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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 4242 莊子

十一、莊子外王之學——《莊子.應帝王》旨趣概述

《莊子.應帝王》旨趣概述

一.應帝王篇名解詁:
〈應 帝 王 〉篇 名 解 詁 :

〈應帝王篇名之下,郭象《注》云:「夫無心而任乎自化者,應為帝王也。」此有二解,「應」倘
〉篇 名 之 下 , 郭 象 《 注 》 云 : 「 夫 無 心 而 任 乎 自 化 者 , 應 為 帝 王 也 。 」 此 有 二 解 , 「 應 」
而任乎自化者」,應居帝王之位。其次,「應」讀去聲,乃應對之應,則謂「無心」
而「任自化」者,可以應對帝王之業也。應帝王者,明外王也。《莊子.讓王》云:「帝王之功,聖
〈應 帝 王 〉者 , 明 外 王 也 。 《 莊 子 . 讓 王 》 云 : 「 帝 王 之 功 ,
事。」是以「應」之而已。應帝王者,主旨在於說明為政當無為而治,凡事順應自然,反對任何人為
〈應 帝 王 〉者 , 主 旨 在 於 說 明 為 政 當 無 為 而 治 , 凡 事 順 應 自 然 , 反 對 任 何 人

二.應帝王段意概述:
〈應 帝 王 〉段 意 概 述 :

〈應帝王全文七段,皆在闡發莊子無為而治之政治思想,其段旨概略如下:
〉全 文 七 段 , 皆 在 闡 發 莊 子 無 為 而 治 之 政 治 思 想 , 其 段 旨 概 略 如 下 :

1. 〈應帝王篇首段主要論及「有虞氏不及泰氏,有虞氏,其猶藏仁以要人;亦得人矣,而未始出於非人
〉首 段 主 要 論 及 「 有 虞 氏 不 及 泰 氏 , 有 虞 氏 , 其 猶 藏 仁 以 要 人 ; 亦 得 人 矣 , 而 未 始 出 於 非
結人心,雖為賢君,仍然不及泰氏之得道之要,因能無心化物,使民自化,較之有虞
氏更為高妙。

2. 次段主要論及君主以己意制訂律令,所謂「君人者以己出於經式法度」,是為「欺
德」之行。莊子以為如此治國,「猶涉海鑿河而使蚊負山」,必將失敗。聖人為政之
道,乃在「正而後行,確乎能其事者」,指出人君為政,應當先正己身,然後可以感
化萬民。再者,君主用人,亦宜使臣下各盡所能。

3. 三段論為君者,倘能「游心於淡」,則心境淡虛無事,乃能「游」也;「合氣於
漠」,則能使氣靜不擾,乃能「合」也。如此乃能順應自然變化,不以私心自用,則
天下自然大治。「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而天下治矣」,所謂「順物自然」者,謂順
物之則。此即齊物論之所謂「因是」;「無容私」者,即無成心己意夾雜其間,此即齊物論所謂「莫
〈齊 物 論 〉之 所 謂 「 因 是 」 ; 「 無 容 私 」 者 , 即 無 成 心 己 意 夾 雜 其 間 , 此 即 〈齊 物 論 〉所 謂
「藏仁以要人」,則非順物自然也。此猶次段所謂「以己出經式義度」,則不能「無
容私」也。故承上二節而言,此之所謂「私」,即上之所謂「己」也,此又有違於逍 〈逍
遙游所謂至人「無己」。由是而不能「無功」,亦不能「無名」,故託之於「無名人」以答其問
〉所 謂 至 人 「 無 己 」 。 由 是 而 不 能 「 無 功 」 , 亦 不 能 「 無 名 」 , 故 託 之 於 「 無 名 人 」 以 答 其 問

4. 四段主要說明「明主之治,功蓋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貸萬物而民弗恃」,指出人君
治國,應該為而不有,長而不宰,功成事遂,而不以自居,以至於「有莫舉名,使民
自喜,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者也」。此即《老子》第二章所謂「聖人處無為之事,
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又第五十七章所謂:
「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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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莊子外王之學——《莊子.應帝王》旨趣概述

5. 第五段提出「壺子四示」之寓言,此段承第四段之後,主要印證乃發揮上段「立乎
不測」之旨。宣穎《南華經解》謂:「『立乎不測』一句,引動下文一大幅文字。」
釋德清《莊子內篇註》亦謂:「上言明王立乎不測,而遊於無有,如此乃可應世,以
治天下,但不知不測是如何境界,人亦有能可學而至者乎?故下撰出壺子,乃不測之
人,所示於神巫者,乃不測之境。」是為第五段「壺子四示」之意,蓋旨在闡發「立
乎不測」之意蘊。

6. 第六段主要提出「體盡無窮,而遊無朕」,「用心若鏡,不將不迎,應而不藏」,
指出至人為君,當虛己若鏡,泯除成心我見,以應萬事。

7. 第七段藉寓言,說明「鑿破渾沌」之理,並總結為政之道,當因應自然,純任質樸,
不可擅用智巧,以破壞「道」之原始狀態。

三.「壺子四示」之別:

壺子前後四示,首三示性質相近而意態有別;及至四示,乃使季咸「立未定,自
失而走。」可見壺子第四次所顯示之精神狀態,與前三次截然不同。成玄英總結四示
之別云:

壺丘示見,義有四重:第一示妙本虛凝,寂而不動;第二示垂跡應感,動而
不寂;第三,本跡相即,動寂一時;第四,本跡兩忘,動寂相遣。

由此可見,壺子一示,其精神狀態在於「寂靜」;二示重在「相應感動」;三示以見
「外表無徵無兆,內裏動靜難測」;四示則見「宗旨全不外現,動靜俱不可知。」

四.「立乎不測」與「壺子四示」之義:

「壺子四示」一段,乃藉寓言印證發揮上一段「立乎不測」之旨,宣穎《南華經
解》謂:「壺子便是帝王垂拱榜樣,季咸便是百姓具瞻榜樣。」宣穎以為莊子在寓言
中,是以壺子譬喻君王,以季咸譬喻百姓,以壺子「四示」,譬喻君王之「不可測」,
以季咸之「四相」,譬喻百姓於君王之「不能測」,從而達致莊子理想政治世界。

寓言所見壺子在「四示」中所顯現之「變化莫測,捉摸不定」,其實意在回應上
段「立乎不測」之旨。

至於「立乎不測」,郭象《注》云:「居變化之塗,日新而無方者也。」釋德清
《莊子內篇註》云:「不可測識。」是則所謂「變化無方」、「不可測識」者,其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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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宣穎《南華經解》論之最為詳審,宣云:「帝王以一人立天下之上,下而百官,
下而萬姓,人人皆季咸也,何則,意指一有所向,其覘候之審,應驗之速,雖神巫弗
若也,故帝王一身之外,天下皆環而相之者。」又謂:「人君一念之萌,天下伺為趨
避,智巧紛紜,皆由是起。帝王玄德默運,化馳若神,則天下由而不知。」是為壺子
四示之寓意。

由此可見,所謂「立乎不測」者,乃指君王為政,理當深自隱藏,百姓因此無從
窺伺,亦無從猜測,反得治世。《論語.泰伯》:「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
之。」其實,《老子》亦有相近觀點,《老子》第三十六章云:「柔弱勝剛強,魚不
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漢人河上公《注》:「利器,權道也,治國權
者,不可以示執事之臣也。」亦言君王深自隱藏,不以權道示人。

莊子之政治思想,與老子相近,老子主張「太上、不知有之」(見十七章),又
主張「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
而不居。」(見二章)應帝王第四段「有莫舉名,使物自喜」,乃指人君應實有其功,而不居其名,
〈應 帝 王 〉第 四 段 「 有 莫 舉 名 , 使 物 自 喜 」 , 乃 指 人 君 應 實 有 其 功 , 而 不 居 其 名
王之管治存在,而自遂自喜。

《莊子.馬蹄》亦主張「民居不知所為,行不知所之。含哺而熙,鼓腹而遊,民
能以此矣。」又天地謂「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校,民如野鹿;端正而
〈天 地 〉謂 「 至 德 之 世 , 不 尚 賢 , 不 使 能 ;
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由此可見,老莊政治思想,均主張在位者無為
而化,垂拱而治,有如標校之立於曠野,使百姓不知上有君王,此為最高之政治理想。

再從應帝王各段考之,首段「有虞氏不及泰氏」,次段「正而後行」,三段「順物自然而無容私
〈應 帝 王 〉各 段 考 之 , 首 段 「 有 虞 氏 不 及 泰 氏 」 , 次 段 「 正 而 後 行 」 , 三 段 「 順 物 自 然 而 無 容
喜」,五段季咸「自失而走」,六段「用心若鏡」,七段「渾沌」寓言,皆與前述
《老子》「太上,不知有之」之義相合,亦與《莊子.天地》「上如標校」之義相互
印證,相互發明。因此,應帝王「立乎不測」之義,實際上,也就正是「太上,不知有之」和「上如
〈應 帝 王 〉「 立 乎 不 測 」 之 義 , 實 際 上 , 也 就 正 是 「 太 上 , 不 知 有 之 」 和 「 上
說明在位者治國君民,要深自隱晦,任物自化,而不自居其功,不自居其名,使百姓
不知其上竟有君王之存在,此即莊子之理想政治,亦應帝王中全篇要旨所在,亦「壺子四示」寓言之
〈應 帝 王 〉中 全 篇 要 旨 所 在 , 亦 「 壺 子 四 示 」 寓 言
徵意義所在。

五‧「未始出吾宗」之義:

「未始出吾宗」者,乃壺子將自己內心之宗旨意念,完全潛藏掩飾,而不加以任何
外在之顯現,相者季咸從表面觀之,眼前所見,不過對方形貌而已;除此以外,在精
神狀況方面,壺子謂「虛而委蛇,不知其誰何」,又謂「因以為弟靡,因以為波流」,
考其寓意,亦有二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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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表明壺子所示,變幻不居,寓意應帝王者,本無方也。郭象《注》云:「變化頹靡,
世事波流,無往而不因也。夫至人一耳,然應世變而時動,故相者無所措其目,自
失而走,此明應帝王者無方也。」
2. 成玄英疏云:「委蛇,隨順之貌也。….頹者,放任;靡者,順從。夫上德無心,有
感斯應,放任不務,順從於物。」成《疏》謂「有感斯應」者,乃結合後文「用心
若鏡,不將不迎」並論,表明壺子「未始出吾宗」者,乃寓意帝王治世,亦當用心
若鏡,有感斯應,因無前設成見,可以鑒物無情;再者,鏡求清明,乃可鑒物,不
為慾念所蔽,不為成心所亂,因能清明反照。

壺子所顯現之精神狀況,是至虛已極的明鏡一面,委宛隨順於外間事物之變化,如波
逐水流,相應不已。因之下文乃謂「至人之用心若鏡」,正指明鏡忠實反映外在事物,
發揮「應而不藏」之功能。季咸因而以為壺子之相,大違常情,眼前所見,得未曾有,
所以心中大駭,驚慌失措而逃。

李贄《莊子解》:「及其未始出吾宗,則示以無所示。」胡文英《莊子獨見》:
「弟靡、波流,俱是季咸眼中看見壺子委蛇之象。」陳壽昌《南華真經正義》亦云:
「季咸心目中看成如此,但覺恍惚不可為象。」皆其義也。

《老子》第 49 章:「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河上公注:「百姓心之所便,
〔聖人〕因而從之。」可以借喻壺子寓言所謂帝王之心。莊子以為帝王當虛心順化,
不具成心,而全以百姓之心為心,以民眾之希望,作為一己之希望。因此,帝王之心,
所反映出來者,即為百姓心中所願,此即「至人之用心若鏡」、「立乎不測」、「未
始出吾宗」、「因以為弟靡,因以為波流」之喻意。

要之,應帝王篇所展現者,乃為莊子之政治理念,主旨在說明「帝王之道,合應
〈應 帝 王 篇 〉所
如此」。總而言之,莊子以為君王當虛心待物,功成不居。

(以上參考胡楚生《老莊研究》,台灣:學生書局。)

六.「七日而渾沌死」之義

1. 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儵忽為求報答渾沌,為其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梁簡文帝云:「儵忽,取神速為名。渾沌,以合和為貌。神速譬有為,合和譬無
為。」是則「儵忽」鑿死「渾沌」,正示「有為」害死「無為」,即使「有為」出
於善心,亦將無補於事。渾沌乃中央之帝,此喻帝王一旦放棄無為,終必滅亡,是
其一義。
2. 〈應帝王〉旨在言明君王為政,理當「立乎不測」,深自隱藏,百姓無從窺伺,亦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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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莊子外王之學——《莊子.應帝王》旨趣概述

從猜測。「渾沌」為帝,純任質樸,七竅全無,其視聽食息,不形於外,群臣百姓無
從猜測。儵忽為其日鑿一竅,七日以後,「渾沌」視聽食息,顯露無遺,帝王意欲,
乃能猜見,於是渾沌即死,是其二義。
3. 〈齊物論記「大道」未始有封,恰如「渾沌」渾圓無竅,「渾沌」亦象徵「大道」。作為《莊子》
〉記 「 大 道 」 未 始 有 封 , 恰 如 「 渾 沌 」 渾 圓 無 竅 , 「 渾 沌 」 亦 象 徵 「 大 道 」 。 作 為 《 莊 子
則寓言作結,實亦總結七篇所言,宣示大道已死,理想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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