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手记 其二 夜次南昌

原创 彦孔雀 Z 拾落穗 z 2018-01-28 23:38

所谓的不可思议，可能就是在机上节目一晃而过的镜头里你一眼瞥见某个女孩戴着你
曾经最喜欢的那款手表，就像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忽然会怀念起一座并不是故乡的城市。
接近凌晨三点，我不晓得此刻的南昌是否和舷窗外的云层一样安静，但是在三千米之
上的云霭中，我已经想象出一座熟睡的都市。
我见过凌晨三点的南京。新街口乖的像一条温驯的大狗，折纸巷的巷脚和洪武路的街头
偶有的低语和车鸣，是它细细的鼻鼾。紫峰大厦，大洋百货、国贸中心，远处的、近处的，叫
的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巨大铁树随着视线在我脑海中浮过；它们缠绕着红的、绿的、紫的
或是虹霞一样的、热闹又落寞的灯光，好像下一秒就会像宫泽贤治童话里的电线杆将军一样
从石泥中挺起身子，伴着耀眼又聒噪的电光迈起大步，指挥者它的军队前去游行。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楼们只是安静地在那里，点着依然耀眼和寂寞的灯光，小心地享受着片刻难能的宁静又悄悄
期待着破晓而来的人潮。
已经凌晨三点，飞机的引擎声随着滑轮和地面的碰撞而逐渐孱弱，远处灯影下看不清
的面孔呼出长长的白汽。
白汽破散在琥珀色的灯光里，黏在靠近我脸颊的车窗前；向着窗外望去，只看得到橘
色光团和形形色色的楼厦。我试图寻找这个城市特有的标记，然而视野所及之处，尽是似曾
相识的建筑和设施，失去了广告牌对于城市名字的提示 ,这里似乎可以是任何城市的任何街
道。夜和雪可以让城市与城市之间的轮廓无限接近，而当两者都占尽的此刻，在贴着薄雾的
窗外不断向后抛去的灯影让人愈发不确定自己身在何方。
但即使抛开无谓的臆想和既知的路线，我也非常笃定这里不是南京。无论何时，脑袋里
总是可以猝不及防地将某个城市的街道巨细靡遗地重现出来，甚至还夹杂着灌饼的糊香，吴
侬软语或是川调渝腔，这也是所谓的不可思议吧？
就算雪和夜把城市的坐标模糊，记忆也不会迷路，你爱的城市，其实你早已经记得了
它的模样。

2018 .1. 26
于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