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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我男朋友甩了。

不,现在是前男友了。
我追了他八年,和他交往了两年,结果他的白月光一回来,他就把我踹了,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我是一个
多么令人恶心的垃圾,或者是下水道里的臭虫。
也许我就是。
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浪荡子,一个落魄的画家,一个爱钱的婊子。

我追我男朋友,第一是看上他的钱,第二是看上他的脸,第三才是看上他这个人。
他叫马嘉祺,温润如玉,在现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他那种从容且不急不躁的气质显得尤为特殊,从他十五岁上高
一开始,不知道多少人垂涎他的美貌,倾慕他的气质。
我和那些清纯白莲花都不一样。
要不是我知道马嘉祺的马是本省首富马家的那个马,我不会爱上他。

但是无论如何,我爱上了他。
我追了他八年,情真意切,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但是马嘉祺这个人,你看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温柔亲切,好像谁都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但实际上他待人很
疏离,恪守着一个界限,除了他从小到大暗恋的白月光李天泽,没人能牵动他的情绪。
我追了他八年,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去复习,才考上他所在的大学。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还有毕业后的一年,我的生活里只有马嘉祺。
但他对我始终不冷不热,微笑旁观我所做的一切,不阻止,也不鼓励,从不主动和我联系。
我们交往,是有契机的。
说是契机,其实生活哪有那么多狗血,全都是我机关算尽求来的缘分。
我给他下了药。
很俗套的方式。但是对马嘉祺太有用了。
他骨子里是一个很迂腐的人,他会对我负责的,哪怕我是一个男人。
我永远记得那一个夜晚,我流了很多血,股间一片滑腻,而马嘉祺的东西插在我的体内,沉默着进进出出,偶尔
才带出淋漓的水声。那个夜晚诡异的沉默,他的表情平静而充满情欲,我看不懂他究竟是清醒还是不清醒,怕惊
扰了他,于是连呻吟都不敢大声,只是细细喘着气,隐忍地皱眉,娇媚地在他身下扭腰,做出女人一样的情态。
而他只是按着我的腰,不让我动,像按着一条不安分挣扎的鱼。
诡异、沉默、黏腻、淫糜的一个夜晚,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我在他怀内绽放,繁花盛极,又开至荼蘼,落败成苍白的颜色。
第二天马嘉祺跟我说:“鑫鑫,我们交往吧。”
我当然答应,潸然泪下。
完全不在意自己股间的鲜血淋漓,也不在意他昨夜刻意的粗鲁,施暴一样的性爱。
我如何不知他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没关系,结果是好的,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我得偿所愿。

交往之后我们的关系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偶尔约会,都是我约他,每次他都是一副苍白的疲惫姿态。我体贴他,
没过多久就让他回去了,他就如蒙大赦,连伪装都不肯,偏让我看出他是多么不情愿和我在一起。
都说马嘉祺温柔体贴,可他所有的恶与劣根性,都给了我一个人。
我不怪他。
我依旧那么爱他。
因为他给了我很多钱,我就有钱去开一间画室,每周末教教艺考生,剩下的时间就吃喝玩乐。
反正我男朋友给我的钱根本花不完,我完全可以当个咸鱼,再也不用像以前上学时候一样,熬夜复习考试,也不
用辛苦工作,累得像条狗一样。
甚至我男朋友为了补偿我,还出钱给我办了几场画展,我那种水平,竟然也可以被媒体采访报道,称赞为“灵气
四溢的青年艺术家”。
我并不觉得羞愧。
这是我当婊子卖屁股换来的,都是我应得的。
我和我男朋友很少上床,因为我们连面都很少见。
交往两年,见面的次数不过寥寥数十次。我试过勾引他,引诱他和我上床,但是被他温和地警告道:“鑫鑫,我
不喜欢这样,你可以尊重我吗,也尊重你自己。”
他在委婉地让我自重。
我知道他看不起我,但我不怪他,他真的是个品行高洁的人,路边的乞丐他都不会看不起。
他轻视我,只是因为我自己太贱。

我还是感激我的男朋友。
我这么贱的一个人,他还愿意和我交往。
我希望可以这样一辈子。
偶尔见面,在他的办公室,我痴迷地看着他,他低头工作,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写字。我坐到他腿上和他接吻,
他也顺从,可当我想要抽走他手中的钢笔时,他却难得地呵斥我:“松手!”
我被他吓到了,眼泪汪汪地盯着他,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他也不哄我,而是盯着那只钢笔出神。
我死缠烂打问他的发小,追问那只钢笔的来历,他发小眼神怜悯地盯住我:“那是他初恋送的。”
我和马嘉祺高一就认识,我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初恋,至少我没见他和谁有过暧昧的联系。
可是由不得我不信。
因为他的初恋回国了,十分讽刺的是,他的初恋也是个画家。
但是他是国际艺术大师的关门弟子,真正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我这种花钱买新闻通告的不一样。
我看过他的画。
看过之后,我回去一夜没睡,撕光了我这些年画的所有的画,只除了一幅,画的是马嘉祺,我画了好几个月,是
真正用了心思画的。
画的名字叫《朝圣》。
我爱他,是朝圣一般的心情,虔诚如处子献祭。

初恋李天泽回国之后,马嘉祺就坐不住了。
我见过他和李天泽一起吃饭,我偷偷跟着的,看见马嘉祺十二万分的温柔体贴,和李天泽笑着说话,眼里的柔情
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而李天泽,面容清秀又惊艳,眼神清澈,看他的眼神我就知道,我一辈子也比不上他。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和马嘉祺完了。
我说过,马嘉祺是一个很迂腐的人,这意味着,他不会脚踏两条船。
所以,我只有被舍弃。
果然我回家的时候,他就提了分手,给了我一套房子,还有五百万。然后他说了对不起,就安心地走了,也不提
当初要对我的身体负责的事。
当初是他说要对我负责,可李天泽一回来,他就忘了。
我不怪他,我还告诉他:“交往的时候上床是很正常的事,我是自愿,以后各找各的新欢,两不耽搁。当初你要
对我负责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其实你没必要那么认真。”
他只是笑了笑,绝口不提当年其实是我下药。
他都知道,但他不说,只是为了给我留面子。
他好善良,我好爱他。

我原本以为我真的不怪他。
毕竟他给了我那么多钱,让我衣食无忧地生活,谁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
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品行。
当我出去逛街,撞见马嘉祺和李天泽说笑着去超市买东西时,我忽然很不甘。我和马嘉祺在一起时,他从来没有
笑得这么真心。当然,我承认,我各方面,都不如李天泽,所以马嘉祺甩我的时候,才会那么毫不留恋。但我真
的恨,恨我努力了十年,马嘉祺都不肯稍微爱我一点。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我想再恶心一下马嘉祺,作为他不爱我的惩罚。
我去找了他发小,勾引他发小和我上床。
他发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床伴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我们奸夫淫妇,一拍即合。
哦,他发小好像叫刘耀文。

我本来想第二天再给马嘉祺打电话透露这件事。
没想到出了意外,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了他,他在我和刘耀文上床时就找过来了。
当时我正在给刘耀文舔,埋首在他的胯间,探出舌尖,像一条乖巧的母狗。刘耀文摸着我的头,笑得放肆又邪气,
说我:“真是又乖又软又骚,这么淫荡,我真是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把他的东西含得更深,喉咙里逸出模糊的呻吟。
忽然门被打开,刘耀文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那里连软都没有软,依旧在我的嘴里肆虐。
他按住我的脑袋,粗喘着进进出出,操我的嘴。我猜我的嘴唇一定是红艳艳的,像妖精一样。
我们都没有看是谁进来了。
直到刘耀文释放在我的嘴里,才微微阖上眼睛,对门外的人说:“嘉祺,你来了。”
我立刻被口中的浊液呛到了,咽下去了一些,又吐出去了一些。
刘耀文的手抚着我的脖颈:“这么浪费?难道不应该全吃干净吗?”
我避开他的手,看向门外,马嘉祺的神色冰冷得可怕,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我心里忽然无比快意。
马嘉祺,我终于可以牵动你的情绪了,你觉得我恶心吗?
真好。
他们打起来了。

我真的没有意料到这个发展,愣在了床上,唇角还残留着白色的浊液。
马嘉祺没有看我,只是沉默地挥拳朝刘耀文的脸上打。
刘耀文没有防备,被他打了几拳,终究理亏,没有还手,只是握住他的拳头,眼神轻佻:“不至于吧,嘉祺。这
样一个贱货,你为了他打我?你什么时候眼光这样差了?你听好了,今天是他爬我的床,他主动勾引的我。”
马嘉祺从来没有对人说话不客气过,但他却说:“刘耀文,我操你妈。”
我被马嘉祺吓到了。
我估计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骂脏话,真是太帅了。
刘耀文也怔住了,但他反应过来,脸色逐渐沉下来:“马嘉祺!你是真的要为了这个贱货和我闹翻?”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马嘉祺为了我和朋友闹翻。
所以我推开了马嘉祺,护住刘耀文:“不要再打他了。”

连刘耀文都没有想到我会护着他。
马嘉祺就更没有想到了,酒店昏暗暧昧的光线下,他神色莫辨。“你帮着他?你喜欢他?”
我摇头,跟他表白。
“我喜欢你,嘉祺。”
马嘉祺被我的表白逼得落荒而逃。
总之,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刘耀文看我一眼,眼神里饶有兴味。“你真的喜欢马嘉祺?我们圈子里的朋友都以为你是图他的钱,只是嘉祺傻,
所以钱好骗。”
我把唇角快要干涸的精液舔干净,媚媚地对着刘耀文笑了一下:“我当然喜欢,喜欢钱。”
刘耀文硬了。
我乖顺地躺在他的身下,他插进来的时候,我娇娇地叫了一声。
他十分动情,被情欲逼得身体发烫,额上薄薄一层汗,随着他抽插挺腰的动作凝结成一滴水珠落下来,砸到我的
眼皮上,我颤了颤睫羽,好像是我哭了一样。他被刺激到了,就把我的身体翻过来,让我跪趴在床上,随手拿过
床边解开的皮带,鞭笞在我的背上,力道控制得很好,但我皮肤娇嫩,背上还是凸显出一道道肿起的红痕,如同
蜘蛛织成的网。
我终于疼得叫了出来。
他一边冲撞着我,一边含住我的耳垂,声音浪荡:“哭啊,哭出声来,我喜欢看你哭。”
我隔着眼里的一层水雾看他,他更硬了。
真是变态。
但是我好喜欢。
喜欢这样放肆刺激的性爱。

完事后,他懒懒地靠在床头,拿过手机:“加个微信。”
我正打算去浴室洗澡,听他这话心里一动,问他:“干什么?”
他点燃了一支烟,半眯着眼看我:“给你转账,婊子。”
我温软地笑着看他:“不用了,是我勾引你上的床,是我嫖你,你不问我要钱我已经是赚了。”
他吃瘪,半晌才说我:“牙尖嘴利,一点也不如李天泽讨喜。”
“你也喜欢李天泽?”我来了兴趣。
刘耀文睨了我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回去扑到他怀里撒娇,誓要问出答案。
“人家好奇嘛。”
刘耀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我从他身上扒开,像揭开一块黏人的狗皮膏药。“恶心巴拉的,少碰我。”
“你刚才操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这么双标的吗?刘耀文哥哥。”
“那你呢,你不也双标,为什么要马嘉祺的钱却不要我的?是不想被我养着?”
“真想养我?”我的手指按在他精瘦的腰上,缓慢地从他沾染着汗液的腹肌上划过。刘耀文的身材比模特还要好,
尤其是腹肌和人鱼线,性感得要命,我舔了舔唇,喉咙忽然有些干渴。
我实在喜欢刘耀文的身体,喜欢和他做爱。
但我不能要刘耀文的钱。
我一旦被刘耀文包养,就和马嘉祺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还是更喜欢马嘉祺的钱。

我没有加刘耀文的微信,也没有去找他。
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孬种,明明喜欢李天泽,却连告白都不敢说出口,也不去和马嘉祺抢。
既然他不帮我破坏马嘉祺和李天泽的感情,对我而言,他就不再有利用的价值。
原本这应该是过河拆桥的剧本,可几天后却被刘耀文玩成了猫抓老鼠,不得不叹,命运真是匪夷所思。
那天晚上,在我走进一家会所找乐子的时候,被人算计着灌醉了,迷迷糊糊我只看到了一张俊美的有几分熟悉的
脸。
那人唇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带着邪气。
是刘耀文啊,我想。
除了他,没有人能笑得这么坏,却还这么帅。
为什么灌醉我?
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因为我被抱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衣服湿透,又被扒光。
我瘫软在那里,只知道像条蛇一样扭动着身体,喉咙干渴得要冒烟,撒娇着要水喝。
没有水,嘴里反而被塞进了一个又硬又粗的东西,带着腥膻味。
“真可怜。渴了是吗?自己吸出来吧。”
声音里带着冷嘲和凌辱的意味。
我被他捏住了下颔,只好仰起脖子,像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刘耀文怜爱又粗暴地抚着我下巴到脖颈之间的肌肤,
坚硬的指甲若有似无地划过,我就感觉像是被情欲的钩子一下一下地勾住了,钉在羞耻的柱子上,内心的放荡都
大白于天下,完全无法隐藏。
我卖力地舔着嘴里的东西,表情纯情得像小孩子在吃棒棒糖。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半晌才抓住我的头发,在我嘴里爆射出一股浊液。
“妈的,真浪。”
我咽下,乖乖地对着他笑:“不渴了,哥哥。”

刘耀文又操了我一晚上,一直到天亮,他疯狂的情欲才渐渐平息下来。
如猛兽出闸的理智终于回笼。
他放开了我,解开绑着我手腕的领带,自己去洗澡了。
操得这么狠,如果不是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下贱货色,我都快以为他是爱上我了。
可是太爽了,我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但身体内部不时传来濒死一般的剧烈快感,直到现在都残余着
酸软的余韵,舒爽得连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
手腕有被领带绑着弄出来的淤青,身上也有被束缚留下的痕迹,昨夜身上被刘耀文鞭打的痕迹还刺痛着,火辣辣
一片,乳头也被掐肿了。后穴里塞着一个跳蛋,被刘耀文顶到了最深的地方,黏糊糊地裹着精液和肠液,细微地
震动着,给我带来绵柔不断的快感。
嘴里的口球被我用舌头胡乱顶着,嘴角流出涎液。
我像是一个可悲又可笑的性瘾患者。
我被诱奸了,但是我觉得爽的要命,我不想追究强奸犯的责任。

身体太契合了,这种缘分,绝对是老天的安排。
我抗拒了几次,终于暂时地抛弃了对我前男友坚贞不屈的爱,沉沦在刘耀文的胯下,娇媚呻吟。
马嘉祺一直没有联系我,大概是被我的表白吓到了,真可怜。
他应该一直以为我是图他的钱,可他现在知道了,我是图他的人,还怪恶心的。
过去了一个星期,我忽然特别想见马嘉祺。
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接触到马家的公子?所以我决定请刘耀文给我想想办法。
夜里,刘耀文操过我后,穿上裤子就打算走。
我看着他把那个让我欲生欲死的粗硕物体塞进内裤里,鼓鼓囊囊一团,又看他拉上裤子的拉链,扣上皮带,发出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这一系列动作配上他漫不经心的神色,十分性感。
我咽了咽口水,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刘耀文睨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角:“小骚货,还没吃饱?”
我饱得不能再饱了。
“我有事情求你嘛,刘耀文哥哥。”
刘耀文极其轻微地皱了皱眉:“下了床就别叫我哥哥了,肉不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一身。”
“好的哥哥。”
刘耀文没理我,随手拿起自己在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看着信息。“什么事求我?快说,我待会儿还有事。”
“我想见马嘉祺。”
刘耀文划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我一眼,眼里满是冷嘲神色,像是数千万冰锥刺进我的心头,
让我浑身冰冷。
酒店昏暗暧昧的灯光抹在他深邃的眉眼轮廓上,却不能消减他浑身的暴戾冷沉的气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真
当自己是个情种了?在我床上躺着还敢想别的男人?”
我有点被他吓到,不敢说话。
刘耀文却不放过我,“想见马嘉祺?我满足你,今晚我就要去李天泽的生日聚会,马嘉祺也会去,我让你亲眼看
看你前男友和他的现男友是怎么恩爱的,也让你好好看看,你能不能比上李天泽一根脚趾头。”
我垂着眼,默默攥紧了手指。
说我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说我不如李天泽。
刘耀文这个狗东西,老子要跟他掰了。

衣香鬓影,人流如织。
数不清的政界名流、商界巨贾,都是我这辈子也难以看上一眼的大人物。而他们今日齐聚一堂,却是为了庆祝李
天泽的生日。
说起来也巧,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可我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呢?昨夜十二点我还在熬夜画画,今天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胃里空空如也,喝了一罐冰箱
里的啤酒,如愿以偿地开始胃疼。然后我忍着疼,想打电话给马嘉祺,手指在通讯录上停留了好久,最后还是没
有拨通电话。
慢慢的我的胃就不疼了,甚至没有人来告诉我多喝热水,我的胃就自己好了。
想找人心疼都没有娇气的资本。
下午五点,我点了份外卖,还没吃几口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刘耀文发给我的酒店地址,那个精虫上脑的狗男人,
除了操我还是操我,从来不跟我说半句废话。
但是我还是去了,之前说了,因为我很想马嘉祺嘛。
但是没办法,除了找刘耀文我没办法见到他。
到了酒店,果然刘耀文二话不说就把我的脑袋按在了他胯间,他喜欢让我给他舔。
我卖力地伺候他。
而现在,我历经一天的苟且与龌龊,终于来到了面前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李天泽的生日宴会。
李天泽还没出现,马嘉祺也还没出现。
倒是刘耀文的一群狐朋狗友过来了,都是些纨绔子弟,我跟着马嘉祺的时候也见过一两面。
他们跟刘耀文调笑:“怎么把这个小东西给带来了?你小心马嘉祺跟你翻脸,他可不想让李天泽知道他还包养过
一个小情儿。”
刘耀文漫不经心地点起一根烟:“现在他跟着我,和马嘉祺没关系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都没当回事,在他们之间,谁看上谁的小情儿了,随便就可以带走玩两天,左右不过是个解闷
的玩意,哪有兄弟情谊值钱。
我也跟着笑。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看见马嘉祺和李天泽亲密地说笑着,从楼梯上下来了,两个人天造地设一样的般
配。
刘耀文也看见了,他立刻揽着我的腰迎上前去,有些邪气地对着李天泽笑:“贝贝,生日快乐。”
李天泽见刘耀文揽着人也是一愣,清澈的眼睛疑惑地望向刘耀文,浓密的睫毛眨了眨。“刘耀文,这位是?”
我低着头,没去看马嘉祺的表情。
刘耀文的声音略微低沉,钻进我的耳朵里,似乎敲响在耳膜旁边。“我男朋友,带来给你们看一看。”边说边捏
起我的下巴,迫我抬起头来,让我正对上马嘉祺的视线,我看见马嘉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刚才和李天泽的温和
笑意,似乎是我眼花看错了。
李天泽笑得露出了梨涡,可爱极了。“嫂子好。”
并没有看不起我,一派天真。
正因如此,显得我格外龌龊肮脏。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想也没想就打开了刘耀文的手,转身离开。
刘耀文快走两步追上我,狠狠握住我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骼。声音里带着沉沉的威胁:“丁程鑫,你
要是敢在这种场合跟我甩脸色,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才不会觉得刘耀文这句话是在调情,“收拾”也绝对不是床上的“收拾”,如果我不顺他的意,他是真的会搞
死我。
我怂了,挤出一个笑来,软软地重新靠在他怀里。
幸好没有太多人注意到这个闹剧。
李天泽追过来,有些内疚:“是我说错话了吗?”
刘耀文柔声安慰他:“和你没关系。我们之前闹了点小矛盾,他跟我闹脾气呢,已经好了。”
我笑着看李天泽,眼底却是恶毒与嫉妒。“你好。”
马嘉祺跟刘耀文说:“刘耀文,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刘耀文当着马嘉祺的面吻了吻我的额头:“宝贝等我回来。”
我乖顺地说好。
他们走了之后,李天泽有些好奇地看着我,跟我说:“刘耀文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是他的初恋哦,感觉他好喜
欢你啊。”
我皮笑肉不笑:“是吗?”
估计李天泽不知道,刘耀文其实炮友无数,哪像他说的那么纯情。
他的纯情可都是留着给你呢,小少爷。
我盯着李天泽白腻如瓷的脸,眼神晦暗。

刘耀文回来的时候表情很不好,眼神野兽一样暴戾,把李天泽都吓了一跳,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我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马嘉祺没有回来。
刘耀文随便扯了个借口应付李天泽,然后拉着我就走。
“你发什么疯?你要带我去哪?”
刘耀文阴沉沉地看着我:“去见你的前男友啊。”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马嘉祺站在小路的尽头,身后是一大片怒绽的蔷薇花,但他回头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妍美花
朵都失了色彩。
我忽然想再给他画一幅画。
只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眸色暗沉,问我:“鑫鑫,你现在和刘耀文在交往?”
刘耀文冷冷地“呵”了一声:“我们都不知道上过多少回床了。他还挺紧的,又软又乖又骚,你不要他真是亏
了。”
我狠狠掐他的腰。
刘耀文捏住我的手指,指节顿时传来碎裂一般的疼痛,我忍住才没有表现出异样。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马嘉祺从我脸上移开视线,落在刘耀文身上,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凉薄:“不许碰他。”
“他主动爬上我的床,你情我愿,你管得还挺宽。”
刘耀文这个狗东西,竟然敢怼我男朋友!
我顾不得被他掐得要裂开的手指骨节,利落地甩开他的手,然后飞快地甩锅给刘耀文:“嘉祺,是他强迫的
我。”
刘耀文磨着后槽牙骂了一句:“操,白眼狼。”
马嘉祺眼里的阴翳似乎散去了一些。
他握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他身后,冷着脸呵斥刘耀文:“你不是从来不缺床伴吗?什么时候做起了这种下作
事?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敢纠缠鑫鑫,就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分。我虽然跟鑫鑫分手了,但总归还是他
朋友,不会让人欺负他。”
他对我真好,他说不会让人再欺负我。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丁程鑫,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姑且当是表白了。

但我的感动也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宴会厅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马嘉祺脸色一变,立刻松开我的手腕赶了过去。
只留下我和刘耀文两个人。
刚才还说了不会让人欺负我,
我试图让自己变得透明,想要悄悄溜走,被他一把揪住了领子。“我强迫你?妈的,老子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就你这么个二手货色,还真当自己是仙女了?你别忘了,是你自己爬到我床上的,小婊子。”
“刘耀文哥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这些小事了嘛。”
我一向识时务,面对他这种蛮横霸道的人,只能顺着,要是敢忤逆,那可就不得了了。
“你也是够奇怪的,跟我上床不就是为了恶心马嘉祺?我还特地配合你,告诉他你是我男朋友,你倒好,完全不理
会我的一片苦心。”
他其实也没有多生气,因为他知道,凭我威胁不到他和马嘉祺的关系。
松开我的衣领后,他从烟盒里碾了支烟叼在嘴边,抽了一口烟后,缓缓吐出来,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别以为马
嘉祺刚才说那番话就是把你当个人看了,他就那样,喜欢当烂好人,对谁都好。”
狗东西,那是我男朋友善良,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像你这样人渣。
可惜我不敢说这话。
“哦,可是你说我是你男朋友,难道不是为了帮你自己吗?你故意在李天泽面前这么介绍,不是想看看他吃不吃醋
吗?”
我说:“你看,刚才那边好像出事了,马嘉祺都过去看李天泽了,你还在这里站着,像你这样八百辈子都追不到
人家。磨磨唧唧,你就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刘耀文生气了。
不知道是因为我说他追不到李天泽,还是因为我话里影射他是狗。
总之,他直接把我丢进了喷泉的水池里,水池很浅,但水挺凉的,不过没关系,我皮糙肉厚,不会生病的。
我在池底还摸到了几个硬币,那待会儿就坐公交回家吧,虽然我卖身卖了五百万,不过终究还是要省着花啊。
他转身就回宴会厅了,我浑身湿漉漉地在水池边坐了一会儿,风一吹,湿透的衣服就像冰冷沉重的盔甲,裹得我
喘不过气来。
隔着寥落的草木,遥望着金碧辉煌的大厅,那是我不能融入的上流社会,阶级的差距有如天堑。
没有人想到还有我的存在,那我似乎该走了。
忽然一件温暖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肩头。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对上李天泽一双醉人的眼睛,琉璃色的,含着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掉水池里了啊?”
“不小心掉的。”
他四下看了看:“刘耀文怎么没陪着你?他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太粗心了吧。”
我说:“你怎么不在宴会厅?刚才宴会厅怎么了?他们都去找你了。”
“没怎么啊,就是吊灯突然砸下来了,不过没砸到人。我太闷了,所以出来逛逛。”
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面无表情地在心里骂他矫情做作,但其实不得不承认,他即使做再孩子气的动作,都还
是可爱的。
“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你这样会生病的。”李天泽垂眸看了看我湿透的衬衫,忽然面色一红,十分刻意地别开了
视线。
我也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的白衬衫沾了水后,竟然透出了两抹艳红的颜色,是胸前的茱萸。
这个小少爷,这么纯情的吗?
我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想法。
如果我勾引了李天泽,马嘉祺会是什么反应呢?

在李天泽的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脱得只剩件内裤,把他叫了进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看我,只坐在床边低着头看地板,地板上晃着吊灯的光,让人眼晕。
“你看我脚上,刚才好像被池底的什么东西划了一下。”
我把脚伸在李天泽的腿上,他抖了一下,惊惶地抬起头看我,然后嚯地站起身来。
我原本只是在装样子,并没有受伤,被他这么一搞,我直接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十分不雅。
妈蛋,骚浪小野猫的形象全毁了。
勾引失败。
“你别这样。”李天泽竟还义正言辞,眼神却躲闪着。
我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着牙:“别怎样?”
“你是刘耀文的男朋友。”
“你想太多了,小少爷。”
我呵了一声,换上李天泽给我找的干净衣服,径直打开门出去了。

我大概是跟刘耀文命里犯煞。
我本来想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回家,现在不过十一点,我要是动作快一点,还能赶在最后一家面包店关门前给自己
买一个足够精致的小蛋糕。
然后回家,捧出我之前给马嘉祺买的打火机,把插在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然后关灯,许个愿,再一口气全部吹灭,
扔掉蛋糕,把蜡烛留下。
祭奠我无依无靠、兀自芬芳的二十五岁。
最后拖着疲乏的身体洗个澡睡一觉,第二天睡醒之后,又是一条极品好受。
结果我被刘耀文在楼下就逮到了。
他正跟人到处打听李天泽在哪,看到我从楼上下来,眼神锐利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就提着我的领子把我揪
到他面前,像拎小鸡一样,丝毫不给我留面子。
“你他妈身上穿的是什么,难看死了。丁程鑫啊丁程鑫,我发现我真是小看你了,一会儿没盯着你,你就又勾搭上
别人了,干完了还换套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被人操了是不是?”
我震惊道:“刘耀文哥哥,您是不是失忆了?您还记得把我丢掉水池里的事吗?”
衣服湿了难道不需要换吗?
“还有,”我覆上他揪着我衣领的手:“您干嘛要质疑你白月光的品味呢,这可是李天泽的衣服,你说他衣服难看?
我看你真是不想舔狗上位了。”
“贝贝的衣服?”
他松开了我的衣领。
真搞笑,一提起李天泽,他们全都会变得十分陌生,让我无比陌生的柔情。

刘耀文一松开我的衣领我就跑了。
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也没有回头。
似乎马嘉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看。
我真的想过个生日,就在这一刻,就在李天泽因为过生日而被众星捧月的这个夜晚,我特别想拥有一个自己的生
日,而不是在别人的生日宴会上被丢进冰冷刺骨的水里。
谁他妈想捡许愿池下面的几枚硬币啊。
我只是在安慰自己的卑贱,让自己不在意被人当成玩物耍弄的事实。
因为是我自己选的路,我要接受。
马嘉祺曾经在和我交往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
“鑫鑫,你偶尔也要有自己的脾气,即使我是你的男朋友,也不需要你事事顺着我,我也不是圣人,总会做错事的。
我做错事的时候,你难道也要顺着我吗?”
我不是顺着他,只是在我的眼里,他从来不会做错。
不喜欢对他死缠烂打、甚至下药求他睡求他包养的我,而去喜欢一个浑身都是艺术灵感的小少爷,难道是错吗?
他没有错,他永远不会错。

我坐在冰冷的家里,借着月光吹灭了蜡烛。
我还是没能买到蛋糕,但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还是我的生日,不是吗?
把蜡烛插着的一个馒头扔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在空旷的人间游荡,没有一个人记得我。
微信响了。
幸好我有两个手机,一个进水报废了,好歹还有另一个,能够及时收到电话和信息。
竟然是刘耀文:“刚才跑那么快干什么?我会吃了你吗?”
我没有回。
刘耀文:“开门,我在你门口。”
我真的是人间迷惑,这个祸害怎么搞到我家地址的?为了上我的床真的是不辞辛劳。
但我还是要乖乖给他开门。
刘耀文脸色很不好看:“磨磨蹭蹭的。”径直穿着皮鞋走了进来,我已经无力提醒他让他换鞋了,反正他也不会
听,等他走了我再拖吧。
“这就是马嘉祺给你买的房子?也不算大,我给小情儿的分手礼物可比这个破公寓大多了。”
“哦。”
“哦什么,没良心的,老子来给你送礼物的。”
他扫了我一眼,坐进沙发里,随手把一个小盒子扔到我怀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生日的?”
“上次咱们一起去开的房,我看见你身份证了。”我刚有点感动,他就接着道:“跟贝贝的生日是同一天,还挺好
记的。”
打开精美的盒子,看见了一块百达翡丽的表。
“太贵重了。”我低声道。
“不贵。”刘耀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随口道:“给贝贝挑了好几个月的礼物,本来想送画具和
颜料,后来一想,肯定有人会送,我再送就送重了。所以我就送了个俗的,买了个收藏纪念款的表,后来听说马
嘉祺也送的表,我跟谁重也不跟他重,又另选了其他的礼物。这个表就多余了,我也不缺表,家里一柜子,根本
没人戴,这块干脆就给你了。”
如果刘耀文不把这块表的来历说得这么清楚,我想我会很感激他。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记得我生日,并且送我礼物的人。
我把他手里的手机抽出来,坐到了他的大腿上,大概是月光太迷惑人心了,我居然觉得今晚刘耀文的脸格外的性
感。
他不耐地挑起了眉,想拿回手机:“我还有事,少闹我。”
我捧着他的脸,认真地吻上了他的唇。

刘耀文已经漱口五分钟了。
“妈的,这是我初吻。丁程鑫你发什么疯?就因为一块表你就对我死心塌地了?你贱不贱?”
刘耀文气得口不择言,我以为他会摔门离开,但他没有。
我忽然想起来,他来我家里,绝对不只是为了给我送礼物,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我没这么重要。
算了,看在那块百达翡丽的份上,我就再给他睡一次吧。
睡完就掰。

我在家里安安静静画画的时候,又接到了刘耀文的电话。
“开门。”
我无奈地跑去给他开门,手上还沾着许多暖色调的颜料,热烈得像波西米亚的美人和长裙,令人醉死在梦里的浓
艳。
我生日那晚之后,刘耀文不仅没有同意跟我掰,反而睡我睡上瘾了。
他馋我的身子。
我馋他的钱。
“你还会画画?”刘耀文这次终于知道换鞋了,我新给他买的。
他不配穿我男朋友穿过的拖鞋。
“我和嘉祺一个大学,他是金融系,我是艺术学院。”
“哦,想起来了,马嘉祺之前还掏钱给你办过画展。”刘耀文难得有兴致在床以外的地方和我闲聊:“我去看看你
画的?”
我竟然有些羞怯,领他到了画室,画架上是我新画的美人面,他瞥了一眼就失了兴趣,直接把我抱起来,往门外
走。
我捶他的肩膀,有些好笑:“你又不懂画,还非要看,看了又不感兴趣。”
“谁说我不懂画的?”
“那你说我画得怎么样?”
蛮可笑的,我竟然还带着希冀。
结果他不耐烦地说:“你这水平,画个插画、漫画当然可以,但是缺点太多,最主要就是缺乏灵感,颜色运用也
太古板。你要是想跟贝贝一样办画展,就让人笑话了,马嘉祺也真是的,你自欺欺人,他也陪你一起闹着玩。”
我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扬起的唇角慢慢地、慢慢地耷下来。

他跟我上床的时候我一直在哭。
刘耀文手里拿着皮带都无从下手,最后咬着牙把皮带扔了,拍了拍我的屁股:“别哭了,哭得这么丑,我都要阳
痿了。”
我咬着手指,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扫他的兴,但是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落。
他狠狠撞了我几下,在我体内释放出来。
“矫情。”
然后穿好衣服,摔门走了出去。
我继续伏在床上哭,满床的狼藉,但是最脏的是我。

我知道自己不如李天泽。
所以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拿起画笔了。

我打着哭嗝在浴室里洗澡。
哭了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刘耀文就是嘴贱,我也从来没指望从他那里得到认可。他操得我爽了,我也
成功地恶心到了马嘉祺,难道我哪里亏了吗?还有那块额外得来的百达翡丽,这么高的嫖资,放哪个被包养的小
情儿身上不得高兴好一段时间。
刘耀文说得对,我到底在矫情什么?
我找来手机,泡在浴缸里开始找同学卖刘耀文给我的那块表,同学帮我估价,应该能有个几百万。
钱几乎可以治愈所有的不开心,我瞬间就原谅刘耀文的嘴贱了。
正好拿这一笔钱出去旅个游,离刘耀文这个狗男人远远的。
我手脚利索地订好了去三亚的机票。
外面传来了沉稳的敲门声,只敲了三下,我没有理。
片刻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锁芯被扭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除了我,只有马嘉祺有这里的钥匙。
我心脏几乎骤停,想起了卧室里凌乱的床铺,床单上还有脏污的不明液体,刘耀文的领带也还扔在地上。
最重要的是,大白天的我还在浴室里洗澡。
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卧室走近。

我匆匆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马嘉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又是刘耀文?”他眼底总漾着的温和笑意荡然无存,声音极淡极缓:“又是被强迫的?为什么不找我?”
我被他的眼神刺得有些疼,蜷缩起脚趾,堪称羞怯地站在浴室门口。
水珠一滴一滴顺着小腿溅在地板上,我的肩头还有刘耀文咬的一个牙印,鲜艳而生动,无论是谁,都能轻易就能
窥见方才那场粗暴性爱的影。
我像是被咬了一口的毒苹果,在王子面前变得不贞洁。
“我想你现在应该会陪着李天泽,不想打扰你。”
“和这个没关系。我说了,我们依旧是朋友,你受伤害的时候我会护着你,除非你和刘耀文是自愿的。”他盯着我,
眼里有失望,但他还是不愿意对我说很重的话。
他斟酌着,尽可能委婉地说:“你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
他不知道,有时候,正是自以为是的体贴,伤人于无形。
我对他笑了一下,抱歉的、感激的、腼腆的。他似乎有些动容,可下一秒,我就把他扑到了地毯上,骑在他的腰
间,俯身去吻他的唇。
极其清淡的味道,犹如悬崖峭壁的松,清苦而孤峻。
“马嘉祺,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婊吗?”我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和我做朋友?”

马嘉祺沉默了一瞬,温和俊雅的眉目间有些无奈神色:“鑫鑫,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已经成年,很多事情不
是用喜不喜欢来衡量。每个人都有要承担的责任,我当初和你交往,也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你要对我负责,所以才和我交往。”我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很快。
我终于又离他那么近,“那为什么要分手?”
他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你当初不是很快就答应了?”
这种引人误会的话,好像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会妥协。
他给予我的一线希望,是刀尖悬着的蜜、是口蜜腹剑的毒。但我还是很快接住了他抛给我的橄榄枝,像是童话故
事里那只不长记性的、一次次撞到树桩上的兔子。
“我那是为了装大方,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我轻而易举地再次被他吸引,向他示弱,试图挽回:“我现在后悔了。我知道你喜欢李天泽,但是你们不是还没
有在一起吗?你们认识那么多年,要是你们俩互相喜欢,早就成了。我觉得你们成不了,所以你别和我分手了好
不好?”
“不要说这种孩子气的话了,我们不可能继续的。”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
然后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放到电视柜上,看着我的眼睛,目光里带着他极少表现出的强势。
“刘耀文不是好人,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他在外面也养了好几个男孩。”

他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淡淡的琥珀色,好像能开出一树繁花,曾经让我为他生死偕忘、赴汤蹈火。
我曾经费尽心思想让他喜欢我,我知道如果我得了他的欢心,就有一辈子受用不尽的财富。那样的话,贫贱的、
被人俯视、被人当做蝼蚁的日子,就都会过去。
现在这些日子过去了,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有过去。
只是把我当做蝼蚁的人换成了一批有权有势的少爷而已。
无论是马嘉祺还是刘耀文,他们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我这样的人,谈爱情似乎是一种笑话。
马嘉祺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他,他只是没把我的喜欢放在眼里,谁会把一个金丝雀的真心放在眼里呢?
给它喂食、给它水喝,给它金色的牢笼,马嘉祺已经做得足够好。甚至他在放了这只金丝雀后,还决定要给它提
供保护,继续养着它。

我觉得我的自尊在马嘉祺面前被践踏来践踏去,碾成了烂泥,不剩任何体面。
“谢谢你关心我啊,嘉祺。”我无所谓地笑了笑:“但是你既然和我分手了,就不用再可怜我了,你继续一心一意
追李天泽吧。我不在乎刘耀文在外面有多少人,更何况,他这段时间天天找我,应该也没时间在外面胡搞吧。他
的肾还没这么好。”
马嘉祺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原本积蓄在他眼里的温柔,都变成了沉在湖底的寒刃。
“你觉得我在骗你?你和刘耀文才认识多久就这么相信他?我和你认识了十年,鑫鑫。”
我双手撑在身后,歪着头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用腿勾住了他的腰,正因为他干净得好像不染凡尘,我才
总想弄脏他。
“和认识多久没关系。你要是不想他睡我,你就亲自来睡。”
马嘉祺失望地盯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顺手留下了我房子的钥匙。

马嘉祺走后,我以为我会哭,但是眼角偏偏极干涩,一点湿意都没有。
从落地窗看出去,外面高耸入云的楼房把天空映衬得十分逼仄,偶尔几只灰鸟扑腾着翅膀从一个窗子飞向另一个
窗子,在方块大的天空下,被禁锢、被限制。到处都是水泥和混凝土,没有故园、没有梦乡。
纤云堆挤在天边,似乎有一些铅灰色,但愿不要下雨,我明天还要去三亚。
再见,马嘉祺,其实他只要说清楚,我也不会再缠着他了。
不就是分手吗?都怪我扯进一个刘耀文来挑衅他,把这段感情的收场弄得这般惨烈;也怪他一次一次表现出对我
的在乎,好像我还有希望似的。
也许我也没多喜欢他,钱货两讹。
给我钱的时候,我适时地喜欢他几分,现在结束了,他追求真爱,我也要找个新金主了。
不知道在三亚能不能找到一个比马嘉祺好的。
虽然很难找吧,比马嘉祺有钱的难找,比马嘉祺好看的更是寥寥无几。

也许我这段时间注定倒霉。
三亚不仅没能治愈我的情伤,反而让我雪上加霜。
我看着在沙滩边画风景的李天泽,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看见李天泽的时候,我抱着游泳圈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余光瞥见一个年轻男人朝李天泽的方向走过去,手搭在
他的肩上看他的画。姿势熟稔,显然两人相识已久。
李天泽也抬头对他笑。
酷烈的日光盛在他的两盏酒窝里,显得柔和了许多,像是醉人的蜜。
我脚步一顿,迅速把游泳圈放在一边,掏出手机就对着他们一顿猛拍。
拍了几张照片,又觉得他们两人的距离不算暧昧,于是费尽心思找了角度,踩着脚下松软的沙子跑到另一边,躲
在一个沙滩椅后面拍了个借位。
这次的角度非常优秀,他们两个看起来像是要接吻一样,我心满意足,迅速把照片发给刘耀文和马嘉祺,并且发
了个青青草原的表情包。
刘耀文很快回我:“???”
我说:“你没机会了哦,李天泽已经被别人勾走了,他正在三亚跟野男人度假呢。”
刘耀文:“你说的是照片上那个男人?”
刘耀文:“傻逼吧,那是贝贝的亲哥哥。”
简直晴天霹雳,我在短暂的怔忪之后,迅速想要撤回给马嘉祺发的信息。他每天在公司都忙得不得闲,肯定不会
及时看到信息……的吧。
马嘉祺:“你在三亚吗?”
我欲盖弥彰,依旧撤回了发出去的两条信息。
想了想,本来打了一大段话,要回他这简短的几个字。
可忽然看见自己和马嘉祺的聊天记录,都是我在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我的生活,告诉他我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
好吃的东西、看到了什么好看的风景,一大串的信息发过去,都是石沉大海,他极少理会我。
如果不是他每个星期都会给我转一笔钱,我都怀疑这个号根本就没有人。
倒说不上多难受,只是一直没有回应的话,那种感觉不就像在远海里航船,四周都是湿冷的迷雾,铅云低垂,阴
风怒号,一个人的话已经非常孤单了,所以拼命地发出信号——
可唯一能指引他的灯塔,却始终寂寂无光,好像从来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想了想,把打出的一大段话都删了。

忽然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把我笼罩在里面。
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李天泽和他哥哥竟然走到了我面前。
李天泽的眉目清秀如芍药,那个男人和李天泽在骨相上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极流丽的美貌,就是那种走路上都
要有无数人看得丢了魂的美人。
只是他目光极冷,看过来的时候仿佛长剑出鞘,带着泠然的波光。
我被他这一眼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心脏突兀地停跳了一瞬。
李天泽看着我缩在沙滩椅后的猥琐姿态,不解道:“丁程鑫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和刘耀文一起来的吗?”
我迅速直起身来,眼神躲闪,顾左右而言他。
那男人就站在李天泽身后,依旧默不作声地盯住我,眼珠漆黑冰冷。
“手机拿来。”
我装傻:“为什么?”
“照片删了。”
极清淡的声音,透着萧疏之意。
李天泽连忙拦住他说话:“哥,你干嘛这么说话,别吓到他了。”
“照片删了。”他又对我重复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大概是他气势太惊人了,我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地当着他的面删除了照片。
李天泽看到我拍的他们两个,还很天真地问我:“丁程鑫哥,你为什么要拍我和我哥啊?”
我沉默了片刻,飞快地瞥了一眼他哥哥,慢慢地羞红了脸。
李天泽:“?”

我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
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李天泽热情邀请我,并且挟持了我的小黄鸭游泳圈,让我没办法下水游泳,我只能忍辱负
重地跟了过来。
“丁程鑫哥,你吃不吃这个草莓布丁啊。”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李天泽和李天泽他哥——敖子逸,认真地思考起应该勾搭他们兄弟中的哪一个。
“丁程鑫哥?”
李天泽虽然比较好勾搭,看起来也很好骗钱,但是我怕刘耀文把我打死,也怕马嘉祺会觉得我还在报复他,一个
刘耀文就已经让他很介意了;
而敖子逸呢,他确实是 gay 圈里的天菜,冷淡禁欲的样子不知道能让多少骚 0 跪倒在他的西服裤下——包括我,
更别提他还那么有钱,简直完美。可敖子逸看起来很不好搞到手的样子,而且他气质骄矜,怕是不会玩包养的脏
游戏,我勾引不到他岂不是很尴尬。
“丁程鑫哥?你在想什么啊?”
李天泽伸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可抬头就又对上敖子逸冰雪般的一双眼睛,那视线是穿透人心的冷,似乎能洞察我所有的小心思。他略乜了我一
眼,就淡淡收回了视线,继续点菜。
该死了,他怎么能这么冷淡又这么迷人?
我觉得我快被他看硬了。
“没想什么。”我垂下了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李天泽道:“你想吃草莓布丁吗?还是芒果西米露?”
“都要。”
他被噎了一下:“吃这么多甜的不腻吗?”
我笑了笑。
他们两个,我都要。

碧浪白波,沙滩细软,阳光像揉碎的碎琉璃,在海面上荡漾着,波光烁金。
为了不被夏日酷烈的阳光晒黑,我躲在沙滩伞下,在身上涂遍了防水的防晒霜。李天泽坐在一边等了我十几分钟,
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乖乖地看着我。
我随手把手里的喷雾递给他:“帮我涂背上。”
转而把一扇绸缎似的背裸呈在他面前,见他迟迟不动,我回首瞥了他一眼,刻意吊起眼尾勾他,轻声抱怨道:
“快点嘛,不要耽误了时间。你不是说好要教我游泳的吗。”
他像是喝醉了酒,红着脸把喷雾喷到我的背上,然后指腹轻轻抹开,指尖就晕染开了白色的沫,直到被肌肤吞噬
殆尽。
我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我也有,是常年拿画笔磨出的茧子。
“我的背好看吗?”我突兀地问他。
刘耀文之前在床上经常像狗一样啃我的背,每次都要弄出很多淫亵痕迹,他也只夸过我的背好看,其他时候嘴里
都说不出人话。
他支支吾吾:“嗯……好看,就是太瘦了。”
“好看你也不用摸那么久吧。”
李天泽的指腹在我的脊柱反复摩挲,像是被我的肌肤吸住了似的,那处已经被他磨得微微发热了。他要是再向下
摸摸,就能碰到我的尾椎骨了。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会吧,我就是稍微暗示了一下,连饵都没放,他难道就这么上钩了?
我魅力这么大吗?不正常吧?
李天泽被我一句话惊醒,像是被热油滚到了手上,急急忙忙收回了手指。
防晒霜黏稠而馨香的气息弥漫在我和他之间,像是某种暧昧的暗号。
他脸红得像搽了胭脂,眼睛却发亮。“丁程鑫哥,你很漂亮,我可以请你当我的模特吗?有你当模特的话,我一
定会画出非常好的画。”
“不可以。”我毫不留情地拒绝,完全不顾他沮丧的神情。
我就是自私,不愿意成全他的灵感。

“这边水太深了吧,要不然换个地方吧。”
我正想离开,敖子逸就从不远处的海里探出头来,一张轮廓完美的脸,眉骨和鼻骨高耸,唇瓣削薄,抿出冷漠的
弧度。
他看过来,我的腿瞬间一软,半边身子都酥了,差点跌进水里。
“算了,不换了,就在这游吧。”
我抱起我的小黄鸭游泳圈,迅速抛弃可怜巴巴跟在我身后求我当模特的李天泽,游到了敖子逸的旁边,支着下巴
笑吟吟地看他:“敖子逸哥,你游泳真厉害,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身材。”
“我刚才看到了。”他淡淡道。
“什么?”
“不要勾引贝贝,他单纯,跟你不是一路人。”
我有点好笑,刚想问他我是哪路人,他就盯住我。
黑黢黢的眸子像是冷玉,玉石的断面如刃,见血封喉地止住了我反驳的话:“你正在被刘耀文包养,不是吗?”
“说得这么难听,”我笑了笑:“我们在谈恋爱嘛,不过已经分手了。”
他视线落在我腕上还没来得及卖出的百达翡丽,“这是分手礼物?”
“你怎么知道这是刘耀文送我的?”
“这块表我在上个月的拍卖会上就见过,可惜被刘耀文定下了。我想收藏,所以特地关注了它的去向,昨天有人联
系到我,说有人要卖它,我付了定金,只等一个星期后取货。”
“那现在给你吧。”我干脆地摘下了表,他收了。
对我的脸色却还是冷冷的。“离李天泽远一点,你配不上他。”
“他是仙女吗?我哪里配不上他?”我被他气笑了:“那刘耀文和马嘉祺呢?他们不都想让你当他们的小舅子?你
比较属意谁?”
“他们都包养过你,所以,都不行。我会替贝贝选个合适的伴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敢相信现在还会有敖子逸这样的封建大家长,竟然想包办弟弟的婚姻。他的控制欲
简直强到令人发指。
“你难道能替李天泽做决定?他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不是敖子逸哥你说了算吧。”
“试试看。”敖子逸冷漠轻蔑的目光像针尖一样,直直刺进我眼底。
凭什么?
所有人都帮着李天泽,所有人都觉得我下贱。

李天泽教我游泳的时候,我装作抽筋,歪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把我抱上岸,扶着我坐到了沙滩椅上,温柔体贴地替我按摩绷紧的小腿。
“谢谢啊,贝贝。”我这次又把脚放在了他的腿上,他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渐渐放松了,忍住了没动,只乖乖地看
着我。
“是我太心急了,不该让丁程鑫哥在水里待太久。”
他的酒窝里,又盛了天真烂漫的笑意。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忽然问他。
“你是刘耀文哥的男朋友啊,也是我的朋友,我应该照顾你的。”
“上次你不是……”
李天泽的脸又红了,立刻道歉:“上次是我误会丁程鑫哥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是因为我被这样
调戏过很多次,所以才反应过度的。”
他偷偷瞟我的脸,竟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神色,好像很在意我的态度似的。
我心里的弦,忽然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慢条斯理地说:“刘耀文不是我男朋友,我是他找来做戏的,就是用来
试探试探你?”
“试探?”
“你不知道吗?刘耀文喜欢你。”
“怎么可能?”李天泽的眼睛里有明显的惊愕,像杏核一样睁得圆溜溜的,可爱极了。
“你当不知道就好,刘耀文很怂,不敢说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想让你误会我有男朋友。”
李天泽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有些不知所措,把我的腿拨到一边,站起来似乎羞窘地想逃走,扭捏片刻,却又
坐下来了。他颊边都是胭脂般的红晕,默不作声地偷偷瞟了我一眼,才慢吞吞地说:“丁程鑫哥,你又跟我开玩
笑。”
我对他勾引似的笑了笑,又拿捏着他的心思,抛出了橄榄枝。
“我答应当你的模特了,不过要等回去之后,现在我们安心度假,好不好?”
他眼睛又亮了,繁星似的。“真的吗?你答应了?”
“答应。”
我迎着不远处敖子逸冰冷的目光,对他露出了一个挑衅又放荡的笑。

“你是不是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
当敖子逸第二次撞见我深夜去敲李天泽的房门时,忍无可忍地把我拽进了他的房间,把我按在门上,俯视着我。
我无辜地看着他:“你想什么呢?我去找他打游戏的。”
“贝贝从来不打游戏。”
“我带的,现在他打了。”
敖子逸的神色更冷,两片薄唇抿得很锋利,像是带着血腥味的刀戈。
“他不需要这些没用的爱好。”
“李天泽有你这么个哥哥,”我放荡而直白的眼神从他线条优美的下颔,小蛇一样爬上他的唇、鼻梁,最后钻进他
的眼睛。“真的太可怜了。我要是跟你谈恋爱,肯定也会很难坚持。”
“贝贝跟我的感情很好。至于你,我永远不会跟你这样的人谈恋爱。”
“话不要说得太满,”我勾住他的领带,慢慢解开,又伸出舌头舔了他的喉结,直到上面都是亮晶晶的唾液。他的
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橄榄核一样的凸起,看起来异常性感。
他按住我的手,慢慢把我推开了,可眼神却暗了许多。
“这样吧,”我抱住他的腰,在他劲瘦的腰肢上掐了好几把,占够了便宜:“敖子逸哥哥,你跟我睡一次吧。只要
你答应,第二天我就订机票回去,保证以后都不会搭理你的宝贝弟弟了。”

那天李天泽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我过去跟他打排位。
因为那时候我正在敖子逸的身下醉生梦死。
我他妈看走眼了。
敖子逸才不是禁欲男神,他就是个禽兽。

“敖子逸哥哥,你轻一点。”
我跪趴在床头,抱着床头的柱子哼哼唧唧,他从后面掐住我的腰,狠狠撞了几下,我立刻软成了一滩水,娇娇地
往他依偎过去。
“不许撒娇。”他的声音很冷,眼神更冷,如同秋日寒霜,凉凉地覆在我背上。“你今天就是这样勾引贝贝的?”
他的手指一寸寸按过我的脊椎骨,每节脊柱都像是莹白的玉环,环环相扣,绷在绸缎似的肌肤下,随着他的动作
颤抖。
“呜我才没有勾引他,我就是让他给我涂防晒霜。”
“娘娘腔。”
“狗男人,你以为我愿意那么麻烦吗?我要是晒黑了,你们不就不喜欢看了。你敢说你不喜欢白的?”
“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敖子逸声音淡淡的,我却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又怂又识时务,于是连忙求饶:“老公,老公我错了。”
他那里又胀大了一圈,我觉得我菊花都要裂开了,但是,但是好爽,我羞耻地埋首在臂弯里,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着臀部,抽插间水声潺潺,我好像变成了水蜜桃,一捣就是一大股甜腻的汁,在他身下放浪得流干了身体里的全
部水分。
“老公,我能不能看着你的脸?”
“不能。”
“老公,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尤其是你的脸,我一看就腿软,恨不得看一
次高潮一次。”
“别骚了。”他把我的身体翻过来,眼神里毫无感情,下身还沾满了我的淫水,可他除了裤链拉开,还是西装革履,
表情也像是在开会一样严肃。
我真的没有夸张,看见他那张完美的脸的瞬间,我立刻就浑身痉挛着释放了出来。
高潮之后,我抱住他撑在床上的手臂,依恋地往上蹭:“老公,我好喜欢你啊,你喜不喜欢我?”
而他却在我耳边沉声道:“我喜欢清纯点的。”

第二天我下楼时,看见敖家两兄弟正坐在酒店餐厅里吃早餐。
我满面绯红地坐在敖子逸旁边,试图靠在他的肩膀上,李天泽静静地端着粥碗,睁着双乌黑如点漆的眼睛看着我
们。
敖子逸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冷冷乜了我一眼。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他把咖啡杯放回了骨瓷的小碟里,侧脸的轮廓冷峻且不近人情。
“我以为我们昨天说好了。”
李天泽啜了一口粥,淡红的唇上就沾了点黏稠的碎米,他插嘴道:“你们说好什么了啊?”
我在餐桌下面用脚去够敖子逸的小腿,如同蛇攀上藤蔓,挑逗、厮磨。
他任我纠缠,状似无意地挽起衬衫袖,修长的腕上赫然就是从我这里刚买走的那块百达翡丽。
“现在八点,我再给你一个小时。”
李天泽疑惑地捧着粥碗:“哥,你和丁程鑫哥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我干脆在桌面上搂住了敖子逸的手臂,凑在他耳边撒娇道:“老公,我昨晚被你弄得好疼,这难道不算工伤吗?
你至少允我休息一天吧,不要这么拔屌无情。”
敖子逸竟然也任我搂着。
李天泽手里的粥碗撂在桌面上,有些气鼓鼓的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瘪起了嘴,拿起粥碗里的银勺搅着黏稠的米,
像是小孩在拿木棍捅蚂蚁窝一样。他像是悄悄瞪了一下敖子逸:“哥,你和丁程鑫哥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敖子逸道:“不熟。”
他这才抽回被我搂着的手臂,警告地睨了我一眼。
我乖乖地坐回去,李天泽问我:“丁程鑫哥,你昨晚怎么没来啊,不是说好一起打游戏吗?”
“哦,这个啊,我昨晚睡得早,忘告诉你一声了。”
“好吧,”丁程鑫道:“对了,昨天我问嘉祺哥了,他说你也会画画啊,还办过画展。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要不然
今天我们一起去写生吧。”
“不了,”我说:“我早就不画了。”
敖子逸道:“贝贝,这杯咖啡不好,再去找侍应生给我重新磨一杯。”

李天泽走后,敖子逸就侧过脸来看我:“看来你昨晚保证的话,全都不作数了?”
我没脸没皮地对他笑。“你知道,像我这种人,一般都不怎么讲信誉。更何况,你舍得我走吗?昨天晚上可是你
拉着我做了一次又一次,我都说不要了,你还不肯停,跟狐狸精一样,把我都给榨干了。看你这么饥渴,要不今
晚我再去找你?”
手指刚要抚上他的脸,就被他差点拗断,我连忙求饶,眼里的泪水都水浸浸得要溢出来:“我错了,你别动
粗。”
他眼神一暗,松开了手:“别大白天就发骚勾引我。”
“我没有……”
李天泽端着咖啡过来了。
敖子逸接过了咖啡,隔着袅娜的热气,李天泽也发现了我通红的眼角:“丁程鑫哥,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事,进沙子了。”我睁眼说瞎话,见敖子逸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坐到了李天泽的旁边,去够他碟子里的
鸡蛋。“给我吃一个吧。”
李天泽把他面前的早餐都往我这里挪了挪,然后支着下巴看我:“丁程鑫哥,你跟嘉祺哥很熟吗?他昨天一直跟
我问你诶。”
我心里一动,剥鸡蛋壳的手顿住:“他问我什么?”
“他问我你在三亚都做了些什么事、都和谁一起玩,不过也不止问了你,反正他昨天跟我开视频,东扯西扯说了好
久。”
我刚有些雀跃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来。
原来问我只是顺便,他想关心的,其实还是李天泽罢了。

吃过早餐后,李天泽又要继续教我游泳,我想起身上的那些痕迹,婉拒了。
李天泽就和他哥一起去了,游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五六拨人去搭讪.
我躺在沙滩椅上戴着墨镜晒太阳,忽然一道阴影沉沉压下来,像是危机四伏的云翳。在我还没意识到来人是谁的
时候,就已经下意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有一个人能让我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刘耀文摘下了我的墨镜:“哟,挺悠闲啊。小婊子,不上班了?”
“上什么班?”
他拍了拍我的屁股,我脸色瞬间扭曲起来,不敢让他看出破绽,勉强挤了一个笑。
“你说上什么班?不卖屁股给我了?”
刘耀文一身印花衬衫,领口风骚地开到胸膛,俊美的脸上带着坏笑,直接把我从沙滩椅上抱了起来。
我在他怀里扑腾了两下,一脸生无可恋。
他道:“你这什么表情?还在生我气?”
他指的是上次说我画画水平不高的事。
我原本都把他嘴贱的事给忘了,他还偏要提,我呵了一声,更没给他好脸色看。
刘耀文不耐道:“昨天不是主动给我发信息了?我还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小东西还挺记仇。”
他抱着我往酒店里走,不顾路人的侧目:“行了,我这次既然来了,就带你吃大餐做补偿,这里有几家餐厅还是
不错的。至于你那个画画的事,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吗?不行就是不行,还不兴人说实话?不好就多练,我认识
贝贝的那个老师,回头给你试着约约,你表现好一点,也许人家收你做弟子呢。”
阳光暖暖地晒在我身上,我被强光刺得眯了眯眼,只能依偎在他的怀里。
“刘耀文。”
“干什么?”
他手上不肯老实,揉了揉我的臀肉,光天化日之下的流氓行动,却让我心里莫名一动。
“你说你对我也不算坏,好歹能做几件人事,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
唯一一个记得送我生日礼物的是他,愿意给我约老师的也是他,可骂我、贬低我的,也是他。

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我被刘耀文一路抱到了他房间门口,竟然发现他就在敖子逸的房间对面。
“去,把我裤兜里的房卡掏出来。”刘耀文催促道。
他穿的是宽松的短裤,我顺着他的裤兜摸进去,没摸到房卡,反倒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禽兽吗?”我咂舌:“你一路硬着回来的?让人家看见了丢不丢人?”
“少废话,要不是你跑了,老子能憋成这样?”
我忽然有些心虚,不敢让他看到我身上的痕迹,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磨磨蹭蹭的,从他的另一个兜里拿了房卡,
却不肯开门。
“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做。”
“你来大姨妈啊?”刘耀文不耐烦了,单手搂住我,抢过房卡开了门,然后用脚把门关上,就开始扒我的衣服。
我紧紧地捂着领口,坚贞不屈得像个少女:“刘耀文哥哥,我可以跟你做,但是你要答应,待会儿脱了我的衣服
不准生气。”
“什么意思?”刘耀文的动作一顿。
我刚想坦白和敖子逸的事情,可撩起眼皮之后,就对上了刘耀文刘耀文凶戾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如子夜,隐隐
窜着冰冷的火苗,冷电一般盯着我。
我心里瞬间警铃大作,可能是刘耀文今天太好说话了,我竟然一时忘了他豺狼的本性。他那么自私霸道的人,只
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自然可以跟无数人逍遥快活,但要是知道我在跟他当炮友的期间和别人做了,还
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
咽了咽口水,我声音颤抖地说:“我,我把你喜欢李天泽的事情告诉他了。”
刘耀文的表情一僵。
“你说什么?”
我悄悄往门边挪了挪,眼睁睁看着他的眼底积蓄起怒火,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哪件事他会更生气。显然他都不太
能放过我。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门铃忽然响了。

我迅速扑过去,把门拉开,李天泽站在门口,有些踌躇地朝屋里望了一眼。
“丁程鑫哥,你和刘耀文哥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把他拉了进来,自己从门缝里溜了出去:“他想跟你表白,正好你跟过来了,赶紧去听听吧。我
还有事先走了,乖,晚上再带你打游戏。”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紧紧跟着敖子逸,当他的小尾巴。
他打了一个电话,应该是那边的人在跟他汇报什么,他面色冷凝,削薄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两指随意地扣着
桌面,无声地敲了敲。
从他这个小动作来看,我猜电话对面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敖子逸最后留下句“再查查”,然后掐断了电话,淡淡瞥了我一眼:“我记得我只给了你一个小时。你怎么还在
这里?”
“老公。”我扑进他的怀里:“现在我有个事求你帮忙。”
“多少钱?”敖子逸把我推开了,眉心微蹙,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直接把你支付宝或者银行卡号给我。”
“怎么跟刘耀文一个死样子。”我低低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要老公的钱,我心甘情愿给你睡的,谁让你长得帅呢。”我又凑了上去,把他按在餐厅的位置上,在他
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但是你既然睡了我,一夜夫妻百夜恩,现在你的小宝贝有难,你难道不帮吗?”
敖子逸任我坐到他的腿上,古色古香的屏风把我们和大厅隔开,垂下的藤蔓花朵遮蔽了旁人窥探的视线。逼仄的
空间里,有一种别致的浪漫悄然滋生,不过我更愿意形容其为偷情的刺激,仿佛火种在干草上滚了一跤,瞬间爆
起暧昧的火星,我捧着敖子逸的脸和他肆无忌惮地湿吻起来。
“先生,您的菜……啊!”穿着旗袍的女侍者转进来,看见这一幕就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手里的菜都差点打翻。
敖子逸侧过头斜斜睨了她一眼,刚想说话,我就又追着吻上去,舌头狡猾地钻进他的口腔,舔着他的齿列。他唾
液的味道是清淡的,我用战栗的舌尖品尝着,他很快反客为主,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手就扣住我的后脑勺,阖
着眼吻得更深。
我悄悄睁开眼睛,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纤长的睫羽,蛊惑人心的弧度,盈着昏暗角落里暧昧的灯光。现在敖子逸不
再是那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就像任何一个坠入红尘的凡人、满怀欲望的兽类,浑身都是吸引我飞蛾
扑火的光。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变得滚烫,重新闭上了眼睛,认真地吻他。
小姑娘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终于把舌头从我口腔里收回,靠在椅背上,半阖着眼睛盯住我,湿润的唇紧抿,
又恢复了不近人情的样子。
我乖乖偎在他怀里,开始解他的领带,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多电话啊。”我蔫蔫地靠在敖子逸的怀里。
“是你的电话。”
他声音还是淡漠的,却已经带上了难以忽视的情欲。
我搂着他宽阔的背撒娇:“老公帮我接一下。”
敖子逸拿起了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缓慢念出了名字:“刘耀文?”

接通电话之后,刘耀文就是一通骂:“老子真是最近给你好脸色看了,连我跟贝贝的事你都敢插手,信不信我把
你皮给扒了?滚哪去了?给我回来挨操!五分钟之内,我要是看不见你人影,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声音太大,敖子逸把免提关了。
我跟敖子逸咬耳朵:“老公,你快救我,我不想给他操。”
敖子逸道:“你想不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耀文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沉:“丁程鑫!你他妈的现在在哪个野男人床上?”一阵嘈杂过后,似乎有什么
东西摔碎了,然后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震耳欲聋。他咬牙切齿道:“你等老子找到你……贝贝,你怎么又来
了?”
像是一个炮仗被水滋灭了,他压住了火,用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和李天泽说话:“我?我去找丁程鑫,他好像出事
了,不知道被谁给拐走了。”
“你哥?他怎么可能跟你哥在一起……聊得来?你哥那个人能和谁聊得来?”
敖子逸还捏着我的手机,我已经扯掉了他的领带,又煽情地一粒粒解开他衬衫上的扣子,含住他胸膛上的乳头吮
吸。他身材太好,胸肌紧实,腹肌沟壑分明,我一路吻到他的小腹,晶亮的唾液在他身上蜿蜒而下,没入黑色丛
林。
然后我拉开了他的裤链,含住了那个昨晚让我欲生欲死的大宝贝。
敖子逸终于肯开口,对电话那边说:“刘耀文,是我。”
刘耀文顿了一下:“敖子逸哥?”
“嗯。”
“这不是丁程鑫的手机吗?你为什么会跟他待在一起?”
语气已经开始焦躁。
“他是我的人了。”敖子逸摸着我的头发,我抬起眼睛和他对视,隔着慢慢涌起的湿漉漉的雾气,他的脸完美如水
中月,足够渺远,足够让人神魂颠倒。
他说:“不许找他的麻烦。”

最后刘耀文还是找过来了,和李天泽一起。
我坐在敖子逸旁边,喉咙刚才被他捅得很疼,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地给他剥螃蟹挑鱼刺,很自然地送到他
碗里。
刘耀文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李天泽还在桌子上,估计他有一箩筐的脏话要骂我。
幸好李天泽在这里,只要他在,这些男人都会突然变得温文尔雅几分,穿戴衣冠,而不是在我面前那副寡情冷漠、
恶语伤人的禽兽模样。
刘耀文夹了一只虾扔进我碗里,眼里带着恶意:“喏,给我也剥一个。”
我悄悄瞪了他一眼,李天泽道:“你麻烦丁程鑫哥干嘛,让不让他吃饭了。”
“他就喜欢伺候别人吃饭,没看他一直低眉顺眼地给你哥布菜吗?”
李天泽自然看出了我和敖子逸之间微妙而暧昧的氛围,又瘪了瘪嘴,气鼓鼓的不说话了,闷头喝着自己碗里的汤。
我还是剥好了那只虾,把虾肉蘸了酱料送到刘耀文碗里,他吃了虾,又开始为难我:“再剥几个。”
李天泽道:“刘耀文哥,你有完没完?”
刘耀文见李天泽有些生气的样子,没再说话了。
我戳了戳敖子逸,他才淡淡道:“都好好吃饭。”
他见李天泽一直闷头喝汤,以为他没喜欢吃的,就说:“贝贝,你再点几个菜。”
亲自把菜单递给李天泽,却没注意到,我因为海鲜过敏,满桌的海鲜大餐,一口都没动。
刘耀文眼尖地看见了敖子逸腕上的表,视线一凝。
“敖子逸哥,你这块表……”
“买的。”敖子逸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买谁的啊。”他明知故问,和敖子逸说着话,森冷的视线却打量着我。
“吃饭。”
敖子逸不冷不热地把他的问题挡了回去。
刘耀文忍气吞声地吃了几口菜,银质的餐具映着他颜色鲜艳的衬衫,实在晃得我心烦。
显然刘耀文比我更心烦。
最终他还是没能抑制住满腔的戾气,猛地起身,拉着我走出去:“陪我上个厕所。”

一进洗手间,刘耀文就反锁住门。
“敢给我戴绿帽子?以为我跟马嘉祺似的脾气那么好?”
他粗暴地按住我,让我趴在沾着水的洗漱台上,手刚从我的裤腰探进去,两根手指就往那个紧窒的地方钻。
他一摸就知道我昨晚被睡过,瞬间咬紧了牙关,下颔绷出刀削般的凌厉线条。
“小婊子还挺有能耐,什么时候傍上敖子逸的?他可是出了名的难搞,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因为昨晚被敖子逸进去过,那里还十分湿润,陡然被他的手指闯入,也只是谄媚的吮吸着他的手指。刘耀文在里
面按了几下,正好按上要命的那处,水渍渍的声音就响起来。我的腰软成了一滩春水,骨头缝里都渗着情热,只
能用白生生的一截手肘支着身体,难耐地喘息着。
刘耀文掐着我的脖子,迫我仰起头。我像是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修长的脖颈,不过是一掐就断的蔷薇花枝,在
这个男人的怒气下瑟瑟发抖。
睫毛下的雾气升起来,从镜子里望进去,就像是隔着静悒的远山,与他阴沉如鹰隼的眉眼遥遥相望。
“老子哪里对你不好?知道你虚荣,喜欢值钱的东西,所以千辛万苦给你搞了块收藏款的表,你他妈转手就卖给敖
子逸了?当初我刚拍下那块表,敖子逸就跟我商量让我转手,我没同意,没想到绕了一圈还是到了他手里!”
他的手指抽插得更快,我股间满是淋漓的汁水,臀上的软肉像是簌簌掉落的雪,颤栗着。
“你缺钱怎么不跟我说?我操着你的屁股,还能亏了你?”
“你那块表不是要送给李天泽,没送出去吗?我怎么知道你是特地给我买的?”
我有点委屈。
明明是他嘴贱,什么都不说。
他朝我的屁股上拍了一掌,清脆的声音让人耳根发热。
“婊子无情,说得果然是真的。”
见他怒火依旧没有半分消散的迹象,我心里有点异样:“我跟敖子逸睡了,你怎么吃醋成这样?”
“我吃醋?”刘耀文冷笑道:“你少自作多情。你虽然不愿意被我包养,但好歹也算我炮友。上了我的床就是我的
人,我从来不喜欢别人用我的东西。”
又是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他手劲很大,确实是疼的。我把脸埋在掌心,呜呜地哭。
“哭什么?你他妈绿了我,你还好意思哭?”
“你又打我,从小到大都没人打过我。”
我悄悄从指缝里看刘耀文,他的脸色介于发怒与无奈之间,看起来不知道拿我怎么办好。
但还是怒火占了上风,他开始解皮带:“不愿意被打,那就乖乖挨操。”
“这可是餐厅洗手间!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
他疯了吗?
“门锁了。”刘耀文揉捏着我的臀肉,那里被他扇成了桃花瓣一样的胭红色,色气到了极点。“我跟你说,丁程鑫,
这件事没完,待会儿就跟我回去,你等回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我推着他:“回酒店好不好,求你了,哥哥,别在这。”
“你是不是以为抱上敖子逸的大腿就能不听我的话了?”
灼热坚硬的东西抵到了我的腿根。
“我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敖子逸怎么不来救你?他刚才在电话里警告我不要找你麻烦,你不会真信了吧。他说的
不要找你麻烦,意思是让我给他个面子,不要把你玩死,你别以为他会为了你跟我撕破脸?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
什么货色,除了我,谁把你当个人看。”
我默默阖了阖睫羽,遮住眼底的失落。
是,我知道的,他们这些富家子弟之间,利益盘根错节。
为了我这样的货色,一个不太会讨喜的金丝雀,确实没必要撕破脸。

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门又被敲响了。
刘耀文这是今天第二次想操我被打断了。
尽管我此时情绪很低落,但从镜子里瞥见他铁青的脸色后,还是幸灾乐祸地担心了一下他会不会被憋坏。
刘耀文咬着牙:“谁?”
“我。”李天泽道:“刘耀文哥,我也要上厕所。”
刘耀文说得不对。
虽然这几个睡过我的男人一个赛一个地可恶,但好歹李天泽还是会关心我的。

刘耀文打开了门,高大挺拔的身形倚在门口。
我正用冷水洗着脸上的潮红,试图浇熄那鲜艳的情欲。抬起头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盈在睫羽上
的水珠就颤颤地坠下来,像是露珠滚落,透明的、倒映着眼底憧憧的魅影。又落到唇珠上,殷红的、像美人心头
凝成的一滴血。
李天泽站在小便池前,羞羞涩涩地拉开了自己的裤链。
我下意识瞥了刘耀文一眼。
他倒是很君子,根本没有偷看李天泽,而是死死地盯住我,像要把我吞到肚子里一样。
我哼了一声,他不看,那我就不客气了。
转过头来大大方方地盯着李天泽的宝贝,本来以为他这么清秀的长相,肯定那里也是像玉杵一般精致秀气,可等
我看清之后,眉心立刻一跳。
操。
不如人家漂亮、不如人家有钱、不如人家有艺术细胞也就算了,连宝贝都没人家大。
他也,太大了吧。

李天泽见我一直盯着他那里,根本就尿不出来,急得脸都红了。“丁程鑫哥,你别看了。”
刘耀文过来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拖着往外面走。
“干什么呢?再敢看他一眼,你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
“刘耀文,你是真的怂,自己不敢看,凭什么还不让别人看?”被拖到门口后,我笑着凑到他的耳边,给他描述李
天泽的尺寸和形状,最后怂恿道:“你要是真能追到李天泽,要不要试试当 0?虽然李天泽害羞了点,但是你好好
调教调教,他肯定能把你搞得爽上天。”
刘耀文道:“他的大,难道我就不大吗?我哪次没把你搞得爽上天?”
这倒是事实,刘耀文器大活好,我们在床上很合拍,性癖也都相符,不然我也不会忍他的嘴贱忍这么久。
刘耀文掐着我的腰,把我带到他面前,他比我高大半个头,低头看着我的时候,硬朗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性感而生
动,眼睛深邃如海洋。我最受不了别人这样认真地盯着我,好像我是他唯一珍视的东西,这种调情手段总让我错
认成真心。
“嗯,你搞得我最爽。”
我又踮脚去吻他的唇,他这次没有推开我,我也只亲了一下就离开。
“你这次怎么不去漱口了?”
刘耀文道:“反正都不是初吻了。”
李天泽的脚步声响起,刘耀文迅速收回放在我腰间的手,又往后退了两步。
“怂。”
我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刘耀文其实在某些方面还不如我坦荡,我想睡的人,一定会睡到。而他和马嘉祺克制了那么多年,都只敢悄悄暗
恋着,谁也没能把李天泽追到手。
也不知道刚才刘耀文和李天泽怎么说的,估计又是编了个借口,什么大家都是兄弟,怎么会暗恋你之类的,总之
肯定不会是玉石俱焚的表白,不然现在李天泽才不会搭理他。
我忽然有些可怜起他们两个。
不过没关系,他们不舍得睡的人,我来睡。

回到餐桌上之后,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敖子逸的位置,已经空了。
“我哥有事先走了。”李天泽道。
“哦。”
我视线还是黏在那里,我给敖子逸剥的蟹黄、给他夹的菜,他一口都没动。
不是什么大事,也许,就是他不喜欢吃别人筷子碰过的东西而已。
我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很傻。
“那我们也走吧。”
“走个屁。”刘耀文歪靠在椅子上,姿态闲散自得,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你不是一口菜都没吃吗?装什么小仙
女,你又不是喝花露水就能活。”
虽然刘耀文是唯一一个发现我没吃菜的人,但是我丝毫不感激他,要不是他缠着我让我给他剥虾,我早就自己重
新点菜了。
服务员把一桌子的海鲜都收了下去,我拿着菜单又点了一桌子其他的菜。
没有一盘是海鲜。

李天泽坐在我旁边,支着下巴看我,眼睛像圆溜溜的杏核:“原来丁程鑫哥不喜欢吃海鲜啊。”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懒得解释。
刘耀文从椅背上直起腰来,搭着李天泽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让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贝贝,你不是最近在打
游戏吗?我带你打。”
我搭上李天泽的另一边肩膀:“不用找他,我打得更好。”
李天泽被我们两个夹在中间:“?”
刘耀文冷厉的视线扫过我,眼底积着威压。“吃你的菜。”
我承认我怂了,飞快地松开了搭着李天泽肩膀的手。
但是李天泽却不放过我,搂着我的胳膊问:“对了,丁程鑫哥,说好今天晚上要带我一起打游戏的,你没忘吧。
你昨晚上没来,我真的等到了半夜才睡。”
刘耀文的神色更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昨晚上?”
“哎呀不是说了昨晚上睡得早吗?你怎么还在怪我呀。”
我顶着刘耀文刀刃一样的视线,把李天泽的胳膊给挡开,和他保持距离。然后悄悄在桌子下面用手摸李天泽的大
腿,一路顺着光滑精纺面料摸到腿根处,轻轻揉了一下。
暧昧的,像是探出触角的蜗牛。
我看到李天泽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像是天边裂帛一样燃烧的云锦,很快就爬上他的脸颊、脖颈,娇嫩嫩的。
“我,我没有怪丁程鑫哥。”
刘耀文毫无所觉,见李天泽脸红,还以为是被他搂着肩膀害羞了,轻咳了两声,竟然难得纯情地跟着脸红起来,
慢慢松开了手。
我怜悯地看着刘耀文。

果然下午我在酒店做完 spa 的时候,刘耀文就过来问我。


“李天泽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你说得对,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婚礼的时候记得给我发请柬,到时候我顺道去瞻仰一下我前男友是什么表
情。”
“操。”
刘耀文低低骂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我裹着宽松的浴袍去倒酒,浑身都是精油的味道,馥郁的花香浮在空气里,厚重的钴蓝色窗帘遮住了大片大片的
阳光,只有一道切割出的光,慢慢爬上了我的脚趾。
刘耀文盯着我的浴袍下露出的两条腿,皱眉道:“你少发骚,把衣服穿好。”
“凭什么听你的。”
我把浴袍掀到大腿根,露出雪白的肌肤,对他哼了一声。
一道阴影投下来。
刘耀文夺掉我手里的红酒杯,红丝绒一般的酒液洒出几滴,溅在我的大腿上。
他原本正阴鸷地盯着我,但视线慢慢下移,眼神忽然古怪了起来。
“又勾引我,小婊子。”
我什么时候勾引他了?
他自说自话地抬起我的腿,低下头去。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不由惊呼出声,用手肘往后撑着靠在吧台上,混乱中碰倒了好几个玻璃杯,叮叮当当一
阵乱响。“你干什么?”
“干你,你不是骚吗?”
刘耀文啜吻着我腿上溅到的几滴酒液,艳红的几滴点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雪地里飘零的红梅、被玷污的木芙蓉。
我被他咬得很痒,呜咽了两声。
“你要干就干,别这样弄我,真的痒。”
他湿润的舌头在我的腿根处游弋着,等舔干净那少数的几滴酒液后,他还是不肯抬头,转而去舔弄那个微微翕张
的地方,舌头直往里面钻。我推不开他,只能揪着他的头发,看着腿间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久违地感觉到了羞耻。
但是,但是,好舒服啊。
第一次有人舔我的那里。
我含住自己的指骨,半阖着眼睛呻吟。
“叫大声一点。”刘耀文坏笑着抬起头,和我十指交扣,盯着我的眼睛把顶端插了进去。我迫不及待地扭动着臀部
想把他全部含进去,却被他按住腰。“不听我的话了?”
“听你的,都听你的,刘耀文哥哥,老公,求你操我。”
“骚死了。”
刘耀文骂了一句,那里却更硬了。
他没给我留缓冲的余地,直接全根没入,我被他顶得一阵抽搐,无数白芒在我的脑海里像烟花一样炸开,我立刻
就哭出声,连带着释放了出来。
“这么快就被操射了?被野男人操过的身体就是敏感,昨天晚上你在敖子逸那里是怎么叫床的?都重复一遍。”
“老公,老公我错了。”
“你也叫他老公了吧?你怎么贱成这样?敖子逸竟然也肯让你这么叫他。”
刘耀文把我抱起来,一个劲地往下按,我搂着他的脖颈求饶:“我只叫你老公,刘耀文哥哥……捅到胃了,你轻
一点……”
刘耀文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把我翻来覆去操了好几遍,才算缓和一点。
“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和别人上床,我就找人轮奸你,记住没有?”
“你变态……”
我呜呜地钻进他的怀里,他在我肩头上咬了个牙印,直接咬出了血,我吃痛也不敢反抗,只能撒娇地在他怀里拱
了拱。
含着泪水抬起头的时候,却对上他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森冷如铁。
唇角还带着血珠。
我浑身颤抖了起来,又重新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
“我都听老公的,再也不偷人了。”

我发烧了。
都怪刘耀文没有给我清理,他拔屌无情,把我扔回酒店的床上就出门了,而我累得倒头就睡。
再醒来满室漆黑,剔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倒进来。
我摸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喘着气躺在床上,肌肤滚烫如同烧热的瓷器。
“狗男人。”
我无力地蹬了蹬腿。
等我艰难地摸到了隔壁李天泽的房间,没看到李天泽,倒是看到了敖子逸,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坐在椅子
里看杂志。
我发烧,所以没力气发骚,恹恹地坐在李天泽的床边:“你在这干什么?李天泽呢?”
“你找他干什么?”
他凉凉的目光朝我扫过来。
“打游戏。我又不是大灰狼,不会把小红帽吃了。”我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又问了一遍:“你们的宝
贝贝贝呢?”
“他和刘耀文在一起,我在等他回来。”
我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只关在罐子里的鸟正在不停乱撞。
我揉了揉饱胀的太阳穴,努力思索着他的话:“哦,和刘耀文在一起……”
敖子逸用卷着的杂志随意地托起我的下巴,吊灯光影折射,又隔着透明的镜片,衬得他的面容虚幻又冰冷,如同
云山雾罩。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把杂志丢到了一边:“脸这么红。刚才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我站起来,本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却直接往敖子逸的怀里栽去。
敖子逸躲开了。

我摔到了地板上,浑身像是被斧锤凿过一样,本来就骨头缝里都泛着冰碴的寒意,这一下更是不得了,酸麻的滋
味从头顶一直漫到脚趾。
“你混蛋……”我蜷缩起身体,意识不清地骂他。
敖子逸蹲下身,探了探我的额头,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清苦味道,不知道喷了什么香水。
“发烧了。”
他的声音既冷且静。
我被他抱到李天泽的床上,灯光被按灭,他的脚步声远去了,我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直到被他陡然失控的声
音吵醒:“你说什么?贝贝受伤了?哪个医院?”片刻后,又道:“我马上就过去。”
我勉强撑起身子:“怎么了?”
“贝贝受伤了,刘耀文送他去医院了。”他拎起椅子上的外套,眉目间淬着些冷郁的焦躁,走出两步后,才回头看
着我:“你在这里睡,我叫了医生过来。”
然后径直离开。
又留下了我一个人,他们都在陪李天泽。
我重新躺回去,分开五指梳了梳自己被汗意润湿的头发,从肺腑间吐出一口灼热的气。
生病也许会让人脆弱,我忍不住又下了床,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到处翻找手机,终于在床头的缝隙
里找到了。
然后一秒也不肯等,拨通了马嘉祺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像是小锤子敲在我的心脏,与我急促的心跳声相得益彰。
终于通了。
我刚想叫他的名字,他却抢先问我:“听说贝贝被一群喝醉的人打伤了,你和他在一起吗?你……”
“你眼里就只有李天泽吗?”我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头靠着床,缓缓地打断了他。
“鑫鑫,不是,我是想……”
“嘉祺,我想你。”
那边顿了一下。
我等他回我一句,我也想你,他却问我:“鑫鑫,你没事吧?”
“没事。”
我勉强笑了笑,却想到他也看不见,我笑得再好看他也看不到。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却很贴心地把他要问的都说了出来:“李天泽和刘耀文还有他哥哥在
一起,有人照顾,你放心吧。”
不等他回答,就掐断了通话。
然后躺在地板上,半梦半醒地阖着眼,窗外的月光洒在我身上,寒凉如白霜。
没人关心我。
没人。
关心我。

医生没有在李天泽的房间找到我,在敖子逸的交代下,又开始敲我房间的门。
我只是没力气去给他开门,真不是故意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踹门的声音,勉强抬起眼皮去看,一道松柏般挺直的身影就立在门口。
是去而复返的敖子逸,他面色冷淡地问我:“你搞什么?生病了还不看医生?”
“你不是去找李天泽了?”
“他没事,被酒瓶碎片刮伤了胳膊,皮外伤。而且刘耀文在那里。”敖子逸站在我面前,脱掉了尚带着寒意的外套,
把我抱到床上。
医生过来给我检查,测了体温心跳,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一一回答了,他沉默片刻,俯身把我的睡袍解开,露出
了一身情欲痕迹。我搂住了他脖颈,眯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是个很俊秀的男人,轮廓和马嘉祺有点像,于是用腿
缠住了他的腰,声音喑哑地问他:“你干什么?”
“检查。”他有些手足无措,求助的看向敖子逸。
敖子逸握着我的脚踝,把我重新按回床上,眼睛漆黑如点漆,此时更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他警告我:“你要是不想看病,直接告诉我,我现在就让他回去。”
“我生病了,你还这样对我。”我喃喃地抱怨了一句。
敖子逸没有理我,问医生:“他是怎么发烧的?”
“你难道不清楚?”医生道:“以后事后要记得给他清理,我现在给他打一针,睡一觉,很快就会退烧了。”
一只冰凉的手扶着我的臀部,我的内裤被扯下了小半边,然后酒精更冰凉的温度就敷了上来。
我挣扎了一下,想用手去碰,却被敖子逸扣住,按在床头。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别动。”
直到打过针,我都没有什么感觉,痛感很迟钝,浑身的骨头都不堪重负,只能拥着薄被,紧紧蹙着眉。
“是我弄的吗?”医生去洗手的时候,敖子逸问我。
“不是你是谁?”
“你下午没和刘耀文在一起?”
“没有,不信算了。”我嘟囔了一句。
医生擦干净手回来,收拾好了医疗箱。“我先走了,歧哥,你记得给他清理。”
我翻了个身,这才感觉到股间慢慢流出了什么东西。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不舒服,都怪那个狗东西弄得太深了,到现在才流出来。
敖子逸把我抱到了浴室,在浴缸里放满水。“需要我帮你弄出来吗?”
刘耀文的子子孙孙,我哪敢劳烦敖子逸来碰,他要是知道真相肯定搞死我。
我缩了缩肩膀,有些可怜地在浴缸里蜷起了腿:“我自己来吧。”
敖子逸倚在门口盯着我,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能顶着他压迫感极强的视线,慢吞吞地导出,白沫在水底冒出
来,又很快被稀释。我浑身都被水蒸气熏成了胭脂一样的颜色,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仰着脖颈,泡在浴缸里,
慢慢沉入水中。
敖子逸把我捞上来,我攀住了他结实的臂膀,头疼欲裂,忽然想起来:“你刚才为什么躲我?我都摔地上了。”
“投怀送抱,难道不是你们这种人惯用的伎俩?我见多了。”他侧过脸,灯光不均匀地落在他高耸的眉骨和鼻梁,
投下冷漠的阴影:“即使不接,你们也不会摔。”
我冷冷扯了扯唇角。
但是却无法否认。
片刻后,他又补充道:“我不知道你当时是因为生病。”
我知道,之前我投怀送抱、小心机太多,当然会重演狼来了的故事。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高一的时候。
我在七岁的时候被一对没有子女的夫妇从孤儿院收养,但我过去一年后,确诊不孕不育的养母却奇迹般地生下了
一名男婴,从此我的地位变得十分尴尬。养父母家庭小康,也都是高知,要面子,做不出把我丢回孤儿院的事情,
却也因为无暇照顾我,只能把我寄宿在学校。
我高一的时候留着长发,在一众剃寸头的青春期男生中,是个极其刺眼的存在。
老师多次找养父母谈话,我却坚持不肯剪头发,沉默地站在那里,任老师指责。
“你看看他哪有点学生的样子哦……成绩差当然不是问题,有态度,老师都是一视同仁的嘛。我知道现在学生想法
多,标新立异,但是怎么不知道在成绩上标新立异?尽做些违反校规的举动,想要吸引别人的目光!一个男生留
长头发,丢不丢人?这要是我儿子……”
养父母诺诺应着,表情却已经不太好,时不时用眼角瞟我一眼。
他们隐晦的、厌恶的视线刺一般扎在我身上。
他们不是第一次用这种目光看我,哪怕在我没有留长发、乖乖地叫他们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也是用这样的眼神
看我。
我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我简直对人生绝望。
我知道养父母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麻烦、累赘,我何尝不想脱离他们?但我只是个高一的学生,我能有什么办
法?
那时候班里还有一些同样不愿意学习的混混,其中一个女混混曾经追过我,我也想过要答应,但后来却听说她和
班里一个肥胖的男生在一起了。我问她,她一边涂着艳丽的口红,一边对我嘟嘴:“我妈是鸡,我当然也是鸡。
他家里有钱,市里一半的电影院都是他家开的,我现在跟他谈恋爱,只要好好拴住他,以后就算不能嫁进他家里,
他也绝对不会亏待我。”
她的话给我开拓了一个新的思路。
我对女性天然有亲切感,不忍心欺骗女孩子。那时候正好学校里有一群有钱的公子哥,成日以欺负我为乐,我之
前总和他们打架,但渐渐的,我开始袒露出柔软脆弱的一面。凭借昳丽的相貌,一张颇肖女孩子的脸,我很快就
和一个最有钱的男生谈起了恋爱。
他给我很多钱,我于是搬出了养父母家,在校外租了房子。
我没有跟他上过床,因为我年纪还小。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学期,直到我被那个男生的母亲堵在校门口,揪着头发劈头盖脸地扇耳光:“这么小一
个男生天天不学好,就知道勾引我儿子!狐狸精!”她愤愤骂着,而我男朋友站在旁边,一个屁都不敢放。
在那个女人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笑话似的驻足在原地,我平日里一起玩的一些朋友,都嫌和我
一起玩丢脸,低着头匆匆离开了。我不敢还手,因为我怕惹恼了她,她会让我吐出从她儿子那里收的钱。
马嘉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的。
他拦住了那个女人落下来的巴掌:“阿姨,这是学校,您不能打我们学校的学生。”
他是高二的学生会会长,同时是全省首富的独生子,我们学校都是他爸爸出资开的。所以马嘉祺只略略扫了一眼
在旁边看热闹的保安,他们立刻俯首听命、一拥上前,把那个女人推搡走了。
马嘉祺看着我被扯掉了一撮头发、露出一小块头皮的脑袋,亲自带我去了校医院。
路上他温和地问我:“那个人为什么打你?”
我看着他俊秀的面容,那样白皙如玉、眉目雅致,我心跳加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急,用一双温和如春
水的眼睛盯着我,而那时候我鼻青脸肿,那么丑。
他又问:“疼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疼不疼,我望进他的眼睛,说了句不疼。
“叫什么名字啊,你应该是我的小学妹吧。”
我支支吾吾的:“我,我是丁程鑫,男的。”
“男的?”马嘉祺显然有些错愕,随即又笑了笑:“抱歉啊,你留长发,我就认错了。丁程鑫对吧?你告诉我,刚
才那位学生的家长为什么打你,她这样欺负人,我可以反映到学校,让她的孩子退学的。”
“不用,就是,一些小事,真的不用。”我撒了见到马嘉祺后的第一个谎,因为我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这么不堪:
“我没有爸妈,只能问同学借钱生活,那个同学是偷家里的钱借我的,他妈妈误会是我勒索的钱。小事,真的不
用告诉校方。”
马嘉祺沉吟片刻:“我给你申请助学金吧。”
我一怔:“你说什么?”
“我家里对学校每年都有资助名额,我可以做主给谁,钱很多,你节省一点花,总够生活的。还有,你只要好好学
习,每年的奖学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且像你这种情况,是可以免学费的,我也给反映到学校就好了。傻孩
子,怎么不早点找学校要求帮助呢?你班主任也很失职,他应该了解每个学生的情况。”
他怎么这么傻?我说什么他都信。
我看着他阳光下的侧脸,因为视线迎着日光,眼睛都被刺痛了,却还是不舍得移开眼睛。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贵人,而对我来说,马嘉祺不止是贵人。
他是我的神。

哪怕在梦里,我也依旧感受到了当初的悸动。
眼泪顺着闭合的眼角流下来。
似乎有人擦去了我眼角的泪,我还沉浸在梦里,糊里糊涂地去抱那只手,急切地喊着:“嘉祺,嘉祺……”
抱到的那只手,被我揣进了怀里,珍惜地搂着,玉石一般冰冷,几乎冻伤我发热的胸膛。
“松手。”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清醒了一瞬。
敖子逸?
无所谓,管他是谁。
我很快又昏睡过去,继续在梦里遇见我的,马嘉祺。

我大概十分不得安生,在昏睡中不知被吵醒了多少回。
刘耀文和李天泽很快也回来了,没见到我,就来我的房间找。
他们刚进门我就醒了。
敖子逸那时候还在我房间里用电脑,戴着金丝边眼镜,白色的衬衫松松解开了两粒扣子。他向来纵横捭阖、杀伐
决断,自有高高在上的气势,此刻投向刘耀文的视线也冷至冰点。
敖子逸开始跟他算账:“你把贝贝带出去的,怎么会让他受伤?”
李天泽左小臂到腕间缠了一圈纱布:“很浅的口子,就是流了点血,所以看起来有点吓人。根本没大事,刘耀文
哥还非要通知你,说什么我被打了,都是夸张。”
“我是你哥,当然要通知我。”敖子逸道:“贝贝,你是艺术家,手和腕对画画的人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这
次没事只是侥幸,以后让张叔跟着你,这样我才能放心。”
“哎呀,哥,真不用。”李天泽往屋里走了两步:“我是被嘉祺哥叫来找丁程鑫的,他说丁程鑫有点不对劲,让我
过来看看——你怎么在他房间里?”
“他生病了。”
“生病?”刘耀文立刻往卧室里走。
他见我拥着被子酣睡,就摸了摸我滚烫的脸颊:“这么烫,发烧了?下午不还好好的。”
“跟你没关系。”敖子逸跟着站在门口。
“当然跟我没关系。”
我听到刘耀文这一句,简直想把他的狗头打爆,当即推开了他的手:“滚出去,我要睡觉。”
刘耀文在敖子逸和李天泽面前被我这样颐指气使,显然有些挂不住面子,但他好歹有点良心,没跟我一个病号计
较。“吃退烧药了吗?”
“我要是等你提醒我吃药,估计都烧成脑瘫了。”说话的时候,喘息间还有些费劲。
“我看你跟我顶嘴倒是挺精神的。”
刘耀文冷笑了一声,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我竭力瞪了他一眼。
李天泽凑过来,和刘耀文站在一起,两人气质竟然十分般配。
他给我掖了掖被子,然后絮絮叨叨地责怪刘耀文:“好端端的丁程鑫哥怎么就发烧了?下午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你是不是让他吃了太多冰的,所以受凉了?”
“我哪知道,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
刘耀文竟然看起来很疑惑,我知道了,他大少爷禽兽惯了,和别人上床都是让别人自己扩张自己清理,压根不知
道不清理会发烧这种琐事。
敖子逸静静看了一会儿,道:“你们在这,影响他睡觉,散了吧。贝贝,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刘耀文道:“你们回去,我在这陪他。”
谁想在生病的时候还伺候大少爷啊。
我无力地用手背遮住眼睛,灯光透过指缝间透出肉粉的颜色,恹恹地印在眼皮上。
酒店的走廊上有清洁推车的车轮滚过,轧在地毯上,被吸收了大部分的声响,只有轻微的沙沙声,钻进我的耳朵
里,变成难以忍受的噪音。
敖子逸看了我一眼,率先离开,顺手拉走了一步三回头的李天泽。

“你跟我闹什么脾气?生个病还成祖宗了?”
人都散了之后,刘耀文毫不掩饰在我面前的恶劣脾气,冷着脸质问我:“为什么你生病了敖子逸会来照顾你?还
有他刚才说的什么话,赶我和贝贝走,难不成让他留在这?”
“他不照顾我,难道我自己病死在房间里?”
我怼了他一句:“还有,我发烧不都是你害的?是你自己图舒服,不戴套还要内射,操晕我之后又不给我清理—
—这样当然会发烧!你倒是拔屌无情,把我往床上一扔就跑出去跟你小宝贝共进晚餐了,一点不顾我的死活。”
刘耀文被我说得一时无话,皱着眉:“不清理就会发烧?”
“不信算了。”
我转过身,懒得看他。
刘耀文当然不会跟我道歉,也因为理亏,不好再追究我和敖子逸的事情。半晌后,听见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我
侧头看了一眼,他脱了上身的印花衬衫,露出蜜色的胸膛和流畅的肌理线条,然后又解开皮带,只穿着平角内裤
去洗澡。
我支起身子去拿床头的手机,看见马嘉祺给我打了很多电话。
几乎在看见这些未接来电的一瞬间,我就原谅了他方才给我带来的失落,马嘉祺肯给我打这么多电话,无论是出
于什么原因,都至少说明他还是关心我的。相恋两年,我见他不过寥寥数面,却不想一次分手,我和他的接触竟
然多了起来。
这么一想,分开也是好事,只要李天泽不答应他,我和他也许……
大概是我喜上眉梢得太明显,刘耀文洗澡出来看见我捧着手机一直傻笑,直接抽走手机,一边擦头发一边低头看
屏幕:“什么东西,让你乐成这样?”
他看见了我给马嘉祺的备注,眼神一凝:“老公?”

我一向都知道刘耀文是个彻头彻尾的禽兽。
他脾气恶劣、刚愎自用、唯我独尊、高高在上,还有尤其重要的一点,他最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给别人碰。
这和喜欢没什么关系,只是阴毒的占有欲作祟。
就像刘耀文在路边捡了一条狗,他平时对这条狗呼来喝去,也没多上心,但是如果这条狗对别人摇尾巴了,他立
刻就会暴跳如雷。
我跟敖子逸上床,已经犯了他的忌讳,他也明确地告诉我,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就找人轮奸我。
他对我的忍耐显然已经接近底线。
所以这次他发现我悄悄给马嘉祺备注老公的时候,连解释和卖乖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翻到我的通讯录输入自己
的号码,查看了我给他的备注:“狗男人?”
他笑了一声,随手就把我的手机砸了。其间蕴含的怒意让我不寒而栗。
然后刘耀文掀开被子,扒了我的内裤,让我跪在床上。
不顾我还在发烧,强行跟我交媾。
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干呕、痛苦到浑身痉挛,他却还说:“之前听朋友说,发烧的人那里会很热,操进去会很爽。
确实很爽,你爽吗?”
“爽。”我的眼泪顺着眼角溢出来,却不是觉得委屈,而是因为生理上的疼痛。
刘耀文又在我耳边阴森地逼问:“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我别说抖机灵跟他发脾气了,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他。
我只想尽力让他满意,于是识时务地求饶:“我不该跟马嘉祺纠缠不清,惹你不高兴……我现在是你的床伴,收
了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就该尽责任伺候好你……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都是出轨……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刘耀文哥哥!”
“认错很快,但是就是不改,对吗?”
刘耀文掐着我的腰:“不过你没说对,你以为我是吃醋?别太高看你自己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
配吗?当初你跟着马嘉祺的时候,我们这些朋友就都跟马嘉祺说过,让他别对你投太多真心,你就是个给钱就能
睡的。听说你高一就给人当婊子,然后被人家父母找到学校教训了一顿,是不是?要不是马嘉祺把这事压下去,
早就闹上新闻了!你说,就你这样的婊子,我怎么可能为你吃醋?我只是恨别人骗我,说着只叫我老公,我还他
妈的真信了,结果你手机里是不是有十个八个的老公啊?是只叫我狗男人吧?”
他这样说着,怒火却好像更炽。
我浑身都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被刘耀文的怒火吓到:“你说什么?马嘉祺知道我高一那件事?”
“你傻吗?你给别人当婊子的事又不是没人知道,又被那样一闹,当然在全校都出名了。马嘉祺是有点傻,但也没
傻到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地步。听说那时候他给你奖学金、助学金什么的,他帮别人申请助学金,都会谨慎地
查实家庭背景,估计那时候,他就把你的所有信息都翻得底朝天了。他什么不知道?”
“对了,你当初下药给他,还骗他那是你第一次,对不对?马嘉祺有次喝醉酒跟我说了,他知道你不是第一次,你
高一就跟别人同居了……”
“马嘉祺有精神洁癖,他最介意别人私生活混乱,当初要不是被你下了药,你以为他会碰你?你以后可别跟他说你
喜欢他了,他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就算念着他的好,也别拿这种话再去恶心他了。他嫌你脏,明不明白?”
我大脑一片空白。
体表和血液都因高烧而蒸腾着热气,犹如干涸的河床;而心脏却冷得像在冰窟里封着,骨头缝里都渗着冰渣一样
的寒意。
“不,不是的,我和那个人同居了,但是没有睡,第一次就是给他的……我怎么可能给别人?”
刘耀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古怪的冷笑:“还挺痴情。”
像是触到了什么隐秘的开关,我被他轻蔑的态度激得发起疯来,拼命地想要推他:“你懂什么?你有真正喜欢过
一个人吗?被包养的婊子就不配有喜欢的人了吗!我要不是喜欢马嘉祺,为什么他一提分手我就同意了?刘耀文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我刚才还梦到他,刚才还梦到你,你为什么连一个假的梦都不留给我!”
刘耀文一只手就制住我的动作,他似乎想给我一巴掌,可手高高扬起之后,却只是攥成拳头落在了我旁边的枕头
上。
“婊子就是不配谈感情。”
他冷冷地说:“再说,即使我有喜欢的人,也绝对不是你。”

刘耀文买了最早的机票,直接带着我回 A 市了,我只坚持到下飞机的时候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躺在医院病床上输液,刘耀文不在,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醒来,又只好孤零零地重新睡过去。
外面下了雨,我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也许又做了什么梦,阴惨惨、凉飕飕的,窗外的雨意顺着没关紧的缝溜了进
来,朦朦水汽中的惊红骇绿,全都走马灯似的渗透到梦里。
晚上再醒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刘耀文。
我奇迹般地心安了下来,不是我有多么想见到他,只是太害怕被遗忘。
他穿着正装坐在椅子里,银灰色的领带微散,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在一起,眉毛挑得老高在刷 iPad。
估计是看到了什么不高兴的,满脸的不耐。
我还没出声,他却立刻就注意到我的动静,凉凉的眼神飘了过来:“哟,醒了。”
我:“昂。”
“昂什么昂,醒了也不出声。”他凶了我一句,把 iPad 收起来,在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我心里想,真是神了,刘耀文给我倒水。
正想着该怎么说些感激涕零的话来拍一下他的马屁,他就兀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流丽而性感的曲线,介于成熟男人与少年之间的桀骜气质。他正经起来的时候,显得对什么都游刃有
余。
我哑着嗓子:“刘耀文哥哥。”
他瞥我一眼,嫌弃道:“听你这破锣嗓子。”
我:“?”
我:“我渴。”
刘耀文捏着我的下巴,看到了我有些干裂的唇,指腹搓了搓,把两瓣唇搓开,像是分花拂柳。
然后用薄唇抵着杯子,饮了一口含在嘴里,直接唇贴唇地往我的嘴里灌。我被迫吞了混合着他唾液的水,有些反
胃,但清凉的水浸透了我的五脏六腑,舒缓了全身麻痹酸痛的神经。我忽然又觉得不反胃了,只是有些疑惑刘耀
文的用意。
“你最近肯定是又看霸道总裁的小说了。”我说:“刘耀文哥哥,你真的少看那些,那些都不是霸总,是傻逼。”
“闭嘴,声音难听死了。”
他的神色还残余些冷意,让我又回忆起了昏迷之前他对我做的那些禽兽事情。我有点怕,只能闭上了嘴,可闭嘴
了他还不满意,又跟我算之前的账:“手机老子砸了,回头赔你一个新的。但是丁程鑫,你不要以为这事轻易就
完了,我跟你把话说清楚,你要是再敢给我戴绿帽子,下次还把你操得进医院。”
我当然要拍他马屁:“我绝对不会的,我只爱老公一个人。”
“谁信你的鬼话。”
他嗤笑了一声,显得很不在意的样子。
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外面推门进来,把一个手机盒子递给他,他又递给我:“只存我一个人的号码。”
“好的老公。”
刘耀文终于走了。
我躲在被窝里飞快地登微信,网速不太好,加载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都跟着那个圆圈在转。
终于加载出来了,置顶就是马嘉祺。
我满怀期待地点开和他的聊天界面,本以为他会关心我的身体状况,毕竟他那天打了好几个电话,总还是在意的,
不是吗?
但事实是他没有再理会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要么你就不要关心,关心了又半途而废,这是什么道理?
还是真如刘耀文所说,马嘉祺从来都嫌我脏?我有心打电话问问马嘉祺,但仅剩的理智还是让我缩进了蚌壳里,
软刀子就一点一点地磋磨掉了我的勇气。我泄了气,心想何必呢,如果马嘉祺现在跟我承认,说:丁程鑫,我知
道你对我撒谎,我知道你早在我之前就被包养过。
那我该怎么办?
太难看了,所以我提都不能提。

在病房里睡过一觉之后我就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自己出院了。
毕竟没人心疼的人总有些特异功能,比如病好得快。
倒是那些娇养的少爷小姐,一场病恨不得连绵个十天半个月,让所有人都心疼够本,才慢慢地好转。好像如果攒
不够别人的注意,自己就好得不痛快。
飞花细叶从始终关不严的窗缝里漏进来,落到了我的衬衫上。
这是阴雨天后的晴空,阳光有些灼人,亮堂堂的阳光照到身上,晒久了不亚于迎面泼来一盆热粥。天气还很闷人,
夜间却凉。
“丁程鑫哥,你到底在哪啊?病好了没?怎么我跟我哥一觉醒来,你跟刘耀文哥就全都不见了?”
“我回家了。病也好了。”
“怎么都不给我留个话,我起床之后端了早餐给你送过去,才发现你们房间空了……算了,我反正也玩得差不多了,
今天也就回去了。”
“是我不对,应该先和你说的。”我用手指勾着薄纱似的窗帘,窗外种着大片的蔷薇,娇艳欲滴、尽态极妍,一搂
就能抱回满怀的芳香。许是香气太馥郁,或者是李天泽的声音太软,我心里一荡,一个大胆的想法飘过,而我及
时地抓住了那绮丽的尾巴。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挑战刘耀文的威严——或者作为一种报复,把他对我的残忍强加到他的心上人身上。
“贝贝呀,”我轻声说:“之前说好要给你当模特的,虽然你现在伤还没好,但是我可以过去跟你商量一下怎么画。
你帮我挑一套适合的衣服吧,我想被你画得好看一点。”
李天泽喜出望外:“好啊好啊,丁程鑫哥,那你等我,下飞机我就来找你,你住在哪啊?”
我报了地址,忽然想起什么,特地嘱咐他:“不要告诉你哥,我答应给你做模特的事啊。”
“为什么?”李天泽用最无辜的语气道:“可是我手机开了免提在吃饭,我哥就在我旁边,他全都听到了。”

敖子逸听到了?
我浑身冷汗直冒,迅速思考着怎样才能在敖子逸手下保住小命。
李天泽在那边道:“哥,你是不是背着我欺负丁程鑫哥了?他为什么那么怕你?”
我怕敖子逸?呵。
那么明显吗?
敖子逸道:“我只告诉过他,不要带你打游戏。你昨晚打游戏打到半夜两点,之前你从来不碰这种浪费时间的东
西。而且熬夜伤身,你手还受伤……”
“哥,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分寸的!”
“知道分寸你手就不会受伤了,再说模特谁不能做?我的经纪公司里那么多艺人,你尽可以挑,何必非要丁程
鑫?”
“哎呀,艺术,哥你就是个老古董,你哪里懂什么是艺术。”
李天泽抱歉地挂了电话:“丁程鑫哥,你不用管他,他就是个控制狂,不理他就好了。”
我讪讪的,把黑屏的手机收了起来,满肚子编好的借口都用不着,无知无觉地烂在肚子里,沤成一团酸水,又青
杏子一般在胃里滚来滚去。蔷薇花香透过窗缝挤进来,像是一只撩人的玉手,纤纤地勾缠上了我的下巴,搔得我
浑身难受。
再忍受不起这样的生艳明媚,我砰地一声关严了那窗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手机又响了。
是刘耀文:“病好了没?”
“好了。”我从唇边挖出一抹笑,识趣道:“打电话来是要我上班,对吗?”
刘耀文道:“问你病好没,上个屁的班,我缺你一个屁股操?”
“哦。”
“哦什么?阴阳怪气的。”那边传来稀里哗啦翻文件的声音,还有钢笔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像是老电话里滋滋的
电流声。我试着想象刘耀文认真工作的样子,结果发现想象不出来,能回忆的只有在床上时他渍着汗意的胸膛,
险峻的山一样、向我压过来。
正在走神,刘耀文继续用很凶的语气说:“你个白眼狼,这次住院总该看明白了吧,除了我关心你,根本没有过
问你的事。马嘉祺跟你谈恋爱的时候,你都成天不见他人影,更别说分手之后了,他搭理你几回?还有你那个一
夜情的敖子逸哥哥,他估计连你是谁都忘了。”
“哦。”
听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我还是憋着气,撒娇似的反问了一句:“可是,刘耀文哥哥,我住院难道不是你折腾
的吗?”
刘耀文倒很理直气壮:“你不骗我,我会对你这样?”
“如果是李天泽给你戴绿帽子,你难道也舍得把他折腾进医院?”
刘耀文冷笑:“也得贝贝先跟我在一起,我才能戴上这绿帽子。”

细数一下跟我上过床的人,敖子逸,马嘉祺,刘耀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李天泽好得不得了、把我当
垃圾。
我讨厌这些对李天泽好的人,也连带着讨厌起李天泽。
我只恨我不能像他一样被千娇万宠。

李天泽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跟他另约了时间,本来都打算洗洗睡了,刘耀文一个电话又把我叫出门。是
要去他朋友开的一个会所。
“我要睡了。”
“给你半小时,赶紧过来,不然我朋友就找他会所里的 MB 来陪我了。我告诉你,一水的漂亮男孩,嫩得跟花苞似
的,到时候你可别吃醋。”
“老公你玩得开心嗷。晚安。”
我一边敷面膜一边挂断了电话,水龙头放着热水,我把手浸在里面,指甲是肉粉色的,像某种贝类柔软的壳。
刘耀文发了信息过来:“二十分钟,不过来我就去你家找你,今晚上你别想下床了。”
狗男人,就他有屌?竟然拿这个来威胁我?

二十五分钟后,我出现在了刘耀文面前。
他靠在沙发上,挑剔的视线在我脸上和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上,嫌弃道:“今天穿这
么清纯干什么?不知道我喜欢骚一点的吗?”
我心道,男人果然一个比一个不好伺候。
他旁边坐着的一个朋友也跟着打量我:“我觉得这样挺好,马嘉祺好像就喜欢这一挂的。”
我跟马嘉祺谈恋爱的时候就见过这个人,好像姓顾,我对他笑了一下,他也对我弯了弯唇,这位顾少的唇形的弧
度很优美,似冷月似新叶,唇珠丰润,非常适合接吻。
我有些口渴,不免多看了他一眼,被刘耀文注意到了,立刻冷下脸来。
“滚过来。”
我慢吞吞地蹭过去,被他扯进了怀里,坐到他大腿上。
在会所里待久了,他身上混合着雪茄、酒精、古龙水的味道,还有点朦胧的类似薄荷的腥香,说不上难闻,但侵
略性极强。被他有力的手臂箍着腰,我就顺势瘫软在了他的肩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继续看着他旁边的
那个人,他也饶有兴味地回视我。
“说起马嘉祺,”刘耀文道:“你最近见到他没?他忙什么呢?好久没出来聚了。”
“心情不好,整天公司家里两点一线。今天贝贝从三亚回来,他去接机了。”
我身体一僵,猝不及防的酸意咕嘟咕嘟地在心口沸腾起来。
大概是我脸色变化得太明显,那位顾少啜了一口玻璃杯里深蓝色的酒液,眼神漫不经心地掠过我,似笑非笑的唇
就翘起来。
我预感到他要使坏,果然他就对刘耀文说:“刘耀文,不是我说你,为什么非要玩马嘉祺玩过的人呢?他显然心
还在马嘉祺那里,你又养不熟。”

“喂酒,让你喂个酒都不会吗?”
自从那个姓顾的说了句煽风点火的话之后,刘耀文对我的态度就显而易见地恶劣了许多,一双黑魆魆的眼睛横过
来,如同雪白的刃出鞘。极狂荡的一道光。
其他男孩都围在这些公子哥旁边献媚撒娇,而我坐在刘耀文的腿上,如坐针毡,被他压抑的怒气吓得一句话都不
敢说。
“让你给我喂个酒都不成?”刘耀文捏着我的下巴让我去看其他人,他们这个派对何其放浪淫秽,甚至有人直接在
墨绿的沙发上就纠缠起来,舌头绞缠着舌头,勾出绵绵的银丝。顾少跟前也有一个男孩,眼皮窄细,面容白皙,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他此时正跪在地上用唇舌侍弄着那个姓顾的混蛋。
“口活不错。”姓顾的还悠闲地点评了一句。
刘耀文在我耳边阴森地警告道:“你要是让我丢了面子,那你也跟他一样跪在地上给我舔。”
我是真怕刘耀文会这样做,只得随手取了一杯酒,啜饮了一口,正打算喂给刘耀文,旁边的顾少就道:“那是我
喝过的酒。”
我直接吐出来,喷了他一身。
我呆在原地,呆成了一个喷壶雕塑。

一阵哄笑声,他们关系好,都在嘲笑姓顾的。
刘耀文原本绷着脸,被我逗笑了,就捏着我的脸颊亲了我一口:“长眼睛干什么用的?看你这傻样,欺负你都没
劲。”又带笑瞥了旁边人一眼:“顾景琛,你少撩骚。”
原来他叫顾景琛。
他对我笑了笑,没有生气。
刘耀文穿着复古样式的立领衬衫,纽扣解开,露出点色气的锁骨。
我喷出的酒液也沾到了他身上,可他只是随手脱了衬衫,然后把我抱起来,我惊叫一声,用腿缠上他精瘦的腰,
手臂也勾住他的脖颈。他上身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在我这种学过画画的人眼里,是极性感、极富美感的身体。
周围人起哄:“在这干在这干!别走啊。”
刘耀文道:“滚,别瞎起哄。”
他把我抱到了落地窗前,猛地拉开钴蓝色的窗帘,外面夜色朦朦,月色溶在窗前。
他把我的后背抵在冰凉的窗户上,然后恶狠狠地吻我,吻的间隙还要低声骂:“没良心的。”
“我哪里没良心。”
问完了又被他堵住嘴,我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忽然想起来:“我玷污你多少次初吻了?”
“玷污就玷污了,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谁想占他的便宜?
“玻璃好凉。”
“麻烦。”
他抱着我又坐回离窗户不远处的沙发上,水晶吊灯反射出细碎的光,照在他轮廓鲜明的脸上。我把他按在沙发上,
伏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吻他,晶亮的涎液挂在两个人的唇边。
我的屁股忽然被人揉了一下。
我回头,看见是刘耀文的另一个朋友,他眼睛里是明目张胆的欲望。我半眯着眼看他浑身的高定,觉得他条件也
不比刘耀文差很多,于是对他引诱地笑了一下。
下一秒,刘耀文就把我掀在一边,往那个人腿弯处狠狠踹了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上。

场面忽然混乱起来,有在做爱的,连裤子都没穿上就上来拉架,好不容易把刘耀文扯开了。
我被刘耀文突然的爆发搞懵了,完全不知道他爆发的点在哪里,只好跟着会所里几个同样满脸懵逼的 MB 凑在一起,
喝了口啤酒压惊。
刚才给顾景琛口的那个男孩子往门口怯怯地瞥了一眼,小声说:“马少来了。”
“谁?”
我也跟着往门口看,却正对上马嘉祺一双沉静的眼睛,眼角有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错觉。
我连忙低头抹了抹嘴唇,有种被捉奸的心虚,但一想,他也许根本没看到我们接吻呢?
马嘉祺又在原地立了几秒,才进来帮忙拉架,他跟顾景琛一起按住了刘耀文,刘耀文还在发狠地骂:“操你妈,
谁让你碰他的?”
被打的那人也很冒火:“碰他怎么了?一个婊子而已,我还摸不得了?刘耀文你真行,那么多年的交情,为了一
个马嘉祺穿过的破鞋,你就跟我打架?”马嘉祺面色苍白、唇瓣紧紧阖在一起,眉心拧起浅浅的皱痕。那人却还
在骂:“当初他就是图钱,给马嘉祺下了药才攀上他,当初你不也跟我们一起当个笑话讲吗?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也被他下迷魂药了?”
马嘉祺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被刘耀文的厉喝声盖了过去:“你骂他什么?”
“婊子,破鞋!怎么?我骂错了?”
我心想,没骂错,刘耀文也是这么骂我的。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都是这么想我的。
可刘耀文似乎忘了这些都是他骂过我的话,他骂得还详细、深刻、恶毒得多。
他此刻真心实意地愤怒起来,似乎很维护我的样子。顾景琛和马嘉祺都没按住他,他又扑上去和那个人厮打在一
起,茶几上许多酒瓶掉在地毯上,骨碌碌地滚开,酒渍晃晃荡荡地洒遍了地上那昂贵的手工编织地毯,留下泅湿
的柠檬黄、鸡血红、松石绿;诸多浓墨重彩的痕迹。
马嘉祺又过去拉刘耀文,被刘耀文的拳头擦过了脸,一道深红的痕迹从他脸上浮出来,我心脏突兀地疼了一下,
连忙凑上去把他拉开:“他们打架,你凑上去干嘛?别伤到自己了。打累了他们自然就不打了。”
刘耀文似乎听到了。
他抹了抹唇角的血,一双野兽般暴烈的眸子,沉沉地朝我看过来。
然后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婊子无情。”
打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刘耀文没有再联系我,是件好事。
他还给我转了一大笔钱,意思很明白,要给我结清嫖资、两不牵扯,更是件好事。
天降横财,我自然高兴,连带着第二天去李天泽的画室时,都还哼着歌。
李天泽懵懵懂懂地问我有什么喜事。
我搂着他的腰,亲昵地用鼻子蹭他软软的脸,调戏他:“因为今天要见贝贝宝贝啊。”
李天泽羞红了脸,却没有躲开,只是很不真挚地拒绝道:“丁程鑫哥,你别这样。”
我就用唇蹭上了他脸颊上的软肉,琼脂一样的肌肤,嫩得像是果冻一样。我觉得口感应该挺不错的,于是响亮地
啵了一口。“贝贝,你好可爱啊。”
一只手按上我的肩,把我从李天泽身上掰开,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
“丁程鑫。”
冷冰冰的两个字,念我的名字时,就像是地府阎罗在宣判凡人阳寿已尽,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转过头,跟他乖乖地打招呼:“敖子逸哥好。”
敖子逸道:“你刚才在对贝贝做什么?”
李天泽的脸更红,却还是维护我:“哥,丁程鑫哥就是在跟我开个玩笑,你别管了。”
又嘟囔着说:“都说了让你自己待在会客厅,不要打扰我和丁程鑫哥,你怎么又出来了?”他推着敖子逸往门外
走,敖子逸攥住他的手腕,仔细端详了李天泽几眼,像是在揣摩什么难懂的文学修辞一般,眼里带着深思。
“你看我干什么?”李天泽躲避着他的视线。
“要画就好好画。”
敖子逸又薄又冷的视线朝我逼过来,隐晦地警告道:“不要做多余的事。”
被敖子逸的眼睛盯着时,我浑身都是一凛,紧接着就色胆包天地酥了骨头。
“知道了哥,你不是还要开会吗?你快点去挣钱。你再来我要生气了啊,我画画不能有人打扰的,待会儿我就锁
门。”
敖子逸对李天泽总是纵容的,尽管知道我不怀好意,却抵不住李天泽满腔天真,还是被推出了门。
我对李天泽露出一个笑,李天泽就靠在门边又红了脸,像是朝霞遍染,我确实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像李天泽这么干
净的男孩了。怪不得马嘉祺和刘耀文都喜欢他,即使是我,也忍不住要对他好点、再好点,留住这世间难得的美
玉。
幸好我及时克制住了这种冲动,与此同时,一些恶劣的念头就像浮木一样漂了起来。
我想上他。
“贝贝。”我叫着他的名字,眼尾带些漫不经心的媚意,缓缓扫过去。然后开始脱自己的上衣、裤子,直到只剩一
条内裤,每脱一件,李天泽脸上的绯红就多蔓延一寸。“你说今天怎么画啊?我应该穿什么衣服?还是不穿?”
“我想画丁程鑫哥的背。”提到画画,李天泽终于表现出了专业的一面,刚才拼命躲避开的目光,也终于敢再次落
在我身上。“你的背特别美,只要能把背露出来就可以了。”
我在李天泽的柜子里挑了一块手工编织的披肩,看着像是西藏三十块一条的,不太像是李天泽这里能出现的东西。
“这披肩是怎么来的?”
“我出去旅游买的,三百一条,挺便宜的,就随手买了。”
我一时无语,只能说:“是挺便宜。”被人骗了还不知情呢。
把那个披肩搭在身上,半遮半掩,特地露出半片雪白的脊背。我跪坐在鸦青色的地毯上,李天泽把茶几挪开了,
让我趴在松软的沙发上。
我就枕着露出的一截手臂,看他带着左臂的伤辛辛苦苦地搬茶几,等着他向我求助,可他没有,汗意涔涔的,又
把一只景泰蓝花瓶摆到我脚边。
我对他有些改观,这要是我,早就撒娇让身边的人帮我的忙了,而李天泽显然比我被娇宠得多,却完全没有被惯
坏。
他又过来把我身上的披肩调整了一下褶皱,用夹子夹住了。他离我太近,清新的柑橘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就仰起
头去亲他的唇。
没亲到,被他躲开了。
躲开之后,李天泽竟然还咬了咬嘴唇,有些懊恼,倒像是遗憾自己躲得太快了。
我确信了,李天泽是有点喜欢我的。
他又轻轻瞪了我一眼,跑去画架后面,从身后乱糟糟的桌面摸出一个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看起来更可爱了。

我趴在那里等他画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等李天泽过来叫醒我时,天都快黑了,而我面前摆着一束洒着水珠的水仙花,香气静寂地浮动着——估计是李天
泽添的道具。
“画完了?这么快?才几个小时吧。”
“差不多了。丁程鑫哥,你要看看吗?”
“不看。”我很快拒绝了。
我不想再受一次侮辱,再经受一次努力比不上天赋的打击。
李天泽有些失望:“我把你画得很好看的,唉,算了,不看就不看吧。我们去吃饭。”
我用脚去勾他的小腿:“还早着呢,我不饿,做点其他的事吧。”
他被我用足尖蹭着,像是被一条蛇缠住了,浑身僵硬起来。
李天泽看了眼锁着的门,青橄榄一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垂下眼睛,小声说:“我哥还在,丁程鑫哥,你别
乱来。”
我:“……”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调情,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我非做些什么不可了。
我把他压在了地毯上,用硬起的东西在他身上乱蹭,同时用手灵活地探入他的裤子里,那沉重的分量让我眼皮不
由一跳,可还是颤巍巍地帮他打飞机。李天泽原本还半推拒半不推拒地跟我耗着,后来渐入佳境,干脆搂着我的
肩膀,眼神迷乱起来,一声一声地喘。
我真想把他喘息的声音录下来放给刘耀文听,肯定能敲诈他一笔钱。
可我还没来得及拿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就听到了“笃笃笃”三下冷淡的敲门声。
然后是敖子逸的声音:“贝贝,该吃饭了。”
我的手心一阵濡湿。
李天泽在我手里射了。

我看着手心的白沫发呆,一时匀不出注意力去理会门外的敖子逸。
李天泽这么大,结果这么快?
真好,以后我上他的时候他就不会嫌我快了。

李天泽把我从他身上推开,拾起逶迤在地上的披肩,揪着一角擦净了我手心的黏腻。我有心想“事后”温存一下,
可在黯淡的光线下,李天泽的耳垂像是鸽血红的宝石,显然已经羞到了极点。我怕我再说几句他就要找地缝钻了,
于是勉强安慰了一句:“你要是觉得吃亏,以后我让你摸回来,但是没你的大,你别介意昂。”
李天泽把沾了脏东西的披肩丢进我怀里,又瞪了我一眼,然后站到门口,像是要防备我继续欺负他似的。等盯着
我穿好了衣服,就拉开门跑了。
敖子逸喊了他一句:“贝贝,去哪?”
“我回家!哥,你先带丁程鑫哥吃饭,然后帮我送他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快速跑下了楼梯。
我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被他明明白白地安排给了敖子逸。
灯被按亮,暖黄色的光线,照亮了满屋缤纷的色彩,全都像一条条彩色的鱼,晃着鱼尾游进我酸涩的眼眶里。
敖子逸淡淡道:“你们做了?”
“没。”我连忙卖乖:“什么都没发生。老公你就在隔壁,我哪敢啊。”
敖子逸站到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把我屁股下面坐着的披肩抽出来,我欲言又止,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
还是别碰你侄子吧,怪脏的。”
他冷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滞,手里的披肩落了下来。
我飞快地把它塞进了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敖子逸影沉沉的眼睛,终于积蓄起极隐晦的怒意:“没做的话,你们到哪一步了?”
“我就帮他擦了擦枪。”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碰他?”
“但是他喜欢我。”
敖子逸和李天泽同住一个屋檐下二十几年,李天泽未必看得穿敖子逸,但敖子逸一定把李天泽心里的弯弯绕绕摸
得一清二楚。
他也看出来了。
于是沉默起来。
我把他扑倒到沙发上,然后压上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唇峰的弧度很清冽,应该是甜的,可真的一口啜上去时,却是冰凉、缺失温度的。
敖子逸睨了我一眼把我从他身上掀下来,我摔在松软的沙发里,逆光看着他轮廓深刻的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他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说的话,看来你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老公,你管我还不如管你弟弟。”我又凑上去吻他,这次吻得深了,唇舌厮磨,他没有推开我,并且搂住了我的
腰,默认了我的放肆。他本来也不是多么道德高尚的人,送到嘴边的点心,只要合他心意,他也不会抗拒尝上一
口。
我吻够了,就缩在他怀里撒娇:“他要是想跟我发生点什么,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不从啊。”
手指抚过他的裤裆:“你硬了。”

敖子逸又对我禽兽了一回。
画室里用来人体彩绘的油彩,被他一道一道、一团一团地抹在我赤裸的身体上,窗外的夜越来越黑,楼下的草木
全都模糊起来,透出阴冷冷的、泛着葱茏绿意的轮廓。
我的手臂无力地支在茶几上,被他的动作带着,在玻璃上蹭来蹭去,汗意慢慢地发出来,蒸红了脸。
等到我终于受不住之后,才小声求饶:“够了老公,真的不行了……”
他就逼我答应:“以后不许勾引贝贝。”
“那他勾引我怎么办?”
“贝贝跟你不一样,他懂得矜持。”
是了,李天泽从小众星拱月,什么没见过?他当然跟我不一样。
我只遇到一个好男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被他给抢了;若是有意抢的,我怄一阵子也就算了,偏偏他并不把
我喜欢的人放在心上。等于一种无声的嘲讽。
“不过确实应该给贝贝提个醒。”敖子逸的声音很冷漠,像是在公司宣读条例一般:“他年纪也到了,该去相亲
了。”
“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我跟李天泽的事情,才做出这种决定的。”
“不然呢?”
我无奈地把脸埋进臂弯里:“那你千万别告诉马嘉祺和刘耀文,他们两个会搞死我的。”
敖子逸没有说话,沾着油彩的手指,涂到了我的脸颊,飞鸟翅膀似的一抹胭红,混着眼角湿润的水汽。敖子逸低
头望着我,眼神又暗了许多,我以为他是怜惜,没想到他的动作却更重了,往很深的地方顶着,两个人纠缠在一
起,他额角的汗都落到了我的身上,晕开了颜色鲜艳的油彩。
我的呼吸更乱了,喘息和哭腔汇成一股细细的线,拔高了、拔尖了,像是随时要扯断一般。只能絮絮地求着饶,
老公哥哥的乱喊一通,就差叫爸爸了。
事后,敖子逸把衣服整好——一场情事,他只是拉开了裤链而已。
然后他乜了我一眼。
“你很奇怪。”
“什么?”
“你分明喜欢马嘉祺,做梦都在叫他的名字,却还和这么多男人上床。昨天刘耀文和他朋友因为你打起来了,被打
的那个人一直声称是你勾引他,现在圈子里的人都把刘耀文当笑话看。”
“他活该,又不是我让他跟别人打架的。”
敖子逸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刘耀文也够可怜的。”
那我呢?
刘耀文对我日复一日的侮辱,根本没人能知道。
我四肢都缠上了敖子逸的身体,用唇在他的侧脸反复流连,细细啄吻着:“老公,再来一次吧。”

虽然没睡到小宝贝,但我又睡了男神一次,他还给了我一个翡翠扳指,绿汪汪的,我虽然不懂玉石,但还是能看
出来这是好货色。
“昨天在拍卖会上随手买的,抵你的嫖资。以后不要再纠缠贝贝,更不要纠缠我。”
我把翡翠扳指攥在手里,对他狡黠地笑。
“我现在当然可以答应,但是老公你知道的,我不守信用呀。”
见敖子逸又要一记眼刀剜过来,我立刻怂了:“好的我知道了,这样吧,一个星期,你让我睡一次我就一个星期
不跟李天泽见面,行不行?你只要够勤快,我这辈子都能见不到李天泽。我给你算算,今天两次,就是两个星期,
要不你跟我回家,再睡两次,直接搞个包月?”
敖子逸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他说的是——
“丁程鑫,你能不能别这么贱?”

我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李天泽给我发过几次信息,想再约我当模特,我也没回。
躲在家里猛打了两个星期的游戏后,等再次出门,头昏眼花。
这样不行,我想,我是要靠我这副娇嫩如花骨朵的身体赚钱的,我不能不心疼自己。
于是我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养生,喝了无数杯枸杞茶。
因为旷工一个月,我开的画室即将面临倒闭,画室里唯一的员工给我打电话:“老板,你之前不是把你的画都给
撕了吗?最近你又什么都没画,我们画室很久没进账了……”
我呷了一口枸杞茶,泡着脚看电视,漫不经心道:“没进账就没进账,对了,之前我们不是收购了一批油画藏品
吗?你不知道给卖了换钱吗?”
他道:“能卖的早都卖完了,要不然老板你看看我值几个钱,把我也给卖了吧。”
“卖完了?那么多幅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个傻逼买的?”
电话那端洋洋得意:“你男朋友买的啊。他还想做好事不留名,派了别人来买,我一眼就看出不对劲了,拼命套
他的话,好不容易问出来。老板,你男朋友对你是真好,你这么败家,他不仅没怪你,还给你开画室、办画展、
收拾烂摊子……”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要是没事做,就把画室关了回家打游戏。”
我随口敷衍了两句,把电话挂了。
马嘉祺。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试着给马嘉祺打电话,意料之中,他没有接。
也许是害羞?我这样想着,准备打车去他的公司——我一直没把驾驶证考过,出行只能靠地铁公交出租车。
因为在家里闷了三个星期,吃饭都是点外卖,乍一看见刺眼白热的阳光,竟还有些不适应。顺着小区的鹅卵石小
道走出去,头顶是总蒙着一层阴翳的天空,流云如织锦,打着卷堆在半壁苍穹的边际。安宁而静寂的人间,庞大、
渺远。
马嘉祺其实还是想着我的吧。
我伸手拦了一辆车,报了马嘉祺公司的地址,坐进车里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乱乱的。
他肯定是想跟我和好,又不好意思说——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行为?钱多烧得慌?
我画室里所谓的“油画藏品”都是些平庸之作,不登大雅之堂,平日里都是卖给没品位的暴发户的。马嘉祺绝不
在此之列,他买我画室的画,只有可能是知道我画室开不下去了,所以接济我。他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的生活。
真是个大傻子,分明很想我,却从来不说。
如果他提出和好的态度再诚恳一点,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他和李天泽的事。
毕竟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总是需要时间的。
他还是喜欢妖艳贱货。
司机不停地从后视镜看我:“碰见什么喜事了?怎么一直傻笑?”
“没什么。”我收敛起笑容,在车里坐立不安,恨不得直接长了翅膀飞到马嘉祺的面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炫
耀,把磅礴的喜悦泄了个口子,露给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听。“我跟我对象大概要复合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要来马嘉祺的公司找他,但我没考虑到,他也许根本就没在公司。
前台漂亮的小姑娘是新来的,不知道我是她公司里未来的总裁夫人,客客气气地问我有没有预约,扯了一大通才
告诉我:马嘉祺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请我去楼上的会客室等。
坐在亮堂的会客室里,低头抿了一口热咖啡。
升腾的水汽熏在我的眉毛和额前的碎发,润得乌发更加黑、肌肤更加白,唇也愈发红。这么闷热的天,还要喝热
咖啡,冰水不好吗?
我恹恹地放下杯子。
“出门了?去哪?我说了要来找他,他还走,是不是故意躲着?”
冤家路窄,是刘耀文。
听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了。
我当然不敢见他,环顾四周,只有躲在窗帘后面,于是跑过去,抱着膝盖缩在飘窗角落。刚蹲好,马嘉祺的助理
就把门推开:“刘少,您消消火,在这等一会儿,我现在就给老板打电话。”说着就出去打电话了,留刘耀文一
个人在屋里。
刘耀文坐在我刚才坐的地方,忽地传来叮叮当当瓷器碰撞的声音,是他在搅弄我喝过的咖啡。搅了一会儿,他不
耐烦地对外面喊:“冰咖啡!这天气还给人喝热的,长没长脑子?”胡乱发了一通脾气,马嘉祺那个漂亮的秘书
也进来了,同样被他支使得脚不沾地:“你也去给马嘉祺打个电话,让他快点!我只等十分钟,再不回来老子的
生意就给别人做!”
冰咖啡端进来之后,刘耀文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燥热的空气从我靠着的窗缝透进来,混着屋里空调吹的冷雾,在我的肌肤上混杂成一种冷热交加的奇特温度。
阳光也晒在我的指甲上,透明的、有些像刚摘的粉莲子。
我以为等个十分钟刘耀文就能走,刚松口气,面前的窗帘就被刷地一下拉开,刘耀文铁青着脸站到我面前:“滚
出来。”
我迅速爬下飘窗:“刘耀文哥哥,好久不见。”
他冷笑了一声:“不是正合你的意?”
两道飞扬的眉,此时紧蹙着,衬得一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郁郁之气。看来他最近过得不怎么好。肯定是因为最近
敖子逸给李天泽相亲的事,他吃醋吃狠了,竟连跟我说话都带着酸气。
我心想,我可要赶紧跑,现在撞到他枪口上,被操一顿事小,被打一顿可就太倒霉了。
但他死死盯着我,我挪不开脚步,只能硬着头皮找话说:“刘耀文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刘耀文把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丢给我,是我的手机,包着青蛙的手机壳。他毫不客气地嘲笑:“沙发上扔着你的手
机,除了你,谁用这么丑的手机壳?”
我:“!”
他竟然说我的蛙儿子丑!他以为他会比我的蛙儿子帅吗?
我不敢为蛙儿子讨回公道,怂哒哒地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窗帘后面躲着?”
“窗帘是半透明的,能印出你的影子。少问我这种傻问题!”他把我抵在飘窗上,居高临下地捏着我脸颊上的软肉:
“我问你,你来这里干什么?你跟马嘉祺在家里腻歪还不够,专门来公司找操?怎么没先跟你姘头约好时间?”
我:“!”
他怎么有脸说马嘉祺是我姘头?明明他才是!
“怎么不说话?没脸说了?小婊子。”
我张了张嘴,他的唇就堵上来,狠狠咬住我的唇。
肯定是憋坏了,夏天这么热,他火气又旺。

我被他托着臀部,顺势倒在飘窗里,他就分开我的膝盖,穿着西装裤的一双长腿挤进来。
深灰色的领带被他自己扯掉,像是解开了什么禁锢,西装革履下的禽兽本性又露了出来,发了狠地去咬我的脖颈。
我闻到一股很野性的味道,是他身上喷了一种很小众的香水,前调不知用了什么,略带几分辛辣,中调和后调却
是极平和的配料,松林的味道、悬崖峭壁的清香。
“最近跟马嘉祺过得怎么样?”
“从那次会所之后,就没跟他见过面。”
他咬得我太痒,我就去推他的脑袋:“别咬了,好痒。”
刘耀文捏着我的手腕,他用劲的手法很老辣,我一下就散了力气,只能枯树枝一样垂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一手按
着我,一手又去解皮带,似乎想在这里就上了我,我连忙求饶:“刘耀文哥哥,不,老公,别在这里。到我家里
再给你好不好?”
刘耀文道:“叫谁老公呢?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刘耀文,你是刘耀文。”我搂紧了他的脖颈,撒娇地说:“老公,我最喜欢你了。”
话音刚落。
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我攀着刘耀文的肩膀往门口看了一眼。
马嘉祺正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文件。
他的面色雪白,琥珀色的眼睛,往日笑起来的时候像蜜糖,此时却空荡荡的、没有情绪。

“什么时候来的?”
刘耀文问马嘉祺的时候,我支起搭在他肩头的手臂,横在中间要推开他。
“刚来。”马嘉祺答道。
刘耀文没有放开我,捏着我的下巴吻了我一下,才让我从他身下跑出去。然后随手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领带,递
给我:“帮我系好。”
我想问他:你是巨婴吗?
没敢。
乖乖地帮他打好领带,他像摸狗一样,揉了揉我的头发:“真乖。”
我恶心得抖了一下,本想偷偷瞪他一眼,却被刘耀文沉洌的目光压着。他唇畔分明还带着一抹狂荡的笑意,可眼
神却锐利如鹰。
“到我办公室吧。”马嘉祺说:“刘耀文,以后谈生意的话,就一个人来。”
他的目光甚至没在我身上停留一下,好像我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我心道,还是害羞,马嘉祺就是这样。他对我那么好,肯定是心里有我的,我不跟他计较。
见他转身要走,我顾不得去看刘耀文的脸色,连忙追上去抓他的手臂。“嘉祺,等你们谈完了,我请你去喝杯酒,
好不好?”

我跟马嘉祺一起坐在酒吧的卡座里,相对无言。
舞池里是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挥动着的无数裸露手臂,像是莹白的珊瑚枝,在绚丽的灯光下显得冷而单调。声
浪如海浪,狂波摇撼,倒灌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眼看着马嘉祺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海绿色的玻璃杯里,酒液满了又空。
“别喝了,你酒量又不好。”我按住他的手。
“刘耀文生气了,没关系吗?”
我诧异道:“他生气不就生气了。”
马嘉祺来的时候,我和刘耀文还没有开始做,应该不至于吃醋。我借着喝酒,紧张地睨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没
有什么异样,于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嘉祺,听说你买了我画室里所有的画?你知道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买回去……也只能堆在仓库里积
灰。”
他缓慢地答:“画?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是让别人买的。”没想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快,我诧异地盯住了他酡红
的脸颊,从他缓慢转动着的眼珠,窥见了酒醉的影。
“你看吧,都说了让你别喝,已经醉了。”
我从他手里抢过玻璃杯,他低低笑了一声:“你还管我做什么?”
“目前当然没资格管你,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我把玻璃杯放到一边,捧着马嘉祺的脸,视线撞进他的眼睛里,逼
他和我对视:“只要你承认喜欢我,我们立刻就复合。别嘴硬了,你一直悄悄关注着我,敢说不是喜欢?”
“不喜欢你。”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渐渐像花苞一样合拢了,遮住眼睛:“我不能喜欢你。”
“那你喜欢谁?”
“贝贝。”

我把马嘉祺带回了我家。
坐出租车回去的时候,一路上他都在低声告诉我:“我喜欢贝贝。”
“滚。”
我气得恨不得踹他一脚,却没舍得,只把他的头推开了。
窗外的霓虹和草木、行人、楼房一路疾退,月和灯的光影忽明忽暗,透过车窗的格挡,切割成一道一道的杠,从
车厢里白鹤晾翅般地一晃,又飞快掠去了。
汽车行驶过一处坑坑洼洼的小路,颠簸起来,马嘉祺磕到了车窗上,我又心疼起来,连忙把他的脑袋抱到了怀里,
拿枕头垫了,让他靠在我的腿上。他低声唤:“鑫鑫。”
“现在叫没用了。”我冷着脸说:“不是喜欢贝贝吗?你喝醉了,不还是我把你带回家。”
司机窃听到了我们这场三角恋,眼神躲躲闪闪地从后视镜里瞥过来。
我心烦意乱,捂住马嘉祺的嘴,不让他说话了。
搞半天,竟是我会错了意。
酒后吐真言,哪里能说得了假话。
到了家门口,我输了密码进门,马嘉祺被我扶着,低头看我输的密码,有些发怔:“密码不是我的生日吗,怎么
改了?0319,这是谁的生日?刘耀文的吗?”
我拿他刚才说我的话回敬他:“你还管我做什么?”
“是,”他道:“我管不了你,你现在跟刘耀文在一起……”
“能不能别提刘耀文了?你今晚提刘耀文的次数比提李天泽的次数都多,你别是暗恋刘耀文吧。”
他果然不提了。
马嘉祺酒醉的时候也很乖,沉静克制,端方有礼;就是傻了点,问什么都说。
我试着问了问他内裤的颜色,他认真地告诉我是灰色,我就把他按在沙发上,扒他的裤子看了一眼,笑了:“还
真是。”
马嘉祺被我骑在腰间,也把手搭在了我的腰上,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那天我们做的第一个姿势,也是这样,
你疼得哭了好久,还出了血。我事后很后悔,不应该对你那么粗暴,但谁让你给我下药的。我们本来可以当朋友,
当很久的朋友,但我们一上床,全都毁了。鑫鑫,你太自私了。”
我心神剧震,惊疑不定地看他。
“什么意思,你只想跟我当朋友?你对我好,从来都不是因为喜欢我?”
所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是吗?
“对,”他说:“我们应该当朋友,这样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恋人也能。”
他摇头:“不行,我不能喜欢你,我喜欢贝贝。”
他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人。”

后面无论我再问,他都不说话了。
我放弃了,从他身上爬起来,喊他去洗澡。
他不仅不理会我,还自说自话地抱怨:“你为什么不亲我?”
“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撒起娇来了?原来马嘉祺喝醉了这么萌吗?
“我都看见你亲刘耀文了,那一次在会所,他脱掉了衣服抱着你亲,你搂他搂得那么紧。你对我从来没有那么热
情。”
我有些尴尬,对他不热情,是因为我觉得他不喜欢太骚的,所以每次都是微微一骚以示敬意。
他把我抱起来,和上次刘耀文抱着我的姿势一样,我就用腿盘紧他的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我们很少吻得那么
深入,往常都是我对他浅尝辄止,他对我敬而远之。可这次,我们像是在较着什么劲,互相勾缠着对方的舌头,
拖到自己的口腔里吮吸,一吻结束,我浑身发麻,几乎说不出话来。
马嘉祺的眼眶有点红,大概是被醉意晕染的。
他以为吻完他就该安静下来了,却没想到他又找到了我新的错处。
低声抱怨道:“你还叫他老公,我跟你认识八年、交往两年,你从来没这么叫过我。你跟刘耀文才认识多久?为
什么你要这么偏心?”
“我偏心?”我怒极反笑:“你说我偏心的时候,不如先想想你对我和李天泽分别是什么态度。”
我从他的身上下来,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服在方才接吻的时候揉出了皱痕,像是纸上的折痕,使人心情微不可
见地变差。
“要分手的是你,先别说我是不是对刘耀文偏心,就是我偏心,你又能怎么样?谁让你不当我男朋友管着我的?我
就要叫他老公,就要和他接吻,我还要和他上床……”
马嘉祺俯身凑过来,把我按在地毯上继续吻,堵住了我未说完的话。
我要是有骨气,我就应该把他推开。但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的时候,我心里的枯树就开满一蓬一蓬的花,
礁石化为齑粉、海水也未必不可倒流。没有马嘉祺就没有我,再说骨气、尊严这种东西,早在我高一被包养的时
候,不就没了吗?
更何况——马嘉祺眼角抹了胭脂一般的红,好像要哭了。
我跟他再次纠缠着吻作一团,安抚地搂着他的肩膀:“好,别难过了,我不偏心刘耀文了。”
忽然有些悲哀。
我觉得我哄马嘉祺,像在哄儿子。
我趴在他的肩头上,跟躺在茶几上的蛙儿子手机壳面面相觑。
偏偏马嘉祺对我随口一说的保证很受用,醉酒的他就是傻得这么不讲道理。
他不知道怎么从我话里得出的结论:“所以你答应不和刘耀文在一起了?”
我心想,好嘛,原来马嘉祺也有像普通人的地方,他跟我一样,都不愿意前任过得好。他就是追不到李天泽,却
看我和刘耀文奸夫淫妇、狼狈为奸,心里不舒服了。
还说想和我当一辈子朋友——明知道我喜欢他,真是婊得比我还坦荡。
但我只能哄他:“你没看刚才刘耀文对我什么态度?他再见到我,不打我一顿就不错了,还在一起?怎么在一
起?”

几个小时前。
我对马嘉祺发出了一起去喝酒的邀请,刘耀文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
“丁程鑫,你是不是找死?”
“喝个酒怎么了?”我去拽马嘉祺的衣袖,轻轻摇了一摇:“嘉祺,好不好嘛。”
“当着老子的面都敢发骚,我看你就是欠操了!”刘耀文刚想伸手捉我,马嘉祺就不着痕迹地把我挡在了身后,然
后瞥了身后的秘书一眼。
那位穿着黑色包臀裙、身材火辣的漂亮姐姐就拦在了刘耀文的面前,微笑着请他去办公室。刘耀文不好去推女孩
子,趁他们纠缠的时候,我就大着胆子去捉马嘉祺的手指,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不好嘛?我等你下班,就在上
大学时你带我第一次去的那个酒吧。”
他似乎皱了皱眉,沉静的眼睛终于和我对视了,又很快移开。
然后望着门外,幅度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刘耀文气炸了,对马嘉祺的秘书吼道:“你滚开!去个鬼的办公室!这生意老子不谈了!”
漂亮姐姐吓得躲开,刘耀文想越过马嘉祺把我捉回去,被马嘉祺攥住了手腕,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一碰,如金石
相击,莫名带了些微妙的火药味。
我:“!”
不会吧,我男人又要为了我打架了?!
马嘉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刘耀文冷冷呵了一声:“别告诉我,你又要为了他打我。上次是你们刚分手,算你一时放不下,我忍了。现在呢?
我跟他不知道上过多少次床了,还有之前贝贝生日宴、顾景琛开派对,我都是带他去的。谁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
人?你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舍不得。”
马嘉祺没有正面回答,松了手,垂着眼睛道:“别胡说了,还有正事要办。”
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刘耀文往办公室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
刘耀文回头用手点了点我,锋利的薄唇,掀出一抹冷讽的笑:“少在这丢人现眼了,喝个屁的酒?滚回家去,晚
上来碧景酒店找我,就是我们常开的那个房间。要是九点之前我等不到你,明天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九点早过了,现在是十一点。
刘耀文的手机号被我拉黑了,不然我怕我手机会被打爆。
他虽然知道我家,但是我下午没事干,把刘耀文的照片给小区保安人手发了一张,告诉他们这是个狂犬病患者,
千万不要放进来,最好也不要让他在附近逗留。
我之所以敢这么刚,是因为我以为我今晚肯定能跟马嘉祺复合——
果然是我想多了。
我打算明天问问刘耀文,他说的让我屁股开花,到底是开什么花。

我把还在跟我胡说八道的马嘉祺搞到了浴室,把他扒了个干净。
然后打开花洒,两个人都淋了湿透。
浴室里点了香氛蜡烛,灯光就调得暗了些,隔着水雾看过去,马嘉祺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很朦胧的漂亮,泛着玉质
的冷光。他望着蜡烛,眼里映出融融橙光,水流从他的肌理线条淌下来,在大理石的瓷砖上汇成涓涓细流,流进
出水口。
他靠在我身上,身体的温度很高,呼吸更是灼热,喷在我的耳边。
然后他微微喘息,暧昧的声响灌进我的耳廓,色气到了极点——
我面无表情地把水温调成了凉水,把两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说你婊还不承认,刚拒绝完我复合的要求就勾引我?马嘉祺,就凭你喝醉酒这尿性,我保证,你今晚肯定会一直
作妖,直到成功诱奸我,明早清醒了又会端着,跟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马嘉祺没听懂,琥珀色的眼睛,很温柔地盯着我。
我又心软了,把水温调高,给他洗澡。
然后他得寸进尺,没过多久就把我按在洗漱台上,去摸我的腿根,然后指尖试探着戳了戳那个紧闭的地方。他平
时不会做这种大胆主动的事,我觉得很稀奇,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马嘉祺,于是有意纵容,想看更多。
他说:“刘耀文也碰过你这里。”
天呐,又提刘耀文。
到底有完没完?要 doi 就 doi,难道不提刘耀文他就硬不起来吗?
“还有你高一那个男朋友,也碰过,他是第一个碰过你的人……”
我想起之前刘耀文说的,马嘉祺对我的误会,连忙趁机澄清:“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初夜给的你!你脑子里少
想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高一那个男朋友,我连他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他是你第一个男人,我当然记得。”
选择性耳聋?只能听到后半句?
我于是换了语言顺序:“别管我跟过刘耀文还是高一那个谁谁谁,反正初夜绝对是你的。”
“为什么要跟刘耀文?世上很多好男人,鑫鑫,为什么偏偏是他?你知道,我是他是发小,交际的圈子都是一样,
你跟了他,我就要常常看到你们在一起……”
好嘛,又只听前半句了。
我放弃了跟他沟通,直接把他蹭硬,跟他在浴缸里玩了脐橙。
他果然分不出心思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第二天清晨。
我起床的时候,身侧的被窝早就凉了,马嘉祺走了。
他给我留了一张纸条:“鑫鑫,是我的错,抱歉。我们都忘了昨晚的事吧,我会补偿你。”
我嗤笑了一声。
看嘛,我料得一点也不错。
把那张纸条团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径直走开了。
片刻后,却又折回来,没骨气地把纸条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看着皱巴巴的纸条上,留着的清隽字迹,怔怔发着呆。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纸上,墨迹晕染开,像是一团污得发黑的心头血。

为了不让刘耀文把我搞得屁股开花,我吃过早餐后,约了李天泽见面。
我决定一整天都和李天泽黏在一起,刘耀文就算有再大的火,也绝对不敢在李天泽面前发作。
李天泽乖乖的,一口答应了我的邀约:“我在泡温泉呢,嘉祺哥也在,你要不要来?”
马嘉祺?
真好,他也学会了刘耀文拔屌无情的技能,早上刚从我的床下来,就巴巴地去找李天泽泡温泉。
我不去恶心他一把,我“丁程鑫”的名字就倒着写。

被穿着和服的女孩子领着,绕过前台,就到了一间日式的旅馆,门前栽着花期已过的樱花树。
我换了浴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胸膛上都是香艳吻痕,只得拢了拢衣襟,掩住了。
往泡温泉的地方走,隐约看见远处有一栋废弃的建筑物,流线型的白房子,围着黑色的铁门,似乎许久没人住了。
破败的后墙上攀着爬山虎,蛇虺一般,枯死的、黢黑的藤蔓。
我和女孩子聊天:“那是什么地方?这么贵的一块地皮,开发商怎么不开发成旅馆和餐馆?哪怕开成个棋牌室都
行啊。”
女孩子有些神秘地对我笑:“那是鬼屋哦。小哥哥,你如果不害怕,晚上可以去看看,很多人在那里探险的,还
可以玩剧本杀、密室逃生之类的游戏。”
我又看了一眼,那栋白房子覆着碧青琉璃瓦,花园里满是郁郁葱葱的杂草,蓬勃的绿意升腾起来,在白灼的阳光
下都鬼气森森、泛着冷意。我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可玩的?我又不怕鬼,进去一点刺激感都没有。剧本杀倒还
蛮有意思的,我可以问问我朋友愿不愿意去玩。”
说笑着,就走到了温泉区,李天泽站在门口等着我,脚上蹑着木屐。
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眼睛里盈着丰润水汽,周围人路过他,都不免多看几眼。
他看到我就迎上来:“丁程鑫哥。”
瞟了我一眼,似乎想起了上次分开时的尴尬场景,又低下头,不好意思说话了。
我和女孩子告了别,然后跟李天泽一起往里面走。
我悄悄拉住了李天泽的手,他只轻轻挣了一下,都没舍得用力气——我当然没松手,他也就任我握住了,头垂得
更低。
我在心底叹口气,李天泽这也太好哄了。
刘耀文和马嘉祺那么多年都没把李天泽哄到手,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就你和马嘉祺两个人泡温泉吗?”
李天泽点点头。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有没有亲你摸你之类的?”
李天泽有点生气。
“丁程鑫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跟谁都能亲亲摸摸吗?”
我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贝贝,所以你是只让我亲了?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担
心你被坏人欺负吗?”
李天泽嘟囔着说:“你就会逗我玩。”
说着自己往前走了,我连忙追上去,他这次主动握住了我的手,唇角悄悄抿出一个笑。
不同汤池用屏风隔开,绕过一扇云母嵌绿松石的屏风,首先看见的就是马嘉祺,他泡在温泉里,阖着眼睛。白皙
的手指抚着水面上的朱漆托盘,里面放着红酒杯。
“嘉祺。”
他抬起头看我,视线首先落在我和李天泽交握的手上。
面色陡然一变。

李天泽温顺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坐在温泉的石头上,只把脚浸在水里。
瞥了一眼马嘉祺手边的红酒杯,我笑了笑:“还喝酒?你一喝酒就容易犯错,还是少喝吧。”
搭了搭他的肩膀,然后我顺手从漆盘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天泽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那是嘉祺哥的杯子。丁程鑫哥,你们关系好像很好。”
“他没跟你说吗?”我道:“我们认识十年了。”
十年,足够一个人记住另一个人,刻骨铭心。
“没说过。”李天泽喃喃说了一句,似乎有些不高兴,看着我搭着马嘉祺肩膀的手,眼睛快要变成火苗把我的手烧
穿。
马嘉祺道:“鑫鑫,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上岸,一路踩下湿漉漉的脚印。
我跟他来到休闲区,又要了杯红酒,然后给李天泽点了杯热牛奶,打算给他带回去。
马嘉祺静静看着,我坐到椅子上,揪了片绿萝的叶子,含在唇间,模糊着声音说:“你想说什么?快点说吧,贝
贝还等着我呢。”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我说:“你说昨晚?我也挺爽的,你床技有进步。”
他没理会我的胡言乱语,继续说:“昨天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我们做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酒后乱性,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鑫鑫,你跟我赌气,不要牵连到其他人。贝贝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玩不
起。”
“对,只有我能玩得起。”马嘉祺真是会惹人生气,一句话,再次让我心底的醋意沸开了锅:“所以你为了李天泽
跟我分手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他是人,我就不是人?我告诉你,你就当我是跟你赌气吧,反正我就要勾搭
李天泽。”
说话的时候,唇边含着的叶子被我咬碎,差点咽下去。马嘉祺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把叶子吐到他的掌心,眉头紧
皱:“这个不能吃,有毒的。”我含着碎叶子,瞪着他,就是不吐出来。他有洁癖,这时候却根本不嫌脏,直接
用手指分开我的唇,把沾着唾液的碎叶子都抠了出来。“吃了会喉咙痛的。”
“你这份体贴留着追李天泽吧,我们已经分手了,少给我来这套。”
马嘉祺眉宇间笼上淡淡的无奈之色,他用餐巾擦了擦手指,似乎想说些什么。视线掠过我身后的时候,却忽然一
顿。
“顾景琛?”
我回头,果然看见顾景琛面上带笑地走过来,目光带着深意,在我们两人之间转了个圈。
“嘉祺,你跟贝贝一起来的吧?我刚才看见贝贝了。”
马嘉祺跟他寒暄了两句。
顾景琛忽然话锋一转,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丁程鑫,刘耀文找你都找疯了,你昨晚上去哪了?他给我
打了好几个电话,让我彻查我家开的那些餐馆、酒吧、会所,问你有没有出现。你们两个吵架了?”
我说:“没吵架,我们挺好的。”
马嘉祺的面色冷淡下来。
我补充道:“我会再联系他的,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昂。”
顾景琛满口答应。

半小时后,我看到了铁青着脸的刘耀文。
顾景琛早就不见了影。

李天泽还很奇怪:“刘耀文哥,你怎么今天也有空来。”
刘耀文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我:“陪你玩嘛,当然有空。正好也都认识,不介意一起吧。”
他脱了浴袍,穿着泳裤下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许多水花溅到我身上,然后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怎么不
下水?裹这么严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语气森然,眼神就像刀子,在我身上一戳一个坑。
我下意识往马嘉祺那里缩了缩。
李天泽竟然也附和刘耀文:“对啊,丁程鑫哥,你不是说来陪我泡温泉吗?但是你来了之后就一直和嘉祺哥凑着
说悄悄话啊。”他喝着我给他带回来的牛奶,杏仁核似的眼睛,连双眼皮的褶都很精致秀气。用极委屈的语气抱
怨着:“你们关系好,就把我晾在一边。”
刘耀文冷笑道:“贝贝,你不知道,他们两个……”
我怕刘耀文再拆我的台,连忙吹了一波彩虹屁来堵住他的嘴。
“哇,刘耀文,你身材好好啊!你这腹肌怎么练的啊,这么帅,我能不能摸一摸?”
“少装了,你是第一次见吗?”刘耀文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受用,面色稍霁。
随即按着我的手往他的腹肌上放,硬邦邦的触感,流丽的肌肉曲线,因为沾了水,更晕染出一种湿润的色气:
“还想摸哪?”一边坏笑着,一边当着李天泽和马嘉祺的面,就要引着我的手往小腹移。我挣了挣,却被他铁钳
一样的手死死扣住,根本无法挣脱,眼看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摸到他的枪,李天泽的手就搭了过来。
刘耀文讪讪地松开了。
李天泽顺势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往他浸在水里的肚皮上摸:“丁程鑫哥,我也有腹肌的,
你摸摸看。”
他幼稚地瞟了刘耀文一眼,有点较劲的意味。
我当然要给他捧场:“贝贝,你,你这腹肌——你为什么也有腹肌?”
所以只有我没有?
不过既然能摸到李天泽,我当然要吃足豆腐,不过摸了几下,刘耀文的脸就沉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警
告地盯着我;连马嘉祺也看过来。
吃醋的男人可不好招惹,何况还是两个。
我识相地收回手。

接下来,为了避免他们再问我为什么不下水的问题,我提出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泡温泉太久了不好,我们去玩剧本杀吧。”
李天泽说:“可是就我们四个人,玩不起来。还是去鬼屋吧。”
“鬼屋没什么意思——”
我刚想反对,刘耀文这个舔狗就已经拍了板,附和李天泽:“去鬼屋。”
李天泽听到了我刚才没说完的话,犹疑起来。
“丁程鑫哥觉得鬼屋没意思吗?那我们……”
我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狗刘耀文,去鬼屋就去鬼屋,等李天泽在鬼屋里吓得花容失色往我怀里钻的时候,你就等着气炸吧。

推开黑色铁门,穿过齐膝深的荒草。
阳光凉阴阴的,在我们脚边投下一团一团的影子,和离离的野花一起招摇着。
刘耀文和马嘉祺并肩走在前面,原本我走在马嘉祺旁边,却被李天泽拉住了手,慢慢走在后面。
“丁程鑫哥,你觉得刘耀文哥怎么样?”李天泽不知怎么,忽然胆大了起来,都不等我调戏他,就自己红着脸往我
身边凑:“是不是很多人都喜欢刘耀文哥那种,看起来比较坏的?比较让人有安全感?你刚才都一直夸他。”
刘耀文?让人有安全感?
我差点一个白眼翻到天上:“他看起来比较坏,这个我承认。让人有安全感就算了吧,他容易家暴,这谁能打得
过他。贝贝我跟你说,刘耀文这样的男人肯定不能找,当然,马嘉祺那样的也不成,太别扭。”
想起敖子逸上次说的要给李天泽相亲,我就多问了一句:“对了,你哥不是给你相亲吗?怎么样了?”
李天泽捏了捏我的手心,微微偏过头,欲说还羞。
“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会去的。”
“贝贝最乖了。”
我敷衍地哄了他一句,眼睛几乎黏在前面的马嘉祺身上。
他偶尔回头看一眼,见到我和李天泽牵着手,神色就疏离了许多。
刘耀文当然也看到了,漆黑的瞳仁里窜着两簇火苗,只是碍着李天泽在场,不敢发作。

等到上了台阶,推开客厅的门,进去就是漆黑一片,所有透光的地方都用黑布遮上了,家具的轮廓不清晰,杂物
散落一地。隐约看到沙发旁边倒着一个藤箱,过去用手机的光照了照,赫然一个血手印,当即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把箱子掀出老远。
刘耀文嗤笑道:“出息。”
我辩解道:“我不害怕,就是这个血手印出现得太突然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贝贝,我们走,别搭理他们。”
李天泽应了一声,跟我一起往楼上走。
他认真地告诉我:“丁程鑫哥,你抓紧我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你别了,我保护你吧,要是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不知道多少人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宅子很大,房间很多,我回头用手电筒照了照,没见到人影,不知道他们拐进哪个房间了。
有一间看起来像是女孩住的,梳妆台上有翻乱的妆奁,一个人偶诡异地对我笑,我再次惊出一身冷汗,抖着手把
妆奁合上。
前有菱花镜,漾漾地聚着光。
我呼出一口气,趴在镜子前面照了照,李天泽也凑过来,金色的铜镜里映出两张模糊的脸,一个艳丽一个清秀,
我心里一动,忽然侧过头,吻住了李天泽的唇。这次他没有躲开,纤长的睫羽颤了颤,慢慢遮住了眼睛,认真地
和我接吻,舌头纠缠在一起,镜子里的两个人和我们动作一致,荒诞如同默剧。
忽然脚腕一凉,一只苍白的手从梳妆台下扣住我。
我尖叫了一声,跳到李天泽的身上,李天泽搂住我,和梳妆台下长发披散的、负责扮鬼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然
后他红着脸说:“你好,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
鬼没有吓到人,尴尬地穿好白色长袍,出去吓其他人了。
屋里就剩我们两个人,李天泽的眼神再次躲闪了起来,我从他身上下来,觉得很丢脸。
但一想,一不做二不休,屋里这么黑,我与其去找鬼,不如和李天泽好好谈恋爱。
我扣住了门锁。
然后把害羞地缩到墙角的李天泽,扑到了床上。

“你别害怕,”我对李天泽说:“第一次都有点疼的。”
我们两个人互相扒光了衣服,李天泽全身都羞红了,像是个熟透的果子。我本来想让他舔湿我的手指,我来替他
润滑扩张,可看他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样子,决定先给他来点舒服的。
我跪在他两腿之间,给他口。
“丁程鑫哥,不用这样的。”他把我拉起来,扑到我的身上,眼角湿红。
第一次就脐橙,我咂舌道:“你会疼死的。”
李天泽道:“可是,是你更疼啊。”
我心想,这什么虎狼之词,他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多了,真的觉得自己太紧,可以把我夹断?
不过看在他这么可爱、这么可口的份上,我就由着他吧。
“让我来吧,我上网查过资料了。”李天泽道。
这么积极?
我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身下,任他做了下去。

我肛裂了。
流了很多血。
一切都是因为,李天泽太大了。
刘耀文是预言家。
我确实屁股开花了。

出鬼屋的时候,我是被李天泽背出去的。
刘耀文和马嘉祺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刘耀文本就不耐,又见我赖在他小宝贝的背上,立刻沉下脸骂我:“丁程
鑫,滚下来!你是腿断了吗?还要别人来背你?”
李天泽跟他对视:“你不许骂他。”
刘耀文被李天泽一怼,就闭麦了。
李天泽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你让顾景琛开辆车过来,快送丁程鑫哥去医院吧,我,我把他弄出血了。”
“弄出血?”马嘉祺面色苍白地看过来。
李天泽托了托我的屁股,让我在他背上趴得更舒服。然后他在太阳下垂着头,从眉骨到下颔骨都渗着羞红,低声
宣布:“我和丁程鑫哥……在一起了。”

我肛裂的事情受到了我市上流社会的广泛关注。
圈子里的人都在传:当日顾景琛被李天泽一个电话叫过去,开车把一名不明身份的年轻男子送去医院,全程李天
泽和那名年轻男子十指紧扣、眉来眼去。最后医生诊断年轻男子的病症是肛裂,直接坐实李天泽被骗了初夜的事
情——本身这件事就很劲爆了,但据知情人士透露,该年轻男子的身份更劲爆,他是马嘉祺和刘耀文包养过的小
情人。试问谁不知道马嘉祺暗恋李天泽?谁不知道刘耀文前段时间还为了这位小情人和某某大打出手?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马嘉祺、刘耀文的笑话,同时等着敖子逸出差回来收拾我。
我从我一个朋友那里听说了这些沸沸扬扬的谣言,磕得津津有味。

距离此事已经过去三天,李天泽送我去医院、带我检查,每天跟我形影不离。
我从来没发现他这么黏人。
吃下李天泽给我喂到嘴边的苹果块,我随口问了一句:“刘耀文后来没有找你麻烦吧。”
李天泽不太高兴地哼了一声:“他敢呢。”
那天李天泽宣布完我跟他在一起的事,刘耀文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直接从李天泽背上把我扯了下来,咬牙切齿
地骂:“老子今天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你什么时候跟李天泽关系那么好了?想报复我?你个作精,昨天的事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又忙着添一笔新的!流血了是吧?跟我回去,老子今天好好给你治治你这骚病!”
说着就把我扛在肩上,手臂禁锢住我的腿,肩膀顶着我的胃,直接穿过草坪往门外走。
我挣扎了一下,被他一巴掌扇在屁股上,立刻嗷地一声叫出来:“贝贝,你看他!”
刘耀文森冷道:“现在你叫谁都没用!”
李天泽追上去,拦住刘耀文,极难得地生气起来:“你干什么?你跟丁程鑫哥算什么账?他跟我在一起关你什么
事!”
刘耀文勉强挤出一个笑,可笑意太冷,漆黑的眼睛满是煞亮的刀光剑影。
“贝贝,你年纪还小,容易被人骗……之前你生日宴上我就跟你介绍过了,丁程鑫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也有好
一段日子了。他勾搭你,只是在跟我赌气而已。”
李天泽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无辜地回望他,他就有了底气。
“你才在骗我,丁程鑫哥早跟我解释过了,他跟你没关系。你之前在三亚不是也告诉我,你们就只是普通朋友?”
我补充道:“对啊,贝贝,你听我的,他是喜欢你,所以现在才这么阴阳怪气的。”
李天泽看着刘耀文的眼神奇怪起来。
刘耀文恼羞成怒,刀子般的视线戳到我身上:“还有力气胡说八道?小婊子,闭上你的嘴!”
李天泽似乎被刘耀文骂我小婊子的话激怒了。

“刘耀文哥,你现在把他放下,我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否则你就是侮辱我男朋友,我直接代表敖家跟你翻
脸。”
乌发红唇,表情冷如山涧雪。
我从来只知道李天泽又软又甜,却不知道他还能又 A 又帅。
我承认,我那一瞬间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然后下意识地去看马嘉祺——
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我们这一场闹剧,眉目间全是不染纷争的漠然。
我的心陡然一凉。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也许马嘉祺也没有那么喜欢李天泽。
他谁也不喜欢。

“丁程鑫哥,再吃一口。”
李天泽又给我剥了一个橘子。
我躲开了:“不吃了不吃了。”
李天泽自己吃了,然后凑过来抱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里,露出一双猫儿似的眼睛。柑橘清甜的香味在我
的鼻尖荡漾,我口干起来,捏着李天泽的下巴,吮了吮他的唇瓣,因为尝到了柑橘的甜味,就继续深吻进去,和
他交换着唾液。
吻完之后,李天泽的脸色潮红,有些不好意思看我。
“橘子挺甜的。”我在他的下巴上搔了搔,觉得他有点像宠物,乖得没话说。“我又想吃了,给我剥一个吧宝
贝。”
李天泽去厨房的冰箱里拿橘子,又喊我:“丁程鑫哥,你想不想吃葡萄?我给你洗一盘葡萄吧。”
“吃。”
我把手边方才翻阅的时尚杂志盖在了脸上,惬意地躺在李天泽画室的沙发里,等着李天泽给我端水果过来。
片刻后,一只手把杂志拿走了。
我以为是李天泽,没有睁开眼睛,对他撅着唇讨吻:“宝贝,洗得这么快?先亲一个叭。”
“宝贝?”一道冷至冰点的声音,极危险地响起:“你在叫谁?”
我猛然睁开眼,正对上敖子逸墨玉般的眸。
门外是他的行李箱。
他出差回来了。

我被敖子逸吓到从沙发上滚下来。
李天泽慌忙把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放下,过来扶起我,瞪了眼敖子逸:“哥,你又对丁程鑫哥干什么了?”转过
来又连问我好几句有没有摔到哪里、疼不疼。
敖子逸道:“贝贝,你太惯着他了。”
李天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害羞得像个小姑娘,倒是在别人面前还放得开一点,他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丁程鑫
哥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不惯着他,谁惯着他?”
“给你找了那么多相亲对象,家世、相貌、人品、学识,样样都比他强。”敖子逸锐利的视线在我身上刮了刮,像
是想把我的骨髓皮肉都给剖出来,称出我到底有几斤几两。他的眼神是轻视的、高高在上,有钱人看被包养的金
丝雀,惯常都是这种眼神。刘耀文也是这么看我。
“那些人你一个都看不上,我倒想知道,他到底哪里入你眼了。你年纪小,还不知道人心险恶,你能知道他跟你在
一起是图你什么?”
李天泽耿直道:“丁程鑫哥能图我什么?他跟我在一起后,什么都没要,反倒被我弄得进了医院。”
我心想,我不是不图什么,我倒想提提包养费的事,不还没来得及吗?
敖子逸冷冷盯了我一眼:“我也不是没见过。分明经验丰富,怎么这次就进医院了?”
这就是直接挑明我和他上过床的事了。
仿佛天灵盖上劈了道惊雷,被他这一句话一震,我浑身都是一僵。
掉马这么快?
我静静想,李天泽这么温柔,就算知道我跟他哥哥睡了,应该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果然李天泽急了:“哥你别瞎说,你哪里见过我经验丰富了?我就是经验不丰富才把丁程鑫哥弄进医院的。”他
坐到我旁边,握住我的手,十指嵌进我漏出的指缝,扣紧了,像是上了锁。“丁程鑫哥,我真的没有和别人乱搞
过,我哥就是想在你面前抹黑我,你不会信他的吧?”
我:“?”
敖子逸:“……”
我很快反应过来:“哦哦,没事,宝贝我相信你。”
敖子逸按了按眉心,我这才注意到,他还戴着之前从我这里买的腕表。
“贝贝,你先进卧室,我跟你这个小男朋友单独聊一聊。”
“不行,他怕你。”
“我是你哥。”敖子逸正色,缓缓道:“我跟你一起长大,你上学的时候我帮你辅导作业,你工作的时候我帮你打
通人脉,你到了结婚的年纪,我又帮你一个个筛选相亲对象。现在你不过谈了个不知底细的男朋友,就开始顶撞
我,什么都不肯听我的了。是吗,贝贝?”

我把李天泽推进了卧室,顺便锁上了他的门。
不是我想顺着敖子逸,只是单纯地觉得,敖子逸虽然控制欲强了些,但他作为哥哥,对李天泽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的,李天泽不该这么不懂事。
他被宠坏了,不知道骨肉亲情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而我知道,因为我没有。

敖子逸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伸手拾起了桌上的一只珐琅杯,自己倒了杯水,水里漾着溶溶的、模糊的色彩。
“你打得一手好算盘,被马嘉祺抛弃了,你就勾搭上刘耀文;发现刘耀文是条疯狗之后,又爬上了我的床;后来发
现我们几个都太精明,不可能对你死心塌地,你转眼就跟贝贝谈起了恋爱。他太乖了,什么都听你的,对你来说
确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想了想,话糙理不糙,他总结得是这么个理。
“但还有一点,”我补充道:“我勾搭李天泽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马嘉祺和刘耀文都喜欢他,不知道为了他埋汰
过我多少次,所以我想顺便报复一下。”
“你嫉妒贝贝,又喜欢他的钱。”敖子逸下了定论。
“敖子逸哥哥,你不是想棒打鸳鸯吧。现在贝贝那么喜欢我,你在他面前戳穿我,不怕他伤心欲绝?你就当我们什
么都没发生,或者,你要是舍不得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们的关系还可以继续,你睡你弟弟的男朋友,不是更刺
激?”
敖子逸被我的无耻激怒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发怒的样子,不是青筋暴起、眼眶通红,他的怒火是悄无声息的,更像是蛰伏深夜里的暗箭,淬
着逼人的杀意。我知道,他真的要收拾我了,不是之前那种霸总和小娇妻相爱相杀的三流剧本,他真的在思考怎
么断了我的生路。
“你信不信,如果你决定跟我作对,我多得是让你后悔的办法。”
我咽了咽口水:“你不想偷情,那我们就不偷情好了,我胆子小,你别拿这种话吓我。”
“跟贝贝分手。”
“不是我不同意,主要是李天泽太死心眼,你有本事就在他面前戳穿我跟你们几个人都睡过的事。热恋期,你懂的,
他受不了,肯定要跟你们都闹翻。”

在我保证一个月之后绝对和李天泽分手之后,敖子逸当即给我开了张支票,给了我五百万。
我感恩戴德地喂了他一颗葡萄,用嘴喂的。
他吃了。
然后考虑到李天泽脆弱的心脏,也就没跟李天泽细数我的斑斑劣迹,直接离开了。
李天泽一再追问我,敖子逸到底说了些什么,我把支票给他看:“电视剧没看过吗?你哥跟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
富太太的脑回路是一样的,他觉得五百万就能买我离开你。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我是成年人了,我当然全都
要,这钱就当我们俩的恋爱基金了,走吧,我晚上请你看电影。”
李天泽红着脸吻我:“我就知道丁程鑫哥不会离开我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天泽,忽然觉得他很有做贱受的潜质,也就是敖子逸替他兜着底,不然多少像我这样的渣攻
赶着上来虐他。
晚上看完电影回来,我躺在床上打游戏,正要吃鸡的时候,丁程鑫抱着枕头蹭到我身边。
“丁程鑫哥,你屁股还疼吗?”
我当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义正言辞地拒绝:“你看你怎么还想着这事,你上一次床,我上一次医院,回头连医生都知道我们多久做一次,
你觉得合适吗?”
我挥手赶他:“出去出去,先看个一百部 GV,学习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
他真的乖乖去看了,然后半夜看硬了,还是过来把我上了。
这次不仅没有肛裂——
我还爽翻了。

当时李天泽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刚把手机放下。
连续打了好几个小时的游戏,眼睛都酸涩得睁不开,头沾上枕头就要睡过去,忽然房间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
热乎乎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被窝。
我迷迷糊糊地想,我没养狗啊,这是个什么?
一只滚烫的手掌贴上了我的腰,轻轻握住了,然后我的睡衣被往上掀开,胸膛上的红缨也被含在了湿润的口腔里。
我的睡意顿时散得无影无踪,看清楚是李天泽后,直接推开了那个拱在我胸前的脑袋,没好气地斥他:“干什么?
大半夜的上我这吃奶来了?”
李天泽面色潮红,喘息粗重,一改当初羞涩腼腆的样子,撒娇地用头发蹭着我的脖颈:“丁程鑫哥,我好难
受。”
我狐疑地盯着他:“你干什么了?”
“看 GV,然后一直想着丁程鑫哥,硬得好难受。”用一张天使一样的脸,说出这种话,可我大概也被那群狗男人
传染上了白月光的滤镜,此时只觉得李天泽这是直白的可爱。连方才入睡被搅扰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乖乖回去,继续想吧,想着我撸一发就行了。”
“不行,我射不出来。丁程鑫哥,你是我男朋友,你要满足我。”
他抿着唇,有些委屈地看我,我被他这句话勾得有些心动,骑在他腰上,把他压在了身下。
李天泽连忙凑上来讨吻,水润润的唇,像是剥了壳的果肉,我尝了尝,在他耳边说:“真想让我满足你?”
“想。”他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精致秀气的锁骨在睡衣下若隐若现,月光洒进来,在里面汇成了一捧清冽的蜜酒。
这么漂亮,不做受简直天理难容。
我咬了咬他的肩膀:“宝贝,让我上你一次好不好?我保证让你爽。”
李天泽太乖了,对我百依百顺的,什么都不拒绝。
“丁程鑫哥要是想在上面,我当然不反对。不过今晚你要先让我来一次,然后你再来,好不好?”
我信了他的鬼。
等他把他的大宝贝插进来的时候,我浑身绷紧,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控制不住的呜咽,几乎当场死过去。其实他已
经用了足够多的润滑剂,前戏准备也很充分,不过还是太大了,他又急躁,只想尽快地捅进去。
我咬牙道:“你要是还想把我送进医院,就再用力一点往里捅。”
李天泽听出我在怼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伏在我的背上,轻轻啄吻着我荏弱的肩膀:“丁程鑫哥,对不起,我就
是太舒服了,有点忍不住。你很疼吗?那我不动了。”说完,果真插在里面不动了,我回头,只看见他湿红的眼
角、不点而朱的唇。
睫毛颤巍巍地抖了一下,盈在上面的月光就落了下来。
“行了,慢一点。”我见他忍得这么难受,有些心疼他,就纵容地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咬紧牙关忍着疼。
慢慢的,他羞羞答答地扣着我的手,开始动作,一次一次往里面入。
我原本还有些疼,忽然被他找到了一处敏感的地方,磨过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尖叫起来,浑身的皮肉都战栗起来,
像是一树樱花簌簌落下。
被那硕大的东西完全撑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感,有些发麻;但李天泽快速地进出时,我那里连最瘙痒的地
方也被照顾到。我爽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前所未有地痛快。
随即前面就猝不及防地释放了出来,后面也湿漉漉一片,滴答流着水。
李天泽的呼吸乱了,把我的下巴掰过去吻我,像是一只讨食的狗狗,说不上是亲还是蹭。
“丁程鑫哥,你好漂亮啊。”
他闭着眼,一边亲一边咬,等再睁开眼的时候,那双杏仁核似的眼睛就盈满了泪:“丁程鑫哥,你那里面也好紧、
好热啊。”

道理我都懂。
但挨操的是我,他有什么脸哭?

等我们结束之后,李天泽把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了,把我抱在他怀里,虔诚地吻我被汗水浸湿的身体:“丁程鑫
哥,我再来一次好不好?下次再让你在上面。”
我连手指都还残留着高潮的余韵,浑身的骨头都松了,后面还含着他的子子孙孙。
“你怎么突然技术这么好了?这样让我都不好意思反攻了。”
不得不说,器大的人还活好,真是让人恨不得死在他身下。我之前还馋李天泽的身子,想要欺负一下小可爱,现
在忽然觉得,当受这么爽,有时候想不开的要去当攻?
“真的有进步吗?”他脸红得像涂了胭脂,有些害羞地看了我一眼:“都是丁程鑫哥教得好。”
我被他这句话噎住了,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撅起唇,李天泽立刻凑上来和我湿吻。
吻完之后,李天泽兴致勃勃,还要跟我折腾。
我侧过头,从未拉紧的窗帘里可以看见,周围高耸的建筑物全都浸在墨里,正是深夜。
“睡觉吧。”
他有些不情愿,但只是紧紧地搂住我,没有再做过分的举动。等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没睡多久,却忽然被隐
约的亮光刺到了眼皮,我烦闷地睁开眼,看见是李天泽。他摆弄着一个相机,正对着我拍照,对着镜头,我浑身
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下意识地骂了一句:“你神经病啊!拍照片干什么?”
之前如果不是高一包养我的那个男生拍了和我接吻的照片,也不会被他妈妈看见,我也不会被人堵在学校门口扇
耳光。
从那之后,我就极抗拒镜头。
李天泽被我骂懵了,怔怔地把相机放到了一边,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小声跟我解释:“对不起丁程鑫哥,我
就是,我就是看你睡着的样子太可爱了,忍不住想拍几张照片。你是盖着被子的,没有拍什么不该拍的东西,而
且我绝对不会外传的……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拍了,你别生气。”
他说得十足小心,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却还是心有余悸,浑身冰冷。
屋里静寂得近乎僵滞。
忽然听到李天泽一声轻轻的抽泣,我的心脏极缓慢地痛了起来。
再抬起他的下巴,果然看见他的下巴上都挂着几滴珍珠似的眼泪,好不可怜,我别扭地哄着他:“对不起,我不
该对你发火。好了,别哭了。”
李天泽带着哭腔:“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可是我们才交往几天,你现在就腻了……”
“没腻,怎么会腻?”我斟酌着说辞:“我有镜头恐惧症,所以刚才会那样。”
李天泽立刻止住了眼泪:“真的?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后都不拍你了。”他以为镜头恐
惧症是连相机都怕,连忙把相机丢进了储物间的柜子。然后蹬蹬蹬地跑回来抱住我,跟我十指紧扣,试图安抚着
我僵硬的身体。
“好了丁程鑫哥,不怕了不怕了。”
我在无边的黑暗与恐惧里,第一次有除了马嘉祺之外的人,抓住了我冰冷的手。

等我起床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李天泽早就不见踪影。
我看到了他在桌子上留的纸条:“丁程鑫哥,我去画室了,给你做的早餐在冰箱里,你记得热一下再吃。我会尽
早回来的。”
刚把纸条团了团扔垃圾桶里,就有人输了密码打开门,然后是拿拖鞋的声音。
不会是敖子逸吧。
我迅速闪进洗手间里,飞速地洗了把脸,还没检查完眼角有没有眼屎,就听见李天泽的声音:“丁程鑫哥!丁程
鑫哥!我回来了,你在哪啊?”
他把洗手间的门推开,见我正在洗漱,凑过来搂住了我的腰,像个小黏糕一样黏在了我的身上。“丁程鑫哥,你
才起床啊。”我从镜子里,看见了他满脸天真的笑意,眼睛里满是依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新果的青涩气息。
我拿过牙刷:“回来这么早?”
“因为想丁程鑫哥,什么都干不下去,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我哥去我画室看见了,还骂了我两句。”几句话,不
知道是在诉苦还是在撒娇,我刷着牙,没有反应。他就锲而不舍地继续说:“然后我就让我哥帮我筹备办画展的
事情,所以我可以早点回来,跟丁程鑫哥一起逛超市了。我之前学过做菜,可以做好吃的给你吃。”
“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逛超市了?我昨晚打游戏连跪好几把,正想起床后再找人带带呢。”
“游戏比我重要吗?”李天泽不高兴地鼓起腮,有点像仓鼠。
我惊悚道:“你竟然也能问出这种问题——你也是男生,难道不知道吗,游戏当然比对象重要。”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然后漱口、洗脸,还没来得及去拿毛巾,就被李天泽抵在了洗漱台上。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上
我的唇,唇瓣厮磨片刻,舌头就探进来,在我的口腔扫荡着,一遍遍舔过——李天泽真是喜欢舔人,像小狗一样。

吻完后,李天泽脸又红了,因为情动,眼里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好像被强吻的是他一样。
我面无表情地问:“什么味道?”
“薄荷味,还有点甜甜的。”
“答应我,下次想吃牙膏就自己去挤。”
“你又欺负我。”
李天泽有些委屈,然后闭着眼睛,又把唇送了上来。

最终我还是被他拉到了超市。
李天泽在讨人喜欢这件事上简直点满了技能,我原本都拒绝他了,后来看着他不太高兴的表情,竟然不忍心起来。
他简直自带万人迷 buff,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欢他,天知道,我这种郎心似铁的渣攻,竟然被个小甜饼受给磨软了
心肠。说出去我简直不用做人了。
李天泽拿了一大堆零食,我头疼道:“买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我不吃啊,”李天泽把一罐巧克力豆放进购物车里,对我甜甜地笑:“这都是给丁程鑫哥买的。”
“放回去吧,我也不吃零食。”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我有一次贪嘴,吃零食吃得积食,肚子疼,马嘉祺还陪我去了一次诊所。回来的路上,我以
为他会数落我,可他只是叹了口气,温柔地嘱咐我:“零食本来就不是健康食品,还是不应该吃那么多。把零食
都给我保管好不好?我每天给你带一点,你不要再偷着去买。”他摸着我的头,比划了一下:“你不是老觉得自
己个子不高,你现在还在发育,少吃零食多吃饭,才能长高。”
都怪他,我从那之后,只吃他给的零食。

大概是心灵相通,我刚想到马嘉祺,就在转角碰到了他。
他在买卫生巾,我知道,他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应该是给他妹妹买的——现在肯给女生买卫生巾的男生不多了,
我脸皮这么厚,都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马嘉祺倒是很自然,对我笑了一下:“一个人来的?你好像不住在这边,怎么会……”
话音刚落,李天泽推着购物车就过来了,零食都被他放回了原来的货架上,他又买了一大堆水果,正经做菜的东
西倒是没买几样。他拿着两盒草莓过来给我看:“丁程鑫哥,你看看这两盒,你觉得哪盒比较甜?”
我看见马嘉祺的笑容僵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垂下浓密的睫羽,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我把李天泽手里的两盒草莓都放进购物车:“都拿着吧,酸的你吃,甜的我吃。”
李天泽乖乖应好,然后看见马嘉祺,凑上前打招呼:“嘉祺哥,好巧。”
马嘉祺低声道:“……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吗?是不是太早了,你们好像才确定关系吧。”
李天泽道:“都确定关系了,我肯定要对丁程鑫哥负责任的,当然可以住在一起。”
马嘉祺的脸更苍白了,他肯定也想起了自己当初说的话,他第一次被我下药的时候,第二天也告诉我他会负责任。
后来李天泽回国他就忘了自己说的话,现在李天泽又对他复述,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喜欢他的人,可想而知是什么
尴尬的心情。
我大概是喜欢他太多年,像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样有着贱骨头,对马嘉祺的维护已经形成了可耻的条件反射。所以
我见不得他对着李天泽神伤,见不得他尴尬:“贝贝,你去帮我买点苹果,好不好?”
“待会儿一起去……”李天泽看出我是想支开他,视线在我和马嘉祺之间逡巡着,不太愿意走。
“那我不吃了。”
我面无表情,李天泽看出我不高兴,连忙去了,一步三回头,眼神里带着惊慌、猜忌和嗔怨。

马嘉祺还是垂着眼睛:“你不喜欢他。”
“对啊,”我大方地承认了:“你知道我喜欢谁,也知道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报复我,怎样都可以。但是不要牵扯到无辜的人,好吗?”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维护李天
泽:“贝贝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不该成为你报复我的工具,你也不该这样利用他。”
我本来想说,你既然这么心疼他,那你和我复合,我不就不祸害他了吗。
但这句话说了就显得太贱,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更何况,他肯定不会同意,那还费什么口舌?
我都能料想到他的回答。他肯定会说:鑫鑫,你不要这么孩子气。
“这句话我听腻了,你换句话说。”
“贝贝知道……你跟我在一起过的事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马嘉祺,你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一种浓浓的不适感涌上心头,但我直觉他不是会拿私
事威胁别人的人,这样太下作,他是个有原则到近乎迂腐的人。我冷笑了一声:“你告诉他啊,你不是跟他青梅
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看不出来他有多喜欢我吗?他就算知道了我跟你交往过的事,你觉得他是会跟你翻脸,
还是跟我分手?”
“我没有要告诉他,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情,说不说,也是你的自由。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导火索,迟早他都会知道
的。如果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只会更觉得被欺骗,也会更难接受,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你总要考虑得更全
面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怕我伤害李天泽,想劝我跟李天泽分手。
“跟你没关系。”
“鑫鑫,不要再和我赌气了。”
马嘉祺有些恳求地盯着我,我抬起颤抖的瞳孔跟他对视,又要陷进那琥珀色的眼睛里。
他就是仗着我喜欢他,才这样对我……
“行了,我答应你。”我还是妥协了,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但是他又不喜欢你,我也没办法让他喜欢上你。我
能做到的,只是尽量不伤害你的小宝贝,我会把他当成独立的人对待,而不是报复你的工具。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你不是最懂得放手了吗?那你祝我跟他幸福吧。我也祝你幸福,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比李天泽更让你喜欢的人。”
我明明答应了马嘉祺的请求,甚至有意跟他和平共处了,可他的面色却更差了。
结账的时候,他神思恍惚,没付钱就要往外走,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卫生巾,塞给了李天泽,让他一并付钱。
李天泽一直抿着唇。
结账的时候我看到没有苹果,倒是又多了几盒草莓。
“怎么没买苹果啊?”我发誓我就是随口问了一句,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可李天泽却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了
我一眼:“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吃。你不就是想支开我和他聊天吗?”
我被小天使突然的爆发惊到了。
迎着收银员小姐姐好奇的视线,我有些讪讪地道:“也没聊什么啊,你生什么气?”
李天泽唇抿得更紧了,窄窄的眼角有一道泪笺般湿红的痕,像是要哭了。

出了超市的门,马嘉祺走到自家的车里,却没坐进去,把手里的东西从半开的车窗放进去,和司机说着什么。他
倚在车边,芝兰玉树的身影,俊雅如画的眉眼,隔着茫茫的人潮,身上那份独特的温和气质,却让人一眼就能看
见。
紧接着,他的视线往我这边掠过来,眼底像是开了一丛繁花,婉婉地朝我铺陈过来。
“嘉祺哥怎么又看你。”李天泽抱怨道:“我们回去吧,不然赶不及给你做饭了。”
我被他牵着手往家里走,回头看了眼马嘉祺,他似乎动了动唇,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迫切地希望他能叫住我。
但最终他还是没出声,静静地看着我和李天泽牵着手,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这个城市很大。
一个人想和另一个人相见,需要跨越无数条公交线、地铁线,还要在无数个红绿灯前等待足够长的时间,甚至还
要有一点点的缘分,才能得偿所愿。
我以为这会是我和马嘉祺这段时间的唯一一次偶遇,却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李天泽要去参加一个应酬,把我也
带上了。在餐厅包间的隔壁,我不仅见到了中午刚见过的马嘉祺,还见到剃了寸头、显得尤为狠戾的刘耀文。
两桌人都认识,于是干脆并成一桌。
李天泽为了不让我跟马嘉祺坐在一起,特地挤在了我和马嘉祺的中间。
但他似乎忽略了更危险的人物。
我看着旁边的刘耀文,如坐针毡。

“怎么不动筷子?”刘耀文对我冷笑着,一只有力的手在桌下捏了捏我的大腿,暧昧地揉着:“等我喂你吗?怕是
你们家贝贝不会同意吧。”
我悄悄去拍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滚烫的温度,几乎把我的手化在他的掌心。
我端庄地说:“请你自重。”
“小婊子还跟我谈自重?”刘耀文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我都能感觉到他话里的血腥气:
“怎么不躲在贝贝家里了?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呢。别以为勾搭上贝贝就有靠山了,我想收拾你,
照样能收拾。”
我努力想抽出自己的手:“这是个误会。你先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是因为便秘才肛裂的。”
刘耀文又开始摸我的大腿,我低声道:“别摸了,再摸硬了。”
“操。”刘耀文冷着脸看我:“你以为老子没硬?”
李天泽毫无所觉地看过来:“丁程鑫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刘耀文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后从我的大腿上移开了。

我应该感谢李天泽就坐在我旁边。
不然刘耀文肯定会直接把我生吞活剥了,字面上的意思。
桌上推杯换盏,因为是两桌并作的一桌,人数稍多了点,都在商业互吹,气氛就更加热闹。满屋酒气蒸腾,菜倒
没人动几口,李天泽一直给我夹菜,时不时敷衍要巴结他的人几句。没人跟我搭话,我就只顾闷着头吃菜。
李天泽给我夹了一只虾在碟子里。
我怔了怔,筷子僵在手里,他见我不吃,才恍然想起来:“对了,你不喜欢吃海鲜。之前在三亚的海鲜餐厅,你
一口菜都没动。”又把那只虾夹到了自己的碟子里。
我也想起了那次,那次我尽给敖子逸和刘耀文扒虾扒螃蟹了,杀千刀的两个狗男人。
马嘉祺原本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说话,竟然也注意到了我这边的动静,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态,忽然开口:“他不
是不喜欢吃海鲜,他很喜欢。只是因为过敏,才不能吃的。”
我立刻朝他看过去,可他却已经转过头,好像我刚才听到的话是个错觉。

手里的筷子忽然掉到了地上,我弯腰去捡,连手都在抖。
他知道,我以为全世界都没人知道这件事,可是他知道。
我分明只在高中时跟他说过一次我海鲜过敏,可他竟然记到了现在。他会把对他无关紧要的人的随口一句话记得
这么清楚吗?不会吧。所以他分明是在乎我的,我的心里又野火烧不尽地窜起了些希望,可很快就给自己泼上了
一盆冷水。
自作多情的事情做得还不够多吗?上次因为他扶持我的画室,我巴巴地赶过去约他喝酒,他喝醉之后,一边说着
喜欢贝贝,一边把我上了,事后拔屌无情,走的时候潇洒得不得了。我什么都没留住,只有一张被眼泪打湿的留
言条,现在还锁在我的抽屉里。
是,他确实做过很多让我感动的事,比任何人都做得更多,他确实在乎我。
可他在乎我,还要这样对我,他的心到底有多狠?

我的手指碰到了筷子,正要把它捡起来,忽然有一只看起来很昂贵的手工皮鞋踩在了筷子上。
是刘耀文,当我的视线转向他时,他还对我挑衅地挑了挑眉。
实话说,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刘耀文未必是存着侮辱我的心思,他平日骄横恶劣惯了,性格如此,跟我开玩笑的
成分居多。
放在平时,我也只会当个调情,摸摸他的小腿,他也就会移开脚,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现在,我满脑子都在想着马嘉祺的别扭,在看到刘耀文这副骄矜姿态的那一瞬,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忽然闪电
一般击中了我。
我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之前马嘉祺在我问他喜不喜欢我的时候,回答不能喜欢。
是马嘉祺对我一直以来太尊重了,给我钱包养我的时候,也都是把自己放在更低的姿态,搞得我以为我跟他是平
等的关系了。实际上,我就是个高级点的娼妇而已,给钱就能上,像刘耀文这样看不起我才是符合世俗偏见的—
—难道被包养的金丝雀还指望有尊严吗?
他不和我分手,势必以后会和我走到结婚的那一步,传出去多可笑啊,本省首富马家的独生子,娶了一个高一就
被别人包养过的婊子。
我从来没想过马嘉祺也会看不起我,但——为什么不会呢?

本来就是我自己选的路,高一从我男朋友那里拿钱的时候,就早该料到了这样的后果。
刘耀文还是没有挪开脚,我试图捡起他鞋底的筷子,却抽不出来。
一种刻骨的屈辱感从我的指尖一直传递到了大脑。
我气得浑身发抖,勉强坐直了身子,面部表情僵硬得谁都能看出来不对。刘耀文见我真生气了,还有些莫名其妙,
完全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作践人的地方。“你这是什么表情?谁惹着你了?”
又把手边的一双筷子递过来:“给你,没人用过的。”
我看他漫不经心的神色,肚子里本就憋着的火更旺了,冲动之下,狠狠踩上了他的脚,用力碾了碾。
毕竟我也是个成年男人,这一脚的力道绝对不好受,刘耀文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握住我的手腕想要发作。我迅
速抽脚站了起来:“贝贝,陪我出去抽根烟。”
刘耀文眼底满是怒气,却只能松开我的手腕,看见他吃瘪,我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站在中式餐厅后面自带的庭院里,月光很暗,被乌云遮蔽住了大半,只有几点星光,半死不活地闪着。
打火机冒出橙色的火焰,把我指间的香烟点燃了,白色的烟雾,蛇一样缠上了一段段指节。
“我好像没见过你抽烟啊,丁程鑫哥。”李天泽踩在台阶上,往上又跳了一阶,然后回头看着我。
“你认识我多久。”我有些惨淡地笑了一声。
我认识马嘉祺十年,还是摸不透他的想法。
怪他礼数太周到、对我太照顾,如果他像刘耀文一样,把对我的不屑摆在明面上,我也不会到现在才想明白,那
句“不能喜欢”是什么意思。
——是,我对你心动了,但你是个婊子,我的教养让我不能喜欢你,不能和你一直在一起。
早这么说多好。

李天泽又被我莫名其妙地怼了。
他低声道:“我认识你的时间是短,可是你跟我说的也很少啊。就像你海鲜过敏,嘉祺哥知道,我却不知道,当
时他说出来的时候,我其实挺难过的,我才是你男朋友,却没他知道得多。”
“我也不想他知道。”我烦躁地又抽了一口烟,辛辣的味道呛入肺腑:“他为什么要记得?不记得不好吗?”
从当初分手的那一刻,我就该看出他的选择的,他选的是活在云端上的小少爷李天泽,而不是卑贱的娼妇。
谁都不能说这个决定是错的,他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门当户对,谁都懂。
李天泽看着我的眼神变了。
我也顾不得掩饰,继续焦躁地一口一口抽着烟,手里的火星烧到了烟蒂,我把烟在垃圾桶旁按灭了,又抽出了一
支。李天泽这次夺走了我的打火机:“丁程鑫哥,你不对劲。”
“哪里不对?”我笑了一声:“抽烟不对?可我本来就不是良家妇男,抽烟、喝酒、打架,我都干过。”

迎着李天泽担心的视线,我慢慢收敛了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打火机还给我。”
“不行。”李天泽把打火机塞进了自己的兜里,紧紧抿着唇。
“不行就分手。”我转身就走。
边走边把手里的香烟剥开了皮,里面的烟草露出来,我捻了几丝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很难吃,但也聊胜于无,
当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漫开的时候,焦躁难安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丁程鑫哥!”
李天泽在后面喊了我一声,我没有回头,又往前走了几步,可他没有再喊我,也没有追上来。
身后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我慢慢停下了脚步,察觉到了不对。
这个小黏糕怎么没跟过来?真想分手?这么想得开?
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李天泽正蹲在台阶上哭,一边哭还一边打着小小的哭嗝,肩膀颤抖着,头发也被风吹得乱
糟糟的。我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蹲在那里哭,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结果被别人一句话就欺负成这样。
但想想就明白了:也许从没有人会拒绝李天泽的任何要求,所以他才显得这么孩子气,失去一样东西的第一反应
不是挽回,而是哭泣。
好像他只要一哭,就会有人把全世界都送到他眼前。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视线在他身上凝了几秒后,平静地转身继续走。
走了几步,烦躁地扔掉了手里的烟,又定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了。
大概是李天泽真的长得太漂亮了,我想,哭起来梨花带雨的,谁能受得住?更何况,他蹲着哭泣的身影,总让我
回想起小时候被欺负的自己。没有人能不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
我刚想回去哄哄他,就看见敖子逸戴着金丝边的眼镜,被几个人拥簇着从门口走进来。
要去包间的话,必须要经过这个庭院。
我只来得及走到李天泽面前,敖子逸就已经看到了,冷淡如刀刻的视线,剐过我的皮肉,然后落到了蹲着哭的李
天泽身上。
他神色一变,推开站在他旁边的人,直接朝我这边走过来。

“怎么回事?”敖子逸盯着我,质问的语气。
我动了动唇,想解释,又实在没有插科打诨的兴致,于是闭上了嘴。
李天泽扯了扯敖子逸的裤腿,敖子逸就蹲下来,和他平视,把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了他。李天泽胡乱擦了擦脸,
小心地觑了我一眼,刚擦干的眼睛里又滚落下了几粒晶莹的珍珠。“哥,丁程鑫哥要和我分手,你快帮我劝劝
他。”
敖子逸:“……”
我冷笑一声,得了吧,最想我跟他分手的就是敖子逸了。
敖子逸道:“分手就分手了。我会帮你找到更优质的结婚对象,除了之前给你安排相亲的人,最近我从……”
李天泽哭着打断他:“我不要,我就要丁程鑫哥。”
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只敢借着跟敖子逸哭诉,婉转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不敢直接跟我说一句话。
我知道他是怕又惹我生气,心脏莫名地软了一下,暗地里叹了口气。
真的太傻了。
敖子逸拿自己弟弟没办法,只能顺着他,生硬地问我:“为什么要和贝贝分手?”
我用眼神示意他:不是你让分的吗?
敖子逸装作没看见,视线又落在哭得可怜兮兮的李天泽身上。
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漠无情的敖子逸,此时竟然还温情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弟弟的头发。我像见鬼一样看着他,脑子
里脑补出了一个骨科的禁断故事。
敖子逸压低了嗓音,以命令的语气对我说:“给他一个分手的理由。”
看来是想让我编一个理由,帮他一起糊弄李天泽。看在五百万支票的份上,我决定好好挑一挑李天泽的错处,但
回想了一下,李天泽除了太软太甜太黏人,好像也没什么缺点。只好实话实说地还原出我和他刚才吵架的场景。
“他抢我打火机,我问他要,他还不给我。”
敖子逸:“……”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双冰冷的、无机质的眼睛隐在镜片下。
“你们两个都不小了,不要再这么幼稚。”
李天泽哭唧唧地从兜里把打火机递给我:“我以后不抢了,丁程鑫哥,你别跟我分手好不好?”
我看了眼敖子逸,没有说话。
李天泽没等到回答,再次把脸埋在膝盖里哭起来,这次哭得比刚才还要伤心。
敖子逸的眼神都慢慢从淡漠变得无奈。
他抱了一下李天泽的肩膀,声音柔和:“别哭了,他不会跟你分手的。”
然后说:“丁程鑫,跟我过来一下。”

等到离李天泽足够远、确保他看不到也听不到我们谈话的时候,我直接向敖子逸问出了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喜欢李天泽?”
敖子逸的眼睛如深潭积水,晦暗不明。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贝贝是我亲弟弟。”
他看了眼腕表,似乎待会儿还有事要办。“长话短说,你也看到贝贝哭得那么伤心。所以之前我跟你的约定作废,
直到贝贝找到其他更喜欢的人,你暂时不要跟他分手了。”
我震惊道:“他不过就是哭一下而已,你就这么顺着他了?”
“很多年了,”敖子逸道:“我都没见他再哭过。之前我判断错误,他对你不是简单的好感,他很喜欢你。不然怎
么会在这种公共场合这么失态?如果现在你真的跟他分手,他会很痛苦,暂且只能这样拖着。”
“很多年没哭过?不好意思,我们说的可能不是同一只贝贝。我这几天见他哭了太多次了,不给拍照要哭,不让他
亲要哭,不陪他逛超市也要哭。尤其是在床上,我夹得他紧了他也要哭,然后哭多少射多少,这种场景,你确实
见识不到。”

敖子逸道:“你们床上的事,不要说给我听。”
“假正经。你操过你弟弟的男朋友,这种事难道不觉得很刺激吗?”
我勾住敖子逸的领带,故意踮脚去吻他的唇,被他抵着肩膀推开了。他的拒绝倒是出乎意料,我转而用手臂绕过
他的脖颈,偎在他的肩头,吐息喷在他的脖颈上。就在我眼睫下,可以看见他性感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口渴了
一般,有一种蓬勃而隐晦的性张力。
他说:“贝贝很喜欢你,所以我不会再碰你。别在我面前做这些没用的事。”
“那你还在他的画室跟我做爱?我以为你就是享受和弟妹乱伦的刺激感。”
“那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
我懒得跟他争辩这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颈侧细腻的纹理,留下一道湿润的水痕。
“今晚上再跟我睡一次,好不好?老公长得这么帅,不给我睡多可惜啊。跟你睡一次过过瘾,什么烦心事都能
忘。”
我不想再去想马嘉祺了,早就不该去想了。我就应该当我的妖艳贱货,跟金主钱货两讹,然后睡想睡的人。比如
敖子逸。
顺着他的脖子,我一路啄吻着他的下颔、脸侧,手臂把他缠得很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正纳闷敖子逸这次为什么没有推开我,就听他淡淡道:“嘉祺,你也在这里应酬?”

我像是触电一样立刻撒开了手,转过身的时候,果然看见马嘉祺站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的脸一半被切割的阴影遮住,一半被晦暗的月色照着,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是清晰的,里面如枯泉一般,完
全没有往日的繁花似锦。
我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挫败和无力感。
之前也许马嘉祺只觉得我被人包养很贱,现在倒好,又多了一条,不仅贱,还浪。
“敖子逸哥。”
估计是没料到会撞见这么一幕,所以被吓到了。半晌,他才终于说了这么一句话,嗓音很哑。
我无地自容地想离开,一眼都不愿意再看马嘉祺,可敖子逸却嫌我还不够难看,当着马嘉祺的面就告诉我:“贝
贝下午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让我查你和马嘉祺、刘耀文分别是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们很少来往。你平时最好
注意一点,不要把贝贝当傻子,他对这些事很敏感。”
我勉强露出一个笑:“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决定一心一意对贝贝,本来跟马嘉祺也没什么来往了,至于刘
耀文,鬼才想再见他。”
马嘉祺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往前走了半步,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面色灰败了许多,接起电话,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了。我只隐约听见他是跟他母亲打电话,
提到了医院、手术之类的词,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但马嘉祺的表情实在让我不得不在意,为什么他接母亲的电
话会是这么疲累的神态?
再一想,我认识他十年,他却一句话都没跟我提过他母亲。
“别看了。”敖子逸道:“你跟马嘉祺没可能。去劝劝贝贝,让他别哭了。”

我回去的时候,李天泽已经不蹲在那里哭了,他坐在台阶上,膝盖上放着敖子逸刚才给他的手帕。
“贝贝。”
我走到他旁边,他却把头转了过去,不让我看他的脸。
“现在知道嫌哭鼻子丢人了?你都多大了。”我坐到他旁边,想到敖子逸的钱,声音就越发柔和。“乖,以后不许
再这么哭。”
李天泽开口时带着浓重的鼻音:“丁程鑫哥,你还生气吗?我们能不能不分手啊?我知道我有时候很黏人,管得
也太多,你抽烟又不是什么大错,我不应该抢你的打火机。”
打火机这一茬难道过不去了吗?
我叹口气,直接把兜里的打火机和烟都给了他:“以后都不抽了。刚才是心情不好,不过我现在冷静下来了,也
想通了一些事。不分手了,就算你答应跟我分手,我还舍不得呢。你又乖又可爱,我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像你这样
的男朋友。”
李天泽果然孩子气,几句油嘴滑舌的敷衍话就让他破涕为笑,转过头抱住我,被泪痕浸湿的一张白白嫩嫩的脸,
只有眼眶通红。
“我刚才真以为你要跟我分手,你,你总让我觉得,你随时都能舍弃我。你根本就没那么喜欢我。我感觉你心里还
有别的喜欢的人,跟我就是逢场作戏。”
以前确实有,但是以后就没了。
我心里空落落的,把李天泽抱在了怀里,香香软软的身体,终于给了我一点难能可贵的充实感。
“以后少看乱七八糟的偶像剧。”我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不喜欢你,我还能喜欢谁?”

回到包间之后,桌上的那些老板也都喝得差不多了,满面红光,高谈阔论。
马嘉祺还没回来,估计还在打电话。
我跟李天泽一进去,就有一道凌厉的视线钉在了我身上,我知道是刘耀文,走之前我踩了他一脚,他肯定气炸了。
“哟,抽根烟抽这么久?都快半小时了,你不会是发骚拉着贝贝去打野炮了吧。”
我刚落座,刘耀文就阴阳怪气地问出了这句话。
“是的昂。”我说:“但是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本事也去睡贝贝啊,可是你吃不到,不还是只能在这吧唧嘴。我
跟你说,他超大超爽。”
刘耀文捏着酒杯的手都鼓起了道道青筋。
我更解气了,刚才他踩我筷子的憋屈也一扫而空。但还是怕刘耀文在桌子下面收拾我,当众给我撸一发也不是不
可能,趁他还没摸上我大腿,我连忙搂着李天泽的手臂撒娇:“宝贝,我们换换位置吧,我这个椅子太硬了,坐
着不舒服。”
“椅子不都是一样的吗?”李天泽虽然疑惑,还是换了座位,和刘耀文坐在一起。
我对刘耀文眨了眨眼,给了他一个不用谢的眼神。
但我也没痛快多久,包间的门又被推开了,马嘉祺挟着外面的清新空气进来,和满桌子的生意人有种格格不入的
温润气质。他看见我跟李天泽换了位置,显然怔了一下,却还是默默在我身侧落座了。李天泽还一直怀疑地盯着
我们两个,肯定以为我换位置是故意要和马嘉祺坐一起的。
我顿时食不下咽,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了。

马嘉祺、我、李天泽、刘耀文。
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相互之间一句话都不说,诡异至极。
有个老板眼尖地瞅见了,立刻过来活跃气氛,和刘耀文喝酒,跟他套近乎攀关系。
刘耀文摆着张臭脸,爱答不理。那人也是个人精,估计他平日里也没少打听刘耀文的喜好,当即把身边的一个年
轻小职员往刘耀文怀里一推:“小赵啊,你不是平时老说仰慕刘总吗?现在可是个跟他好好学习的机会,可遇不
可求的,还不多敬几杯酒。”
那个小赵被自家老总推到刘耀文怀里,哪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倒也很识相,花瓣一样的唇翘了翘,露出洁白的
牙齿。“刘总,我敬您。”
一杯酒递到刘耀文唇边。
刘耀文看了一眼我,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然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用手肘支在桌子上,重心微微前倾,笑着看他:“刘总好酒量。”
刘耀文没搭理我,一手搂着那个小赵的腰,直接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腿上,动作轻浮,语气也浪荡。
“叫什么名字?”
“赵珏。”
“赵珏。我记住了。”
李天泽微微皱眉,小声凑过来跟我说:“那个赵珏是顾景琛会所的少爷,我之前见过他跟在顾景琛身边,什么时
候又变成那个王老板的职员了?”
李天泽眼睛红红的,颊边有没擦净的泪痕,竟然又能打起精神跟我说八卦。
我捏了捏他的脸:“跟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不要跟着他们鬼混就行了。”
“我肯定不会的,顾景琛开的会所,我就一次都没去过。”
身侧忽然投下一片暗影,是马嘉祺站起来了,我下意识地去看他,眼神和他碰在了一起。以前都是他不动声色地
移开视线,这次却是我抢先一步,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继续和李天泽说话:“喝汤吗?给你盛一碗奶油蘑菇汤
吧。”
没听到李天泽回答什么,只觉得身侧掠过了一道风,是马嘉祺换了座位,坐到一个微醺的中年男人,面色平静地
跟他说着什么。
我从坐到他身边起就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忽然想起李天泽的正经事:“你不是想办个慈善晚宴,特地来拉
投资的吗?光吃饭和哭鼻子了,现在人家都喝醉了,想谈也没得谈了,改日再重新组个饭局吧——挑马嘉祺和刘
耀文不在的地方,别又撞上了。现在回家么?”
李天泽道:“可是你不是要给我盛奶油蘑菇汤……”
“什么奶油汤,不喝了,回家。”

又和李天泽厮混了几日,他之前成日钻在画室里画画,不肯出门,现在倒是想得开,打死不肯往画廊去了。每天
跟我在家打游戏,或者出去吃吃喝喝,拍拍照。
至于之前他说要办的那个慈善晚宴,最终敲定在一个私人小岛上举办,天知道哪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投的钱租岛。
李天泽被他哥敲定成负责人,却谈恋爱谈得不太想干活了——艺术家都有这个毛病,有一种世人难以理解的浪漫
和任性。他自己花钱找了个策划公司,事情全都给别人做了,听说敖子逸知道这件事后气得把一只钢笔都给拗折
了。
他管不住自己弟弟,竟然打电话警告我:“之前我交给贝贝的事他都办得很出色,我也有意把家族的一些生意交
给他打理,可这次不过让他办一个慈善晚宴,他竟然阳奉阴违,那他是干什么去了?我以为他是有别的事情要忙,
但查了他的消费记录,发现你们这几天在市里到处乱窜,不务正业。丁程鑫,是不是你教的?”
李天泽正搂着我,喂我吃小点心。我听敖子逸越说越过分,就差直接叫我狐狸精了,立刻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
了茶几上:“贝贝,你哥说得有道理,你可要好好听着。”
敖子逸沉默了好几秒:“……贝贝?”
李天泽道:“哥,你为什么要找丁程鑫哥的麻烦?有事直接跟我说就行了。”
“我没有找他麻烦。”
我在旁边煽风点火:“这次说的话确实还比较中听,比前几次的态度好多了。”
李天泽不高兴地讲道理:“哥,我开画廊挣的钱也不少,再说公司还有我的股份,每年靠分红就能进账一大笔钱,
钱够花了,我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现在我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你就不要再管我了,让我带着丁程鑫哥好好玩
两天不行吗?”
我亲了亲李天泽的唇,他脸红红地圈住我的腰,把我抵在沙发深处,两个人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唇舌之间搅弄出
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顺着电波传到了敖子逸的耳朵里。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贝贝,你们在干什么?”
李天泽勉强仰起脖颈,一派天真地回他哥的话:“没干什么啊。”
“就算是热恋期,”敖子逸道:“也要有个分寸。”
李天泽道:“哥,你也应该谈一次恋爱了。”
“先把你的事解决了,我再操心我的。”
“我有什么事要解决……对了,哥,你记得跟爸爸妈妈提一句,过段时间我要带丁程鑫哥回家,你先替我给他们做
做思想工作。他们脾气都不好,你千万跟他们沟通好,不要让他们欺负丁程鑫哥。”
敖子逸:“……”
敖子逸:“如果你不想你的小男朋友被爸妈拦在门口不让进,最好打消带他回家的念头。”

挂了电话,李天泽低头去舔我的乳肉,时不时留下几个牙印。
我把他毛茸茸的脑袋推开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回家见父母了?而且听你哥刚才说的,你父母好像很严厉,
我可不敢去。”
“他们确实很严厉,从小对我和我哥就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的每个时间段做什么,都是被他们安排好的。不过我
哥本身就属于作息规律的那种,没什么让人操心的,久而久之,我爸妈也不管我哥了,反倒把我丢给我哥管,从
那之后我就被三个人盯着,只能当个乖宝宝。幸好长大就搬出来了。不过丁程鑫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你放心吧。”
李天泽在我脖颈处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我被他说得已经怯了几分,又想起之前听说的,敖家父母都是商界巨鳄,我一个小狐狸精,在他们面前岂不是立
刻就要现原形?怕不是现在他们敖家人手一份我的调查资料,别说我被马嘉祺和刘耀文包养过的事情,估计连我
养父母家的电话号码都能扒拉出来。
“那我也不去你们家。”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李天泽淡红的唇角耷了下来,很快又翘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我:“那我去见丁程鑫哥的父母吧。他们肯定跟你
一样是很好的人,绝对不会为难我的。”
“你如果指的是亲生父母,那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如果你指的是我养父母的话,倒也不必去见,他们也不想看
到我。”
李天泽沉默起来,默默把我胸前掀起的衣服重新拉好,像犯了什么错误似的,从我身上爬起来呆坐着。“对不起
啊丁程鑫哥,我不该提的。”
“这有什么。”我指了指桌上的小点心:“再给我拿一个。”
吃了几口点心,李天泽还是很难过的样子,我摸了摸他的下巴逗他:“笑一个。”
他不仅没笑,还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丁程鑫哥从小到大都肯定很孤单吧,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是的,从小到大都很孤单,直到遇到马嘉祺之后,才觉得我的人生是有光的,而不是一片漆黑。
他给了我方向,却又亲自熄灭了我的光。

其实马嘉祺并不是一直对我冷淡,他的冷淡,是从我给他下药、强迫他和我交往开始的。
那两年,寥寥数次的会面。
可在那之前,我和他形影不离,我追着他跑,足有八年的时间。我去找他,他也不拒绝,但也绝不鼓励、不支持。
见到我了,他会对我很温柔,可如果别人找他,他也会对别人同样温柔,可这温柔,只是一种社交的礼貌。
但我不介意,我曾经以为,我心里对爱情的定义就是马嘉祺。所以我愿意厚着脸皮,一次一次找他,无耻地占用
他所有闲暇的时间,让他生活里只有我,没有其他人。
别人都说,丁程鑫,你简直像是马嘉祺的影子,你们随时随地都在一起。马嘉祺虽然没有主动找过你,但他显然
已经习惯你了,如果没有李天泽,你们绝对可以走到一起。
可惜有个李天泽,马嘉祺心里有了他,对所有人就都建了心防。
而我对马嘉祺毫无保留,我人生的许多第一次都给了他,除了初夜,还有第一次进酒吧、第一次吃外国菜、第一
次旅游、第一次打台球……无数个第一次叠加在一起,才有了今天的我,选择学画画,也是因为想作为艺术生进
入他的大学。
为自己喜欢的人,重新塑造了自己,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傻。
总之,无论傻与不傻,都结束了。
其实,早在两年前给他下药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不论曾经有多少温暖,剩下的时间,我们的感情不过是在苟
延残喘。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唯一留下的那副画。
那是我灵感的巅峰,简直像是被缪斯亲吻了额头,脑子里都是爱与美。熬了好几个通宵,最终成了一副画,画面
里堆砌了很多灰败、颓唐的颜色,唯有那个人是鲜艳而生动的。
画的名字是《朝圣》。
说出来就太卑微了啊,但是在饱受欺凌的少年时期,马嘉祺确实是拯救我的神明。

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那副画送给马嘉祺,当做迟来的分手礼物。
但是这样显得既矫情又自取其辱,本来他就很看不起我了。
要不然还是扔了?
正拿不定主意,李天泽就问我:“对了,丁程鑫哥,我还没去过你的画廊呢,你不带我去看看吗?”
“都快关门大吉了,还看什么看?”
“为什么要关门啊?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我用手指按在他嘴唇上,堵住了他的碎碎念:“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就是不想画画了。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不想
画画,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不用安慰我,这是客观事实,我一点都不难过。总之还是趁早转行的好,
实在不行我去当演员拍戏,看看能不能混个十八线。”
“当演员不行,娱乐圈很乱的,要是有人潜规则你怎么办?”他一张嘴,舌头就抵在了我的指尖,李天泽乖乖地把
我的手指含进了嘴里,被我及时抽出来了。然后拿纸巾擦了好几遍。
“那只给你潜,好不好?”
李天泽再次把我按在了沙发上,不知餍足地扒掉我的裤子,又让我吃他的大宝贝了。

做完之后,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力气,就带李天泽去了我家。
好几天没回家,家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只有茶几的花瓶里有几支枯死的玫瑰,李天泽盯着看了很久,
才酸溜溜地说:“玫瑰……丁程鑫哥,这是你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啊?”
我确实不记得自己买过玫瑰,但也没人给我送过花。
知道我门锁密码的只有马嘉祺和刘耀文,刘耀文那种钢铁直男肯定不可能做出这种浪漫的事,马嘉祺嘛,就更不
可能了。
真是闹鬼了。
“鬼知道谁送的。”我脑子里回忆了无数个痴汉跟踪狂的案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刻把那些枯死的玫瑰给扔进
了垃圾桶。
李天泽不死心,以为我在骗他,蹲在垃圾桶旁边继续研究:“怎么可能不知道是谁送的?丁程鑫哥,你是不是根
本没告诉别人你有男朋友的事?所以你的那些追求者才会继续追你?你这样是不对的啊,你必须要早点说清楚…
…”
“行了,别瞎想了,我整天宅在家里,圈子小得可怜,根本就没有追求者。”
“总有几个朋友吧,也许就是你朋友暗恋你,你不知道而已!”
“那你想怎么办?”
“你在朋友圈发我的照片好不好?配个文案,就写我是你男朋友。让那些喜欢你的人都自觉一点,不要再给你送花
了。”
我觉得李天泽这么幼稚,其实还挺可爱的,破天荒地纵容了他一次。
于是掏出手机,临时给他拍了张照片,一边感叹李天泽这种绝世美貌随手一拍就可以秒杀许多男明星的精修图,
一边配了文案:男朋友让发的。
我把手机给他看:“这样总行了吧。”
李天泽撇了撇嘴,“还不行,我要再加一句话。”
他打字,我看见他加了一句:他不想让别人给我送花。
文案就变成了:男朋友让发的,他不想让别人给我送花。
乍一看十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知道内情的人,估计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我无语道:“都好几年了我才收到这么一束花,你这么一写搞得我跟万人迷一样,好像成天都有男人巴巴地给我
送花。别人看了不觉得我自作多情吗?”
李天泽可爱地哼了一声,然后发了朋友圈,露出甜甜的酒窝对我笑。
算了,随他吧。

但是很快我就整个人都不好了,马嘉祺竟然给我点赞了。
他为什么给我点赞啊?是觉得李天泽的这张照片特别可爱吗?
紧接着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刘耀文给我评论了:“呵。”
李天泽看他阴阳怪气,当然不高兴,跑到我的朋友圈下面回他:“?”
刘耀文回:“……”
李天泽:“刘耀文哥,你不祝我们 99 吗?”
刘耀文:“99”

我觉得刘耀文打出这两个数字肯定憋得要内伤,于是连忙回他:“谢谢,谢谢,太隆重了。”
听说后来很多人拿我朋友圈关于这段对话的截图去取笑刘耀文,说他包了个白眼狼,为他跟别人打架就算了,还
祝白眼狼和别人 99,真是青青草原领头羊。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李天泽成功宣誓主权,哼着小曲坐在我的床上刷朋友圈。
我瞥了一眼他屁股底下的床,心想,要不要让他起来?他要是知道我跟马嘉祺和刘耀文在这张床上做过,难道不
会气哭吗——当然,床单被罩肯定是换过的,可是总是有点别扭。
“贝贝,出来出来,我给你煮牛奶喝。”
李天泽乖乖地出来了,我在厨房找了个小奶锅出来,给他煮了杯牛奶,他在旁边看着:“丁程鑫哥,你自己怎么
不喝啊?”
“这都是小孩喝的。”
“我不是小孩,我就比你小两岁而已啊。”
“乖,你看起来比较幼。”
“丁程鑫哥看起来才幼呢,小小的很可爱。”
我觉得他在内涵我什么:“你说我哪小?”
李天泽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我:“哪都小。”
锅里的奶咕嘟咕嘟地冒泡,我盯着那很快爆开的泡泡,心想,操,我真的被内涵了,他仗着自己大,竟然敢歧视
我小。
我关了火,李天泽突然问我:“对了,丁程鑫哥,刚刚看到你卧室旁边还有一个房间……”
我倒牛奶的手抖了一下,牛奶洒到了纯黑色的流理台上,黑白分明,在视网膜烙下鲜明的色彩。李天泽拿抹布去
擦,我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没碰里面的东西吧。”
“没有啊,我根本就没进去。”李天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忽然态度变得冷硬,他抿紧唇,像是莫名其妙遭到了训斥
的小孩子,按着抹布的手指也僵硬起来。片刻后,把牛奶抹干净了,打开水龙头清洗抹布,垂着头没说话。
我放下心来,看他有些委屈的样子,有些歉意:“对不起,只是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我怕你在里面乱翻。所以
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啊。”李天泽嘟囔着:“那我不进那个房间总行了吧,你跟我说一下不就行了,竟然为了这件
事凶我。”
虽然李天泽保证了,我心里还是很慌,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心烦意乱,像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即将失去。
我想了想,决定把那个房间永远锁起来。
那幅《朝圣》,谁都不可以看。

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李天泽接到了刘耀文打的电话:“贝贝,你的小女朋友回来了,在 QUEEN 跟我们一起玩,


你过来吗?”
李天泽有一个习惯,就是吃饭的时候接电话,一定是把手机开免提放在旁边,然后手里拿着筷子继续吃。我就坐
在他旁边,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心里忽然有些憋闷,一股酸意在胸口处翻滚着、煮沸了。
还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生气,嘴就比心快,先开了腔:“李天泽,你可以啊。有男朋友还不够,原来还有个小女
朋友。”
李天泽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刘耀文就道:“丁程鑫也在?那一起过来吧。”
李天泽道:“丁程鑫哥,你听我说……”
“好啊。”我打断了李天泽的话,那边刘耀文听到我的回答,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已经挂了电话。我拿狭长的眼
尾扫着李天泽,带着三分冷嘲,他被我看得心慌,连忙解释道:“不是刘耀文哥说的那样!他们说的小女朋友是
嘉兰,幼儿园过家家的时候我当新郎她当新娘,都是闹着玩的,才一直叫到现在!是开玩笑的!他们还老开我和
嘉祺哥的玩笑呢,都不是真的!”
本来他的解释我都信了,毕竟就李天泽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傻样,脚踏两条船的事他做不来。可听他提到马
嘉祺,我忽然又怀疑起来,无风不起浪,幼儿园的事能一直开玩笑到现在?必定是其中一方有意。
我原本以为我在诸多渣攻里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差点忘了,美人也会有美人来抢。

到了 QUEEN,才发现是家清吧。一路走进去,不少人跟李天泽打招呼,想必他常来。
我放心了一些,李天泽来的地方一定是比较干净的地方,不像顾景琛开的那种会所,全是淫窝。
“丁程鑫哥,你真的要相信我,我跟嘉兰什么都没有。”李天泽一路上都想牵我的手,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没
让他碰到一手指头。他就抱怨起刘耀文来:“刘耀文哥到底安的什么心啊,他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说这些?太烦人
了,搞得你都不搭理我了。”
等进了酒吧的门,我才做戏一般地,和他十指紧扣。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的卡座找到刘耀文,他太显眼了,酒吧嘈杂的音响、混色的灯光都遮不住的妖邪俊美,直
像劈出的一道雪刃,恣意地杀到观者的眼前。我被他晃了一下神,手却一紧,是李天泽拽了我一下,有些不高兴
地盯住我。
“丁程鑫哥,你看谁呢?这么入迷?”
刘耀文身边的一个朋友注意到了我们,我想了想,认出他是姓李,刘耀文管他叫李二。他对李天泽招了招手:
“贝贝来了。”
几人都朝我们看来,顾景琛也在。
其中有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生,满脸的率真浪漫,眼角的泪痣又平添几分性感。
她对李天泽打招呼:“贝贝,你来了?”
李天泽牵着我的手进去,还没站定就开始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丁程鑫。”
他特地瞥了那个女生一眼,我纯真无害地笑了笑。
李二调笑道:“知道是你男朋友了,秀恩爱也要有个限度,珍爱单身狗。”
刘耀文又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
李天泽终于忍不下去了:“刘耀文哥,你到底对我跟丁程鑫哥有什么意见?丁程鑫哥发个朋友圈你在下面评论些
莫名其妙的东西,刚才打电话又故意挑拨离间,现在我就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你又这样!”
刘耀文挑了挑眉,原本靠在沙发上,现在坐直了,身体前倾,胳膊撑在膝盖上。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旁边的李二少微哂了一下:“贝贝,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吧。你哥难道
没告诉你?他平时恨不得把你的来往名单一个个筛过去,就这会儿掉链子了?”
他指的是我被刘耀文包养过的事。
“知道什么?”
刘耀文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拦住了李二少。“没什么,误会。我也没针对你们,你别多想了。”

“行了,坐吧,别生气了。”我把李天泽按在沙发上坐着,挨着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眼角余光一瞥,就只有刘耀文
那边的位置比较空,我屁股还没挨到座位,刘耀文就冷冷道:“这里有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纤细的青年就走了进来。
我瞥了一眼,认出是上次饭局上的那个赵珏,他一进来就坐到了刘耀文旁边,往他的怀里钻,像只讨喜的金丝雀。
“哥哥,这里洗手间好难找,我刚才差点迷路了。”
我仔细端详着他,发现赵珏比上次见面多了些轻浮气,眉眼都勾人许多,十足是个小狐狸精。
一种同行竞争的危机感忽然席卷了我。
在我打游戏当死宅谈恋爱的这段时间,原来别人都在默默提升自我,变得更骚更浪,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连一
个新姿势都没学会。
李天泽看见刘耀文故意给我难堪,紧紧皱起了眉头,直接伸手把我扯过去,让我坐在他腿上。他旁边的人发出夸
张的起哄声:“要不要这么如胶似漆?你看你们,说好了今天是嘉兰主场,都不许带外人来,结果刘耀文带了一
个,你也带了一个,早知道我也把我养的小玩意带来了。”
李天泽反驳道:“丁程鑫哥不是外人,也跟你养的那些小玩意不一样。”
那人不想跟他争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瞥了我一眼:“你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这个小插曲过去,他们几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了天,嘉兰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又跟他们都是发小,说话
也不顾忌。她谈了自己在外地的一些事,然后若有所指地抱怨道:“我妈最近要让我出去相亲,我拉上了景琛哥
跟我一起去,结果景琛哥认识那个男的,是他会所的常客。这种老往淫窝里钻的,我嫁给他不如让我去死。”
几人纷纷声讨顾景琛,说他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整天给国家精神文明建设添麻烦。
顾景琛正懒散地望着舞池里扭动的一条条青春躯体,手指在沙发上也跟着音乐的节奏叩击。他听到这些话,就笑
了一声:“我发现你们一边嫌弃我的地方是淫窝,一边又往我那里去得勤。李二,章鹏,还有刘耀文,你们前几
天不还在我那里玩?”
嘉兰道:“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还是贝贝最好,从来不进那些地方。我以后要是结婚,肯定要找贝贝这样
的。”她对李天泽眨了眨眼。
我掐了李天泽一下,李天泽立刻道:“嘉祺哥也不去那些地方!”
李二道:“说起来嘉祺,我又很久没见他了。现在我们聚会他一次都不来,这次嘉兰回来,他也不给个面子。公
司很忙吗?刘耀文,你最近不是跟他有合作?见过他没?”
“合作个鬼,掰了。”刘耀文拍了拍赵珏的屁股:“给我抽根烟。”
“为什么掰了啊?”坐在我跟李天泽旁边的那个,应该叫章鹏,他说:“刘耀文,有钱你都不赚?那个项目前景很
好,国家扶持,嘉祺的公司之前做过类似的项目,比较有经验,你们合作是双赢。这种大事,闹什么脾气?”
刘耀文沉沉的视线朝我压过来:“掰了就是掰了,没理由。我们两个都认为合作不下去了。”
我被他看得一身冷汗,但是他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关我什么事啊?
李二道:“嘉祺也有他的难处。我上次听我爸说,他母亲情况好像又住院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的手无意识地揪住了李天泽的衣角:“你说什么?马嘉祺他母亲住院了?”
前几天跟他一起吃饭,确实在他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于医院的事,但是当时根本没多想。
李二被我问得一怔,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大的反应。
刘耀文冷冷道:“马嘉祺的母亲住院,关你什么事?”
李天泽替我解围:“关心一下不行吗?我也想知道啊,阿姨到底怎么了?”
李二道:“也没什么,心脏病嘛,住院是常有的事,也没什么办法。”
马嘉祺的母亲一直有心脏病吗?
为什么马嘉祺一次都没有跟我提过?
我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这些事不跟我说,大概是觉得没必要吧,在他的心里我其实并不算什么。我还以为,我
在他心里总有些不一样的。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我都没有去听了,嘉兰一直在试图和李天泽多说话,李天泽要么沉默要么就只说一两个字。嘉
兰也是大小姐,做不出来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几次下来也就放弃沟通。又过了一会儿,她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李二和章鹏都是喜欢闹的,怂恿着大家答应了。
“我不坐你腿上了,待会儿你回去腿都该麻了。”我凑在李天泽的耳边说话,喧嚣的声浪裹着我的声音,一齐钻进
了他的耳朵里。吐息呵在他耳廓边,他的耳垂就变得红起来。
李天泽挤了挤章鹏,给我腾出一个位置。
真心话大冒险开始,我原本觉得无聊,但第一个中招的就是刘耀文,他选了真心话,嘉兰问他:“你觉得长相最
符合你审美的一个人是谁?”
我心想,他肯定要说李天泽。
但他说:“换大冒险。”
我有些意外,他难不成是害羞,不好意思在李天泽面前说?
“这问题你都换?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随便说一个明星也行啊。”嘉兰嘟囔着,上网查了查有哪些整人的大冒险:
“在酒吧里挑一个人舌吻。”
赵珏缩在刘耀文的怀里,闻言就抬起脸看他,抿了抿唇。
“这太便宜刘耀文了吧,他身边就有小情人,没什么刺激的。应该把条件限定成陌生人。”
赵珏的脸色有些尴尬,但不敢发作,只能温顺地垂着头。

“谁都不行,舌吻什么,恶不恶心啊。我才不吃别人口水。”刘耀文烦躁地端起杯子,连喝了三杯酒:“你们这都
什么要求。”
顾景琛道:“是吗?我怎么见你吃过呢?还吃了挺久。”他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
李二附和道:“我也见过。”
李天泽懵懵懂懂地道:“我没见过啊,他之前说过的,绝对不和别人接吻。什么时候破例的?”
章鹏哈哈大笑。
刘耀文面无表情道:“有完没完?继续游戏。”他把赵珏从怀里推开,似乎是觉得热,把衬衫的纽扣又扯开了一
些,露出性感的锁骨。手肘支在膝盖上倒酒时,一道银色的光芒从他的衣服里漏了出来,是一个十字架。我觉得
挺好看的,又多看了两眼。
眼睛忽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李天泽凑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为什么老看刘耀文?他比我好看吗?
再这样以后就不带你见他了。”
“小醋坛子。”我把李天泽的手拿下来,敷衍地在掌心亲了一下:“乖。”
他很听话,被我一亲就顺了毛,轻轻哼了一声。

第二个被选中的是章鹏,嘉兰把他的初夜初吻初恋全都扒得干干净净;第三个是顾景琛,他选的大冒险,在舞池
里挑了个陌生男人,直接表白了。那是个直男,估计还有些恐同,被顾景琛吓得落荒而逃。
李天泽看得担心起来:“千万不要抽到我,如果大冒险让我跟个陌生人表白,我可不去。”
结果他的担心很快就应验了,下一个就是李天泽,他选了真心话。
嘉兰兴致勃勃地想了好久的问题,可刘耀文抢先问了:“你跟丁程鑫上过几次床?”
李天泽柔软的唇线抿起来,露出被冒犯的神色。我捏了捏他的手,安抚道:“可以说。”
他不情不愿地开了口:“不知道,怎么可能去数,好多次了。”
顾景琛唯恐天下不乱:“我记得你们也没在一起几天,怎么就好多次了?贝贝,你还年轻,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节
制?”
几人都起哄地笑起来,只有刘耀文沉着脸。
李天泽脸皮薄,白皙的面皮红透了。“好了别说了,抽下一个。”

下一个抽到的是我,真心话的问题是刘耀文问的:“你跟几个男人上过床?”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立刻唏嘘一片。
李二笑得连端酒杯的手都不稳了:“狠还是刘哥狠。”
李天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什么跟几个男人上过床。丁程鑫哥当然只有我一个。”
我没出声,掠过了满桌人的神色,有看好戏的,有事不关己的,有好奇的,还有刘耀文,他盯着我,眼神锐亮,
如同开了锋的剑戟。
一片沉默里,竟然是李天泽坐立难安,他先撑不住,握住了我的手:“丁程鑫哥,你怎么不说话?”
“换大冒险。”
刘耀文道:“大冒险更好。过来给我口交,直到我射出来。”

李天泽跟刘耀文打起来了,不,应该是李天泽单方面殴打刘耀文。
刘耀文没有还手,他舍不得。
桌上的酒瓶全都砸碎在地板上,化为碎片或齑粉,大片蔓延的酒液反射出耀眼的光晕。嘉兰吓得尖叫,所有人都
朝我们这里看来。章鹏抱着李天泽的腰往后拖,竟然拖不动,赶紧喊我帮忙:“丁程鑫,你管管你男人。”
我确实有心上去拦一拦,但肢体十分僵滞,关节仿佛生了锈,让我只能冷眼旁观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做不出反应。
大概是我的态度太漠然了,章鹏看不惯地啐了一声:“操,看别人为你打架还挺享受,连拦都不拦一下。好歹装
一装吧?”
赵珏扑到刘耀文身上,想帮他推开李天泽,却在混乱中挨了李天泽一拳,夸张地叫起疼来。
李二把他一脚踹开:“滚,你在这添什么乱?滚回家去。”
我心想,这几个大少爷真难伺候,不拉架的要被说居心不良,拉架的又要被说添乱。
我把倒在地上的赵珏扶了起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我,不太明白我这是什么路数。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解释自
己突如其来的同情心。
我只是自怜。
在这些大少爷的眼里,我和赵珏都是解闷逗趣的小玩意而已,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寒门子弟争逐金丸。我们是伏
在他们这些人胯下挣钱的,都是一样的贱,一辈子都上不得台面。如果李天泽知道我是被包养的婊子,也会看不
起我的,就像马嘉祺一样。

最后是顾景琛跟章鹏合力制住了李天泽。
李天泽的眼眶通红,又难过又愤怒,连淡红的唇都被咬破,渗出刺目的血。他紧紧攥着拳头,用力到青蓝色的血
管都从薄薄的一层皮肤下凸出来。
他肯定看出来了什么。
他知道我跟刘耀文的关系不一般,但他不想跟我发火,只能把怒气发泄在刘耀文身上。
李天泽看起来柔柔弱弱,真打起架来却疯得要命,谁拦都不顶用,力气也出乎意料地大。李二拉架的时候也被李
天泽误伤到,在乱七八糟的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按在自己的鼻子上,微微仰起脖颈:“老子的鼻梁骨都要被打断
了,贝贝你可真行!不就是一个小情儿吗?我跟你直说了吧,你那个宝贝男朋友早就被刘耀文包养过了,他哪有
你想的那么纯情,不还是给钱就能玩?上次我们在景琛的会所轰趴,他跟刘耀文就当着我们的面滚到一起,就差
脱裤子干了……还说什么只有你一个男人?他说这种话估计只有你信!还有马……”
“少说几句话你能死吗?”
竟然是刘耀文开口打断了李二,他用指腹揩去了唇角的血迹,从一片狼藉的桌子上找出了唯一一瓶幸存的酒。坐
在墨绿色的沙发里,仰头就灌了半瓶。
李天泽一言不发,眼泪夺眶而出,章鹏看怪物一样看他,表情诡异地给他递纸,却被一把推开。
李天泽终于肯看着我说话:“之前在温泉,你跟刘耀文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上次一起吃饭,你跟他坐在一起,
眉来眼去好多次;还有今晚来酒吧,我看你也不是因为吃我的醋,你就是想见他吧。刚才我还坐在你旁边,你眼
睛就黏在他身上了!你那么喜欢他,还跟我在一起干什么?”
我大概确实是个心狠的人。
看到李天泽哭着质问我的样子,我还是可以做到面无表情。
“跟你在一起,最开始是因为,单纯地想睡你。后来是你哥哥给了我钱,我答应先哄着你,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分
手。”
李天泽沉默了很久,我心里想,他不会把我也揍一顿吧?
“难怪这段时间你对我都是忽冷忽热的,因为一点小事都跟我发火。”
他自己抹掉了眼泪,眼睛里却还是满溢着郁丽饱满的水汽。
李天泽有一种魔力,他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跟着心碎,我也不能免俗,难受得手指都蜷缩起来。
他继续哑着嗓子控诉我:“所以你之前说喜欢我都是骗我的。我们在一起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变,我没谈过恋爱,
我还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在一起之后总会平淡一点,其实只有你是这样的。你想睡我,已经睡到了,所以腻
了。”
我想了想,他说得其实也差不多。“对。”
李天泽的眼神变得灰暗起来,像是熄灭了一盏漂亮的琉璃灯。大概是出于对美的逝去的惋惜,我的心脏又抽痛了
一下。
他最后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顾景琛开车带刘耀文去医院处理伤口,刘耀文非要把我带上,我不去,他直接把我塞进了车里。
他们一个朋友就是医生,在办公室给刘耀文伤口消毒的时候,调侃了几句:“刘耀文你最近怎么老来我这上药?
不是很久没干老本行了吗?你爸都洗白上岸了,结果你又混回去了。这次跟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刘耀文冷道:“关你屁事。”
“你可猜不到是谁。”李二道:“他跟李天泽打的架,不对,是李天泽单方面打的他。我们刘哥还是怜香惜玉的,
不舍得对贝贝动手。”
“贝贝?”医生拿着酒精球的手都抖了一下,没轻没重地按在刘耀文被打破的颧骨上,刘耀文的额角当即就爆了青
筋:“操!你能不能专心点?”
“抱歉抱歉。”医生继续跟李二聊天:“为什么啊?贝贝会打人?想象不出来,你怎么不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哪来得及拍照片,当时那架势吓死个人,我跟景琛要是不拦着,我都怕要出人命。”
“真的假的?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打架?”
“他嘴贱。”顾景琛笑了笑,看了我一眼:“贝贝刚交一个男朋友,正稀罕着呢,结果玩大冒险,刘耀文让贝贝男
朋友给他口。你说贝贝生不生气?”
章鹏朝我的方向一努嘴:“看,那边站着的就是贝贝男朋友。”
医生朝我这掠了一眼:“长得挺像苏妲己。刘耀文,眼光不错。”
刘耀文道:“你见过苏妲己?废话真多。”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贴着墙站得笔直,尽力让自己变得透明。

刘耀文上完了药,在那边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其他人都在劝刘耀文不要跟李天泽计较,说李天泽年纪小,这次被
骗身骗心的,一时情绪失控——况且又是刘耀文自己先嘴贱的。打就打了,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千万别
有芥蒂。
章鹏又骂李二多嘴,敖子逸分明已经安排好了,结果他又把事情提前抖了出来。
嘉兰没心没肺地说:“那贝贝现在单身了,我可以追他了吗?”
章鹏道:“大小姐,你就别搅局了。这件事还没完,贝贝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可别跟刘耀文学着蹚浑水。”
他又拍了拍刘耀文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刘耀文,你刚才把他拽过来干嘛?别跟我说你是色心不死,
想重新包养他。你上次为他打架,他不管不问,只关心马嘉祺有没有被误伤,这次你和贝贝打架,他还是就站在
那看着。你那个赵珏都知道上前装装样子,我看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听兄弟一句劝,少跟他牵扯。”
刘耀文一直低着头玩手机,闻言还是没有抬头,只招了招手,示意我过来。
等我站到他面前,他才把手机放到一边,不顾众人都在这里围着看,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
然后阴晴不定地盯住我,缓缓问:“你男人把我打了,你打算怎么负责?”
“你自己嘴贱,活该。”我小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见他一张俊丽的脸被打得都是淤青,觉得有些想笑,费力地憋住了。
李二看热闹不嫌事大:“刘耀文,别装没听到啊,刚才他说你嘴贱,被打活该,你好歹给些反应。现在脾气变得
这么好?别是软了吧。”
“滚,少跟我贫。”
刘耀文把我的脑袋按进他的怀里,他衣服上有很熟悉的味道,银质十字架挂在外面,抵在我的脸颊上,冰凉得像
秋日的雨丝。
我觉得刘耀文有点不对劲,他好像拿错了剧本,脾气好得过了头。

最终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还是没能劝住刘耀文,他把我带回了家。
顾景琛看他手也被伤到,开车不太方便,屈尊给他当了司机。我跟刘耀文坐在后座,他一边倒车一边跟刘耀文闲
聊:“你之前还投资了贝贝的慈善晚宴,他租的小岛不就是你的?现在打算怎么办,贝贝如果知道了,估计会连
夜改掉策划案,让你投进去的钱全都打水漂。”
“他没那么幼稚。”
“我看你们俩都挺幼稚的。”
车平稳地开出了停车场,我降下了车窗,夜风从外面吹进来,裹着污浊的、混杂的空气。车厢内一时静寂无言,
顾景琛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是很风流的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似笑非笑,让人骨子里都起腻。
我当然能读懂他眼睛里的内容,同为男人,某些想法自然也是如出一辙的脏。
他对我感兴趣,从第一次见面就暗示过。
我对他眨了眨眼,然后两人心领神会,默契地同时移开了目光。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问刘耀文:“送你回哪个地方?你在市里的房子,还是郊区的别墅?”
“去别墅吧,清净。”
我一直盯着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路灯和广告牌的光连成一条虚幻的光带,一片荒凉的虚假繁华,倒映在晶莹
的瞳孔里。直到我看得眼眶酸疼起来,才阖上眼睛,重新把车窗升起,隔绝了外面嘈杂的空气。
正昏昏欲睡之际,忽然唇上一重,紧接着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我的腰,发力带着我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搂着刘耀文的脖子,温顺地和他接了一个吻,放任他的舌头闯进来恣意搅弄。
“我看你也没什么不能接吻的怪癖。”我靠在他的肩头上喘息:“为什么刚才不肯和赵珏接吻?”
“真跟他亲了,你不会吃醋?”
他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高高在上的俯就之意,好像我该为他的“洁身自好”感恩戴德似的。
可是我会吃他的醋?
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我一言难尽地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盯着他没说话。

可他却以为我是默认,挺胯用某个硬挺的部位撞了撞我,我被他顶得没坐稳,又重新倒在他的怀里。他的手就顺
势抚摸上我的臀部,色情地揉了揉,声音很哑:“小婊子,这段时间跟着李天泽,都要乐不思蜀了吧。你算算我
们多少天没做了?”
当初是他跟我结清了嫖资,摆出了要一刀两断的架势,现在又说这种话,好像是我不给他操一样。
“那今晚上补偿你。”
我也想起之前跟刘耀文做爱时的纵情刺激,身上有些发热,就存了欲拒还迎的念头。紧接着又被他隔着衬衫捏乳
头,更是眼饧骨软,连欲拒还迎的念头都没了,心想做就做吧,就把他当个自己会动的按摩棒,反正跟他做也挺
爽的。
我咬着唇,用股缝去蹭他箍在西装裤里的东西,把他蹭得呼吸都粗重起来。
“我还在这,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前面的顾景琛无奈地提醒。
刘耀文二话不说,把挡板升了起来,把车后座隔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然后粗暴地撕开了我的衣服,也不考虑我待会儿该怎么下车。不过我也顾不上说他,因为我已经在解他的皮带了,
还难舍难分地吻着他的唇。
他盯着我急切地扒他裤子的动作,沉声道:“这么浪?贝贝把你教成这样的?”
他提到贝贝,我心脏又很隐晦地疼起来,脸上的笑都凝起来。
但很快我就调整了过来。
“贝贝怎么会教我这些?他在床上害羞得很。”我知道他对李天泽有意,故意气他:“每次爽得射出来的时候也只
会哭,连骚话都不会说。不过他哭的样子特别可爱,漂亮极了。”
“他漂亮?可我怎么听他说,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都不看他,只盯着我?”
我什么时候只盯着他了?那是李天泽在那瞎说好不好?他当真了?

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刚才李天泽质问我的时候,乱七八糟说了一堆,最后竟然得出了我喜欢刘耀文的结论。我们都知道他只是口不择
言,脑子气得糊涂了,但是刘耀文不会当真了吧?
操,他不会以为我真的喜欢他吧?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对我的态度就这么诡异。

“爽吗?”
车早就停了,顾景琛下车了。而刘耀文把我按在车后座上,压着继续干。
我咬着自己的手腕,眼里满是湿意,另一只手就贴合在冰凉的车窗上,五指顺着他的动作收紧又放松。不小心用
手肘触到了降下车窗的按钮,只开了一半,按在玻璃上的手就顺势滑到了车窗外,软得根本抬不起来。
外面的凉风哗啦一下灌进来,把我潮红的脸吹得凉丝丝冰浸浸的,像是冰壳里敲出的果子。
隐约看见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他的指尖火光明灭。
是顾景琛,他盯着我,看不清表情。
刘耀文捏着我的下巴让我转过头,手指微微用力,在我的脸颊上掐了个白印。我松开了咬着手腕的牙齿,半圈牙
印留在了皓白如霜的腕间,像是缺了一角的月亮。
“怎么不叫出来?没劲。”刘耀文低声道。
“老公轻点,太深了……”
我敷衍地叫了几声,刘耀文那里却更硬。他含混地骂了几声,更用力地在我体内鞭挞起来。我以为他矫情够了,
刚想安静地享受,他却又逼问道:“谁干你,你都能这么爽吗?”
我反唇相讥:“你干别人不也很爽?比如说你的那位赵珏小朋友。”
刘耀文握住了我前面挺立的东西:“还敢顶嘴?”
我被他揉得想射,于是在他身下晃了晃臀部,被他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少乱动。”
又是一阵疯狂的交媾,黏腻的喘息声绞缠在一起。我把脸贴在车窗上,试图降低热度,可从唇间呵出的水汽却在
须臾间将玻璃浸湿。
忽然,我伸在车窗外的、扑簌簌抖着的指尖,被暧昧地捏了一下。
我射了出来,呻吟出声。
刘耀文捂住我的嘴,然后俯身环住我的肩膀,遮住了顾景琛从车窗外探进来的视线。语气不悦:“你干什么?”
“有点良心吧,你们俩把我车占了,我还在等滴滴打车。”顾景琛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好像方才我指尖感受到的
力度不过是错觉。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道:“不感谢我就算了,对我说话就这个态度?”
刘耀文道:“赶紧走。”
顾景琛笑了笑:“再见。”
我垂在外面的指尖,又被他捏了一下,像是按到了什么开关,我浑身都酥麻起来。

顾景琛走了,刘耀文把我抱到他腿上,让我自己脐橙。
好不容易等他射出来,我才被准许休息,伏在他瘦削的颈骨喘息着,又顺手扒出了他胸口的十字架玩。
“喜欢?”刘耀文的声音里满是情事后的慵懒。
“昂。”
刘耀文把那项链扯下来,戴到了我脖子上,然后道:“给你了。好好戴着,不许拿下来。”
我看了一眼,十字架镶着许多星星般的碎钻。
“死都不拿下来。”我保证道。
刘耀文眼里似乎有浅淡的笑意,他很少有脾气这么好的时候——至少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没见过的,我没贝贝
那个福气。
看来让他误会我喜欢他也挺好的,至少他对我的态度能好一些。
这样想着,我重新靠进了他的怀里。
“老公,好喜欢你啊。”
他嗯了一声,摸了摸我的头发,没说什么。
我又说了一遍:“老公,你听到没,我好爱你啊。”
半晌,他才别扭道:“知道了。”

做过少儿不宜的运动,我累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还是刘耀文把我抱进的别墅。
这次他还问了我一句:“你那里要弄出来吧,不是会发烧吗?怎么你一点不上心,还想像三亚那回一样进医
院?”
我实在没力气洗澡,又不能不洗,抱怨道:“让你戴套你偏不戴,那就算了,你就不能不射进来吗?狗男人只顾
自己爽。”
“叫我什么?”
“狗男人。”
“小骚货,真是给你脸了。”
刘耀文又往我臀部打了一下,那里就有含不住的液体流出来,濡湿了股缝。
我抱着他的脖颈,被情事的余韵浸润着,连骨头都一根根软了。
然后眼泪汪汪地看他:“老公,别打了。”
他的眼神奇怪起来,生硬地移开了视线,我看见他的耳垂泛红,惊得连骚话都说不出来了,连忙从他怀里滑出来,
跑去浴室洗澡了。
刘耀文在我后面道:“慢一点,又没人追你。”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浴室门口,幸好扶住门框站住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宠溺的语气?
刘耀文肯定是太久没遇见过跟他“表白”的人了,所以才对我这么好。

终于艰难地捱到了洗完澡,我趴在床上睡觉,半梦半醒之间,被子被掀开,我的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搂住。我撩
了撩眼皮,看见是刘耀文,也就滚进他怀里睡了,睡了一会儿却被他嫌弃地推开:“口水流我身上了,你脏不
脏?”
我迷迷糊糊地滚到了另一边,抱着枕头睡。没过多久,怀里的抱枕又被抽出来扔到了地板上,刘耀文重新把我搂
在了怀里:“再敢流口水试试。”
我刚想说别搂那么紧,喘不过气了,枕头边的手机却响了。
刘耀文拿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李天泽?”
我瞬间清醒过来:“他怎么会打电话?”
我还以为,他至少要怄气上好几天,才会再联系我。
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刘耀文就已经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在我耳边,挑眉示意我说话。
“贝贝?”我犹豫着开口,因为刚睡醒,声音还十分绵软。
那边却是一改往日的撒娇语气,冷硬道:“十二点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你现在在哪?”
我啊了一声:“你,贝贝,你在等我回去吗?”
“丁程鑫哥,我还没说分手,你就已经不回家了?”
“我,我马上,贝贝你等一下。”
我迅速爬起来去找自己的衣服,刘耀文冷眼看着,忽然道:“衣服都撕烂了,你穿什么回去?”
电话那边沉寂了几秒,我迅速扑过去抢了手机,把电话挂断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刘耀文:“你干什么,你这样贝
贝会气死的,你真想跟他闹掰?你不是小学生吧,喜欢一个人就要欺负他?这样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的衬衫被撕烂了,已经报废了,内裤上都是白色的浊液,显然也不能穿了。我捡起唯一能穿的裤子,到刘耀文
的衣柜里去扒他的衣服,刚拉开衣柜门,刘耀文就下了床,啪地一声把衣柜门按住。借着模糊的月光,我看见了
他锋锐的面部轮廓,透出不近人情的凶悍。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他道:“一是滚回去睡觉……”
我道:“选第二个。”
“那就光着身子从这里出去。一件衣服我都不会给你。”

刘耀文心肠倒硬得很,我求了他半天,他都不肯放我走。
李天泽疯狂地往我和刘耀文手机上打电话,刘耀文把我和他的手机放在一起,来一个电话挂断一个。不知道李天
泽在那边有没有被气哭。
我简直要被逼疯了,刘耀文这是拿了什么相爱相杀的剧本?
渐渐的,李天泽不打电话了,我以为他放弃了,还没松口气,刘耀文的手机上就打来了章鹏的电话。
“要死了要死了!刘耀文!你跟贝贝有完没完!怎么又闹上了?拜托行行好,别折腾我们了,我正在跟我小宝贝上
床,李天泽就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地朝我手机上打,非要问出你在哪,我都要吓萎了!你们打一次架还不够,原来
还有续场的吗?”
“你告诉他地址了吗?”
“我哪知道你在哪?不是顾景琛送你回来的?就怕他把你供出来……”
“他没你那么蠢。”
刘耀文挂了电话,我的手机又响起来,是敖子逸。
刘耀文冷笑道:“哟,这不是你的老情人吗?原来你们还有联系。”
一边说着,一边接了我的电话,我气愤道:“你这是侵犯我隐私权!谁让你接我电话的?”
刘耀文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我:“你他妈给我闭嘴。”
敖子逸略带疲惫的声音传过来:“别吵了。”
我听李天泽说过,敖子逸这几日都在国外,一场接一场地开会,工作强度极高。难为他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来过
问李天泽的事:“刘耀文,贝贝刚才让我查你名下的房产有哪几处,问得很急。怎么回事?”
刘耀文说:“你弟弟打了我,所以他的人我带走了。可他现在回过劲来,不愿意了,当然要到处找我。”
“他发现丁程鑫跟你的事了?”
“何止?”刘耀文冷嘲道:“你花钱让丁程鑫哄着他分手的事,他也知道了。”
敖子逸道:“我明白了,我会解决。你这段时间不要让贝贝见到丁程鑫。”
直到电话挂了,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滚回去睡觉。”
刘耀文把我的手机收了起来,烦躁地把我扛到他肩头上,几步到了床边,扔沙包一样把我丢在了床上。
然后欺身压上来,把我搂在他怀里,硬按着我的脑袋让我睡。
我挣扎了一下,刘耀文就收紧了手臂,差点没把我勒死,我哪敢再动,只能不甘地闭上了眼。

原本我以为我会睡不着。
但实际上,只要有人陪我,哪怕那个人是刘耀文,我也会睡得很安心。

第二天醒来,刘耀文正靠在床头玩手机,见我醒了,就把被我枕麻的手臂抽了出来,然后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我迅速去拿自己的手机,刘耀文却忽然又返回来。
我赶紧把手机藏进被窝,紧张地盯着他。
刘耀文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看我干什么?”
“老公帅嘛。”
刘耀文嗤笑了一声,没搭理我。
他拿了床头柜里的剃须刀,这次我听到他关了洗手间的门,才敢把手机掏出来。好几十通李天泽的未接电话自不
必提,竟然连马嘉祺都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李天泽会问他知不知道我和刘耀文在哪。
我回他:“没事,你不用理他。”
马嘉祺竟然秒回了信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贝贝知道了?”
“知道了。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的。”我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听说你母亲住院了,你好好照顾她,
不用在我身上分心。”
马嘉祺没有回了,意料之中,我却忽然有种怅然。
其实这样也挺好,就当个可以闲聊几句的普通朋友,我如果没有那么多期望,也就不至于招人厌烦。
刘耀文开车开了半个小时,七拐八拐带我去了一个小巷子吃早餐。
我认出这是我高中后面的一条街,高一我胡混的那段时间,经常从这边翻墙逃课,但是刘耀文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他在城市另一端上国际高中,生活区域也在学校附近,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这里找一次马嘉祺而已,竟然把这
里摸得这么熟?
“下车,傻愣着干什么?被我睡傻了?”刘耀文停了车,见我一直望着学校的后墙发怔,就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不远处是几家早餐摊,现在是上午八点半,学生早都上课了,只有零散几个大爷大妈坐在那里喝豆浆。热腾腾的
雾气从蒸笼里冒出来,还有滋啦滋啦的炸油条的声音,人世间嘈杂的声音似乎都汇集在了这一处,极富烟火气。
但是——
“你要在这吃早饭?”我说:“大开眼界,您竟然肯下凡和我们一起在这路边摊吃饭?我还以为您早上只喝咖啡,
就算肯赏脸到外面吃点饭,也至少应该是米其林三星的餐厅。现在到这来不委屈您大少爷吗?”
刘耀文转身就走:“不乐意吃别吃了,回去。”
我连忙抱着他的手臂把他扯回来。
“乐意!乐意!我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出去上网吧,回学校的时候就能赶上在这吃早饭。可香了,但是好久都没吃
了。”
“知道。”刘耀文道:“之前陪马嘉祺在这里捉过你逃课。大清早的就看见你跟个鬼魂似的从街那边飘过来,没精
打采地坐在这吃早饭。”
他要了两笼包子,两碗豆浆,几根油条,几个烧麦,还有一碟辣油。
“是吗?从高二起马嘉祺天天盯着我,我就很少逃课了。”我说:“再要几个茶鸡蛋,这里的茶鸡蛋特别好吃。”
早餐上来之后,我就不怎么顾得上跟刘耀文说话了。
刘耀文吃得很慢,从吃饭上面就很能看出他家庭熏陶的良好教养。即使他名贵的衬衫在桌面上沾染了脏污,但他
浑身骄矜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不少人都偷看他。我捧着豆浆碗喝完了豆浆,然后毫无形象地歪靠在椅子上。
“完了我饱了。”
刘耀文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又嫌弃地盯着我:“坐起来,你丢不丢人?”
“我们小老百姓就是这样的昂。”我冲他撅了噘嘴,也许是这里的环境太让我放松了,我竟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小
小撒了个娇,毫无平日的矫揉做作。
似乎只有在马嘉祺面前,我才会这么放松。而现在竟然因为一顿烟火气十足的早饭,把对面的刘耀文也暂时划进
了我心里的信任名单里。想来也不可思议,刘耀文虽然狗嘴里常常吐不出象牙,竟然总能误打误撞做一些让我很
感动的事。
明明连对我很好的马嘉祺和李天泽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刘耀文抽出一张纸巾掷在我身上:“嘴上都是白沫,擦干净。”
我乖乖擦了嘴,见刘耀文吃得并不多,包子只动了两个,烧麦一个,豆浆半碗,其他根本没吃。
“浪不浪费啊你。吃不了还点那么多。”
“关你什么事?”他低头开始看手机了,好像在和什么人聊天。
我没搭理他的坏脾气,兴致勃勃地看着许久未回的母校,总觉得这条街有什么变了,却总能在某些细微的角落找
到和记忆中相似的地方。走神了很久,才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刘耀文明明不习惯吃这种早饭,还偏要大老远地带我
过来。
他只是为了让我吃。
我脸上放松的神情慢慢敛了,然后把他面前剩下的半碗豆浆也端过来喝了。
刘耀文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对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

“吃好了没?”刘耀文道:“天天不锻炼,就别吃那么多了,长胖了我可不要你。”
“你要是真舍得,干嘛昨晚上不让我走。”
刘耀文估计是想起了昨晚和李天泽闹掰的事,脸色难看起来:“闭嘴,吃你的。”
我一边剥茶叶蛋,一边跟他顶嘴:“刘耀文哥哥,我发现你有时候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想让我跟贝贝分手,明
明有更好的方式,你偏不用。好嘛,现在被贝贝打一顿,他确实也跟我闹矛盾了,但是你说你图什么?你就是看
贝贝孤家寡人心里才舒坦——被你喜欢上还挺惨的。”
“你一天不提他就活不了是不是?”
刘耀文按灭手机,翻过来盖在桌面上,一双眼睛斜乜着我。
我用茶鸡蛋堵住了嘴,等吃完了这颗茶鸡蛋,终于吃撑了。毕竟是刘耀文开车半小时带我来吃了这一顿早饭,我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对他道谢,就听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也不是多喜欢了。”
“什么?”我没搞懂他想说什么。
刘耀文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我瞪得一脸懵逼,然后他就去结账了。
我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我上一句话。

我心里五味杂陈,还在揣摩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有人在我背后叫我的名字:“鑫鑫。”
马嘉祺的声音,听错了吧?
我在心里怀疑着自己,身体却慌乱地站了起来,碰倒了面前两个搪瓷的豆浆碗,全都砸碎在地上。动静太大,连
在店里扫码结账的刘耀文都看了过来。
手腕被一个轻柔的力道握住,把我从座位上扯远了一些,远离地上的碎瓷片。
“小心点。”
我这才敢看他,马嘉祺今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风度翩翩得像是要出席宴会,他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我,
温柔如水。我被他晃了一下眼,才注意到,他最近瘦了很多,下巴都比之前要尖,大概是在医院照顾母亲累的吧。
“嘉祺,你怎么在这?”软绵绵的一句话问出口,我忽然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原来我之前跟马嘉祺说话都是这么
嗲的吗?
“参加学校的校友会。”
“对,我记起来了,学校的楼都是你家捐的,校友会肯定要邀请你。”
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意,我用余光瞟了一眼,是几步之外的刘耀文正死死盯住我,眼神锐烈。
他收起手机走过来,还没开口说什么,老板娘就从隔壁桌晃过来,挡在了我们中间。
我一看她就知道要完,这家店的老板很好说话,可他老婆偏偏是个母夜叉,现在我砸了碗,老板不在,她肯定要
作妖讹我钱。
她浑浊的眼珠在满地的瓷片上转了转,然后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轻飘飘道:“一个碗五十,正好一百,谁
给?”
马嘉祺道:“我给。”说着就要掏手机。
虽然我不想在马嘉祺面前表现出自己还是像高中时候那么小气,但还是没忍住,按住了马嘉祺想要扫码赔钱的手:
“阿姨,这碗真五十一个?”
老板娘眼一瞪:“我家的碗,我自己知道价格。”
我道:“我五块钱都能上批发市场买俩。”
马嘉祺侧过脸笑了一声,我捏了捏他的手,不满道:“笑什么?本来就是五块钱俩,我又不是没买过。你忘记啦,
之前你来我家看过的,我养多肉就是用这样的碗。”
店里的食客都在看这里的闹剧,刘耀文不耐烦地直接把钱转了过去:“行了,不就一百块钱,吵什么?”他的视
线在我按着马嘉祺的手上凝了一下,皱起眉:“赶紧走,少在在为点破钱丢人现眼。”
“什么叫为了点破钱丢人现眼?”我内心很敏感的地方忽然被他戳了一下,那点莫须有的自尊心悄悄浮出水面,在
心头像一根刺似的梗着。
刘耀文冷冷看着我:“一百块而已,你至于吗?我之前是少给你钱了吗?你搞这么穷酸?”
老板娘收了钱,得偿所愿,见我们还要在她店里吵,赶紧道:“要吵出去吵,别影响我做生意。”

刘耀文直接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了。
我鼻腔忽然有些酸涩,马嘉祺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带出去。
“别哭,鑫鑫。”马嘉祺低声道:“没事的,你知道刘耀文一向不会说话,不是真的看不起你。”
我控制不住自己竖起浑身的刺:“别装了,你不是也看不起我。”
没等他否认,我就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跟他们没什么区别,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就是看不起我
是个卖屁股的婊子。不然你也不会这么纠结,一会儿要跟我分手,一会儿又要跟我做朋友。做个屁的朋友,知道
我喜欢你还做朋友,你不就是想折磨我。吊着我很好玩吗?你怎么就这么狠?”
他沉默了很久没说话,慢慢松开了握着我手腕的手,那一瞬间,唯一支持我站着的力量都抽走了。站在店外拐角
的巷子口,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冷风吹透了,连骨头缝里都溺着风,丝丝地冒着冷气。
我几乎是立刻就后悔起来,反手握住了他,用他的手贴住自己木木的脸:“对不起,我错了。”
马嘉祺面色苍白:“是我该说对不起,我以为……你没那么喜欢我的。是我当初辜负了你,所以说要做朋友,本
意是想日后有个由头帮帮你。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彻底跟你断了联系……是我太自私,让你
难受了是吗?”
“你说我没那么喜欢你?”
挺可笑的,我喜欢他十年,他一句话就给我否定了。
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剧情吗?原来这十年我都是在一个人自我感动,他一点不相信。
我说:“我很喜欢你,高中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后来就越来越喜欢。我最讨厌读书,但为了跟你上一所学校,
我还是拼命复习;但太笨了,没办法,只能选了对文化课要求较低的艺术专业,苦练画画,每天手都画得抽筋,
但我其实根本不懂那些狗屁艺术,我就是个毫无品味的人。后来跟你考上一个大学之后,经常找你就不说了,就
连在校园里的偶遇,都是我辛辛苦苦向你同学打听的你的行程表。我对你百依百顺,很多事都刻意迎合你的喜好
……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你为什么会说出,我没那么喜欢你的话?”
马嘉祺一时说不出话来,眼睛微微睁大,震惊地盯住我。
半晌才道:“我以为,你是喜欢画画,而我们大学的艺术专业是最好的……我,我真不知道。”
他阖了阖眼睛,遮盖住眼底的情绪,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然后又喃喃重复了一遍:“我真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很无趣,说这些干什么呢?不该说的,他本来是看不起我,现在这样就变成可怜我了,还不如看不起
我。
刚想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告诉他,没关系,我知道我们俩没戏,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但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是刘耀文在催我上车。
所以我最后的那句话就没说出来。

我低头给刘耀文发了个信息:“你自己走吧,我不跟你回去。”
刘耀文看了信息,直接打开车门下来找我,我往马嘉祺身后躲了躲,刚想给李天泽打电话让他来找我,就听见马
嘉祺平静地说:“鑫鑫,我们谈一谈吧。”
刘耀文已经到了我们面前,我诧异地盯着马嘉祺,手指停在李天泽的拨号界面上,想了想,果断把尚未拨出的电
话掐了。
“好。”我看着刘耀文,答应了马嘉祺的请求。

马嘉祺还要出席校友会,他把我也带进了学校。
坐在学校礼堂的最后一排,我静静地看着台上发言的马嘉祺。
他身姿挺秀,如芝兰玉树,就连剪裁合体的西装都透着光风霁月的气度。这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马嘉祺,他当时
还满溢着少年的青涩,笑起来的时候连鲜花都会更添几分颜色。

当时他在台上作为年级第一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我躲在一群青春年少的学生里,装作漫不经心地低头翻漫画书,
不敢放肆地盯着他,只是小心地藏匿着对他的渴慕。盛夏的风很闷热,从大开的门吹进来,同少年的汗意、少女
的馨香混在一起,凑成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在记忆里存放太久,犹如过期的果酱,又酸又涩。同我当时的心境一
样。
我当时既怕别人看我和马嘉祺走得近,会谣诼他一些坏话;可又不舍得真的和马嘉祺保持距离。更隐秘的,还有
一些年少时的虚荣心思,台上发言的年级第一、天之骄子,我认识他,我还和他关系很好,每个周末都会一起做
作业。
飘飘然了很久,好像在台上承受众人艳羡目光的是我一般。等到掌声雷动,我才发现这次的入学典礼已经结束了,
马嘉祺已经下了台。
我正犹豫着马嘉祺过来时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和他打个招呼他又会不会理我,还未拿定主意,马嘉祺就已在众
人惊疑的打量里,言笑晏晏地走到我身边的空位坐下,约我中午一起吃饭,又温柔地低声问我,他在台上的时候
有没有出什么错。
即使隔了十年,我还能回忆起当时心如擂鼓的紧张,和被偏爱后的不知所措。
马嘉祺真的很好。

正出神回忆往事,台上的马嘉祺却已经发言完毕,目光掠了一下,没在第一排找到我,就不顾负责人的再三让座,
径自往后走。
在场的几位领导和学生代表以同样惊疑的视线向我们看过来。
我看着马嘉祺在我身边坐下,分明是同样的场景,我却已经没了十年前的那份心都要跳出胸膛的悸动。
为什么呢?
我自己也有些迷茫,思索良久才想通了。
大概我还是最爱自己,对马嘉祺的那么多感情,也已经在他一次一次的拒绝和避而不答中磋磨得剩不下多少。
现在对他的种种在意,只是感念他曾经的恩重如山,还有许多的不甘心。
剖析自己的情感是件很难的事,承认自己十年初恋的失败也是件很难的事,所以我竟到现在才堪堪想明白。
马嘉祺很好,但从今之后,我对他的评价,也只会止步于“很好”。
这正是他想要的,从他方才在早点摊前的反应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觉得我爱过他,或许,也不希望我对他有
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还是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马嘉祺低声道:“每次和你一起听课、参加活动,你都是选最后一排。”
“因为在最后一排的时候就没人能看到我。”
“但你之前其实是个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
马嘉祺想了想,笑了出来:“记得高一你留长发的那段时间吗?我还把你认成了女孩,因为高中我们都是留寸头
的,只有你那么特别,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大家都觉得男生应该阳刚,女生应该柔美,连我也是有着这么
局限的想法,但是后来碰见你,我就改变想法了,你重新定义了我的审美。
他用和以往不同的视线看着我:“原来男生也可以有世俗不赞同的美。”
我感觉他有些奇怪。
我们不是没有过这样无话不谈的时候,在两年前我给他下药之前,由于我的苦心经营,他和我的关系是很亲近的,
并且没有芥蒂。那时候我们也谈过很多心里话。
但后来就变了,他疏远我之后,除非我出事,根本不联系我,更别说好好聊天了。
“你很久没和我说这种话了。”
“所以说好好谈一谈,你不是也答应了吗?”
我说:“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没说清,你的想法我都明白了——刚才答应你,只是因为我实在不想
再跟刘耀文待下去。”
马嘉祺半晌没说话,气氛显而易见地尴尬起来,我对这种尴尬产生了生理和精神的双重不适,几乎想遁地而逃。
刚想说些朋友之间轻松的话题,稍稍挽回一下,他就道:“没关系,那现在都坐下了,可以继续谈吗?”
“你说吧。”我想了想,“说到哪了?对,说到我留长发。”
“所以,为什么剪了呢?”
“要申请奖学金,总不能这样明着触犯校规。”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刚才说我特别,但是这种特别,跟现实的
生活比起来,总归是不值一提的。现在不觉得我特别了吧,只要跟自身利益挂钩,我就是这么容易妥协的。”
“我当初给你的压力很大吗?你说你是为了和我上同一个大学,才拼命复习,其实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那么
累。”
“没有你,我估计只能在红灯区张腿挣钱了。”这些粗俗的话在马嘉祺面前说出来,我竟然有一种玷污了他的快意,
还有自暴自弃的痛快。“那样我就不会有在顶尖学府深造的机会,更不会拥有画廊画室。虽然我现在也是被包养
的吧,但是金主给钱非常非常大方,比如刘耀文。”
我把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拽给马嘉祺看,碎钻在昏暗的礼堂里,像是银河繁星。“好看吗?刘耀文送的,应该挺
值钱的。之前我过生日,他还送了我一块百达翡丽,那是我唯一收到的生日礼物,但是让我……”
“我也准备了礼物。”马嘉祺的目光凝在我的十字架上,很隐晦的痛楚在他眼底汇聚。“我记得你的生日,跟贝贝
在同一天的,我记得。”
“对嘛,我说你怎么会忘,跟你的宝贝贝贝同一天,那么好记。所以礼物为什么没送?是记得我的生日,但是忘了
送礼物,是吗?”
“你那天提前在贝贝的生日宴会上提前跑了,没来得及送。”
马嘉祺的手指在膝盖上蜷缩起来,像是内心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挣扎。
然后我听见他又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而且,那天刘耀文宣布,你是他的男朋友。我很吃醋,一整晚都
心神不宁,再去找你送礼物的时候,发现刘耀文在你家里。我就没进去。”

我静了片刻:“谢谢。”
原来我的生日,有多达两个人记得,我着实不该顾影自怜,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马嘉祺垂着眼睑,忽然问:“你知道我母亲在住院,但你知道她的病是什么吗?”
我隐约听见刘耀文他们几个人提过几句。“心脏病,听说经常住院的。”
“我母亲有心脏病,所以我从小到大,从来不敢惹她生气。”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干巴巴地道:“对啊,那你就不要跟她吵架,顺着她就好了。”
马嘉祺往后靠在了椅子上,灯光惶惑地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出他的疲累:“我从小到大都在顺着她,什么都听
她的,她让我考第一,我就考第一;她让我学钢琴,我就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来练琴;她让我选金融专业,我
就放弃了最喜欢的物理;她让我追求贝贝,我就只能跟我喜欢的人保持距离。不然她就会以发病来威胁我,在家
里哭闹不休。”
“其他的都可以依她,但是我喜欢的人,是我高中就喜欢的,她把那个人查了个底朝天,最后告诉我,除非她死,
不然我永远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最好连话都不要说。”
我慢慢攥紧了手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脑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是你的母亲,应该是为你好
的,不让你和你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肯定是有理由的。”
马嘉祺没说话,慢慢直起了身子,睁开眼看着我。
我转过脸来,对他惨然地笑了一声:“因为那个人不仅没有爸妈教养,还在高一就被包养,被男朋友的妈妈找到
学校追着打。这样的贱货,你们马家,怎么可能看得上?”
手心忽然缓滞地传来了刺痛感,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把十字架攥得太紧,割伤了手。
马嘉祺用纸帕按住了我的手心,为我止血。
“我很喜欢那个人,见第一面就喜欢,非常喜欢。可是我和那个人见过几次面之后,母亲就严厉告诫我不准和他来
往,我只能敷衍她,表面顺从,每次和喜欢的人见面,都要瞒着家里。直到后来我考上大学,和那个人见得少了,
她才没有管这件事了。
“后来我喜欢的人也考上了我的大学,经常来找我,就又被母亲发现了。那次我和母亲大吵了一架,我说我一定会
和那个人在一起,她不肯同意,我离家出走了。结果回家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母亲进急救室了,我赶到医院的
时候,她还没有脱离危险,那个晚上,她抢救了多久,我就在急救室前跪了多久,后来她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问
我,为什么要不听她的话。”
“所以我就知道了,我一辈子都不能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偏偏又经不住那个人缠,答应了跟他在一起,却又不能
承诺他什么,只能冷待他——总而言之,是我太优柔寡断。”

走出学校的礼堂,我一个人在人工湖旁坐了很久,马嘉祺远远的跟在后面,没有上前。
想起刚才的长谈,我在心底嗤笑了一声,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啊。
我终于明白了那次他喝醉了,为什么说喜欢李天泽,却不能喜欢我。那句不能喜欢,原来是这个缘故。
我和马嘉祺,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白白蹉跎了十年?
这算什么?我想,他要么就永远不说,让我不要平白在心里堵着;要么就提早告诉我,让我不要对他痴心妄想。
为什么要挑在现在说?
就因为我刚才跟他表了白?
他果然还是不信我。
也许他并不是看不起我,他是不信。在他的眼里,我高一就被男朋友包养,第一次都是给了那个人,为了钱,什
么道德廉耻都能不要。
人的偏见何其顽固,因为他见到我时,我是个被包养的婊子,所以我就一辈子都是这样的人。婊子为了傍上金主,
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出来,连药都敢下呢。更何况,我跟他分手之后,立刻就勾搭上了刘耀文、李天泽,就算他原
本觉得我对他是真心的,看到这些,也该心灰意冷。于是十年的苦苦追求、步步紧随,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居心不
良。
我心里有些难受,不是因为觉得被误解。
而是我无法否认,其实所谓的偏见,才是事实。
扪心自问,如果马嘉祺没有钱,我会喜欢他吗?我会把他当成救我于水火的神明吗?不会。
所有人的钱里,最喜欢马嘉祺的钱;但马嘉祺没钱的时候,就不会喜欢他。
何等卑劣。

可现在的问题是,马嘉祺对我说这些,是因为他忽然发现原来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对他死缠烂打,他认为我很爱
他,所以他想给我个交代。
刚才在礼堂里,他把我的手攥得很紧,急切地问我:“鑫鑫,你愿不愿意等?我母亲快要做手术了,我会劝她去
国外治疗,我现在相信你喜欢我了,等母亲的事安排好了,我就跟你在一起,悄悄找个地方结婚,瞒着我母亲,
好不好?”
我忽然从湖边站了起来。
和远处的马嘉祺遥遥对视着,我拨通了李天泽的电话:“贝贝,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昨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的,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马嘉祺站在鹅卵石的小路上,见我看他,就对我勉强露出一个笑。
我也对他笑了一下,他的眼里瞬间满怀欣慰,温柔得像是繁花盛开。
马嘉祺是我的恩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正因如此,我不能害他做不孝子。他母亲的病症,如果一个手术就能好
全,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都不做呢?他现在是打定了主意瞒着家里一辈子,然后再跟我在一起,但世上从没有不
透风的墙,如果他母亲知道了,他又是难两全。
我何苦害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全都过去了。
李天泽在那边应了我,给我报了一个地址。
我匆匆往校外走,马嘉祺很快追上了我,扯住我的手臂,眼里带着希冀看我,我知道他在等我的回答。我对他眨
了眨眼:“嘉祺,其实刚才我跟你表白,还有一句话没说。”
他察觉到了不对,表情慢慢变了。
我说:“当初非常非常喜欢你,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了。但是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我对他扬了扬手机:“刚才和贝贝通过电话了,他应该会答应和好,我会好好和他在一起的。等到被他家里撵走
的那天,大概我才会找下家吧,你要是想包养我,不如先排个队?到时候我优先找你?”

李天泽给我的地址是一间咖啡厅,就在学校正对着的另一条街,走过去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但他这时候竟然还在外面乱跑,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这次我伤了他的心,他肯定要在家里闷上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其实李天泽根本不像我想象的那么
软弱。爱哭从来不等同于怯懦。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李天泽,他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垂着头坐在角落里。
几只圆滚滚的猫在架子上爬来爬去,又拦在我面前翻出肚皮,不让我走。颇费了一番工夫撸猫,我才被它们放行,
在李天泽对面坐下了。
可他不仅没有抬头看我,还遮掩似的,把头垂得更低。
服务员来到我们桌旁,我随便点了杯咖啡,看见李天泽面前只有一杯白开水,就说:“给他一杯热牛奶吧。”
李天泽的肩膀似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垂着的、花枝般细瘦的颈直起来了,他终于肯抬头看我。
即使隔着镜片,我依旧能看出他红肿着的眼睛,那双妙极的美眸,此时寂寂无光,好像失去了神采一般。很伤心
地看着我。
我真情实感地心疼起来:“贝贝,你是不是哭了一夜?”
“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天泽移开了视线,手慢慢攥紧了桌上的玻璃水杯,他道:“你跟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
肯定分不出心思去想一想,我应该怎么熬过这一晚。”
我正想哄一哄他,服务员却已经端着咖啡和热牛奶走来了,我只好先闭上嘴。
热牛奶被放到李天泽面前,李天泽把它往我这边推了推,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我无耻地握住他的手,外面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可他的手却是冰凉的,像是被井水浸过的冷玉。我把他攥着的玻
璃水杯换成热牛奶,热气熏着他的指尖,把泛白的肌肤润成花苞一样的粉色。
然后我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手怎么这么凉?快入秋了,还是多穿一点。”
李天泽被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气得牙关紧咬、浑身都在抖,然后猛地抽回了手。
牛奶杯倾倒在桌布上,洒了满桌。
服务员眼尖看到了,连忙过来收拾桌子,李天泽眼圈泛红,当着她的面就质问我:“你根本不在意我怎么想的,
对吗?哪怕你出轨跟别人睡了,我这么生气、这么伤心,你也觉得无所谓,你就是吃准了我,所以才能轻描淡写
地约我见面,让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凭什么再给你一次机会?”
服务员尴尬地看了我们一眼,默默离开了。

“贝贝,你听我解释。”
我其实对李天泽一直没有多上心,因为他的性格太好拿捏了,之前勾引他的时候就很容易,在一起之后,他更是
什么都听我的。我这次来找他求原谅,也料到了,他不过是发一通脾气,只要我肯好好拿几句谎话哄着,有八九
成的几率,他还是会继续跟我在一起。
“我昨晚跟刘耀文,是迫不得已。我当初被他包养,拿了他的钱,也就是承了他的情。虽然已经两清了,但是他想
跟我叙叙旧情,难道我还能拒绝吗?”
“不管你是喜欢他,还是只是跟他逢场作戏。”李天泽低声说:“你在跟我谈恋爱的期间,跟他上床了,这是事实。
我平时在你面前是很傻,但是还没傻到,连你出轨都可以大度地不计较。”
“对不起。”
李天泽用力咬了一下唇,然后说:“别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

两人一时无话,我本该编些话好好哄哄他,但是忽然很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啜了一口咖啡,滚烫而苦涩,从舌尖一路刀子般刮到胃里。
竟是李天泽先开口:“你昨晚在酒吧里承认,接近我就是为了睡我,睡到之后,又拿了我哥的钱答应在适当的时
间跟我分手。这件事我问了我哥,回去之后又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其实你拿我哥钱的事,你跟我说过,我以为你
肯坦白,就是没有那个意思。你那时候应该在心里笑我吧,事实都摆在我面前了,我还是傻乎乎地信你。”
“你不是傻。”我说:“只是你习惯把所有人都想得很好,其实我不是,我会骗人的,别人也会。其实所有人都知
道我被刘耀文包养过。但要不是因为你跟刘耀文因为我打起来,他们觉得不值,也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所以都只瞒着我。”
“他们是舍不得你知道这些腌臜事。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心里觉得我是你最珍贵的恋人,但我不过是供你们这些富
家少爷取乐的玩物。你知道了,心里落差肯定会很大,果然,你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我是等你回家给我一个解释。”李天泽道:“结果等了半夜都没等到你,再打电话的时候就听见刘耀文说你衣服
被他撕烂了,没法回来……我那时候还没说分手,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所以你现在打算说分手吗?”
李天泽偏过了头,没有回答。
我继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故意以退为进:“从现在开始,我不骗你了,我跟你坦白。我之前被刘耀文包养,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昨天晚上其实也考虑了我们的关系,我配不上你,你也说了,你不会原
谅我出轨的事,既然如此,你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替你说了吧。”
深吸一口气后,尽量以平稳的声线道:“贝贝,我们分手吧。”
“然后呢?”李天泽道:“你还去找刘耀文?”
“不是我找他,是他会找我。他大概睡我睡上瘾了吧,我又能怎么办?”
“不就是为了钱吗?”李天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心凉起来,像不认识李天泽一般,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才笑了笑:“对啊。”然后起身离开:“我还有事,
先走了。分手快乐,贝贝。”
还没起身,手腕却忽然被李天泽扯住,他越过桌面把我重新按在椅子上。我惊诧地看他,才看见他竟然在哭,悄
无声息地流泪,几滴泪珠挂在下颔上。他一边委屈至极地哭着,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刘耀文的电话,带着哭腔放
狠话:“我跟丁程鑫哥和好了,我警告你,以后再敢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待刘耀文回答,他就又挂了电话,然后抱住我,埋首在我的颈侧,哽咽道:“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挣的钱不比
刘耀文少,你别跟我分手,别再见刘耀文,别再和其他人在一起。我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感觉眼眶酸疼,就稍微闭了闭眼睛,可睫羽刚磕到眼睑,就有一滴泪从左眼淌到了脸颊上,慢慢地滑下来,
渗进了衣领里。

外面悄无声息地下了场秋雨,潮湿的泥土的腥气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漏进来,被几道铁丝般光亮的雨点打得更湿,
连同草木清香一起黏在了窗台上。柠檬黄的窗帘被泅湿了,几团湿润的水痕,像是散了黄的鸡蛋,晃荡着、招人
的眼。
从那次在咖啡店会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我和李天泽都在家里待着,没再出门,直到夏天的尾巴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迹,闷热的天被一场秋雨浇得凉透,
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换了季。
这天还是下午,我和李天泽就已经脱了衣服一齐滚到床上,他把我的膝盖直抵到胸膛,俯身往窄小的地方捣弄着,
喘息声黏连。
额角的汗珠滴落到我脸侧,被他用指腹擦去了。
快感如潮,可性事却是沉闷的,有种古怪的气氛。故此我也不敢叫得太放肆,只攀着他的肩膀,实在受不住了,
才低声求他:“贝贝,疼……你轻一点。”
李天泽半阖着眼睛,如今他不太听我的话了,闻言也不肯饶了我,反而进得更深。
我捂住小腹,似乎都能隔着薄薄一层皮肉感受到他的巨物,这一下刺激太大,于是腿根痉挛着射了出来。眼前一
片白,半晌才从那种欲仙欲死的高潮中回过神来,手指像枯了的花枝,戚戚地垂在床单上,身下又被李天泽撞了
几下,就难耐地抓住床单,揉皱了。
“……你怎么还不射?”我喘着气问他。
“再等一会儿。”
他换了个姿势,我们两个位置颠倒,变成了我骑在他的腰上。
脖颈上的十字架从凌乱的衬衫里脱出来,垂在李天泽的眼前,晃了几下,被他抓住了。
我心道不好,今天忘记把项链取下来了。李天泽是见过刘耀文戴的,但他应该不会注意这种小事……
“刘耀文送你的?”李天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潮红的脸慢慢褪了颜色,一双满带情欲的眼睛也变得清明起来。
记性这么好?
我连忙把项链摘了下来,扔到一边:“不是吧,你认错了,这是我之前买的了,今天早上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
看着好看就戴了。难道这个跟刘耀文的一样吗?那我不戴了。”
李天泽看着不太信,还想说什么,被我吻住了唇,也就顾不得说话了。

等他终于在我体内释放出来,我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
李天泽赤身裸体地下了床,蹲在床边把我刚才扔的项链给捡了回来,我瞬间警醒起来,撑起身子看他。
他当着我的面把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既然是你自己买的,可以送我吗?”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当然可以。”
李天泽有些客气地跟我道谢,然后进浴室洗澡了。

我重新倒回床上,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李天泽对我还是很好,每天给我做饭,去超市给我买水果,但是闲暇时候再不肯跟
我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只钻进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小奶狗不再黏人了。
我知道我跟李天泽终将迎来这一天,一旦当初的事情被翻出来,解释没用,求原谅也没用,芥蒂已经存在了。哪
怕李天泽不舍得分手,也回不到从前一无所知时的甜蜜。
其实,流落风尘的小倌和贵公子,在现实中,就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是社会客观决定的,我跟李天泽无法长久。李天泽当然容我,但他的家里绝对容不下我,我只能等着被李天泽
父母找上门的那一天,然后乖乖地卷铺盖走人,等李天泽结婚,也许我还能去随个分子。这是最好的结局,再多
的,就不是我这种穷人能攀得起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李天泽就洗完澡出来了,然后过来把我抱进浴缸里。
我见他换的不是平时在家穿的衣服,就多问了一句:“你要出门吗?又要去超市?外面还在下雨。”
“不是,去见个朋友。”
“谁啊?”
“嘉兰。”
我沉默地用眼睛觑他,他却已经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现在连解释都不解释了吗?现在怎么连贝贝也变成了这样!狗男人!
我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愤怒地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满地都是水,李天泽听见动静,打开门进来看了一眼:
“怎么了?”
青涩如水杏的眼睛,还带着潋滟的光。
我恢复了镇定的表情:“没事,你去吧,记得带伞。对了,你们在哪见面啊?就你们两个吗?”
“南街的西餐厅,就我们两个。”

等听见了他关门的声音,我匆忙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把当初搬来李天泽家带来的那个行李箱打开,挑挑拣拣了
半天。“怎么一套有排面的都没带来!”
只好去李天泽的衣柜里挑了一套高定男装,对着镜子弄了半天的发型,不敢再耽搁时间,带上手机和伞就出门了。
等打车到了他们吃饭的餐厅,上了二楼,目光逡巡了一圈,就看见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李天泽背对着我,一直
和嘉兰说着什么,嘉兰低头吃菜,时不时点头应和几句。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话说?
餐厅座位之间都被半人高的花架隔开,我闷闷不乐地坐到了李天泽的后面,跟他背对背,只隔着几瓶开得繁盛的
鲜花。
服务员递给我 iPad 让我点餐,我随便点了几个菜,耳朵却只听着身后李天泽说的话:“你说老师正在巴黎帮你们
公司当艺术顾问?不可能,我最了解老师,他这个人性格很倔的,我当初还是他学生的时候,几年了都没见他接
过商业活动。你们家公司怎么请得动他的?”
嘉兰道:“哎呀,我爸不是收藏了一幅画吗?听说那个倔老头一直想要的,我爸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就用那幅
画跟他换了一个合作的承诺……”
我稍稍放下了心,看来他们并没有聊什么私情。
正要坐直身体,没想到椅子倾斜太久,重心不稳,直接把我摔到了地上。

嘉兰惊叫了一声,李天泽也站起身,看到是我,连忙过来把我扶起来。
“怎么是你?摔到哪里了吗?”
我脸都丢尽了:“没事没事。哈哈,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李天泽唇角翘起了一个很可爱的弧度,眼神柔软地看着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还非要跟过来。”
“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相信你了。我就是,肚子饿了,突然想吃这家的菜了。”
李天泽小声嘟囔道:“还嘴硬。”

李天泽把我的椅子搬到了他那桌,让我和他坐在一边,嘉兰坐在对面。
“这是来查岗的?”嘉兰有些尴尬,然后又傻愣愣地说:“你们和好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我说:“查什么岗。碰巧,碰巧遇见的。”
李天泽没有拆穿我,低头喝着自己面前的汤,温温顺顺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片刻后,他见我尴尬得一直喝水,
就把自己手边的小蛋糕推到我面前,对我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丁程鑫哥,你的菜还没上,先吃这个。
下午消耗那么多体力,肯定很饿吧。”
我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迷迷糊糊道:“可是我没动啊,不是你在……”
嘉兰听出我们在开车,低声骂了一句。
她飞快地吃完了自己面前的果冻,抓着自己的 Gucci 包说了告辞,然后就跑了。跑了一半却又气喘吁吁地折回来,
给我递了一张名片,上面用玫瑰金的颜料印着她的名字,还附有一家模特公司的联系方式。
“对了,上次见到你就想说了,我们最近正在面试一个宣传片的男主角,我觉得你的气质挺合适的,要是你愿意的
话可以去试试。”
我什么气质,咸鱼气质吗?
她这问得实在突然,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名片。
李天泽问:“是我老师当顾问的那个宣传片吗?”
“是,选角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你老师的意见。”
我收下了那张名片,李天泽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谈恋爱了。”嘉兰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贝贝,你把刘
耀文打了一顿,然后又跟你男朋友吵了一架,结果转眼之间你俩就和好了,就跟吵了个假架一样,刘耀文的伤还
没好呢。你俩这不是搞仙人跳呢吗?”
李天泽放下了手里的银勺,勺柄和杯壁磕出清脆的响声,而他却垂着眼睛,在白而炽的灯光下,连他薄薄眼皮上
的淡青色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球般的眼珠在眼皮下轻轻动了动,然后他淡淡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了。”
“不是吧,真闹掰了。”
嘉兰见势不妙,赶紧踩着细高跟溜了,下楼的时候走得很急。
我和李天泽默契地同时把视线投向窗户外,这里可以看到街景,果然嘉兰刚走出餐厅的门就开始打电话,不用想,
必定是在散播我和李天泽的八卦。

这时候我的菜也被端上来了,李天泽帮我把牛排切好,催促了一句:“快吃,待会儿肯定会有来看热闹的。我们
要在他们来到之前回去。”
“看就看呗。”我倒不是很介意。
李天泽说:“要是刘耀文来了怎么办?你想见他,我可不想见他。”
我一时哑然,默默低头吃饭。
李天泽自知失言,换了个比较平和的话题:“你今天怎么穿了我的衣服?”
“我放在你家的衣服都是夏天的,秋天的还没来得及拿,我待会儿顺便过去收拾几件吧。”
“别回去了,我再给你买。”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我既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又有点隐隐的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将之归
结为矫情。
“干嘛那么浪费,我回去一趟把衣服取过来就行,又不远。”
李天泽半晌没吭声,然后闷闷说:“我不想让你回那个房子,那是马嘉祺过户给你的。”
我捏着叉子的手指尖都用力到泛白,脑子里嗡嗡的响,然后低声道:“你又查我。”
而且还不是让敖子逸查的,不然敖子逸肯定又会打电话质问我作了什么妖。
“对不起。”李天泽见我有些生气,立刻道了歉,我没有回答他,他似乎有些慌了,但又觉得委屈,眼睛里慢慢又
浸了一层潋滟的水光。“我也不想查啊,但是你被刘耀文带走那天晚上,我没找到刘耀文,只好把他走时候开的
那辆车的车牌号记下来了,求了人帮我留意着,等那辆车出现在市区就通知我。我一路跟着你们的,看着你和刘
耀文吃饭,又看着你跟马嘉祺进了学校,把刘耀文一个人丢在那,刘耀文气得把车门都踹坏了。我那时候就感觉
不对,才查了一下,你跟马嘉祺也谈过恋爱,他们都说你为了跟他在一起,还给他下了药。”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只知道,李天泽确实变了,他之前根本沉不住气,知道刘耀文的事就已经炸了,结果现在知道了马嘉祺的事,
还能憋到现在才说。
我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李天泽会恰巧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了。

“我本来也想着告诉你的,没找到好时机。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还愿意继续包养我吗?”
大概包养这两个字刺激到李天泽了,他又眼泪汪汪起来。
我可能有点变态,看到李天泽哭,我竟然有种欣慰感,觉得他的变化其实也不是那么大。
“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只要你不提分手,我的钱也全都是你的。”李天泽揪着桌布,挺翘的鼻子都有些发
红,他小声说:“本来我们家就是把钱给老婆管,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被包养的,我上次明明也就是说的气
话啊。”
我不切实际地感动了好一会儿,刹那间,甚至想着:其实一辈子都和李天泽在一起也很好。
随即冷静下来,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天真过头:“你哥还在给你物色结婚对象呢,估计等你爸妈和你哥都商量好了,
你过个几年也就该结婚了。难不成打算结婚了还包我?我这个人虽然也没什么道德,但是破坏家庭的事,我是不
会做的。”
“我跟你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啊。”李天泽看着我,又委屈起来:“所以你根本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我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社会上,像李天泽这么天真的人实在少见,第一次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这个我
是真的没想到,但同时,我的心情也十分微妙,似乎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沉甸甸的压力,这种感觉很新奇。
李天泽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喜欢我更多。
“你家里会同意?”我说:“你能接受我被人包养过,你爸妈和你哥能接受?”
“又不是他们跟你结婚,他们不同意,我就绝食逼他们同意。”
我出于谨慎,多问了一句:“你家里人都身体健康吗?没有那种会因为生气进医院抢救的病吧?”
李天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你要是还不信,不然我今天就带你回家?我哥好像正在我爸妈那里吃饭,我
先打个电话让他跟爸妈说一下,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直到被李天泽带到了敖家老宅的门口,我还有些恍惚。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今天下午,我还在和李天泽冷战,结果吃了一顿饭,几句话一说,我竟然被他忽悠过
来见家长、谈结婚的事了?
黑色铁艺大门自动打开,李天泽把车停在了喷泉前,敖子逸今天难得没有穿西装,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可眼神
觑过来的时候,依旧气势惊人。
“哥,你跟爸妈说了吗?”
“没有。”
李天泽抱怨道:“为什么没说啊?你不给他们一点心理准备,待会儿肯定要……”
敖子逸道:“贝贝,我在国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好觉,今天刚下飞机,时差都没调过来,没精力再陪你过家
家。你现在带着他去你的房间,不要让爸妈看到,最好也不要向爸妈提起任何关于他的事,不然我不能保证你们
还能这样无忧无虑地谈恋爱。”

李天泽有些生气:“我怎么就是过家家了?我是认真的,先带丁程鑫哥见爸妈,然后就可以商量订婚的事了。”
敖子逸看着李天泽,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在旁边都觉得尴尬起来,几乎都想把李天泽拉回来,道一句
童言无忌,让敖子逸不要见怪了。
“你们才认识多久?”敖子逸说:“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谈恋爱的时间更短。贝贝,到底是谁怂恿的你,头脑一
热就敢说结婚?”
他的视线朝我剜过来,冰冷至极。
然后他沉声道:“我真是小看了你,你是给贝贝下了什么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非你不娶?遇见你之前,也没见
他这么不听话过。”
我刚想反驳,李天泽就已经抢先跟他哥呛声:“干嘛说丁程鑫哥?是我跟他求婚的。”
敖子逸凉凉道:“那他答应了?”
我确实没明确说答应,李天泽被噎了一下,很快又道:“早晚会同意的。哥,你给丁程鑫哥的五百万我会还给你
的,你以后不要在我们之间搅和了。我今年二十三岁了,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把我的生
活全都按着你的想法安排。”
“爸妈把你丢给我管,所以你之前的二十三年都是我安排的,我们都不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问题。”
“那是因为我之前没有想要的。”

敖子逸静了静,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气氛陡然凝滞。
旁边的花圃里栽满了粉蔷薇,因为刚刚下过雨,根茎还翻着潮湿的泥土,一种香腥的味道慢慢飘过来。我不合时
宜地走起神来,盯着雨后愈显娇艳的花朵,脚下踩着湿漉漉的地砖,悄悄地往花圃的地方走过去。
然后掐了一株看起来最瘦弱的。
敖子逸低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贝贝,听哥的话,你现在太年轻,正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时候。就算你想和他
一辈子过下去,那也没必要用结婚来证明什么,这是幼稚,不是浪漫。”
粗粝的刺不小心钉进了我的指腹,我把手指含进了嘴里。
李天泽说:“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我?我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那你就不要拿丁程鑫,来赌爸妈的仁慈。你真的觉得你把丁程鑫带给爸妈看了,他们会视而不见,放任你继续这
样荒唐下去?不是让你们偷偷摸摸,只是还不到时候,你真的觉得你们的感情真的牢固到谁都拆散不了?如果是
这样,前几天你也不会哭哭啼啼给我打那一通电话。”
“那是前几天,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早就和好了。丁程鑫哥又不是刚成年的小姑娘,他有几个前任又能怎样?
连你都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我蹲在那里,又摘了几朵蔷薇。远处的楼房隐在夜色里,苍穹之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天空半边是靛蓝色,半边是
沉重的铅云,泾渭分明。
我慢慢冷静下来,心里前所未有的平和。
我一直觉得,灰姑娘碰见王子的童话,和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可在餐厅的时候,李天泽的眼睛那样亮,他说要和
我结婚,我竟然也头脑发热地跟他一起疯,就像十七八岁的懵懂少年一样。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妄想?
大概是,太想要一个家了。
我一直四处游荡,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做什么都觉得无所谓,除了马嘉祺,从来没有过要为谁驻足的想法。但
现在不一样了。
我在今天,收到了命运给我的一份馈赠,我想试着去接受。

敖子逸和李天泽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后,而我蹲在那里思考得太投入,还在一枝又一枝地折花。花枝盈满了臂
弯。
“你想把这里的花都拔完?”敖子逸淡淡道:“你知道这个品种的蔷薇,从引进到培育,每一株要花多少钱吗?”
他突然出声,把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裤子被地上的水痕浸湿了,花枝散落满身。
李天泽道:“不就是几朵花吗?哥,你怎么那么小气。”
他蹲下来把我扶起来,小声道:“丁程鑫哥,你今天怎么总摔啊?太不小心了。”
我没有先去擦身上的水,而是把蔷薇一枝一枝捡起来,李天泽帮着我一起捡。“丁程鑫哥很喜欢这种蔷薇花吗?
那我以后每天来这里帮你折几枝。”
敖子逸警告道:“一枝都不许再折。你们两个都是。”
李天泽悄悄告诉我:“我哥就是喜欢种些花花草草,平时连我都不能碰的。”
我看着满怀的粉蔷薇,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敖子逸应该不至于为了几朵花让我偿命吧。
“不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悄悄给你折。那边还有个玻璃花房,里面有很多其他的花,摘个一两朵我哥也不会发现
的。”李天泽悄悄跟我咬耳朵。

敖子逸看了眼腕表:“我先回去了。贝贝,我刚才让助理给你订了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跟我一起去那个慈善
晚会。”
他指的是之前交给李天泽负责,结果被李天泽扔给策划公司的那个慈善晚会。
“哥,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吗?”
“负责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你觉得你可以不去吗?”
“那要带丁程鑫哥一起去,我给你助理打电话让他多订一张?”
“随便。”
敖子逸似乎很累,交代清楚就转身回去休息了。
我悄悄问李天泽:“是那个在小岛上举办的慈善晚会吗?听说投资方又傻又有钱,不仅提供场地还提供游艇,总
共花的钱都够办个宫廷宴会了。”
“是啊,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道:“那个傻有钱的投资方就是刘耀文,小岛也是他的。”
李天泽沉默片刻,迅速起身追上了敖子逸,我隐约听见他在说自己不想去、能不能不去之类的,敖子逸倒也很干
脆,看唇形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我幸灾乐祸地在原地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自己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最终李天泽决定,今晚先跟我在敖家老宅住一晚,明天把我送回家,他自己跟敖子逸去参加慈善晚会。
我当然没意见,从李天泽的房间里找出了一个废弃已久的玻璃花瓶,把它淘洗干净了,然后把蔷薇花都插在里面。
李天泽自己住着一小栋楼,这一层是他的卧室,其中一面墙比较特殊,中间镶嵌着一块冷清的黑色大理石,纹路
寡淡,有种荒蛮的美感。
我把花瓶摆在了这面墙下的案几上,退后两步去看,赞道:“你哥不愧是霸道总裁,连种的花都比别人好看。”
“这有什么逻辑关系吗?你这是盲目崇拜。”
“倒也不是崇拜。我就是觉得你哥挺神的,什么都能办到,跟哆啦 A 梦一样,我要是你,肯定天天跟他许愿。”
“跟他许愿没用,你要是有想要的,不如跟我许愿。”
我瞥了一眼他脖颈上挂着的十字架,心想,我现在许愿,明天不要让刘耀文看到我把他送我的项链送给李天泽了,
可以实现吗?
可李天泽现在精明得要命,一看我视线落在项链上,立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叹了口气,我把李天泽推进了浴室:“行了,我许愿你能长命百岁。快去洗澡吧。”

李天泽洗完澡,又不肯好好把头发擦干,水滴得到处都是。我把他的脑袋搂进怀里,用干毛巾去擦他的头发。
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乌发,眼睛睁得溜圆,眼尾略带上翘的弧度。
唇瓣是水红色的,抿起来的时候显得不那么丰润,透出薄而涩的稚嫩感。
我忍不住咬了一口他的唇瓣,被他红着脸咬了回来,然后两个人又滚作一团。
“别了。”我推开他越来越烫的身体:“纵欲伤身,你还小,要克制。”
李天泽在我怀里拱了拱,娇娇地哼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乖,等你回来再做。”
李天泽只好从我身上爬了下去,又在我唇上亲了一口。
“丁程鑫哥,你要吃什么东西吗?我去拿点吃的回来。”
“我不吃。”
想当一个合格的妖艳贱货,保持良好身材当然是第一要素。

趁着李天泽去主宅拿宵夜的时候,我去浴室洗了个澡,仔细一算,早上、下午、还有现在,我一天就洗了三回澡,
简直像个死洁癖。
等花洒关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没拿浴巾和衣服,只好裸身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和刚进来的敖子逸对上了眼,他眼神淡淡地在我身上扫了一圈,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好像看到
的不是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而是一只脆皮烤鸭。
他问我:“贝贝呢?”
“不知道。”
我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胸:“你能不能闭上眼?”
敖子逸道:“在我眼里,你穿不穿衣服没什么分别,我之前就看过了。”话虽这么说,他为了避嫌,还是往门外
走了。
我叫住了他:“等一下,正好你来了,我就先跟你说一声,我不和贝贝分手了。”
敖子逸脚步一顿:“别告诉我,你喜欢上贝贝了。”
“他一心喜欢我,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他?”
“你自己知道你喜欢的是谁。我可不像贝贝那么好骗。”
我正想反驳,楼梯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和敖子逸对视了一眼,脑子瞬间炸开。
我现在裸着身体,如果解释说只是因为没带衣服,不小心被敖子逸看光了,似乎也很尴尬。
敖子逸皱着眉,往卧室里走过去,我知道他是想避免麻烦,直接躲起来了事,我连忙跟进去,看了一圈,打开衣
柜,把敖子逸推了进去。
李天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卧室门口,他怀里捧着很多零食,眼巴巴地看着我:“丁程鑫哥,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小心着凉。”
我和衣柜里的敖子逸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镇定地取出了一件衬衫,把衣柜门关紧,当着李天泽的面换上了。
“刚洗完澡,现在穿。”
李天泽道:“怎么只拿了一件衬衫?没找到内裤吗?对了,我太久没回来住了,没有准备新内裤,都是之前穿过
的,你凑合穿一下吧。”他把零食往床上一堆,就要打开我这边的衣柜,我连忙用背抵住。
李天泽:“?”
“你的内裤我怎么穿?你尺寸太大,我穿你的内裤肯定漏风。”
李天泽被我逗得笑出来:“那怎么办?我尽量给你找一条紧的,你让开嘛。”
我咬了咬牙,搂着李天泽的脖子,修长的腿慢慢盘上他的腰,两人的胯贴近了,暧昧地摩擦着:“不穿内裤了,
你直接这样干我,好不好?”
李天泽摸着我的腿,红透了脸:“你刚才不是说我不能纵欲过度。”
“今晚上准你纵欲,想干多久干多久。我们去露台上好不好?我想你在外面干我。”

我本以为我这样勾引了,李天泽肯定把持不住,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不答应。
可李天泽竟然说:“不行,外面好冷,你会感冒的。我们就在这里吧。”
我还没说话,他就已经把自己的裤子往下压了压,坚硬的东西蹦出来,抵在我的后穴,往里慢慢送了进去。我浑
身都被他劈开了,像是透不过气一样,费力地喘息着,犹如涸泽的鱼。
上身穿着端庄的白衬衣,下身却淫乱的含着男人的性器。
后背抵在衣柜上,薄薄的一层柜门后面,是敖子逸。
我狠狠掐了李天泽一把:“去床上。”
李天泽竟然还不同意,把我抵在衣柜上,撞击得狠了,连衣柜都在晃动。我已经不敢去想现在敖子逸的脸色该有
多难看了,早知道还不如尴尬一下,就说是自己不小心走光了。现在搞成这样,敖子逸在衣柜里关着,该不会留
下什么心理阴影吧。
我短暂地可怜了一下敖子逸,然后被李天泽操爽了,也就顾不得再想其他的了。

等李天泽终于射出来,还缠着我要再来一次:“刚才你说我想干多久干多久的。”
我心想,你哥都要在衣柜里闷死了,你还干这干那的,熊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我看你哥是白疼你了。
我只能拐弯抹角地把李天泽支开:“那去浴室好不好?”
他这会儿倒知道说:“床上不是更舒服?”
我在他耳朵边吹气,勾引他:“我想在镜子里看看你怎么干我的。”

李天泽把我抱进了浴室。

等我终于从浴室出来,两条腿打颤地去开衣柜门,发现敖子逸早就走了。
还没松口气,李天泽就又把我拖了回去,一边亲一边干,直到把我彻底榨干,浑身脱力地昏睡过去。
昏迷前我都没想明白,敖子逸到底为什么要过来害我。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天泽不见踪影,他躺过的枕头上放了一枝带着露水的白玫瑰。
上面留了一张小纸条:“丁程鑫哥,我去我爸妈那里给你偷早餐啦。这枝玫瑰是我刚才去我哥的花房里摘的,所
有花里最漂亮的一朵,送给你。”

李天泽给我带了早餐回来,吃过之后,已经十点了。
李天泽给我说了个八卦:“昨天晚上,我哥不是说要早点回去休息?可刚才我看见我哥的助理送一个女孩子出了
门,我就守在那里等他回来,盘问了好一会儿。你猜怎么回事,我哥竟然半夜把他的助理叫醒,让他去接那个女
孩子过来陪他过夜,我哥竟然也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身体健康,之前我以为他是性冷淡
呢。”
我干笑了几声:“挺好的,挺好的。”
“我哥还天天操心给我相亲的事,我看他才需要找个伴呢,你看他像个孤寡老人一样,连生理需要都没办法解
决。”
哦,昨晚倒是有人帮你解决生理需要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嘲笑别人了是吗?
我随口说:“那你礼尚往来,帮他找一个呗。”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啊。”李天泽捧着自己的脸,若有所思道:“刚才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还蛮妖艳的,没想
到我哥竟然喜欢这种。”
“不。”我想起之前跟敖子逸上床时他说的话:“你哥喜欢清纯点的,你还是照着小龙女那款的给他找吧。”

等到十二点,我跟李天泽一起下楼,敖子逸已经坐在李天泽的车里,正在开一个视频会议。
我瞥了他一眼,看见他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面部凌厉的轮廓被柔化了许多,不再令人望而生畏,整个人却还是高
高在上、目下无尘的样子。
我跟李天泽上了车,他也没有看过来一眼。
他的助理在前面开车,李天泽说:“先去我家一趟。”
助理从后视镜里看着敖子逸,敖子逸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了家,车停在路边,我们就近找了家餐厅一起吃饭,吃过饭后,我自行回家,他们就出发去机场了。李天泽
趴在车窗上一直跟我挥手,给了我一种他要远航的错觉。

我回家窝在阳台的躺椅上,百无聊赖打了会儿游戏,忽然想起来昨天嘉兰给我的名片。
名片不知道放哪里了,不过幸好我昨天及时存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嘉兰接起来:“哪位?”
“我是丁程鑫,昨晚见过的。”我说明了来意:“你走之后,贝贝也跟我介绍了你说的那个宣传片,我挺感兴趣的,
想试一试。请问什么时候方便去试镜呢?”
嘉兰道:“啊?试镜啊?现在不行,我今晚要参加一个岛上的慈善晚会——不是你们家贝贝办的吗?我现在回不
去,等我回去了再亲自领你过去……”
“我一个人去就行。”
“不行,刘耀文说了让我亲自带你过去的。”
嘉兰说了这句话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低声骂了一句。
“跟刘耀文有什么关系?”我开始怀疑这是一个阴谋,谨慎地发问:“这个宣传片不是你家公司投资的吗?刘耀文
没插手吧?”
嘉兰道:“跟他是没关系,但是他听说了艺术顾问是贝贝的老师,就让我联系你去试镜。上次在酒吧本来我就该
给你递名片了,但是我当时看贝贝打架被吓懵了,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后来刘耀文还打电话专门说我来着。
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知道刘耀文为什么非要我瞒着你,我现在都告诉你了,你千万别让刘耀文知道啊。”
我沉默着,忽然想起之前刘耀文随口说的,要想办法让我见李天泽的老师的事情。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哄我的话,过了这么久,更是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刘耀文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我每次以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的时候,他总能瞎猫撞上死耗子,做出一些很戳
我心的事;可当我对他稍微改观,决定对他态度好一点的时候,他就能在下一句话就原形毕露,让我知道他还是
那个自私又可恨的混蛋。
而且他也真够自恋的,难道是因为瞎了眼喜欢他的人太多,让他以为自己真的魅力四射了?怎么会因为李天泽胡
言乱语的几句话,就觉得我喜欢他了?
我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从嘉兰那里得知,面试的地方是她爸爸的公司,因为面试的人数太多,所以这几天下午都有人在。
我到了前台,填了登记表,一个小姑娘把我领到了等待区,面前还排着十几个人,等到喊我名字的时候,我已经
在椅子上睡着了。
旁边的人把我推醒:“你是丁程鑫吗?在叫你的名字呢。”
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走进了房间,看到一张红木桌子后坐着几个人,估计是嘉兰跟他们打过招呼了,见到我进
来,他们都面带微笑,对我点头致意。我一眼扫过去,只看见一个人没有抬头,是一个外国的老人,胡子花白,
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眼镜,遮住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就知道了,这就是李天泽的老师,被誉为“二十一世纪的毕加索”的艺术大师,柏格。
分明刚才来之前我都没有太紧张,但是学画画的,谁没临摹欣赏过他的名作?乍一见到本人,我还是有了一种粉
丝见到明星的激动。
有人提醒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我是丁程鑫,”我冷静下来,缓缓道:“其实我今天来不是面试的,我不是演员,也没有一个想当演员的梦。我
是个不入流的画家,现在也已经不再拿起画笔了。”
柏格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鼓起勇气说:“但是我很崇拜柏格老师,不论我现在是不是还在继续画画,我都很崇拜老师,今天来就是想见
老师一面,算是给我画画的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柏格问我:“为什么不再继续画了?”
“因为我画得不好。”
“那你是真的喜欢画画吗?”
“喜欢。”
柏格端详了我一眼:“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出你对任何事物的热爱。”

我沉默着,思考他的话,还没想明白,就听他话锋一转,道:“我想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我有一个中国的
弟子,他的名字是李天泽,前段时间他给我看了一幅画,画里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画的,是你吗?”
“如果画的是一个人在睡觉的话,”我说:“应该是我。”
柏格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我问其他人:“请问我需要试戏吗?”
“又不是拍电影,宣传片而已。”有个人道:“就是看看谁的气质比较符合,我看你就很漂亮很有灵气嘛,这样,
你先回去等消息,我们面试完所有人,再商量商量最后的人选。你的面试就到这里了。”
听起来像是变相的逐客令,如果不是看在嘉兰的面子上,想必他们的态度也不会这么温和。
我最后看了一眼柏格,心想,又被我搞砸了。
我到底在奢想什么?难道指望自己能有李天泽一样的好运气,被顶级的艺术大师一眼就挑中、收为弟子?
封笔就是封笔,画得不好就是画得不好,每个人都要学会承认自己的无能。

晚上我快要睡觉的时候,李天泽给我打了个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就问:“丁程鑫哥,你今天是不是去面试了?”
嘉兰嘴巴这么大吗?这会儿就嚷嚷得李天泽也知道了?
我有些好笑:“对啊,不过应该没戏,你别关心了。”
“怎么会没戏?丁程鑫哥长得好看气质又好,你都选不上还有谁能选上?”李天泽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老师刚
才给我打电话了,还特地提到了你,我就求他能不能让你当宣传片的男主角,老师说本来今晚开会就定的是
你。”
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我,反而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是,可是今天面试的时候,我根本没说几句话,表现也不好……”
我忽然想起了柏格老师问我的问题,关于李天泽给我画的那副画,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是李天泽的那副画打动了
他,才让我有了这次跟着他学习的机会。

过了半个小时,我果然接到了嘉兰的电话,她通知我下个月去巴黎,拍摄宣传片。

得知这个消息,我有些睡不着,半夜出去顺着马路闲逛,城市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富有生机的,现在竟然还有不少
年轻男女在外狂欢,笑声和唱歌声混在一起。其余沉默赶路的人,都裹紧了自己的衣服,路过这群因青春而显得
有些疯癫的年轻人。
我看着夜幕里的一个个人,忽然灵感迸现,手指发痒似的磨了磨,又因为没有画笔在手,只能无奈地攥紧了。
要不然就逛到天亮,然后再去吃一顿丰盛的早餐,没有刘耀文我也能吃上早餐。

不知道走了多久,脑子里像是煮沸了水的锅,很多想法都挤在一起。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好几
条街,面前就是我住的小区。
走进小区,上了电梯,等站在门口的时候,我本想伸手输密码,忽然发现门已经被开了一条缝。
我瞬间头皮发麻,开始回忆上次走的时候有没有锁门。
没等我回忆清楚,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正朝玄关处走来。我迅速蹲到鞋柜后面躲着,手里拿着手机
开始打 110,一边紧张地听着拨号的声音,一边死死盯住门口,手心里都是冷汗。
门被轻轻推开,我本以为是小偷,却在不期然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我赶紧把还没拨通的报警电话给挂了,站了起来。
马嘉祺看着我,面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尴尬神色。

“上次的玫瑰花是你送的?”我跟他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在茶几上比划了一个大概的位置:“好像是在这里吧,插
在花瓶里面的,贝贝气得把玫瑰和花瓶一起扔了。”
“是我送的。”
我想起那次发朋友圈的时候,马嘉祺还点了赞,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点这个赞了。
走到冰箱旁边,从里面拣出了两瓶唯一没有过期的矿泉水,放了一瓶在马嘉祺面前。马嘉祺拧开了瓶盖,递给我,
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喝。
然后我趴在地毯上,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又扒出了一袋芒果干,拆封了递给他:“吃一点?”
“我不吃,”马嘉祺看着我,叹气道:“你又没吃晚饭?你还有胃病,不要这么糟蹋身体。而且你已经很瘦了,不
用减肥。”
我盘腿坐在地毯上默默吃芒果干,半晌才回他:“又跟你没关系了。减肥是为了好看,我想自己看着高兴,我男
朋友看着也高兴,不行吗?”
马嘉祺不说话了,我忽然有些难过。
在前几年,如果有人告诉我,我有一天会对马嘉祺冷言冷语,并且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男朋友,我肯定觉得这种
事是天方夜谭。但这就是现在正发生的。

“我已经把门换密码了,你怎么知道密码的?”我不再跟他闲聊,直接进入正题。
“上次喝醉的时候,看见你输密码了。”
我笑了一声:“原来你之前说自己喝醉酒就什么都不记得,都是骗我的。那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一边操我一边说
自己喜欢贝贝的事吗?”
马嘉祺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他艰涩地开口:“我只记得你换了密码。因为之前密码是我的生日,你突然换了其他的,
我有点惊讶,所以才记得这么清楚。”
“都分手了,当然不会用你的生日当密码,有什么惊讶的。”
他的眼神黯淡起来。
“对,都分手了,早就分手了。”
“我今晚还会再换一个密码,我不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过来,又来过几次,但你以后不要来了。”我四下扫了一
眼,画室锁了,倒不担心他能进去,只是其他地方还有一些不能让他看见的东西。“你在这里没有乱翻什么
吧?”
“没有,我只是过来看看,什么都没有碰。”
是,他上次送花被我公开在朋友圈处刑,所以这次干脆连花都不送了,孤孤单单一个人过来,又孤孤单单一个人
走。

我在地毯上一点一点挪,挪到了他的腿边,靠在沙发上继续吃芒果干。
然后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好看的,之前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让你过来一趟你就推三阻四,现在分手了,你倒是
一天比一天来得勤。你说人是不是都那么贱啊?”
他缓缓说:“是挺贱的。”
我从下面去看马嘉祺的脸,他低头看着我,眼神沉静。
我刚想问他看我干什么,他就也跪在了地毯上,俯身吻上我的唇,我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被他扣住按在沙发上
继续吻。我睁着眼被他吻着,胸腔里的怒火几乎烧到肺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可马嘉祺却只是闭
着眼睛吻我,那种虔诚的表情,好像我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
我的怒火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不知道吻了多久,马嘉祺才放开我,有银丝黏连唇边,我下意识地舔掉了,怔怔道:“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嘴里的
芒果干吃掉了。”
马嘉祺跟我一起坐在地毯上,还握着我的手,十指相扣。
他很温柔地说:“不知道,也许是我吃了吧。”
然后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我后知后觉地,忽然甩开了他的手,嚯的站起身:“滚出去。”
马嘉祺慢慢站起来,看了我几眼,眼底满是晦涩的情绪,没有解释,只说:“那我走了。”
我下方的肋骨忽然有点疼,我以为是被马嘉祺气的,但那痛越来越剧烈,我弓着腰坐到沙发上,仔细感受了一下,
才发现疼的不是肋骨,是胃。我有点恶心,扒着垃圾桶吐了一会儿,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马嘉祺听到动静,连忙返回来,却没敢过来,低声问:“你怎么了?”
天呐,刚被马嘉祺吻完我就吐,他该不会以为我是恶心他吧?这也太伤他自尊了。
我勉强解释:“应该是胃病突然犯了,你去卧室的抽屉里帮我找一下药。”
他连忙进卧室开始翻找,可听到抽屉被拉开的声响之后,却迟迟不见他出来。我有些奇怪,捂着胃往卧室里走,
扶着门框虚弱地说:“你找到没有?”
马嘉祺让开了身体,我看见他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摞纸条,被夹子夹起来,最上面的纸条还晕
着泪痕,揉得皱巴巴的。
上面的留言是:“鑫鑫,是我的错,抱歉。我们都忘了昨晚的事吧,我会补偿你。”
这是上一次马嘉祺喝醉酒睡了我之后留的纸条,被我扔进垃圾桶里又捡了回来,同这十年来马嘉祺给我留的纸条
一起存着。这个可耻的习惯,让我当初卑微的心思,现在完全剖白在了马嘉祺的面前。
“你别误会,”我说:“收拾得这么好,是因为我准备扔了,要不然你待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帮我处理了吧。”
马嘉祺的背绷得像根快要断的琴弦,他没有听我的辩白,只是沉默着拉开了下面的第三个抽屉,里面都是马嘉祺
这些年送给我的东西,甚至连高中考试时候借我的一块橡皮,都被我封在小盒子里,标注了日期。
我感觉胃更疼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一线微亮的光远远地横在楼房上,月亮还未完全隐下去,剩下团模糊的影子。秋季,天亮得
不早不迟。
手背传来了凉丝丝的湿润感,然后血管处传来一阵蚂蚁叮咬般的疼痛,已经扎上了针。
紧接着是吊瓶碰到一起的清脆声音,我睁开眼,正看到护士收拾好托盘离开的背影。马嘉祺站在旁边看着我,故
作轻松地笑了笑:“还是怕扎针吗?眼睛都不敢睁。”
我没接他的话,他就在刚才护士坐的那个小板凳上坐下了,继续问我:“吃过止疼药了,现在怎么样?还难受
吗?”
“还行。”我说:“我还以为是胃病呢,原来是因为吃了过期的芒果干,但你吃了怎么没事?”
“我就吃了一点。”
答得很谨慎。
他之前强吻我的时候很大胆,现在竟然才后知后觉,紧张起来。他紧张的时候其实别人也看不出来,只有我能凭
借多年相处的经验,一眼窥破。
都是我收藏的那些物件惹的祸,曾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想过,等有一天他自己发现了这些,该多感动我这么
爱他,到时候肯定不知道怎么疼我才好,想到那个场景,我自己都要感动得痛哭流涕。可那是以前,现在我已经
不再有这么幼稚的念头了。
我只把那些物件当成还未分拣的垃圾,可马嘉祺倒替我在意起来,在意到不知道该怎么对我,对我好,觉得不太
忍心;不对我好,更不忍心。
其实既然不能在一起,想这些都是多余。

我跟马嘉祺正相对沉默,一个年轻的医生从走廊走过,边走边脱白大褂,目光无意中朝我这里掠了一眼,动作就
顿住了。
他走进来,看见了马嘉祺,过去打招呼:“嘉祺,怎么在这里?”
我认出这名医生是之前给刘耀文上药的那个,他们都互相认识。
“他吃坏肚子了,我带他来医院看病。”马嘉祺看向我。
“认识认识,丁程鑫嘛,你前男友。”医生笑了笑,有些促狭,他瞟了一眼我的吊水瓶:“才扎上针。这都快天亮
了,你们这个点来医院,昨晚是在一起吧?”
马嘉祺刚想解释,他就摆了摆手:“放心,我绝对不告诉贝贝,不然他一撒泼,又要打架,我可不做这种煽风点
火的事。”
马嘉祺站了起来:“其实……”
医生摆手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已经往门口走了:“放心,刘耀文我也不告诉。”
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时候,我就看见他掏出了手机,开始疯狂打字。
我:“……”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贝贝。

我接起来,就听见贝贝问我:“丁程鑫哥,你是不是住院了?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
“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说看见你在医院,让我赶紧过来。”
看来那个大嘴巴医生没说其他的,我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吃了过期的芒果干。”
李天泽道:“家里没有芒果干啊,我走的时候只看见有坚果和薯片,你今天刚买的吗?哪家超市买的啊,太过分
了,过期的东西怎么还能拿出来卖?你告诉我那家超市的名字,我待会儿就打电话投诉!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我劝道:“我也没什么大事。”
“那你现在还难受吗?吃药了吗?打点滴了吗?有没有上吐下泻之类的?”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无奈道:“已经好了,正在打点滴。”
“不行,我要回去陪你。”
“你今天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别回来了,你想把你哥气死啊。”
“可是你生病了,生病的时候没人陪着,你该多难受啊。你放心,我哥不会生气的,我现在就买票。”
又说了两句,我实在劝不住李天泽,只能应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对马嘉祺说:“贝贝要来,你先走吧,让他看见了不好。”

外面的天色又亮了一些,红彤彤的朝霞从楼房的顶上漫出来,揉皱了、吹散了,连绵地烧了一片,另有半轮太阳
冉冉升起。
其实城市里看到的日出并不如想象中的逼仄。
柑橘色的阳光打在了马嘉祺的侧脸上,洒进他的眼睛里,和他琥珀色的瞳仁融成了令人心醉的波光。可他的眼睛
并不如平时有神,像是枯萎了一般,透出些了无生趣的意思。
“他还要一段时间再来,那时候你点滴都打完了,我送你回家之后再走。”

等打完点滴,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我被马嘉祺扶着上了车,看见外面人来人往,整座城市都在阳光下苏醒了过来,
犹如蛰伏冬眠的蛇,窸窸窣窣地出了巢。
马嘉祺让我在车里等他一会儿,自己下去给我买了粥。
真体贴,其实只要马嘉祺想对一个人好,他就可以是最完美的情人。
“去哪里?”
“你知道贝贝家在哪吗?”
“知道。”马嘉祺的声音低下来:“……还去他那里?”
我没搭理马嘉祺的这句话,车以平缓的速度驶了出去,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地方,上了电梯,马嘉祺又亲自把我扶
到门口。我瞥了他一眼:“别看我输密码,不然你半夜溜过来,我和贝贝会吓死的。”
“我不会再去你家了。”他道。
我一言不发地进屋,瘫在沙发上,本以为他该识趣走了,可他又进来帮我烧水,把几盒药码在茶几上,拿签字笔
写了每次要吃几片。我恹恹地看了一会儿,因为一夜没睡,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睡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被马嘉祺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声音吵醒。
因为阳台的门坏了没来得及修,没什么隔音效果,他的声音就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为什么不愿意做手术?现在情况已经很不好,专家的建议就是手术,她为什么还这么任性?”
“……和贝贝订婚的事,都是你们这些家长商量出来的,贝贝甚至都不知情,他也不可能同意。我又怎么劝他?”
“我不想再说了,爸,我现在还有事,先挂了。”
隔着磨砂的玻璃门,还是能看见马嘉祺的背影,他挂了电话也没有出来,而是在那里站着,时间长到我以为他已
经变成了雕塑。
然后我就看到,他一贯挺直的脊梁,慢慢地、慢慢地弯了下来。
马嘉祺伏在了栏杆上,把脸埋进臂弯里,好像疲惫至极。

片刻后,他走了出来,还是那副温柔从容的样子。
只是见到我醒着,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鑫鑫,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我岔开了话题:“胃还是有点疼,你帮我倒杯水吧。”
他倒了水回来,我捧着水杯慢慢喝着,他半跪在我面前,伸手探进我的衣服,用掌心在我冰凉的胃部暖着。“这
样好一点了吗?”
确实是好一点了,但是不太合适。
我刚想把他的手推开,门口就传来了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行李箱歪在一旁,而李天泽站在那里,像是要杀人一
样盯着我们两个。
“你们在干什么?”
马嘉祺迅速把手收回,站了起来,我也紧跟着坐直了身体。
本来心里打鼓似的紧张,可转念一想,我跟马嘉祺又不是被捉奸在床,他只是摸了摸我的肚皮而已。
而且李天泽进来的时机也太巧了,我刚想把马嘉祺的手推开他就进来了。但凡他路上堵一堵车,或者我别睡那么
久,早点醒过来,马嘉祺现在也不在这里了。
李天泽往屋里走了几步,在沙发旁边停住了。
“怪不得你不让我回来,说什么怕耽误我的事,你是怕我耽误你们在一起吧。你有人陪就直说啊!你说了我不就不
回来了吗?”
马嘉祺道:“贝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把鑫鑫送回家而已。”
李天泽转头怒道:“丁程鑫哥是我的男朋友,凭什么要你送?”
他的眼圈慢慢变红,倔强又可怜,我的心陡然软了起来。
我站起来拉住李天泽,本想低声下气地哄哄他,可他正在气头上,哪肯听我解释,直接甩开了我的手。我没料到
他会闹这么一出,脚下没站稳,被他的力道推得坐在了地上。
手蹭在柔软的地毯上,却依旧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连手臂都磕得麻了一半。祸不单行,我的胃也开始来凑热闹,
分明刚才还太平无事,这会儿又抽搐般地疼起来,像是有钢刀在里面剐一般。我紧紧皱起了眉。
如果是别人这样对我,我肯定要气得跟他大吵一架,恨不得挠花他的脸,但这是李天泽推的我,我竟然并不怎么
生气。
不是因为做了错事心虚,只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果然李天泽见我被他推倒,也后悔起来,连忙过来扶我,不过马嘉祺比他反应更快,抢先一步上前,环着我的腰,
把我抱到了沙发上。
我有点怀疑他是刻意在李天泽面前和我亲近,可事实证明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刚坐稳,他就松开了手,站到了一
侧。

马嘉祺脸上半点笑意也没有:“他跟你通过电话之后就让我离开,是我主动要求送他回家的。但是他还没吃药就
睡了,我只是想等他醒了让他吃药,没想到你会回来得这么早。你要是生气,也可以打我一顿,不要对他发脾
气。”
“我没有对他发脾气!”
李天泽眼里有一瞬间的慌乱,有些紧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咬了咬下唇,对马嘉祺发难:“好,那我问你,嘉祺
哥,你作为他的前男友,难道不应该避嫌吗?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男朋友生病了,你跑来嘘寒问暖的算什么?
刚才还动手动脚!”
“他生病了,不能没人照顾。”
“那凭什么让你照顾?丁程鑫哥难道没有别的朋友吗?”
马嘉祺沉默了一瞬:“他只有我一个朋友。”
眼看李天泽要气成一个河豚,我连忙道:“行了,不就是吃坏肚子,去医院里拿个药扎几针,有什么需要照顾的。
马嘉祺,你先回去吧,我跟贝贝说。”
马嘉祺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才弯腰,把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臂弯里,走出了半步,却又顿住,侧着脸,看了李
天泽一眼,目光又落到我身上。
然后声音很轻地道:“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李天泽冷着一张脸,扯着他就往门外走,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李天泽瞬间炸了,怒道:“你还舍不得他走吗?那你把他叫回来,我走好了!”
“说什么呢。”我叹了口气:“他还穿着拖鞋,你好歹让他换个鞋吧。”
李天泽没理我,生气地在餐桌那边坐下了。
然后幼稚地把花瓶里的花揪了出来,一片一片地碾着花瓣。
那是昨天他在敖子逸的温室里给我摘的。他当时说,最漂亮的一朵,送给我。可他现在把那枝白玫瑰揪得七零八
落,馥郁的花汁被挤出来,饱满的花瓣变成艳骨尸骸,皱巴巴地黏在餐桌上。看着让人无端难过起来。
等到胃疼缓过去,我走到餐桌旁边,把饱受摧残的那枝花从他手里抠出来,扔进了垃圾桶,又把花瓣都清理干净
了,才直视着他。

李天泽被我盯着,那些怒气就渐渐散了,换上了委屈的表情:“我刚才不是故意推你的。而且我也想扶你,是马
嘉祺太有心机了,他挡了我的路,所以抢先我一步。”
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告诉李天泽,我跟马嘉祺、或者跟别的人,都不会有可能,他不用再这样委屈巴巴地吃醋,
因为我已经很喜欢他了。
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天泽这一通控诉,让我又无奈又好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故意的,马嘉祺就是个心机屌,我不会再搭
理他了。这总行了吧。”
“他烦死了!你现在都跟我在一起了,结果你一生病,他还非要凑过来!”李天泽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怎
么知道你生病的?”
我当即甩锅:“哦,你们一起玩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个医生啊,他好像见过我,我打点滴的时候,他还进来跟我
聊了会儿天。然后我就看见他边跟我聊天边给别人发信息。会不会是他通知马嘉祺的啊?”
“我就知道是张榕那个大嘴巴!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乖,宝贝不气。”我亲了亲李天泽的脸颊,然后哄道:“以后少跟这种人玩。”
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埋首在我怀里,闷声闷气地说:“可是我还是吃醋,刚才我看见马嘉祺把手伸进你衣服里了,
如果我不及时赶到,他肯定会继续占你便宜的。”
“放心,以后我的便宜都只给你占。而且我还在生病,能做什么?你就是小心眼。”
李天泽在我怀里蹭了蹭,只露出一双水杏般的眼睛看我,眼周还是红的,我吻了吻他的眼皮:“不仅小心眼,还
是个小哭包。以后床上哭哭就算了,其他时候不许再哭了。”

李天泽私自潜逃的事情还是被敖子逸发现了,敖子逸一连好几个电话打过来,李天泽不敢接,让我替他应付敖子
逸。
我无奈地接通了电话:“敖总。”
敖子逸冷淡道:“贝贝呢?让他接电话。”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看着李天泽可怜巴巴的眼睛,不由失笑:“他不在,刚刚才出门。你有什么话,
我转告他就行。”
“丁程鑫,你不要仗着贝贝喜欢你,就恃宠而骄。他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你真觉得你可以和他结婚?”
李天泽有些生气,想要跟他哥理论,我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敖子逸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的预感向来很准。
果然敖子逸就道:“他和马嘉祺下个月就会订婚,双方父母做的决定。并且马嘉祺的母亲病情危急,她为了亲眼
见证自己儿子的婚礼,甚至主张直接结婚。具体如何,还有待商酌,不过订婚这件事是肯定的,连我的意见都无
效。我能做的,只是把你的事情瞒下来。”
我问:“那贝贝和马嘉祺结婚了,我应该怎么办呢?”
“你最近就可以收拾收拾,直接和嘉兰一起去巴黎准备拍摄宣传片,等你回来,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届时我会给你
丰厚的补偿。”
我笑了一声:“敖总还是这么大方。”
敖子逸淡淡道:“认清自己的位置,好自为之。”

电话挂断后,我才松开了手,让李天泽说话。
“订什么婚!我本人都没同意,我父母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他们就是看中了马嘉祺他爸有背景,方便给我们家做生
意开后门,所以想把我嫁过去巴结他们!丁程鑫哥你放心,我死都不会跟马嘉祺结婚的!”
李天泽从我手里把手机抢过去,拨通了一个号码,我以为他要和父母理论,刚想劝他好好商量,就听见他质问道:
“马嘉祺,这件事是不是你在捣鬼?”
马嘉祺静了静:“哪件事?”
“订婚的事!为什么突然就要我们两个订婚?你爸妈跟我爸妈都乱点的什么鸳鸯谱?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他们还带
包办婚姻的吗?”
“不是突然要我们两个订婚。”
“什么意思?”
“我早就在追你了。”
我看见李天泽的脖颈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由失笑。

马嘉祺听到了我的声音,补充道:“不是真的追,是为了应付我母亲。她希望我和你结婚,几年前就告诉过我,
让我多接触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家如果结合在一起,会发展得更好,这是主要原因,不然你父母也不会同意;还有就是,她认为我们
性格互补、门当户对。”
“凭什么我们的事情要他们来决定?”
马嘉祺淡淡道:“只有喜欢操纵自己孩子人生的父母,才对这个问题有见解。我也不能理解。”
“你不会反抗吗?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什么都听父母的吧。”
“我反抗过。”

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好像只是随口一言。
可我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
他告诉过我,因为结婚的事情,他和母亲大吵一架之后,母亲被送进急救室,父亲扇了他一耳光,所有人都以谴
责不孝子的眼光看他。我比谁都能明白他的处境,舆论和道德可以把一个人压垮,很多人都没有任性的权利。
“但是反抗从我这边行不通,我要照顾我母亲的情绪,她最近可能要手术了。”马嘉祺道:“不过,我没道理要求
你考虑我母亲的病情,这是我的义务,不是你的。你不想订婚,当然可以和家里人说,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鑫鑫
扯进去。”
他顿了一下,说:“他已经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伤心过一次了,没必要再来第二次。”
“我难道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对男朋友好吗?”
李天泽愤愤地挂了电话,忽然明白了什么:“什么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伤心过一次了?你难道也跟他见过家
长了吗?他家里不同意你们,所以你们才分手的?”
我说:“你觉得生活会有这么狗血吗?”
李天泽看了我一会儿,蔫蔫地耷下了绮丽的眉眼。
“是啊,不会。我可能电视剧看多了吧。”
其实生活远比电视剧狗血。

李天泽一个人回家和父母吵架了,我不能知道他的具体进展。
不过想必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敖子逸因为不愿意苛责自己弟弟,给我打了电话来撒火:“我让你好自为之,你就
是这么好自为之的?你一直很明事理,所以我才放心让贝贝暂时和你在一起,可最近你越来越不像话。贝贝回来
把什么事都说了,你也不拦他?现在我父母得知贝贝要和你结婚,就了解了你在圈子里的风评,因为这件事吵得
不可开交。我还在外地,也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扰得不得安宁。”
我食不知味地吃了几颗葡萄:“敖总,你明明知道责任不在我。贝贝不想和马嘉祺结婚,无论有没有我,他都不
会同意这件事。而且你不是很疼贝贝吗?你明知道马嘉祺不喜欢他,不可能对他好,为什么不帮着贝贝一起反对
这件事?”
“想策反我?”敖子逸冷道:“我知道,你是最不想他们结婚的人。”
“其实也有一个好主意,反正你们家和马家要联姻,也不是非贝贝不可。敖总你这么疼弟弟,又懂得以大局为重,
不如你跟马嘉祺结婚,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敖子逸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讽笑了一声,继续吃葡萄,直到葡萄没了,我还继续捏着手指往嘴里送,把自己的指尖都咬破了。可竟然还不
觉得疼,满脑子都想着李天泽回家之后怎么样了。
我看着手上月牙似的牙印发呆,半晌才意识到,我是真的栽在李天泽这个小崽子身上了。

又待了几个小时,李天泽的手机关机了,给敖子逸打电话也打不通。
我这才急起来,穿上外套下了楼,直到站在敖家的门口,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我现在如果叫门,先不说他们让
不让我进去,就是我进去了,也纯属是添乱。
只好顺着小路慢慢走回去,神思恍惚,连走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直到身旁一辆车冲我按喇叭,我回头瞟了一眼,是一辆玛莎拉蒂,车窗降下来之后,我看见了驾驶座上坐着的人,
一张俊美到有些邪气的脸,是刘耀文。
他瞥了我一眼:“好狗不挡道,起开。”
我笑了笑:“刘耀文哥哥,您这车走不了人行道吧。”
刘耀文扯了扯唇角,直接把车往我屁股后面的人行道上开,我吓了一跳,连忙躲远了,生怕别人知道我认识这个
神经病。
“好,是我孤陋寡闻了。您继续开吧,我走了,再见。”
我小跑着往街角的巷子里钻,身后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刘耀文赶上,拎鸡崽一样地扯回去,
扔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我终于维持不住笑脸,烦躁地瞪着他。
“干你。”
刘耀文没有看我,而是瞥着倒车镜,单手打着方向盘倒车,侧脸的线条流丽且深刻,喉结微微鼓起,男色性感的
诱惑力扑面而来。放在以前,就凭着他这张脸,我都能把他说的难听话折合一下,全当做调情,但是现在不行,
我真的很烦躁。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刘耀文侧头看着我,乜斜着眼睛,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你想教我好好说话?我还没教你怎么做人呢,别
人送你的项链,你既然保证死都不摘下来,为什么现在项链挂到了别人脖子上,你却还活蹦乱跳的?”

“没有活蹦乱跳的,我昨天还进医院了。”
刘耀文闻言,笑意更冷:“怎么,又肛裂了?”
“贝贝都不在家,我怎么肛裂?”
“不还有马嘉祺吗?你的小情人还少?”
“那你的小情人也不少啊。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且我跟马嘉祺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现
在还翻出来,有意思吗?”
“少扯开话题。”刘耀文道:“项链到底怎么回事?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梗着脖子:“我就给贝贝了,你能怎么着?你要舍得掐死我,那你把我掐死好了,你掐啊。”
刘耀文视线直视着面前的公路,过高的车速下,那宽阔的马路就仿佛一条丰腴的白蛇,逶迤地朝人扑将过来,挤
满人的眼眶。
他听了我不知死活的一句话,只微微一哂,随后匀出一只手按在我脖颈上,没用多大的力道,像是擎着花枝一般,
只不咸不淡地摩挲着。
被他这么抚着,我像是被毒蝎子蛰了一口似的,下意识地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然后从脖颈到肩膀,迅疾地酥了
一大片。
“你舍不得就别掐了。”
我怂了起来,刚想躲开,刘耀文却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用了些力道,按着我的脖颈,让我伏在他的腿上。
脸颊蹭上了他的某处,即使隔着一层微凉的面料,热度也渐渐升腾起来。
“把我的东西送别人了,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本来他要是做到这地步,我就该识趣一些,顺着他的意,侍弄他一回,项链的事也就算过去了。可如果李天泽知
道,他在为了我跟家人周旋的时候,我却在跟刘耀文纠缠不清,他肯定再也不会原谅我。我不想让我的小可爱难
过了。
于是我装可怜道:“刘耀文哥哥,你也不缺一条项链,就别欺负我了。”
“谁他妈欺负谁?”刘耀文的脸色难看起来:“少跟我来这套,我算是明白了,你他妈就是会哄人,以后再信你我
就是狗。”
“刘耀文哥哥,我真的胃疼,今天不想做这些。”
他抬起我的下巴,望进我的眼睛里,像是在辨认我说的是真是假。
半晌后,他得出了结论,把我继续按在他的胯下,道:“少废话,快点舔。”

他硬硬的东西抵着我的脸颊,等裤链被拉下后,男性侵略性的气息就萦绕在了鼻尖,让人呼吸困难。
我开口的时候,湿润的气息喷在了他的某个部位,那东西就似活物一般,迅速立了起来。
“刘耀文。”我勉强开口:“你不是认为,我喜欢你吗?”
“你喜欢我?”刘耀文呵了一声:“我傻逼了才以为你喜欢我。”
他开始一一列举我的错处,一大段话讲出来,连顿都不顿一下,似乎已经在心里排演多次:“那天我专门开车一
个小时带你去吃早饭,结果碰到马嘉祺,他一招手你就跟哈巴狗一样跟上去了,你就那么贱,都分手了还对他念
念不忘?单是一个马嘉祺也就算了,后来李天泽竟然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和好了,警告我以后不要跟你见面—
—丁程鑫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勾引我上床的,你还记得你那时候爬我床的时候有多浪吗?现在勾搭上李天泽,难
道你就以为自己是良家妇女,连别的男人的面都不能见了?”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开始收紧,用力到几乎捏碎下颔骨:“最可气的是,你为了讨好他,还敢拿我送的项链献殷
勤。我看我是给你脸了。”
我看着他,从他这莫名其妙的怒火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拽着他的领带,把他的身体拉低了,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刘耀文低低骂了一声,结实的手臂环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固定在他的臂弯里,随即舌头就伸进我的口腔,加深了
这个吻。
他的舌尖还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应该是刚抽过烟,这种味道让人有些上瘾,我吮吸了一会儿,再分开的时候,他
的脸上竟然罕见地染上了红晕。
刘耀文闭了闭眼,似乎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把我继续按在他的胯下,示意我给他舔。
那东西剑拔弩张,和刘耀文本人一样狂荡。
“我真的不想。”
本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刘耀文却直接降下了车窗:“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给我舔,要么待会儿开着窗给我
舔。不过要是有车从旁边路过,拍了照片投稿给媒体,我可不管。”
一辆车忽然从旁边驶过,刘耀文就用指腹揉开我的唇瓣,把那个东西往我的嘴里顶。
我生怕被人看见这一幕,只能屈辱地吞进去。车窗很快被他关上,我捧起他沉甸甸的东西,故意往喉咙里去含,
弄得自己满脸泪痕、哭哭啼啼。
刘耀文看了我一会儿,又烦躁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就抽出来:“行了,看你现在娇气成什么样了。”
他把我抱到腿上,先是胡乱地把我的眼泪擦干了,然后朝我屁股扇了一巴掌:“别哭了,本来就够丑的,还
哭!”

刘耀文又把我带回了他家里,这次不是郊区的别墅,而是市中心的一套房子。
二楼被改成了室内游泳池,他把我扒光了,让我跟他一起游泳,我以他没有准备救生圈的理由婉拒了。然后问他:
“你把我又带到你家干什么?我真的还有事。”
刘耀文没搭理我,兀自在游泳池里游了两圈,我的衣服都被他扔出去了,手机也被他收了。
我担心李天泽那边的情况,就凑过去问刘耀文:“刘耀文哥哥,我真的还有事,你把我手机还给我好不好?”
“手机可以给你,拿什么来换?”
我撅起嘴,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行了吧。”
“你要给谁打电话?”
“贝贝。”
他的脸色又瞬间阴沉起来:“行啊,拿我手机打。”
我不太忍心地提醒道:“我亲眼看着贝贝把你拉黑的。”
刘耀文:“……”
我试探性地问他:“刘耀文,你现在其实不喜欢贝贝了吧。”
他眉骨微耸,显出暴躁和不耐:“关你屁事。”

手机的事泡汤了,我只能坐在岸边一声接一声地叹气,继续看着刘耀文游泳。他游泳的时候,后背和手臂上的肌
肉都绷紧了,曲线流丽明畅,身材好得堪比模特,即使我心情郁郁,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不待我看清楚,
他就潜在了水底。
我兀自发呆,忽然面前溅起一片水花,一只湿漉漉的手从水下冒出来,扣住了我的脚腕,把我往水里拽。我猝不
及防被扯入水中,在水底呛了好几口水,肺里的空气都变成一连串的气泡浮到了水面上,然后以极细微的声响破
碎了。
正在我憋得快要原地去世的时候,有人捧住了我的脸,往我嘴里渡了好几口气。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像菟丝
花一样紧紧地攀着来人,舌头挤进他的口腔里,疯狂地掠夺他的氧气,把他吻得也喘不过气来。
刘耀文猛地站直了身体,把我也揪出水面:“你干什么?接个吻想把人憋死?”
我怒道:“你是因为接吻憋死的,我可是因为呛水淹死的,你烦不烦啊。”
我把他推开,像个青蛙一样爬上了岸,刘耀文毫不留情地在后面嘲笑我:“你看你,人家都是美人鱼,再不济也
是丑小鸭,就你这在水里的样子,顶多像只癞蛤蟆。”
“你才是癞蛤蟆!”我已经走到了沙滩椅旁边,听了他的话,气得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往水里丢他。刘耀文接住了,
看了一眼,没太在意,又把东西扔了回来,骨碌碌地滚到了我脚边。我这才捡起来细看:“润滑剂?”
我又看了一眼沙滩椅旁边,还有几个没拆封的安全套,散落在地上。
“刘耀文哥哥,你上次是跟谁在这里打炮了,连东西都没收拾干净。”
“没看都没用过吗?”刘耀文从水里出来了,把润滑剂抢回去,然后把我按在了沙滩椅上,想往我股间挤。我反应
迅速地从他手下滑出去,往门口跑去找衣服,刚打开门,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刘耀文从后面把我扒出来,骂
道:“我还在这,你就对别人投怀送抱的?你怎么一点不知道羞耻?滚去穿衣服!”

门外是顾景琛,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孩,容貌昳丽,见我看他,就露出两个恬淡的梨涡。
顾景琛从门口的衣服里,把刘耀文的衬衫挑给了我,似笑非笑地把我从上到下端详了一眼:“穿上吧,不然刘耀
文要气死了。”
刘耀文把门甩上了,遮挡了他们的视线,然后把我全部的衣服都扔了进来,意思是让我穿戴整齐。
我只好把刘耀文的衬衫扔了,还踩了几脚。
门外,顾景琛在跟刘耀文开玩笑:“现在看得这么紧吗?真这么喜欢?”
“喜欢个屁,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勾引人的浪劲。”
“人家自然有人来管,你再这么下去,小心贝贝再找你麻烦。”
刘耀文冷哼了一声,还未答话,顾景琛又道:“不过这段时间贝贝都被扣在家里,除非下个月他和马嘉祺订完婚,
不然连出门都难,也没机会来找你麻烦。”
刘耀文笑了一声:“李天泽要和马嘉祺订婚?”
顾景琛无奈道:“你幸灾乐祸的样子能不要这么明显吗?”

我敲开了门,刘耀文就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眉梢一挑:“听见没有,李天泽和马嘉祺就要订婚了,你两任金
主都没了。”
我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还有您吗?”
刘耀文完全没意识到我是在嘲讽他:“知道就好。”
顾景琛绷住了没笑,倒是他身后的那个男孩,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忍住了。
顾景琛把他往刘耀文面前推了推,意味深长地介绍:“昨天你点名要的人,我现在亲自给你送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刘耀文沙滩椅上的那些润滑剂和安全套,都是为了这个水嫩得像花骨朵一样的男孩准备的。
我识趣地想要告辞,顾景琛却伸手把我拦住了,他那双走势漂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有种极慵懒的糜丽
味道。
“先别走啊,大家都认识,一起去泳池里玩吧。”
万一我现在留下来,刘耀文跟那个男孩在旁边做爱,顾景琛跟我在旁边难道还能干瞪眼聊天不成?为了避免擦枪
走火,我刚想再次以这里没有游泳圈的理由婉拒他们的邀请,顾景琛就已经握住了我的手腕,趁着刘耀文被那个
男孩挡住视线,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拨弦似的摩挲了一下,一阵酥麻的感觉就如同火蛇,顺着手臂烧进了心里。
我浑身过了电一般地惊醒了,甩开他就往楼下走,可他却从后面轻轻揽了我的腰,然后在我后腰处一推,就把我
带进了屋里。
“放心,绝对不吃了你。”

那个男孩子叫小梨,是顾景琛会所里来的新人,据说昨晚他跟着别人出席慈善晚宴,被刘耀文一眼看中,就被顾
景琛送来跟着刘耀文了。
他很懂得讨人欢心,因为知道这次来是跟着刘耀文的,所以连对自己老板都没多热情,只在水里攀着刘耀文的肩
膀,手臂柔柔地搭在他身上,好像浑身上下都没有一根骨头似的。
刘耀文向来是来者不拒,更何况小梨还尤其漂亮,估计今天他能把刘耀文给绊住,我也可以办自己的事了。
正在心里盘算着事情,刘耀文却忽然朝我这边瞥了一眼,见我戴着太阳镜,在沙滩椅上躺着闭目养神,就开始挑
刺:“过来,你在那躺着干什么?看你懒成什么样了。”
我戴着太阳镜走过去,在离顾景琛比较近的岸边坐下了。
刘耀文又要来扯我的脚踝,我往顾景琛身后躲了躲,他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倒是顾景琛有些意外,多看了我两眼。
“你往他后面躲什么?”
“顾景琛带来的人陪你了。”我说:“那我是你带来的,不应该陪陪他吗?”
我把手往顾景琛的肩膀上搭了一下,本意是想气气刘耀文,拿顾景琛当个工具人用一用。可工具人忽然从水里伸
出一只湿漉漉的手,反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拉到唇边亲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似的,浑身一颤。
小梨忽然小声呼痛起来,原来是刘耀文握着他的腰时太用力,把他腰间都掐了个指印。
顾景琛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我的手,看着他们两人:“小梨,怎么没伺候好刘少?他平时脾气可是最好的,你还惹
了他生气。”
脾气最好的刘耀文冷冷呵了一声。
小梨含着一双泪眼,没敢分辩:“是我没帮刘少泻火。”

我还在想他说的泻火是什么意思,就见他潜到了水里,水波漾漾地荡开了几圈涟漪,水面下一片模糊的、糜丽的
影子,在刘耀文的腿间不知道做什么。
我一个旱鸭子对此啧啧称叹:“顾少,你们会所的人业务能力都这么厉害吗?”
顾景琛也戏谑地说:“是刘耀文眼光好,会挑人。”
刘耀文面无表情地把小梨提出了水面,小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拿一双惶惑的眼睛看着他。
顾景琛故意拿话揶揄他:“你不满意?昨晚上可是你亲自要的人,我为了把他给你,还得罪了李家那位,你可别
说不要就不要了,让我两面不是人。”
刘耀文靠在贴着瓷砖的池壁上,皱起了俊丽的眉。
他像是挑拣货物一般,拿眼神从上到下把小梨扫了一遍,才懒怠地道:“没说不要,挺漂亮的,留着跟我吧。”
小梨软软地答应了一声,垂下了眼睛。
我欲言又止,想问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刘耀文看着我纠结的脸色,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想说什么,说吧。”
我掏出刚才装起来的润滑剂和安全套,全部递给他:“这些给你,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请问我可以走了
吗?”
刘耀文终于彻底沉下了脸。
我只当他默许了,赶紧溜了。
刘耀文碍着面子,不想在顾景琛面前失态,果然没有像刚才一样过来捉我回去。

下了楼之后,我迅速把手机拿了回来,可李天泽还是没有回我任何消息,又尝试着打了几个电话,依旧关机。听
顾景琛的意思,李天泽是被关在家里了,应该是被没收了所有的通讯工具,不然肯定会跟我发信息报平安的。
我心里的担忧之情达到了顶点,虽然知道虎毒不食子的道理,但耐不住李天泽傻乎乎地绝食啊。
刚才的那个念头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先去超市里,买了些饼干面包之类的东西,全都收拾在一个双肩包里,想了想,又买了一个新手机,翻开通讯录,
存了我和敖子逸的电话号码。
在家里坐立不安地捱到了天黑后,我再次打车到了敖家。
敖家一圈的围墙里,虽然都安了监控,但由于我高一翻墙逃课的经验丰富,还是很快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先把
双肩包往墙里扔了进去,然后就顺着旁边的矮树,爬到了墙头,可手刚攀上去,就一阵刺痛,几滴珊瑚珠似的血
顺着伶仃的腕淌了下来。
月光下,墙头上一片碎光闪烁,晃进人的眼睛里。
“越有钱越小气,这么怕人偷东西吗?墙头上还都是玻璃片。”
我忍着痛,一边小声嘀咕,一边用膝盖蹭了上去,幸好今天穿的牛仔裤比较厚,没有划伤。
颤颤巍巍地在墙头站直了,正举目四望,想寻找一个地方跳下去,却和一双黑鬒鬒的眼睛对上。
我腿一软,差点跌下去。
敖子逸手里拿着喷壶,正在给墙下的一片蔷薇花浇水,我刚扔进去的双肩包,就在他脚边。
他看见我站在墙头,立刻皱起了眉:“别乱动,小心掉下来了。”
我怔了一下,敖子逸竟然也会关心我,看来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绝情。
还没感动完,他就接着说:“这些蔷薇花的品种比你那天拔的更珍稀,你要是敢掉下来砸坏了花,我绝对不会放
过你。”
我:“……”
我往旁边走了几步,想要找到一片没有蔷薇花的地方。
敖子逸把喷壶放到了地上,跟着我一起走,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
不过敖子逸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脚一滑,直接摔了下去,砸到了他身上,两个人一起滚到了蔷薇花丛里。泥土
的馨香和花朵的芬芳一齐铺天盖地向我们涌来,我脑袋被砸得晕乎乎的,只能呆呆地看着上方敖子逸完美的脸。
他的侧脸被蔷薇花枝的刺划出了一道痕,从禁欲的表象里,渗出了些狂荡的血。

“什么人?”
不远处的保安听到了动静,连忙跑过来看,从他的角度,却只能看到他们大少爷抱着一个人滚在了花丛里。
敖子逸遮住了我的身体,淡淡看了保安一眼:“没事,是我女朋友。”
保安惊悚地打了个寒颤,然后离开了。

敖子逸从我身上起来,把我也从花丛里拉出来,然后盯着被压得七零八落的蔷薇花看了很久。
我:“……”
我咽了咽口水,道歉:“这个,回头让贝贝再帮你重新种吧。”
敖子逸压着火气:“你刚才能不能听完我说话再跳?我是想让你跳回去,我给你开门,让你从正门进。爸妈都不
在家,你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来看贝贝之前不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我小声说:“我以为你是跟你爸妈一伙的。”
见他沉默着,我就更小声地说:“不管是不是一伙,反正你也是想拆散我跟贝贝的。”

敖子逸领着我朝李天泽被关起来的那栋小楼走,边走边跟我介绍李天泽的情况:“我刚才到家就听说,贝贝被爸
妈关在自己的房间里,赌气绝食了一整天,有几个保镖在楼下看着,谁都不让进去——包括我。但是我可以帮你
支开那几个保镖,你趁机上去看他,尽量在五分钟之内出来,但是贝贝不能离开。”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以后不用翻墙,再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手心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方才滴到腕间的血珠,已经凝成了一粒粒殷红的朱砂痣。
“你为什么帮我啊?比起我,你明明认为马嘉祺更适合和贝贝结婚,不然你也不会默认你父母的安排了。”
敖子逸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是懒得回答我的问题,正想识趣地闭上嘴,他就道:“我今天对你改观了一点。
原本我以为你无情无义,眼里只有钱,但今天你肯来翻墙找贝贝,似乎对他也有那么点真心在。”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垂着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说:“毕竟贝贝那么全心全意地对我。”
“那以后就好好对他,别搞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稀落的树枝把月色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投在林荫小道上,我和敖子逸一路踏着月光而行,前方便是李天泽所在
的白色小洋楼,果然有好几个保镖在那里守着。
我听出了敖子逸方才的言外之意,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他:“你同意我跟贝贝在一起了?”
“我同不同意,对你们来说,没什么影响。”敖子逸侧过脸来,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审视:“但如果你想跟贝贝好好
的,就一辈子都不要把我跟你上过床的事说出来。”

敖子逸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保镖支到了旁边的花园里,看着他们拔草。我趁机从正门溜了进去,跑到二楼敲李天
泽的门。
李天泽在里面怒道:“都说了我不吃饭,别过来烦我了!”
我小声说:“贝贝,是我呀。”
门很快被打开,我还没看清楚人影,就被扯进了屋里,李天泽小心翼翼地往门外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看见,才
重新关上门,眼圈红红地看我,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丁程鑫哥,你怎么会来?”
我见他又要哭,连忙用手背虚虚地拦在他的眼前:“好了宝贝,快别哭,再哭我就走了啊。”
李天泽破涕为笑,把我的手拉下来。
我被他没轻没重地捏在了伤口处,呼痛起来:“松手松手。”
李天泽摸到湿漉漉的痕迹,把我的手掌翻上来,就看到几道纵横的血痕,脸都吓白了:“这怎么弄的?疼不疼啊?
我才半天没盯着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连忙跑到床头拿出医药箱,先用酒精帮我清洗伤口,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忍让他担心,硬是咬紧牙关一
句疼都没叫。倒是李天泽,一边给我上药一边抽泣着,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
得知我是翻墙被玻璃片划伤的之后,他肺都要气炸了:“我明天就找人把那些玻璃片都给抠出来,烦死了,也不
知道搞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他把我的两只手都用纱布绑上了蝴蝶结,我亲了他一口,安抚道:“乖了,没事。”
“那你待会儿怎么出去啊?还要翻墙吗?”
我原本是想把零食和手机送给李天泽就走,但看到李天泽恋恋不舍的样子,又心软了起来。
“不出去了,在这陪你一天,明晚我再走。”
李天泽的眼睛亮起来。

他搂着我的腰,刚想亲我一口,门就在外面被敲响:“小少爷,先生和太太让我进去看看您。请您开一下门。”
李天泽当即慌了神,我被捉奸的经验比较丰富,这种时候反应奇快,迅速拉开衣柜门躲了进去。
门外的人嘴上说着让李天泽开门,手上却已经在用钥匙开锁,在我关上衣柜门的同时走了进来。
李天泽见状,立刻把手边的杯子砸了,怒道:“出去。我爸妈让你过来看什么?你告诉他们,我暂时还没死,等
过几天再进来给我收尸。”
那人估计是第一次见小绵羊一样的李天泽发这么大的火,一时怔在原地,李天泽趁他被震住,连忙上前把他推了
出去,顺便把他手里的钥匙抢了。
等到那人的脚步声远去了,我面前的衣柜门才从外面被拉开。
李天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柜子里的我:“原来这么小的衣柜里也能藏人啊。丁程鑫哥,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起上次把敖子逸藏在这里面的事,心虚地扯开了话题:“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被捉奸的时候要躲衣
柜里。好了好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快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李天泽只吃了半盒饼干,剩下的零食全都装了回去。
我劝他再吃一点:“这还有好多呢,你都一天没吃饭了,再多吃一点。”
“不吃了。”李天泽枕在我腿上,抬头看我,黑水银般的瞳仁里熠熠生光:“虽然你说我哥肯帮我们,但他也不能
明着忤逆爸妈的意思,估计你明天还是走不掉。我现在跟他们闹着绝食,接下来也不能要吃的进来,还是把这些
留给你自己吃吧,你胃不好,不能受饿。”
我沉默良久,然后问他:“你现在为了我和家里人闹掰,又绝食又吵架的,以后如果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不会后
悔吗?”
李天泽听我这么严肃的口吻,吓得坐直了身体,结结巴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不在一起啊?丁程鑫哥,你别
吓我。”
我把他重新按回去,半晌才道:“开玩笑的,我们当然会在一起。”

大概凌晨的时候,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了雨,打在窗台上,留下泪痕一样的水渍。李天泽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一
会儿踢被子,一会儿又把四肢都缠在我身上,我被他闹醒了,本来想把他的脑袋拨到一边,可他睡得太香了,柔
润的唇微微张开,像极了无辜的小动物。
我本来推开他的脑袋,却没忍心,只摸上他的脸,然后低头偷了个香,舔了舔他的唇。
李天泽被我闹醒了,睁开了玻璃珠一样黑黢黢的眼睛,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
随后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翻身把我压在下面。
宝蓝色的天空,坠着沉沉的铅云,雨势渐弱,风刮得很烈,像是有人在拉长了音调啼哭。
天快亮了。
我跪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无力地用手肘撑着身体,像是雨里的小船一样,被身后的人顶得晃荡着。
李天泽握着我的腰,喘息声慢慢变重,间或夹杂着些哭腔。
我从枕头里抬起头来,咬牙斥他:“不许哭。”
他就乖乖收了声,俯下身贴着我的背,明明很冷的天气,两个人赤身裸体,身上却都有着涔涔的汗意。
一滴晶莹的汗珠在我的乳尖摇摇欲坠地悬着,被李天泽一顶,就滚落到床单上,很快渗了进去。

没有开灯,可借着昏暗天地里的光,我还是看清了李天泽绕过我胸前的手,养尊处优的娇嫩,因为拿惯了画笔,
还有些洗不净的油彩。
此时这只创造过无数艺术杰作的手,正色气地揉着我的胸脯。
快感慢慢累积,直至达到顶点,脑子里的弦绷断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又赶紧捂住嘴,声音断断续续地
警告他:“你,你不知道自己那玩意多猛是不是?缓着点来……”
“可是这次不知道我爸妈要把我关多久,你过两天走了,我会很久见不到你的。丁程鑫哥这次就让我多做一会儿嘛,
好不好?”
“不好……”我的腿都在打颤了,要不是李天泽箍着我的腰,我肯定早就烂泥一样瘫在床上了。

床头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我眼睛亮了起来,催促他:“有电话,你快停一下,接电话去。肯定是你哥打的。”
李天泽不情不愿地把我的手机拿了过来,果然是敖子逸的电话:“哥,怎么了?”
“丁程鑫是不是不打算出来了?”
我趁着他打电话,悄悄往前面爬了爬,试图把自己被撞麻的屁股拯救出来,可刚往前爬了点距离,李天泽就撒娇
地哼了几声,把我重新抓回去,滑出去大半的东西又顶了进去。我忍不住呻吟起来,李天泽急忙捂住了我的嘴:
“别叫,让别人听到了。”
敖子逸沉默了一瞬:“……丁程鑫来找你,就是来做这种事的吗?”
“哎呀,待会儿再说,先挂了。”
敖子逸淡淡道:“我现在要去公司开会,开完会要去隔壁市谈生意,好几天都回不来。丁程鑫如果现在不出来,
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闻言如获大赦:“听到没有,乖,你自己用手弄出来吧。”

我直起腰,李天泽又压着我,让我趴了回去,激烈地动作起来,我被李天泽捂住嘴,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手臂。
连床都被他的动作带得晃动起来。
敖子逸的声音严厉了一些:“贝贝,你……”
李天泽奶声奶气地撒娇:“哥你就等一小会儿,求求你了。”
他把电话扔到一边,然后换了个姿势,把我翻过来,掰开我的两条腿,然后很急切地入了进去。我足尖绷紧,连
手指都痉挛起来,不停地发出些奇怪的声音,爽得整个人都快要失去意识了。
几分钟之后,李天泽把东西拔出去,抵在我的腿根处释放了出来,随便拿纸帮我擦了擦,待我穿好衣服后,他就
要给敖子逸打电话,让他把保镖再支开一次。
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
“哥,你刚才怎么不挂电话?”

等我抖着腿坐到敖子逸车上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表情很古怪,耳根也有些发红。
我疑惑地多看了他两眼,敖子逸就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把笔记本放在腿上,冷淡地吩咐司机:“开车,出大门之
后再停。”
然后他瞥了我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回去:“我开会来不及了,你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好。”
我说完之后,忽然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股缝里漏了出来,是李天泽射进来的东西。虽然最后一次他射在了体
外,可因为时间太仓促,之前射进来的根本就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我悄悄夹紧了腿,可身后的濡湿感却越来越明显,估计连裤子都润湿了。
顾不得羞耻,我连忙掏出手机,给敖子逸发了个短信:“车上还有多余的裤子吗?”
敖子逸看了一眼,道:“我就在你旁边,你发什么短信?没有,要裤子干什么?”
司机听到了,从后视镜里悄悄瞟了我们一眼,我的脸瞬间红得滴血,然后飞快地打字:“你弟弟射进来的东西流
出来了,我裤子湿了。你快想办法啊,我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快点!不然待会儿弄湿了座椅,你还要洗车。”
敖子逸又咳了两声,这次不止是耳根,连脸颊都蔓延上了红晕。
然后他脱下了外套扔给我,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收起了手机,侧头看窗外的风景。
我正抖着手,对着昂贵的高定西装外套不知所措,手机就振动了一下,是敖子逸刚才发的短信:“系在腰上。”

系好了外套,垫在了屁股下面,可我感觉浑身更难受了。
于是又发信息问他:“这衣服这么贵,扔了怪可惜的,但是如果我送去干洗了,你还肯要吗?不会要我赔你一套
新的吧。害,还是送去干洗吧,干洗完再还给你。”
敖子逸看到了信息,眉宇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无奈。
然后回我:“扔了,不用你赔。”

回家之后,李天泽躲在被窝里偷偷跟我打电话:“丁程鑫哥,你到家了吗?”
“到了。”我倒了杯开水,嘱咐道:“我给你带过去的东西你记得吃啊,要是吃完了,你估摸着差不多,也就别闹
绝食了。不能把自己饿着了,听到没?”
“我知道了。”李天泽又道:“对了,丁程鑫哥,我再跟你说个八卦,我刚才听到保镖聊天,说是我哥昨晚跟他女
朋友在花丛里打野炮,那么贵的花都被压倒了一大片。还正好被人撞见了。你说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看我这
段时间总共就回家了两次,结果两次都听说把女朋友带回家鬼混,他肯定是到了年纪,生理需求特别强烈。我回
头一定要劝劝他赶紧结婚。”
我无语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少听这些谣言。”
“可是我也想跟丁程鑫哥试试打野炮。”
“……”
我开始反思,难道骚也是会传染的吗?李天泽不会真的被我带坏了吧?

我跟李天泽偶尔聊聊天,剩下的时候都对着菜谱做菜,提高厨艺。
很快就一个星期过去,然后在某一天的下午,嘉兰给我打了电话,通知我去她那里签合同,等我赶过去之后,她
就递给了我一张机票,然后告诉我,明天下午三点在机场集合。
我要去巴黎了。

巴黎的气候常年温和潮湿,我们刚下飞机,就迎来了一场油润的细雨。
我小心翼翼地踏过地上镜面般的水洼,可周围人脚步纷乱,还是把脏污的水渍溅在了我的风衣上,刚到巴黎的新
鲜感,就被这细枝末节的小事败了个干净。
雨密得像针,在远方灰白天空透出的微光里,反射出城市葳蕤的缩影。
“好烦啊,车呢,去酒店的车为什么还不到?”
嘉兰的丝袜上被溅上了泥点,这对一个注重外表的淑女来说,是非常沉重的打击。所以她焦躁得仿佛热锅上的蚂
蚁,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我躲在一行人中,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沉默着看涌动的车流,雨水顺着我的眉骨、鼻梁流下来,打湿了干燥的唇。
忽然有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身边,上方笼下一片阴影,也同时挡住了雨。
余光里只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漆黑的伞柄。我侧过头,抬起湿漉漉的睫毛,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刘耀文?你怎么在这里?”
刘耀文挑起一边眉毛看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也是这个宣传片的投资人之一。”
我这才想起来,刘耀文就是传说中地主家的傻儿子,整天拿钱到处投资,挣不挣钱无所谓,主要是想听钱砸到水
里的那扑通一声响。
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您随意。”

嘉兰眼尖地瞅到了刘耀文,连忙挤过来:“刘耀文,竟然是你来得最早,其他人都死哪去了——伞带我挤挤,我
妆都要被雨水冲花了。”
她站在了刘耀文的另一边,踮起脚朝街那边张望着,然后又低头发语音,催促司机都快点来。
片刻后,嘉兰发现了什么:“刘耀文,你这伞打得太偏心了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刘耀文一手插着兜,一手撑伞,伞明显地朝我这边倾斜过来,倒是嘉兰,半个身体都暴露在雨
里。
刘耀文面无愧色:“你不会站中间吗?”
嘉兰怒气冲冲地把刘耀文挤到了一边,握住伞柄,在中间打着伞。她打伞倒是公平,不偏不倚的,可伞下的空间
就那么多,我跟刘耀文还是不可避免地淋到了些雨。
刘耀文皱着眉嫌弃:“行了,一把破伞,你们自己打吧,我先开车把那几个年纪大的带走了,你们自己等车
吧。”
他的手在伞柄上握了一下,伞就又倾斜过来,挡住了落到我肩头的雨丝。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异样的情绪,抽芽似的冒出来。
嘉兰嘻嘻笑道:“好嘛,你看我上次没说错吧,刘耀文就是暗恋你。对了,听说你跟贝贝被棒打鸳鸯了,所以现
在是要跟刘耀文复合了吗?”
“没影的事。”我说:“而且你看刘耀文是那种专情的人吗?他前段时间还在慈善晚宴上看中了一个男孩,特地跟
顾景琛要来,都带回家玩了。”
嘉兰的身后是阴沉沉的云,可她的脸却明艳得要放出光来。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慈善晚宴……哦,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几个在一起聊天,在说场上哪个人长得最好看,
我们都说的是贝贝,只有刘耀文随手指了别人,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就尬夸一通。我们都知道他是在跟贝贝置气,
为了笑话他,还有人专门去打听他指的那个人的来历,知道是顾景琛会所里的人,就跟顾景琛打电话说了,让顾
景琛把人送到刘耀文家里去——不会吧,顾景琛没听出我们是在开玩笑?真把人送过去了?”
“不仅顾景琛当真,刘耀文也当真了。他第二天连套都准备好了,就等顾景琛把人送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嘉兰看着街头:“车到了,我们走吧。”

“为什么我和刘耀文是一个房间?”
我按着房号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却看见刘耀文躺在我的床上打游戏,我连门都没进,就拉着行李箱去找负
责分配房间的人解释:“我跟刘耀文有仇,见面就要打起来,我们绝对不能共处一室。”
负责人尴尬道:“刘少说你们俩关系好,特地把你们分在一起的。”
“……我还是自己开一间房吧。”
“这里的房间都是需要预订的,而且你语言不通,沟通也不是很方便。”
我实在怕刘耀文肛我,只能忍气吞声道:“那跟别人换房呢?”
“这个,应该没人敢得罪刘少吧。”

我只能窝囊地拉着行李箱又回去了,我用房卡开了门之后,刘耀文正眼都不看我,只轻蔑道:“回来了,换好房
了吗?”
“刘耀文哥哥,你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零。”
“恋个屁。”刘耀文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洗了把脸:“这些人里我只认识你,也没个贴心的跟着,所以拿你找点乐
子罢了。”
“你那个梨呢?你怎么没把他带来。”
“什么梨?”刘耀文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乌黑的鬓发被润湿,水珠顺着他深刻的面部轮廓滚下来。过了半分钟后,
他终于在我审视的目光下想起来了那天的闹剧:“哦,你说小梨啊,护照没办下来,他在家里等我回去呢。你问
他干什么?我告诉你,吃醋也没用,谁让你水性杨花老勾搭别人的,你不跟着我,那我看见比你年轻漂亮的,肯
定要玩玩。”

门在外面被叩响,我过去开门,竟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想起刚才刘耀文说的话,我不由翘了翘唇角,心情忽然好起来。
然后把门大开,双手环抱在胸前,对刘耀文扬了扬下巴:“没办护照的梨来了,刘耀文哥哥,你过来认领一下
呗。”

刘耀文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随意地把打火机扔在了茶几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
“谁让你来的?妈的敢跟踪我,胆子还不小。”
小梨瑟缩了一下:“不是,我跟着剧组的化妆师来的,前几天就到了,我是他的助理。”
我蹲在一旁收拾行李箱,凉凉地说了一句:“他过来,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刘耀文哥哥,你怎么这么不解风
情。”
“你少插嘴。”
刘耀文两条长腿随意交叠,坐在奢华的金丝绒沙发里,头顶上是一幅暖色调的油画,与他刀戟般的锋锐气质分明
格格不入,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浑然一体。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指间夹的烟,猩红的火蛇缓缓朝烟头爬去,燃速很慢,留下犹带热度的余烬。
“算了,来都来了,过来。”
他对小梨招了招手,小梨识趣地挪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刘耀文却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从沙发上
站起来,骂道:“操,让你过来,没让你乱发骚。”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往我这边飘了一下,我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他。
刘耀文轻轻咳了一声,见小梨被吓得快要哭了,才不耐地发话:“算了,滚回去,不需要你献殷勤,我这里有暖
床的。”
小梨软绵绵地问:“可是老板要是问我,我应该怎么说?”
刘耀文压低了声音:“跟之前一样,就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的。”

我看着他把小梨赶走,觉得有些好笑:“就这么让他走了?”
刘耀文绕到我身后,等把手里的烟抽完了,就随手在旁边的水晶烟灰缸里按灭,然后把蹲着叠衣服的我给抱了起
来,大步朝床的方向走去。
我用力捶着他的肩膀:“干什么?你要是发情,那只梨还没走远,你现在在走廊上喊一嗓子他还能回来。我主动
给你们把房间让出来行不行?”
“我都把他赶走了,你还吃什么醋?”刘耀文皱着眉头,把我往床上一扔,身体就随后压了下来:“你自己算算我
有多少天没碰你了?今天我再不办了你,我就不算个男人。”
“我现在是贝贝男朋友,跟你又没关系,你这样是强奸。”
我想推开他,可刘耀文却单手解开了领带,然后利落地把我的两只手绑了起来。
我的半个身体都被他用腿压制着,眼前是他微微鼓起的喉结,修长的脖颈,还有俯身时露出的胸膛。我感受到了
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和占有欲,难过得在他身下像条活鱼一样扑腾着,却又被他在锁骨上啃了一口,疼得眼泪差点
掉出来。
“强奸是吗?我今天就强奸给你看。”
他把我的裤子连内裤一起扒下来,露出浑圆的两瓣臀,先是咬了一口,我还没来得及骂他变态,他就开始朝上面
扇巴掌。
“你说我跟你没关系,睡了那么多次也叫没关系?”
我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他打屁股了,但还是羞耻得说不出话来:“刘耀文哥哥……”
“谁是你哥,我可不喜欢乱伦。”
他又朝我屁股上扇了一巴掌:“我问你,现在我们有没有关系?”
“有,有关系,我们是炮友,你是我出轨找的第三者……”
“再说一遍?”
他这次的巴掌打得更重,我连腰都麻了一片,屁股更是火辣辣的疼,往后看了一眼,几道嶙嶙的指印凸出来,又
红又肿。他作势还要再打,我连忙求饶:“老公,老公我错了。”
刘耀文轻笑了一声:“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给你喂点好吃的,你才能真的记住教训。”

身后传来拉链的声音,刘耀文的上身贴近了我的后背,然后含住了我的耳垂,暧昧地用舌尖卷了卷。他的东西也
放出来,方才一番磨蹭,此时已经半硬,正抵在我的股缝,吓唬我似的,也不进去,只在我又疼又麻的臀肉上戳
来戳去。
“今天先给我口一次,上次让你口,你还故意闹脾气。”
“可是你刚才打得我屁股好疼,我今天不能做了……”
“屁股疼,又不是嘴疼。”
他掰过我的下巴,在我的唇上啃了一下,然后舌尖探进去,在口腔里舔了个遍。
我正着急地想着该怎么脱身,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快开门!”
我咬了一下刘耀文的舌尖,刘耀文从我身上起来,满脸欲求不满的暴戾,门外的人见屋里没动静,又连敲了好几
声,刘耀文顺手拿了床头的一个闹钟砸到门上,一声巨响过后,敲门声停住了,然后一个声音抖抖索索地开口:
“那个,向先生,要开会了,导演让您赶紧过去,柏格老师也在那里,他脾气不好,不肯等人的。现在就缺你
了。”
刘耀文面色阴沉:“不许去,我现在都硬了,这东西怎么憋回去?你给我泻完火再走。”
“我不能迟到的。”我可怜巴巴地对刘耀文眨了眨眼,他漆黑的眼珠盯了我半晌,然后低低骂了一句,把我手上的
领带解开了。
又捏着我的下巴警告道:“开完会赶紧回来给我强奸,听见没有?”

会议也没什么内容,导演介绍了一下会在哪些地方取景,然后又跟我和其他的模特说了一下他们需要哪些镜头。
伯格老师坐在一边,一直没有抬头,只看着一本杂志。
导演跟我说,这次需要我在镜头里表现出一种复杂又天真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少年,他面孔和身体都很年轻,眼
神却要苍老,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我正在想,复杂和天真,是怎么个复杂法,又是怎么个天真法,柏格老师就说:“这个不用他刻意表演,他本身
就是这样。他的眼神里没有对任何事物的热爱。”
导演仔细看了我几眼,表示赞同。
我有些疑惑,我又懒又馋又花痴,分明集世间所有欲望于一身,他们却说我没有什么热爱的东西。那贝贝呢?我
难道不热爱他吗?
正在走神,嘉兰拍了拍我的肩膀:“发什么呆?我们正说要去吃饭呢,今天我请客吃大餐,吃完大餐就去坐船看
夜景,你去不去?”
“当然去。”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始终没想起来。就这样心里一直装着事,连在外面吃饭都
心不在焉,直到嘉兰随口问了我一句:“刘耀文呢?你没叫他出来一起吃饭吗?”
我这才想起来,刘耀文还鸡儿梆硬地躺在酒店里,眼巴巴地等着我回去。

我胆战心惊地撬开了刘耀文房间的门,他刚洗完澡,裸着上身在和谁打电话,见到我也只瞥了一眼,然后转身去
露台上了。
我在桌子上拿了瓶酸奶喝,然后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量那些精致的家具和摆件,忽然看见垃圾桶里凌乱地扔着
些卫生纸,上面有些不明液体,大概是刘耀文的后代。
嘴里的酸奶顿时就不香了。
我把没咽下的酸奶吐了出来,刘耀文打完电话,正从露台出来,看见我就紧紧皱起眉:“喝酸奶就喝酸奶,还吐
出来,你恶不恶心?”
我刚想反驳,刘耀文就开始换衣服,似乎是打算出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
“你想查岗?”刘耀文对着镜子打领带,从镜子里映出他颀长的身体、还有俊美的脸。
“我就问问,不说就算了。”
刘耀文没说什么,在我屁股上掐了一下就急匆匆地出门,我追到走廊上,看见他一边疾步走着,一边把一块腕表
戴在手上,动作潇洒自若。有金发碧眼的美女对他眨眼睛,可他竟然目不斜视地和她擦肩而过,连个眉眼官司也
没打。
真是奇了,刘耀文竟然也有这么老实的时候。
我关上门,先回了李天泽给我发的信息,然后磨蹭了一会儿,就洗澡打算睡觉。刚把头发吹干,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嘉兰的电话:“丁程鑫,丁程鑫?你在房间吗?刘耀文被别人扣下来了,你快把桌子上的文件拿给我,我拿文
件去换他!”
我愣了一下,果然看见桌子上有一个档案袋,连忙拿上出了门,听见嘉兰声音很急,我也被感染得紧张了起来:
“他刚来,怎么会惹上事?”
“不是,他来巴黎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跟我们剧组一起只是顺便。好像他家里跟巴黎这边的公司有生意上的来
往,具体我也不清楚,哎呀你快别问这么多了,赶紧把文件拿给我,我开车给他送过去。”
坐电梯到了楼下,嘉兰果然在酒店的大厅里等我,踩着高跟鞋朝我跑过来,拿了文件就走,我拦住她:“你一个
女孩子,半夜出去不安全。”
“我有保镖。”
“但是刘耀文那边还是很危险,我替你去送吧。你保镖借我用用。”

我早知道就不来了,最好还要劝嘉兰不要来。
车开到一个巷子口,我打开车门刚想上车,就看见刘耀文骑在一个人身上,用拳头打得他满脸是血,都看不出人
样了。那么多人都拉不开他,好不容易有人把他架开了,刘耀文转身又捡起一把废弃的椅子,狠狠砸了几下,撇
下一根椅子腿,就往别人背上头上砸。
这真的是刘耀文被人扣下了,需要我去拿文件救他?他不扣别人就不错了吧。
我默默看了一会儿,把想要下车的腿收了回来,鹌鹑一样缩回了车里。
保镖:“?”
我说:“你去帮着拉拉架吧,别让刘耀文闹出人命了。”
保镖下去了,竟然帮着刘耀文一起打人,其他人都被打得趴在地上,刘耀文也受了伤,却还能站着。
我这才殷勤地下去帮刘耀文擦脸:“刘耀文哥哥,你没事吧?”
刘耀文高耸的眉骨还压着一股逼人的戾气,淡淡瞥了我一眼:“死不了。怎么,不在车上躲着了?”
他的脸侧有溅到的血,在月光下像是浓重的油彩,我认认真真帮他擦掉了。刘耀文身上满是剧烈运动后的汗意,
西装外套早就脱了,领带凌乱,微乱的喘息声居然还很性感,我刚想说话,就被他堵住了唇,舌尖侵略意味十足
地攻进了我的口腔。
保镖默默走开,回到车上了。
我跟他接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吻,睁眼就看见刘耀文身后有人高高举着一根棍子,要往刘耀文背后砸去,我大概
是脑抽了,竟然做了一个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我把刘耀文推开,自己挡在了棍子前。

不过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因为举着棍子的人没站稳,直接扑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就伸出一只鹰爪般的手,扣住了我的脚腕。
我尖叫起来,刘耀文啧了一声,捂住我的嘴:“别叫了,耳膜差点被你一嗓子喊破了。出息。”
然后他踩着那人的手腕迫他松了手,把我打横抱起来,送回了车里。
远处响起警笛声。
刘耀文道:“操,谁报的警?”
我欲言又止。
算了,做好事不留名,还是不要告诉他报警的是我。
保镖在前面开车的时候,刘耀文一直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反常态地没有拿话骚我,而我还在后怕刚才的那一
棍。
如果那一棍真的打在我身上了,少说也要休息个几天,那样就会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也许导演一合计,直接就
不用我了。
刘耀文个狗男人,成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对我没一句好话,我凭什么要为他牺牲自己的机会?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做这么傻的事。
车飞速行驶,刘耀文在呼啸的夜风里点燃了一根烟。
“是嘉兰让你来的吧。既然来帮我了,那我也不能让你白来,想要什么就说吧。”
保镖受宠若惊:“不用,刘少,我拿着嘉兰小姐的工资,这些都是应该的。”
刘耀文不耐道:“没说你。”
我啊了一声,慢吞吞道:“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刘耀文的声音竟然很温和:“嗯。”
“那你就答应换房吧,我每天都要跟贝贝开视频的,如果他看到你,我不好解释。”
刘耀文掐灭了手里的烟,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忍耐着怒气,尽量平静道:“你想好了,我说的是,你想要什
么都可以,哪怕你提出要跟我交往,我也会同意。”
我想说,我为什么要提出要和你交往,在你这受的气还不够多吗?我又不蠢。
可是看着他黑鬒鬒的眼睛,这句话就没敢说出口,只咽了咽口水,道:“那我再想想。”
刘耀文哼了一声,又把头转了过去。

幸好刘耀文刚才没有同意我的要求,不然我就亏大了。
回去的时候,敖子逸就坐在我跟刘耀文的房间里,膝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不知道在和谁视频。他看到我和刘
耀文在一起,就极轻微地皱了一下眉,不满地朝我看过来。
“敖总,你怎么在这?”
“出差。贝贝说打不通你的电话,让我来看看你。”
我连忙掏出手机,刚才报警的时候就没多少电了,现在果然关机。我把黑屏的手机给他看:“虽然听起来很像借
口,但是确实是没电了。”
敖子逸把电脑屏幕转向我,示意我自己和李天泽说。
“丁程鑫哥。”李天泽奶声奶气地撒了个娇,躲在被窝里,脸颊都晕出了两片红霞。我刚想对他笑一下,一只有力
的手臂就揽住了我的肩膀,亲昵地把我搂进了他的怀里。
李天泽的表情,一点点凝固起来:“丁程鑫哥?”

我赶紧推开刘耀文:“贝贝,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跟他一间房,但是……”
李天泽表情变得气愤起来:“你们还一间房?”
我急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也不是我安排的……”
刘耀文挑衅一般,对李天泽露出了一个看起来很不真诚的笑:“一间房怎么了?整个剧组我跟丁程鑫最熟悉,难
道不应该住一起吗?”
李天泽咬着牙,看起来已经气愤到了极点,敖子逸及时制止了这场争吵,淡淡道:“我会再给丁程鑫开一间
房。”
刘耀文嗤笑了一声:“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在不在一间房又怎样?”
李天泽怒道:“哥,不能让丁程鑫哥单独住,你跟他睡一间房,我就不信刘耀文真有能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撬墙
角。”
敖子逸:“……”
晚上我躺在敖子逸的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然后就被他提着后领扔了下去。
他让我滚去打地铺。

“我保证只占一点点的位置。”
我用手在床上比划着,把四分之三的床都划给了敖子逸。“我都这么讲义气了,你要是再不同意,我可就给贝贝
打电话了,到时候贝贝又要跟你吵架。哥,以后我跟贝贝在一起了,你就是我亲哥,我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不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除非是做爱,不然我从来不跟别人睡一张床。”敖子逸脱了外套,单手解开领带,往浴室走。
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想睡他的床就要出卖自己的身体?
趁他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迅速换上了自己的恐龙睡衣,钻进了被子里。
正要睡着的时候,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敖子逸下身裹着浴巾出来了,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揪着我的恐龙尾
巴就把我扯下床。
我正要骂人,敖子逸就踩着我的尾巴,然后从床头拿了自己的手机,调了一段视频给我看。
视频上是两个纠缠的人影,一个人裤子脱了,露出雪白的臀,另一个人虽然衣着整齐,却用手拍着身下人的屁股,
动作漫不经心,又暧昧色气。
视频拍得很清楚,可以看到那人的臀肉像雪浪一样颤动,红彤彤的指印覆在上面,彰显出凌虐的美感。
敖子逸把音量调高,画面中两人的声音就外放了出来:
“老公,老公我错了。”
“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给你喂点好吃的,你才能真的记住教训。”

竟然是下午刘耀文打我屁股的视频。

“谁发给你的?”
“顾景琛。”敖子逸道:“你应该想想有谁进过你跟刘耀文的房间。”
肯定是小梨,我打算告诉刘耀文,到时候那只梨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我想不通顾景琛为什么要拍我和刘耀文的视频。“顾景琛到底想干什么?”
“应该是想拿视频威胁你一些事情,毕竟他威胁不到刘耀文什么。”
我想爬起来,可恐龙尾巴还被敖子逸踩在脚下,我扯了扯,他却动都不动,继续说:“你跟顾景琛也……”
“真没有,但是我长得那么好看,他暗恋我也说不准。”
我对敖子逸眨了眨眼睛。

他淡淡道:“等我回国,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情。”
“你不会把这个视频给贝贝看吧?”
“我没告诉贝贝。”敖子逸移开了脚,我赶紧把自己的恐龙尾巴抱进怀里,听见他平缓板正的声音:“不过你要是
再不听话,就说不准了。”
我试图挣扎:“但是这个视频里面可以看出我是被强迫的啊。”
“你说这种话,可信度不高。”敖子逸在用手机给别人发信息,闻言就分出些余光瞥了我一眼:“你第一次跟我上
床的时候,就开始喊老公了。”
“那是因为你长得特别合我胃口,我们骚零看到帅哥都喊老公的。”
敖子逸划着手机的手指极突兀地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在,连耳根都漫上了些浅淡的霞色。
“闭嘴,睡觉。”

因为敖子逸无耻地拿视频来威胁我,我只能委委屈屈地在沙发上睡了,早上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敖子逸早就
不见了踪影,我打着哈欠去开门,看见是刘耀文,就身子一歪倚在门框上,梦游似的跟他打招呼:“早。”
刘耀文铁青着脸,见我萎靡不振,就冷声道:“昨晚上干什么了?累成这样?”
说完,不等我辩解,就把我推开,大步往屋里走,先看了垃圾桶,然后又看床单,没发现什么异样,脸色才缓和
一些。
“你这次这么听话?竟然没跟别人乱搞。”
“我昨晚睡的沙发,连床脚都没得睡。”
“哈。”刘耀文冷漠地嘲笑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我懒得理他,去洗手间洗漱,出来之后,刘耀文还坐在房间里玩手机,看见我,朝我招了招手。
我慢吞吞地挪过去,他就把我揽到他腿上坐着,下巴搁在我肩膀上,然后给我看了几张游艇的照片:“帅不帅?
新买的,刚喷完漆,停在我之前那个小岛上——哦,忘了,你上次慈善晚会没去。没关系,等从巴黎回去,就带
你出海玩。”
我委婉地拒绝了他:“贝贝不会让我去的。”
刘耀文道:“你还敢提,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和他分手?一定要等到他和马嘉祺结婚了,你才肯死心
吗?”
“看来你已经死心了,你之前不是很喜欢贝贝吗?”
“操,多久之前的事了,还跟我翻旧账。”

我翻了个白眼,决定不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拿过手机,把昨晚的视频给刘耀文看了。
然后一个硬硬的东西就抵在了我的腿根,刘耀文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温热的吐息拂在我耳后,侵略征伐的意
味十足,瞬间让我浑身都紧绷起来。
但我更震惊的是:“刘耀文,你看这都能发情?”
他轻笑了一声,挺胯在我股缝蹭了一下:“这是晨勃。”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拍的?”
“昨晚不就那个什么苹果进了我们的房间,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
苹果风评被害。

我说:“那是小梨。你不是觉得人家长得特别好看吗?怎么连名字都记不住?”
刘耀文也跟着笑:“谁说他长得好看了,你只是勉强能入眼,他连你都不如。”
“在你眼里就贝贝长得好看呗。”
“少提他。”
刘耀文捏了捏我的屁股:“你今天几点去剧组?”
“八点。”
已经七点四十,刘耀文在我耳垂上咬了一口,一个浅白的月牙就印了出来,然后慢慢渗成了红色。“那你还不赶
紧去?”
出门的时候,刘耀文特地提了一句:“对了,视频拍得还挺不错的,你待会儿记得传我一份。”

到了化妆间,化妆师带着两个助理把我按在了椅子上,争分夺秒地在我脸上摆弄。小梨原本也是助理之一,但是
刘耀文一直用凉飕飕的眼神盯着他,他就手忙脚乱起来,被化妆师训了几句之后,就委屈地咬了咬唇,把刘耀文
约到了一间休息室里说话。
妆容都是提前确定好的,服装就是没有服装,他们只给我留了一条内裤,然后用人体彩绘的颜料在我身上抹了几
道粗犷的线条,摄影师随便拍了几张照片给我看,简短几根线条,勾勒出几种鱼类,我在深蓝色的布景里,好像
也变成了一条鱼。
我想起当初和敖子逸在画室里做,他在我身上涂抹了许多颜料,但我回去没照镜子就洗掉了,不知道他画的究竟
是什么。

导演把男二叫来,是我之前在走廊见过的一个年轻男孩子,听说才十九岁,长相和李天泽有些相似,都是没有攻
击性的美貌。他很拘谨地跟我打招呼,我看到他就想起了李天泽,天然就对他生出了几分喜欢。
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新人,总抓不住在镜头前的感觉,我没办法放松,表情紧绷,和我搭戏的那个男生也是如此。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导演才勉强拍了一个能用的镜头,只好喊停,让我们自己找一下状态。
柏格老师决定先拍摄外景素材,他跟导演边走边谈,其余工作人员也退了出去,那个男生去化妆间补妆了。我在
布景的石头上趴着走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小梨把刘耀文叫到了休息室,两个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我披上外套,一个一个房间推开门,里面都没人,有一个房间却落着锁,我刚想敲门,门板就震动了两下,像是
有人在里面撞门似的。我先是愣了一会儿,等听到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后,才明白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
隔着一层门板,小梨带着哭腔求饶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出来:“求你了,轻一点,太深了……”
刘耀文找小梨算账,原来算到了床上去。

我在化妆间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看得很仔细,每一根眼睫毛都认真地观察了它翘起的弧度,连面部轮廓的线
条,都用手指一寸一寸摸过。
平心而论,我不觉得小梨比我好看,当然,每个人的审美都不同,也许刘耀文更偏爱他那款。
再也许,刘耀文只是看腻了我,想尝点新鲜的。
之前我对刘耀文和别人上床这件事,一直持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到他和别人做爱的时候,
我心里还是堵得厉害。
大概只是因为刘耀文挑的做爱对象让我有些讨厌,小梨在顾景琛的授意下拍了我和刘耀文的视频,顾景琛固然可
恨,但小梨难道就没做错吗?早上的时候,刘耀文难得对我态度很好,我还以为他这次会站在我这边,好好教训
小梨一顿,没想到还教训出了奸情来。
镜子里的脸在灯光下泛着冷感的苍白,睫羽半垂,如同墨痕;唇色很艳,是柔软的樱桃色。
我对着镜子,讥讽地笑了一下。
狗男人果然还是靠不住。
我站起来,背对着门穿衣服,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秒,眼睛就被一只手覆住。
我挣扎起来,手臂碰倒了一排的衣架,接着自己就被按在了地上的衣服堆里,那只手挪开了,换成柔软的布料,
把我的眼睛蒙住了,还在脑后打了个结。
“你是谁?”
刘耀文和小梨在休息室里,那这个人是谁?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低低笑了一声,很轻易地就制住了我胡乱扑腾的两只手,用一只手扣在我身后,然后强势
地用膝盖顶入我腿间。
“你想干什么?”
他扒下了我的内裤,有冰凉的液体挤到了我的股缝里,润滑之后,紧接着就是两根手指探进来。我身体紧绷着,
害怕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却好整以暇,像是在逗弄我一般,懒洋洋地在里面四处摸索着,找到我的敏感点后,
还不停地按压着。
他的技巧太好,我忍不住这种剧烈的快感,浑身颤抖着,腿软得几乎跪不住。刚要瘫软在地上,他就压低了声音,
故意让我听不出来他是谁,带着戏谑道:“这么爽?别光顾着舒服,跪好了。”
“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等我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男朋友放过你。”
我被迫用膝盖撑着地面,羞耻地高高翘着臀部,泪水慢慢渗出来,把蒙着眼睛的布料都浸透了。两只手都被折在
身后,肩膀疼得要命,而他加快了手指进出的速度,我连手指痉挛了几下,然后呜咽着射了出来,穴口也不停收
缩,像是一张饥渴的小嘴。
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半晌后才回过神。
那个人用手指描绘着我身上颜料涂抹的线条,手指所到之处,就像是微弱的电流击在肌肤上,原本我不觉得身上
画这些线条色情,可被他这么一摸,我就觉得自己非常淫荡。
下一秒,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他就狠狠撞了进来。
眼前的布料只能模糊地透出些影子,头顶的白炽灯亮得刺目,地上光影摇晃,我被那个人骑在身下,折辱意味很
浓地侵犯着。
这就是强奸吧,和之前我半推半就的不同,这就是强奸。
我呜呜地哭了出来,胡乱地骂着身后的人。可又被他弄得很舒服,最后连骂他的话都软了下来,活像是在调情,
只能闭上了嘴。
等到他抽出来,在我后腰上释放的时候,我已经把下唇都咬破了,血液覆在唇上,像是绽了口的樱桃,流出猩红
的汁液。他掰过我的脸,舔干净了我唇上的血,然后又隔着一层布亲吻我的眼睛。
“强奸犯。”
“那你还这么爽?小婊子。”
他还是把嗓音压得很嘶哑,可我却从他说的话里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浑身都气得发抖,拼命在他身下挣扎起来,他这次没刻意拦我,我一把扯下绑住眼睛的领
带。
短暂的模糊后,先是看见了身下堆着的古典宫廷式的昂贵礼服,这些都是道具组的工作人员专门定制的,可此时
上面却沾了些不明液体,估计都要送去干洗。
我咬牙忍住气,回过头,看见了刘耀文带着餍足笑意的脸。
他竟然还把我抱坐在他身上,掰开了我还颤个不停的腿:“看你还有力气,我们再来一次?”

刚和别人做过,就跑过来强奸我,我知道我在他的眼里很贱,却从没想过,竟然这么贱。

“啪——”
我大概是疯了,不然我怎么敢扇刘耀文耳光?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都很顺利,我们在巴黎的街头取景,我换了无数件衣服、无数个造型,导演和副导演为应该拍
哪些镜头争论不休,让我一遍一遍试过。我之前做过最剧烈的运动就是床上运动,体能极差,而宣传片里却需要
我攀岩、滑雪,我为了拍出好的素材,每天都累得精疲力尽。
晚上回去酒店的时候,自然倒头就睡,第二天还要早起。
刘耀文那天被我扇了一耳光之后,本来想扇回来,手都举起来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终却咬牙忍住了。
被“小婊子”扇了一耳光、并且自己还没有还手,刘耀文估计觉得这件事很丢人,于是冷着脸回了酒店,拎起行
李箱就走,听嘉兰说他把法国的那宗生意谈好后就回国了。我们互相都没有联系对方。
他最好一辈子别搭理我,以后再馋我身子就是狗。

这一天晚上我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刘耀文走了,于是我得以独享一个房间。敖子逸就在我楼上,不过他工
作比我还忙,我很少见到他,偶尔见到,也是他夜里顺便过来查房,确保我没有跟别人乱搞。
我照例跟李天泽开视频,国内正是黄昏时分,李天泽坐在窗户旁边,一边练字一边跟我汇报他跟父母吵架的最新
情况:“这些天他们的态度已经松动了,本来订的是这个月的中旬订婚,但现在他们连提都没跟我提。我估计是
之前我绝食把他们吓到了,在打了几次营养针之后,他们就硬往我嘴里塞东西吃,毕竟不能连自己亲儿子的性命
都不顾。”
我仔细看了几眼李天泽,他真的清瘦了不少,原本秀丽精致的脸,如今却更像娇花,显出些柔弱的韵味。
“那你记得多吃点饭,瘦成这样,我多心疼啊。宝贝乖乖的,我应该过两天就能回去了。”
“没事,”李天泽笑得有些害羞:“这次挺过去,我就能把丁程鑫哥娶回家了。”
闲聊了其他话题,李天泽又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妈妈今天对我说,如果我们家不和马家联姻,马家可
能会选择其他人,目前最有可能是齐家老二,齐衡。我记得之前看到过资料,那个齐衡是和你一班吧?”
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齐衡,就是高一包养我的那个男朋友。
李天泽到底知道多少?
我浑身发冷地看着李天泽无辜的眼神,第一次开始怀疑,他其实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纯良。

互道晚安之后,我脑子里胡乱地想了很多东西,毫无睡意,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我睡眼惺忪地下了床,开门后发现是敖子逸。
他面色冷漠而苍白,在走廊的灯光下,骄矜得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正想问敖子逸找我干什么,他就朝我逼近了一步,把我压在门板上,倒打一耙地问
我:“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
“你喝醉了。”我说:“而且这是我的房间。”
“撒谎精。”敖子逸抬起手指,恩赐般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摁出一个软软的小坑。我有些不自在地撇过了脸,又被
他扣住下巴掰回去:“故意到我房间,你不就是想勾引我?”
“哥,你想多了。”
喝醉酒的敖子逸还是那副假仙似的样子,高深莫测,但酒精让他的瞳仁极黑极亮,亮得贴近人世冷暖,连带着他
整个人都暂时有温度了起来。
“不承认?”
霸总不愧是霸总,别人喝醉了,连舌头都捋不直,他却能逻辑清晰地列出我的一条条罪状:
“从第一次见面,你就开始勾引我,我承认你很漂亮,所以让你成功爬上了我的床。后来你跟贝贝在一起了,本该
安分些,可还是一次又一次跟我耍心机,先是问我操自己弟弟的男朋友刺不刺激,后来又故意让我听到你跟贝贝
做爱,连裤子被弄湿都来找我。这些难道不是勾引吗?”
我咽了咽口水:“我之前确实是想睡你,但是后来都是巧合,你躲衣柜里那次是意外,后来你听到我跟贝贝做爱,
难道不是你自己没挂电话吗?是你年纪大了太饥渴了吧,才觉得这样的程度都是勾引……”
“我年纪大了?”
敖子逸又凑近了我一些,头顶的光线全都被他遮挡住,昏暗的视野里,只有他轮廓完美的脸,眼神深邃,连唇峰
的弧度都精准地长到了我的审美点上。说敖子逸是 gay 圈天菜,都是低调的形容,可以这么说,只要是个 gay,
被他壁咚就绝对会腿软。
我也不能免俗地腿软了。
顾不得思考对错,就顺遂本能地攀着他的肩,主动送上了唇。

他口腔里都是酒精的味道,还有浅淡的薄荷味,我浑身都热了起来,搂他搂得越来越紧。敖子逸一只手放在了我
的后腰上,另一只手就撑在了我的脑袋旁边,低头和我争夺接吻的主动权,我只是开始放肆了一会儿,很快就被
他亲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算没勾引我?”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我艰难地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敖子逸哥哥,我真的太喜欢你
的脸了啊,做爱的时候看着都会高潮。”
“喜欢我的脸?”
敖子逸的唇角似乎翘了一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我一直以为他天生表情缺失。但那笑意转瞬即逝,他像
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我跟贝贝你都想要,未免太贪心。”
“那你就别撩我了。”我抵着敖子逸的胸膛,终于下了决心把他推开:“小心我忍不住把你吃了。”
喝醉的敖子逸果然很不一样,这要是平时,他肯定就要皱眉头了,可现在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
然后问:“吃哪里?”
我:“?”
这也能开车?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当我跟敖子逸一起滚在了床上的时候,早就已经赤裸相见。
肌肤相贴,肢体纠缠在一起,他的体表被酒意蒸腾出醉人的热度,看着我的眼神却还是镇静的,好像是野兽在观
察自己的猎物,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还有几分不自觉的薄情。
我被他这样看着,身体却渐渐融化了,几乎要变成绕着他的一汪春水。
手臂温柔地缠上了他的脖颈,仰头再次送上了自己的唇,他却一动不动,牙关紧扣,也不让我把舌头探进去。我
浑身都被他撩得瘙痒难耐,可敖子逸还是这副不容亵渎的态度,我急切地舔着他的唇,然后一路从下巴亲到他的
喉结,含着他的喉结,轻轻咬了一口。
“你要是不行,就别来招我,到底做不做?”
“忍不住了?”
他从我身上起来,靠坐在床头,某个部位分明已经剑拔弩张,可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我双腿分开,坐在他的大腿上,握住了他的东西:“你能忍住?”
敖子逸看了我一会儿:“你是我弟弟的男朋友。”
“我不告诉贝贝。”

“他为了跟你在一起,现在还在家里关禁闭,你就这么对他?”
敖子逸嘴上说着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下一秒却伸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原本我只是虚虚地握住那根东西,可他却
带着我一起上下撸动,手心沾上了些湿润的液体,动作的时候就发出让人脸红的水声。
我盯着他那只养尊处优的手,这只手平日里只用来握着昂贵的钢笔签文件,骨节修长,肌肤细腻,可此时却做着
这么淫秽的事。
敖子逸继续说:“前几天,我在电梯里看到你,你连走路都很别扭,是被刘耀文玩过了吧?你还记得你是有男朋
友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敖子逸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总是能让我羞耻感爆棚:“那次是刘耀文强迫我的。”
“那现在呢?”敖子逸移开了自己的手,然后把我的脑袋按在了他的小腹上,他沟壑分明的腹肌里,覆上了一层晶
亮的汗液,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瞬间红透了。
他淡淡道:“你就是又骚又浪,有什么可辩解的。”
我这次没否认,低头含住了他的东西,细细咂弄着,他闷哼了一声,我因为低着头,只看见了他手背上陡然暴起
的青筋。等他在我嘴里释放了一次之后,就抚着我的脖颈,让我咽下去,还要我张嘴给他看有没有吃干净。
等他终于满意了之后,才握住我的腰,让我用后面吞下他的东西,因为扩张不充分,我的腿根都痉挛了起来,可
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按到了底。
我攀着他的肩膀求饶:“敖子逸哥哥,疼……”
“叫我什么?”
“老公,老公,我疼。”
他摸着我的脊背,淡淡道:“忍着。”

纵欲一整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等我被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才发现敖子逸已经离开了。我赶到剧组,
继续忙碌地进行拍摄,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有心思想一想和敖子逸的事情。
想了半天,又捋了一下昨晚的过程,才明白一些事情。
表面上看着,好像是我色心大起,勾引他上了床,但其实节奏一直在他手里掌握着,他就是想睡我,还非要我主
动。敖子逸太精明,连喝醉了都还保持着狩猎者的本能,把他谈生意那一套全用在了我的身上,等待我主动走进
他设的圈套,然后糊里糊涂地变成他的晚餐。
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估计他酒醒之后是后悔的,大概率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晚上回酒店的路上,嘉兰告诉我,大概三天之后就结束拍摄,可以回国了,但是她决定再待两天,和小姐妹一起
逛商场,并且热情邀请我一起扫货。
我原本想拒绝,但考虑到自己来巴黎一趟,应该给李天泽带些礼物回去,还是答应了。

晚上我快要入睡的时候,外面又有人敲门。
我开了门,发现还是敖子逸,刚想说话,他却一脚踏了进来,然后把门锁上了。
等到又一次意乱情迷之后,他在我体内释放了,然后就起身要去浴室清洗,月光从没拉紧的窗帘里透进来,把他
脸上冷淡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我忽然心里有些委屈,用腿勾住他的腰,让他重新俯下身,然后搂住了他的脖颈
索吻。
吻过之后,他没再起身,只任我搂着他,可他却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闷闷地说:“你这次可没喝醉,我也没勾引你。”
他淡淡嗯了一声。
我支起身子,趴在他的胸膛上,他撩开了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我:“还想要?”
不等我回答,他就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和我十指紧扣,然后进入了我。
我喘息着问他:“你会让我跟贝贝分手吗?”
敖子逸没回答,我就换了个问法:“你想让我跟贝贝分手吗?”
他狠狠顶了我几下,我受不住,胡乱地摇着头,眼泪都流了出来,可他还是故意抵着某一点研磨。我哭得越厉害,
他就越过分。
我就明白了,他是在生气。

后来的几天,每天晚上他都会来敲我的门,好像食髓知味一样,我也默认了这种事情。
有一天敖子逸忽然来我们剧组探班,嘉兰领着他过来的,当时我正在街头摆拍,见到敖子逸过来,立刻手忙脚乱,
要做什么动作全都忘了。
导演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小声问我:“你认识敖总?他来看你的?”
“应该吧。”
导演闻言,立刻大手一挥,给了我半小时的时间,我跟敖子逸走在街头,异国他乡,什么都是陌生的,哪怕身边
的人,也是若即若离。我忽然有种深刻的孤独感,于是停下了脚步,问他:“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怕嘉兰看出什
么吗?”
“我的工作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国?”
“本来明天就能回,但是我答应了嘉兰,再待两天,陪她和她的小姐妹逛商场。”
“我知道了。”
敖子逸问完这件事就走了,我回去继续拍摄,等到夜幕四合的时候,大家一起聚餐,我喝了点酒,又像来的时候
一样,和他们坐船看了很久的夜景。夜晚的巴黎,连河里都流着金银和脂粉,繁华无比,剧组的人又笑又闹,而
这些人明天也许就要散了。

这一天,我比平时更晚地回到酒店,刚走进房间,就有人在外面敲门。
看到是敖子逸,我诧异道:“你今天工作结束,不是要回国了吗?”
他说:“我拖了一天时间。”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然后把他让进来,给他拿了瓶牛奶,敖子逸没接,看了我一眼:“有
酒吗?”
我把昨晚多买的一瓶红酒拿过来,想到这瓶酒的价格,就有些踌躇:“我在便利店里随便买的,不是好酒,你喝
不惯吧。”
“没事。”
我在心里补全了他的潜台词,反正他来了也不是真为了喝酒,最多五分钟,他就会把我压在床上。
洗净了两个高脚杯,水珠挂在剔透的玻璃上,顺着杯身缓缓滑下来,像是透明的烛泪。
敖子逸开了瓶塞,然后亲自给我倒上酒,把杯子递给我。
估计敖子逸这辈子都没给几个人倒过酒,我看了眼敖子逸,接过杯子的手开始颤抖。
敖子逸道:“手抖什么?很冷吗?”
“你看过古装片吗?”
“没有。”
“古装片里杀人灭口,体面讲究一点的,都是赐毒酒。”

敖子逸啜了一口酒,有着锋利弧度的唇浸在了红樱桃般的酒液里,近在咫尺的液体一晃,稠红的光影就像水波一
样漫上了他的鼻尖,又溅出些光点,映进他古井深潭的眼睛里。
“用不着杀人灭口。”敖子逸移开了唇边的酒杯,光影潮水般迅猛退去,露出了他冷淡的一张脸:“我们都不想伤
害贝贝,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的。”
我忽然觉得很荒唐:“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但是我不太明白——敖子逸,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这几个晚上的,
就只是单纯地约炮吗?”
他斟酌着,然后反问我:“不然呢?”
我微微一哂:“看来,和自己弟弟的男朋友上床,对你而言确实是一件刺激的事。之前我以为你对贝贝好得不得
了,现在看来,也就一般。”
敖子逸的手指在杯子上扣紧了,留下了几个模糊的指印。
半晌,他才低声道:“我不是圣人。”
谁都会犯错,我和敖子逸,只是因为色欲走到一起,然后短暂地互相爱了一下对方。至少我接下来和敖子逸做爱
的时候,觉得爱他爱得要死,比对李天泽的爱还要热烈。可云雨初歇之后,敖子逸回了自己的房间,我仔细思索
了一下,又觉得在我心里,敖子逸是远远不及贝贝的。
我们都自私自利,我们都及时行乐。

次日,我和嘉兰送剧组的其他人去机场,看见柏格老师即将离开,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说出了自己答
应拍摄宣传片的真实目的:“柏格老师,虽然听起来很唐突,但是我还是想问,以后可以请教您关于绘画方面的
问题吗?”
柏格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看着我说:“你想当我的学生?”
我紧张得连舌头都要打结:“如果能当您的学生,当然荣幸之至。”
他有些诧异:“你宣传片拍得很好,我以为你未来会往娱乐圈发展,显然娱乐圈是更好的选择。”
“我不喜欢娱乐圈。”
“可是你也不喜欢画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要当我的学生。”他缓慢却坚定地拒绝了我:“很遗憾,我
这辈子只能教出一个李天泽,可你根本就不喜欢画画,或者你之前喜欢,因为某个契机就不喜欢了。你这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教。但我可以给你一个联系方式,如果你以后想重新拿起画笔,可以发给我看。”

大概因为是预料之中的拒绝,我也没有太难过,好运气从不会轮到我,这个我早就知道。
等他们都进了登机口,我开车,嘉兰她们几个小姑娘在商量要先去哪个商场。正遇到一个红灯,我靠在驾驶座上
休息,嘉兰接了个电话,忽然欢呼了起来:“真的?你也要来?”
几个女孩连忙问是谁要来,嘉兰神神秘秘地说:“敖家那位神仙,他要过来跟我们一起逛商场,你们今天可劲买
吧,反正他有钱,我们都刷他的卡!”
我怔了怔:“敖子逸也要来?”
“对,你不知道吗,他要在巴黎度一天假,明天才回国。”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很想劝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也许敖子逸只是想和嘉兰这些妹妹一起随便逛逛,毕竟一
个人也很无聊。
车开到了商场门口,敖子逸坐在车里,我隔着半扇车窗,遥遥地看着他,发现他竟然也在看我,眼神相触的瞬间,
我们又都若无其事地把视线移开了。嘉兰她们并未察觉我和敖子逸之间的暗潮涌动,都在和敖子逸说话,我这才
发现,不止是我一个人把敖子逸当男神,像嘉兰她们这个年龄段的,都对敖子逸十分崇拜。
下了车,我们一起朝商场里面走,几个姑娘簇拥着敖子逸,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嘉兰连忙把她们推开:“你看你们,看见帅哥连节操都不要了。我们敖子逸哥可是有女朋友的。”
敖子逸淡淡道:“没有。”
“啊?”嘉兰道:“之前不是说你还在自家花丛里面跟男朋友打野战吗?”
女孩们都捂着嘴笑。
敖子逸瞥了我一眼,轻描淡写地斥了嘉兰一句:“胡说八道。”

幸好嘉兰她们看见包包和衣服就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问其他的,我和敖子逸渐渐并肩走在了一起。我进店给李
天泽挑礼物,看中了一款大衣,在柜台付款的时候,敖子逸就抢先付了钱,不仅付了那件大衣的钱,还另买了好
多件衣服。
然后又进了其他店,手表、袖扣之类的东西,全都乱买了一通。
我实在没看出来敖子逸原来也有着这样旺盛的购物欲,不过其他的就算了,他买这么多衣服穿得过来吗?
敖子逸刚付完钱,嘉兰她们又过来缠着他要卡,敖子逸直接把手里的卡给了她们:“我们买好了,先回去了。”
嘉兰把钱骗到手,自然不在乎我们两个男人还陪不陪着她逛街。
我坐进敖子逸的车里,看见敖子逸的购物袋摆了满满一车后座,还是忍不住道:“买这么多穿的用的,你就是天
天换也换不过来。敖总,下次还是理智消费吧。”
“给你买的。”
我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封口费,还是包养费?”
“礼物而已。”
“贝贝看到会怀疑的,这些东西,你随便挑一样出来,都是我用不起的。”
敖子逸沉默片刻,然后停了车。
我诧异地扶着车门,见他面色冷峻,有些拿捏不准他的心思:“怎么了?停车干什么?”
敖子逸侧头看我,冷道:“你不想要,那就下车把那些东西都扔了,旁边就是垃圾桶。”

我当然不会把那么贵的东西扔垃圾桶,但是我也不打算让贝贝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所以打算先收下,然后都转
手卖掉。
“以后还是直接给我打钱吧哥。”
我很想这么跟敖子逸说,不过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敢吭声。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酒店,走到大堂的时候,敖子逸从我手上接过了几个购物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
荡漾了一下,竟然还趁机挠了一下敖子逸的手心。
敖子逸停下了脚步,然后当着大堂许多人的面,握住了我的手。
这样毕竟太放肆,我刚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我:“丁程鑫哥!”

我脑子顿时一炸,和敖子逸相握的手瞬间变得灼热无比,可这会儿要是直接甩开,未免太生硬,李天泽肯定会怀
疑。短短一瞬间,我脑子里闪现了无数个解决方案。
最后只能顺势抬起敖子逸的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他腕表上的时间,紧接着自然地把手收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这才转身去看喊我的人。
李天泽戴着一个鸭舌帽,背着一个双肩包,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他抬起头,我才看见他消瘦的下巴,还有一
双亮晶晶的眼。
他竟然偷偷跑来了巴黎找我。

我们三个人沉默地挤进了电梯里。
李天泽忽然扣住了敖子逸的手腕,我还以为他要动手,吓得紧贴电梯壁,大气都不敢出,可李天泽却只是看了看
他的腕表。
敖子逸道:“想要?”
李天泽摇了摇头,然后对我眨了一下眼睛:“丁程鑫哥,你想要吗?”
我搞不懂李天泽是什么意思,连忙摆手。
李天泽就松开了手,然后站在我旁边,跟我十指相扣。
敖子逸瞥了他一眼,然后把腕表摘了下来,随手扔在了一个购物袋里。

等到了我房间的楼层,我刚想扯着李天泽下去,敖子逸忽然咳了一声。
我怔了怔,又收回了脚。
“不是这一层吗?”李天泽问我。
“去我那里,房间大一点。”敖子逸答道。

进了房间之后,敖子逸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然后把我给李天泽买的大衣挑给我。
见李天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觉得好笑,直接把袋子递给他:“送你的礼物。”
“礼物?”李天泽连忙打开,眼睛飞快地往里瞥了一眼,连是什么都没看清,就抱着我在脸颊上啃了一口,雀跃道:
“我好喜欢,丁程鑫哥,你对我太好了!”
被他这一抱,我的手臂就抵在了他的身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他凸起的肋骨,连忙用手量了量他的腰,心疼道: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早就不绝食了吗,怎么还饿成这样?你坐飞机那么久,现在饿不饿?”见李天泽
只是抿唇笑着不说话,我就掐了一下他细腻白皙的脸:“还笑!先带你出去吃饭吧。”
“我真不饿嘛,我就是特别想你。”
李天泽原本还好好地跟我说着话,后来就越凑越近,然后当着敖子逸的面就开始和我接吻。我也确实很想他,就
纵容他放肆,搂着他的肩膀,和他唇舌相抵,越吻越投入,几乎要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大活人在看着。
直到敖子逸进了洗手间,然后重重地摔上门,我才陡然惊醒,把李天泽推开。
李天泽又像小黏糕一样黏上来,搂着我的腰讨吻:“丁程鑫哥,我还想亲。”
我把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塞进了他的嘴里。

敖子逸洗过手之后,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李天泽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翻了翻沙发上的购物袋,诧异道:“哥,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你平时也用不了这
么多吧。”
敖子逸低头在手机上发信息,闻言连头都没抬:“给你买的,你不想要就给丁程鑫,要是你们两个都不想要,那
就送人。”
李天泽连忙道:“那都给丁程鑫哥吧,我之前也想给他置办东西来着,一直没时间,你这有现成的就最好了。”
看到李天泽这副傻乎乎的样子,我本来该松口气,可心脏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连个笑容都露不出来。

敖子逸又道:“你偷跑出来,爸妈怎么没告诉我?”
“也不算偷跑,就是爸妈找我谈心,我觉得他们说话太难听了,所以又吵了一架,然后当着他们的面跑出来的。爸
妈很生气,说我这次走了就一辈子都不许再回家了,要跟我断绝关系。当时那个场面,我根本没选择,回去就意
味着妥协,所以还是跑出来了。”李天泽很轻松地说了这一番话,可他的眼皮还是肿着的,显然是在飞机上哭了
一场:“至于没告诉你,可能是因为爸妈还在气头上,没想起来通知你。”
敖子逸没什么情绪地评点了一句:“你太冲动。”
李天泽有些没精打采的:“哥,你就别说我了。”
“你之前卖画的钱都存起来了吗?现在账上还有多少。”
“现在还够花。”李天泽忽然看了我一眼,然后握住了我的手,补充道:“我还有很多钱的,你不用担心。”
我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我会担心什么?我只担心李天泽为了我和家里闹掰不值,可他却觉得我会担心他没钱。
他怕自己没钱了,我就会离开他。

中午我们在外面找了家中餐厅吃饭,我一直在给李天泽夹菜,自己倒没怎么顾得上吃。
敖子逸冷冷看了我们一会儿:“自己吃自己的,你给贝贝夹的他都不喜欢吃。”
我看着像仓鼠一样、把腮帮子都吃得鼓起来的李天泽,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李天泽咽下嘴里的菜:“我从小就不挑食啊。”
我拍了拍李天泽的脑袋,他就凑过来在我唇上亲了一下,酱汁蹭到了我的唇角,他又伸出舌头舔了干净。那种感
觉有点像是被蚂蚁叮了一下,我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珠,像是蓄着阳光的玻璃球,漂亮得如同工艺品。
我竟然罕见地开始脸红起来,别别扭扭地给他盛了一碗汤:“喝点汤吧,别只吃菜。”
李天泽实在太乖,给他夹菜他就吃菜,给他盛汤他就喝汤,我看着他吃,自己就饱了。
等到他去上厕所了,我才开始动筷子,刚夹了一个鸡翅,敖子逸就淡淡道:“你好像对每一个情人,都能做到这
么尽职。”
他这句话让我想起之前在三亚的时候,他点了满满一桌海鲜,我没办法吃,又因为想勾搭他,就乖乖地给他夹菜
剥螃蟹,装温柔贤惠。后来刘耀文来了,也为难我,我只能给他剥小龙虾剥到手抽筋,当时李天泽就傻乎乎地坐
在旁边喝汤。
现在敖子逸和李天泽竟然调换了位置,唯独缺了刘耀文那个狗,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我对贝贝好,你难道不高兴吗?之前你还让我好好照顾他。”
“那时候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他,可是你出轨了。”
“你先送上门的。”
敖子逸难得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我主动说:“好了,我知道这件事过去了,不会再提了。不过有件事我比较奇怪,
为什么你今天不让李天泽去我的房间?”
“润滑剂的瓶子昨天滚到床的夹缝里了,我忘记拿出来了,你拿了吗?”
我当场愣住。
敖子逸看见我的表情,才又补充了一句:“我让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帮忙拿走了,下午你们可以回房间了。”
我赶紧锁上了包间的门,然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朝敖子逸走去。
敖子逸盯着我的脸,眼神晦暗起来:“贝贝待会儿就要回来,你疯了吗?”
他嘴里这么说着,手却已经扶住了我的腰。
我打开他的手:“你想什么呢?我让你帮我看看身上的吻痕多不多,都在哪些地方,要是吻痕太多,我晚上就穿
严实一点的睡衣,不让他看出来。”

“怎么样?你昨天晚上也没怎么亲我,应该没什么吻痕吧。”
敖子逸的手从我的腰间往上移,在我的锁骨处点了点,又让我转过身,顺着脊椎往上一寸一寸地摸,像在调情一
样。他摸一下,我就抖一下。片刻后,才听他道:“后肩上也有很多——你抖什么?很冷吗?”
“你摸过的地方好痒。”
敖子逸收回了手,我刚想穿上衣服,他却忽然拉低了我的身体,在我的乳肉上咬了一个牙印,我惊叫了一声,手
却不由自主地攀上了他的肩膀,像是要把胸膛上的茱萸往他嘴里送一样,颇有种欲拒还迎的姿态。
他把我推开,淡淡道:“衣服穿好。”
我脸上火辣辣的,既为自己刚才的主动感到羞耻,又觉得敖子逸实在太过分,简直把我当成个宠物来逗弄。可大
概强势的人就是有这种气场,即使他再无耻,也显得理直气壮。
打开包间的门后,就见李天泽从走廊上走过来,如果刚才不是敖子逸及时喊停,怕不是要让他正好撞上。

吃过午饭后,李天泽就说要回酒店睡觉,他还问敖子逸:“哥,你在巴黎不是有工作吗?怎么现在这么闲?”
“工作结束了。”
“那怎么还不回国?”
敖子逸的手指放在玻璃杯上,透过水波看过去,连指纹都模糊了大半。
他正经地应道:“想在巴黎度一天假。”
“那你就好好玩一天吧,我跟丁程鑫哥回酒店了。”说完之后,李天泽又想起来一件事,转头盯着我:“丁程鑫哥,
你不是也有工作吗?怎么也不见你去剧组?”
“我的工作也结束了。”怕他怀疑我跟敖子逸是有预谋地制造独处机会,我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嘉兰非拉着我
留两天,陪她逛商场,我想顺便给你挑件礼物,才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上午在商场又碰巧遇见了你哥,就一起回
来了。”
“这样啊。”
李天泽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半垂下了浓密的睫毛。
“回酒店吧。”他说。

我就知道,李天泽说的回酒店睡觉,绝对不是真的睡觉。
他是想睡我。
一进房间,他就把我扑在了床上,然后就要扒我的衣服,我当然不敢让他把衣服扒下来,死死地护住胸口。李天
泽就像个蚕宝宝一样,在我身上拱来拱去,不停地亲吻我的眼皮、鼻梁和嘴唇,然后软软地撒娇:“丁程鑫哥,
我们好久都没做了,我想要。你难道不想我吗?”
“想你,当然想你。”
李天泽的手从我的衣服里钻进去,然后捏着我的乳头揉弄,我连忙把他的手拿出来。
大概是我拒绝的态度太明显了,李天泽觉得委屈,抿紧了唇。
我把他从我身上推开了,有些尴尬地坐在床头,半晌后才说:“不是困了吗?赶紧睡吧。”
李天泽半阖着眼睛,疏密的光线在他的眼睑下投出一道扇形的阴影,睫羽一颤,两滴珍珠般的泪滴就从阴影里滚
出来,淌到了消瘦许多的雪腮上。“你根本就不想我。我这次来巴黎,还特地没告诉你,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的,但是你看到我的时候一点也不高兴,像是被我吓到了一样。”
我最看不得李天泽哭,连忙用指腹揩去了他的泪水,捧着他的脸:“宝贝别哭。那么久没见,我想你还来不及,
怎么会不高兴?”
“你就是不想我。”李天泽抹着眼泪:“不然你为什么不跟我上床?”
“我最近太累了,不想做。要不帮你用手弄出来?”
我把李天泽的裤子解开,伸手握住了他的东西,只是碰了几下,那东西就迅速立了起来,看来确实把孩子给憋坏
了。
我有些内疚:“以后时间还多得是,到时候你想怎么做都随你,好不好?”
李天泽一向很好哄,又被我用手抚慰着,更是乖顺,很快就止住了眼泪。
然后轻轻抽泣着说:“好。”
我心里的怜爱之情达到了顶点,于是低下了头,含住了他的东西。
李天泽娇哼了一声,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下午三点的时候,敖子逸打了电话,问李天泽醒没醒。
李天泽说醒了,敖子逸就让他上来,说爸妈找他了,所以有话要交代他。
李天泽拉着我一起上楼,还没敲门,敖子逸就从里面把门打开了,然后视线就停在了我的脸上:“……你感冒
了?”
我戴着一个黑色口罩,声音闷闷地说:“没有。”
李天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搂着我的胳膊把我拖进了屋里,又贴心地给我倒了水,我把口罩拿下来,露出微
肿的唇,恹恹地端起了水杯喝水。
敖子逸也不傻,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接吻弄的,只能是口的时候,对方太粗暴,才会把嘴唇摩擦成这样。
他冷着脸,当着我的面就斥了李天泽一句:“你又折腾人,上次送进医院还不够?”
李天泽嚅嗫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连忙替李天泽说话:“他就是不懂事,没分寸了点。我没事的。”
敖子逸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冷冷地在我身上停了半晌,我还纳闷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正坐立不安之际,他就移
开了视线。
然后平静道:“是我多管闲事了。”

敖子逸要和李天泽转达的事也不多,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无非是家里不再给他资源和钱,让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除非哪天回家负荆请罪,不然就是死在外面也不相干。
把父母让他转达的话说完了之后,敖子逸又道:“爸妈说的都是气话,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这些日子你有事尽
管找我,没钱了就打我助理的电话,让他给你转账。”
“谢谢哥。”
敖子逸坐在猩红色的沙发里,衬衫的扣子只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露出性感的颈部曲线。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也
问他要了一支,李天泽把我的烟抢走了:“你嗓子还疼着,不能抽。”
我只能无聊地继续喝水。
李天泽又问敖子逸:“哥,你是明天的飞机吗?”
“是。”
“那我和丁程鑫哥跟你一起回去吧。”
“随便。”
“你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李天泽道:“我和丁程鑫哥决定一起去酒吧玩,你也来,好不好?”

酒吧嘈杂的空气里,弥漫着鸡尾酒的甜香。
李天泽点了一杯血腥玛丽,随手放在桌子上,暗红的灯光在酒液上浮动,折射出宝石般的光。
有人接近,投下一道狭长的阴影,酒色瞬间黯淡了许多,我抬起头,果然看见又一个华裔美女坐在了敖子逸的旁
边,涂着红指甲的手勾上了他的手臂。
敖子逸没动,那五片红指甲就又贴到了他的腿上,白嫩嫩的手指轻轻屈起,在他的大腿上勾滑。
片刻后,那只手就被敖子逸按住,然后不留情面地拿开了。
他淡淡道:“我有伴了。”
姑娘狡黠一笑,媚意横生:“你对面这两位可是情侣,哪个是你的伴?”
敖子逸只啜着酒,并不言语,自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她,轻蔑的态度显而易见。
姑娘觉得敖子逸太不给面子,脸色就有些端不住,片刻后,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等她走后,我悄悄问李天泽:“这是今晚的第几个了?”
自从我们来到酒吧,敖子逸点了两瓶五位数的酒后,周围就一直有人在朝我们这桌打量。我和李天泽一直手拉着
手凑在一起说话,别人当然不会打我们的主意;只有敖子逸,浑身上下都是高级定制,兼之长相惊艳、气势惊人,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有不少狂蜂浪蝶扑上来,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我哥一直很受欢迎。”李天泽原本在听歌,闻言就转过头说:“丁程鑫哥,你是不是羡慕,你也想被人摸大
腿?”
他借着我膝盖上搭着的外套的掩饰,悄悄探进了一只手,被我轻轻打了一下,就委委屈屈地挪开了,然后搂着我
的腰,歪在我怀里撒娇:“丁程鑫哥。”
“嘘,听歌。”
刚才唱歌的那个法国男人正说着什么,周围一片欢呼,我听不懂法文,李天泽给我翻译:“他说要进行每晚的固
定节目了。待会儿会熄灯一分钟,灯再亮的时候,打在谁身上,谁就要上台表演。”
话音刚落,全部的灯源就熄灭了,周围漆黑一片。
怀里的李天泽忽然仰起头,搂着我的脖颈,迫我低下头和他亲吻,他的口腔里是甜的,连舌尖
都是蜜一样的味道。我也搂紧了他,听见他在亲吻间隙里小声喊我的名字,声音依恋,然后又像吸果冻一样吮着
我的唇,水声悄悄传了出来。
我的腿忽然被踢了一下,对面只有敖子逸,就只能是他。
我尴尬地推开了李天泽,可李天泽依旧搂着我的脖子,在我的怀里直起了身子,然后压着我继续亲吻。
忽然,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移开了唇:“哥,你踢我干什么?”
黑暗里,看不见敖子逸的表情,不然我真想看看他的反应。
“……不小心碰到。”
李天泽没说什么,下一秒,天花板上的灯就亮了一盏,打在了我们的对面,敖子逸坐在光里,面部轮廓被光线烘
托得臻至完美,更显出矜贵冷漠,有种让人舍生忘死的诱惑感。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了,李天泽窝在我的怀里,我察觉到他侧了一下头,把耳朵贴在了我的胸膛上。不知道是不是
错觉。

我本以为敖子逸这种霸道总裁肯定不会唱歌,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会唱,还唱得很好。
灯光打在他身上后,他没有扭捏,面色冷淡地脱掉了深灰色外套,把衬衫的袖口挽起,直接上了台。
他要了一把吉他,试了试音。
我诧异道:“他还会弹吉他?”
李天泽道:“他年轻的时候为了女朋友学的,那段时间他在国外上大学,课程很多,每天忙得连喝咖啡的时间都
没有。可他把睡觉的时间挤出来了,因为他女朋友喜欢吉他。”
“敖子逸也会这么喜欢一个人?我还以为他不会有感情。”
敖子逸坐在高脚凳上,然后唱了一首法文歌,我听不懂歌词,但能听懂他的嗓音,并不是那种华丽的唱腔,而是
低沉清冷的,像是冬天的夜里,推开窗看见的雪。
“当时我哥确实挺喜欢那个女生的吧,也就那个女朋友谈得最久,后来那个女孩的父亲被检举贪污,她求我哥,让
我爸妈帮忙想办法,但是这种事太敏感了,虽然我爸妈确实能帮点忙,但也会惹上麻烦,我哥就拒绝了。有别人
帮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就和我哥提了分手,嫁给他了,现在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那你哥应该很后悔。”
“你不了解我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李天泽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岔开了话题:“你哥唱的歌词是什么,翻译翻译。”
“他唱的是情歌。”李天泽垂着眼睛:“丁程鑫哥,你说他是给谁唱的呢?”

敖子逸继续垂眸唱着歌,李天泽听着歌词,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我小声问:“他到底唱的是什么啊?”
李天泽没吭声,只死死盯着台上的敖子逸。
我掏出手机想要录音,想以后找其他懂法语的人翻译,可李天泽却收走了我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等敖子逸唱完歌,酒吧老板给了敖子逸一朵玫瑰,和他说了什么,我从他的手势里明白了大概意思,应该是让敖
子逸挑一个人,把花送出去。
敖子逸的视线环顾了一圈,然后在我和李天泽身上停顿了一下。李天泽顿时浑身紧绷,我都怀疑敖子逸如果过来,
他就会直接爆发。
幸好敖子逸没有过来,他只是和我隔着半个酒吧,遥遥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就平静地收回了视线,把玫瑰递给了
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
紧接着就走下台阶,径直去酒吧前台结了账,连个招呼也没跟我们打,直接离开了酒吧。

“醒醒,丁程鑫哥,已经到了。”
李天泽把我推醒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
我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李天泽一手牵着我,一手拉着行李箱,带我下了飞机。
敖子逸从昨晚就失踪了,但李天泽推测,敖子逸很忙,绝对不会随便跑到哪个地方躲清闲,一定是回国了。但没
有那个时候的航班,由此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敖子逸是租了私人飞机,连夜申请了航线,然后回国的。
这种事不能细想,我太酸了。
我跟李天泽下了飞机之后,先回了一趟家,然后就去超市买菜。我正哈欠连天,忽然李天泽的手机铃声响了,把
我吓了一跳。
李天泽接了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我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默良久,我以为他不想说,也没打算追问,正要转身去拿芒果干的时候,李天泽忽然轻声道:“马嘉祺的妈
妈去世了。”

李天泽的父母都是很古板严肃的家长,对敖子逸和李天泽都是不苟言笑,所以李天泽从小并没有得到许多关于母
爱的温情。反倒是马嘉祺的母亲,她早就安排好了马嘉祺的人生,是把李天泽当成儿媳妇来看的,对李天泽一直
很好——动机暂且不论,至少她对李天泽的好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马嘉祺的母亲去世,李天泽是必定要在医院的。
他没让我跟他一起去,我也不好意思去,只能待在家里。
至亲去世,我不敢想象马嘉祺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出于人文关怀,我理应给他发个信息,好歹慰问一下。但我不
敢。
李天泽说,马嘉祺的母亲是突然发病,然后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她这次发病如此厉害,必定有诱因,又
偏偏是马嘉祺和李天泽结婚不成的时候,理由可想而知。
如果她是被这件事气得发病,那似乎和我也有一些尴尬的关系。
我抱膝坐在沙发上,把头埋进膝盖里,好半天都没有抬头。

晚上我给自己下了碗面,切番茄的时候,外面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我猛地抬头,手里的菜刀打滑了一下,切到
了自己的手指。
我顾不得去看伤口有多深,快步从厨房走了出去,扑到了放手机的桌子上,去看信息。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掠过了无数想法:如果这是马嘉祺告诉我,他母亲去世了,那我应该怎么说?
点开消息后,却根本不是马嘉祺发的,是李天泽,他说自己要回来了,问我吃饭没,想吃什么他给我带。
我敷衍地回了信息,又仔细查看了消息栏,确实没有马嘉祺发的消息。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闷闷的发疼。
马嘉祺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呢?除了我,他分明已经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了,这么多事情憋在他心里,时间
长了会出问题的。
我坐在桌子旁,对着手机屏幕走神,不知过了多久,李天泽买了几盒水果回来,走进屋里,忽然叫了起来:“丁
程鑫哥,地板上哪来的血?”
“什么血?”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忽然发现面前的大理石餐桌上积了一小滩殷红的血,再抬眼望去,从厨房到餐桌的
路上,也滴了一串珊瑚珠似的血迹。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被刀切到的手指,看了看,不算浅的一道痕迹,
方才竟没感觉到疼。
李天泽抿紧了唇,拎着药箱给我消毒,又找出创可贴包住了我的手指。
我垂着眼睛,李天泽喊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
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又似乎觉得委屈,我这才打起精神哄他,跟他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电影。看到一半,李天泽
忽然问了我一个关于剧情的问题,想和我一起讨论,可我全程走神,根本就没关注电影讲了什么。
晦暗的光线打在我的脸上,李天泽侧头看着我,一眼就看透了我的窘迫。
他默默转回了头,继续看电影,看着看着,忽然极小声地开口:“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我还在你旁边,你都
魂不守舍地想着其他男人。”
他说得很小声,我装作没听见,问他说了什么,李天泽就摇摇头,不肯说了。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李天泽都会去马家帮忙料理马母的后事,早出晚归。
我依旧没从马嘉祺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并且和李天泽也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冷战关系,他知道我担心马嘉祺的状态,
所以他不高兴,但也不肯明说;而我因为心虚,更不敢挑明。
最后,在马嘉祺的母亲下葬的那一天,我借了一辆车,悄悄开车去了马家,等到人都出来了,就跟着他们的车去
了墓地。
很多人都来了,刘耀文、李天泽、敖子逸、顾景琛,还有他们的长辈。
我在那里,从清晨一直等到了正午,大片大片的云朵遮住了阳光,在地面投下浮动的影。风刮得凄厉躁烈,连马
嘉祺怀里抱着的雏菊都被吹得散了,而他只面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背影秀挺如竹,我这才发现,已经很久没见他
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人便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只剩下几个关系较近的亲友,站了一会儿,安慰了马嘉祺和他的
父亲一会儿,也各自离开了。
马嘉祺这才有动作,他把怀里的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跪了下来,低垂着头。
马嘉祺的父亲在他的肩上轻轻按了一下,叹息一声,也走了。
只剩下马嘉祺一个人,跪在墓碑林立的墓园里,好像也被渲染得没了生机。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下了车,然后站在马嘉祺身旁,把他扶了起来,然后递给他一包纸巾。
马嘉祺看到是我,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很自然地站起身,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你来了。”
“节哀顺变。”
马嘉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神情,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
和他一起沉默着站了半小时左右,我觉得自己作为“朋友”的义务尽到了,刚想离开,马嘉祺就忽然道:“我一
直以为我恨我的母亲,因为她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糟,但她真的不在了,我还是很难过。”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干巴巴地安慰道:“谁都会有死去的那一天,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不是。”马嘉祺摇了摇头:“是我把她气死的,她这次发病,又是因为我跟她吵了一架。”
怪不得刚才马嘉祺在别人都走了之后,竟然跪在了墓前,他是想认错。
我问他为什么又要吵架,他说:“因为我不愿意跟某个人结婚——不是指李天泽。”
他指的是齐衡,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我忽然浑身发冷,这是我第一次感觉,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小到你那么多年前做过一件错事,都可能会遗患到现
在。

大概是我刚才的表情没控制住,让马嘉祺误会了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不过你放心,我不想和那个人结婚,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想不开。”
我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等你。”
马嘉祺哑声道:“是我该说对不起,之前都是我太自私了,其实我没资格要求你等我。你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合
适的人,真的,鑫鑫,只有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像我,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住。”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握着方向盘,不时用手背擦掉涌出的眼泪。
我想起马嘉祺那双温柔的眼睛,里面开着一树又一树的繁花,所有看到的人都会为他驻足。我曾经把他当成神明,
我曾经虔诚到可以为他舍生忘死,我以为我可以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可是,我那么喜欢他,最后还是喜欢上了其
他人。
作为惩罚,就在今天,我的神明也彻彻底底地抛弃了我。
他让我和另一个人好好的。

快到家的时候,我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然后用镜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眼皮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该怎么对李天泽撒谎?
我烦躁地用手指抠着座椅,想起近日我和李天泽岌岌可危的关系,心慌得厉害。
算了,不撒谎了,李天泽只要想查,最后都能查出来我在哪,撒谎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能消磨我们之间的信任。
而我和李天泽之间已经再经不起一点波折了。

我把镜子扔开,打开车门,本想直接上楼,忽然想起来昨天看见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李天泽喜欢吃甜的,我
应该给他买个蛋糕带回去,也许他一高兴,就不会跟我生气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好哄,要不是因为他太傻,我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我从来不是个品德高尚的好人,我擅长阿谀奉承敖子逸、刘耀文这种强势的金主,也擅长欺负李天泽这样的乖宝
宝。
但乖宝宝太可爱,我也有欺负不下去的时候。
走进甜品店,风铃轻轻响起,奶油的香气也扑面而来,柜台后是满满一架子的绿植,绿意葱茏。灯光照在上面,
就映出了一丛一丛的荫凉。一只猫从绿叶里探出头来,瞄地叫了一声,我被它吸引了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和
它那双绿松石般的眼睛对上了。
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李天泽。
店主微笑着问我要什么,我点了一份慕斯蛋糕。
她转身要去准备的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叫住了她:“你好,你这里有贺卡或者明信片吗?我想写一句话,藏
在蛋糕的包装盒里。”
她递给了我一张明信片,我很快就写好了一行字,然后交还给她。
“慕斯蛋糕需要现做,您给我留一个地址,我待会儿给您送过去,行吗?”
我留了一个地址,又嘱咐她,一定要记得把明信片放进去。

因为那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真心实意地和一个人表白。
第一次的感情错付了,但幸好还有第二次。
明信片上只写了一句话:“贝贝,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
我平时甜言蜜语一大筐,但真正表白的时候,却只能说出这种直白又无趣的话。

电梯门打开之后,我走出去,就看见李天泽站在门口,倚着墙。
他见我回来,也只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主动凑上去:“怎么在外面站着,也不穿件外套,不冷吗?”
“不冷。”
他没有问我去了哪里,我却想主动坦白:“我今天去了马……”
“进屋吧。”
李天泽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我好不容易打算说真话,被他这一打岔,就又泄了气。

走进客厅,发现敖子逸在沙发上坐着,地上有玻璃杯的碎片,触目惊心地躺在一汪水里,地毯上也有一块很明显
的深色,是浸透的水痕。
我眼皮跳了一下,下意识看了敖子逸一眼,竟见他脸上有极深刻的疲倦。
敖子逸很少有这种消极的姿态,他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的,可他现在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
事情,屈起手指抵住眉心,透出种无奈的意味。
“怎么了?”我有些不敢问,但又不能装作没看见:“你们吵架了?”
敖子逸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
李天泽说:“我不小心把玻璃杯碰掉了,没有吵架。”
他又转向敖子逸:“哥,你不是说你还有事吗?那你就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敖子逸没有动,李天泽就加重了语气:“哥。”

敖子逸这才有反应,却依旧没有起身,只淡淡道:“你特地把我叫过来,难道只是为了问那几句话?既然你早就
有证据了,就别装傻,不如直接说开,我们今天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大脑也瞬间一片空白。
必须承认,那一刻,我是真的后悔了。
我开始后悔当初没能控制住自己,和敖子逸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关系。都怪我想得太天真,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天泽把敖子逸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直接把他推搡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可他对着门,久久都没有转身。
片刻后,我看见他的肩膀开始极细微地颤抖起来。
我心疼得无以复加,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肩膀:“乖,别哭了。”

“我们分手吧。”
被我搂在怀里的人,这样说道。

我怔怔的,犹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李天泽推开了我,他的腮上满是透明的泪珠,那双水杏般的漂亮眼睛里,也含着水汽。
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是扔在了床底的一个用过的安全套,地板的颜色看着有些眼熟。
“那天我哥不让我去你的房间,我就已经怀疑了,下午你去洗澡的时候,我把你房间的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结
果就发现了这个。但是我当时没舍得拆穿你,结果你欺人太甚,当着我的面都敢和他调情,你把我当什么了?为
你们偷情增加刺激的工具吗?”
李天泽一直在抽抽搭搭地哭:“这些我都忍了,连你为了马嘉祺魂不守舍这么多天,我也没舍得和你吵架,但今
天你还去偷偷见他,眼睛都哭肿了,你们说了什么,怎么就能哭成这样?是哭你们不能在一起吗?是我妨碍你们
了吗?”
他抹着眼泪:“之前明明都抓到过你和刘耀文出轨了,但我就是贱,我还是不舍得离开你。可你这次出轨的是我
哥,也许下一次就是马嘉祺,你但凡心里有一点点在意我,都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这种事。我不想再继续贱下
去了。”

我把行李箱拖了出来,擦干净上面的灰,然后慢吞吞地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我之前带来的衣服只有几件,李天泽给我也买了几件,其余都是敖子逸在巴黎给我买的。
我只拿了自己来的时候带的衣服,然后把浴室里的洗漱用品找了个袋子装起来,打算走的时候扔掉。
李天泽坐在外面的客厅里,我磨蹭了几分钟,实在没得收拾了,才拉着行李箱出去。
轮子骨碌骨碌地在地板上滚,发出沉闷的声响,李天泽听到声音,抬起手蹭掉了脸上的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站
起来:“收拾好了?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应该没了。”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犹豫了片刻:“不用了。”

李天泽又重新坐了回去,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阖着,又渐渐润湿了,珍珠般的泪珠从眼角滚落,打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静静看了一会儿,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连忙转过身,手握在门把上的时候,才堪堪把眼泪憋了回去。
不就是分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有一个声音在反驳我,告诉我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李天泽和任何人都不一样。世界上只有一
个这么好的李天泽,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那一瞬间,我万念俱灰。
“等一下。”
正在我要打开门的时候,李天泽却忽然从后面叫住了我。
我心跳如擂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勉强维持平静,转过身看他。
但如果现在我面前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看见,我眼睛里有满满的希冀,几乎要溢出来。
“贝贝,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如果李天泽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让我明天就去领结婚证,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只要他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个项链是刘耀文的吧。”李天泽垂着眼睛,把脖颈上的十字架项链取了下来,碎钻反射的光,全都窝在他的掌
心里。“还给你。”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李天泽过来把项链递给我的时候,我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手指,他就浑身都僵硬起来,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很快收回了手。
那条项链就像一条狡猾的银鱼,巧妙地从我们两人的手里溜了出去,滑到了地上。
“对不起。”他秀致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也很懊恼。
我在他面前弯下腰,想把项链捡起来,手却颤抖得厉害,捡了两次才捡起来。

随手把项链揣进了兜里,然后低头开了门,刚踏出去一只脚,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攥着塑料袋和手心里满是涔涔汗意,我的脑袋也是空白一片,心底空落落的。
李天泽沉默着看我,他的眼睛里都是湿润的水汽,欲言又止。
我对他笑了笑:“可以最后抱一下吗?”
李天泽抿着淡红色的唇,眼底的雾气更浓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视线掠过我身后,看见电梯旁的人影后,就
又冷下了脸。
我看见他明显抗拒的态度,就讪讪的,把行李箱拉了出来,最后看了他一眼。
李天泽连句再见都没有说,就关上了门。
敖子逸走过来,接过了我手里的行李箱和塑料袋:“我送你回去。”

“你满意了吗?”
我把视线从紧闭的门上收回来,转头看着敖子逸:“我和贝贝分手了,你现在满意了吗?”
“你这是迁怒。”敖子逸淡淡道:“错误是我们两个一起犯的。更何况,这几天你对马嘉祺的念念不忘,才是压倒
你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总不是我逼着你去见的他。”
“我明白,我自作自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便你什么意思。”
我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转身朝电梯走去,直接关闭了电梯门,没有等他上来。

我真的觉得李天泽很好,我也不舍得让他再贱下去了。
所以我同意了分手,这大概是我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做过的最善良的一个决定。

借的车已经被开走了,我只能拉着行李箱走到街那边去打车。
红绿灯红了又绿,车流如织,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可我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小区的门,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之前听说过一个悲剧,叫做《等待戈多》,内容就是有两个人在等戈多,等的人不知道戈多是谁,也不知道戈多
会不会来,但他们一直在等。这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喻示着人生就是一场无尽无望的等待——什么也没有发
生,谁也没有来,谁也没有去。
我的人生也是如此,等了一个人又一个人,但似乎也没等到谁。
马嘉祺说,让我好好和李天泽在一起,不要像他一样,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真对不起他的祝福,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抬起头,又是一次绿灯,我叹了一口气,终于拉着行李箱过了马路。
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有一辆银白色的车闯了出来,我怔怔地看着它像流星一般朝我滑过
来,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车主也看见了我,急忙踩了刹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留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太短,我刚回过神,迈开腿想往旁边避开,就被车直直地撞了出去。
然后脑袋砸在地上,瞬间失去了意识。

“他怎么还没醒?”
“再等一会儿。”

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从一片黑暗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记住。
听到一直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眼皮重逾千斤,努力了几次后,浑身都浸出了冷汗,却还是
动弹不得。
鼻尖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耳畔一直有嗡嗡的声响。
忽然“刷”地一声,有人拉开了窗帘。
像是惊雷击破了混沌,一道暖洋洋的光照在了我的眼皮上,眼皮下的瞳孔在发烫,我不安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终
于睁开了眼睛。
透明的玻璃窗后,是熔金般的阳光,有一个身影站在窗户旁,而在我的床前,还坐着一个人。
“丁程鑫哥,你醒了?”
见我睁眼,坐在我床边的人就倾身过来,惊喜地攥住了我的手指,他手心里都是冷汗,我有些不舒服,微微皱眉
看他。
这一看,我的眉头却皱不下去了。
他长得太好看了,肌肤白皙,鼻腻鹅脂,眼睛如水杏一般,含着似睡非睡的朦胧。这种完全不具备攻击性的美貌,
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丁程鑫哥,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哪里疼?”
我被这个小美人捧着手嘘寒问暖,确实有些如在云端的感受,但问题是,他是怎么认识我的,还对我这么热情?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我犹豫着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美人被我问懵了,怔怔地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脑震荡确实有可能导致丧失一部分的近期记忆,症状有轻有重,作为家属,你可以跟他多沟通交流,也许他很快
就会恢复。”
小美人和医生在门口说话,原本站在窗户旁的那个人,就走到了我的床边。
他身形颀长秀挺,光影被他挡在身后,我抬起头,只能看见他面部冰冷的轮廓,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勉
强辨认出优越的骨相,让人见之忘俗。
他的瞳仁黑如点漆,淡淡地盯着我:“还记得我是谁吗?”
声调低沉,音色却华丽如大提琴,听到的一瞬间,耳朵就酥了一半。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微微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他。
“不认识。”
“那刘耀文呢?认识吗?”
“认识。”我说:“是嘉祺的朋友,之前见过几面。”
“马嘉祺?”
“对,马嘉祺是我男朋友,你也认识他吗?”
“认识。”
他的神情有些莫测,伸出手指,似乎想要碰一下我的脸,我侧头躲开了,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然后若无其事
地收回了手。
“我是敖子逸,这次记住,别再忘了。”
小美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敖子逸平静地对他说:“失去了大概两年的记忆,现在他还以为马嘉祺是他男朋友。”

我诧异地看着他:“什么叫我以为?马嘉祺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前段时间我们刚确定的关系。”
敖子逸看了小美人一眼,小美人抿着唇,看起来很不高兴。
他重新坐到我的床边,刚想说话,门就被叩响了。
我朝门口看过去,马嘉祺正扶着门框喘息,额上都是汗,鬓发凌乱,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像是一路
跑过来的一样。我受宠若惊地床上坐起来,刚想下床,却发现左腿原来上了夹板,一动就钻心的疼。
小美人按住了我,着急地说:“你别动,左腿骨折了,不能下床的。”
马嘉祺走到我的床边,喘息还没有平复。
他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松了一口气:“听说你出车祸了,所以来看看你。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我被他这副疏离的态度搞得不知所措:“嘉祺,你……”
小美人乌发红唇,冷着一张脸,马嘉祺的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眼神黯了下来:“那,既然没事,我不打扰你们
了,我先走了。”
我连忙叫住他:“嘉祺。”
“怎么了?”
马嘉祺怔了怔,犹豫着朝我的方向又走近了一步,我努力地朝他的方向够了够,然后牵住了他的手:“你先别走,
陪我一会儿嘛。”

“所以,他失去了两年的记忆,不记得你了?”
马嘉祺被我牵着手,只能坐在我的旁边,可他一直在看那个小美人,我有些不高兴,就搔了搔他的手心,试图吸
引他的注意力:“嘉祺,我想喝水。”
他起身去饮水机给我接水,小美人趁机坐到了我旁边,握着我的手急切地说:“丁程鑫哥,你再好好想想,能不
能记起些什么?我才是你男朋友啊,你跟马嘉祺早就分手了。”
马嘉祺端着水,站在饮水机旁看我,我连忙把小美人的手给甩开:“你别瞎说。我男朋友还在这,你故意想让他
误会是不是?”
“我没瞎说!”小美人连忙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明信片:“你看,这是你给我写的。我昨天跟你吵了架,然后把你气
走了,等你走了,蛋糕店才送来蛋糕,我看见明信片就去找你了。没想到你出了车祸……”
我先看了字迹,确实是我写的,然后才去看内容。
上面写着:“贝贝,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啊。”
贝贝?
我瞬间头皮发麻:“你叫什么名字?”
“李天泽。”
“你别骗我了,就算我失去了两年记忆,就算这两年里我跟嘉祺分了手,我也绝对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马嘉祺喜欢李天泽,我嫉妒他讨厌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敖子逸把李天泽带走了,李天泽离开的时候,眼角泛着一层薄薄的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马嘉祺喂我喝了水,然后就沉默着坐在一边,我借了他的手机,看了眼日期,确实和我的记忆不同,整整差了两
年。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起李天泽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紧张起来,试探着慢慢靠在了马嘉祺的怀里,幸好他没有推开我,只是身体很
僵硬。
我小声地问他:“我们真的分手了吗?”
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给了我肯定的答案:“是。”
我忽然有些想哭,在我的记忆里,明明前段时间,我才机关算尽地求来了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八年的苦苦追求,
本来已经圆满,原来也会在我不记得的某一天结束吗?
我不敢想象当初和他分手的时候会有多难过,即使现在想想,我都控制不住地开始落泪。
“我连第一次都给了你,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第一次?”马嘉祺喃喃重复了一遍,侧过头来看我,见我满脸都是泪水,就无措起来。
他捧着我的脸,轻轻揩净泪痕,低声道:“鑫鑫,别哭。”
我仰起头,扯着他的衣领吻他,唇齿间混进了泪水咸腥的味道,像是含着苦涩的薄荷叶,舌尖都被麻痹了。可我
们都没有推开对方,他原本只是僵硬地任我吻着,片刻后,就小心地避开了我的伤腿,把我压在了床上。
忽然“咔嚓”一声。
门外传来了手机拍照的声音,马嘉祺迅速用手掌遮住了我的脸,然后看着门口。
我从他的指缝里看见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正举着手机拍照,见我们看过来,就讪讪地收起了手机: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马嘉祺无奈道:“照片删了。”
他说:“放心,我不告诉贝贝。”
然后捂着手机赶紧跑了。
我哼了一声,搂着马嘉祺的脖颈撒娇:“李天泽知道又怎么样,反正你是我的,他抢不走。”
马嘉祺被我拉低了身体,双手撑在我脑袋旁边,琥珀色的眼睛注视着我,里面像是流动着一条瑰丽的河,有种复
杂的、惊心动魄的美。
“李天泽没骗你,你确实跟他在一起了。”
但我毫无印象:“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我男朋友。”
我支起身子,胡乱地去吻他的下巴:“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马嘉祺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只说:“我现在答应你,是趁人之危。而且这两年对你很不好,只是你忘
了而已,等你想起来了,未必肯原谅我。”
我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出轨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没有。”
“那我就原谅你。”
马嘉祺没话说了,就守在我的病房里陪着我,我打游戏、看电视的时候,都缠着他,要窝在他怀里,他也随我。
我一张嘴就知道要倒水,一伸手就知道递水果,当真是妥帖得滴水不漏,只要他想,他就是世界上最温柔体贴的
情人。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跟他独处过这么长时间,整个人都有种如在云端的感受,甚至觉得这个车祸出得妙极了。
但这幸福的时间很短暂,李天泽原本被敖子逸给拽走了,但没过太久,就一个人又跑回来了,还带了一大堆的东
西。
他一来,马嘉祺就不说话了。
李天泽瞪了他一眼,然后凑过来,半跪在我的床前,把带来的东西都堆在了我旁边。

“这些都是我们出去玩的时候你买给我的。”
被李天泽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我只能勉强捡了一两样看,都是些精品店常见的小玩意,一看就不是用心挑的,
难为他还都好好留着。
我心里明白了几分,就算我跟李天泽在一起过,估计也是为了报复马嘉祺,根本就不掺杂半点真心的。
李天泽像献宝似的,把一个陶瓷做的小人捧给我,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在他的酒窝里酿出了蜜糖似的酒。他似
乎想到了什么,笑得很甜:“你看这个,这个是我们两个一起上色的。”
我不想再看这些无聊的东西,推开了他的手:“你先走吧。”
“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的。”李天泽的睫毛根部开始湿润:“我才是你男朋友,为什么你要让马嘉祺留下,
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真不记得了,你让我为一段我不记得的感情负责,难道这样就公平吗?”
“不该是这样的。”
李天泽坐在我床边,不停地喃喃:“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偏偏只忘了两年,要么就谁都不记得,要么就全都记
得,凭什么只记得他?”
我听得头疼:“你走吧。”
“我不走。”李天泽提高了音量,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然后就趴在我的床边,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臂弯里。片刻
后,他又抬起头,握着我的手恳求道:“我把我们的事情都说给你听好不好?也许我说完,你就能想起来了。”
然后他开始絮絮地跟我说,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的面,什么时候第一次上床,他还说我答应了要和他结婚。
马嘉祺早在他描述我们上床细节的时候就推门出去了,我尴尬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在我男朋友面前说这
些。”
李天泽再次强调:“我才是你男朋友。”
我忍耐着,等他把事情全部说完了,但其实我心里早就有数,我肯定是为了报复马嘉祺才跟他在一起的,但现在
看来,马嘉祺显然更喜欢我,我也没有和李天泽纠缠的必要。
“你漏了很多重要的部分没说,完全没有逻辑。”那时候我不明白,李天泽是略去了我之前出轨的事情,所以叙述
的很多事件都联系不上。
李天泽垂着眼睛,并不解释。
我继续问:“而且,我们昨晚到底为什么吵架?”
李天泽的视线开始躲闪:“就是,普通的吵架啊。情侣都会吵架的。”

我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门却忽然从外面被推开。
门口有两个人在僵持着,马嘉祺拦在门口,另一个人看着很眼熟,五官俊美,瞳仁漆黑,朝我看过来的时候,眼
神煞亮,像是夜空里陡然劈出的一道刃。
“刘耀文。”我认得他,之前高中就常见,他和马嘉祺关系最好,我也没少为了马嘉祺的事情跟他献殷勤。“他怎
么来了?”
李天泽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回过头看他,只看见他眼底澄澈的一片雾气。
他很委屈地瞟着我:“凭什么你连他都记得?”
“见过几面——他跟嘉祺玩得最好,我认识他很奇怪吗?”
说话间,刘耀文已经径直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
然后表情很奇怪地说:“听说你出车祸把脑子撞傻了?”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竟拿不准刘耀文是不是在讽刺我。
因为马嘉祺的缘故,我和刘耀文偶尔会见上几面,但只是混个脸熟,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结果我出车祸了,他
上来就问我是不是被撞傻了,难道这两年我得罪过他?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怼回去,李天泽就呛了他一句:“你才傻了,丁程鑫哥只是失忆了而已。”
刘耀文道:“那他不是把你给忘了?”
李天泽被戳到痛处,瞪了他一眼。
刘耀文的视线又移到了我身上,手按在床边,朝我倾身过来。李天泽立刻把他推开了,挤在我们两个中间:“你
又想干什么?他就是不记得我了也轮不到你,你少趁人之危。”
“你防着我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有些人都快把你墙角给挖没了,你还不知道呢。贝贝,群里的照片还没看
吗?”
刘耀文盯着我的眼神,像是狩猎者在锁定自己的猎物,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浑身直冒冷汗,实在不知道哪里得
罪了他。
我应该不会那么想不开去招惹他吧?刘耀文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李天泽听他说什么照片,果然怀疑起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就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马嘉祺面前,快要
把手机怼到他脸上了。
“这是什么?”李天泽咬着牙:“马嘉祺,你要不要脸?他忘了我是他男朋友,你总没忘,这不就是在当第三者
吗?”
马嘉祺没有分辩,只神色静悒地站在一旁。
在我的印象里,马嘉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我心疼得无以复加,当即骂了回去:“你凭什么骂他
是第三者?在我看来你才是第三者吧,从我醒了就缠着我不放,非说自己是我男朋友,要死要活让我跟你在一起。
就算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但是我不记得了,我怎么跟你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才叫恋爱吧?我都不记得你,这个
恋爱关系就不成立,你委屈,我还委屈呢,我能忍你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好聚好散不行吗?反正你长得也漂
亮,再找一个不就行了?我现在只知道马嘉祺是我男朋友,你骂他就是骂我。”
李天泽攥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因为他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颤抖的身体,像是被
风吹乱的浮萍。
马嘉祺看了一眼李天泽,然后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李天泽抬起手臂,像是擦了擦眼泪,从后面看过去,他的身形看起来很单薄,在阳光下几乎像是一道透明的剪影。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有些讪讪地想要道歉,他却已经夺门而出。
刘耀文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嗤笑了一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马嘉祺过来李天泽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在了一个袋子里,放在了一旁,见我一直盯着他的动作,就顿了一下:“你
想要留着吗?”
我怕他吃醋,连忙否认:“不想不想,我根本不记得我给他送过这些东西。”
马嘉祺一个一个翻看了那些礼物,没说什么,正巧医生过来,就把马嘉祺叫了出去。
刘耀文还坐在我的旁边,马嘉祺一出去,他就朝我倾过身,勾着唇角对我笑:“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答应过我什么
吗?”
他的笑太坏,我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声说:“答应你什么了?”
“你答应这段时间陪我上床的,怎么又跟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了?”刘耀文把手机里的照片调给我看,那是我和马
嘉祺滚在床上的照片。
他用手指刮着我的脸,一下一下,力道越来越重:“这次你不记得,我就不追究了,再敢随便和别人接吻,哥哥
可就不疼你了。”
我头皮发麻:“你说什么呢?”
不会吧,我难道还跟刘耀文搞在一起了?我失去记忆的那两年到底都干了什么事啊,一个李天泽还不够,竟然还
有刘耀文。
马嘉祺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装傻对李天泽有用,对我可没用。”刘耀文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到了脖颈,然后钻进了我的衣领里,一路摸到
了我胸前,揉捏着某个凸起的部位,我连忙把他推开。
挣扎之间,忽然一道银光从我的衣服里漏了出来,滑在被子上。
是一条十字架的项链,镶着碎钻,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刘耀文用一根手指把项链勾了起来,我眼皮一跳,连忙抢回来:“我的我的。”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你从李天泽那里把它要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好像不是想跟我抢。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耀文笑了一下,亲自把项链戴到了我的脖颈上:“既然这么喜欢,就好好戴着,为什么要给李天泽?气我很有
意思吗?”他离我很近,分明没做什么,但仅仅一个眼神都能让我察觉到他的侵略性,我僵硬地挪了挪身体,离
他远了一点。

我才拉开和刘耀文的距离,马嘉祺就进来了。
我有些心虚地叫了他一声:“嘉祺。”
“怎么了?”马嘉祺不动声色地坐到了我和刘耀文的中间,我趴进他的怀里,看见刘耀文的脸色沉了下来,有点害
怕,就又坐直了身体。
“我想吃苹果。”
“好。”

接下来的几天,李天泽没有再来过,刘耀文倒是常来,一来就拿话骚我,我只能心惊胆战,一边努力回想自己到
底对刘耀文做了什么,一边担心马嘉祺看出我们不对劲。不过他每次来待的时间都不长,他最近好像也挺忙的。
最值得庆幸的就是马嘉祺一直陪着我,但我看他这几天情绪都不太好,就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母亲
前几天刚去世。
我一时哑然:“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不是故意提的。”
马嘉祺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去给我办出院手续了。

我的手机出车祸的时候就被碾碎了,马嘉祺又给我买了一个,不过我还是常玩他的手机,他在的时候就打游戏,
他不在的时候我就疯狂翻他的微信聊天记录。
经过我几天的突击检查,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我之前的微信号在置顶,而他跟别人的聊天记录都是工作上的事。
我也翻了翻自己和他的聊天记录,发现最近几个月都是他找我聊天,都是问我是不是生病、出了什么事之类的,
搞得好像我经常让他操心一样。但奇怪的是,我回他信息的态度很敷衍。
我觉得有些内疚,我竟然连回马嘉祺的信息都这么不积极,实在不正常。
再往上翻,就发现都是我给他发信息,发几十条他大概才会回一条那种。我越看越生气,把他手机往桌子上一扣,
坐在窗户前吃苹果了。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空气寒冷而干燥。我半眯着眼睛眺望远处,无数高楼把灰霭的天空挤压成逼仄的小块,云被
风一卷,就皱成了一团,躲出了我的视线。正发着呆,忽然有一只鸟悄悄跳到了窗台上,黑曜石般的眼睛,隔着
玻璃和我对视着。
我朝它伸出了一根手指,它就隔着玻璃啄了一下。
忽然有个人影映到了玻璃上,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肩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外套。
马嘉祺温声道:“外面很冷,多穿点。”
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划出一道虚无的痕迹,然后变成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广袤的天空上。
我握住马嘉祺的手,依恋地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手续已经办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坐到车上的时候,马嘉祺的手机忽然开始频繁振动。
我狐疑地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马嘉祺注意到了我的神色,无奈道:“你想看就看吧,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我
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我点开信息,看见是他们公司的一个女员工发的,连发了好几条,一会儿劝马嘉祺别伤心,一会儿问他什么时候
来公司,最后还发了自己的自拍,说自己这段时间太担心他,瘦了好多。
我点开自拍看了好久,姑娘确实很漂亮——不然也没有这个底气来撩自己的顶头上司了。
马嘉祺帮我系上了安全带:“是公司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不知道,但是你公司里的女员工看样子挺需要你回去的。”
我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把手机放了回去,然后转头看着车窗。
马嘉祺拿起手机看了几眼,没说什么,继续开自己的车。
我没回头,又悄悄把他的手机摸到了手里,侧身背对着他,点开看了一眼,没有在消息列表里看到那个姑娘,就
去通讯录里找。
马嘉祺道:“我把她删了。之前是因为有个文件需要她直接交给我,不然也不会加她。”
我又哼了一声:“你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有对象了吗?”
说完我才想起来,我和马嘉祺好像在这两年里分手了,他还没答应我复合。
马嘉祺没有答话,气氛忽然就尴尬了起来,我咬了咬唇,从车窗玻璃映出的倒影里,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到家之后,我看见自己的画室落了锁,有些诧异:“这怎么回事?我自己锁的吗?”
“应该是。”
“也没什么好藏的啊。”
我忽然想起自己画的那副《朝圣》,如果我还没把画送出去的话,那应该就是在屋子里锁着,可找了半天也找不
见钥匙。马嘉祺看着我翻箱倒柜,就跟在我后面帮我收拾东西,收拾到沙发的时候,忽然在沙发的缝隙里找出了
一个没拆封的安全套。
马嘉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没说什么,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看他这副态度,心里就有些慌,也不敢再找了,怕他再翻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来。
“对了,嘉祺,我这两年有没有送过你画?”
“没有。”马嘉祺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桌上透明的花瓶,垂着眼睛道:“你好像没送过我什么。那天李天泽带来一
大堆东西,说都是你送他的,我还觉得奇怪,你一般不会搞这种浪漫的。”
他的语气很正常,但我偏偏听出了一股酸意。
我凑过去抱住他的腰:“你生日也快到了,我回头送你一份大礼,好不好?”
到时候把《朝圣》送出去,马嘉祺肯定会感动死。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回抱住我:“好。”

我觉得马嘉祺对我的态度好像已经有些松动了。
这种时候更应该乘胜追击,跟他睡一觉之后再提复合,马嘉祺绝对会同意。
我死缠烂打把马嘉祺留到了晚上,说自己头疼恶心,必须要有人时刻看着我,不然出事了都没人帮忙叫救护车。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理由,但还是答应留宿,不过是在客房。
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我偷跑出去把家里的电闸切了,然后就装作害怕的样子,尖叫了一声,闯进浴室里抱住他。
“鑫鑫。”马嘉祺想把我推开,可我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他只能托着我的屁股,把我抱了出去:“你找一下手
机,把手电筒打开。”
我耍无赖:“找不到手机了嘛。”
马嘉祺无奈道:“鑫鑫,别闹了。”
我搂着他的脖颈,用舌头堵住了他的嘴。

我们两个滚到床上之后,我就翻身坐到马嘉祺的腰上:“我们今天用这个姿势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握着我的腰,轻轻摇了摇头。
我察觉到他有反应了,就咬着唇往后坐了坐,慢慢蹭他:“你明明也想要的,为什么拒绝我?”
马嘉祺的眼神有些复杂,一片静悒的黑暗里,只有他的眼睛让人不容错认,琥珀色的,温柔得像蜜酒。我俯下身,
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唇,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攀着他的肩膀,滑下来坐到了他的腿上:“怎么了?”
马嘉祺低声道:“等你想起来所有的事情后,肯定会后悔的。”
“你是指李天泽的事情吗?”我和他对视着,看到他眼底的暗色:“其实我觉得,我和他在一起,最开始肯定是因
为你的。你喜欢他,所以我才会跟他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你而已。”
“我不喜欢他。”马嘉祺很快否认了。
我哼了一声:“你骗人,我之前问刘耀文的,他说你暗恋李天泽暗恋很多年了。”
“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他第一次没有逃避这个问题,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像高中做阅读理解一样,细细揣摩了他话里的意思,还有他眼
睛里的情绪。等我终于参透了他的话,大脑立刻过载,不再运作,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借着模糊的月色,我看见马嘉祺的耳垂也渐渐红了,更多的就看不清了,我的眼睛像是干涸的河床,瞬间就被丰
腴的眼泪给挤满了。
这是我喜欢了八年的人啊,但我等待他的回应,又好像不止等了八年。
我再一次感激这次失忆,因为两年之后的马嘉祺给予我的,是我做梦都不敢奢望的。

大概是看我哭得太可怜了,马嘉祺犹豫了片刻,凑上来吻我的眼泪。
然后说:“我是喜欢你的,一直喜欢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了。”
“但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我这一辈子最丢脸的时候。”我抹着眼泪:“特别丢脸,其实我那时候骗了你,我
是因为被那个男生包养,才会被他妈妈找到学校打的。我之前一直瞒着你,怕你嫌弃我。”
“没事,都过去了。”
马嘉祺见我的眼泪一直止不住,只好下床去给我拿餐巾纸,我拦住了他,重新把他扑到床上,跟他激吻。
接吻的间隙中,我告诉他:“嘉祺,我也好喜欢你,无论我想不想得起来这两年的事情,我都肯定喜欢你。我们
复合好不好?”
他的眼神渐渐变了,原本的迟疑,全都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把我们两个都包裹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我伏在他的身上,轻柔地纳入了他,看着他被情欲浸染的面容,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
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泡泡,从心底咕嘟咕嘟地冒着。
我半阖着眼睛,连睫毛都在颤抖,浑身的细胞都躁动着要高潮。

等我们两个同时释放之后,我瘫软在了他的怀里,连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动,马嘉祺却还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身体。
他的动作太轻柔,好像我是他唯一的珍宝,一碰就碎了。
但明明是我暗恋了他八年,明明是我把他看做珍宝。
他说:“我还是趁人之危了。”
我搂紧他的脖颈:“你就是想太多。但我不这么觉得,李天泽非要说我是他男朋友,但我根本不记得他了,就算
跟他在一起,每天像对陌生人一样对他,先别说我别不别扭,难道他是真的想要这样吗?说到底还是一时接受不
了罢了,等他冷静这两天就会想明白的,你看他这几天不就不来找我了?而我,既然怎么做都是错,不如顺遂心
意,我只想要你。”
马嘉祺看着窗外,乌云散了一些,月亮露出了半张鸭蛋黄似的脸,油汪汪的,把紫钺钺的夜幕浸出了些更晦暗的
颜色。
“我的前二十几年里,都在为我的母亲,为我的家族活着,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我就必须变成那样。我
人生的每个选择,都是被早就定好的。我也习惯了,做每件事,都要把每个人都考虑周到,把自己限定在一个模
范的道德框架里。本来,我已经决定放弃自己那些私心了,想祝你和李天泽幸福,但偏偏你又出了这种事,你现
在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只有我。”
他把我按在怀里,声音轻到我几乎听不见:“你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我实在做不到拒绝。我这辈子
只想卑鄙这一次,好不好?”
“鑫鑫,我想要你。”
我抱紧了他的腰:“我本来就是你的啊。”

次日清晨,马嘉祺下楼去给我买早餐了,他走了,我也睡不着,就躲在门后,打算等他回来就吓他一跳。
有人在门外输密码,我屏住呼吸,等他一进来,我就扑到了他身上,紧紧抱住他:“你买的什么早餐啊?”
抱住之后,我才感觉到不对,这个身体太软了,马嘉祺的身体没有这么软。
正要松开他,我的腰就被箍住了,两片香香软软的唇瓣就覆到了我的唇上,紧接着就是湿润的触感。他想伸舌头
进来。
我反应过来之后,脑子都要炸开了,连忙推开他,李天泽红着脸看我,好像已经忘了前两天我把他骂哭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起,所以就没买早餐,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好不好?”
他上来就想要拉我的手,我往后躲了躲,就看见马嘉祺站在门外不远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马嘉祺静静看着我,没说话,手里还拎着给我买的热气腾腾的早餐。
我越过李天泽,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早餐,勉强笑了一下:“你回来啦?”
“嗯。”
马嘉祺握住了我的手,牵我回到屋里,弯腰换鞋的时候也没有松开。
李天泽从马嘉祺刻意亲昵的动作里看出了不对,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嘉祺看着他,眼神里积聚起晦涩难懂的情绪,最终还是说:“我们复合了。对不起,贝贝。”

我没料到李天泽会突然发疯,他把马嘉祺扑倒在地,挥拳就要往他脸上打,这场景熟悉到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我反应很快,看见马嘉祺没打算还手,就立刻抱着李天泽的腰,想把他拖起来。
李天泽看着清瘦,力气却很大,我一个人根本拖不动,只能转而护住马嘉祺,李天泽没办法再动手,只不可置信
地看着我。
曾经澄澈如秋水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被背叛的受伤。
“你帮他?之前我打刘耀文的时候,你都没有拦着我,马嘉祺更重要对不对?在你心里,他比刘耀文、比我,比谁
都重要,对不对?”
没等到我的回答,他就慢慢眨了眨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就从他的眼眶中滚落。
这场景更熟悉,我头疼欲裂,一些残破的画面,像是在放旧电影一般,开始吱吱呀呀地闪回。我只看见将暗未暗
的天空下,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等红绿灯,可红绿灯闪了无数次,那个人还是没有过马路,只是眼神放空地站在
原地。
原来他不是在等红绿灯,他是在等人。
李天泽的眼泪滴到了我的手背上,我像是被人打了一鞭子似的,猛然惊醒。
脑海里一个画面很突兀地出现了,以面前这个自称李天泽的人的面貌,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的心脏开始紧缩,猝不及防的疼痛,灭顶般朝我涌来。

现实中,李天泽还在哭,他不停地抽泣着,脸颊都被泪浸得湿透:“不对,你就是忘了我而已。你是喜欢我的,
你前些天还写了明信片跟我表白,你还给我买蛋糕,因为你知道我生气了,所以想哄我高兴。你现在帮着马嘉祺,
是因为你只记得他而已,等你想起来……”
我打断了他的话,直视着他水亮亮的眼睛:“李天泽,你之前说我们吵架,所以我离家出走,才出的车祸——我
们真的只是单纯的吵架吗?”
李天泽怔住了,他的抽泣声停了下来,露出了被戳穿谎言的无措神情。
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我出车祸那天,不是在和你吵架,是和你分手了,对不对?”
“你想起来了?”李天泽扑进我的怀里,颤抖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对你那么绝情,
我不想和你分手的,我只是觉得你不在乎我。但是我看到了你给我买的蛋糕,还有你给我买的明信片,我就心软
了,我想把你追回来,可是刚出小区的门,就看到你出了车祸……”
我冷冷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李天泽的身体在发抖,但我还是狠狠推开了他,他坐在了地上,脑袋垂得很低。
马嘉祺过来扶起我,我看到他嘴角有李天泽打伤的淤青,本就灼灼的怒火,此刻更是噌地一下就烧到了顶点。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就仗着我不记得了,所以来骗我,说自己是我男朋友,让我跟你回家。你这算什么?耍着我
好玩吗?”我指着马嘉祺对他说:“这是我喜欢了八年的人,我一点都不想让他受委屈,但就因为你隐瞒我们分
手的事实,他这几天一直觉得自己在当第三者。我上次骂你,还觉得自己过分,毕竟当时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
骂你第三者是颠倒黑白了,现在看来,我骂得还真对。”
李天泽眼睛红红地抬起头,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嘉祺握住了我的手,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我的手背,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一些。
李天泽的视线凝在了我和马嘉祺交握的手上。
“其实就算后来没有那个蛋糕,没有那个明信片,我也舍不得分手的。我当时只是太生气了。我真的没想真正分手,
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不然我会疯的。丁程鑫哥,你不知道你当时有多过分。”
我不想再听:“现在还说这些有意义吗?以后别来找我了,你走吧。”

把李天泽赶走之后,我帮马嘉祺清理伤口,他问我:“鑫鑫,你是真的很喜欢我吧。”
陈述的语气。
我拿着镊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嘟囔道:“你第一天知道吗?”
马嘉祺半晌没说话,等我转身收拾药箱的时候,他才低声叹道:“像做梦一样,你现在是我的了。刚才我看到他
亲你,还以为你跟他……”
“你怎么这么蠢?”我没好气道:“我昨天晚上刚跟你告白,今天难道就会和别人出轨?”
马嘉祺笑了笑,不置可否。
然后就凑过来,用指腹摩挲着我的唇,像是要擦去李天泽留下的痕迹一样。我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他却捧住我
的脸,闭眼吻了上来。

刘耀文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我新的电话号码。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和马嘉祺滚过床单,他去洗澡了,我就懒倦地趴在床头,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地上毛茸
茸的拖鞋。
电话那端传来他压抑着怒气的低吼:“丁程鑫,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又不小心得罪了他:“我怎么了?我这两天都没见你的面,根本没招惹到你的地方,你
为什么跟我发火?”
“你是不是跟马嘉祺复合了?”
“是啊,怎么了?”
“知不知道一句话,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怎么就总栽他身上?之前都分手了,你现在又搞什么?”他听起来很生气:
“我不就这几天没跟你联系,你就开始闹些有的没的。”
“但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发火啊。”我咽了咽口水:“我跟嘉祺在一起,对你应该造不成什么影响吧。”
“造不成影响?我上次告诉你的,你都忘了吗?”
他不会指的是要跟我上床的事吧?不会吧?
“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刘耀文道:“出来,我现在正在你家楼下。”
“这样不合适,这么晚了,你还是回去吧。”
“少给我装纯,我现在是给你面子,没有去你家找你,之前我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我沉默了一下:“你之前还来过我家吗?”
刘耀文道:“不仅去过,还在你现在躺的床上操过你很多次。可惜了,当时没有拍照留念一下,不然看你现在怎
么抵赖。”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赶紧挂了电话,仰躺在床上,装作在玩贪吃蛇。
马嘉祺只穿着内裤,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朝我走过来,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水珠滴在我的眉骨上,
顺着柔滑的脸颊滑下去,滚到唇边,我舔了舔干燥的唇,只尝到一滴馥郁的香。
马嘉祺坐在我旁边:“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吗?”
我有些紧张,但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哦,刚才就是游戏输了,嘟囔了几句。你听到啦?”
“也没听清。”他看着我又输了一局,就温柔道:“别玩了,我先帮你洗澡吧。”
马嘉祺把我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我把手机随手扔到了一边,搂着他的脖颈进了浴室。
但是——
“不是洗澡吗?”
马嘉祺把浴缸里放满了水,我趴在浴缸上,翘着屁股等他帮我清理,但没等到他的手指,一个更粗的东西却抵了
上来。
我惊恐地回头,他就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把我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
看在他是马嘉祺的份上,我就忍了,乖乖地趴在那里,被他撞得不停哼唧。等他把我灌满了之后,我捂着肚子,
从后腰到臀部,全都酥麻一片,几乎没了知觉,然后倒在了他的怀里。只有手指还扣着浴缸的边缘,被水波轻轻
舔舐着,浸得像是淡粉的花苞。
本来还是有些抱怨的,但我看见他淡而静的眼睛后,就只剩下满心的孺慕了。
“老公,你也太欺负人了。”
马嘉祺的耳根有些红,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窘迫的表情:“你,你叫我什么?”
“老公啊。”我在他怀里拱了拱:“老公,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了,你要记得对我负责啊。”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听着有些敷衍的意味。我不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若有所思的神色,眉头也轻轻皱着,
像是遇到了什么烦难的事情。
我识趣地闭了嘴,等他帮我清理完之后,自己乖乖地打了沐浴露,在花洒下冲干净了,然后跑回了床上。

马嘉祺去洗衣服了,我打开手机,看见无数条信息和未接电话,都是刘耀文。
从他信息里的语气可以看出来,他此时已经十分暴躁了:
“干什么呢?让你滚下来是不是没听到?”
“睡了?”
“灯都没关呢,装睡也装得像一点。”
“你是不是在跟马嘉祺做爱?”
“滚下来,五分钟之内,再不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妈的。”
“你真的在跟他上床?”
“丁程鑫,你完了。”
接下来就是一段视频,我把音量调到最小,然后点了播放。
视频上是两个纠缠的人影,一个人裤子脱了,露出雪白的臀,另一个人虽然衣着整齐,却用手拍着身下人的屁股,
调情一般的动作,扇上去的巴掌声却很清脆。
视频拍得很清楚,可以看到被打屁股的那个人,臀肉像雪浪一样颤动,红彤彤的指印覆在上面,彰显出凌虐的美
感。
我看清楚那两个人的脸之后,迅速按灭了手机,黑色的屏幕上,映出了我惨白的脸。

“现在要出去?”
马嘉祺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听我说要出去之后,就放下了手里的衣架:“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是有什么事
吗?”
“对,有点急事,我高中一个玩得挺好的同学喝醉了,家里人都不在本地,酒吧老板只知道他是我朋友,所以让我
把他弄回去。我去去就来。”
我以为马嘉祺不会认识我高中同学,也肯定没关注过我和谁玩得好,这件事应该能随便糊弄过去,但他却不假思
索道:“你玩得好的不就只有童凡和张子扬吗?童凡毕业后就移民了,张子扬前几年倒是经常找你,结婚了之后
就和你不怎么来往了,你要去找的难道是他?”
我瞠目结舌:“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我好像没怎么跟你说过他们啊。”
他笑了一下:“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
“不过这次不是张子扬,是另一个高中同学,说了你也不认识的。现在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朋友喝醉了,你一个人也解决不了。”
我已经打开了门,见他拿着车钥匙跟到了门口,就把他拦了下来,保证道:“真不用,你看外面那么冷,你还是
在家里睡觉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马嘉祺脸上的笑意慢慢敛了起来,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嘱咐道:“那你路上小心。”

到了楼下,我耐心等了几分钟,确定马嘉祺没有跟下来之后,才敢朝停车场的方向走。
刚到停车场的入口,就被一个人按到了墙上,他冰冷的手指从我的脖颈一路摸到了耳侧,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想把他推开,却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被马嘉祺操够了,才舍得出来见我?”
“不是……”
他的语气太瘆人,我下意识就怂了,缩着脖子趴在墙上,却很快就被他翻了过来。
“我问你话呢,看着我,敢做不敢当了?”
像刘耀文这样的富家子弟,周围从来不缺献媚讨好的人,所以才养成了他这副自以为是、任性妄为的性格。我之
前就知道他不好惹,所以从来不敢主动招惹他,可不知道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现在揪着我不放。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你手里为什么会有那个视频?”
刘耀文的瞳仁漆黑,只有眸心一点亮光,映着我的脸:“在巴黎的时候拍的,视频上只拍了我打你屁股,更多的
还没拍呢。”
我之前听李天泽说过巴黎的事,他说我在那边拍了一个宣传片,不过他没提到刘耀文。
“你把那个视频删了好不好?”我无法承受这个视频被马嘉祺看到的后果,只是想想我就要窒息了:“他肯定接受
不了我们两个搞在一起的,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吗?你也不想他难过吧。”
“少跟我扯这些。”刘耀文道:“只要你乖,视频当然不会泄露出去。”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刘耀文攥紧了我的手腕,把我拖进了车里,自己也坐到了车后座,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我惊恐地看着他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在他倾身过来要吻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就伸手打了他一耳光,打完之后我自
己都懵了。
刘耀文的脸被打偏到一边,眼神就渐渐变得冷厉起来,像是雪亮的刃,剐在我身上。
我被他的气势吓到,连忙凑上去摸他的脸,手都在抖:“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没反应过来而已,你,
谁让你突然凑上来的——疼吗?”
“我打你一巴掌,你试试疼不疼?”刘耀文把我的手打开,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妈的,上次在巴黎就莫名其妙
的,刚把你操爽了,翻脸就不认人,直接扇我一耳光。老子还没娶你过门呢,你现在就敢家暴,一次两次还打上
瘾了?”
原本他说的话,我应该是没印象的,但在他的叙述下,我恍惚好像想起了一扇不停晃动的门,黏稠的空气里,响
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连同这个场景一起记起来的,还有那种如鲠在喉的感受,像是胃袋里有一枚青杏在翻
滚,又酸又涩。
只是想到了几个画面,我的脑袋就疼得厉害:“我好像想起来了。”
“想起来你打我了?”
“不是,想起来你和别人上床了,好像是在巴黎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在巴黎和别人上床了?”刘耀文不耐烦地挑着眉:“你那么骚,我放着你不操,去和别人上床,我脑
子有毛病啊?”

我被他的话给噎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刘耀文就抱着我,让我膝盖分开坐在他的腿上。我挣扎的动作在他看来
似乎只是情趣,他用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制住了,还能腾出一只手脱我的衣服。
“刘耀文,你别这样,我现在跟马嘉祺在一起了,这是出轨。”
“之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能跟敖子逸乱搞了?跟李天泽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没少见你勾引男人,马嘉祺到底
哪里不一样?你就只知道想着他,怎么不知道为我守守妇道?”
刘耀文含住了我的耳垂,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似的,轻轻用牙齿磨着。
羞耻感和罪恶感一齐涌上我的心头。
我崩溃道:“我真是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招的你。”
“当初你跟马嘉祺分手之后,没两天就爬上我的床了。”刘耀文揉着我的唇瓣:“你先招的我,所以除非是我玩腻
了,不然你就要负责到底。”
他没有操我,因为我那里肿得厉害,已经不能进入了。
刘耀文看起来很生气,全程冷着一张脸,按着我的脑袋让我替他口,还非要射在我的嘴里,让我吞下去。我不愿
意,他就点开了马嘉祺的微信,停在了视频通话的选项上:“不咽下去,难道是想让马嘉祺亲眼看着你喝牛
奶?”
我只能咽了下去,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感觉委屈得要死。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给别人口,对象竟然不是马嘉祺,
而是刘耀文。
“敢哭?告诉你,撒娇现在对我没用。”
我跪在他两腿之间,小声说:“你真的不会告诉嘉祺吧?”
“天天嘉祺嘉祺,你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马嘉祺?”
刘耀文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之前就讨人嫌,失忆了更讨人嫌了。我告诉你,再想马嘉祺也没用,我以后天天
操你,看你还敢继续跟他上床。下次叫你出来,要是你身上有他留下的半点痕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等我终于被允许下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我掏出手机,对着照了照镜子,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才转身回去。进了电梯才想起来,自己是去接酒醉的朋友,
怎么可能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又连忙下楼,买了一瓶啤酒,站在楼下的花坛边喝完,才敢上楼。
马嘉祺没睡,他靠在床头看书,见我回来了,就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鑫鑫,你回来了?”
我扑进他的怀里,差点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有一瞬间,我甚至想告诉他真相了,但是我还是不敢。我不知道马嘉
祺是否足够信任我,但我是不信任马嘉祺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跟他发小勾搭上了。一个李天泽就算了,
再加上刘耀文,那我成什么人了?
“好困啊,我们睡觉吧。”
马嘉祺把我塞进了被窝里,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刚想往下吻我的唇,我就想起刚才这张嘴还咽过别人的精液,
立刻一阵反胃,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怎么了?”
他沉静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忘了刷牙,你先睡吧。”

但事实证明,人不能总是撒谎,不然谎话就会成真。
我刚才骗马嘉祺,说自己要去接喝醉的朋友,没想到这件事真的应验了。我刚从浴室里刷完牙出来,我的手机就
响了。
大概我的新手机号码是被批量出售的吧,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怎么联系我。
这通电话是敖子逸打的,马嘉祺跟我一起接了这个电话。
敖子逸说李天泽在酒吧喝醉了,一直抱着别人喊着我的名字,不肯回家,出于人道主义,他希望我能过来劝劝李
天泽。

马嘉祺开车带我到了酒吧的时候,敖子逸正站在门口抽烟,隐晦的月色里,依旧是鹤立鸡群般的显眼。肩膀平直,
脖颈修长,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养尊处优的气息。
路过的人都不免打量他,可敖子逸却目不斜视,只盯着指节处夹着的那根烟。
“下车了,鑫鑫。”
我看敖子逸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马嘉祺唤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走到敖子逸面前几步,马嘉祺刚想叫他,他就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眼,又淡淡移开目光,看着马
嘉祺道:“贝贝在里面,进来吧。”

到了一个卡座,我看见李天泽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好像是睡着了,在梦里都皱着眉头。他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
应该是敖子逸的。
马嘉祺道:“贝贝好像没有闹,敖子逸哥,我帮你把他扶到车上,让他回家睡吧。”
“他刚安分一点,刚才闹得整个酒吧的人都不得安宁。”敖子逸说着,就俯身想要把李天泽抱起来,可他的手指刚
碰到李天泽,李天泽就猛然睁开了眼,然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身上的外套像水一样滑下来,淌到了地上。
我在敖子逸身后,虽然知道李天泽看不见我,但还是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敖子逸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醒了?醒了就别耍酒疯了,跟我回去。”
“你少管我。”李天泽坐在沙发上,那张白净得像木芙蓉的脸,从眉骨到下颔骨,都被酒意晕染得酡红:“现在还
假惺惺的装什么?反正你也没真把我当弟弟看,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而且就算你不来酒吧找我,我回家也不会
跟爸妈告状的。”
我有些诧异。
怎么回事?李天泽是跟他哥哥关系不好吗?但是我看敖子逸对他还挺关心的啊。
“你要真这么觉得,那我在你身上花了二十年的心思,就都白费了。”敖子逸平静地看了李天泽一眼,然后弯腰捡
起了地上的外套,搭在了臂弯里。
李天泽垂着头,看样子还是有些醉意:“二十年……对啊,我叫了你二十年的哥,结果你还跟我男朋友上床……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跟他分手,他就不会出车祸……”

马嘉祺一直静静听着他们两个说话,等听到李天泽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忽然看向了敖子逸。
我第一次看见马嘉祺的眼神那么冷,像结了冰一样。

敖子逸打断了李天泽的话;“你喝醉了,别说了,跟我回去。”
李天泽烦躁地嘟囔着:“说了让你别管我!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丁程鑫哥。”
我看马嘉祺神色不太对劲,就没敢出声,又往旁边躲了躲。敖子逸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跟他的视线又撞到了一起。
我连忙低下了头。
李天泽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和敖子逸,真的上过床吗?
天呐,我忘记的那两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先是李天泽,又是刘耀文,现在又来了一个敖子逸,我难道是因为被
马嘉祺甩了,为了报复他,才勾搭上了这么多男人吗?

“丁程鑫,过来。”
敖子逸忽然叫我的名字,我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往前站了站。
这样一来,李天泽就看到了我,他的眼睛顿时亮了,局促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丁程鑫哥,你什么时候来
的?”
他凑上来抱住了我的腰,在我颈窝里不停蹭着,像只大型犬一样。
我刚想把他推开,马嘉祺就先握着李天泽的肩膀,把他从我身上扒了下来:“贝贝,别闹了,还是先跟敖子逸哥
回去吧。”
李天泽因为喝醉了,反应还有些迟钝,半晌才辨认出按着他的人是马嘉祺,立刻挣扎起来:“你滚,你别碰
我。”
马嘉祺平时是很温柔的一个人,从来没做过强迫别人的事,可他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分明李天泽已经说了不让
他碰,可他还是强硬地按着李天泽的肩膀,把他按在了沙发上坐着。李天泽喝醉后,手脚都发软,力气自然不敌
他,被他压制着,挣扎了几下都没挣开,就显出了几分茫然的可怜相。
我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软,上前抱住了马嘉祺的手臂,让他松开李天泽:“嘉祺,你别欺负他。”
马嘉祺侧头看着我,有一瞬间,我竟然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受伤的神色。
我忽然有些心虚。
李天泽像是没有骨头的蛇,马嘉祺按着他肩膀的手刚拿开,他就抱着我的腰,缠在了我身上,睁着似醉非醉的一
双眼睛看我:“丁程鑫哥,我要上厕所,你陪我去吧。”

富丽堂皇的洗手间里,李天泽进了其中一个隔间,我在洗手池前洗了把脸,然后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眼睛。
憧憧的影子从我瞳孔里晃过,虚幻如同孤魂野鬼。
“为什么会心软啊?”我喃喃自语着。
明明我骂李天泽也骂了两次,当时都没怎么心软过,但为什么,刚才马嘉祺不过是把撒酒疯的李天泽按在沙发上
坐着,暂时限制他的自由,我却一点都看不得。
这样马嘉祺会生气的吧,他明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丁程鑫哥。”
我正想着事情,李天泽的声音就软软地从隔间里传了出来。
“什么事?”
他把隔间门从里面推开,我看见了他拉开的裤链,还有那个从内裤里掏出来的东西。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操,怎么这么大?
这不科学吧,李天泽明明长着这么受的一张脸。
“你给我看这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
“不是,我尿不出来。”
李天泽又黑又亮的眸子看着我,我有些无奈:“那你叫我有什么用?”
“你摸一摸。”李天泽引着我的手,圈住了那个大宝贝:“它最听你的话了,你摸一摸,它就会乖乖的。”

大宝贝一点也不乖。
李天泽刚把我的手放上去,它就硬了,剑拔弩张地挺着,看着十分骇人。
我有些腿软,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李天泽做过,这东西真的进去,我肯定会肛裂的吧。
“别闹了,自己快点解决,我在外面等你。”
我抽回了手,把隔间门虚掩着,在洗手池前洗了手,有个打着唇钉的年轻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看了一眼,也
没在意,到了门口去等李天泽。
等了几分钟之后,李天泽还没出来,我不耐烦地进去找他,刚走到他的那个隔间,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喘息。
我心头一凛,连忙拉开隔间门,就看见刚才进去的那个年轻男人,正把李天泽压在隔板上,手从他的衬衫下摆处
伸了进去,胡乱地揉着他的胸,唇也贴在了他的耳后和脖颈,狂热地亲吻着。而李天泽确实是醉了,迷迷糊糊的
还没反应过来。
年轻男人抬头瞥了我一眼,笑了一下,银色的唇钉闪着光:“怎么,你也想来?等我操过这个小美人了,再来操
你吧。”

怒火顿时在我的胸膛炸开,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等我恢复神智的时候,我已经把那个人揪了出来,正骑在他的身上,朝他的脸上一拳一拳地打。但他个子比我高,
身体也比我强壮,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我揍了几拳,自然恼羞成怒,立刻翻身起来,跟我扭打在一起。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平时我是打不过这样体格的男性的,但这次大概是因为太气愤了,我很快又重新
骑在了那个男人身上,朝他还在流血的鼻子上又打了一拳,那个人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我揪着他的衣领,咬着牙问:“你凭什么碰我的人?”
“妈的,老子就碰了又怎么着?你给老子等着,看我以后弄不死你。”
我扇了他一巴掌:“道歉!”
“道你妈的歉!”
又是一巴掌:“道歉!”
很快有人围了过来,把我跟他分开,我还死死地瞪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太奇怪了。
李天泽把拉着我的人推开了,然后抱住了我,声音还有些颤抖:“丁程鑫哥。”
我的脑袋疼得像要裂开了,但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却还是记起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散发着泥土腥味的雨天,漫天银亮的雨丝,在小小的房间里,我和李天泽在床上拥抱着、亲吻着,然后一起到达
了顶峰。微冷的空气,还有像火一样滚烫的情欲,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覆盖了记忆所有的颜色。
我真的和李天泽上过床。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回抱住了李天泽,轻声安慰他:“别怕,没事了。”

我扶着李天泽走出洗手间,他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我身上,柔软且红润的唇,时不时凑上来想要亲我。“丁程鑫
哥,你疼不疼啊?我帮你舔舔伤口,可以消毒的。”
“胡说。”我用手指抵着他的脑袋:“别乱动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李天泽只抿唇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
“丁程鑫哥,你对我真好,你还会帮我赶走欺负我的坏人。”
“我还没说你呢,长得一副容易被欺负的样子,以后就不要来酒吧,还喝得醉成这样。”
“好。”李天泽软软地答应了:“丁程鑫哥,你跟我回去吧,我这几天真的好想你啊,特别特别想,但是我感觉你
很讨厌我,每次去找你都要鼓起勇气。”
“你只要别再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就不会讨厌你了。”
我乜斜着眼睛,分神看了李天泽一眼,不得不说,他实在很可爱,只要他不像前几天那样咄咄逼人地让我跟他在
一起,我也做不到去讨厌他。
李天泽攀着我的手臂:“好,我都答应你,我不说莫名其妙的话了,那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我没有及时回答他的话,因为我看到了还在卡座里的马嘉祺和敖子逸,他们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气氛僵滞,
似乎刚经历过一场谈判。隔得这么远,都能嗅到那股硝烟味。
马嘉祺坐在那里,侧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我看着他,想起之前无数次偷看他的场景,久久不能回神。
李天泽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眼神忽然暗了下来:“不对,我都忘了,你已经有家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真的很喜欢他吗?”
“行了,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赶紧跟你哥回家吧。”
“那我以后还可以找你吗?”李天泽沉默了很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用一双醉眼盯着我:“只当朋友,好不
好?”

我答应了。
虽然这样跟“前男友”牵扯不清很不好,但我还是答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终于把李天泽哄进了车里之后,敖子逸关上了后车门,跟我道谢,然后认真地看着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吗?”
马嘉祺坐在后面那辆车的驾驶座里,看着我们两个,我在他的视线下和敖子逸交流,紧张得脊背上都出了一层凉
浸浸的汗:“想起来了一点点。”
“有我吗?”
“什么?”
“想起来的事情里,有我吗?”
他的声音很冷淡,问着这样一句暧昧的话,却像是在开会发言一样。
我连忙摇头。
敖子逸道:“我会给你从国外找专家,帮助你做一些恢复治疗。”
“不用,没什么必要。”我对不远处的马嘉祺笑了一下:“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我要记住的人已经记住了。”
“有必要。”敖子逸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你忘了那么多东西,凭什么做出判断,认为自己需要记住的,已经记
住了?”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敖子逸当着马嘉祺的面,揽住了我的肩膀,低头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像是石头雕塑一样。
直到敖子逸上车走了,我还呆立在原地,身后的车按了一下喇叭,我转过身,就对上了马嘉祺没有半分笑意的眼
睛。

我同手同脚地走到了马嘉祺的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马嘉祺没说话,也没开车。
我在裤子上把手心的汗给蹭干净了,然后握住了马嘉祺的手,他的手指是冰凉的,像是被井水沁过一样。我攥得
更紧了,跟他十指相扣,试图传递给他一些暖意。
他把手抽了回去,放到方向盘上,声音倒还是轻柔的:“安全带系好。”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会亲我,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不然肯定会推开他的。”

车子平稳地驶了出去。
“我知道。”马嘉祺还是没有看我,只直视着前方的路:“我没生气。”
我撒娇地抱住他的手臂:“为什么不生气嘛,你是我男朋友,当然可以生气,不过不能生我的气,你气他就好了。
你说敖子逸怎么这样啊,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还勾引我,原本看他还挺正经的一个人。”
马嘉祺沉默着,对我插科打诨的话毫无反应。
我讪讪地松开了手,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一段亲密关系里,最让人诟病的就是冷暴力,马嘉祺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他不开心的时候都会强迫自己忍着,
封闭自我,什么都不说。
前方地平线上是一道朦胧的白光,像是蛋清和蛋黄混沌的边界,在行人的瞳孔里晃荡着。
天快亮了。

马嘉祺把我送到了楼下。
“你好好休息。”他给我开了车门,终于肯正视我,琥珀色的瞳仁里,像蒙着一层看不见的灰:“我该去公司看看
了。”
“可是你都没睡。”
我心疼地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们回去先睡一会儿好不好?等下午你再去公司。
反正都是一样的。”
“我不困。”
马嘉祺推开了我,我有些失落,后退了一步,站在原地看他:“那你早点回来。”
他看出了我的沮丧,眼底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我跟他挥了挥手,正要离开,他却忽然上前,把我搂在了怀里,
然后一反常态地、恶狠狠地吻我的唇。我愣在原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环住了他的腰,虔诚地仰着头,
闭眼回吻着他。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和我接吻,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喜欢我一点。
直到我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马嘉祺才放过我,他看着我,像是要说什么,我等着他开口,可等了很久,他还
是只说了一句:“回去睡个好觉吧。”
然后坐回车里,径自开车去了公司。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衣服里灌满了冷风,才抱紧胳膊回去了。

我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刚刷完牙,就听见有人开了门进来,我还以为是马嘉祺,结果出去一看,就看到李天
泽站在客厅里,睁着一双水杏般的眼睛看我,像是山里懵懂的小动物一样。
我这才记起来,自己忘了换密码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喝醉了,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
“听说那个人去公司了,丁程鑫哥中午一个人不是很无聊吗?我陪你吃饭嘛。”
李天泽凑过来,抱着我的胳膊撒娇,他个子比我高一点,借着这点身高优势,还摸了摸我的头发:“丁程鑫哥,
你头发又翘起来了,好可爱啊。”
“别乱摸。”我把他的手拍下来,去冰箱里给他拿了饮料,他却不肯要,坚持要喝我给他煮的牛奶。
“你之前经常给我煮的嘛。”
“我自己喝牛奶都懒得煮,怎么可能给你弄。你不喝拉倒。”
我把牛奶盒放到他面前,李天泽坐在沙发上,瘪了瘪嘴,还是插上吸管喝了。
“喝完牛奶就回去,别让你哥再操心了。”
我只是随口劝了一句,没想到李天泽却紧紧皱起了眉头,握着牛奶盒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把乳白色的液体都挤了
出来,洒得沙发上和地毯上都是,连他裆部的衣料都被浸湿了。
李天泽还浑然不觉:“他操什么心?他就是想跟我抢你,有这么当哥哥的吗?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弟媳下手?”
我有些尴尬,把牛奶从他手里抢了回来:“行了,别说了。你裤子湿了,去卫生间擦一下吧。”
李天泽去了卫生间,我从茶几上抽了好几张纸,跪在地毯上,刚想擦地板上的牛奶,就听见门被推开的轻响。
我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门口。
马嘉祺站在玄关处,看了一眼李天泽脱下来的鞋,然后又看我,最终视线就凝在了沙发和地毯上的那几滩白色液
体上。
李天泽在卫生间里撒娇一般地喊我:“丁程鑫哥,你给我找一条你的裤子吧。”
我连忙吼他:“你闭嘴!”

马嘉祺走了过来,声音很轻:“我回来早了?”
“没有,没回来早。”
他从茶几上又抽了几张纸巾给我,我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却不敢当着他的面乱动。
“已经结束了?他去洗澡了?鑫鑫,偏偏是在这个沙发上,所有的家具里面,只有这个沙发是我亲自挑了送你的。
你……”
我打断他:“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这个是牛奶,不是那个东西!”
马嘉祺没说什么,眼神却显然不信。
我从地板上,用手指沾了一点乳白色的牛奶,因为太着急证明自己了,有些口不择言:“这真的是牛奶,不信我
吃给你看,这总行了吧?”
马嘉祺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还是井水一般沁凉,现在更是微微颤抖着。
然后他说:“不用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李天泽察觉到不对,就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他湿掉的裤子已经脱下来了,现在只穿着一个平角内裤,露出两条
又长又直的腿。
我真是有口说不清:“嘉祺,真的只是牛奶洒了,他裤子也是被牛奶弄湿了才脱的。不信你问李天泽。”
李天泽哼了一声,有些挑衅地看着马嘉祺:“丁程鑫哥说是就是吧。”
马嘉祺没说话,转身进了卧室,我连忙跟上去,却被李天泽个黏人精给拦住了:“丁程鑫哥,你放心,我还在这
里呢,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我烦躁地甩开了他的手:“你能少说两句我就谢天谢地了。”
跟进卧室之后,才看见马嘉祺拉开了衣柜,随便拿了一条裤子出来,然后走出来扔给了李天泽,跟我擦肩而过的
时候,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心里直发毛。
“你走吧。”
我心里突地一跳,大脑一片空白,手心也立时就出了一层冷汗。等那阵恐慌感慢慢消散了,我才反应过来,马嘉
祺不是在跟我说,而是和李天泽。
李天泽穿上了裤子,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副不管不问的一样,只好默默打开了门,站在那里换鞋。
“等一下。”
我从卫生间把他换下的裤子拿了出来,塞在袋子里递给他:“把你的东西带走,以后别来我家了。我会记得改密
码的。”
李天泽抿着唇看我,眼睛里又漫上了一层水汽:“你说过可以当朋友的。”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马嘉祺还站在我身后,李天泽就敢这么说,我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深觉自己做错了事,就李天泽这个幼稚的脾
气,我还跟他做朋友。我看他迟早要把我害死。

等终于把李天泽给送走,我对着门深呼吸了几下,才鼓起勇气转过身。
“嘉祺,我……”
却没看到人影。
马嘉祺在客厅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份文件,翻看了几下,就朝门口走过来,眼神轻轻落在我身上。
和他静悒的眼睛对视着,我心跳得像擂鼓一般,好半天才能说出话来。
“你又要去公司了吗?”我说:“我们要不然出去吃饭吧,你肯定还没吃饭……”
“让我自己静一下,好吗?”
马嘉祺的声音还是很柔和,他从来不会对我发脾气,可就是这样,才让我觉得跟他的关系很疏离:“我下午会重
新订一个沙发,你在网上看一下款式,然后把链接发给我。”
我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理智上知道,我确实一开始就做错了,之前和李天泽那么纠缠不清,马嘉祺这次不信任我
是有情可原,但情感上,却偏要不讲道理,觉得这次明明是误会,虽然难解释了一点,但确实是误会。他为什么
要做到这种地步?
我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上了电梯,等到他苍白俊秀的脸被关闭的电梯门挡住了,我才收回了视线。
刚关上门,把沙发和地板上的牛奶擦干净,门就又被推开了。
我还以为是马嘉祺又回来了,惊喜地转过头,就看见李天泽试探着踏了进来,竟然还能摆出一脸委屈无辜的神色,
如果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我绝对就要忍不住揍他了。
“我看见他又走了,丁程鑫哥,你们不一起吃午饭吗?”
我面无表情道:“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跟我一起吃午饭吗?”
李天泽讪讪道:“那,我陪你吧,去你最喜欢吃的那家。”
我瞪着他,他却还是凑过来,牵了牵我的衣袖,小声道:“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了,就算生气也要记得吃
饭。”
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就在楼下吃。”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心神不宁,吃牛排的时候,酱汁都沾在了唇角。
李天泽凑过来,用舌尖细细地舔干净了,我皱眉看了他一眼,他就保证道:“下次不敢了。”
因为李天泽太黏人,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连我都诧异,马嘉祺分明还在生着气,我本该诚惶诚恐的,可李天
泽不过装个可怜,我就毫无原则地被他约了出来。
随着一些记忆片段的慢慢出现,我确实记起了一点点关于李天泽的事情,对他的感情,似乎也已经悄然发生了变
化。
我难道不是只喜欢马嘉祺的吗?
李天泽摇着我的胳膊:“丁程鑫哥,我们下午去游乐场玩好不好?”
“我下午有事,别来闹我,你自己去玩吧。”

一整个下午,我都守在家门口,门后就放着网球拍,要是有家具公司的人上门换沙发,我就打算拿球拍全给他们
赶出去。
我曾经以为,如果马嘉祺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绝对会对他百依百顺,但真正在一起了我才知道,果然不是所有事
情都无所谓的。我不知道自己在置什么气,但就是一下午都如鲠在喉,有种秘而不宣的屈辱感。
一直等到天黑透了,不仅没等到家具公司的人,连马嘉祺都没回来,我只等到了他给我点的外卖。
我给马嘉祺打了电话:“你还在公司吗?”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多余了。
那边的声音太吵,嘈杂的音乐声透过手机传过来,有种失真的压抑感。
“你在酒吧,还是 KTV?”
“KTV。”马嘉祺道:“有个应酬。”
“喝酒了吗?我去接你回来吧。”
“不用,你早点休息。”
我沉默着,马嘉祺也没有挂断电话,耐心地等着我。
看着通话时长的数字不停跳动,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好按了挂断键。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图片,KTV 包厢里的马嘉祺,身旁坐着一个长相秀丽的男孩子,几乎偎进了他的怀里,正
举着酒杯送到他的唇边,笑得甜蜜且放荡。
而马嘉祺低着头,就着他的手,慢慢饮尽了酒液。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图片,直到屏幕熄灭了,才回过神来,重新把屏幕按亮。
那个陌生号码又发来了消息:“你男朋友在外面偷吃呢,宝贝不过来捉奸吗?”

我循着那个陌生号码给我发的地址,找到了那家 KTV,敲开了他们包间的门。
推开门之后,喧嚣的音浪直接倾轧到了我的脸上,满屋的酒气和香水味,沙发上坐着的人,我看着都很眼熟,应
该是之前见过的马嘉祺的朋友。还有沙发的角落里,坐着那个照片里的男孩子,正自己斟酒喝。只有马嘉祺不在。
所有人的视线都向我投来,他们看了我几眼,就转过头,各自用眼神示意。
我不懂他们的意思,但还是勉强扯了个笑:“请问马嘉祺在这里吗?”
有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衫的男人含笑睨着我,他看着我的眼神和别人都不同,更多了几分让人手足无措的暧昧:
“他上厕所了。”
“谢谢。”
我关上了门,刚转过身,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满眼的酒意,脸颊酡红,不是马嘉祺又是谁?
他被我撞得身形不稳,就用手扶了一下墙壁,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缓慢地用视线打量着我,像是什么都没看明
白一样,温柔的眼睛里透出些困惑。
“鑫鑫……”他喃喃了一句。
里面那个漂亮的男孩子,从包间里迎了出来,不着痕迹把我挤到一边,上前扶着马嘉祺,嗔道:“怎么还不进
来?”
我冷眼旁观着,马嘉祺也看着我,他似乎是醉得很了,被人摸了碰了,也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我给他打电话的
时候,他意识还算清明,估计是挂电话后又喝了不少。也是,美人送的酒,他怎么舍得不喝?
那个男孩子抱着马嘉祺的手臂,动作亲昵,眼神无辜,又带着挑衅和防备:“你和他认识吗?”
我太明白他的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马嘉祺的追求者向来络绎不绝,之前还没被马嘉祺承认的那段时间,我就
是这样耍心机,在别人面前装作无意地宣誓主权,然后把所有想勾搭他的人都赶走。
这没什么,我只需要说,我是马嘉祺的男朋友,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手撕小三。
但这样就太狼狈了,尤其是在别人给我发了那样一条短信的时候。

我冷冷睨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忽然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紧接着背上就覆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我的腰被箍住,马嘉祺在我的耳边继续
念我的名字:“鑫鑫,鑫鑫,你来找我了吗?”
“谁说我是来找你的。”
我奋力挣开了他的禁锢,转过身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得撞到了墙上,犹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个男孩子惊呼了一声,忙迎上来,细意地查看马嘉祺有没有受伤。
我眼睛发疼,不想再看,刻意地避开了视线。
“不是找我,那你来找谁?”他怔怔地看着我。
“你管不着。”
马嘉祺看着我,满眼失望:“刘耀文、李天泽、敖子逸,你是来找哪一个的?”
我冷嘲地笑了一声:“你还搂着别人呢,还好意思说我?”
那个男孩子终于明白了我和马嘉祺的关系,有些讪讪的,松开了扶着马嘉祺的手。

我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径自走了,走出几步之后,终究还是没忍住,装作无意地回头瞥了一眼。
马嘉祺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我从未见他如此狼狈的姿态,可他就是坐到了地上,手撑着额头,看起来十分
颓丧。那个男孩子手足无措地想要扶他起来,被他摆摆手制止了。
不该是这样的,马嘉祺应该时时刻刻都是清朗温润的,怎么会在 KTV 里烂醉如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是我把他逼成这样的吗?
我咬了咬牙,转身回去,对马嘉祺伸出了手。
马嘉祺抬头看着我,眼睛渐渐有了些清明的神采。
他把手放到了我的手心,手指玉石一般冰凉。
“你不是去找别人吗?”
我垂着眼睛,没好气道:“找你的,行了吧。”
那个男孩子已经悄悄回了包厢,我把马嘉祺拉起来,他却忽然用了力,把我拥入怀中。他身上不仅有酒气,还有
一种熟悉的清淡香味,我终于找回了我喜欢的那个马嘉祺的影子,心里动容,没骨气地重新抱住了他。
“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嘟囔道:“你少倒打一耙了,我从来没想过离开你,是你在外面喝花酒,不舍得回家。”
从上次我就知道了,马嘉祺喝醉酒的时候,总是选择性地不听别人说话,就像现在,他只顾着说自己的:“你昨
天帮着李天泽,难道不是说明你更在意他吗?”
“还有敖子逸,我知道你喜欢他那种类型,但你别跟他在一起,好不好?”
“今天我在公司见到刘耀文了,他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说去接朋友,其实是去和他见面了。我不信他,我只信你说
的,所以我中午回去了,结果又看到你和李天泽在一起。”
“我知道你和他没有做,我真的愿意信你,但我就是太害怕了,当初你和他那么好,你那么爱他。我其实也有私心,
我怕你记起来以前的事,就不会要我了。”
“我们真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我好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你,只有我能看你、摸你、吻你,和你说很多的话。”
他把脑袋枕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第一次听到他那么可怜的语调,好像快要哭出来了:“鑫鑫,我真的好难受。你
一定不能不要我。”
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一直求不得的是我才对,但听马嘉祺的意思,好像他才是一直惴惴不安的那一个。

我开马嘉祺的车,带他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他靠在椅背上,月光亮如白银,霓虹也倾泻而下,全都惊鸿似的,在他的脸上一掠,只留下晃荡的影。
马嘉祺喝醉酒的样子和平时很不相同,他脸色酡红如桃花,眼神温软,嘴里不知道在叫着谁的名字。
等回了家,我停好车之后,俯身过去解他的安全带,他却忽然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下个星期就是我生日了,我想约我男朋友出去吃饭,然后跟他求婚……因为他昨天喊了我老
公,可我一想到他还这样喊过别人,就很不高兴,我只想他喊我一个人。结婚了就好了,结婚了他就能收收心,
我也不用再怕别人抢走他了。”
他求证似的看着我:“你说他会答应吗?”
我吻了吻他的鼻尖,柔声道:“会的。”

次日早上,我难得起了个大早,见马嘉祺没起,也就没叫他,一个人在书房里拼模型,直到听见他在门外喊我的
名字。
我开了门,他有些谨慎地向我求证:“昨天是你把我从 KTV 接回来的吗?”
“不是。”我故意道:“一个很漂亮的男孩把你送回来的,我还没问你呢,从哪认识的这么可爱的小弟弟?其实我
还挺喜欢他的,乖巧又懂事,你喜欢就带回家吧,不过说好了,我做大他做小,这种事要有先来后到的。”
马嘉祺的脸上浮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尴尬神色,半晌才道:“对不起。”
本来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打算揭过去了,毕竟细论起来,我也心虚和其他人做的勾当。可马嘉祺这句“对不起”
一出,我立刻就五内沸腾,胸闷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难道除了喝酒,他们还干了别的?
这有什么?我安慰自己,做人不能那么双标,我给刘耀文口,难道不比马嘉祺做的事情过分吗?就算马嘉祺在外
面偷吃了——不可能,那里那么多人,他们想干点什么也干不成。
马嘉祺觑着我的脸色,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去公司了。”
“随便你。”
我当着他的面,冷着脸关上了门。

中午的时候,马嘉祺有事,没时间回来,给我点了外卖。
李天泽给我发信息,约我吃饭,我刚拒绝了他,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频率急促,让人轻易就能听出他的急躁。
我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刘耀文穿着修身的风衣,站在门口,正满脸不耐烦地屈起手指敲门。我正犹豫着
要不要装不在家,他却忽然看向了猫眼,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雪亮的刃,瞬间将我的肝胆都照得发凉。
我开了门,刘耀文没换鞋就走进来,掐着我的腰,直接把我压在了墙上。
他扯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嘲讽意味颇浓的笑:“听说你男朋友昨天在外面偷吃,还被你发现了?早知道我也去
看看了,这可是一出好戏,你天天把他当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好男人似的,可人家不照
样出轨找别人?这下你该知道,谁才是对你最好的了吧。”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马嘉祺再不好,也比他强出一大截吧。
我试图推开刘耀文,可他不仅没有退后,反而又上前一步,我们的身体立刻紧紧贴到了一起。
“这是我跟他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你就那么喜欢他?”刘耀文的声音冷了下来:“他都在外面找别人了,你还能原谅他?我看你就是没脑子,活该
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小声说:“你不也经常出轨?”
我高中的时候,刘耀文有一段时间经常上我和马嘉祺的学校来猎艳,不知道和多少人以谈恋爱的名义乱搞,男女
不忌,偏偏还有很多人主动往上凑,奢望着能成为刘耀文最特殊的那一个。但刘耀文从来没动过心,谁缠他缠得
烦了,他就直接分手。
“我跟你的时候难道有出轨过吗?出轨的都是你吧,招惹了我,还能转眼就去勾搭别人,谁有你玩得花?我有把你
怎么着吗?说到底还是我对你太好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我能不能让你想起来啊?”

刘耀文忽然挺胯在我腰间顶了一下,那个硬硬的东西抵着我,搞得我头皮发麻,偏又没他力气大,只能被他禁锢
在怀里,放肆地猥亵着。
“你男朋友知道你前天晚上被我玩过了,他不会要你了,你还是识时务一点,趁我对你还有兴趣,早点跟他分手,
跟了我,以后我不会亏待你。”
他低下头,湿润的吐息洒在我的耳后,酥麻的感觉直接蔓延到了全身,我连脸颊都变得绯红,他却变本加厉,直
接含住了我的耳垂,用舌尖玩弄着、舔舐着。
“我跟他快结婚了。”
我被刘耀文挑逗得腿都软了,为了避免做出更丢人的事,立刻喊了这么一句。
此话一出,刘耀文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
我趁机把他推开,刘耀文还在原地站着,像是还没消化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半晌才森冷地看向我,声音像是从牙
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啊。”
我被刘耀文扒光了衣服,掰着腿抵在沙发深处,他操我一下,就让我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我当然不敢说,被他
弄得又痛又爽,不住地摇着头,眼泪流了满脸,狼狈不堪,可他却毫无怜惜之情,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眼睛里满
是暴戾的怒火。
“小婊子,都被我操过那么多次了,还好意思跟别人结婚?”
他在我体内进得更深,不知道蹭到了哪个地方,我像是被抽了一鞭似的,浑身都痉挛起来,无数液体从股缝间流
出来,堵都堵不住。
刘耀文低头看着我下身的淫乱,恶意道:“你看你多骚,马嘉祺能把你弄得这么爽吗?”
我屈辱到了极点,捂住了脸,带着哭腔道:“刘耀文,就算是你说的那样,是我犯贱先去招惹了你,那我现在知
道错了,我跟你道歉。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跟嘉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我放过你?”刘耀文咬牙切齿:“是你不放过我,谁让你当初爬我的床、勾引我的?道歉就能解决这件事了吗?
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他把我的手拉下来,看着我满是水汽的眼睛,瞳仁漆黑,窥不见半点情绪。
我跟他对视着,鬼使神差的,忽然问了他一句:“刘耀文,你是不是喜欢我?”
刘耀文没说话,只皱着眉,继续掰着我的腿动作。
半晌才道:“你他妈眼又没瞎,自己看不出来啊。”

我被刘耀文翻来覆去弄了很久,嗓子都喊哑了,攀着他的肩膀,一次次被他强制送上高潮。
“刘耀文哥哥,哥哥,你停一下好不好?”
我眼泪汪汪地求他:“缓一会儿,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再这样弄下去我会死的。”
刘耀文依旧沉着脸,冷冷哼了一声,掐着我腰的手却渐渐松开了。
我连忙从他身下爬了出去,直接跌到了地毯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也看不清楚。腿根处的肉还在颤着,股缝
里湿漉漉一片,往外冒着些白色的液体。
“没用。”
刘耀文坐在沙发上,把我从地上捞了起来,抱坐在他的腿上。
我拼命地挪开了距离,和他的那根东西离得远了点。
臀部却忽然被拍了一巴掌,我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却被刘耀文凑过来堵住了嘴。他跟我做爱的时候粗暴得让人腿
软,接起吻来,竟然意外的青涩。
我悄悄睁开眼,只看见了他浓密卷翘的睫毛。
舌尖被他吮吸着,连脊髓都酥麻起来,我喘不过气,就推了推他。猝不及防的,他睁开了眼睛,和我近在咫尺地
对视着,即使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看不懂他的眼神。刘耀文是个很复杂的人,有时候他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学生,
心思一看就透,但更多时候,又会觉得没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什么?”
他凶了我一句,把我抱了起来,我害怕跌倒,连忙用两条细白的腿圈住他的腰,手臂像两条柔软的蛇,没骨气地
绕上了他的脖颈。
刘耀文把我带进了浴室里,帮我洗澡,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满身都是暗色的吻痕,连脖颈上都是,腰上还有
掐痕。
太脏了,怎么可以让马嘉祺看见?
我垂着眼睛,在花洒下面一遍一遍搓洗着自己的皮肉,搓得锁骨上都破了皮,却忽然被刘耀文按住了手。

他盯着我,眼神在我身上逡巡着,像是倒刺在剐着我的皮:“怎么,嫌我脏?”
“没有。”我不敢得罪他,但我总有不高兴的权利。
“全天下只有你的马嘉祺冰清玉洁?”他冷冷道:“他碰你,你就高高兴兴地送上去,刚才我跟你做的时候,你不
也浪得出水吗,现在还没穿上裤子呢,就开始不认人,委屈成这样给谁看呢?我自从跟你做过之后,再也没碰过
别人,倒是你一个接一个地睡,我还没嫌你脏呢。”
“嫌我脏,那你就别碰啊。”
我小声顶撞了一句。
他捏着我的脸:“再说一遍?”
我继续垂着眼睛:“你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喜欢的吗?我不想和你做,你还要强奸我。”
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我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怎么了?”
“那你别喜欢我了。”
“丁程鑫,你别给脸不要脸。”
我把他推开了,默默蹲进了浴缸里,刘耀文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狠狠地甩上了门,我听到他的脚步声远
去,又是一声摔门声,我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慢慢蜷在了浴缸里。

等洗完澡出来,我立刻给家具公司打了电话,随便订了一款沙发,又买了新的地毯。等他们上门把东西全都换好
了,我才拉着行李箱出门。
身上的痕迹绝对不能让马嘉祺发现,只能住酒店住两天了。
我知道我这样的处置方法并不好,最应该的做法,是坦诚地告诉马嘉祺,刘耀文强奸了我,虽然后来变成了和奸,
但这真的不是我本意。
本来不应该这样瞒着的,但我和马嘉祺岌岌可危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再承受任何波折了。
我还想和他结婚。
最后检查了一遍家里,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我锁好了门。
按下电梯之后,电梯升上来,打开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敖子逸站在电梯里,正要走出来,见我拉着行李箱呆呆立在那里,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极细微的波
动。
电梯门又要合拢,敖子逸伸手挡了一下,然后攥着我的手腕,把我拉了进去。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我觉得被他触碰到的那块皮肤都在发烫,连忙抽了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眼珠
四下乱瞥了一遭,才呐呐地问:“你怎么来了?找嘉祺吗?”
“找你。”
他侧过脸,看了我一眼:“你搬出来了?”
“出去住两天。”
敖子逸“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我悄悄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从电梯壁上偷看他模糊的倒影,即使是一团辨不清形状的影子,也让人觉得流丽。
本以为我们两人会一直沉默下去,他却忽然伸出了手,按在我的脖颈上。
他的声音像霜一般薄凉:“出门不知道遮一遮吻痕吗?还是马嘉祺怕别人不知道你有主,故意留的?”

我退后一步,贴在电梯轿厢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我忘了。”
敖子逸沉默着收回了手,半晌才淡淡道:“听说昨天马嘉祺找人陪了,你没生气?不仅没生气,还上了床?”
“怎么你们都知道这件事?”
“正室捉奸,向来是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虽然我不关心这些,也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一两句——贝贝知道这件事后
没来缠着你吗?”
“中午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嗯。”
我瞥了一眼敖子逸的神色,看不出他对我拒绝李天泽持什么态度,没忍住问了一句:“敖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你现在找我,是为了帮李天泽追回我?”
上次是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酒吧接李天泽,感觉是想替他弟弟追我。但听李天泽的意思,我也跟敖子逸有些不
清不楚的关系,还有亲额头的事情……
敖子逸朝我的方向走近了一步,低头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帮他追回你?他不是小孩子了,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
抢。我也想抢我想要的东西。”
我眼神飘忽地看着脚尖:“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不会帮他追我……”
他忽然凑近,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上了我的下巴,没用太大的力道,只是贴着摩挲,然后迫我抬起头和他对视。我
望进他那双清冷如山涧雪的眼睛,在里面看到了一些不同以往的情绪。
我的心脏开始砰砰地跳起来。
他低下头,覆上我的唇,轻轻咬了一下。
电梯停了下来,我被敖子逸遮挡着视线,看不见门口的情况,只知道有人进来了。这里的邻居,也许有认识我和
马嘉祺的,我应该把敖子逸推开,但实际上,我根本舍不得做不出反应。鼻尖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苦的,
像是雪松。
进来的那个人轻轻咳了一声,电梯门重新关闭,敖子逸终于退开了一些距离,把我松开,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事
都没发生一样。
我悄悄瞟了一眼刚才进来的那个人,万幸,只是快递员,不是小区住户。

敖子逸对我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我晕晕乎乎地跟着他上了车,才清醒过来,问他:“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找我?”
“签你。”
“签我什么?”
“我名下也有一家经纪公司,签你当模特。”他把车开了出去:“你要是想拍戏,我也可以给你资源。”
“为什么?”
不怪我多想,但敖子逸刚才还亲了我,很难不让我怀疑他是想把我搞进他的公司,方便潜规则。
“因为你有价值。”敖子逸道:“我不会签没有价值的人。我看了你在巴黎拍的宣传片,一旦播出,想签你的公司
会很多,但不会有任何一家有我给你的待遇优厚。”
我想了想:“可是我是个画家。”
“据我所知,你想给柏格当学生,他拒绝了你。”
我说:“你是想告诉我,让我不要自不量力?”
“为什么我要说你自不量力?”敖子逸在开车的时候,匀出些余光给了我:“你当然可以追求自己的爱好,不少人
愿意养着你,让你一辈子做想做的事。我也可以。”
我眼皮一跳,默默转过了头。
然后说:“我跟马嘉祺快要结婚了。”
敖子逸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快结婚了,还搬出去住?”
他的视线冷淡地朝我看过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出轨了,身上的痕迹不能让马嘉祺看见?那你找什么理由出
去住?”
我有些讪讪道:“还没想好。”
“住我那里,我帮你圆谎。”

我真的是疯了,本来和刘耀文就是个巨大的错误,结果我还错上加错,答应了住进敖子逸家里,事后也想不通自
己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敖子逸看我一眼,我就眼饧骨软,什么都答应,怕不是被他卖了也要帮他数钱。
敖子逸开车带我去了离他公司比较近的一个公寓,干净整洁,但并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洗手间里传来细细的流水声,我还以为是水龙头坏了,跟着敖子逸去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正对着
镜子涂口红。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从镜子里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两汪水在荡漾。
她看到敖子逸,两颊立刻晕红起来:“先生,你来了?”
“钥匙一个月前你就该还回来了。”敖子逸道:“谁让你过来这里的?”
“我……”
“出去。”
女孩子眼里含着泪,却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把水龙头关上,悄声离开了。

门被关上之后,我有些尴尬地问他:“那个是你女朋友吗?”
如果有女朋友,那我和敖子逸,岂不是双向出轨?
我还堂而皇之地进了敖子逸的家门。
“前女友。”
敖子逸并没有多做解释,我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他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随口交代了几句,
然后就进书房开视频会议了,我进去过一次,问他电视的遥控器在哪,他告诉我之后,又对我勾了下手指,示意
我过去。
他把我按在了他的胯间,强迫我给他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让我做这种事,刘耀文也是,他也是,我不愿意,就和他僵持在了那里。
但敖子逸架着金丝边的眼镜,气定神闲、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笃定我会听话一样。
我被他这样看着,心里立刻一阵发凉。
他肯定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他知道我拒绝不了他。
我慢慢低下头,拉下了他的拉链,然后含住了他的东西。等到被他粗暴地进出,口涎在地下滴了一滩的时候,他
才肯抽出来,摸了摸我的脸。“这么喜欢我?”
对,他是我天生就渴求的人,完美符合我所有的标准。
但我已经有马嘉祺了,怎么敢承认?

我垂着眼睛,用衣袖擦干净了下巴上亮晶晶的唾液。

晚上的时候,马嘉祺回家发现我不在,直接就打了电话过来。
“鑫鑫。”和他相识多年,我很轻易地从他的声音里面分辨出来,他此刻不太高兴。“你去哪里了?”
“我……”
我无措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敖子逸,他说过要帮我圆谎的。
敖子逸朝我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机给他。
“丁程鑫被签到了我的公司,现在需要去外地拍杂志封面。”
我听不到马嘉祺说了什么,探身过去想要把免提打开,却被敖子逸抵着肩膀按住了。他没有看我,只淡淡对电话
那端道:“我跟他不住在一起,也不会跟他去外地,你放心了吗?”
我小声道:“他说了什么啊?”
敖子逸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只回答了电话那端马嘉祺的话:“我不会跟你抢,除非是你自己不要,那谁都帮
不了你。”
我听他越说越奇怪,急忙道:“你把手机给我,别跟他瞎说了,他会多想的。”
敖子逸冷冷盯了我一眼,松开了手,把手机扔在我旁边。

马嘉祺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有种沉在水底的失真感。
“鑫鑫,那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下次走之前跟我说一下,我可以从公司回去的。”
“可是你还要工作啊。”
“工作没有你重要。”马嘉祺声音极低地说了那么一句,我还没听清楚,他就轻轻咳了一声,像是不适应说这种肉
麻的话,很快换了个话题:“我看见你把沙发都给换了,其实我那天只是说的气话,既然你说跟李天泽没有发生
什么,我是信的。我不想你觉得我不信任你。”
我因为换沙发的真正理由感到无比内疚。

正想好好哄哄马嘉祺,敖子逸却忽然解开了自己的领带,然后单膝跪在了床边,朝我倾身过来。
因为顾忌着电话那边的马嘉祺,怕跟敖子逸闹出动静被他听到了,我连忙往后躲了躲,却被敖子逸一个眼神就钉
在原地,任他越凑越近,直至含住我的唇。
马嘉祺道:“鑫鑫,你现在在哪?方便开视频吗?”
我把敖子逸推开,用手背抹了抹唇,脸上火辣滚烫,结结巴巴地回马嘉祺:“我在外面,和很多人一起吃饭,不
太,不太方便。下次再和你开,好不好?”
马嘉祺回了些什么,我根本就听不到了,因为敖子逸已经开始脱我的衣服,他面色还是平静的,灯光在他高耸的
眉骨下投出薄薄的阴影,落进他的眼底,就像是掉进了漆黑的深潭。
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了安全套和润滑剂,然后掰开我的腿,架到了自己的腰间。
我震惊地看着他,用唇形无声地说:“你疯了?”
马嘉祺还在和我通电话,他怎么敢?
我想从他身下躲开,敖子逸却不容抗拒地掐住了我的腰,迎着我慌乱的视线,慢慢顶了进去。随着他越顶越深,
我的眼神慢慢浮上了一层水雾,等他完全进入我体内之后,眼泪就摇摇欲坠地落了下来,湿润地黏在脸颊。
马嘉祺似乎察觉到了不对:“鑫鑫,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呀。”
我咬着手指,眼泪汪汪地看着敖子逸,他看着我的眼神也渐渐奇怪起来,然后低下头,舔去了我的眼泪。我侧了
侧头,半埋在枕头里,默不作声地看着敖子逸挂掉了马嘉祺的电话。

我攀着床头,塌着腰跪在那里,敖子逸亲吻着我凸起的肩胛骨。
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只是呼吸粗重了一些,胯下的动作也一下比一下狠。我其实觉得这样看不见敖子逸的脸,
有些遗憾,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我抓着手机,抖着手指打字,给马嘉祺回信息。
“他们叫我了,我有事,要先过去,晚安——”
剩下的“老公”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腿根就一阵抽搐,过于剧烈的快感像是一记重鞭,直接敲在了我的心
房。我哑着嗓子叫了几声,腰塌得更低,无措地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手机掉在了一遍,屏幕冷冷的荧光,映着我不贞的、泛着情潮的脸。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了那只手机。
“老公?”
敖子逸意味不明地念着我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那两个字。
他把我的手机关了机,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平静道:“跟我上床的时候专心一点。”

我是被做晕过去的,敖子逸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面上不显山露水,却操得那么狠。
不知道是夜间的什么时候,我忽然惊醒,只看见霜一样的月光,冷冷地晾在窗台上,照得银一样白。我脑子尚不
清醒,察觉到腰间横着一支手臂,还以为是马嘉祺,转头就窝进了他的怀里,把他的手臂暖在心口,梦呓一般地
叫他的名字:“嘉祺。”
手臂忽然被抽走,心口像是也缺了一块,那种隐晦的疼痛感让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敖子逸坐了起来,打开了台灯。
我知道自己叫错了名字,想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喃喃道:“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在家里。”
敖子逸没说话,侧脸的神情半明半暗,灯光下有种冷调的苍白感,像是中世纪的吸血鬼贵族。
我无措地从床上跟着坐了起来,试探着环住他的腰:“敖子逸?”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竟然很顺嘴地就叫出来了,像是在心里排演了许久。
他瞥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挣开了。
“我去客房睡。”
他站了起来,长长的影子投在了我的被子上。
我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走出了房间,门慢慢关上,沉进了黑暗里。

接下来的几天,敖子逸白天都很少在家,即使在家,也是在书房里工作。只有晚上,他每晚都来,最开始那两天,
他很热衷于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后来我在床上的时候就求他:“敖子逸,你别亲了,吻痕要好几天才能消,我怎么回去?”
“那就一直在这里待着。”
“下周就是他生日,我必须要回家的。”
敖子逸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在我的脊背上抚弄的手指,也慢慢拿了下去,转而扣住我的下巴,迫我回头看他。
他的瞳仁漆黑如井底,透不进一点光线,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由于他的情绪过分冷静,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些畏惧。
情事过后,我被折腾得比以往更狠,但他竟然真的没有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只是那处有些红肿,涩涩的发疼。
台灯被打开,他坐在床边,只披着一件衬衣,有人给他打电话,似乎是一些公事,他只听着,偶尔说一两个字。
我借着朦胧的灯光看他,越看越觉得喜欢,越看越觉得他清高不可攀,我好像一直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可他真
正在想着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试探着,在影子里悄悄伸出了手,像是蜗牛探出触角,然后攥住了他的小指。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那边似乎问他怎么了。
敖子逸轻描淡写道:“没事,被猫舔了一下。”
然后他抽出了手指,反客为主,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里。

因为没事做,所以我买了新的画具,每天在阳台上画敖子逸养的花,还有周围的楼房。
我为了拖延时间,和马嘉祺撒谎,说杂志虽然很快就拍摄完了,但这边风景很好,我想在外面写生几天。只要是
正当的要求,马嘉祺从来不干涉我什么,甚至不问我需要几天,也不问我,能不能在他生日之前赶回来。
做戏做全套,我还挑了几张画的花发在了朋友圈里,马嘉祺在下面留言,说画得很好。
刘耀文也评论了:“这画的什么,丑死了,你不是说以后都不画画了吗?”
我没搭理他。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画画了?不画画我还能干嘛。
刘耀文的电话紧接着就打了过来:“你现在在哪?马嘉祺说你在外地写生,他好骗,我可不好骗,你肯定是跟哪
个野男人私奔了吧。”
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重新拿起画笔,手上抹着几撇油彩,红的像鸽子血,绿的像松石,层层地叠在一起。暖阳
从天光里漏下来,照在娇艳欲滴的花朵上,冬天了,只有山茶花、君子兰、风信子之类的花还在开着,敖子逸照
顾它们很花心思。
“不说话?少跟我装哑巴。”刘耀文不耐道:“你敢跟别的男人跑了,老子打断你的腿。”

阳台的玻璃门忽然被拉开,屋内的暖气扑面而来,把纸上的颜料都熏得鲜妍了几分。
敖子逸走到了我身后,我以为他是在看我的画,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他的评价。可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走到花
架前,开始浇花。
他的衣袖半挽,露出一截小臂,腕上有一块表,看着倒是很眼熟。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失落,又一想,他看惯了李天泽画的,看不上我的水平,也是正常。
电话那端的刘耀文忽然消了音,把电话挂了。
我虽奇怪,也没多想,把手机收了起来,和敖子逸说:“我今天必须要回去了,明天是嘉祺的生日。”
“嗯。”
敖子逸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垂着眼睛,在水桶里漫不经心地涮着画笔。
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我在期待什么,期待敖子逸挽留我吗?他怎么会?
我又为什么非要忍不住去想这种无望的事情呢?
人怎么可以这样,见一个爱一个,我喜欢的,应该只有马嘉祺才对。

我拿过手机,看见朋友圈有新消息,就点进去看了一眼。
李天泽的评论极其醒目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你在我哥家???”
他怎么会看出来的?
我紧张得连手指都僵硬起来,生怕马嘉祺看到李天泽的评论,连忙删了朋友圈。
应该不会吧?马嘉祺那么忙,不会经常看手机的。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额角却还是出了一些汗,黏连在了鬓角上。
刘耀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声音阴冷冷的:“敖子逸家?他公司旁边的那个房子?”
“你想干什么?”
“等着。”
我心烦意乱地挂了电话,李天泽也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他就一个接一个地打。
敖子逸见我坐立不安,破天荒地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天泽发现我在你家了,他在我朋友圈评论了,所以刘耀文现在也知道了,他待会儿就要过来。”
“你在朋友圈发了什么?”
我把我画的山茶花给他看,他沉默了一瞬,道:“这是贝贝送我的那盆。”
“那怎么办?刘耀文待会儿就来了,李天泽会不会也过来?”
“你怕什么?”敖子逸淡淡道:“我在,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他的手轻轻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脸又开始发烫,却还是艰难地保持了一线理智:“我还是先回家吧。”

等马嘉祺回到家的时候,我正对着镜子,把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可疑痕迹。
他在浴室外面敲了一下门:“鑫鑫,你回来了吗?”
“对啊。”
我打开了花洒:“你等一下,我先洗个澡。”
脚步声远去了。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跟马嘉祺说这次写生去的地方有多好玩,可他的反应却并不怎么热烈,虽然也在听,但总
有些心不在焉。
等我刚放下筷子,他就收拾碗筷去洗碗了。
我追过去:“嘉祺,你是不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他看着我,眼神里仿佛温柔得不谙世事:“你做错什么事了吗?”
“没有。”
我其实有一种冲动,干脆坦白算了,但不行,我果然还是舍不得。
贪婪和卑劣,让我的面目变得可憎。
怀着一种难言的愧疚,我抱住了他的腰:“嘉祺,我好爱你。”
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然后转身把我抱在怀里,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和我初见时一样,依旧繁花盛开,依旧
有让枯木逢生的暖意,无论我见过多少次,都愿意为他舍生忘死。可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明天带你出去吃饭,好不好?”他柔声问我。
我装作不知道他的计划,满怀希冀地点头。

晚上,我和马嘉祺在落地窗前做爱,他扶着我的腰,喘息声微重。
夜色清朗,泛着些诡谲的紫色,像是烟霞一样,他清峻的脸映在透明的玻璃上,和窗外的灯火、夜空叠在一起,
如镜花水月一般虚幻。
他的汗珠顺着额角、脸颊、下巴滑下来,落在我的脊背上,我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直起了身子。
马嘉祺闷哼了一声,然后轻声道:“太紧了,鑫鑫,放松一点。”
“等一下,我,我……”
话没说完,他就往我体内更深处顶了一下,我膝盖发软地跪在了地上,马嘉祺顺着我的动作,也半跪下来,不顾
我的求饶,继续动作。
除了第一次我给他下药的时候,他几乎没像现在这样粗暴过。
可我因为心虚内疚,渐渐的,连求饶也不敢了,他怎么过分,我都咬着手腕忍住了,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只
偶尔露出几声娇哼,全当给他助兴。

我的手机就放在不远处,我试图把它勾过来,但手指刚伸出去,就被马嘉祺温柔地按住了。
“在等别人的信息吗?”马嘉祺俯下身,轻轻咬着我的耳朵。
“没有……”
“那就别拿手机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我被马嘉祺抱了起来,脊背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贴着的那一块肌肤都几乎失去了知觉。后面
每次被进出,都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意,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虽然那么痛,但因为是马嘉祺给的,所以我甘之如饴,连骨髓里都蒸腾着情欲的热,岩浆一样,慢慢地在血液里
烹煮着。
我搂着他的脖颈,和他一次一次不知餍足地接吻,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马嘉祺的眼神立刻变得冷淡了许多。
“这么晚了,谁还给你打电话?你都回家了,还不能断吗?”
他逼视着我,声音竟然难得地带了些厉色,我从未听过他用这种语调说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解释。
马嘉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疲倦地阖了阖眼睛,然后把我放了下来,他这次还没释放,却没有再做下去的
意思了:“算了,早点休息吧。”
他捡起了地上的衣物,转身想要离开,我拉住他的手腕,讪讪道:“嘉祺,生日快乐。刚才,刚才只是我订的十
二点的闹钟响了而已,没有别人给我打电话。我一直想拿手机,也只是想看时间。”

“出血了。”
在浴室清理的时候,马嘉祺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我安慰他:“没关系的。”
“对不起。”
“真的没关系。”
我回头,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想看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吗?”
“有礼物?”
“对,你等一下,我现在给你拿。”我从浴缸里爬出来,本来想去拿,忽然想起来,《朝圣》是我画过最好的一幅
画,对我来说是有特殊意义的。不如等明天马嘉祺和我求婚之后,我再把画给他看,那时候就是锦上添花,不是
更好?
马嘉祺见我从浴缸爬出来之后又爬了回去,有些好笑道:“又不舍得给我了?”
“我都是你的,有什么不舍得的嘛。”我撒娇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明天再给你看。”

马嘉祺给我清理完之后,我把他赶了出去,自己站在花洒下面洗澡。
白炽灯照得我眼花,我摸索着去调节灯光,脚下却不小心打滑了,摔在瓷砖上,脑袋也磕到了浴缸边缘。我眼前
立刻黑了一片,半天才缓过神来,慢慢扶着浴缸坐了起来,脑子里一团乱麻,无数乱七八糟的画面井喷一样涌入
我的脑海。
花洒还在开着,水声太大,马嘉祺在卧室,离得远,也没能听到我这边的动静。
于是我就那样怔怔地坐在原地,足有十分钟,才攀着大理石的洗手台重新站起来。
回到卧室之后,马嘉祺正坐在床头看书,见我出来,就对我笑了一下。
我静静看了他很久,才走过去,掀开被子上了床。
马嘉祺关上了台灯,手臂顺势放在了我的腰间,我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像是一截木头一样。他察觉出了我的不
对劲:“鑫鑫,你怎么了?”
“没怎么。”
我深呼吸了几下,然后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翻开微信,找到了李天泽。
现在已经夜里一点了,李天泽应该早就睡了。

马嘉祺轻声道:“鑫鑫,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玩一天。”
“嗯。”
我背对着马嘉祺,手指在李天泽的信息界面上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点开,想要说的道歉,措辞许久,也仍旧觉
得唐突。
“睡吧。”马嘉祺又催了我一句:“乖。”
我在心底暗叹一口气,关上了手机。

晚上去餐厅的路上有些堵车,马嘉祺不停地用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我倒是第一次见他这么耐不住性子。大概过
了一个小时,道路才重新畅通。
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在露台上坐下,就催着马嘉祺点菜。
他有些哭笑不得:“来之前我就打电话让他们准备了,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前菜端了上来,悠扬的钢琴曲也随之响起,马嘉祺的眉眼沉浸在暖色的灯光里,像是山泉在眼底流动。他对我笑,
雅致清隽,又让我回想起了初见的时候。
当时我被前男友的母亲在全校人的面前扇耳光,满心卑怯、浑身狼狈,可马嘉祺替我解了围,他陪着我去医务室
的时候,我偷偷看着他,什么屈辱痛苦都忘了,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可以笑得这么温柔。
那是我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马嘉祺是我情感的最初,是我人间的归宿。
可即使当初那么美好,也会演变成后来惨烈的结局。整整两年,不闻不问,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分手后更是种
种变数,所有期待都被消磨,所有恳求都变得无用。
最后在他母亲的墓前,他告诉我:鑫鑫,你要幸福,不要像我一样,最后什么都没留住。
我不是没有怨过马嘉祺。
最怨的,是他直到那种时候,也不肯尝试挽回。

“待会儿还有惊喜。”
马嘉祺用汤匙喝了几口汤,他用餐的时候一向温文尔雅、仪态周全,但现在,他和堵车的时候一样焦躁紧张。夜
风微凉,他却连额角都沁出了一些汗意,笑意挂得太久,凝成了面具般的不自在。
我知道他是因为接下来要求婚,所以忐忑不安,却只装作不知道,只准备在他求婚的时候表现出最惊最喜的样子。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他忽然站了起来。
我以为是现在就要求婚,连忙咽下嘴里的那块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隔着餐桌对他笑。
他却只是说:“我给你弹首钢琴曲吧。”

马嘉祺弹钢琴的样子很优雅,十指在黑白琴键上翻飞,钢琴曲像流水一样倾泻出来。
他时不时看我一眼,我对他笑,他看见了,就会一怔,然后笨拙地弹错一两个音,只好无奈地摇头失笑,专注在
钢琴上。
我摇晃着高脚杯里的酒液,冰块在杯壁里碰撞,反射着幽幽的月光。
正要把酒杯送到唇边,那杯糅合了月色和玫瑰色的红酒,就被一只软软的手夺走了。
酒液溅出来,洒在了洁白的餐布上,我的视线就落在那里,停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抬头看来人。
李天泽的眼睛还是水汪汪的,他委屈的时候,用眼睛表达的情绪,比任何语言都要直白。
“你要跟他结婚了,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
“我哥,还有刘耀文,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弹钢琴的声音停了下来,马嘉祺坐在琴凳上,神色有一半都隐在阴影里,辨不清喜怒。
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李天泽也在看我。
昨天刚恢复记忆的时候,除了迷茫,更清晰的情感,就是对李天泽的愧疚,但我今天考虑了一整天,连烟都抽掉
了一包半,差点没把嗓子给熏坏,最终只得出了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就是将错就错。
我固然对不起李天泽,但既然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就没必要再对不起另一个人。
马嘉祺这几年太苦了,我不想再伤害他,不想让他真的,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住。
“贝贝,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我说着这些自己都觉得苍白的劝慰:“等你以后喜欢上别人了,才会
发现,我根本配不上你。”
李天泽怔怔地看着我,红红软软的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转身跑了。

马嘉祺重新坐回来,跟我一起看着李天泽离开的背影:“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怕马嘉祺怀疑我通风报信,立刻撇清关系:“不是我告诉他的,不信把手机给你查。”
“不用。”马嘉祺道:“我信你的。”
他甚至没问我跟李天泽说了什么,只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腕表,起身道:“你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马嘉祺离开之后,我也站了起来,趴在栏杆上吹风。
有一个人站到了我的旁边,身形挺拔如松柏,我半阖着眼睛,用余光扫了一眼,看见是敖子逸。
我浑身都僵硬起来,慢慢直起了身子,不敢再看他一眼。
无论记不记得敖子逸,我都还是抵抗不了他,一次次为他的冷淡着迷。敖子逸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冷眼旁观
着我为他神魂颠倒、为他背叛别人。他逗弄我,就像猫戏弄老鼠,猎人狩捕猎物,我明知道他没有真心,依旧不
知悔改地凑上去。
“想起来了?”
我干笑了两声:“什么?”
“贝贝说你全都想起来了。”
我仔细思考着刚才和李天泽的对话,这才发现了漏洞,自从我失去那两年的记忆之后,再也没唤过“贝贝”这两
个亲昵的字,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可刚才我没注意,“贝贝”两个字就脱口而出。
喜欢和咳嗽一样,都是藏不住的东西,也许不仅仅是称呼泄了密,我刚才面对李天泽,从眼神到举止,其实处处
都是漏洞。李天泽不是看不出来。
我不再装傻,也没有选择撒谎。
“所以即使你想起来了这些,还是选了马嘉祺?”
我含糊道:“敖总,你那么关心我,我会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敖子逸没有说话。
我得到了意料当中的答案,些许的失落之余,反而多了些释然。

“你赶紧走吧,不然嘉祺回来看到,又要多想。”
我从兜里摸出了烟,叼了一根在嘴里,用湿润的嘴唇含住。打火机点着了,幽蓝色的火焰照亮了我的下巴,举得
近了,憧憧的火焰的影子,就烧进了我的瞳孔里,闪着凄艳的光。
烟被点燃,一缕细瘦的白烟慢慢升腾起来。
我还没咂摸出烟草的滋味,敖子逸就忽然低头凑了过来,我紧张地盯着他,他平静地和我对视,然后从我唇边咬
走了那根烟,唇瓣不小心蹭在了一起,干燥的、柔软的。
幸亏灯光和月色都太暗,看不清我红透了的脸。
敖子逸吐出一口烟,淡淡道:“丁程鑫,你喜欢的是我。只是因为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所以你才选了马嘉祺。”
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敖子逸,男人越无情越有魅力,越冷漠,越让人心痒难耐。即使他说着这样的话,也不会让
人觉得他狂妄。
但我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起来,觉得自己被他轻贱了。
“你永远这么自信吗?”
“不,是笃定。”
我笑了笑:“说这些没用,我知道敖总看不上我这种主动送上床的,你日理万机的,也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不感
兴趣。所以我也没想过和你在一起。”
“如果我让你想呢?”
我看着敖子逸,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敖子逸把烟掐灭了,然后拉过我的手,在我手里放了一个环形的东西。我摊开掌心,看见一个款式简单的男戒,
眼皮立时就是一跳。

“你什么意思?”
“这种时候装傻就没意思了。”敖子逸道:“我认为,戒指代表的诚意已经足够了。”
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仿佛施恩一般。
我把戒指重新塞回他手里:“我早就说过了,我会和马嘉祺结婚。”
“你早就变心了,即使还对他有感情,也只是当初的不甘心而已。”
“那又怎么样呢?”我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李天泽会忘了我,你会比李天泽忘得更快,而马嘉祺会得到自己想要
的,我会对他很好很好,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敖子逸大概是第一次被人拒绝,他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久到我都不自在起来。
“丁程鑫,”敖子逸握着手心的戒指:“我只求婚这一次。”
我还是摇头。
敖子逸的脊背挺得笔直,静立在夜色中。半晌他才有了动作,当着我的面,把戒指扔了出去,银芒在月色下一闪,
很快就被露台下的江水吞没了。
我愣住了,说不出话来,敖子逸又开始解自己腕上的百达翡丽——这算是我和敖子逸的定情信物,三亚初见,他
就是因为买我这块表,才和我有了交集。我这才注意到,其实敖子逸这几个月一直都戴着它,可他分明有整整一
玻璃柜的名表,一直戴着一块,实在有些寒酸了。
除非是这块表对他有特殊含义。
我又想起之前,敖子逸经常因为李天泽的事情打电话给我,可他真的是因为想让我帮着管教李天泽吗?他给我打
的一个个电话,真的是有必要的吗?他分明那么忙。
见他又要像扔戒指一样,把腕表也扔出去,我连忙抱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几百万买的表,你说扔就扔,敖
子逸,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他看着我,手一松,表就砸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帮他捡表,敖子逸却踩住了那块表,直接踢到了一边。

我抬起头,和他对视,唇瓣微微动了动,刚想说话,就被夜空附近忽然炸响的烟花吸引了注意。无数鲜艳的颜色,
潮水一般漫上我的脸,又在眼底一一淬化、融合,我站起身,站在敖子逸旁边,怔怔地看着江上璀璨到极致的彩
色烟火。
这肯定是马嘉祺为我准备的。但他人呢?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现在并肩站在一起看烟火的,是我和马嘉祺才对,而不是我和敖子逸,全都错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僵硬地回头,朝楼梯口看去,却没看见马嘉祺,可我并没有因此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忧。
我看着敖子逸,眼神戒备:“他现在在哪?”
敖子逸淡淡看着烟花,侧脸如同剪影一般,俊美不似凡物。
他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一般,我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再也顾不得别的,按住了敖子逸的肩膀,强迫他低头看我:
“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敖子逸,你……”
敖子逸忽然按住了我的手,俯身吻了过来,我连忙推开他,转身跑下了楼梯。在盆景花丛的掩映下,匆匆回头瞥
了一眼,只看见了敖子逸默立原地的身影,清越的身姿在夜色里淡如烟雾,可那双眼睛,依旧冷若冰霜,盯着我
的时候,满是不明的意味。
我不敢再看,连忙收回了视线。

“嘉祺,你现在在哪?”
站在餐厅楼下,我给马嘉祺打了电话,打第一个的时候还在占线,第二个才打通。
马嘉祺久久沉默着:“鑫鑫,你想起来了,对不对?”
我愣在原地,把想要拦车的手收了回来,出租车的司机愤愤瞪了我一眼,重新开走了。我游魂一样走到了街角蹲
着:“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很高兴,你想起来了,但还是愿意选择我。”马嘉祺的声音很轻:“但如果你选择我的原因,只是因为不
甘心,那我可能接受不了。”
看来他知道我和敖子逸刚才全部的谈话内容,敖子逸果然不安好心。
我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嘉祺,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一点也不容易。我喜欢了你十年,你也喜欢我,我们
到底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可是你喜欢上别人了啊。”
马嘉祺平静道:“如果你真的心里有我,不会在结婚前还在敖子逸那里住。是我还心存侥幸,觉得你玩够了能回
家,听起来是不是很贱?鑫鑫,爱一个人真的会变得那么贱吗?”
之前李天泽也是这么说,他要和我分手,说自己不想再贱下去了。
我懂了。
我这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任何人。

“别喝了,丁程鑫哥,都喝好多瓶了,你胃一直不好,再喝下去要出事的。”
李天泽把我手里的杯子夺掉,藏到了自己身后,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他就红着脸亲了我一口:“乖,不喝了不
喝了,马嘉祺敢那样对你,实在太过分了。你别想着他了,好不好?”
酒吧的灯光自上而下地照在李天泽的脸上,即使是这样浮华嘈杂的环境,李天泽也像一朵柔软的白芍药,一双黑
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让人心都恨不得化成一汪水。
但这么好脾气的李天泽,也曾经被我逼得提分手。
“你知道马嘉祺说了什么吗?”
李天泽摇摇头。
我说:“他说喜欢我的时候,他就变得很贱。贝贝,你看这话是不是听着很耳熟?”
李天泽那张秾丽如芍药的脸,渐渐变得苍白起来,他躲避着我的视线,嚅嗫道:“丁程鑫哥,其实我当时说完那
些话就后悔了,但是,但是你一听说分手,毫不犹豫地就走了,我哥还在门口等你……我就觉得,你是一点也不
喜欢我,像是盼着要跟我分手一样。等到蛋糕送过来我才知道,你其实是想跟我一直在一起的。”
我半阖着眼睛,蜷缩在沙发里:“我给你戴了那么多绿帽子,也是事实。跟刘耀文算是半强迫半自愿,跟敖子逸
就是我勾引他了。”
李天泽的眼神黯淡下来。
“你果然还是喜欢我哥。”
“不是。”我回想着巴黎和敖子逸的那些事情:“贝贝,你没你哥精明,你哥实在会玩弄人心,明明是他想促成的
事情,最后却是我主动,让人连他的错处都挑不出来。连上个床都要这么算计,我怎么敢喜欢他?”
李天泽低头堵住我的嘴,咸涩的液体印在我的唇角,我把李天泽推开,舔了舔,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好苦
啊。”
李天泽满眼的水汽,像是深夜的雾,湿淋淋的:“丁程鑫哥,你别喜欢我哥,也别喜欢马嘉祺,好不好?之前你
是想跟我在一起的,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我们继续在一起不好吗?”
我看了他一会儿,又笑了一下:“但是当初是你提的分手啊。”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丁程鑫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已经不可能了。”

事情本来就应该被扳回正轨,都是我优柔寡断,既觉得对不起李天泽,又觉得放不下敖子逸,还想把马嘉祺牢牢
攥在手里。
想要太多,最终只能是什么都得不到。
我从沙发上坐起来,又开了一瓶酒,刚送到唇边,李天泽就按住了我的手。
“别管我,我为别的男人买醉,跟你有什么关系?”
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才能过得幸福一点。李天泽不需要我的祝福,也不需要我的道歉,没有我,他就依旧能
过好他众人艳羡的一生。
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爱他。
听我说了这样一番绝情的话,李天泽的眼睛里又蓄满了委屈的泪,沉默着松开了手。
我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很快就把一整瓶酒灌完,还觉得不够,又要去开另一瓶,刚把瓶盖打开,就跪在地
上干呕。李天泽连忙蹲在我身边,见我吐不出来东西,就拿手轻轻在我后背顺着,笨拙地哄着:“丁程鑫哥,是
不是难受啊?那我们不喝了,回去睡一觉好不好?”
我眼角都是生理性的泪,醉意上涌,只知道重复他的话:“回家……”
李天泽声音里满是希冀:“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每天都有买花,养在花瓶里,就想着你能回去看一眼,今天
买的是白玫瑰……”
“好,回家。”
李天泽的声音更欣喜了,把我扶起来,匆忙唤了人来结账。
我搂着他的脖颈:“嘉祺,我们回家,给你送生日礼物好不好?”

李天泽不情不愿地帮我按响了门铃,只按了一声,马嘉祺就过来开了门,见我和李天泽在一起,脸上也没有不高
兴,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疲倦。
我的心脏又被刺痛了一下。
他蹲下来帮我换拖鞋,我细细地打量着他,把他的身形轮廓都刻在了心里。
“进来坐吧。”马嘉祺这样对李天泽说。
李天泽本来满眼妒恨地瞪着他,却得到他毫无芥蒂的邀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哼了一声:“既然房子送给
了丁程鑫哥,这就是丁程鑫哥的地方,你凭什么一直住在这里。”
“明天就走。”
马嘉祺转身去给我倒茶醒酒,我瘫倒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马嘉祺那句“明天就走”。
李天泽还在追问:“你真的明天就走吗?”
没待马嘉祺回答,我就忽然站起了身,像根木头一样僵立在原地,李天泽也跟着站了起来。
马嘉祺把茶递给我,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打开了他的手,滚烫的茶全都泼在他的手臂上,瞬间烫红了一片。
但马嘉祺一声都没吭,只看着我,像是之前我无数次胡闹,他都这样看着我,温和又无奈。
“戒指都买好了,什么都安排好了,那为什么今天晚上不求婚?”
“你不喜欢我。”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我接下来所有质问的话给堵死了。
我冷笑了一声,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名为理智的弦,瞬间断了个干净。我冲到上锁的画室门口,连钥匙都来不及拿,
只拿脚不停地踹门,脚趾头磕到了,浑身都痛得在哆嗦,我也没停,换了另一只脚继续踹。
李天泽上来拦住我,见劝不住我发疯,只好自己踹门,抢先把门踹开了。
我把灯啪地一声打开,粗鲁狂躁的动作,却在揭开角落那幅画的幕布时变得温柔至极。
李天泽好奇地看着我,马嘉祺也站在门口。
幕布慢慢拉开。
先是颜色绚烂的花丛,用色温暖到极致,李天泽的眼神里出现了惊艳的情绪:“画得真……”
花丛里的人影也慢慢显露出来,露出了雅致温柔的眉眼。
李天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盯着马嘉祺,惨淡地笑了一声:“这副画的名字叫《朝圣》,朝圣是什么意思,你懂吗?”
马嘉祺扶着门框,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我继续道:“马嘉祺,我曾经多爱你,那种感觉以后再也不可能有了。谁都可以说我不喜欢他,只有你不可
以。”

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
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家不知名的酒店房间里,衣服被换过了,浑身酸痛,尤其是身后某处,有种
让人耻于提及的异样感。
我狐疑地环顾了一圈,但是没有人在。
回忆了很久,我才把昨天的事情都想起来。

《朝圣》送出去之后,马嘉祺好像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了很多,我一句都没听、也一句都没记住,如果不是他拦得
及时,我估计会当场就把画撕了。我昨晚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不止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更多的大概是心如
死灰,所以才那么豁得出去。
直到我闹得精疲力尽,才瘫坐在地上,默不作声地哭。
马嘉祺半跪在我面前,捧着我的脸,刚想吻下去,就被李天泽扯开了。
李天泽的脸色很难看,死死盯着我们两个,眼神像是在看一对奸夫淫妇。
“贝贝,我有话要和他说,你先离开好吗?”马嘉祺的眼睛里满是急切,他虽在和李天泽说话,视线却不舍得离开
我的脸。
我垂着眼睛,躲避马嘉祺的视线:“马嘉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的眼神有些震动:“你,你叫我什么?”
好像除了刚认识那会儿,我基本没叫过他的全名,即使再生气,也不舍得跟他有半点的疏离。
“难道你不叫马嘉祺吗?”
“鑫鑫,不要和我这么生分。我……”
“好聚好散吧。”我用手指攀着旁边的桌子想要站起来,因为酒醉之后没有力气,试了好多次都没能起身,李天泽
这才上前扶着我。“画也送出去了,本来打算留着当我们订婚礼物的,没想到当了分手礼物。不过对你来说,也
没什么不一样的。”
马嘉祺的脸色变得灰败起来。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到酒店的,倒是全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有人脱我衣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马嘉祺,嘟囔着叫了几遍他的名字。那个人就停了动作,声音很轻地问
我:“你就这么喜欢马嘉祺吗?”
我努力睁了睁眼睛,不过没开灯,屋里漆黑一片,实在看不清压在我身上的人是谁。
“之前连给我当模特都不情不愿,我要看你的画,你说你已经封笔了,想进你的画室,你就把画室给锁了。我当时
还奇怪,为什么要把它锁起来,原来里面有秘密,是吗?当时我们在交往,你怕我看到那副画会吃醋对不对?”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又点了点头。
嘴唇忽然被咬了一下。
身上那个人就带着哭腔说:“对,我就是吃醋了。什么朝圣啊,马嘉祺就那么好吗?他不过是早遇见你几年而已,
如果当初我没出国就好了,如果,如果先遇见你的是我,我肯定不会让马嘉祺有机会。”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不是马嘉祺,那他是谁?
脸颊忽然被一滴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我侧了侧头,液体就一路滑到了唇角,浸在唇齿间,有股咸涩的味道。
是个爱哭鬼。
“贝贝……”
“别跟他复合好不好?”他的声音软了下来:“既然我跟你分手,你不肯原谅我,那也不要再原谅马嘉祺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完全没有印象,一觉睡到了天亮,睁开眼,就是在酒店了。
我扶着腰去洗漱,慢腾腾地挪到卫生间门口,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现在我再想不明白,就是真的蠢了,昨天是李天泽陪我回的家,肯定是李天泽不愿意我继续和马嘉祺住在一间屋
子里,马嘉祺也不同意我去李天泽家,所以就给我在酒店开了房间。马嘉祺是个不会耍心眼的,但李天泽却瞒着
他半夜进了我的房间,还把我给上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贞操这种东西反正也早就没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因为是李天泽,我更懒得追究。

没等任何人来找我,我只带上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退了房就直接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觉得腰实在是受不了,只能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着歇了会儿。低头玩手机,把所
有社交软件都给卸载了,通讯录的人一个一个拉黑。
冬日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是透明的,看着清冷,晒久了就暖洋洋的。
和马嘉祺彻彻底底地分开之后,像是十年的沉疴,竟在一夕之间治愈,但病去如抽丝,我整颗心脏都空了起来。
我想起了很多人,李天泽,敖子逸,甚至还有刘耀文,我其实最对不起的就是李天泽吧,即使我再强词夺理,但
事实就是我不贞,才给他带来了那么多痛苦,对于那样一个对爱情充满希望的孩子来说,除了分手,他根本想不
到更好的办法。
敖子逸太强大了,所以没人担心他会受伤,而刘耀文没了我,顶多是失去了一个比较好玩的玩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从此天高海阔,他们婚丧嫁娶,都将不再和我相关。

我订了一张机票,打算离开这座城市。
可到了机场之后,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人流拥挤,但马嘉祺就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怀里抱着一束花,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他几眼,而他却只心
无旁骛地看着入口处。
我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躲在了一群人后面,低着头匆匆绕了过去。
却不可避免地被叫住了:“鑫鑫。”
他分开人流,艰难地朝我走过来,我被他攥着手腕,只能不情不愿地被带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只是一个晚上没见,
马嘉祺却面色苍白得像生了一场大病,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下巴消瘦。我几乎不敢抬头看他的脸,怕看了心软,
那今天就活该走不得。
“你怎么过来了?是等人吗?”
“我等你。”
我瞟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你从酒店退房之后,我就怕你要离开,所以查了你的航班。”
我有些生气了:“马嘉祺,你之前从来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是我的隐私,你凭什么查……”
“对不起。”我还没问完,马嘉祺就打断了我,然后把抱着的那一大捧花直接塞进了我的怀里。我本来还有一肚子
的话要责怪他,结果看到他的神情后,就全都堵在了嘴边。
我从来没见过马嘉祺这副神色,他一直温柔沉静,做事又稳重,可今天他的眼神却很罕见,带着点疯,还有破釜
沉舟的决心。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忽然害怕起来,也顾不得再质问他其他的,努力把花重新塞进他怀里,落荒而逃:“你,我先走了,我要登机
了。”
马嘉祺拉着我的手,忽然半跪了下来。
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原本就对我们投以关注的人群,立刻以我和马嘉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很多人都拿
起了手机拍照录视频,我连忙用花挡住脸,绯红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从花瓣疏落有致的间隙里,我看见了马嘉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蜜酒,让人看了一眼就要醉倒跌进去。
他从兜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我试图把手抽出来,马嘉祺却攥得很紧,低声问:“鑫鑫,我错了。”
“你没错。”
我一直觉得马嘉祺没错,他只是不像我爱他那样爱我,有什么错呢?况且是我出轨多次,难道还想让他毫无怨言?
“之前的事,全都忘了吧,我不会再小心眼,去吃别人的醋,也不会被挑拨几次,就决定放弃你。我以后会对你很
好,比任何人对你都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好不好?”他看起来很镇静,眉目雅致,眼神温柔,可他
俯身亲吻我的手背时,我才感受到,其实他的手和嘴唇都在颤抖。
他害怕我拒绝他。

不知道谁忘了关闪光灯,刺目的亮光闪过,马嘉祺的侧脸被照得雪白。
女孩子们都在兴奋地低声讨论:
“好帅啊,要是这样的男孩子跟我求婚,我要幸福死了。”
“被求婚的那个也很帅啊。”
“帅哥都是和帅哥在一起的。”
很多人都在喊:嫁给他,嫁给他。
马嘉祺也那么专注认真地看着我,他的眼睛那么亮。
我以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故意说:“我昨晚和李天泽上床了,你不介意吗?”
他的眼神黯了一些,但他还是说:“以后不会有这种机会了。鑫鑫,我们一起换个城市生活,你再也不会见到李
天泽。或者出国也可以。”
“我昨天说的是曾经很爱你,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你了,我承认,我现在喜欢很多人,你也不在意吗?”
“我不信。”
“就因为一幅画?”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马嘉祺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我接过了他的戒指。
马嘉祺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是想对我笑一下,然后又低头吻了一下我的手背。
周围开始鼓掌。
我把马嘉祺拉起来,然后把戒指重新塞进了他的兜里,转身离开了。
不能回头。
如果让马嘉祺看见我哭了,那会不会就显得不够绝情?

三天后。
天刚朦朦地亮起来,我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刚想下床,就被一只结实的手臂给搂了回去。我挣扎了几下,
没能挣扎开,只能放弃:“我要撒尿,你放开我。”
“你昨晚流那么多水,身体里还能有多余的?”
我平时也是说各种骚话不脸红,但刘耀文这么流氓的话出口,我还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拿枕头砸了他
一下:“能不能闭嘴?”
刘耀文也从床上坐起来,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手指勾着我脖颈上的十字架项链玩。
“其实这条项链有来历的。”
我没好气道:“我知道,你最爱的初恋出车祸死了,唯一留下的遗物就是这个——电视剧里都这样演。”
“好好的就知道咒自己。”刘耀文哼了一声:“这是我妈去世前一年送我的生日礼物,平时我也没戴过,就那天晚
上戴一次,你倒是眼尖看上了。”
我啊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早说你就不给李天泽了?”
他又莫名其妙生起气来,兀自躺了回去,拿过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是在登机口被刘耀文给捉回去的。
他不像马嘉祺那样君子,懂得尊重我的意愿。
他就是个禽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先把我按在怀里强吻了个够,然后直接公主抱把我抱到了他的车里。我挣扎
着要下去,他就把我裤子给扒掉了,彻底杜绝了我下车的念头。
然后就被他带到了之前去过的郊外别墅。
整整三天,除了吃喝拉撒,几乎没放我下过床。

“这几天没跟别人联系吧。”刘耀文明明在低头发信息,可我刚从卫生间出来拿起手机,他的眼神就追了过来。
我没好气地怼了回去:“手机卡不是让你掰了吗?而且我本来就把他们的电话给拉黑了,没打算再有牵扯。”
刘耀文这才满意,起床去了卫生间洗漱。
我把他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拿了起来:“我用一下你手机。”
卫生间的门忽然被踹开了,刘耀文挑起一边的眉毛,虽然相貌依旧俊美,但显而易见带上了些痞气。他一只手撑
在门框上,衬衫的一排纽扣全都开着,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腹肌,我看了一眼,忽然有些脸热,连忙收回了视线。
刘耀文用质问的语气道:“干什么?想用我手机找你那些姘头来救你?不是才警告过你吗,怎么光长脑子不长记
性。”
姘头?一直以来,都是刘耀文在当姘头吧?
我无奈道:“我就刷刷微博。”
“过来。”刘耀文对我勾了勾手指:“当着我的面刷。”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卫生间里,刘耀文在洗手台前刷牙,不时瞥我一眼。
“听说马嘉祺失踪三天了。”
他漫不经心地,像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我怔怔地抬起头,正好和镜子里他沉沉的视线对上,连忙又低下头,装
作没听见。
刘耀文从鼻腔里冷冷哼出一声,洗漱完之后,就把我手里的手机抽走,随手扔在了洗手台上,“砰”的一声响,
也不知道他手机有没有被摔坏。
“你又发什么疯?”
他眼神有些恨恨地盯着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想着他,操,天天跟我上床,心里还想着其他男人!丁程鑫,你真
够可以的。”
“不是你提的他?”我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是你心里想着他吧,结果现在还倒打一耙。”
“我提他,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你说他失踪,我好奇一下才是人之常情吧。”
“好奇?”刘耀文冷笑道:“好啊,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三天之前他不是在机场跟你求婚了吗?那个视频被人拍
下来传到网上,因为他长得帅,所以就火了,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他求婚被拒,我们圈子里也都在笑话他,他肯定
是没脸见人,躲起来了呗。反正从那天之后就没人见到他了,公司也不去,他家里人找他找得都要疯了。你现在
清楚了?”

“能不能专心点?”
自从早上刘耀文跟我说了马嘉祺的那件事,我就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晚上煮面的时候,水都熬干了,结果面还没
下进去。
刘耀文过来把火关了,皱眉盯着我,眼神里满是不耐。
“既然那么关心马嘉祺,那你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我脑子太乱了,竟然把刘耀文这句话给当了真,喜出望外道:“你愿意放我走了?”
“你他妈还真想走?”
刘耀文脸色一沉,直接把我带到了门口,然后推开了门,凉凉地睨着我:“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我试探着往门口踏了一步。
刘耀文的脸色更难看了,那架势,估计我再敢走一步,他当场就要打断我的腿。
我只好识趣地把脚重新收了回来,刚想说两句好听话哄他高兴,就听见身后有人道:“你果然在这。”
那声音冷淡到了极点,可我却偏偏从这声线里,听出了些其他的意味。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敖子逸穿着风衣,戴着驼色的围巾,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较以往多了几
分斯文俊秀,只有镜片下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霜寒冰冷。月色洒在他的肩头,像是透明的雪籽。
刘耀文攥紧了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身后,挡住了敖子逸看我的视线:“找我干什么?”
“不找你。”敖子逸平静道:“我找丁程鑫,他前几天又把我弟弟睡了,还不肯负责。我当然要捉他回去。”
“又拿李天泽当借口?现在谁不知道你抢了你弟弟男朋友。”
敖子逸从不多说废话,见刘耀文一心耍横,直接越过他,跟我谈话:“丁程鑫,既然你连马嘉祺都拒绝了,我不
信你会愿意跟刘耀文在一起。是他把你关在这里的吧。”
“你什么意思?我难道比马嘉祺差在哪吗?”
我知道这是难得的离开的机会,连忙挣脱刘耀文的手,拉着敖子逸的衣角,躲到了他的身后。
刘耀文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眼里有种类似受伤的情绪出现。
敖子逸道:“看来他确实不愿意。既然这样,那我就把人带走了。”

车开到了海边,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水丰腴,被雪白的月光一照,波光就直晃人的眼。
“来这干什么?”
我终于率先打破了车内尴尬的沉默。
敖子逸反问:“那你想去哪?”
我原本想去找马嘉祺,跟他稍微道个歉——我确实没必要当众给他难堪,但敖子逸这么一问,我又忽然不想去了,
好不容易下决心断干净了,何必再优柔寡断?
“好像也没什么去的地方。”
“那就跟我待一会儿。”
敖子逸摘掉了眼镜,倾身过来吻住了我。

夜像是倾倒的墨水瓶里的墨,慢慢漏干净了,终于露出些朦胧的白底。
我把浸湿了热汗的手按在了玻璃窗上,指印旁立刻就浮出了些淡淡的白雾,未及把手指全部舒展开,手就被敖子
逸重新拉了回去,十指紧扣着。
“可以了……天快亮了。”
最后被他灌注了一次,而我已经精疲力尽,只能偎在他的怀里,轻轻喘着气。
“你弟弟前几天才睡过我,你知道的。”我说。
敖子逸吻了吻我的鼻尖:“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了。”
“敖总,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用手指摩挲着他手上那块表——他要扔,最终却还是捡回来了的那块,其实很稀奇,敖子逸从来不会做这种自
己打脸的事。
他还是淡淡的:“你把所有人都拒绝了,不止我一个。”
我没说话。
片刻后,他问我;“看过日出吗?”
“没看过。”
“现在看吧。”

他把我抱下了车,我浑身带着被他弄出的情欲痕迹,那半轮红日的光照在我身上时,我本来应该觉得自己无地自
容,可事实上并没有。
瑰丽的、壮大的日出,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人生很有希望。
敖子逸问我:“好看吗?”
“好看。”
我搂紧了他的脖颈。
“刚才我说的话,你承认吗?”
“什么话?”
“你拒绝了所有人。”
“好像是。”
“其实完全没必要,我可以让你过上任何一种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肯接受。”
阳光从云一直铺到了海面,晕染的、层层叠叠的棣棠色。
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想离开这座城市,或者这个国家,但是丁程鑫,就算你离开了,我也随时可以把你找出来。
招惹了别人的,你难道不该还清吗?”
对,他们都是我先招惹的,欠债还钱,当然天经地义,可是——

“万一欠了不止一个人的呢?”
“那就一个一个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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