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卷 　第 2 期 信阳农业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Vol. 15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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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 　　6 月 Journal of Xinyang Agricultural College Jun. 2005

疫病对唐江南地区天宝末年到元和初年户籍的影响
闵祥鹏
(郑州大学 ,河南 郑州 450001)

摘 　要 : 比较《新唐书 》
与《元和郡县图志 》
关于江南地区户籍的记载 ,对天宝末年到元和初年间我国江南地区户
籍减少的原因进行分析 ,认为除了学者们以为有关史书记载数字不实外 ,当时流行于该地区的疫病导致大量人口
死亡 、
迁徙 。尤其是政府赈灾不力 ,加剧了疫民的迁徙 ,是造成户籍锐减的主要原因 。
关键词 : 疫病 ;江南地区 ;户籍 ;赈灾
中图分类号 : K242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编号 : 1008 24916 ( 2005 ) 01 20046 203

The in fluence of ep idem ic d isea ses to dom ic ilia ry reg isters in J iangnan Area
from the la te T ianbao Age to the early Y uanhe Age in Tang D yna sty
M IN Xiang - peng
( Zhengzhou University , Zhengzhou 450001, China)

Abstract: Compared N ew Tang B ook w ith Geog raphy w ith P ictu re in Yuan He which are both about the record of vital
statistics in the southern region, and analyzed the cause for the decrease of population in southern area from the late Tian
Bao period to the early Yuan He period, the article considers that the popularity in this area’s ep idem ic disease mainly
caused the numerous population to die and em igrate, but not the inaccurate numbers w ritten in historical books as many
scholars said. And the government did not take the effective measures that also intensified the em igration of the ill, cau2
sing the reduction of the population.
Key words: ep idem ic diseases; J iannan area; dom iciliary registers; relieve the peop le in stricken areas

　　“安史之乱“后 , 由于北方连年战乱 , 社会动荡 , 州实际户数必远多于向户部申报之户籍 ,而全国户数

民众大量南迁 。但据《元和郡县图志 》记载 , 元和二 未必少于天宝户籍的看法 。对此虚实不符的现象朝
年南方的户籍除少数几个地区保持相对稳定或略有 廷所以知而不计 , 是由于“安史之乱 ” 后期朝廷财政
增加外 ,大多数地区户籍不增反减 。元和“各州的户 收入主要取自于丰厚的盐茶厚利 ,不再依赖地方之田
[3]
数比天宝年间有大幅度减少 ,这一直是史学界未能解 赋等税 ,故对户籍申报已不积极 。冻国栋先生认
[1]
决的问题 。” 对这一历史现象学者们众说纷纭 。 为“户口下降的诸州大抵是由于漏籍不报者多 , 并非
实况 。就 是 户 口 增 多 的 诸 州 也 必 远 少 于 实 际 户
1 　对《元和郡县图志 》
有关记载的置疑及对 [4]
口 。” 翁俊雄先生在他的《唐后期政区与人口 》 第三
南方户籍减少原因的思考
部分《唐后期的人口 》中 ,从“安史之乱 ”
、两税法等多
许多学者提出的证据表明 :“安史之乱“后 , 南方 个方面探讨了这个问题 ,他认为“安史之乱“后 , 黄河
战乱相对较少 ,北方人大举南迁 , 南方户口不可能减 以北以及淮河流域的百姓大量逃往长江以南 ,而长江
少 。“唐后期长江下游地区的实际户数远远高于政 [1]
以南百姓也往往出逃 。” 在他们看来 , 战乱 、
赋役沉
府所掌握的在籍户 , 元和时官方统计户数的下降 , 并 重和申报不实是当时江南地区人口减少的主要原因 。
[2]
不意味着该地区实际人口真正地减少 。” 严耕望先
2 　疫病在江南道流行的情况
生在《〈元和志 〉
户籍与实际户之比勘 》 中认为 , 各府

收稿日期 : 2005 - 03 - 01
作者简介 : 闵祥鹏 , ( 1977 - ) ,男 ,山东诸城人 ,郑州大学历史与考古系硕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 : 中国古代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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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祥鹏 : 疫病对唐江南地区天宝末年到元和初年户籍的影响

　　从天宝十四年到元和二年 , 我国南方疫病横行 , 北方的长期战乱相比 , 在这段时间里 , 江东诸州只发

江南道尤为严重 。仅《新唐书 》
记载的大规模瘟疫就 生过刘展叛乱 , 上元“元年十一月甲午 , 扬州长史刘
[5] [5]
有 3 次 。另外 ,我们还可从一些唐人的诗文中找到 展反 ,陷润州 。” 况且不到三个月刘展即被伏诛 。
江南道及其他地区疫病流行的纪录 。高适在《送郑 加之这次小规模的反叛不可能造成整个江南东道人
侍御谪闽 中 》中 曰 : “闽 中 我 旧 过 。 ……南 天 瘴 疠 口的锐减 。另外 ,在这几年中 , 江东一带发生灾害的
[6]
和 。” 次数相对较少 ,而且由于北方连年战乱 , 人民纷纷南
命运多舛的杜甫在大历三年底来到衡州 ,沿湘江 迁 。所以 ,在瘟疫发生前江东一带的实际口数与《新
漂泊 ,最后死于大历五年的一艘孤舟中 。他曾在《迴 唐书 》中所记载的相比不应减少 。当时江南东道的
木翟 》
[6]
中提到“衡岳江湖大 ,蒸池疫疠偏 。” 蒸池即今 人口为 1260974 人 , 按“死者过半 ”
推断这次瘟疫至
湖南的蒸水 ,说明衡州一带当时亦有瘟疫流行 。元结 少造成 630487 人死亡 。
在“安史之乱 ”
后为道州刺史 , 他在上书中说 , 在百姓 另一次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的瘟疫发生在“元和
不至流亡 、
寇盗不犯边的情况下 ,“疾疫死伤 。臣州 元年夏 ,浙东大疫 ,死者太半 。” 由于《元和郡县图志 》
[7]
尤甚 。” 吕颂于贞元五年到黔州上任 , 因“管素多 中记载的户籍数正是元和二年以后的数字 , 所以 , 浙
瘴疠 ”,连自己也因“疾疠所侵 , 气力衰败 。” 可见 ,
[7]
东大疫 后 的 人 口 按《元 和 郡 县 图 志 》 的记载应是
黔州的疾疫是多么的严重 。贞元末年 ,韩愈因“上疏 118440 户 缺台州 , 再按 "死者太半 "的说法 , 就可
( )
极论宫市 ,德宗怒 ,贬阳山令 。” 给他留下了深刻的
[5]
推知疫 病 死 亡 的 户 数 至 少 是 幸 存 户 数 的 两 倍 , 即
印象 。所以 ,他在以后的诗作中反复提及那场在阳山 236880 户 。也可以推知疫病前的户数是 355230 户 ,
发生的疫病 。在《赴江陵途中寄赠王二十补阙李十 较天宝年间的 430794 户 (缺台州 ) 下降了 17. 52% 。
一拾遗李二十六员外翰林三学士 》中 , 他这样写道 : 只是在元和元年的大疫以后人口才下降到 118440
“白日屋檐下 , 双鸣斗鸺鹠 。有蛇类两首 , 有蛊群飞 户 ,下降幅度为 72、51% 。再考虑到浙东地区在宝应
[6]
游 。 ……疠疫忽潜遘 ,十家无一瘳 。” 继而在《永贞 元年还曾有过一场 "死者大半 "的瘟疫 , 可以说这样
行》中他又一次提到了疫病的问题“蛮俗生梗瘴疠 的下降幅度应是正常的 。
　。江氛岭祲昏若凝 ,一蛇两头见未曾 。怪鸟鸣唤令 当然 , 上述记载并非千真万确 , 不排除有人为了
人憎 , 蛊虫群飞夜扑灯 。” 这是他对当时连州阳山
[6]
避疫迁徙而被载入死亡记录的可能性 。但有一点可
县恶劣气候环境导致的瘟疫流行的描述 。永贞末年 , 以肯定 ,在这两次较大的瘟疫中至少有八十多万户约
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任上时 ,永州亦有瘟疫 。他在 四百多万人从户籍上消失了 ,几乎占唐朝兴盛时期人
《永州龙兴寺息壤记 》中曰 :“南方多疫 ,劳者先死 ,则 口的十分之一 。
彼持锸者 ,其死于劳且疫 。”
[7]
另外 ,江南道一些地方户籍锐减的情况常常成为
学者们怀疑元和户籍的记载不实的重要证据 。《唐
3 　由疫病引起户籍减少的三种表现
后期长江下游户口考 》中曾提出过这样的疑问 ———
3. 1 　疫病导致大量人口死亡 部分户籍消失 “长江下游区自‘安史之乱 ’
后至元和时期 ,增户的记
瘟疫的流行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 ,从而使户籍减 载不绝于书 。 ……据《元和志 》 载 , 较天宝元年 , 浙西
少 。“宝应元年 ,江东大疫 ,死者过半 ”
。这次“大疫 , 户数由原来的 495602 户下降到 314772 户 ,平均下降
死者十七八 。城郭邑居 , 为之空虚 。而存者无食 , 亡 率为 36. 49% 。而浙东的户数下降更快 , 由 430794
者无棺殡悲哀之送 。大抵虽其父母妻子 ,亦啖其肉而 户下降到 100640 户 ,平均下降率为 72. 51% , 这确实
弃其骸于田野 。由是道路积骨 , 相支撑枕藉者 , 弥二 [2]
不得不令人生疑 。” 其实《唐后期长江下游户口考 》
[7]
千里 。” 这是一场由旱饥引起的瘟疫 。瘟疫导致了 中所提供的“安史之乱 ”后至元和时期有关户口增加
举家皆殁的惨状 , 连尸体都没有人来埋葬 。为此 , 唐 的证据不仅不能证明元和户籍的错误 ,也不能正确反
[5]
代宗曾下诏 :“民疫死不能葬者为瘗之 。” (由于疫 映江南道一些地区人口增减的趋势 。这是因为其忽
情造成了大量人口死亡 。所以 ,唐代宗“闻杭越间疾 视了疫病对人口骤减的影响 。江南地区特别是江东
疫颇甚 , 户有死绝 , 未削版图 。 ……亦委租庸使与本 一带 , 人口变化的趋势应是有增亦有减 。“安史之
[7]
州审细勘责 , 据实户差遣 。” 可见 ,对于这次瘟疫所 乱”后 ,人口自然增加 , 但由于受突发的瘟疫影响使
造成的死亡人数 ,唐朝政府曾经下令进行过核对 。说 人口在较短时间内骤然减少 。而瘟疫过后 ,人口又呈
明“死者过半 ”
的记载是有一定根据的 。 恢复增长之势 。种种原因尤其是几次较大瘟疫的作
由于这次瘟疫发生的时间距离天宝年间不远 ,与 用形成了天宝末年到元和初年江东一带人口增 - 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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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 - 减的反复 。《唐后期长江下游户口考 》
中说 :
“在两浙 、
宣歙三道中 ,浙东元和户数下降幅度最大 ,
[2]
确实是最令人怀疑的 。” “元和元年夏 , 浙东大疫 ,
死者太半 ”的记载 ,足以说明疫后出现人口骤降完全
在情理之中 。
除此之外 , 南方其它地方也曾发生过瘟疫 , 亦导
致了大量人口死亡 。如韩愈在做阳山县令时 ,境内就
曾发生过疫情 。他在《赴江陵途中寄赠王二十补阙
李十一拾遗李二十六员外翰林三学士 》 中 ,对发生在
阳山县的瘟疫做过如下描述 :“疠疫忽潜遘 , 十家无
一瘳 ”
。作为瘟疫发生地见证人尤其是身为阳山县
令的韩愈 ,肯定对瘟疫所造成的人员伤亡情况有所了
解 。尽管诗句中有文学成分 ,但连州地区从天宝年间
到元和初年户数从 32210 户下降到 5270 户 , 元和户
只有天宝户数的 16. 3%来看 , 疫病的严重性即使达
不到韩愈所说“十家无一瘳 ” 的程度 , 但可足以说明
疫病应该是当时连州户籍骤减的重要原因 。
3. 2 　疫病流行导致大量人员为躲避灾难而迁徙并引
发相互感染
元和年间 ,王仲舒“为婺州刺史 ,“州疫旱 , 人徙
[5]
死几空 。” 婺州疫灾是“元和元年夏 , 浙东大疫 ” 的 而对于元和元年的那场灾疫 ,元和二年的宪宗皇
一部分 。疫情暴发后 ,缺乏食物和饮用水被污染的情
况比比皆是 ,生活条件的恶化 , 使得疫病流行地的民
众不得不大举向外地迁移 ,而疫区大量人口的迁徙必
然导致大规模疾病的蔓延 。柳宗元被贬永州时 ,当地
瘟疫盛行 ,加之徭役沉重 ,大量民户外逃 ,使永州的民
户锐减 。他在《捕蛇者说 》中 , 引用捕蛇者的话 , 描述
了当地人口变化的情况 ,“自吾世三世居是乡 , 积于
今六十岁矣 , ……曩与我祖居者 ,今其室十无一焉 ; 与
吾父居者 ,今其室十无二三焉 ; 与吾居十二年者 ,今其
[7]
室十无四五焉 , 非死即徙尔 。” 三代捕蛇人在永州
居住的时间正好是天宝末年到元和初年这一时间段 。
可以说 ,三代捕蛇人即是对周围人口变化的经历与见
证又是“安史之乱 ” 后整个永州人口变迁的一个缩
影 。永州从天宝十四年到元和二年 ,人口从 27494 户
锐减到 894 户 ,决不仅仅是有些学者所论及的户口漏
检问题 ,“非死即徙尔 ”也是个重要原因 。一方面民
户在迁徙过程中“触风雨 , 犯寒暑 , 呼吸毒疠 ”, 造成
[7]
“死者相籍 ” 的惨状 ,引起大量人员死亡 ; 一方面在
迁徙过程中 ,他们既感染了沿途与他们接触的人 , 又
感染了他们落脚地的人 ,进而引起了当地人的相互感
染 ,从而使疫病得以迅速蔓延 , 以至形成“死者太半 ”
的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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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 　赈灾方式对疫区户籍的影响
两次较大规模的疫病爆发后 ,唐代宗和唐宪宗都
曾颁布诏书 ,对疫区灾民进行抚慰 , 但救灾措施的不
同使得所产生的实际效果亦不相同 。对宝应元年的
那场灾害 , 唐代宗明知“所出租赋 , 颇甚艰辛 。今秋
[7]
以来 ,复闻遭水 。百姓重困 , 何以克堪 ” 表现出一
种关心民户 、 真情流露的样子 。但当涉及赋税问题
时 ,却又“今所征收 ,惟正租庸而巳 。其余差役 , 咸使
[7]
矜量 ” ,还是我行我素 。这就使得那些已经不堪重
负的民户 ,不得不在无力承担赋税和瘟疫的双重压力
下 ,做出痛苦的选择 — ——背井离乡 。就连唐代宗自己
[7]
也不得不承认是赋役导致了“致令逃散 ” 。这种
不仅不对疫病进行积极防治 , 反而课以税赋的做法 ,
自然引起了人民的反抗 : 台州人“袁晁攻陷浙东诸
[8]
州 ” 袁晁起事响者云集 ,“广德中 , ……连结郡县 ,
[9]
积众二十万 ,尽有浙江之地 。" ” 还曾“改元宝胜 ; 民
[8]
疲于赋敛者多归之 。” 这说明是唐代宗的征敛政策
导致了二十万人加入袁晁的起事队伍 。同时 ,由于政
府的赋税政策加剧了民众的迁徙 ,使部分民户脱离了
原户籍 。这是当时江南户籍减少的又一原因 。
帝在他的诏书中明确提出了“淮南江南去年已来水
[7]
旱疾疫 ,其 　租节级蠲放 ” 和“四年正月壬午 ,免山
[5]
南东道 、淮南 、江西 、
浙东 、
湖南 、 荆南今岁税 ” 的措
施 。这些措施的出台相对减少了浙东疫区民户的负
担 ,避免了大批民户的迁移 , 并吸引了已经迁徙民户
的回 归 。所 以 , 王 舒 元 在 婺 州“居 五 年 , 里 闾 增
[5]
完 。” 是与当时行之有效的救灾措施分不开的 。
参考文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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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
[ 2 ] 　陈 　勇 , 刘秀兰 . (唐后期长江下游户口考 [ J ]. 中国史研究 ,
1997 ( 4) : 85 - 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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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冻国栋 . 中国人口史 ・隋唐五代时期 [M ]. 上海 : 复旦大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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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欧阳修 ,宋 祁 . 新唐书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7,
[ 6 ] 　彭定求 . 全唐诗 [ C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90.
[ 7 ] 　董 　诰 . 全唐文 [ C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3.
[ 8 ] 　司马光 . 资治通鉴 ・唐记 [M ]. 明伦出版社 , 1972.
[ 9 ] 　刘 　　. 旧唐书 [M ]. 北京 : 中华书局 , 2002.
(编辑 : 兰和群 )
http://www.cnk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