对,好奇地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今天下午的事大概给他讲了一下。
  “你说那个男的是谁,就是上次慈善晚会上花八万块请何雅跳舞那个家伙吗?”
  “是啊,我今天才知道那家伙居然出身豪门,而且是亿万富豪。”
  “又是那个王八蛋。”陈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愤怒,原来陈浩的上个女朋友就是被徐涣恩用糖衣炮弹给拐跑
的,这才三个月不到,这小子居然又把黑手伸向了何雅。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就知道老天爷是公平的,那样帅又有钱的家伙如果不是同性恋,自然就该是个花花公
子。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的确还会给你打开另一扇门。
  “太好了,太好了。”我兴奋地在电话里叫起来。
  陈浩估计有点出离愤怒了,他刚跟我讲完他的女朋友被徐涣恩拐跑,我就在这边格外兴奋地大叫“太好
了。”我听见陈浩在电话那头咆哮着要过来跟我决一死战。
  我花了点时间向陈浩解释清楚,然后让他赶快过来,好跟我一起去揭穿徐涣恩这个花花公子的假面具,依何
雅的暴虐性格,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像对待那个流氓一样秒杀徐涣恩的。
  “怎么样,你难道不想看那个小子被何雅揍吗?我告诉你,比看武侠电影有趣多了。”
  陈浩毫不犹豫地打了个的,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我给何雅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我激动的说话都有点哆嗦。
  何雅的声音很小,应该还和徐涣恩母子俩在一起,“我就在旁边的咖啡厅里,左起第二个包厢,有什么事
吗?”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我用何雅经常对我的语气回复过去,然后立即挂了电话。
  我和陈浩如同路见不平的梁山好汉,气势汹汹地直奔咖啡厅而去,门口的侍者来拦我们,被陈浩轻轻一划拉
就给拨到一边去了,多年的摔跤可不是白练的。
  我们闯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徐涣恩的母亲很快反应过来,斥责我们说:“谁叫你们进来
的,给我出去。”
  我甩给她一个白眼,蔑视权贵的感觉真好。我抓住何雅的手臂。“你起来,不要靠近这个家伙。”
  何雅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很乖地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后。
  徐涣恩有点动怒了:“你们想干什么?我叫保安了。”
  “叫警察也不怕你。”陈浩双手猛地拍在桌面上,桌上的咖啡杯都给震地跳了起来,陈浩虎视眈眈地看着徐
涣恩说:“还认识我吗?”
  徐涣恩看了看陈浩,摇了摇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装的真像,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陈浩一阵冷笑:“花成灰我也认得你,你抢我女朋友也就算了,居然
又来打我朋友的主意,我告诉你,不要欺人太甚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涣恩有些吃惊地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有些抱歉地说:“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你一定认错人了,我有个
双胞胎弟弟,他老是在外面惹事生非,我为他所做的事向你道歉……。”
  我大声的“哈哈”了两声,打断了徐涣恩的话:“双胞胎,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还不如说是有人偷了你的
DNA,克隆了一个你出来。”骗鬼也没有这么骗的,这么烂的借口也好意思往外说。
  要知道双胞胎的出生概率是十万分之一到二十万分之一,我老板是双胞胎,我妹妹是双胞胎,我喜欢的女孩
子是双胞胎,然后抢走我喜欢的女孩子的家伙居然也会是双胞胎,这样几率的事是个什么概念,那就好像一只猴
子在键盘上乱打一气,居然打出了《红楼梦》一样,理论上有可能,实际决不可能发生。
  我们的声音很大,宴会厅里的人这会儿也都围了过来,我心里很得意,越多人越好,看你嚣张。
  我一脸正气地教训徐涣恩说:“我警告你,以后离她远点,以为你有钱就可以乱来。敢骗我的朋友,我饶不
了你。”
  说完,我拉起何雅就往外走,何雅很听话地跟在我的身后。刚走到门口,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身后
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保安。
  “妈,出什么事了?”
  我和陈浩对望了一眼,我相信我们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来人竟然长的和徐涣恩一模一样,只有发
型和衣服不同。徐涣恩居然真的是双胞胎,这怎么可能,我还以为上帝给我打开了一扇门,结果这扇门却是通往
地狱的。
  徐涣恩母亲的嘴唇都气得发白了:“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还有你。”徐涣恩母亲用手指
向何雅:“你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这简直就是一帮地痞无赖。把这两个人给我哄出去。”
  五星级酒店的保安自然也是五星级的,陈浩那么大的个子也像只小鸡一样被他们拎了出去,我就更不用说了。
我们两个人被那帮保安给扔垃圾一样,很干净利落地扔到了酒店后门外的垃圾堆里面。
  唉,这次我把事情搞砸的能力真是发挥到极致了,杨晓兰的工作被我搞丢了,何雅被我害得在那么多人面前
出丑,而且更让我难过的是,这次我真的要永远失去何雅了。
  奇怪,我怎么对陈浩一点内疚感也没有,我都害得他被人扔垃圾堆了。没办法,谁让他是男人,将来下地狱,
他还要陪我一起被拔舌穿喉,剥皮剜心呢,这点事,小意思了。
  我俩灰头土脸地从垃圾堆里爬出来。我的心情比这堆垃圾还要糟糕,陈浩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他最心疼
的是他的衣服。
  “你看看我刚买的 G-star 啊,这可花了我几千大洋。”陈浩把这一切归罪到了何雅身上:“我就不明白,
何雅除了长得漂亮点,有什么好的,性格那么差,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自己整天游手好闲,一分钱不挣,花钱还
那么夸张,还开悍马,这样的女人是你该喜欢的吗,看到下场了吧!”
  “我赔你就是了,一件衣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我看见陈浩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脸色变得比抛光的复印纸还要白。我俩战战兢兢地转过身,何雅一脸挑
衅地看着陈浩。
  “不,不用了。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然后陈浩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就跟老鼠一样贴着墙
根溜走了,边走还边往后看,生怕何雅扑上来给他一拳。
  我不敢看何雅,低着头看着地面。心里祈祷着何雅不要打我的左脸,这几天我左边有点牙疼。
  何雅倒是没动手,只是问我:“今天的事,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吗?”
  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嗫嚅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何雅的声调一下高了起来,“这种事说对不起就可以了吗?你这个混蛋!”
  何雅手中的提包划出一道弧线,砸在我的头上,接着她又一脚踢在我小腿上。我呻吟了一声,蹲下去捂住被
踢的地方。紧跟着何雅的提包如同狂风暴雨般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背上。我抱头鼠窜,何雅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这个胆小鬼,你朋友都替你说出来了,你还没有勇气说一句你喜欢我吗?我主动给你我的电话,我主动
要你的电话,我还主动到你住的地方约你出来陪我逛街,我甚至穿着晚礼服陪你在大街上划拳,你知道那有多丢
人吗?你居然跟我说对不起,你这个混蛋,我实在是忍不可忍了……”
  按照中国人的人均寿命,我的人生到现在还只走了三分之一,可是我敢肯定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一次挨
打了。
  “可是,你不是喜欢徐涣恩吗?”开心是很开心,可是我也真的很疑惑。
  何雅很没好气地回答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了,你哪只耳朵听见的?”
  “可是打羽毛球的时候,你在他面前的表现,还有他送给你的花,你不是很爱惜吗?你要是不喜欢他,干嘛
还那么认真对待他的花?”我现在想起何雅插花时候的样子,心里就还是犯堵。
  “天哪,你这个笨蛋!”何雅扬了扬手,作势要打我:“我姐怎么会雇你这样的笨蛋来工作。你有点观察力
没有,你没注意到那个花瓶是空的吗?徐涣恩每天都送花来,如果我都那样认真对待的话,那个花瓶可能是空的
吗?还有客厅里的垃圾桶,你没看见有一束玫瑰扔在里面吗?”
  看来我真是个笨蛋,可是能做这么开心的笨蛋有什么不好,我看着何雅,开心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呀笑,跟个白痴一样。”何雅没好气地瞪我。
  真相原来是这样,那天晚上何雅根本就没和徐涣恩去泡吧,上了车没多久何雅就推说有事回去了。徐涣恩倒
是从那天晚上起就一直在追何雅,不过何雅从来没赴过约。只有这一次,因为前天慈善晚会上徐涣恩很慷慨地捐
了八万,可是何雅没和他跳完就走了,徐涣恩就以这个作为理由邀请何雅来参加这次聚会,何雅也实在是不好拒
绝,只能来了。
  “你干嘛没和他跳完?不就三分钟吗?”
  “不是追你去了吗?担心你想不开自杀嘛。”
  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不主动的男生,别人想要我电话我都不给,你倒好,我
主动把我电话给了你,而且你有多么好的借口,你可以随便就可以把我约出来。可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倒是想主动,可像我这样骑个破自行车的穷小子,敢约一个开悍马的女孩吗?再说了,约出来之后怎么办?
就当时我的经济状况,难道还真约何雅出来吃烧饼吗?还是半个烧饼。
  “我朋友告诉我说,想让一个男人行动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找个对手,所以我才故意在徐涣恩面前表
现的那个样子。可是你这个混蛋,我要不给你打电话,你是永远不会给我打的,一个月啊,你都不带有个消息
的!”
  其实我也行动了,我找过陈浩咨询他的意见,不过现在看来找陈浩这种长期被女孩以穷的名义抛弃的家伙,
简直就是找阎罗王咨询怎么救人。
  我提醒何雅说:“你要给我找个对手那也得找势均力敌的啊,你找徐涣恩这样各方面都比我强的,我敢行动
吗?”
  “不要这么没自信吧,他除了比你帅点,其它方面不见的比你强,比如说……嗯……那个……”何雅歪着头
想了一会儿,“算了吧,以后再想,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能想出来。”
  星期一的早上我是笑着醒过来的,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公司,一进门就碰见何艺。
  “早上好,来得很早嘛。”何艺微笑着跟我打招呼。
  好不容易早来一次,就能被老板看到,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哼着歌走到位置上开始工作。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争取早日升职加薪,虽然我不太可能给何雅买悍马,可是我一定要尽最大的
努力让何雅幸福。
  当然,路要一步步走,所以我的第一个短期目标就是约会的时候不能再请何雅吃烧饼。
  “王宇,什么事这么高兴,中五百万大奖了?”手下的一个小弟张亮打趣地问我。
  中五百万算什么,这比中五百万个五百万还值得高兴呢!
  “干嘛不高兴呢,天空这么蔚蓝,空气这么新鲜。”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实话,这种空调房间里空气还
真不怎么样。
  “对了,你把我们最新的设计文档打印出来给 Ray 看看。”上礼拜 Richard 被调回了美国,公司给我所在的
项目换了个新的经理,就是 Ray 了,他是个“海龟”,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
  “concisions……”Ray 很使劲地强调着这个单词(后来查金山词霸我才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是简洁之美)。
“我知道你们的 Designdocument(设计文档)都是上百页,但我不要看这个,我要你们给我最 simple(简
单)的,print(打印)出来,三到五张 paper(页码)就可以,OK!”
  听 Ray 说话真的很让人有一种想冲上去打他的冲动。
  几分钟后,张亮愁眉苦脸地走了回来,把打印出来的设计文档往我桌上一放。
  “真该让你去,我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怎么了?”
  “他说我们的设计文档一团糟。”张亮学着 Ray 的样子很夸张地喊:“你这个东西简直就是 disaster(灾
难),disaster。
  我自我感觉自己的程序设计功底还是不错的,不敢说高手,可是怎么也是合格的。
  “我去问问吧,看他到底对什么地方不满意。”
  半个小时后,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位置上。我跟 Ray 讨论的时候,他嘴里不停地冒出许多术语,可是我敢肯定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而且给我的感觉是 Ray 一点实际的项目经验都没有。
  我不是那种技术至上论的程序员,并不觉得项目经理应该有多精通技术,可是也不能完全外行吧!
  搞错没有,这家伙在国外学的什么,酒店管理吗?当我终于意识到是鸡同鸭讲的时候,很明智地放弃讨论。
他是项目经理,他想要什么样的设计我就在纸上画给他看就好,程序还是照老样子写就行了。我唯一想不通的就
是他是怎么进来的。
  下午公司开这个季度的总结会,主要是讲一下整个公司的营收状况,这样的事自然是由这里最大的老板何艺
来宣讲。
  分公司的所有员工都聚集在办公楼的一个大厅里,唧唧喳喳的很是热闹,何艺走到最前面,抬起头来扫视了
会场一眼,整个会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何艺的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想起徐涣恩的母亲在走进宴会厅时的神态,虽然她俩年龄差了几十岁,可是在气度
上却非常的接近,她俩的身上都有一种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你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何艺要讲的基本上就是公司的形势一片大好,这个季度的营收同比增长多少,股票涨了多少。因为有外国人,
所以何艺是用的英文。她的英文是很地道的美国口音,对于我们这一代看惯好莱坞大片的人来说听起来很亲切。
  讲完之后,何艺总结说:“我知道这些东西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太兴趣,所以我说点大家都有兴趣的东西。
总的来说,形势一片大好,所以年底各位的红包会很值得期待。”会场上一片会心的笑声。
  开完会,我接到 candy 通知说李函让我马上去普陀山会议室一趟。
  推门进去的时候,李函和人力资源部的陆经理一脸严肃地端坐在里面。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不详的
感觉袭来,不会是公司要请我走人了吧?上午我还说要实现不再请何雅吃烧饼的目标,可我的意思是请何雅吃更
好的,而不是说连烧饼都请不起,老天爷你可不能曲解我的意思啊!
  “你到公司还不满三个月的试用期,对吧。”陆经理一边翻着手上的一份东西,一边对我说。
  “是。”我机械地点了点头。难道因为我把杨晓兰的工作给搞丢了,我自己的工作就也保不住了吗?公平不
是这样讲的吧!
  “根据你这两个月的表现和 Richard 对你的评价,我们决定提前结束你的试用期,同时提高对你的级别评定,
这是新的合同,你的薪水会比之前的提升百分之二十五,下面我就这份合同的各个细则给你讲一下……”
  走了二十五年霉运,估计老天爷也终于看不过去了。没想到我的这个短期目标这么快就得以实现,早知道应
该要求天上掉个大元宝下来。
  薪水升了,我工作的职责自然也提升了一些,除了负责原先的工作以外,还要协作 Ray 做项目管理的工作。
这一点比较遗憾,我可是真不想和 Ray 合作,不过看在薪水的份上,就是让我给魔鬼打工我也干了。
  我很兴奋地给何雅打电话说要请她吃晚饭。
  “请我吃晚饭?”何雅有些吃惊:“烧饼不可以当晚饭的吧?”
  我的脸有点发烫:“上次我是失业了一个多月嘛,不然怎么可能只请你吃烧饼,怎么也得再加个茶鸡蛋。”
  何雅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有些抱歉地说:“可是我晚上有事,要到十点才有空,要不你请我吃夜宵吧。”
  “你这么忙吗,什么事啊?”
  “啊……”何雅有些迟疑,似乎不太愿意回答。
  我抢着说:“好啊,就夜宵好了,十点对吧,咱们去人民广场的豪客轩吧。”既然何雅不太愿意说什么事,
我也就很自觉的不问了。很小的时候老妈就告诉我,如果你不想别人对你撒谎,那就不要问人家不想回答的问题。
而且我和何雅才刚开始,连一次正式的约会都还没有过,就更不好问了。
  “豪客轩。”何雅有些吃惊:“那地方挺贵的吧,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其实你请我吃碗兰州拉面就好了。”
  我心里突然有点感动,豪客轩对我来说确实算很贵的地方了,可是对于何雅来说,在那吃一顿也就相当于买
半个包子,还是素馅的。
  “没关系,你姐刚给我升职了,所以我下个月会多一点薪水,还请的起。”
  “这样啊,那恭喜恭喜,今晚上我可就不客气了。”
  “没问题,千万别留情。”
  我突然很想跟何雅分享一点我对何艺的看法:“你知道吗?今天下午公司开季度总结会,你姐在上面主讲,
你姐真的很有老大风范呢,跟徐焕恩的妈很像。”
  “你说什么?”何雅的反应很激烈:“我姐比他妈可小了二十多岁,你居然敢说我姐跟他妈很像,你不想干
了是吧?”
  “我是说气质像,这不是夸你姐有领袖气质吗?一看就有威严感。”
  “那是庙里的金刚!你这还叫夸,想活命的话就赶快住嘴!”
  这可是我和何雅的第一次正式约会,通完话,我就很幸福地等待着下班,等待着天黑,等待美好的十点。
  通常来说,每当我觉得生活很美好的时候,老天爷就会来捣点乱,提醒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次也不例外,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我收到李函给我的一封邮件,说美国那边现在很需要一个图形
转换算法的程序实现,希望这边给予配合。李函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希望我来完成这个任务,三天后交差。
  会后,我开始研究李函发过来的文档,一看之下,瞠目结舌,再看心惊胆寒,三看魂飞魄散:工作量并不多,
可关键在于这是一个超级复杂的图形转换算法,光是纯粹的数学计算就列了七十多页,光是理解这个算法三天肯
定都不够。
  我很想告诉李函换别人来做,可是我刚加完薪水就开始挑肥拣瘦的话,会让李函对我有想法的。没办法,只
能豁出去了。
  可是这样就没办法和何雅一起吃夜宵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天爷,拜托你有点创意,换个花样好不好?
都已经二十五年了,你不烦我也烦了。
  我很失落地给何雅打了个电话。
  “这么忙啊,”电话那头,何雅的声音也很失望:“唉,那就算了吧。你好好干吧,不过也别太累了,做不
完就算了,晚几天应该也没关系的。”
  我也叹了一口气:“可惜你不是你姐,说的话不能算数,不然我就真的晚几天交了。”
  晚饭我叫了个外卖,边吃还边在研究那个算法,越是琢磨我心就越凉,这样复杂的一个东西,三天怎么可能,
三个三天还差不多。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了夜里十点,我伸了个懒腰,眼角的余光里,何艺正站在一边微
笑着看着我。
  我赶紧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问好说:“Emma 晚上好。”
  “是我啦。”原来是何雅。
  “是你啊。”我放松下来,有些兴奋地问:“你怎么来公司了?”
  “无聊就过来了呗。”何雅很随意地坐到我的写字台上,质问我说:“我姐是吃人的老虎吗?怎么见到我姐
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那么拘谨干什么?”
  “员工怕老板很正常啊,而且你姐还是大老板。”
  “没出息。”何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看时间说:“都十点了,不要这么辛苦了,还是陪我去吃夜宵
吧。”
  我苦着脸说:“我也想啊,可是这样任务肯定完不成的。”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那你再做一会儿,我等你好了。”
  我很为难地说:“不可能的,我时间真的不够,还是再等几天,等我把这个做完吧。”
  “你的工作有这么夸张吗,是什么啊?”何雅抓起鼠标,俯下身去看我的电脑屏幕:“这就是你要做的东西,
很难吗?”
  “相当难,我都快失去信心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的活儿。”抱怨归抱怨,我心里说这话的时候还是
有一点自豪感的,这么复杂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做,至少我觉得对于何雅来说,这东西一定跟天书一样有神秘感。
  让我有些奇怪的是,何雅居然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这个要你三天就做完?你确定吗,有没
有可能是你听错了。”
  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何雅也懂计算机图形学,这种东西跟美女应该绝对互相克制才对。当然,凡事都会
有例外,可是已经有了何艺这个例外了,没道理再有一个的。
  何雅有些迷惑:“按道理不应该呀,你觉得你三天能做完吗?”
  我摇了摇头:“根据我现在的判断,就算我二十四小时不吃不喝,也是不可能完成了,不过事情已经这样,
做不完也得加班加点地做啊。”
  “真是可怜,”何雅转向我,很同情地说:“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做好了,不过做完之后,不管多晚,你都
得请我去吃夜宵。”
  我吃惊得舌头差点从口腔里滑落:“你会做这个!”
  “你什么态度?”何雅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发现你真的是个性别歧视主义者,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的
女人都是胸大无脑的。”
  女人变脸真是比换电视频道还快,我赶紧摇头:“不不不,我最尊重女性了,再说了,”我看了一眼何雅,
小声地说:“你的胸部也不大啊。”
  何雅出手真的是疾如风,快如电,我话音刚落,一叠文件就啪地一声砸在我脑袋上。
  “把资料发给我姐,我用我姐的电脑,两个小时吧。”何雅站起身,边说边往何艺的位置那边走。
  “何雅,你别开玩笑了。”打死我也不信两个小时她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完成。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何雅端着两杯咖啡走了过来。
  “给你。”何雅递给我一杯。
  “谢谢。”我很高兴地接过杯子,这可是何雅亲手为我泡的咖啡。古时候文人的一大幸福是夜半读书的时候
能有红袖添香,我现在夜半写程序的时候能有何雅这样的“超级红袖”为我泡咖啡,比起古人可幸福多了!
  何雅告诉我说:“代码我发过来了,你明天拿去交差吧。”
  我刚喝到嘴里的咖啡立马又流回到了杯子里。
  我赶紧打开邮件,再打开需求列表,开始一条条地对照是否达到要求,一连试了八个,全部符合要求!
  《头文字 D》里有句台词:“神其实也是人,只不过他做到了人不能做到的事,所以他就成了神。”我相信何
雅已经成了程序员的守护神,我决定以后把她的照片挂在床头,每天都拜一拜。
  “守护神”在一边却有些不耐烦起来:“明天再来验证吧,我做的没问题,十二点都过了,赶紧陪我去吃夜
宵。”
  她的神色看上去确实有些疲惫,我有些内疚,说:“对不起,本来是我的事,让你这么辛苦。”
  “没关系,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我俩今天晚上的计划泡汤。”
  何雅甜甜地笑了一下:“这可是我俩的第一次约会啊!”
  豪客轩十一点就关门了,我提议随便去一家餐馆好了,不过何雅说她知道有一家很不错的餐馆,十分钟就可
以开过去。
  “那里味道真的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在路上,何雅眉飞色舞地跟我说。
  我点着头,心里却有点发虚。
  悍马七拐八歪,最后停在了一间很小的铺子前。
  “兰州拉面!你说的就是这个?”
  “对呀,”何雅很兴奋地跳下车:“据说很好吃的。”
  老板把桌子凳子都摆在露天,何雅去占了一个座,告诉我说:“给我点一个小份的牛肉拉面,多放点辣
椒。”
  正在吃面的人有些奇怪地看着我们俩——这很正常,五块钱一碗拉面,悍马车踩一脚油门就没了,开这种车
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平常来这种地方吗?”付过钱后,我问何雅。
  “哦,上次我和 Rachel 路过这儿,她说上大学的时候最爱来这吃,味道很好的。所以我一直想来一次,今
天晚上终于如愿以偿了。”
  何雅很高兴,好像她真的很想来这里一样。
  不过我很清楚,她是因为我才来这里的,我突然有些发愁,何雅不可能一辈子都花她姐姐的钱的,到时候我
要怎么样才能让何雅过上现在的生活啊。
  “喂,”何雅问我:“闷闷不乐地干什么呢?”
  我赶紧笑了一下:“不是,我只是在想我以后怎么样才能给你买得起悍马,可是这真的好难!”
  “想这个干什么?”何雅似乎觉的我的想法很奇怪:“买不起不买就是了,为什么要给我买啊?”
  她嘲笑我说:“我想买悍马的话自己去赚不就好了,干嘛要你去给我买?你大男人的毛病又来了,我需要你
去给我买悍马吗?”
  “王宇,”何雅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想让我过上好的物质生活,我很感激,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因此而感
到有压力。我如果想要买悍马,我会自己努力去赚钱,你想帮我,我当然也很高兴,不过有这个想法就够了,实
现它并不是你的责任。”
  热气腾腾的拉面端了上来,何雅很高兴地拿起筷子,美滋滋地尝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呢。”
  《天龙八部》里那个公主问每个人感到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如果让我现在回答的话,我最幸福的时刻就是
在半夜寂静的大街上,和一个开悍马的女孩子在路边的小铺上很开心地吃拉面。
  回去的时候,路过二姨俱乐部时,车窗外闪过杨晓兰卖羊肉串的影子。
  “是你朋友。”何雅放慢了车速。
  “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我连忙阻止何雅。心想我才把杨晓兰的工作给弄丢了,怎么有脸再见她。
  知道原委后,何雅想了一下说:“要不我跟我姐说一声,让她帮帮忙吧。她有朋友在会计行业的。”
  “这不太好吧。”我实在不想把何艺牵扯进来,而且这怎么都有点像拉关系走后门,不太光彩。
  第二天上班没多久,李函跑过来跟我说:“跟你说一下,你做的那个东西时间要求出错了,其实是十天,不
是三天。”
  看我一脸的愕然,李函解释说:“美国那边说是布置任务的那个人把日历给看错了,实际上是十天。”
  我整个人都傻了,十天!可何雅只花了两个小时啊,跟何雅比,我的智商简直连猴子都不如。
  “嗯,那个……”我定了定神,告诉李函说:“东西已经做完了,我刚发了邮件给你,你回去查收一下
吧。”
  这次轮到李函傻眼了:“你做完了?我回去看看。”说完就飞快地走了。
  半个多小时后,李函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路上撞翻了一个笔筒也没顾上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李函这么慌乱。
  “你,你……”李函激动地指着我,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回事,难道是何雅写的程序不对,总不能是个病毒吧,那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完美,太完美了!”李函总算能比顺溜地说话了:“算法做了优化,每一个步骤都无懈可击,每一句代码
都无可挑剔,你太棒了,太优秀,太……”
  李函有些词穷,伸出的大拇指停在空中,隔了一会儿才说:“我这就去告诉 Emma,让她看看你的工作。”
  说完李函转身又要跑,我赶紧叫住李函:“那是我朋友做的,不是我写的。”
  “啊!”李函回过身,表情很失望:“不是你啊。”
  不过李函马上又兴奋起来:“那你朋友是做什么的?有跳槽的愿望吗?你把她介绍过来吧,我可以汇报给
Emma,让她们面谈。”
  “这个,她应该不会来吧。”我心想,何雅要是想来早就来了。
  李函再次失望:“你还是跟她谈谈吧,人才难得啊,不,是天才,天才。”
  做下属的不怕遇到外行的上司,就怕遇到不懂装懂的上司,可惜 Ray 就是这种上司。十一点的时候他找到我,
给我看了他写的关于软件架构的文档,然后告诉我说,他对于我们以前的软件架构非常不满意,希望我按照他新
给出的编写代码,重做一下各个模块的进度计划。
  我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 Ray 发给我的文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凉意,这家伙不会是对手公司派来的卧底吧,
这都什么啊,根本就是捣乱嘛!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碰到 Rachel,问了一下她知不知道 Ray 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可是大有来头,他的老爸是公司的第二大投资方,让他来这边也就是熟悉熟悉业务,锻炼一下,你跟着
他算是交好运了,可得抓住这个机会跟他搞好关系,将来他上去了,你也就有希望升职了。”
  原来是个太子,难怪 Ray 能做项目经理。
  吃完饭,我找到 Ray,很委婉地告诉他如果照他的架构写下去,项目一定会嗝屁的。Ray 对我的意见不屑一
顾:“我不要听 possible(可能)还是 impossible(不可能),我要的是一个 solution(解决结果),叭
啦叭啦叭啦……”然后是一大堆一大堆的术语。
  谁叫 Ray 是项目经理呢,他要坚持让我用钢笔写代码我也只能照办。我没精打采地走回位置,把那份“架
构”文档给我的两个小弟发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张亮找到我:“王宇,没开玩笑吧,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另一个小弟刘东也深有同感:“王宇,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愚人节可早过了。”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不过你们也要明白,虽然 Ray 写的架构很烂,可是……”我停顿了一下,“他的
爸爸很厉害,所以乖乖做就是了。”
  这会儿何艺正好从旁边经过,我们三个立即条件反射一般低下头,假装很认真地看着电脑屏幕,脸上还作出
苦苦思索的表情。
  “王宇,你跟我来一下。”我听到何艺在叫我。
  “你对 Ray 有意见吗?”何艺把我带到一间会议室里,开门见山地问我。
  看来何艺听见了我的话,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好再隐瞒什么,把上午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何艺微笑了一下,告诉我说:“当然了,每个人都应该依靠自己的实力才对,可是这样的事只会发生在理想
的世界里,现实世界中这样的事到处都是。你要学会用正常的心态对待。
  “Ray 是你的项目经理这件事就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但是要不要照着他的架构写程序却是可以改变的事,
你可以尽你最大的努力与他沟通。当然,你要注意沟通的方法,不要总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是靠自己的本事,他
很烂这样的话,要时刻记住你的目的是解决问题,一切行为都应当为了解决问题服务,明白吗?”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要是何雅肯定早就一脚踢 Ray 出大楼了。想归想,表面上
我还是很老实地点着头,一个劲地说是。看来我也是个阴险的家伙。
  “好吧,我就说这么多了。”何艺站起身:“你有个朋友在找工作对吗,待会儿把她简历送给我看一眼
吧。”
  看来何雅真的跟她姐说了,有何艺出面,杨晓兰的工作肯定搞定。我很兴奋地冲回位置,以最快的速度把杨
晓兰的简历打印出来,再飞快地把杨晓兰的简历交了上去。
  “这么急干什么?”何艺带着些责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稳重一点吧,值得这么兴奋吗?”
  我很高兴地走回去,路上突然想到,杨晓兰如果这样找到工作的话,那不也是靠关系吗?可是为什么我这么
看不起 Ray 的行为呢?看来人都是有双重标准的。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杨晓兰的电话,她非常兴奋:“谢谢你帮我推荐,我刚面试完,他们让我下礼拜就去上
班。”
  我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何艺的原因,我不想让她心里有任何阴影,杨晓兰这样的人一定宁可一辈子卖羊肉串,
也不愿意通过关系获得这样的职位。
  我打了个电话去感谢何雅,顺便约她出来吃晚饭,感谢她为杨晓兰找工作出的力。
  何雅对我的说法很有意见:“是杨晓兰找到了工作,又不是你,你感谢我干什么?你凭什么代表她?你是她
什么人?”她的声音很大,听上去有些生气。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我只是想约你而已。”
  “这还差不多,”何雅的声音缓和下来:“可是我马上就要去美国一趟,礼拜五才能回来。”
  时钟指向六点,我飞快地关掉电脑,拎起笔记本包,往电梯口飞奔而去,差点与迎面而来的 Rachel 撞个满
怀。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一眼瞥见 Rachel 手上的机票和护照。
  “要出国吗?”
  “是 Emma,她今天晚上走。”
  何艺也要出国,看来何雅是跟她一起走。
  “她妹妹是跟她一班航班走吗?”
  “她妹妹?”Rachel 有些奇怪。
  “她双胞胎妹妹啊,你不知道吗?”
  Rachel 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搞什么啊,Emma 哪有什么双胞胎妹妹,你这是什么笑话啊?”
  “你不知道啊,那就算了。”这本来也是何艺的私事,她不告诉自己的秘书也很正常。
  “什么叫我不知道,本来就没有好不好,我可是见过 Emma 的户籍卡,她哪有什么双胞胎妹妹?”
  何雅就是何艺!我的天,我早该想到,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那么多双胞胎,徐涣恩是双胞胎,我妹妹是双胞
胎,何雅当然不可能还是双胞胎,不是概率学靠不住,是我太不相信科学。
  我的智商的确够低,这么久了,何雅和何艺从来没一起出现过这样的事实我都没注意到。
  何雅当初一定是在抢我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我的通话记录,所以才给自己编了一个新名字。
  难怪我进 Mythory 那么容易;难怪何艺要向 Richard 推荐我,我还真的以为是我的英语好,真是可笑;还
有我试用期的提前结束,薪水的增加,我居然会天真地以为是我的能力强,我真是天下第一号大笨蛋!
  一想到我还那么看不起 Ray,我羞愧得两个晚上没有睡好,Ray 好歹是靠他的老爸,这可是上天赋予他的血
脉关系,我呢,却是靠何艺!
  我写好了我的辞职书,何艺一回来我就把辞职书交了上去。
  十分钟后我接到 Rachel 电话,告诉我何艺在叫我。
  “为什么要辞职?”何艺显然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辞职信上说你没有脸再呆在公司,这什么意
思,你干什么了?”
  “我本来就不应该进来,你批准就好了,何雅。”
  吃惊的神色在何艺脸上一闪即逝,紧跟着一丝笑容浮现在她的嘴角。
  骗了人还这么得意,太气人了。我气愤地说:“还笑,你太过分了,骗人很好玩吗?还在家里搞一张所谓的
合影照。”一想到何艺书房里那张所谓的姐妹合影照我就有点来气。
  “上班时间还是不要谈私人的事吧,先谈你辞职的事好吗?”何艺一句话就把我给噎了回去,我的气势立马
弱了几分。
  “你觉得你进公司是因为我吗?”何艺一脸的无辜。
  “难道不是吗?还有你跟 Richard 推荐我,还有我的加薪,不是你的话哪有这种好事会落到我身上?”
  何艺耸了耸肩:“也许我真该批准你的辞职,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逻辑思维混乱,而且如此没有自信的员
工。”
  老板就是老板,几句话就把我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我一声不吭,乖乖地听着何艺的下文。
  “没错,当初我的确是看到了你的通话记录,我也知道你是到我的公司应聘,可是那个时候我连你的名字都
不知道,简历上又没照片,就算我想帮你,我怎么帮?至于我向 Richard 推荐你的事,这很正常,换个人我也会
推荐的,而且 Richard 对你的表现也一直都很满意,这难道不能说明本来就是你的英语好吗?还有你加薪的事,
如果不是你打电话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加薪了。”
  何艺用手托住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首先,我想声明,公司的每个员工都很重要。可是,你和我毕
竟差了很多级,我不可能去关心你的升职和加薪。就好像你要辞职,其实应当把辞职书交给李函才对。一般来说,
我只接受中国区管理层以上的辞职书。”
  我的脸开始发烧,是啊,我只不过是公司最底层的一个小职员,有什么资格给副总裁递交辞职书。
  何雅把辞职书递还给我:“我唯一对你特殊照顾的地方就是为杨晓兰说了情。顺便提一下,相比起来,杨晓
兰的职位要比你在公司的职位高多了,所以你可以把辞职书收回去了。”
  我满面羞愧地拿起辞职书,心中满是疑惑:不对呀,明明是何艺骗人在先,怎么倒是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我转身去开门,擦得锃亮的门把手上映出何艺的影子,此时她正用手按着胸口,有些紧张地喘着气。我一回
头,何艺一脸严肃地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通常来说,一到礼拜五,所有的人下班的时候都走得飞快,可是我却要留下来加班。
  自从我听了何艺的意见,尽全力同 Ray 沟通,并且还叫上了李函之后,Ray 没有再坚持要按照他的架构写程
序,却把一大堆要填的项目表格推给了我,这两天填得我头晕脑胀,只好在周五加加班了。
  何艺也留下来加班,九点钟走的时候我特意跑到何艺的位置上看了一眼,不过她已经离开了。我心里顿时感
到一丝失落,很快又在心里笑自己,想什么呢,难道还希望何艺向自己道歉吗?
  地铁入口处,何艺穿着一条淡绿色的连衣裙,宛如神话中的荷花仙子,婷婷玉立。出入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忍
不住要往她身上瞟一眼。看见我过来,何艺的眼睛弯成月牙,甜甜地冲我笑了一下。
  我本来想转身走开,可是一看见何艺的笑容,我的脑子立刻“嗡”了一声,双腿再也没办法挪动。唉,我要
是地下党,一定会当叛徒,这也太容易被美色所惑了!
  何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走过来,挽起我的胳膊,然后很温柔地对我说:“我们去吃晚饭吧。”
  我做了一下深呼吸,用仅存的一点理智把胳膊抽了出来:“Emma,不用再骗我了吧,游戏已经结束了,不是
吗?”
  “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我只是不想我的身份影响到你和我的关系而已。你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你的老板,
你还会那么自然地和我交往吗?这种欺骗可以理解吧。就好像你自己的屋子明明很脏,可是知道我要来就赶紧打
扫干净一样,这不都一样吗。”何艺低着头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一个不小心打碎碗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何雅这么老实。
  好吧,何艺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么漂亮的女孩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何况我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就算何艺是
存心骗我,我也不会觉得有多恼怒,就当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也好啊。
  可是,看着何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不生气也要装出生气的样子来,这可是一个翻身的好机会,一定不能轻
易放过。
  “可是后来呢,都那么久了,你也不说。”
  “我想告诉你的,可是在公司里,你在我面前老是特别的拘谨,你甚至还说我像徐涣恩的妈,我怎么敢告诉
你啊?”
  我心里滴下两点汗,早知道何雅就是何艺,打死我也不敢那么说。
  我竭力违背我的本性,做出很冷酷的样子:“对不起,我实在不能接受,你自己回去吧。”
  我前脚刚下到地铁里,何艺后脚就跟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怎么就不能来,地铁又不是你开的。”
  说得也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嘛。我自己刷卡走了进去,可是看着何艺在地铁里东张西望的样子,我只好
又退了回来。
  “你没有卡对吧?”
  “我有信用卡的。”何艺去掏钱包。
  “……”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先绕到对面去买票。唉,算了,还是我帮你买吧。”
  买完票回来,我一手给票,一手要钱:“不用谢了,四块钱还给我。”
  “四块钱你都要,礼拜一晚上还说要给我买悍马,现在连买张地铁票都不愿意,你也太假了吧!”
  “我那是对何雅说的,可你是我老板,这钱当然要找你报销,不给钱我就把票扔了!”
  何艺出手如电,一把从我手中把票抢了过去,抛给我一个白眼:“我就不给你钱,有本事你来抢回去。”
  大都市的地铁里永远都是那么多人,虽然已经是九点,等着上车的人还是排着长队。
  人们挤地铁也很疯狂,往往是车门一开,排好的队伍就乱了套,大家就跟听见冲锋号一样,一窝蜂似的往车
厢里面挤。通常来说,人们往车厢里面挤的速度跟车厢里有多少空位成正比。
  何艺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她在人潮人海中东倒西歪,一张脸被吓得花容失色。
  我一把攥住何艺的手,把她拉到了我的身边。
  何艺的小手柔软又富有弹性,我一牵住就再也舍不得放开。而何艺任由我牵着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
声对我说:“你不说我是你老板吗?干嘛一直抓着你老板的手。”
  我立刻甩开何艺的手,把头扭向另一边,免得被她看到脸上的笑容。
  下一站上来了更多的人,地铁里变得更挤,何艺跟我也靠得更近,她整个人若有若无地贴着我,长发上散发
出一股淡淡的香味,一个劲地往我鼻子里钻。我实在忍不住了,稍微低下头闻了一下何艺的头发。
  何艺满脸绯红地扭头看了我一眼,很小声地说了声:“讨厌!”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就是闻了下头发吗?这样反应有点太夸张了吧。
  不过我很快就注意到何艺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跟何艺贴得很近,见我看他,那个中年男人居然还很猥琐地冲
我笑了一下,看来是把我当作他的同行了。
  王八蛋,我心里无名火起,很使劲地推了一把那个中年男人,警告他说:“你这个变态,站开一点!”
  人们的目光齐刷刷地都落在那个变态的身上。看来他已经是久经沙场,居然还很横地凶我:“关你屁事。”
  我又推了那个变态一把:“找死啊,敢碰我女朋友。信不信我扁你!”
  我的话音刚落,何艺飞身上前,一膝盖顶在那个变态的要害上。车厢立刻响起一阵惊讶的惋惜声,周围的几
个男人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小腹,都是男人,知道那里被打中是什么感觉,我自己也觉得心里有点发虚。
  虽然那个变态得到了教训,可我还觉得很生气,太可恶了,一想到那个委琐男的行为,我心里就直犯恶心。
  我有些气恼的对何艺说:“谁让你来做地铁的,有车不开,现在好了吧,遇到变态了吧,气死我了。”
  何艺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笑了一下说:“你气什么呀,我不是只是你的老板吗?”
  我无话可说,扭头就走,何以紧跟上来,碰了碰我的胳膊,歪着脑袋对我说:“说真的,你刚才说我是你女
朋友的样子很帅呢。”
  我学着何艺的口头禅“切”了一声“你千万别误会我那只是为了说起来更合理一点而已,我总不能说,你找
死啊,敢碰我老板,那听说去多别扭。”
  说完,我丢下何艺,大步往前走,何艺又紧跟上来,拉住我胳膊说:“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吗?物品真心
实意跟你道歉。哎呀,你鞋带开了。”
  说完话,何艺就蹲下去在地铁通道的当中开始给我系鞋带。
  我的天!我的脸瞬间变的滚烫,地铁中来来往往的人纷纷向我投来鄙视的眼光,估计都要把我当作大男子主
义的极端分子,女士们的眼光尤其狠毒,简直要在我身上凿出千百个洞来。
  这时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走过的我身边,我清楚听见其中一个说:“这都什么男人,居然让女朋友在这么多
人面前给他系鞋带。”另一个哼了一声说:“我男朋友敢队我这样,我就阉了他。”
  说到“阉”字的时候,那个女孩特意加大了声音,还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冤枉啊,我这样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忍者神龟式”的男人,居然就成了封建余孽。人类式多么容易被假
象所蒙蔽啊!
  何艺低着头,一心一意地给我系好鞋带,站起身来好言好语地水我说:“不要生气了吧,走吧,陪我去出晚
饭吧。”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坚持住,再多坚持一会儿,胜利就在眼前了。
  好这时杨晓兰打了电话过来,说她住的地方水管爆了,屋子里都快成游泳池了,让我去帮一下忙。
  “谁啊?”何艺问我。
  “无可奉告,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我拔腿就走,何艺也紧跟上来。我停住了脚,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受伤:“何艺,我喜欢的是何雅,
可是她并不存在。所以对不起,我真的只能把你当老板。你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
  “好吧。”何艺停住脚,有些不甘心地提醒我说:“我的别名就叫何雅嘛,还有,我上班的样子才是装出来
的,我总不能开着悍马,穿着宽大的牛仔裤来上班吧……”
  我没有听下去,本来也没有必要听,于是拔腿飞快地走开了。
  杨晓兰住在一楼,和另外一个女孩合租的一间一室户。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她装衣服的箱子就放在一个很
矮的木凳上。
  房间的地面比外面矮了一节,这会儿漏水,屋子里全都是水。我到的时候,杨晓兰的箱子都已经飘在了水中,
她正拿一个瓢卖力的把水往卫生间里舀。另一个女孩因为要上夜班,已经走了。
  我和杨晓兰一直忙到十一点才把水弄干净。考虑到屋子里的湿气,在屋里睡是不可能了,我就把杨晓兰带到
我住的地方,她睡的我的房间,我谁客厅。
  这天晚上方海又带了一个女孩子回俩,半夜的时候两人还往客厅走,被我赶了回去。
  早上七点的时候有人用钥匙打开门,一个女孩子冲了近来,看也不看沙发上的我,直奔方海的房间。
  这也太疯狂了吧!我正打算抓紧机会把衣服穿上,屋子里却已经响起一阵叫骂声,方海穿着一条短裤从卧室
里很狼狈的地逃了出来,刚冲进来的那个女孩拿着一把扫耙追着他打。
  没过多一会儿,另一个女孩子穿好衣服也冲了出来,三个人开始在客厅里大声争吵。
  看来穿衣服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好用毯子裹住自己,坐起神,抓起桌子上的瓜子,边磕变看这出肥皂剧的现
场版。
  这会儿何艺却又出现在门口,手里拎个盒子。
  三个人停止争吵,那两个女孩很凶的看者方海:“她又是谁?”
  我想站起来迎接,可是想到自己还没穿衣服,只好抓起毯子站起来,很尴尬的冲艺笑了一下。
  何艺直接走进来,把那个盒子放到桌子上,揭开盒盖对我说:“我只是想证明,我没有骗你,我是认真
的。”
  那个盒子里是一盘炒好的麻婆豆腐,虽然豆腐的大小切得很不均匀,可是豆腐的样子都还在,看起来有摸有
样,闻起来也很香。
  何艺居然会为了我去认真地学炒菜!不行了,我必须再用一次琼瑶奶奶的句式:我真的好感动,好幸福,好
开心,好快乐哦。
  我房间的门“只呀”一声打开,杨晓兰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问我说:“出了什么事了吗?这么吵?”
样子已经够惹人怀疑了,可是更夸张的是她身上居然穿着我的衬衣。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乱地转向何艺,想要解释,可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一紧张就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也
没说出一个字,看上去就更像是被当场捉奸,理屈词穷的样子。
  何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跑开了,我想要起身去追,可是想到身上还裹着毯子,只好抓起衣服往卧室跑。
方海在背后说我:“你小子太不知足了吧,有这样的女朋友还乱搞?”
  “管好你自己吧!”那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冲方海嚷,三个人再次展开大战。
  穿好衣服出来,杨匣兰显然还不太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回事啊?”
  “没事,”可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埋怨杨晓兰:“你干嘛要穿我的衣服啊?”
  “我的衣服都给泡湿了嘛,只能穿你的了。”
  我从到楼下的时候,何艺的悍马车正好驶出小区的门口,幸运的是楼下正好停着一辆出租车。
  我飞快的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师傅,快跟上刚出去的那辆悍马。”
  师傅却不肯配合:“你想干什么啊?”
  唉,我还得解释,“那是我女朋友的车,你赶快跟上去吧。”
  “你女朋友开悍马?”师傅上下大量了我一眼,一脸的狐疑,“我老婆还开劳斯莱斯呢!”
  我急了:“再不开我就投诉你!”
  “好吧,我开,”师傅终于屈服:不过我告诉你啊,我把你的样子记住了,将来那辆悍马的车主出了什么事,
我一定会像警察报告你的,你记住了啊。“何艺一路把车开回了住的地方。我紧跟着一路跑到她家门前,按下了
门铃。
  门铃响了好半天,何艺才把门打开,一脸冰霜的看者我。
  经过这一路,我早已冷静下来,于是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用最简洁的方式,最快的语速把事情说了出来:
“杨晓兰家漏水,我去帮她,屋子里湿气重,她只好来我这睡,她睡我的房间,我睡的客厅,她的衣服都湿了,
所以只能穿我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马上打电话给她。”
  说完,我递上我的手机。
  何艺没有伸手去接手机,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看的我都心虚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何艺。
  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得意地带者胜利者的口吻说:“你不是只能把我当老板吗?既然这样,
还跟我解释什么?”
  唉,以我的智商,怎么可能斗的过何艺,不然她也不能做我的老板了。
  “可是,”一旦掌握了主动,何艺的嚣张气焰马上就回来了:“虽然是你的朋友,你也应该给我打声招呼才
对,以后再敢这样,我就狠狠扁你!”
  本来以为这次可以翻身,可是一切还是恢复了老样子,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提出我的要求:“何雅,你不要
这么凶吧,温柔一点多好。”
  “好吧,”何艺伸出双手捧住我的脸,用温柔的让人心直痒痒的声音对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要
记得先给我打声招呼哦,不然的话呢,我就狠狠扁你。”
  “………”
  从此,天鹅与癞蛤蟆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也许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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