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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与南南合作战略的比较分析*
姚子辉
(福建省对外科技交流中心,福建 福州 350001)
[摘要] 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和推动南南合作发展都是中国政府加强对外合作、实施对外开放的重大战略举措。
该文试图从多个角度出发,对“一带一路”倡议和中国南南合作战略之间的差异性和共同点进行比较分析,从而
厘清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
[关键词] “一带一路”倡议 南南合作战略 比较分析
[中图分类号] F125;
O82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8683(2019)11-0036-06
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充分借助中国与有
关国家现有的双边、多边机制,依靠现成的有效区域合 心、经济多元化发展、开拓新市场的新历程。国际上,经
作平台,主要是在借用古丝绸之路的历史文化符号,高 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正持续深化,国际贸易和投资
举和平发展的旗帜,积极发展与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伙 格局正处在深度调整之中,世界各国处于经济发展的关键
伴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 阶段,需要进一步激发区域发展活力与合作潜力[1]。“一
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中国作为世界上 带一路”倡议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产生的。
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一直是南南合作战略的积极倡导 南南合作发端于 20 世纪五六十年代。二战后,全
者、支持者和参与者,不仅加强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政 世界民族独立的热潮高涨,经过民族解放运动,亚、非
治、贸易和投资关系,也重视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和技 许多国家从发达国家的殖民统治中解放出来,实现主权
术援助,在多边、区域和双边基础上为推动南南合作发 政治上的独立,但它们还仍然受到原宗主国、国外资本
展、改善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做出了积极的努力。“一带 的经济控制,和发达国家之间存在严重的经济不平等。
一路”倡议和南南合作战略中,中国都是重要力量,甚 同时,国际上开始出现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资本主
至是主导力量,两者既存在着差异性,又有着诸多共同 义国家和以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国家两大政治阵营,
点。 并开始了长期的冷战对立,刚刚独立的广大亚非第三世
界国家仍面临着政治独立、经济发展的威胁。面对如此
1 ―一带一路‖倡议与南南合作战略的差异性分析
严峻的国际形势,又有内在发展的需求,因此产生了团
1.1 两者发生于不同的历史背景 结协作的愿望和需要。1955 年 4 月 18-24 日,广大亚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时,中国经济正处于转型发 非第三世界国家在印尼万隆举行第一次亚非会议,史称
展期,经济全球化正遇到重大挑战。中国在改革开放初 “万隆会议”,通过了经济文化合作、人权和自决、附
期,主要依靠廉价劳动力参与全球劳动分工,吸引外资 属地人民问题、关于促进世界和平与合作等内容的《亚
促进经济发展,之后便开始大力发展资本密集型产业, 非会议最后公报》,确定了发展中国家之间合作的“磋
依靠投资拉动来发展经济。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 商”原则,还推动了原料生产国和输出国组织的建立,
后,依靠高强度的要素投入、大规模的出口驱动发展经 提出了开展“发展中国家之家技术合作”的建议,万隆
济的模式已经走到尽头,中国经济进入以创新驱动为核 会议由此被认为是南南合作的开端。
* 基金项目:福建省软科学项目“‘一带一路’战略框架下深化福建省南南科技合作策略研究”(编号:2018R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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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和民粹主义开始抬头。经济全球化走到了选择方向的 海到印度洋,延伸至欧洲,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到南
“十字路口”。而中国作为一个蓬勃发展的新兴经济体, 太平洋。从合作机制来看,强调加强双边合作,强化多
始终为新的全球经济治理承担更大的责任、提供更多的 边合作机制,继续发挥沿线各国区域、次区域相关国际
智慧,为全球经济复苏提供持续动力。“一带一路”倡 论坛、展会等平台作用,成功举办了两届“一带一路”
议的提出,将会成为世界各国推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 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特别注重与沿线国家或地区进行相
和机制改革的一面旗帜,将开启“包容性”全球化新时 关战略对接,如与欧盟“容克计划”、俄罗斯“欧亚经
[3]
代,将推动建立新的全球治理机制 。“一带一路”倡 济联盟”、蒙古国“发展之路”、哈萨克斯坦“光明之
议提出的目的就是提供一种新的思路和推动全球经济 路”、波兰“琥珀之路”等发展战略实现对接。在金融
增长、改善全球经济治理的新框架。 保障来看,专门成立了“丝路基金”,并倡议发起成立
二战后,虽然经过民族独立解放运动,亚非地区广 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顺利推动实施了一批项目。
大民族国家先后摆脱了发达国家的殖民统治,实现了政 南南合作自开展以来,经过摸索发展,其战略发展
治上独立自主,但一方面在经济上仍受原宗主国和外国 路径才逐步走向多元化、系统化。在组织保障方面,南
资本的剥削,面临着不平等的南北经济关系,另一方面 南合作是在联合国框架内开展工作,联合国于 1974 年
在政治上还要面对日益加剧的冷战对立,国家的独立与 成立南南合作办公室,用以协调和整合联合国系统内各
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为了维护来之不易政治独立,促进 机构和其他国际发展机构与南南合作相关工作,支持和
本国经济发展,并解决在发展中所面临的资本、技术和 促进各发展中国家的南南合作进程。联合国开发计划署
人才短缺等困难,发展中国家产生了团结合作的愿望和 也成立了南南合作特设局,协调和推动南南多边合作计
[4]
需求 。南南合作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应运而生,其历史 划的实施。在区域重点方面,因为南南合作重点是发展
使命主要是在寻求建立更加公平的国际政治经济秩序 中国家之间的合作,合作区域主要集中在亚洲、非洲和
的基础上,实现政治上的彻底独立和经济上的自由发 拉丁美洲,不像“一带一路”涵盖与发达国家的合作,
展,但更多的是考虑发展中国家自身的发展和区域合 也没有明确的线路设计。在合作机制方面,21 世纪以
作。南南合作的初心和使命从一开始就以地处南方的第 来,南南合作的发展更加关注平台建设,除了在国家和
三世界国家的自身利益为基础,开展相互间的经济技术 地区层面之外,在国际层面,全球南南合作研究院、南
交流,以摆脱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历史依附。南南合作所 南全球产权交易所和全球南南合作博览会相互联系、三
奉行的政策选择,都源自于自力更生这个总体目标,只 位一体的南南合作多边支持框架逐步形成。在合作形式
是根据各国政府对自身需求、能力和利益需求,选择了 方面,更多是以对外援助的形式开展工作的。中国参与
不同的合作途径。 南南合作的最大贡献也是以对外援助形式来开展的,仅
1.4 两者发展的战略路径不同 1971 年到 1975 年,中国的对外援助额达 230 亿元人民
“一带一路”倡议从提出到付诸实施,在短短的 5 币,整个 20 世纪 70 年代中国在 46 个国家建成援助项
年时间内,就建立了系统的、全面的战略发展路径。从 目达 560 个[5]。
组织保障来看,成立了以国家领导人担任组长的推进
2 “一带一路”倡议与南南合作战略具有历史融通性
“一带一路”建设工作领导小组,各部门及各省(区市)
都制定了各自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实施方案,形成 作为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世界第二大
了举国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局面。从建设线路来看, 经济体,中国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者、推动者、主
《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 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 导者和践行者,同时也是南南合作进程主要参与者和推
愿景与行动》明确指出:丝绸之路经济带重点畅通中国 动者之一。作为中国对外合作、对外开放的重大战略举
经中亚、俄罗斯至欧洲(波罗的海),中国经中亚、西 措,“一带一路”倡议和南南合作具有历史融通性,体
亚至波斯湾、地中海,中国至东南亚、南亚、印度洋; 现了中国在对外合作和对外开放领域政策的内在统一
21 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重点方向是从中国沿海港口过南 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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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南合作的历史来看,其起始于政治领域,发展 长并进入发达状态所必需的基本结构条件。这一目标为
于经济领域,深化于政治和经济合作的有机结合。20 世 “一带一路”倡议和南南合作提供了可遵循的共同发展
纪 50 年代起步的南南合作时期,主要合作集中在政治 目标。
领域,规模不大,具体的方向和实施措施也不是很明确, “一带一路”倡议与 2030 年议程可以说是理念相
影响力有限。20 世纪 70 年代至 80 年代,南南合作开 通、目标一致,都致力于推动包容、可持续的经济增长
始逐步向经济领域发展,双边的、区域的合作组织开始 与社会发展。“一带一路”倡议实现沿线各国多元、自
涌现,南南国家开始致力于南南合作纲领性文件和具体 主、平衡、可持续发展的愿景,和 2030 年议程提出的
措施的制订。上世纪 90 年代后,南南合作在政治和经 各项可持续发展目标大同小异。贸易畅通和投资便利
济领域都取得进展,成效显著,区域的政治经济合作组 化,不仅是“一带一路”倡议的重点内容,也是实现
织、跨区域的对话对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起到很大的 2030 年议程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工具。同时,“一
促进作用,发展中大国的崛起使得发展中国家在世界舞 带一路”倡议与 2030 年议程都体现加强基础设施建设
台上的话语权有所提高,联合国对南南合作的支持力度 在推动可持续发展方面无可替代的作用。因此,要实现
[7]
也不断增强 。中国作为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南 “一带一路”倡议与 2030 年议程的对接,加强包容式
南各领域合作方面做出的贡献最大。据统计,2000— 发展、联动式发展等战略思维的对接是基本要求。“一
2014 年,南南国家的进口额比重从 2000 年的 28%增加 带一路”倡议提出的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
到 2014 年的 43%,出口额从 2000 年全球总出口额的 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五大合作重点,充分体现了包容式
22%增加到 2014 年的 38%,由 IMF(2014)对全球进 发展和联动式发展的主体方向,对于“一带一路”沿线
出口贸易统计的数据可知,中国是 143 个南方国家的主 国家开展落实 2030 年议程的能力建设帮助极大。2030
要贸易国家,其中中国是 48 个南方国家的第一大进口 年议程的启动,也同样为中国全面推进“一带一路”倡
贸易国,是 105 个南方国家排名前三的进口贸易国,是 议提供了难得的国际机遇。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
33 个南方国家的第一出口贸易国,是 95 个南方国家排 中国国别处副主任赫夫曼(Patrick Haverman)就指出,
名前 10 的出口贸易国。南方国家之间的直接投资也在 “一带一路”建设不但能帮助沿线国家实现基础设施领
增加,2015 年全球投资报告显示,发展中国家的 FDI 域的目标,同时还可在减贫、增强环境可持续性、包容
主要来自亚洲的中国、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中国是最大 性社会发展方面取得积极成果[8]。当前,全球主要大国,
的对外直接投资发展中国家。根据《中国的对外援助 尤其是新兴经济体国家,对于如何推动建设全新的全球
(2014)》白皮书, 2010—2012 年,中国对外援助金 治理体系还缺乏关注或无力关注,中国则完全可以考虑
额为 893.4 亿元人民币,非洲和亚洲是中国对外援助的 在落实 2030 年议程的同时,认真考虑如何将“一带一
主要地区,基础设施、医疗、教育与培训、环保与气候 路”倡议与 2030 年议程实现对接,并付诸实践,在推
变化是中国的主要南南合作领域;在教育培训方面,中 动建立新的全球治理体系方面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
国就举办了 1579 期官员研修班,为其他发展中国家近 案,发挥引领作用。
4 万名官员提供来华研修,
举办技术人员培训班 357 期, 南南合作通过以保护自身利益为基础、以实现自身
为其他发展中国家培训技术人员近万人,举办了 15 期 需求为导向的合作方式,从一开始,就对包容发展、可
在职学历教育项目,来自 75 个发展中国家的 359 名政 持续发展格外重视,并为实现这些目标摸索前进。南南
府官员获得硕士学位。 合作在 2011 年釜山首脑会议上被正式得到认可,并作
2.3 两者发展的目标具有契合性 为推进 2030 年议程的新途径得到采用。中国作为世界
2016 年 在 联 合 国 大 会 第 七 十 届 会 议 上 通 过 的 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在基础设施建设、工业化、人类
《2030 年可持续发展议程》
(以下称“2030 年议程”), 发展等多个南南合作发展领域,为实现 2030 年议程可
其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不仅要在发展中国家的福祉 持续发展目标做出了示范性贡献。在基础设施领域,中
方面做出实质性改进,而且要创造使它们的经济长期增 国的能力、专业知识和金融方法等都得到了充分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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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了亚非拉等地区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需求, 中国政府推动南南合作的一项重要创新和实践。该倡议
因为在这些地区,路、水、电、通信等基础设施建设进 涵盖经济贸易、金融投资、互联互通和人文交流等广泛
展缓慢,一直是广大发展中国家进步的主要障碍。在工 议题,充分反映了“平等互利、注重实效、长期合作、
业化领域,将劳动密集型产业、低技能产业从成熟的制 共同发展”的南南合作原则,同时实践和体现了南南合
造业中心转移到广大亚非拉发展中落后国家,是南南合 作模式的创新[9]。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必将
作推进 2030 年议程的另一个潜在领域。人类发展是南 赋予南南合作新的时代内涵和战略意义。未来中国需以
南合作为实现 2030 年议程所能做出重要贡献的又一个 沿线广大发展中国家为依托,运用联合国与南南合作的
领域,中国南南合作的一个重要经验就是:大力投资、 多边框架和机制,推动“一带一路”建设纳入联合国可
培养人力资本,通过人力资本的提高来提高生产能力, 持续发展议程和南南合作框架,进而与联合国 2030 年
通过有计划的教育和培训,将大量的实用技术转化为应 议程进行有效对接,将“一带一路”建设打造成中国与
用,此外还注重消除性别歧视、实现同工同酬,让妇女、 发展中国家南南合作的典范。
残疾人的生产潜力和创造价值潜力同样得到释放,这也
是南南合作为实现可持续发展值得借鉴的重要方面。 参考文献:
[1] 安宇宏.“一带一路”战略[J].宏观经济管理,2015(1):82.
3 结论
[2] 南南合作金融中心.迈向 2030:南南合作在全球发展体系中
“一带一路”倡议和南南合作战略尽管在提出的背 的角色变化[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
具有契合性。两者的差异性比较并不能脱离中国对全球 间的贸易关系[M].北京:中国商务出版社,2014.
外合作的重大战略举措,包含了中国领导人和中国人民 例外的空间[J].开放时代,2017(2):69-81.
新秩序的构想,也是新时期中国探索国际发展合作与全 //www.yidaiyilu.gov.cn/jcsj/dsjkydyl/79860.htm.
的精神实质,追求共同繁荣、
“求同存异”,致力于建 学国际发展论坛, 2013:66-71.
作是中国参与全球治理和推动全球政治经济新秩序建 (2016-02-04).http://www.scio.gov.cn/ztk/wh/slxy/31215/Do
立的重要战略,遵循联合国宪章和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cument/1468125/1468125.htm.
同。本文对两者的差异和共同点分析,为两者的战略配 际关系评论,2015(第十六辑):3-15.
合提供了思考空间。
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是在新的历史机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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