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呼唤

!美 "杰克 # 伦敦 著
王 璐 译
 前 言

杰克 ! 伦敦 "#$%&’#(#&)是在世界文学史上享有盛誉的美
国作家 * 他生于旧金山 +自幼家境贫寒 +从十岁开始在街头当报
童 +十四岁到工厂当童工 +后来做过水手 ,淘金者和战地记者 +于
四十岁时自杀身亡 *杰克 ! 伦敦是一位多产作家 +在一九 -- 年
至一九一六年间 +共写出了五十多部文学和非文学类的作品 *他
的小说大多以十八世纪末北美淘金潮 +以及加拿大育空 ,美国加
州 和 南太平洋三个地区 的人 文地理 环 境 为背 景 +描 写 人 们 为 维
护尊严和荣誉的生存之争 +颂扬了人性真善美 * 另外 +杰克 ! 伦
敦曾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历尽了种种磨难和艰辛 +十分了解社会
的黑暗面 *因此 +他还发表过不少极为精辟犀利的针砭时弊的文
章 +并经常在他的小 说中关注和评 论社 会 问 题 +被 称为 .美 国 无
产阶级文学之父 /*
0旷野的呼唤 1叙述了在 十八世 纪 末北 美 淘 金 潮 中 +一 只 生
来高大威猛名叫巴克的狗经历的各种遭遇 * 巴克原是米勒法官
的爱犬 +生活在阳光明媚的文明的南方 *由于严寒的北极地区的
淘金者需要大批拉雪橇的狗 +被人偷偷贩运至冰天雪地之中 *不
过 +凭借着自己出众的身体素质和智慧 +巴克很快适应了新的恶
劣的环境 +并成为雪橇狗中的佼佼者 *种种传奇般的遭遇和残酷
的搏杀 +威名远扬 +并与最后的主人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 在人迹
罕至的旷野上 +狼群深情的呼唤让巴克最终回归大自然 +成为狼
群的首领 *

一九九八年十月
 一 !步入原始

野性深深进梦中 "
希望总是难磨灭 #
挣开旧习复苏后 "
进入冰川雪原中 #

巴 克不 会看报 "不然 的话 "他一 定 能 清 楚 烦 恼 迫 在 眉 睫 了 #

这烦 恼 不单单是涉及到 他自 己 "而是 延 伸到 了 从 普杰 特 海 峡 到
圣笛戈沿海的每一个身体强壮的长毛狗 # 原因是人们在暗淡的
北 极搜寻到了一种黄 色的金属 "并由 于 轮船 运 输 公司 的 大 肆 吹
嘘 "因此数以万计的人群流往北方 # 他们离不开狗 "尤其离不开
那些体格强健 !身上长满了长长绒毛的大狗 "这种狗不仅能耐得
住艰苦劳累而且能够承受得住北极冰天雪地的严寒 #
巴克的住所在被暖洋洋的阳光拥抱着的圣科拉拉山谷的一
座 大院落里 "人们 称这里是 米勒大 法 官的 住 宅 # 院 落 距 大 路 很
远 "周围树林环 绕 "从树林中 看过去 "院 落 里 周边 宽 阔 遮 荫 的 回
廊若隐若现 #
有 几条 由碎石 头垫成的 小路 "在 宽 广 的 草 地 中 弯 弯 曲 曲 地
穿过 "由大路向住宅中伸展着 #路旁的高大挺拔的白杨将小路隐
蔽在枝繁叶茂中 # 房屋的后面与前面相比 "要气派得多 "有几间
占 地 较大的马厩 "一群 群的 马夫 !仆 人 正在 大 声 谈 笑 $一 些 仆 人
所 住 的房子被葡萄的枝 蔓占 据 $一排 排 整齐 的 厢 房一 眼 望 不 到
边 #长长的葡萄架 "充满绿意的牧场 !果园和培植着草莓的苗圃 "
以及打水井上的水泵 "一个由水泥抹成的游泳池 "米勒大法官的
孩子们清晨在这儿那儿洗澡 "气温高的下午就在那儿躲避炎热 #
巴克生于此 !长于此已经有四年了 #在这座大庄园里他是说
%
一不二的 !自然 "如此大的一个庄园 "肯定也会有些其他的狗 !然
而 "他们却没多大用处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
他们四处闲逛 "睡在拥挤不堪的狗窝里 "或就如有着日本血
统 的巴儿狗图茨或是 有着墨西哥 血 统 的秃 毛 狗伊 莎 贝 尔 那 样 "
整天躲在屋子里不见阳光的一角 ## 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几乎
没有把鼻子探到门外或是出来走走的机会 !除此之外 "最起码还
有二十条用来追捕狐狸的猎狗 ! 当图茨和伊莎贝尔在女仆们以
扫帚 和 抹布建立起来 的强大 武力 支持 下 "在 窗 口伸 出 脑 袋 去 瞧
他们时 "他们就恶声恶气地大声叫骂 !
然而 "巴克的住所不在屋子里 "更不是狗窝那儿 ! 庄园的全
部地域都归他所有 ! 他和大法官的公子们一块在游泳池中畅游
或是出门猎野物 ! 当大法官的女儿默丽和埃丽丝在一早一晚作
长距离的散步时 "他负责保护她们 ! 冬天的夜里 "在书房烧得旺
旺的炉火前 "大法官的脚下是他的安身之处 !他让大法官的孩子
们骑在他的背上 "使他们在草地上尽情地翻滚 "负责他们步行去
搞 一些刺激性的游戏 的安全 "这 种责 任 一直 到 马 厩的 水 龙 头 那
儿 "实际上要比这还要远 "甚至已经到了种牧草的围场和种草莓
的苗圃那里 !
他 趾高 气扬地 在猎狗们 面前 行走 "压根 儿 就 没 看 得 起 图 茨
和 伊莎贝尔 "由 于他是 大王 ## 是 米勒 大 法 官 院 落 中 所 有 飞 禽
走兽的大王 "可以说即使是人也不例外 !
他 的父 亲埃尔 默 ## 一条圣 贝 纳 血 统 的 大 狗 "曾 经 是 大 法
官朝夕相伴的朋友 ! 巴克在很多情形上大有他父亲的那种仪表
堂堂 的 相貌 "虽 然赶不 上他 父亲那么 魁 梧 "仅仅 一 百 四 十 磅 重 "
原因在于他的母亲希波是一条苏格兰狗 !就算是如此 "一百四十
磅 的 重量 "再加 上富足 安乐的日子 和 获 得一 致 的 敬意 而 具 有 的
威风凛凛 "使得他瞧着也是那样的神气至极 !
四年以来 "巴克始终处在一种贵族般的环境之中 !和那些见
识不多却洋洋自得的农村绅士一样 "他向来都很骄傲 "十分不可
$
一世 ! 但是 "他也没让自己变成一个只喜欢吃吃喝喝的屋里狗 "
跟狩猎差不多的那些屋外活动使他不仅没积攒下什么脂肪而且
还增强了肌肉的力量 ! 并且 "他像其他进行冷水澡的族类那样 "
水既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良药 "也是一种保养身体的好方法 !
一八九七年秋天 "巴克的日常生活状况就是如此 !
那 会儿 "科郎代克 # 那令人震 惊 的发 现 把 世界 各 地的 人们
都诱惑到了寒风呼啸的北国 !
可 是 "巴克不 看报 "更 不清 楚 "压 根 就 不 能 把 当 园 丁 帮 手 的
曼纽尔看做是朋友中的一员 ! 曼纽尔有一个旧习难改 $$ 愿意
玩中国式的赌法 !更有甚者 "玩赌的时候有一个旧习难改 $$ 抱
住 一 种 肯定能赢的想 法不放 ! 当然 他 这 样下 去 "一 定 会 交 到 厄
运 ! 由于得有一定的资本 "才可以用某种方法下注 "但是曼纽尔
的工资 "尚不能喂饱自己的老婆孩子 !
一 个让 人牢记 一生的漆 黑的 夜晚 "大法 官 到 葡 萄 干 生 产 业
协 会参加会议 "而 此刻 孩子 们正在全 神 贯注 地 做 着运 动 会 的 准
备 "曼纽尔开始进行了自己的阴谋 !
无 人见 到曼纽 尔和巴克 从果 园走 了 出 去 "巴 克 自 己 将 这 看
作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蹓跶 ! 他们一直来到高等学校公园的那
个非常小的停车站 !除了惟一的一个男人 "再没人瞧见他们 !这
人在和曼纽尔说着话 "钱币在他的手中叮当作响 !
陌生人很不满意地说 %&你应该先将他绑好了再交货 !’曼纽
尔 把 一根折成双层的粗 绳子 系紧巴 克 的 脖子 "在铜 颈 圈 下 面 捆
住 "&你只要将这绳子拽 紧 "就可 以将 他 弄得 喘 不 上 来 气 !’陌 生
人冷漠地应了声 "觉得不错 !巴克十分顺从地让这根绳子拴在了
自己的颈部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应该信赖自己所熟识的人 !他
确信他们的聪明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这肯定又是个新鲜玩法 !只

# 科郎代克 %加拿大的一个地方 "一八九六在那 里 发 现 了 金 矿 "引 得 人 们 疯 狂

去淘金 !

(
是当绳子被交给了陌生人的时候 !巴克愤怒地吼叫了一声 !以示
对这个举动很不高兴 " 他很自然地相信这吼声就是说明 !可是 !
叫他觉得非常意外的是 !那根绳子被拽紧了 "他由于无法呼吸而
怒火冲天 !猛地跳起 !向陌生人扑去 "当他跳到半空中的时候 !那
个人就使劲地捏住他的喉咙 !十分灵巧地一转 !就把他仰面朝天
地 打倒在地下 !随 后 !不留情 面的绳 子 拉得 更 紧 了 !巴 克 苦 苦 挣
扎 着 !差不多跟 疯狂了 一样 !舌 头从 口 中 耷拉 出 来 !宽 大 的 胸 膛
起伏不定 " 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 自打从降生之日起直到现
在 !尚无人这样下流无耻地残害过他 !并且他也从未发过这样大
的脾气 " 然而慢慢地 !他的视线看不清东西了 !力气也无影无踪
了 " 当停车的信号使火车停下来 !他们把他扔到行李车上面时 !
他早已昏迷过去了 "
再次清醒过来时 !巴克隐约地觉察到自己的舌头有些损伤 !
自己正在一个不知为何物的运输工具中 !摇晃个不停 "在铁路交
汇之处鸣起的火车尖锐的笛声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方位 " 他曾经
同大法官做过好多次出游 !可是 !却从没尝过坐行李车的苦头 "
他 愤怒 地瞪大 眼睛 !犹如一位被 绑 架 威 胁 的 国 王 般 地 怒 不
可遏 " 那个人一下子蹦过来 !又捏紧了他的喉咙 !但是他的速度
比那个人还要迅速 "他的牙齿死死地咬住那只手不放松 !直到他
被折磨得再次昏迷过去 "
为 避免 被听到 打闹声过 来的 管理 行 李 的 人 看 到 !那 人 将 被
咬 破 了 的手隐藏起来 !说 #$哦 !这家 伙 有 点发 疯 了 !老 板 叫 我 领
他到旧金山去 !听人说那里有位技艺十分高明的兽医 !能把他治
好 "%
来 到旧 金山市 海边一个 酒店 背后 的 小 房 子 里 !这 人 滔 滔 不
绝 地 描 述 了 一 下 这 天 夜 里 的 活 动 !并 替 自 己 开 脱 !颇 为 不 满 地
说 #$我只不过赚了五十 块而 已 !下一 次 !就 算 是 付 我 一 千 块 钱 !
我也不做了 "%
他 手上 包着的 手绢不时 在向 外渗 着 血 水 !右 脚 的 裤 管 自 膝
&
盖到脚踝全都被扯破 !
酒店的老板问 "#另外那个笨蛋拿了多少钱 $%
#上帝证明 &一百五十块 &分毫不差 !%
老板计算着 "#这样可就是一百五十块 !值 !不然的话 &我是
笨蛋 !%
那 位绑 架者将 满是血的 绷带 打开 &瞧了 瞧 自 己 被 咬 得 到 处
是牙印的手 "#如果我不得狂犬病那可真是奇迹了 !%
酒 店 老板放 声大笑 起来 "#那是自 然 &你 本 就 是 要 挨 绞 索 的
货色 ! 行了 &在你动身前帮我个忙 !%
被勒得只剩下了半口气的巴克 &舌头 ’喉咙疼得让他难以忍
受 &精神恍惚却还是打算反击那些残害他的人 !他们一次次将他
打趴下 &直揍得他气都喘不匀 ! 最后挫断了他脖子里的粗铜圈 &
将绳子拿掉 &把他抛进了一只木笼子里 !
他带着那颗被伤害的 ’愤怒不已的自尊心 &蜷缩在笼子里熬
过了劳累的一夜 !他搞不清楚 &这些事情包含什么意思 $这些陌
生 人 会把他进行如何处 置呢 &他 们干 吗 要把 他 囚 禁在 这 个 又 小
又窄的木笼子里呢 $
虽 然巴 克还不 能搞清这 些事 情的 原 由 &可 是 他 若 有 若 无 地
觉查到大祸临头了 &内心很是闷闷不乐 ! 夜里 &好几回那间小屋
子的门吱扭开了 &他马上跃了起来 &满心欢喜地想着会见到大法
官或是孩子们 !但是在牛油蜡烛暗淡光线的映照下 &每次探进头
来监视的都是酒店老板的那张肥厚的脸 ! 巴克嗓音中每次喊出
的欢快的叫声都因为这而转变成了恶狠狠的怒吼 !
但是 &酒店的老板并未骚扰他 !
四 个长 得凶巴 巴的 ’衣衫破烂不 堪 ’头 发 像 乱 草 的 男 人 &走
过来架起笼子 ! 巴克把他们看做是又来虐待他的人 &在栅栏里 &
他对着他们狂吼怒叫 !可他们却只不过开心地大笑 &并且拿木棍
招惹他 &于是他就拿牙齿来拉住它不放 &直到后来才猛地醒过味
来 &这正是他们的目标所在 !
(
 他气哼哼地趴了下来 !随他们把笼子搬到一辆货车里 "接下
来 !他和囚禁着他的木笼 !在很多人的手中换来换去 " 起先是运
输公司的小职员照看他 !后来人们又将他放到其他的货车上 !一
辆 大 平车把他和另外一 些包 裹一块 运 到 渡轮 那 儿 !大 平 车 把 他
放 到 了一个非常有规模 的火 车站 !最 终 他被 装 到 一辆 特 快 列 车
里"
呼 啸的 火车头 拽着这列 特快 接连 跑 了 整 整 两 天 两 夜 !巴 克
却是滴水未进 " 起先 !车上的邮差很友好地对他示意 !可他却以
狂叫来反应 "因此 !他们就以戏耍的方法来回答他 "他直气得全
身哆哆嗦嗦 !嘴里吐着白沫 !一次又一次地向栅栏攻击 " 他们却
戏耍他 !欺负他 !学着烦人的狗的模样大吼 #狂吠 !做着猫喵喵呼
喊的样子 !并且胡乱地摇动着胳膊模仿鸡打鸣 "巴克清楚眼前的
这 一切都让人恶心 !可 这样 让他的自 尊 心受 到 了 更为 严 重 的 损
伤 " 对于饥饿他无所谓 !可是没有水喝却让他实在难熬 !直激得
他的肝火愈来愈盛 !以至到了炽热的地步 "他神经绷紧又极端小
心 !残害让他变疯 !又干又渴发肿的喉咙和舌头更像往烈火上泼
油似的加大了他的疯狂 "
脖子里的绳子给拿开了 !这让他觉得欣慰 "是绳子使他尝透
了阴险伎俩的便宜 !可如今绳子拿开了 !他就会让他们见识一下
他的 厉 害 !他打 定主意 !决不 会叫他 们 再向 他 的 脖 子 上 系 绳 子 "
这两天两夜 !他不吃不喝 !心中充满了暴怒的烈火 " 他的双眼如
血那么红 !几乎就是一个发了疯的恶魔 !不管是哪一个首先遇到
他 !都肯定会背运 "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即使是大法官也认不出来
了"
火车抵达西雅图 !信差们把他抬下了火车 !如释重负地歇了
口气 "
四 个男 人把货 车上的笼 子万 分小 心 地 搬 下 来 !搁 到 了 一 个
有着很高围墙的小院里 "一个体格健壮 !身着一件宽领红卫生衣
服的人出来了 !在车夫的本上签了名 "
$
 巴克想 !这人必定是就要应付的残害者 !于是就用尽全身的
力气勇猛地扑向栅栏 "
那人不怀好意地笑着 !取过一把斧头 !一根棍子 "
车夫问 #$你这会儿就想把他放出来吗 %&
$自然 "&那人一边答应着 !一边动手拿斧头砍笼子 " 搬笼子
的那四个人立刻像鸟兽样散开 !权且把墙头看成是保险地带 !打
算在墙上看一场好戏 "
巴克又啃又碰 !奔向即将就要裂开的栅栏 "外面的斧头所落
之处 !也就是里面的他所奔之处 " 他发了疯地怒吼着 !试图要摆
脱束缚 "身着红卫生衣服的人却十分镇静 !不慌不忙地将他牵引
出来 "
当那个洞被砍得可以让巴克钻出来时 !那个人扔了斧头 !把
棍子递到右手 !说 #$过来吧 ’ 你这个红眼睛的恶魔 ’&
这时的巴克 !真的是一个红眼睛的恶魔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
放 射出愤怒的亮晶晶 的光芒 !全 身的 毛 发竖 立 !嘴 里 吐 着 白 沫 !
一百 四 十磅的身体带着 这两 天两夜 被 关 押而 产 生 的 疯 怒 !他 飞
身跳起来 !毫无偏差地向那个人袭击 "但是就在他跳起来身体尚
未 落 地 (牙 齿 将 要 紧 闭 给 人 一 口 的 时 候 !突 然 被 迎 头 痛 击 了 一
下 !这一下打断了他前进的路程 !牙齿也万分无奈发出了咔嚓声
关紧了 " 打他出世以来 !他还从没被人拿棍子这样狠揍过 !他搞
不懂 !转了一下身猛地摔倒在地上 "
他大吼着 !夹在吼声中的刺耳叫声远远大于狂吠声 !重新站
起跃向空中 "那种骤然的痛击又一次将他打翻在地 "这一回 !他
明 白 了是棍子 !可 是丧 失的 理智已经 让 他顾 及 不 到将 会 产 生 的
恶果 !不可计数地一次又一次不断攻击 !而棍子却是回回都把他
的进攻彻底击退 !让他摔倒地上 "
一次尤其狠毒的痛打之后 !他直起身来 !已是晕头转向再也
没有力气重新组织攻击了 "他整个身子都瘫软了 !步子也变得摇
摇 晃晃 !鼻子 (口里和 耳朵一齐滚 滚 地 向外 流 着 血 !原 本 亮 丽 的
)
皮毛已经被喷射而出的滴滴血痕弄脏了 !那个人迈步过来 "瞧准
他的鼻子从容不迫然而却是使足力气地揍了一下 ! 这次钻心的
痛楚 "让他刚刚遭受到的种种苦楚都不值得一提了 "他如同狮子
般的面带凶相地大吼着 "朝那人猛然跳去 ! 可是 "那个人神色镇
定地将棍子递到了左手 "一下子就揪住了他的下巴 "往后往下使
劲地一转 "巴克就在半空中作了一圈半的抛物运动之后 "实实在
在地摔倒在地上 !
巴克最后又进攻了一次 "那人有意恭候了很长时间 "接下来
异 常 灵巧的一棍 "巴克 就被 棍子打翻 在 地 "蜷缩 在 地 上 "彻 底 地
失去了知觉 !
墙 头 上的一 个人情 绪高昂地大 叫 #$我 讲 过 "他 教 训 狗 的 确
是有一手 !%
那 个已 经上了 货车的车 夫 "此 刻 正 打 算 驱 马 前 行 "应 声 道 #
$他的方法足能够驯服一匹野马 & 到星期日的时候 "完全能做两
次 !%
巴克的神智渐渐清醒 "可是浑身乏力 !他趴在被揍倒下的地
方 "认真地打量着那个穿红卫生衣服的人 !那人瞧着酒店老板写
来 的信 ’’ 信 中说 笼子和笼 子中 的东 西 都 属 于 他 了 "自 己 在 那
儿 嘀 咕着 #$叫巴克 !%接着 又热情 地 说道 "$巴克 兄 弟 "我 们 之 间
有些不太大的过节 "如今 "最妙的主意是过去了吧 ! 你已经清楚
了你现在所处的状况了 "我同样也明白我的 ! 当个听话的狗 "益
处 多 多 "什么都 好说 (当一个 不服管 的 狗 "我能 把 你 的 内 脏 都 摘
出来 "明白吗 )%
他 嘟哝 着 "又 亲热地 摸了摸方才 让 他 一 顿 冷 酷 残 暴 地 痛 打
过的巴克的头上 "一丁点儿害怕也没有 ! 在他的手的触摸下 "巴
克全身的毛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可是管住了自己没发火反击 !那
人 递 给 他 水 "他 赶 忙 喝 了 起 来 "随 后 又 狼 吞 虎 咽 地 吃 了 好 多 生
肉!
他 输 了 *他 明 白 到 了 这 一 点 +"可 是 并 未 被 制 服 "有 了 这 一
,
回 !他就彻底了 解到自 己压根儿不 能 胜 过一 个 手 里拿 着 棍 子 的
人 !他牢记着这个训 戒 !自 此之后 !一辈 子 都 无 法 抹 去 " 就 他 而
言 !这 根 棍 子 是 一 个 引 导 !是 他 步 入 到 本 能 规 律 控 制 下 的 头 一
步 " 他放弃斗争了 "
残酷的现实世界显现出了本来丑恶的嘴脸 !一方面 !他敢于
直 视 这种情况 !没 有丝 毫的 退缩 !另 一 方面 !他 在 以 他 那 被 诱 发
出的本能中的一切狡黠的手段来从容应对它 "
日 子一 天天地 飞逝 !别的狗不断 地 被 用 笼 子 关 着 或 是 拿 绳
子捆着送到此地 "有的很温顺 !听话 #有的则大吼大叫 !和他刚到
的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他注意着他们 !每一个都乖乖地归顺到穿
红卫生衣服的人手下 !不停地瞧着那令他发指的行为 !那种训诫
就越来越深入地浸入到他的心头 "一个手拿棍子的人 !即使不一
定要巴结 !可却是法规制定者 !是一定得遵从的主人 " 至于最终
的这条 !巴克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反 " 确实 !他瞧到一些被人打得
服 服帖帖的狗 !摇 头摆 尾 !舔 着主人 的 手献 着 殷 勤 #然 而 他 曾 看
到 过 既不献殷勤又不听 话的 狗 !最终 在 拼抢 控 制 权的 厮 杀 中 被
人干掉 "
一 些不 认识的 人常常来 这儿 !神 情 激 昂 地 以 各 种 各 样 的 态
度和穿红卫生衣服的人滔滔不绝地聊着天 !要是他们给了钱 !就
领走一条或是几条狗 " 由于这些狗一去便没了踪影 !因此 !巴克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去了哪里 "他尤其是害怕将来 !每当无人挑
中他之时 !他就觉得十分欣慰 "
可是 !最后还是轮到他头上了 "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有些干巴
的男 人 !仿佛猫 一样的 叫唤 !说 着一 口 不 标准 的 英 语 !那 其 中 又
包含了很多奇怪又野蛮的呼喊 !巴克听不明白 "
他瞧见了巴克 !叫道 $%哎哟 & 他妈的 & 这条狗真是棒 & 喂 &
怎么卖 ’(
身穿红卫生衣服的人痛快地说道 $%三百 !就跟白送一样 &有
政府掏钱 !你肯定是赞成了 !哦 !波立特 "(
)
 波 立特 笑了笑 !牙显 现了出来 !因 为 需 求 紧 急 !狗 价 早 就 居
高不落了 "加拿大政府自然不想蚀本 !但是也不想耽误了政府的
公文 " 所以 !这样的一条好狗 !这个价钱很公道 "
波 立特 看狗看 得很准 !他一眼瞧 见 巴 克 !就 在 心 里 琢 磨 着 !
这真是一条打着灯笼也难在一千或一万只狗中找到的好狗 "
巴 克眼 瞧着他 们之间结 清了 账 !因 此 当 这 个 矮 且 瘦 得 跟 枯
杆 似 的人带着他和一条 性子 温和 #被 叫 做克 丽 的 纽芬 兰 狗 离 开
之时 !他丝毫也没觉得诧异和好奇 "
那是他和穿红色卫生衣服的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 在纳
赫号船的甲板上他和克丽注视着越来越远地离开西雅图的时
候 !也是他最末一次瞧到气候较暖的南方 "
波 立特 把他与 克丽带下 舱 !递 给一 个 长 着 黑 脸 庞 的 名 叫 福
楼沙的人 $波立特是一个出生于加拿大的法国后裔 !皮肤黑亮亮
的 %福楼沙是一个出生于加拿大 !由法国人与印第安人所创造出
来的混血儿 !肤色还要黑 " 在巴克看来 !他们是一种不一样的人
&无法逃脱地 !在未来的日子中他还会见到很多这样的人 ’"一方
面他跟他们没多少好感 !另一方面又慢慢地向他们示忠 !对他们
表示敬重 " 没多久 !他就觉察到波立特和福楼沙作人正派 !能沉
着公平地执行规则 !并且对狗都有着不同一般的了解 !怎么也不
会上狗的圈套的 "
在纳赫号的船舱下面 !巴克与克丽碰到了其他两条狗 !一条
长 得 洁白如雪的是从斯 匹茨 卑尔根 群 岛 来 !一 个打 鲸 船 的 船 长
将他领了出来 !后来他又和一个地质考察队到过荒原 "这家伙表
面 上 很和气 !实 际上狡 猾得 很 %脸上 露 着 笑意 时 !心 里 却 打 着 坏
主意 " 头一次吃东西 !他就将巴克的食物给偷走了 !巴克蹦了起
来要整治一下他 "福楼沙的鞭子甩开了 !啪的一声抽到了那个家
伙身上 "巴克只拿回了一小点骨头 !没得到任何东西 "在他看来 !
福楼 沙 办事的时候非常 公平 !渐 渐地 对 这个 混 血 儿有 一 种 尊 敬
之意 "
)(
 另 外 一 条 狗 !他 没 有 体 现 出 喜 欢 的 意 思 !也 没 获 得 哪 些 东
西 "这家伙性情较忧虑 !也不打算抢新来狗的食物 "他对克丽清
清 楚楚地说 !他 求的只 是无 拘无束 !不 然就 有 些 烦 心 了 !他 的 名
字 叫 #达弗 $!整 天吃了就 睡 !或是 疲倦 得 直 张大 嘴 !无 论 什 么 事
都提不起他的兴致 !即使是当纳赫号横穿过夏绿蒂王后海峡时 !
轮船就如同被巫术操纵着似的 !转着圈并不断地起伏不定 !他也
是不动声色 !还是原来的样子 " 巴克和克丽激动 !惊恐得差点发
疯 !他像是觉得 非常不 耐烦 !抬 高头 有 些 不解 地 瞟 了 几 眼 !又 打
个呵欠 !接着睡过去了 "
在发动机不停的作用下 !轮船从早到晚整日不停发着抖 !每
天都作着相同的运动 !然而 !巴克显而易见地觉察到天气真的是
越来越冷了 "
最 后 !有一天 清晨 !发 动机 终于 停 止 了 转 动 !纳 赫 号 被 一 种
奋进的激动所笼罩 " 巴克 !以及其他的狗 !都察觉到将要有什么
事发生 " 福楼沙把他们拿皮带系好 !领着他们上了甲板 "
刚 刚来 到寒气 逼人的舱 面上 !巴 克 的 脚 就 踏 进 了 一 种 又 白
又柔软 %类似于泥巴的东西中 !他叫了一声 !又蹦了回去 "并且这
种白色的物体还不断地由天上飘落下来 !巴克活动了一下身体 !
好多又飘到他身上 "他十分奇怪地凑上去闻了闻 !又拿舌头尝了
尝 !那东西如火一样燎了他一下 !就不见了 " 他不明白是怎么回
事 !又尝试了一下 !结果相同 " 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
来 "巴克不明白人们是为何而笑他 !他觉得非常窘迫 "那是他长
这么大头一次见到雪 "

二 %棍棒与利齿

在 代牙 海岸上 经历的第 一天 !巴 克 就 感 觉 跟 做 了 一 场 噩 梦
似的 !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震惊和恐惧 " 在转瞬之间 !他被人从
&&
文明世界之中拎出 !抛到了野蛮的原始生活中 "
这 儿的 日子与 以前的那 种游 手 好 闲 #无 事 可 做 #心 焦 气 躁 #
没精打采的充满温情快乐的日子截然不同 !不存在安宁 !无法休
息 !更没有片刻的和气 " 所有的都处于一团杂乱无章的运动中 !
性命和身体每时每刻都陷于威胁当中 " 这里的狗和人同城市中
的狗和人完全不同 !没有一个不是凶野的 !棍棒和利齿是这儿惟
一的规则 !所以时刻提高警觉是非常必要的 "
这儿的狗打起仗来就和狼一样凶狠 !这他可是头一次瞧见 !
初次的遭遇就让他尝到了一次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教训 "自然 !那
参考的是其他人的遭遇 !要不然 !他也就不能活着来应用这个教
训了 "
倒下的那个是克丽 "他们的营地在一个卖木材的旁边 !克丽
友好地向一条赫斯基狗打招呼 "那条长得和狼差不多的狗 !尚没
有 克 丽的一半大 !事先 没有 任何先兆 !就 像 一 道 闪 电 似 的 !牙 齿
磨出了咯咯的动静 !随后又很快地跃到一边去 !将克丽从眼睛到
颚骨的脸全都咬破了 "
这 种 打 仗 的 方 式 与 狼 的 打 法 一 般 无 二 !攻 击 一 下 !随 即 跃
开 "但是 !到这时为止事情只是刚刚开始 "三四十条赫斯基狗闻
风 而 动 !他 们 围 成 一 个 圈 !如 临 大 敌 般 地 把 巴 克 和 克 丽 围 在 中
间 !静默着 " 这种静默的一心一意的神情让巴克迷惑不解 !也搞
不清楚他们干吗要目露凶光地舔着嘴 "克丽朝对手发动进攻 !对
方蹦过来还击 !然后又跃开 " 克丽再一次进攻时 !对手以前胸挡
住 !以一种不常见的方法把她弄得仰面朝天 "正在一旁观战的赫
斯基狗眼看着守候的机会来了 !便狂吼着群起而攻之 "克丽被淹
没 在 狗群密密麻麻的厚 皮毛 身体之 下 !不时 有 撕 心裂 肺 般 的 惨
叫声传出 !打那以后 !就没能再站起来 "
这 样的 骤然而 至和不期 然让 巴克 不 知 所 措 !他 瞧 见 斯 帕 斯
红 红 的舌头耷拉着直笑 !又 瞧见福楼 沙 挥动 着 斧 头冲 进 狗 们 的
盛宴上 !三个人手拿棍棒替他把那群狗轰走 "
%$
 并没过很长时间 !克丽躺下去只不过两分钟而已 "那些袭击
她 的 狗早就四处逃散了 "但 克丽也差 不 多真 真 切 切地 被 咬 成 碎
片了 ! 那个黑皮肤的混血儿站在她那儿 "一边低头观察着 "一边
愤愤地痛骂不止 !以后的日子里 "这种噩梦常常将巴克吓醒 !事
情就是这样 "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公平而言 ! 你一趴下 "就肯定要
被淘汰的 !你不得不小心谨慎 "一辈子也不能有闪失 !斯帕斯的
舌头又伸了出来 "他在笑 "从这开始 "巴克对他的仇恨铭记于心 "
没齿难忘 !
巴 克尚 未从克 丽的惨死 所带 给他 的 震 撼 中 平 复 下 来 "接 下
来又经历了另外一个重创 ! 就如同他在家里时瞧见马车夫们为
马套 挽 具似的 "福 楼沙 也向 他身上加 了 一个 有 皮 带和 带 扣 的 东
西 "他就跟马一样进行着工作 "载着福楼沙坐着的雪橇到山谷那
边的森林里 "返回时雪橇上又装满了木柴 !虽然对他而言把他当
成 拉车的牲畜有失他 的自尊 "可 他非 常 明智 "一 点 也 没 抵 制 #尽
管这工作新鲜而又不熟悉 "然而他还是勉为其难地顺从着 "丝毫
不偷懒 !不假辞色的福楼沙要求立刻遵守纪律 "加上以鞭子为武
器迫使他们马上遵从 ! 同时 "巴克只要有一点点的失误 "作为压
住阵脚经历丰富的达弗就咬他的后腿 ! 斯帕斯是被当做了带头
的狗 "也一样经 验颇多 "由于 无法经 常 咬着 巴 克 "于 是 他 就 不 时
朝他怒吼以示责备 "或是别有用心地 $奸诈地把自己的重量放在
挽带上 "迫使巴克不得不走上原应属于他走的路 !
在 两个 伙伴和 福楼沙的 悉心 教育 下 巴 克 的 学 业 大 有 成 效 "
并 且 飞 速 地 在 前 进 着 ! 还 没 有 回 到 营 地 的 时 候 "他 就 明 白 了
%嗬 &是住脚的意思 "%走 &是出发的命令 "每到拐弯的时候就要绕
一个大圈 "拉着沉重的雪橇迅速地溜下坡 "应最大可能的避开压
阵脚的狗 !
福楼沙跟波立特说 ’%三条狗都非常棒 ! 那个巴克学得很迅
速 "拉起车来很吓人 !&
下午 "身带着公文着急上路的波立特 "又领回来了两条纯正
)(
的赫斯基狗 !"比利 #和 "乔治 #$ 尽管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 !
可就犹如白天与黑夜一样 !两者的性格大相径庭 $比利的性格好
的有些出奇 !乔治却是既铁石心肠又奸诈无比 !面带着恶狠狠的
神情 !从来就没停止过怒吼 $
巴克很友好地招呼着他们俩 $达弗则根本不正眼瞧一下 $斯
帕斯却是换着班地向他们进攻 $比利摇头摆尾以求和平 !在瞧见
这 一 招没有任何作用后 撒腿 就跑 %斯 帕 斯坚 利 的 牙齿 将 他 的 腰
咬破时 !他就哀告着讨饶 $但是 !不管斯帕斯怎样绕着圈 !乔治一
直 是 转动脚 !围 绕着他 !面对 着他 !毛 发竖 立 !双 耳 直 起 !牙 根 痒
痒 的 !脸上的肌 肉扭成 一团 !怒 吼着 !凶 神 恶 煞般 的 目 光 不 停 闪
动 && 这一切 !都是即将开战的明确意向 !那副吓人的神态直骇
得斯帕斯只好将把他教育一顿的念头暂且放到一边 $ 为了替自
己 的 窘迫找一个遮掩 !于是 他又回过 身 来 !欺凌 那 个 不 会 伤 人 !
就会又哭又喊的比利 !把他撵到了营地的边缘 $
黄 昏 !波立特 又牵来了一条 老赫 斯 基 狗 !他 岁 数 不 小 了 !皮
包 骨 头 !神色疲 惫 !脸上留下 了好多 战 斗的 痕 迹 !仅 存 的 一 只 眼
中发出的光亮在告戒其他人要屈服于他的凶猛 $他叫索勒克斯 !
是 "暴怒的家伙 #的意思 $ 他和达弗一样 !不求给什么 !也不付出
什么 !盼望什么 $ 他不慌不忙神色自得地来到他们中间 !就算是
斯帕斯也没胆子去冒犯他 $倒霉的是 !巴克觉察到了他的一种怪
癖 !并且一个没留心触及到了这一点 $索勒克斯不愿意其他人从
他那只不好使的眼睛那边靠近他 !他猛地向巴克袭击 !把他的肩
膀咬破了一个三寸长的大口子 !而且骨头都露出来了 !让他知道
自己不小心的罪过 $ 自此以后 !巴克再也不到他瞎眼的那一边 !
一直到他们的伙伴关系结束 !他们再没有发生矛盾 $如同达弗一
样 !他仅有的一个显而易见的要求就是希望别人不要打扰他 $但
是 !等到了以后 !巴克清楚他们任何一个都有另外或者是更重大
的要求 $
那天夜里 !休息时巴克碰上了烦心事 $一支蜡烛将帐篷映照
(’
着 !在洁白空旷的平地中分外耀眼 "巴克想都没想自然而然迈步
进去 !波立特和 福楼沙 一起叫骂着 拎 起 做饭 用 的 家伙 突 然 向 他
进攻 " 他不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之后 !抱头鼠窜地回到了外面
的天寒地冻中 "
凛 冽的 冷风深 入到他的 骨髓 !特 别 是 不 怀 好 意 地 刺 痛 了 他
肩膀上的伤口 " 他趴在雪地上打算入睡 !可是 !寒冷马上就把他
冻得全身直打颤 "他确实是烦恼不已 "他感觉到 !每个地方都是
那么的冷 !无论到哪儿都有凶野的狗等候时机向他进攻 !为了快
一点逃掉 !他立起毛发望着他们怒吼不止 #他没多久就熟练地掌
握了这个方法 $"
终 于他 思考到 了一个方 法 !转 过去 瞧 瞧 一 同 拉 车 的 同 伴 们
是怎样睡的 "他在宽阔的营地里来回察看了好几圈 !到处搜索他
们 !然而 !他们却早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连影子都没见着 !
这叫他禁不住地惊讶起来 " 他们是在帐篷里吗 % 不 & 肯定不是
的 & 不然 !他也会给撵出来的 "
那么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 % 巴克全身直哆嗦 !垂着尾巴 !十
分孤单无助而又不知所措地围着帐篷来回踱着步 "猛地 !前脚下
面 的 雪地塌了下去 !他 掉进 去了 !似 乎 有个 物 体 在 下 面 动 弹 着 "
他往后一蹦 !心中充满着对这个没见过的 ’不知为何物的东西的
巨大慌恐 !立着毛狂啸着 " 但是 !一个轻声细语亲切地招呼叫他
安下了心 !他走过去 !认真地查看着 " 比利如同一个圆球似的蜷
缩 在 积 雪 的 底 下 !一 阵 阵 热 热 的 空 气 向 上 涌 着 !直 进 巴 克 的 鼻
孔 " 比利发出呜呜的声音 !以求不起冲突 !心地善良地转动着身
子 !以至贸然地用带着热气的湿舌头舔着巴克的脸 !以此当做祈
求和平的礼物 "
哦 !是这么回事 "这又是一个好办法 "巴克充满自信地挑好
了一个地方 !花了好大的力气 !替自己掘了一个洞 "没多久 !他身
上所发出的热气流就充斥着这个不大的小洞 "
他沉沉地入睡了 "白天时间很长 !工作也很劳累 "尽管有几
)(
次噩 梦 弄得他又是狂喊 又是 活动着 身 子 !可 是 他仍 是 睡 得 深 沉
而惬意 "
营地的各种大声的喧哗吵醒了他 !他睁大了双眼 "昨夜里又
下了一场大雪 !将他封了个严严实实 " 所以刚刚醒时 !他都搞不
明白自己究竟置身于哪里了 "到处都是雪墙包住了他 !那种兽类
对陷阱的害怕之意浮现出来 "
这 是一 种象征 !揭示 他正从以前 的 那 种 日 子 朝 祖 先 过 的 那
种日子靠近 "他是一条 #驯化 $的狗 !并且是一条被 #驯化 $得本性
几乎消失的狗 !他从未有过一丁点儿关于陷阱的知识 !所以也不
感到恐惧 " 他身上的肌肉发出一阵阵本能的抖动 %收缩 !脖子和
肩上的毛发根根直立 "他恶狠狠地怒吼着 !一条直线地从洞里跃
了出来 !来到了眼花缭乱的灿烂阳光之下 " 雪在周围飘动着 !就
如居无定所的云 " 脚尚未落地 !他就瞧到了白雪覆盖的营地 !清
楚 了 自己身在何处 !记 起了 从同曼纽 尔 出去 闲 逛 到昨 天 夜 里 为
自己挖洞这期间内经历过的所有事情 "
福楼沙以快活的一声大喊 !欢迎巴克的现身 !他向波立特喊
道 &#我老早就断言 !这个巴克的确学得再快不过了 "$
波立特神情严肃地点头表示同意 " 作为加拿大政府运送重
要公 文 的信使 !他 迫切 需要 弄到最出 色 的狗 !所 以 有 了 巴 克 !他
觉得尤其兴奋 "
一个钟头里 !又来了三条赫斯基狗参与到他们的队伍之中 !
加起来是九条狗 " 没用上一刻钟 !他们就装上了挽具 !踏上了雪
路 !动身前往代牙峡谷 "
巴克感觉到自己并非十分厌恶干活 !尽管干活很艰辛 "他非
常愿意动身上路 !也对那种激起全体狗队的精神感到震惊 !这种
精神也鼓舞了他 "让他更诧异的是达弗与索勒克斯的转变 !挽具
使他们完全变了副模样 !颓废与冷淡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们聪明
灵巧 !颇为工作的正常开展而尽心尽力 !几乎就是全部改变了过
去的样子 " 轭下的劳苦在他们看来似乎就是他们生存的最高体
(’
现 !生活的全部意义和仅有的喜爱的成就 "当延误或是乱七八糟
多多少少地阻碍了工作时 #他们就会狠毒地狂呼 $
达 弗既 是压阵 脚狗 #也是橇前狗 #巴 克 在 他 前 面 #再 前 面 是
索勒克斯 #另外的狗在前头列为一队排在打头狗的身后 $斯帕斯
处于打头狗的位置 $
驱狗的人特意把巴克放在达弗和索勒克斯中间以进行培
训 $巴克是一个智慧过人的学生 #但是成为老师的达弗与索勒克
斯也非常有头脑 $他们拿他们的利齿对他进行教育 #绝对禁止巴
克长时间地处于失误的状态 #达弗处事公道头脑灵活 #从不会没
有原因地乱咬巴克 #但是必须咬的时候也决不会手软 $由于有福
楼 沙 的长鞭为达弗作后 盾 #因此 巴克 觉 察到 迅 速 地改 过 失 误 远
比受到攻击划算得多 $
一次时间不长的歇息时 #巴克把缰绳弄乱了 #耽搁起身的时
间 #达弗和索勒 克斯就 一同向他发 动 袭 击 #非常 厉 害 地 处 置 他 #
缰绳就更是乱七八糟了 $ 打那之后 #巴克就尤其谨慎 #不把缰绳
弄 乱 $ 一 天还没完事 的时候 #他已 经 将自 己 的 工 作 干 得 非 常 出
色 #伙伴们也就不再处置他了 $福楼沙的鞭子也打得更少了 $波
立特还将他的脚握着细细地观察 #以此当做给他的奖赏 $
那一天的路跑得非常艰苦 $ 他们攀上代牙峡谷 #越过羊寨 !
鳞山和森林的边缘 #经过了几百英尺深的冰河雪地 #并且穿越了
矗 立在咸淡水之间 #护 卫着 荒无人迹 苍 凉孤 单 的 北国 的 奇 尔 古
大 分 界 线 #准时 在沿着 一串串已经 被 堵 塞了 的 火 山喷 口 的 湖 泊
飞 奔 下 来 #当天 深夜 #来到了 笨乃湖 口 的大 野 营 地 #数 不 清 的 淘
金 者 们正在那儿制造着 木船 #为 即将 到 来的 春 天 的化 冻 作 着 准
备$
巴克在积雪上弄了个洞 #精疲力竭地睡了一觉 $可是第二天
天刚刚亮 #又给喊了出来 #和伙伴们一块儿在严寒和黑暗中拉上
雪橇 $这一天 #由于雪路被轧得异常硬实 #他们共走了四十英里 $
但是 #第二天 #还有后 来的好几天 里 #他 们 必 须自 己 重 新 打 开 雪
&%
道 !所以劳动就更为艰辛 !行走的路也就越少了 " 波立特仍是像
平时那样走在狗队的前方 !以有金属薄片的鞋底的雪鞋踩雪 !以
使后面的狗上路时会好走些 "福楼沙操纵着雪橇的方向杆 !时不
时地和波立特互换一下位置 "波立特心急火燎地赶路 !他对于自
己所知的有关冰的知识很是骄傲 !由于秋天的冰一点儿都不厚 !
并且 在 水流湍急之处压 根儿 就没冰 的 影 子 !因 此这 种 知 识 是 必
不可少的 "
巴克日复一日地 !没有休止地在缰绳下面辛苦地工作着 "他
们 一 直是在天还是灰蒙 蒙的 时候就 撤 营 !当 天 边清 晨 的 第 一 道
光线出现的时候 !他们早就行进了几英里的路 #他们总是在天黑
得快看不清的时候才安营扎寨 !吃一点鱼作补充 !接下来就进入
到雪地里休息 " 巴克非常贪吃 !每天一磅半蛙鱼干的口粮 !对他
来 说 好 像没起多大作 用 " 他 常常是 饥 肠辘 辘 !从 没 吃 过 一 顿 饱
饭 " 其他的狗由于重量不大 !并且是向来这样 !因此即使是仅有
一磅鱼 !却仍然过得很好 "
巴 克没 多久就 丢掉了以 前的 那种 挑 剔 得 过 分 的 生 活 习 惯 "
从前 !他吃食物的时候非常文明 !可是如今他发觉伙伴们吃完自
己的一份后 !就跑过来争夺他尚未来得及吃的食物 !一点儿阻击
的措施也无法找到 "刚把这几个撵跑 !那边的狗又把食物咽到了
肚中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以同样的速度吃着 !并且 !
饥饿 的 折磨迫使他放弃 原本 不屑一 顾 的 态度 !开始 偷 取 不 是 自
己 的 东 西 " 他 边留心 察看边学着 !瞧 见 了 派 克 $$ 一 只 刚 来 的
狗 !一个善于扮演生病角色的狡黠的小偷 !在波立特扭过身子的
时候偷偷地弄走了一块咸肉 " 次日 !他就如法炮制 !偷到了整个
的一大块 !最终带来了一片混乱 " 但是 !波立特丝毫也没疑心是
他 !那个没多少 心计又 常常是给人 抓 住 的 家 伙 $$ 杜 博 挨 了 本
该是巴克受的惩罚 "
首 次盗 窃 !充 分表明 了巴克对带 着 对 立 情 绪 的 北 国 环 境 生
活的习惯性和那种随不断变化的环境而适应自己的能力 " 没有
&%
这种能力 !就代表着很快地凄惨的死去 " 同时 !这也表现出了他
的 道德的萎缩与瓦解 !在不 讲情面的 残 忍的 你 死 我活 为 生 存 而
进行的斗争中 !那种道德所带来的只有不利 "南方的规则是爱和
友 情 !敬重个人 的情感 和财富 !这没 有 错 #可是 统 治 着 北 国 的 自
然法则是棍棒与利齿 !哪一个顾及良心与情感 !哪一个就是大傻
瓜 #哪一个要是始终不渝地坚持 !那他逃不脱失败的厄运 "
巴克并没有推论出这样的规则 !他仅仅是在顺应环境 !仅此
而已 !在无意识之中 !顺应着一种全新的生活 " 从他的一辈子来
看 !不管事情怎样变化 !他从没干过事到临头退缩的事 "但是 !那
个穿着红卫生衣服的人以棍子把一条最普通最重要的规则印到
了他的内心之中 "由于教导而驯服的他 !能够为了某件事放弃自
己的性命 !比如他可以为了保护米勒大法官的马鞭而牺牲自己 !
可是如今 !历经了野蛮培训的他 !完全有能力明哲保身 " 盗窃可
不 是 为 了玩乐 !而 是由于肚 子的需 要 " 由 于 对棍 棒 与 利 齿 的 敬
意 !他并没有明 争明抢 !而是 隐秘地 运 用手 段 巧 妙 地 去 偷 !无 论
怎么说 !由于做这些事同不做这些事相比要好弄得多 !那他才可
能去做 "
他 进步 $更 确切地 说是 %后退 &’的 非常 迅 速 !肌 肉 变 得 如 钢
筋 铁 骨般结实 !慢 慢地 !对那 些再普 通 不过 的 伤 痛 和 困 苦 !就 再
也不会难过不已了 " 在这期间 !他融会贯通了内部和外部的 %经
济学 &"所有东西 !不管是怎样地难以下咽不易消化 !他都能不皱
眉头地吃下去 #只要一吃下去 !他的胃就能完完全全地将每一滴
养分消化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 !他的血液带着这些养分将他们运
到全身的任何一个细胞 !生长出最具韧性最强壮的细胞构造 "他
的 眼 睛与耳朵变得异常 敏锐 !灵 敏的 听 力已 经 到 了就 算 是 在 鼾
睡中也能听得到最微小的动静 !并判断出内中蕴藏着的祸福 "
他 已经 知道了 冻在脚趾 缝中 的冰 可 以 拿 牙 齿 啃 掉 #口 干 舌
燥而泉水口却冻上了厚厚的一层冰的时候 !他清楚直立后腿 !以
僵硬的前腿将冰打碎 "他最为特别的本事是闻风 !而且前一夜里
)(
就知道明天会刮什么样的风 ! 不管他靠近树木或是大堤时是怎
样的不见一丁点儿风 "等到风吹起来的时候 "他始终是位于下风
的地方 "躲藏得严严实实 !
他 不只 是根据 经历在学 习着 "那 种 沉 寂 已 久 的 野 性 又 开 始
重生了 !他身上所有的经过很多代培育而成的特征 "渐渐地不见
了 !他十分茫然地记起了自己族类的少年时期 "一直追忆到大群
的 野狗游荡在古老的 大森林中驱 逐 猎 杀食 物 的时 代 "他 没 花 多
大 力 气 "就知道 了用出 其不意的一 咬 和 用牙 齿 划 破的 狼 的 战 斗
方式进攻 "早已被遗忘的老祖宗本来就是这样激战的 !他们将他
身 体 里最原始的生命唤 醒了 "他 们在 族 类遗 传 上 永不 磨 灭 的 原
始手 段也 恰恰是他的 手段 "所以 "不 必 故意 寻 求 "这 所 有 的 手 段
原 本 就 是他的 "没 花费一点 力气就 为 他所 有 ! 万 籁 俱 静 的 寒 夜
中 "当他仰面望 着闪闪 的群星 "抬起 鼻 子 仿佛 狼 一 般 地 长 啸 时 "
那也 正 是他那早已死去 很久 #变 为灰 尘 的祖 先 穿 越了 好 多 个 年
代 "以 他 抬 起 的 鼻 子 朝 着 星 光 长 啸 "他 的 声 音 也 就 是 他 们 的 声
音 "诉说着他们的悲伤 "以及他们对于沉静 #严寒和黑暗的体味 !
那首被看成对生命是怎样的一幕被人操纵的木偶戏诠注的
年 代悠久的歌 "就 是如此自 他的心 中 奔流 而 出 ! 他 又 回 到 自 我
了 ! 他重返自然的原因在于人们在北国开采到了一种黄色的金
属 "在 于 曼 纽 尔 是 园 丁 的 帮 手 "他 所 赚 的 工 资 不 够 供 养 老 婆 孩
子!

三 #抢夺霸主地位

在巴克的心里 "抢夺霸主地位的野蛮本性异常壮大 "在严厉

残 忍 的 拉 雪 橇 的 日 子 中 从 未 停 止 过 地 很 隐 秘 地 落 地 #生 根 #发
芽 #长大 !刚刚产生的狡黠让他明白了寻求冷静和限制 !他全身
心地投入到习惯新的生活中 "所以他再也不受束缚了 !他不仅不
%$
去发动战争 !并且是努力使自己免于战争 " 他异常地小心冷静 !
从没有急躁情绪 !更不会没有计划的盲目行动 "尽管他和斯帕斯
之间有着势不两立的仇恨 !可却未表现出不耐烦的表情 !竭力回
避所有或能引起攻击的行动 "
另 一方 面 !斯 帕斯也 许将巴克看 成 是 一 个 具 有 威 胁 力 的 对
手 !只要有咬牙切齿的时机他从不错过 !常常是没有原因地欺侮
巴克 !时不时地思量着进行一场战斗 !互相拼它个鱼死网破 "
如 果不 是一件 不同平常 的意 外 !这 场 战 斗 早 就 在 刚 开 始 旅
行时就打响了 "这一天完事之时 !他们孤单无助地悲凉地在帕耳
杰湖畔扎营 "空中飘舞着雪花 !凛冽的寒风如同炙手可热的刀一
般割 着 皮肤 !天 色又暗 !后面 有一座 高 耸入 云 的 极 陡 的 悬 崖 !这
是所遇到过的最差劲的情形了 "为了便于减轻重量 !帐篷在代牙
时 就已经被扔掉了 !波 立特 和福楼沙 只 能拿 几 根 顺水 而 停 留 在
此的树枝 !在湖面的冰上点着了火 !在地上搭铺 " 可是没多久严
寒就将这堆火给扑灭了 " 他们在漆黑中吃了饭 "
狗们在黑暗中探寻着睡觉的地方 " 巴克紧紧靠着一个能挡
风防雨的岩石并在那儿弄了个窝 !又合适又暖和 !福楼沙给他们
分 发火烤过的鱼时 !他 都有 些不愿意 动 身了 !他 吃 完 食 物 后 !却
发觉自己的住所被别人霸占了 "他听到了低声告诫的怒吼 !明白
了占巢的是斯帕斯 "
从 开始 至今 !巴克一 直是在尽可 能 地 不 同 自 己 的 对 手 有 什
么纠缠 " 可是 !这件事也太欺负人了 !他心灵深处的兽类本性原
形毕露 !愤怒地大叫着 !冲向斯帕斯 " 他们彼此对于这种暴怒都
感到出乎意料 !斯帕斯更是这样 !由于按照以前和巴克来往的所
有经验 !他始终把对方看成是一个胆子特别小 !只不过是为了高
大的身材和体重而必须顾及一下自己面子的懦夫 "
福 楼沙 瞧见他 们从被弄 破了 的窝 里 一 块 厮 打 着 蹦 了 出 来 !
估 计 到 了战 斗发生 的起因 !很 是惊奇 !他 对 巴克 大 喊 #$哎 哎 哎 %
娘的 % 就给了他吧 % 给那个无耻的小偷 %&
(’
 斯 帕斯 心里巴 不得如此 !他恼 羞 成 怒 !大 声 叫 嚷 !不 停 地 兜
着圈子 !等候进攻的机会 " 巴克也是一样地谨小慎微 !不住地转
着 !寻找对自己有益的时机 "
但是 !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 "这件事把他们抢夺
霸主地位的战争延迟到了好多英里的旅行和艰辛的劳作以后的
那个很远的时刻 "
随 着波 立特的 谩骂声一 起到 来的 棍 子 和 皮 包 骨 的 相 碰 声 !
一声悲惨的大叫 !一场大的混乱开始了 "营地里忽然出现了很多
带毛动物鬼头鬼脑地在行动着 "
原 来八 九十条 饿昏了头 的赫 斯基 狗 闻 到 了 营 地 的 味 道 !当
巴 克 与斯帕斯打得正热 闹之 时 !他们 偷 偷地 无 声 无息 地 从 印 第
安人的村子中跑了过来 " 当两个手握大棍子的人跃到他们中间
之时 !他们就张开了血盆大口以牙齿为武器展开反攻 "食物气味
的吸引力 !使他们的清醒头脑早已荡然无存 "波立特看到一只狗
低头拱进食物箱里 !挥起棍子敲打他那清晰可见的肋骨 !食物箱
也随之打翻在地 !那一会儿时间 !一二十条快要饿死的狗蜂拥而
上抢夺着面包和咸肉 !完全不理会落在身上的棍子 "他们在像下
雨一样的痛打下哀号 !可是夺食的狂热状态却丝毫未变 !直至吃
掉最后一块 "
就在此刻 !一条条受惊的雪橇狗自他们的窝里蹦了出来 !可
是只能是受到这帮如饿狼般的偷袭者攻击 " 巴克从未看到过如
此 模 样 的 狗 !浑 身 都 是 松 弛 肮 脏 的 皮 肤 !包 裹 着 瘦 骨 嶙 峋 的 架
子 !那骨头似乎 马上就 会捅穿了皮 肤 出 来一 样 !双 眼 闪 着 光 亮 !
口里吐着白沫 "但是 !饥饿使这些发了疯的家伙是那样的令人恐
惧而又是势不可挡 !几乎不给旁人丝毫反抗之机 "
雪橇狗们在还手之初 !就被这些家伙驱逐到了岩壁底下 "三
只赫斯基狗缠住了巴克 !一眨眼就撕破了他的头部和肩膀 "吵闹
声恐怖至极 !和平时一样 !比利害怕得哭哭啼啼 " 达弗与索勒克
斯无所畏惧 !奋勇当先共同战斗 !身上数十处的创伤淌着血 " 乔
##
治像恶魔一样的胡抓乱咬 !一次叼住了一条赫斯基狗的前腿 !将
他的骨头都咬成了碎片 " 常爱装病的派克于是就蹦到了这条伤
了腿的家伙身上 !飞快地露出牙齿 !扭了一下 !切断了他的脖子 "
巴 克死 死咬住 了满口白 沫的 狗的 咽 喉 !当 牙 齿 咬 破 咽 喉 血
管的时候 !喷了一身的血 !温和的血在口里的味道使他的凶狠更
威猛 " 他朝另一个攻击着 !但却觉得咽喉中有利齿袭击过来 !是
斯帕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趁人之危 !从旁边向他进攻 "
波 立特 和福楼 沙扫荡了 自己 营地 的 入 侵 者 之 后 !急 急 忙 忙
跑过来帮他们的雪橇狗 !在他们的面前 !饿得跟惊涛巨浪似的赫
斯基狗群略微向后退了点 " 巴克借此机会脱身出来 "
但 是他 们俩没 法不赶回 营地 抢 出 食 物 !所 以 !没 多 久 !赫 斯
基 狗 又 席卷而来袭 击雪橇狗 !比 利害 怕 得什 么 都 不顾 地 闯 出 可
怕的围攻 !在冰上没命地逃跑 " 杜博和派克尾随而去 !再接下来
是队里另外的那些狗 "巴克正打算飞身跃过去和他们一起走 !可
眼角却瞥见了斯帕斯正冲着攻击而来 !显而易见 !斯帕斯琢磨着
要把他撞倒 " 要是他趴倒在赫斯基狗群的铁蹄之下 !那样 !所有
的就都结束了 "他稳如泰山地接住了斯帕斯无耻的撞击 !撵上伙
伴 !朝湖上逃跑 "
这 之 后 !九 条 雪 橇 狗 集 合 在 一 处 !在 森 林 里 寻 了 个 栖 身 之
所 "尽管后面没有了追兵 !可是凄惨的情形却没有变化 "每一条
狗都最起码有四五处伤 !并且 !有几只还伤得很严重 " 杜博的一
条后腿重伤 #在代牙最后一个参加到狗队中来的赫斯基狗多丽 !
喉咙 处 被咬破了一大块 #乔 治瞎了一 只 眼 #性情 温 和 的 比 利 !一
只耳朵被咬开了花 !整夜都在不住地呜咽着 "
天 亮之 后 !他 们谨小 慎微 $步履 不 稳 地 返 回 营 地 !那 些 抢 夺
的家伙早就没了踪影 "两个人非常不痛快 !那群赫斯基狗足足吃
掉了约有一半的食物 " 甚至连雪橇上的皮带 $帆布 $苫布也未能
幸免于难 !都给咬得净是些窟窿 " 实际上 !不管是如何难以下咽
的东西 !都没能幸存 " 波立特的一双麋鹿皮靴子 !一段长长的皮
&%
缰绳 !连福楼沙的鞭子头 !都让他们咬掉了两尺 "
他不再为他的鞭子而难过 !走过来察看狗们的伤势 !温和地
说 #$啊 %朋友们 "太吓人了 !大概要将你我都弄成疯狗了 "波立
特 !是不是 &’
波立特晃晃脑袋 !一副没办法的样子 "至多盛尚有四百里的
路 !狗群可一定不要出现狂犬病 " 他们痛骂着 !经过两个多钟头
的奋斗 !总算是把挽具都修理好了 !驱赶着由于受了伤走不动路
的狗队接着步履维艰地拼命朝前走 "
这段路极不好走 !自他们动身以来还尚未碰到过 "这是他们
与多盛之间最为艰苦卓绝的行程 "三十里河水无一丝冰冻 !它那
样 地 奔腾狂泻似乎压根 儿就 未将这 酷 寒 瞧在 眼 中 !仅 仅 在 水 涡
与 风 浪 袭击不到的地 方才冻 上了冰 " 因 此 !这 三 十 里 路 非 常 难
走 !充满着危机 !狗和人每迈出一步 !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他们接
连劳累了六天 !疲惫不堪 !才将这令人恐惧的三十里走完 "
波立特胸前横拥着一根长竿 !在前面领头寻找道路 !有几十
次 他 都踏破了冰块掉进 水里 !但 每一 回 都是 用 竿 子架 在 身 子 下
落 处的洞口上才捡 回了性 命 " 但是 !这 时 正 值严 寒 大 逞 威 风 之
际 !气温最低达到零下五十度 !所以 !为了能活命 !每回掉进水里
之后 !他都必须点着火 !烘干衣服 "
但是不管怎样 !都无法让他灰心丧气 (正是由于无论何事都
无法叫他灰心丧气 !政府才挑选了他当做信使 "从黯淡的清晨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他担着种种风险 !瘦瘦的干枯的脸意志坚
定地直面令人胆寒的冰天雪地 !顺着阴沉恐怖的河岸 !在河边上
朝前方行进着 " 冰不停地在脚下破裂 )塌掉 !他们没胆量在上面
多停留 !哪怕是那么一会儿 "一次雪橇连着达弗和巴克陷进了河
里 !待到将他们 救上来 时 !早 就冻得 半 死了 !身 上 挂 了 很 厚 的 一
层 冰 !差点给呛死 " 因此 !为 了活 命 !两 个 人 按 照 习 惯 点 起 一 堆
火 !让他们绕着 火不停 地跑步 !以使 身 体 恢复 温 暖 !因 为 距 火 过
近 !身上的毛都被火舌烧焦了 "
+*
 还有一回 !斯帕斯陷到了水里 !把身后一直到巴克整个狗队
都 带 了 进 去 !巴 克 的 前 爪 攀 在 滑 溜 溜 的 冰 边 上 !使 劲 地 往 后 拉
着 !他身后的达弗 !也在拼命地往后拽 "周围的冰在抖动着 !在裂
开 "雪橇后面的福楼沙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 !直弄得腱子肉响个
不停 "
河面上前后左右的冰面全都碎了 !除去登上悬崖之外 !无路
可去 "但是波立特居然有如神助似的登了上去 !福楼沙所期盼的
也正是这样 " 他把所有的皮带 #绳索 #挽具都绞成了一条长长的
绳子 !把狗一个个地拉上去 !接下来将雪橇和上面装的货物也提
了上去 !福楼沙是最末上来的 "随后 !又得搜索下去的地点 !借助
绳子总算来到了河面上 !而这时 !天色已经是黄昏将至了 "
这一天 !他们仅仅行进了四分之一里 "
等到了古塔林卡踏上好冰时 !巴克早就精疲力竭了 !剩下的
那些狗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为了将耽搁的时间抢回来 !波立特还
是不停地驱使着他们早起晚睡地赶路 " 他们头一天来到了大鲑
鱼河 !走了三十五里 $次日赶到了小鲑鱼河 !又一个三十五里 $第
三天行进了四十里 !就要到五指山了 "
自巴克的最末一代野狗祖宗被一个以穴为居或以河为居的
人驯化时起历经世代承袭 !他的脚早已经变软了 !不像赫斯基狗
的 脚那么坚韧壮实 " 他终日 里痛得 走 起路 来 瘸 瘸 拐 拐 !营 扎 好
后 !倒下去就好像是条死了的狗似的 " 尽管饿得发慌 !他却十分
不 情 愿站起来去拿自己 的那 份鱼 !无 奈 福楼 沙 只 得把 饭 送 到 他
跟前 !并且 !每天吃过晚饭后 !他都要替巴克揉上半个钟头的脚 !
还拿 自 己穿着的鹿皮靴 替巴 克做了 四 只 鞋套 !这大 大 降 低 了 巴
克的难受程度 "
一天 !福楼沙忘记了为他穿鞋 !巴克就四脚朝天地躺在那里
不肯动身 !在空中晃动的四只脚以示要求 !即使是波立特那瘦瘦
干枯的脸都为之展颜一笑 "到以后 !他的脚坚硬得可以适应任何
旅途的艰辛了 !破碎的鞋套也被扔到一边去了 "
&%
 在贝利河口的一天早晨 !他们正在装挽具之时 !向来不声不
响 的多丽突然让人心 寒地长叫一 声 !直 骇得 所 有 的狗 都 毛 发 尽
立 " 她疯了 " 然后 !她就对巴克发动起进攻 "
巴 克从 未见过 狗发疯 !关于颠狂 的 吓 人 之 处 脑 海 中 也 是 一
片空白 " 但是 !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一种惧怕 !于是便惊慌失措
地逃跑 !不停地向前跑 " 多丽口喷着白沫 !上气不接下气地尾随
其后 !只差一跳的间距 " 巴克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所以多丽一时
半会儿还无法赶上 #可是多丽已经变疯了 !巴克也没有办法摆脱
她"
巴克跑进了岛上突起的水草丰盛之处 !又逃到低平的岛边 !
越过一条充满着起起伏伏小丘的小河床 !来到了第二个岛 !第三
个 岛 !又转了个 圈折到 大河上面 !他 身 陷无 望 之 中 !什 么 都 不 顾
地 一 路狂奔着 !尽 管从 开始 起 !他从 未 转 过头 去 瞧 一 下 !可 是 他
清楚身后狂吼的多丽与他仅有一跳的间距 "
福 楼沙 在四分 之一里远 的地 方大 声 喊 他 !他 仍 旧 是 坚 持 着
一跳的间距 !向前方返回原路 !他呼吸急促 !难受至极 "对于福楼
沙他是诚心实意的信赖 !始终不渝 !他确信福楼沙肯定会有办法
救助他 "福楼沙手中的斧头擎得高高的 !叫巴克从他的身旁跑过
去 !接下来手起斧落 !劈碎了患了狂犬病的多丽的脑壳 "
巴 克累 得全身 无力 !痛苦不堪 !步 履 维 艰 地 走 过 去 !倚 着 雪
橇略微休息会儿 "此刻 !斯帕斯的时机来了 "他蹦到了巴克的身
上 !将自己锋利 的牙齿 两次插进已 经 毫 无力 气 的 对手 身 上 的 肉
中 !将其划开 !一直咬到骨头 "
接着 !福楼沙的鞭子打了下来 !对斯帕斯进行了一番狗队所
有的狗都没有受到过的痛打 " 巴克心满意足地在一旁瞧着 "
波立特说 $%这个斯帕斯是个魔头 !总有一天 !他能够将巴克
活活咬死 "&
福楼沙则说 $%而巴克等于两个魔头 !我始终在观察他 !我太
了解他了 "你等着吧 "我断定有一天他使起性子来 !肯定会把斯
(’
帕斯咬个稀碎 !接着再吐回到雪地上的 "#
从 那之 后 !斯 帕斯与 巴克之间就 像 是 进 入 了 交 战 状 态 的 敌
国 !不管是以带头狗或是以狗队每一个成员承认的王者身份 !斯
帕斯都觉察到了自己的霸主地位正在被这条不认识的破南方狗
危及着 " 他对巴克感到不熟知的原因是由于他所了解的好多南
方狗 !全都是柔 弱无力 !累死 在艰苦 的 劳作 和 饥 寒 威 力 之 下 !从
未有过一条南方狗在营地里 $雪地上大扬其名 %可是巴克却是个
特 例 !他独自一 个儿承 受住了这所 有 的 事情 !而 且 还 进 步 了 !无
论 是 在力气 $凶 猛还是 狡黠 上 !都有 资 格 与赫 斯 基 狗 相 提 并 论 "
他天生有一种统率一切的气度 " 他变成威胁的原因在于那个身
着红卫生衣服的人以棍子除掉了他的统治力中那种乱闯一气的
勇猛和轻易下决定的作法 !一下子改成了高超的狡黠 !利用自己
本能的容忍力 !静候机会的来临 "
或迟或早 !这场抢夺统治权的争斗在所难免 !由于这不单单
是 巴克的要求并且 还是他的本能 " 那 是一 种 无 法 命 名 $不 能 明
了 $为了雪路和缰绳的骄傲之心使劲地攥紧了狗 !让他们生命不
停 !奋斗不止 !引诱他 们即使是死 在 轭 下却 仍 是 快 活 不 已 !要 是
有哪一个被挤出了枷锁之外 !他们会因此伤透了心 "
这种引以为豪 !就是达弗当成压阵狗的那种引以为豪 !索勒
克斯倾尽全力地拽雪橇时的那种引以为豪 "这种引以为豪 !在撤
营 上 路时驱使着他们 !他们 也由于这 从 性情 暴 躁 的牲 畜 一 跃 成
为 紧 密 激烈 $精 神焕发 的动 物 !激励 着 他 们一 整 天 不 停 地 前 进 !
直至黑夜的到来 !重新扎营时才放了他们 !把他们再一次扔到阴
沉的躁动不安和情绪的不满之中 "这种引以为豪 !支撑着斯帕斯
处理那些在缰绳下不安分 $耍滑 $或是在清晨装挽具的时候离开
的狗 !让他对有着巴克这样一个隐藏着的具有领导才能的狗 !觉
得万分不安 " 但是这 !在巴克看来是一样的引以为豪的 "
他 明目 张胆地 危及到了 对手 的统 治 权 威 !存 心 地 在 斯 帕 斯
和当做处治对象的那些挣脱义务的狗中间起怪 "
’&
 一天夜里 !下了好大的一场雪 " 清晨 !那个善于装扮成有病
的 派克泰然自若地藏 在一尺深的 大 雪 下面 的 窝内 没 露 面 !福 楼
沙叫他 #搜索他却是白费力气 " 斯帕斯气得发了狂一般 !怒火中
烧 !在营地的中 间不停 地来回跑着 #闻 着 #发掘 着 任 何 一 个 值 得
怀疑的隐身之所 " 他的怒吼声将藏在下面的派克吓得不停地颤
动"
斯 帕斯 最后总 算是把派 克从 地底 下 找 了 出 来 !他 正 打 算 冲
上前去处罚他之时 !巴克却出于一样的狂怒不已 !让人意想不到
的 #异 常 灵 敏 地 闯 到 了 他 们 中 间 !把 斯 帕 斯 往 后 顶 了 个 四 脚 朝
天 "派克原本是正摇尾乞怜地全身颤抖 !一瞧见这种明目张胆地
顶撞 !勇气立时大增 !向着被掀翻在地的统治者冲了过去 " 公平
竞 争 的活动规则早就被 巴克 忘到脑 后 去 了 !也 朝斯 帕 斯 冲 了 过
去"
眼瞧着意想不到的景象 !福楼沙开怀大笑 "但是他仍旧是一
点 也不迟疑地 #公 正严 格地 进行裁断 !舞 动 起 鞭 子 !使 劲 地 揍 在
巴克的身上 !却未能把巴克从跌倒的斯帕斯旁边撵走 !因此他使
上了鞭子的柄 "
鞭子不断地打在巴克的身上 !直揍得他头昏眼花 !不得不住
手 " 同时 !斯帕斯也实实在在地狠训了一顿屡教不改的派克 "
当 距离 多盛愈 来愈近时 !巴克 还是 处 于 斯 帕 斯 与 斯 帕 斯 的
处罚对象中间 !但是他十分聪明 !仅仅瞅准福楼沙看不见的时候
才实施 " 伴随着巴克的隐秘反叛而起的是狗队中产生了一种为
数众 多 的不听从统治 者斯帕 斯的 迹象 !并且 这 种 迹象 有 愈 演 愈
烈的趋势 "这种倾向没涉及到达弗与索勒克斯 !但是另外的狗却
是学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
因 为巴 克偷偷 地耍手段 !狗队 中 不 时 地 有 打 斗 #争 吵 发 生 !
时常闹得鸡犬不宁 !福楼沙被弄得团团转 "他清楚在这两条狗之
间或早或晚肯定会进行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他时常为此担心 !很
多次夜里 !他听到了其他狗的吵闹声 !就怕是巴克与斯帕斯在决
%$
一生死 !不厌其烦地一次次从被窝中爬出来瞧瞧 "
一 个 寂寞冷 清的下 午 !他们终 于 来 到 了 多 盛 " 时 机 仍 未 露
面 !没办法只能是改日再说 "在这儿 !巴克瞧到了很多的人 !数不
清 的 狗 !都在为 工作而 忙碌着 !似乎 狗 天 生就 是 为 干 活 而 生 的 "
他们 列 成了一个长长的 队伍 !整 日里 拖 着缰 绳 在 街上 奔 波 忙 碌
着 !叮当地响个没完的铃声持续到深夜 !他们把木料木柴拉到矿
上 !并且承担起了在圣科拉拉谷原本是马所做的每一件工作 "
巴 克也 常常碰 到一些南 方狗 !可 是 他 们 中 的 大 部 分 都 是 长
相和野狼差不多的赫斯基狗 !每天深夜九点 #十二点和三点的时
刻 !他们都非常准时地在一块唱一种颇为神奇的 #无法理解的赞
美歌 " 巴克也十分兴奋地加入到了歌唱者的队伍中来 "
头上面 !北极之光冰冷无情地映照着 !点点的星星跟着酷寒
而翩翩地飘扬 "在冰雪严寒的笼罩下 !冻成一团的大地失去了知
觉 " 在这种时刻 !赫斯基狗的歌声或许是一种面向生命的示威 !
只不过是格调比较深沉 !时常伴随着悠长的呜咽和哀叹 !更像是
生命的倾诉 !节奏明显的音节在讲诉着活着的不易和悲痛 "这支
年代久远的歌曲 !和这个族类的历史一样悠久 !是青年世界中歌
唱的最古老的歌曲中的一支 !那其中蕴含着历代的忧伤 "
这支歌时常弄得巴克难以静下心来 " 在他哀伤地痛哭和感
慨 的时候 !他感 受到的 那些歌中所 诉 说 的生 活 的 磨难 与 年 代 久
远的他那带着野蛮 #没被驯化的先辈们的苦难毫无差别 $他对于
酷寒 #黑夜的惧怕与诡秘的感受 !也恰恰正是他先辈们的那前有
过的惧怕和诡秘之情 "这歌声引发了他内心深处的共同点 !表明
着尽管他曾享受过暖和的火和屋子生生世世的保护 !可是如今 !
他正 朝 着原始走着 !正 在返 回到他先 辈 们的 那 个 蛮荒 时 代 的 创
业之初 "
在 到了 多盛的 七天以后 !他们 顺着 巴 勒 柯 斯 旁 边 陡 峭 的 河
岸 !踏上了育空雪路 !朝代牙 #盐湖前进 !波立特回程所带公文似
乎是 比 来时携带的更 要着急 !旅 途的 骄 傲之 情 也 让他 打 定 主 意
&%
开 创 本 年度 的新突 破 ! 对于 这件事 "有 一 些 十分 便 利 的 基 本 条
件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整 "狗们早就恢复如初了 "状态很好 #随着
他 们 身后的旅客已经把 他们 开出的 雪 路 轧得 更 坚 硬 了 #并 且 在
两三个地方 "警察局特意设置了几个用于存放人畜食物的仓库 "
这样他们就能够更减少些东西上路了 !
他们头一天路程就达到了五十英里 "来到了六十里河 #次日
奔跑在育空河上 "进入了通向贝利的大道 ! 可是 "这些优异成就
的获得 "完全是依照福楼沙的苦心经营 !巴克率领下的诡计多端
和不服管教 "打破了狗队的一致性 "狗们再也不跟以前那样抱成
一个团跟一只狗似的在缰绳中不断地往前奔跑了 !
当着统治者的斯帕斯 "已没有往日众狗敬畏的威严了 "随之
而 来 的 是狗们向他的 领导发 出挑战 ! 在 巴 克 的 保 护 下 "一 天 夜
里 "杜博夺了他 半条鱼 #另一 天深夜 "杜 博 与 乔治 联 起 手 来 向 他
发动袭击 "强迫他免除本来应对他们进行的处罚 !即使是性情温
和的比利 "性子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鸣叫着的声音里讨好的意
思不及以前的一半了 ! 事实上 "巴克对斯帕斯 "差不多就是仗势
欺 人了 "他老是 喜欢在 斯帕斯的眼 前 旁 若无 人 地 大摇 大 摆 地 来
回溜着 "并且每当靠近斯帕斯的时候 "都是以立毛怒吼来表示威
慑!
纪 律松 弛也波 及到了狗 们相 互间 的 关 系 "他 们 争 吵 的 频 率
愈 来 愈高 "愈来 愈凶恶 "时而 弄得营 地 里悲 号 不 断 "像 个 疯 人 院
似的 ! 达弗与索勒克斯尽管也因这无休无止的吵闹搅得没个安
静时刻 "却仍然还能做到不动声色 !
福楼沙发出奇特粗暴的咒骂 "在雪地上不停地跺着脚 "抓自
己的头发 "徒劳地生着气 !鞭子不停地挥舞 "却一点作用都不起 !
他一扭过身去 "狗们就又开始吵了起来 !他以鞭子替斯帕斯作后
盾支 持 着他 "但 是同时 "巴克 却偷偷 地 在背 后 替 其 他 的 狗 帮 忙 "
福楼 沙 清楚巴克在暗地 里捣 鬼 "巴克 也 明白 福 楼 沙清 楚 这 里 的
隐情 ! 可是 "巴克异常聪明 "再也无法把他当场抓住 ! 在挽具底
%$
下 !他辛勤努力 地工作 着 !作 苦力早 已 是他 的 高 兴 事 儿 之 一 "但
是 !暗地里叫伙 伴们干 上一架 !弄乱 缰 绳 !这其 中 所 包 含 的 高 兴
似乎更叫他兴奋 #
来到了塔基纳河口 # 一天晚上 !晚饭过后 !杜博看见了一只
雪兔 !粗枝大叶的一抓 !却未能抓到 #全队的狗们马上跟踪而来 #
一百码外 !西北警察局一个营地中的五十条赫斯基狗 !也步入到
了追赶的队列中 #
兔子顺着河溜了下去 !拐进了一个弯道 !在冷冰冰的河面上
迅速紧急地朝前跑 !步子轻盈地在雪地路面上狂奔 #巴克带领着
一支由六十条狗排成的长长的追赶队伍 !倾尽全力 !踏雪朝着前
方 !绕了一个个圈 !却怎么也无法撵上 #在凄凉的月光下 !他急切
地 发 出鸣叫 !雄 健的身 影紧 贴着地面 !跳 跃 着 朝 前 飞 奔 而 去 "那
只 兔 子似乎是白雪的小 灵怪 !一 蹦一 蹦 地在 他 的 眼前 飞 快 地 闪
过#
在特定时期 !人类依然被那种年代久远的天性所操纵 !从喧
哗 的 大城市迈向森林或 原野 !凭 借着 化 学方 法 发 射的 铅 弹 杀 害
生灵 # 这种年代久远的天性所激发起来的兴奋之情 $好杀之愿 $
残酷之乐 %% 巴克的内心深处装备齐全 #他此刻正率领众狗 !追
杀着这只野兔 #他将利用自己锋利的牙齿去刺杀 !要把嘴巴伸到
温和的血液里 !一直到眼睛那儿 #
生 命中 无法超 越的欣喜 异常 的情 形 !代 表 着 生 命 到 达 了 最
高的顶峰 # 生活中怪异的互相说不通的道理正在于此 # 那欣喜
异 常 的情形 !只 有在一 个人 最为兴奋 之 时才 会 表 现 出 来 "但 是 !
那个时刻恰恰是一个人彻底超脱了生命的时候 # 这种痴迷无我
的 情形的显露 !是 一名 艺术 家发了疯 般 在想 要 熔 入一 团 火 的 时
候 !是一个士兵在生死之战的战场上展现着战争的疯狂 $不留宽
大的时候 # 至于说到巴克身上 !就是在他率领着狗群 !怒吼着玩
命地追赶那只在月色下惊慌逃命的鲜活野味的时候 # 巴克此刻
正 自 本能的深层发出呐 喊 !那部 分的 本 能呐 喊 比 自己 的 更 为 深
’&
切 !更为持久 "一直可以追溯到 #时间 $之始 %生命的激浪 "迅速地
飞奔 "对全身非常强壮的肌肉关节的韧带的惬意享乐 "支持着他
的 这 种高兴 "有 一种无 法言 表的东西 出 现了 "它 炽 热 又 狂 暴 "表
现 为 群星之下的快乐地 奔跑 "又 体现 为 死的 东 西 的表 面 上 的 沉
静不动 %
但是 "就算是情绪最为激动的时刻 "斯帕斯仍旧是十分沉着
而聪明 "他绕开队伍 "从小河拐弯的地方走近路来到了前方 % 巴
克并不清楚 "他拐过河弯瞧见 "那只冰天雪地中的精灵般的兔子
就在 他 的眼前疾驰而 去的时 候 "猛然 从 河岸 上 跃 出的 一 个 大 点
的鬼影挡住了兔子前进的路线 "这鬼影就是斯帕斯 %
兔子没时间改变方向 %半空中惨白的牙齿撕碎了他的后背 "
他 如 同 一 个 骤 然 受 到 突 袭 的 人 那 样 发 出 尖 锐 的 叫 声 "宣 布 #死
去 $"把 #生命 $从 #生命 $顶点拽下来 % 巴克身后的狗群听见这叫
声后 "响起了一阵阵欢快的惊心动魄的大合唱 %
巴克既没叫喊 "也没停下脚步 % 肩对着肩 "他直接地朝斯帕
斯扑去 "遗憾的是力气太过 "未曾咬住咽喉 "粉一样的雪地上 "他
们接连着打了几个滚 %斯帕斯又站了起来 "那阵势就好像他从未
曾倒下一样 % 他撕破了巴克肩膀下面的一块 "然后又是一下 "每
咬一回 "他的牙就响起了逮兽机的铁齿钢牙似的咯咯声 "接下来
又 是 马上地跃开 "再一 次选 好方位 "组 织更 有 利 的 攻 击 "两 片 翘
起的嘴唇扭动着 "叫喊着 %
就在那一瞬间 "巴克明白生死之战就在眼前 %他们的耳朵竖
立 着 "怒吼着彼 此绕着 圈子 "神 情高 度 集 中地 寻 找 有 利 的 战 机 %
这种场面 "让巴克忽然产生了一种曾经经历的熟悉情绪 %那片白
雪覆盖的森林 "土地 "月色 "以及争斗的激烈 "一种幽深恐惧的寂
静笼罩了这片纯白与静默 % 他好像是记起了全部的事情 %
无任何的微风掠过 "每一样物体都静止不动 "甚至树叶也没
有瑟瑟发抖 %狗们的目光瞧着自己喘出的气缓缓向上飘着 "一缕
缕的没个断绝 "盘旋在空中久久不散 % 这群狼一般的 !早就没驯
’&
服好的狗已经把那只雪兔吃了个精光 !眼下他们围拢成一个圈 "
悄无声息地静候着 "只有光闪闪的眼神和盘旋在空中的气息 "对
巴 克 来说 "这种 从古至 今 "这 样的场 面 一向 是 事 物 的 惯 例 "一 点
儿奇特之处也没有 !
斯帕斯是一个有着良好作战经验的斗士 ! 从斯匹茨卑尔根
群 岛 越 过 北 冰 洋 "横 穿 加 拿 大 无 人 居 住 的 原 野 "无 论 什 么 样 的
狗 "他都可以从 容面对 "并且 还能将 主 动权 掌 握 在 自 己 的 手 中 !
他怒 火 中烧 "可 从不打 无准 备之仗 #他 有一 种 强 烈 的 破 坏 $毁 掉
某 些 东 西的欲望 "却无 论如 何都会记 得 自己 的 对 手有 着 一 样 的
欲望和摧毁之心 !如果不是有招架打击的准备 "他怎么都不会发
动 袭 击 #如 果 不 是 有 了 阻 止 敌 人 攻 击 的 准 备 "他 怎 么 都 不 会 还
击!
巴 克使 出全身 力气拿牙 撕着 这条 大 白 狗 的 脖 子 "然 而 却 一
点作用都没有 ! 不管他的牙齿在什么地方能探寻到相对松软的
肉 "他总是会遭到斯帕斯利齿的阻挡 ! 他们的牙齿互相撞击 "嘴
唇划出了口子 "流出了血 "但是巴克还是无法冲破对手的防御阵
地 ! 他火气冲天 "绕着斯帕斯跟飓风一般不断地袭击 "一次次地
打算撕破生命在奔流的那个洁白的咽喉 !然而 "每一次都是斯帕
斯先咬了他一口 "接着跃到一边去 !
随后 "巴克做出一副似乎是要撞向咽喉的样子 "却猛地调转
过头去 "拿肩膀用力地碰击斯帕斯的肩 "试图如撞锤一样把对方
碰倒 在 地 "可是 出乎意 料的是 "事实 却 恰 恰相 反 "回 回 都 是 斯 帕
斯撕坏了巴克的肩膀 "接着纵身轻盈地一跳跑开了 !
斯帕斯简直叫巴克无法近身 "而巴克却是浑身直冒鲜血 "气
喘吁吁 !慢慢地 "争斗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如同狼一般静
寂的圆圈 "始终在守候着以便消灭被扑倒在地的狗 !巴克气息均
匀之后 "斯帕斯不停地发动进攻 "让他无法立足 !一次 "巴克滚了
一 下 "围成一圈 的六十 条狗马上都 站 立 起来 #但 是 "在 半 空 中 的
时候他就强撑着恢复过来 !因此那些狗又再一次趴下去 "接着耐
%%
心守候 !
但是巴克拥有一种为崇高庄严而带来的品性 "" 思想 ! 他
不 仅 可以用自己的天生 的本 事打仗 #而 且也 能 运 用自 己 的 才 智
战斗 ! 他扑了过去 #似乎是在重弹碰肩的老调 #可是在即将结束
的那一瞬间 #他却紧紧地低挨着雪地扑了过去 #用力地咬住了斯
帕斯的左前腿 #只听得咔嚓的声音传来 #骨头破裂了 ! 那条白狗
没办法只能是以三条腿来抵抗他了 !
巴 克努 力了三 次 #试 图将他碰倒 在 地 #然 后 #再 次 施 展 刚 刚
用过的伎俩 #咬碎了对手的右前腿 ! 斯帕斯疼痛难忍 #身陷于绝
望之中 #可依然是发疯般苦苦抗争着 #继续战斗 ! 就和他以前曾
见 过的一样的圈子朝 被击溃的对 手 紧 缩的 形 势相 同 #但 是 不 一
样的是 #这回被击溃的那一个是他自己 ! 那个眼睛放射着光芒 #
舌头 伸 出了好长 #白色 的呼 气盘旋升 起 的静 默 圈 子朝 他 聚 拢 而
来 ! 他没救了 !
同情是在为温柔而准备的 #巴克却是始终不渝 $意志坚决地
谋划着最后一击 ! 他的腰已经觉察到了紧靠过来的赫斯基狗群
的喘息 #他瞧见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斯帕斯 #半蹲着围在斯帕斯
旁边作好随时一跃的准备 ! 好像是一会儿停止 ! 每条狗似乎都
成了不会动作的石头 #静静地愣在那儿 #惟有斯帕斯全身不住地
发颤 #上上下下 晃动着 #毛发 竖立地 发 出怒 吼 #以 恐 怖 的 威 慑 好
像要把即将到来的死亡赶跑 !
此刻 #巴克一跃而至 #肩与肩最终碰到了一块 ! 随着视线里
再 也瞧不见斯帕斯 #月 色映 照下雪地 上 的圆 圈 慢 慢地 成 了 一 个
小黑点 ! 巴克 "" 这个得胜的勇士 "" 一个由于很满足于残杀
而且赢得了霸主地位的原始兽类 #在一旁冷冷地瞧着 !

&%
 四 !荒原霸主

次日一大早 "福楼沙觉察到斯帕斯不见了 "而巴克却浑身是

伤 "他把他拽到火堆旁 "以火光照亮巴克身上处处的伤痕 "说道 #
$喂 "我的预言绝对准确 "这个巴克等同于两个魔头 %&
波 立 特 检 查 着 一 个 个 泛 开 了 口 的 伤 口 #$斯 帕 斯 杀 得 可 真
猛 %&
$这个巴克杀得更猛 %斯帕斯消失了 "烦心事肯定就没了 %如
今我们能把耽搁的时间抢回来了 %&福楼沙回答说 %
波 立特 把营帐 上的用品 在雪 橇上 摆 好 "福 楼 沙 着 手 替 狗 们
装挽具 "巴克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斯帕斯原先领头的位置 % 但是 "
福楼 沙 却把索勒克斯看 成是 现有的 狗 中 最出 色 的 领 袖 狗 "所 以
他 对 于 巴克的举动 不予理睬 "把 索勒 克 斯放 到 了 巴克 早 就 望 眼
欲穿的位置 %
巴克狂怒地冲向索勒克斯 "把他撵到了一边去 "自己代替了
他的位置 %
福楼沙痛快地拍着大腿 "大嗓门地嚷着 #$啊 ’ 看 "巴克这东
西 "他弄死了斯帕斯 "就以为理应由自己来取代他的位置 %&
他训斥道 #$一边去 ’&
然而巴克不执行命令 %
福 楼沙 毫不在 意巴克所 发出 的带 着 恐 吓 的 怒 吼 "一 下 子 拎
住了他脖子上宽松的皮肤 "重新用上了索勒克斯 "那条老狗却一
点也不留恋这个位置 "显而易见地表明了他对巴克的惧怕 %
福楼沙是个倔脾气 %但是他刚一扭过身去 "巴克就又撵走了
索勒克斯 "后者呢 "好像也十分愿意离开 %
福楼沙发怒了 "随手拿起一根棍子 "走上前来 #$妈的 ’ 瞧我
怎么修理你 ’&
)(
 巴克记起了那个穿着红卫生衣服的人 !一点点向后退着 "索
勒克斯又一次被领到前面的时候 !他没试着冲上去 !但是他徘徊
之 处恰好不在棍子的 范围之内 !不离 得 太远 !也 不 太 靠 前 !他 苦
恼 而 又 怒气不已地 绕着福楼 沙转 圈 #怒 吼 !他一 边 兜 着 圈 子 !一
边死死地看住那棍子 "他对于那棍子的把戏再熟悉不过了 !一旦
棍子朝他打来 !他时刻防备着以便闪开 "
福 楼沙 依照自 己的打算 喊住 巴克 !还是 想 把 他 放 到 他 最 初
在 达弗 前面的 位置那儿 " 巴 克往后 走 了两 三 步 !福 楼 沙 撵 了 过
去 !巴克又往后退缩 !如此几次之后 !福楼沙以为巴克惧怕挨揍 !
于是就扔掉了手中的棍子 " 但是 !巴克想要的并不是躲避挨揍 !
而是想取得统治权 !那是他拼死拼活赢得的 !顺理成章地应该分
毫无缺地归他支配 " 因此 !他明目张胆地对抗 "
波 立 特 过 来 助 一 臂 之 力 !他 们 共 同 努 力 !逼 了 他 半 个 多 钟
头 !拿棍子揍他 !他就灵巧地躲闪着 "他们骂遍了他的历代祖宗 !
一直 骂 到了他后世的子 子孙 孙外加 那 些 没多 少 关 系 的 后 代 !咒
骂他身上的根根毛发 #血管中的滴滴鲜血 !而他对此则是给予怒
吼 以作应答 !他 没打算 溜掉 !却 也一 直 叫 他们 无 法 撵 上 !只 是 围
着 营 地转着躲避 !那意 思非 常明显 !如 果能 称 他 的 心 意 !他 立 刻
就会温顺地走上前 "
福楼沙坐在那儿直搔头 "波立特看了下表 !痛声大骂着时间
飞逝 !一个钟头前他们就该动身了 " 福楼沙挠了挠头皮 !晃了晃
脑袋 !对着波立特不好意思地笑笑 " 波立特也摇摇肩 !承认他们
毫无办法 "
接 下来 !福楼 沙来到了索勒 克斯 站 着 的 地 方 !叫 着 巴 克 !巴
克高兴起来 !却还是间隔着一定的空隙 !福楼沙拿开了索勒克斯
的缰绳 !将他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 到此为止 !狗们列成了统一的
队伍 !装上挽具 !要动身出发了 !队列里除了领头狗的位置外 !没
有巴克的地方 "
福楼沙又喊他 " 他微笑着可却并不走过来 "
%$
 波立特发出指令 !"把棍子扔到一边去 #$
福楼沙将棍子抛出了很远 # 这时巴克才志得意满地带着胜
利的笑容小跑着过来 %站到了狗队中领头狗的位置 %任由福楼沙
系好缰绳 #
雪橇动作了 %狗队和人踏上了河床的雪道 #
在 此之 前 %福 楼沙曾 以两个魔头 的 形 容 词 过 高 地 给 巴 克 下
了 结 论 %但是眼 下 %天还很早 %他却 觉 察到 他 对 巴 克 的 结 论 下 得
过早 %估算得也过低 #福楼沙还未遇见过有哪一条狗能和斯帕斯
相提 并 论 %然而 %巴 克立刻就 担负起 了 统治 者 的 工 作 %在 哪 里 应
该 作 出辨别 %机 敏的思 维和 快速果断 的 动作 等 一 些方 面 的 所 表
现出的才能 %远远超越了斯帕斯 #
特 别是 在制定 法规 %确保伙伴们 遵 从 法 规 方 面 巴 克 特 别 优
秀 #达弗与索勒克斯压根儿就不在乎领袖权力的更替 %那和他们
关系不大 #他们要做的是倾尽全力地努力工作 %如果工作不被干
涉 的话 %他 们不关 心任何一 件事的 发 生 # 如果 能 保 证 秩 序 的 稳
定 %就算是性情温和的比利当头儿 %他们也不会介意 # 然而在斯
帕斯当权的后期 %另外的一些狗就无法无天了 #如今巴克着手治
理他们 %让他们异常震惊 #
派克尾随在巴克身后 %他干起活来慵懒无力 %如果不是万般
无奈 %他绝对不会在胸带上多使一点劲 %所以数次被处罚 # 头一
天还没到头 %他已经变得格外地用心干活了 #
头一天夜里 %在营地里 %性情暴躁的乔治被彻头彻尾地狠狠
修理了一顿 # 巴克只要凭借重量的优势 %扼住他的呼吸 %打得他
从胡乱叫嚷到痛哭求饶才肯放手 #可这样的事儿 %斯帕斯向来就
没做到过 #
狗 队又 回到了 以前的同 心协 力之 中 %在 缰 绳 里 的 伙 伴 们 又
似乎是一条狗在步伐一致地行进了 %精神尤其振奋 #到滑冰急流
之处 %狄克和古纳两条当地的赫斯基狗也加到了其中 %巴克干净
利落地制服了他们 %这让福楼沙震惊得无法呼吸 #
’&
 !他妈的 " 不会再有像巴克这样的狗了 " 没有了 #千真万确
没有了 " 值一千块呢 " 波立特 #你觉得如何 $%
波立特点头表示同意 & 此刻 #纪录已经被他重新改写了 #并
且进度还在不停地变快 &雪道的状况很适合行走 #冰雪被踩得又
硬又实 #近一段时间也没再下雪 & 天气略微温和了些 #到跑完全
部路程时 #气温一直持续在零下五十度左右 &他们两个人轮换着
驾驭雪橇 #走路 & 狗们不间断地奔跑着 #有时停下来稍微歇一会
儿&
三十里河这段路的冰冻的状况十分好 &来的时候 #他们走了
十天 ’返程时 #他们一天就跑完了这段路 & 自芭尔杰湖的下游到
白马湍 #他们不间断地赶了六十里路 & 他们跑过麻什 (塔杰什和
笨 乃 )一连 串连续不 断有七十里长 的 湖 泊 *时 #速 度是 如 此 地 快
以 至 使 走路的人 不得不 拽住雪橇 后 的一 根 绳 子 #由 它 拖 着 朝 前
飞奔 & 第二个星期的最后一个夜晚 #他们越过白岭 #顺着海岸边
的 倾斜坡跑下来 #瞧见 了那 些点缀在 斯 盖逵 镇 和 停靠 在 海 边 的
灯光 &
两个星期以来 #差不多每日跑四十里 #这种飞奔的速度超过
了以前所有的记录 & 波立特和福楼沙在斯盖逵镇的马路上趾高
气扬地宣扬了三天 #请他们吃饭的请柬纷至沓来 & 这时 #拉雪橇
的狗队也便成了一大帮培育狗和驱使狗的人羡慕和敬重的对
象 #因而常常被他们驻足观看 & 最后 #来了三四个西部的歹徒打
算将 城 镇洗劫一空 #却 弄得 自身如同 一 个胡 椒 瓶 似的 被 枪 弹 打
得浑身是眼 #至此人们的关注的焦点才转向了新目标那儿 &
后来 #官方指示到了 &福楼沙把巴克喊到身旁 #趴在他身上 #
抱着他泪流满面 &同很多其他的人一样 #这是他们的最后的一次
见面 #打那开始福楼沙与波立特再也没出现在巴克的生活中 &
一个具有苏格兰血统的混血儿接手照看带领着他与他的伙
伴们 &他们和十二个另外的狗队一起动身 #再一次步入了那条通
向多盛的单调无味的征程 &原因在于这是一辆邮车 #装着从世界
,+
各地 发 来的信件 !把它 们带 给那些在 北 国严 寒 的 笼罩 下 挖 掘 黄
金的人们 !因此 !眼下不是轻装上路 !更不是打算创新纪录 !身后
拉着的是不堪承受的重担 !每个日子都是难挨的辛苦劳作 "
巴克对这个工作没兴趣 "可是 !他以达弗与索勒克斯那任劳
任怨 以 干活为荣的精 神来激 励自 己 !并 且督 促 伙 伴尽 可 能 做 好
工作 !不管他们是不是以此为光荣 "
这样的生活是千篇一律的 !依据着没有改变的规则 !仿佛机
器一般在不停地一圈又一圈地运动着 "一天与一天之间 !绝无两
样 " 每天都是到一定时间 !厨师就起来点火做饭 " 吃过早饭后 !
有 的 人 清理 帐篷 !其他的人 就给狗 套 上挽 具 " 跑 了 半 个 钟 头 之
后 !东方才逐渐发亮 !打破了黑暗 " 晚上安营 !一些人弄好帐篷 !
其他人则砍木柴生火做饭 !摆好床铺 "还有些人或是帮厨师找水
搬冰 !或是给狗弄吃的 " 对狗而言 !这可是一天中必不可少的一
件重要事情 "吃过鱼之后 !和另外一些队中的狗悠闲地逛上一个
钟头原本是很惬意的事 !但是这些狗总共有百余条 !有一些凶狠
彪悍之徒 !和那些最凶狠彪悍的经过三次激战之后 !巴克成为绝
对的霸主 !所以只要他一立毛龇牙 !其他的狗赶忙就避开了 "
他时而把前腿朝前面探去 !将后腿盘起放在身体下面 !这个
样 子 紧挨着火趴着 !仰 起脑 袋望着人 !好 像 是 在 睡 梦 中 一 样 !时
常眨着思考的眼睛 " 他一会儿记起了阳光灿烂的圣科拉拉谷的
米勒大法官那幢大宅院 !铺了水泥的游泳池 !墨西哥血统的伊莎
贝尔 !日本血统的图茨 "但是在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次数最多的是
那个身着红卫生衣服的人 !克丽的惨死 !和斯帕斯之间的决一死
战 !曾吃过的和盼望着能吃到的好东西 "
他 并非 是患上 了忧乡病 !脑海 中充 满 了 阳 光 的 土 地 早 就 没
多少印象了 !它占据不了他的思想 " 与此相比 !那些能够上溯到
前 辈世代流传下遗传 基因所保留 的 印 象要 强 烈得 多 !它 让 他 了
解了他在此之前从未经历过的事物 #这一段时间以来 !那种在很
久 很 久 以前就已经慢 慢消失 的天性 $实 际 上 !所说 的 天 性 !仅 仅
&%
是 因 为总是想念 祖先而形 成的一 种 习惯 !在 他 的 身体 内 重 又 焕
发了生机 "开始清晰了 #
他时而蜷缩为一团 "眼睛定定地瞧着火焰 "觉得火苗好像是
其他的一堆火一般 "但是他趴在又一堆火旁时 "瞧见的人不是眼
前 的混血儿厨师却是 另外一个人 "那 个 人小 短 腿 "手 臂 细 长 "圆
而粗的肌肉青筋不断 "起起伏伏的一点都不光滑 "长长的头发缠
绕在一块 "自眼睛那儿直朝后斜系到头皮下面 #他弄出的神情非
常惊诧 "手臂很长 "差不多就要到膝盖了 "手里握着一根棍子 "一
块很沉的石头牢固地拴在棍子的头上 #他差点就是光着身子了 "
后背 的 腰里挂着一块被 火烤 糊了的 兽 皮 "他 的 身上 有 许 多 的 长
毛 "布满了胸部 和双肩 "手臂 和大腿 的 外边 特 别 多 "好 像 是 厚 厚
的野兽毛 "他不是站立行走 "而是臀部提高 "朝前斜着 "弯膝用两
腿蹲着 # 他的身体如同猫似的 "弹跳力和反弹力非常好 "警戒的
感 觉 特别灵敏 "这 种灵 敏的 感觉仅仅 在 那些 总 是 不管 是 身 处 于
瞧得清还是瞧不见的环境中 "但内心充满畏惧的人中才能发现 #
这 种毛 人把脑 袋深深地 抵在 两腿 之 间 "在 火 边 蹲 着 入 睡 的
时 候 "将胳膊搁 在膝上 "两只 手抱着 脑 袋 "似乎 以 毛 乎 乎 的 胳 膊
就可以挡住外面的风雨 #巴克瞧见在火堆的另一侧 "在笼罩四周
漆 黑中 "常常是 有两颗 成一线的 "两 颗 成一 线 的 "有 闪 闪 亮 光 的
炭火 #他清楚那是些庞大动物的眼睛 "他可以听得清他们走过树
林中的咯咯声 "和他们在黑暗中不安的躁动 #
在育空的河岸边 "他不时地转转眼睛 "懒洋洋地凝视着火焰
的 时候 "睡梦中 另一个 世界的声音 让 他 感到 自 背 部到 肩 和 脖 子
的毛发陡然竖立 "他不由自主地小声轻唤或是微微地怒吼着 #这
时 "混血儿厨师便叫他 $%喂 "巴克 & 清醒一下 &’那个世界就从面
前不见了 "眼前的情景又回到脑子里 "代替了那个幻境 # 他站起
身来 "伸了个懒腰 "困倦地张大了嘴 "好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 #
这次的旅行极其艰辛 # 身后重重的邮件弄得他们个个疲惫
不堪 # 等来到多盛时 "他们的身体条件都差极了 "重量也轻了不
)(
少 ! 至少要有七天到十天的恢复时间 !
然而 "两天后他们就动身了 "从巴勒克斯到育空河岸顺河而
下 "雪橇上装满了寄到外面去的包裹 ! 狗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赶
狗的人一肚子的牢骚 ! 更不幸的是 "雪每天都在下着 "弄得道路
软绵绵的 "阻力不断地加大 "拉起来也就更消耗体力了 !
赶狗的人好歹还懂得些道理 "竭尽全力地照管着狗 "每天晚
上 都 让狗先吃东西 "每 个人 把自己负 责 的狗 彻 头 彻尾 认 认 真 真
地查过一遍后 "才入睡 ! 就算是这样 "他们的体力还是在不停地
被消耗着 !
自 冬天 刚刚开 始到眼下 "他们 所走 过 的 路 程 已 经 有 一 千 八
百里 "就算是对于最健壮最有力的生命而言 "一千八百里也是非
同 小可的 "而他 们却是 始终拖着雪 橇 "疲 倦 难 耐 "巴 克 自 己 也 是
精疲力竭 "可是他仍是强制保持着规矩 "以使伙伴们不将工作停
下来 !
每一个夜晚 "比利都是在熟睡中哭泣地喊着 #乔治也比以前
更 暴躁了 #而索 勒克斯 "不管 是坏了 眼 的一 面 或 另 一 面 "全 都 无
法靠近了 !
但是最难过的还是达弗 "他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病 !他变得
愈 发 烦躁 "也更 为易动 肝火 "一 到营 地 就 马上 弄 好 窝 "分 管 照 料
他 的 人 必须到他那里 去把饭 送给他 ! 只 要 挽 具 一 离 身 "他 就 趴
下 "怎么都不肯起来 "直到清晨再套挽具的时候才站起 !
只要雪橇冷不丁因停下来或是由于起步一下子朝前冲的时
候 "达弗就会在缰绳里声音凄惨地叫着 !驱使狗的人为他察看身
体 "却无任何毛病 ! 每一个驱使狗的人 "对于他的怪症都表示出
了关注 "在吃饭时 $睡觉时他都是他们谈话的主题 !一天夜里 "他
们联手为他诊断病情 "把他从窝里引到火边 "拿手拍他 "捅他 !好
几次他都哭喊着 "可他们却无法察出问题在哪 !他的病痛在身体
里面 "搞不清楚是什么骨头折了 !
等来到伽茜亚沙洲时 "他已经浑身无力 "软弱得在缰绳里磕
&%
磕绊绊地不时摔倒 !苏格兰血统的混血儿发出了停止的指示 !他
将他的缰绳打开 !把他从狗队里驱逐了出来 "达弗朝他疯狂地怒
吼 着 !瞧见自己 为之工 作了那么长 时 间 的岗 位 被 索勒 克 斯 所 替
代 !他难过地抽搭着 "一直以来他都是将缰绳和雪道视作自己的
骄傲 !就算是因身体不支而死 !他也决不能容许其他的狗代替他
的位置 "
雪橇再次启动后 !他在平直的雪道边的松雪中苦撑着 !试图
向索勒克斯发动进攻 !打算把他赶到另外蓬松的雪中 !他用尽全
力跃到了索勒克斯和雪橇之间的缰绳中 " 他从头到尾都在悲鸣
着 !嚎叫着 !充满了深深的悲伤和难过 "
那 个混 血儿想 要舞动鞭 子将 他撵 走 !可 他 一 点 也 不 在 乎 被
鞭子狠揍 !但那个人也下不了重手去狠打他 "达弗不愿意老老实
实 在雪橇磨平的雪道 上没有阻力 地 奔 驰 !却 仍 旧是 在 最 不 好 走
的蓬松的雪中艰难前进 !不到疲倦不堪决不肯停住 "他在摔跤之
处躺着 !发出悲伤的哀叫 !很长的雪橇队一个个地打他的身旁迅
速驶过 "
他 用力 积蓄起 所有的那 一点 点力 气 !步 履 维 艰 地 挣 扎 着 跟
在队伍后面 "等到雪橇再一次歇息时 !他拼着最后的力气穿过几
个雪橇 !来到了他以前所在的那一个 !停在索勒克斯的身边 " 赶
狗的人因为同背后的人找个火抽烟 !延误了一段时间 !当他再转
过头来驾驶狗时 !狗们在抬腿出发时居然不费一点劲儿 !他们颇
为 心 神 不定地扭过头 一瞧 !愣 在了那 里 " 赶狗 的 人 也 是 出 乎 意
料 #很明显 !雪橇未动 "
达 弗把 索勒克 斯两侧的 缰绳 弄断 了 !又 回 到 了 雪 橇 前 边 他
最初的岗位上 !眼神中闪现着一丝丝地恳求 !恳请让他回到自己
的岗位上 "
驾驭的人犹疑着拿不准主意 !叫他的伙伴们来想想办法 "他
的伙伴们议论起一条狗悲伤而死的原因是别人不允许他做那些
可以 要 他命的活儿 !他 们还 记起了自 己 所听 说 过 的等 等 诸 如 此
%$
类的 事 情 !有的 狗由于 年纪渐增或 是 有 伤在 身 不 能干 苦 力 而 被
驱逐于缰绳之外 !并由此抑郁而死 "他们声称 !这不是件坏事 !因
为 达 弗的死只是或迟或 早的 问题 !这 样 的话 理 应 遵照 他 的 要 求
让他心甘情愿地牺牲在轭下 "
因 此达 弗再一 次被装上 了挽 具 !即 使 因 为 体 内 病 痛 的 原 因
他 不 断地控制不住地嚎 叫着 !可 他仍 旧 是干 得 跟 从前 一 样 心 满
意足 " 有好多回他摔倒了 !被缰绳拽着行进着 " 一回 !雪橇重重
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一条腿跛了 "
忍 受着 到了扎 营地之后 !驾驭 的人 特 地 为 他 在 离 火 较 近 的
地方弄好了一个窝 !清晨看到他已经是奄奄一息 !无法一起前行
了 " 装挽具时 !他浑身颤抖着倾尽全力直起身子 !东摇西晃地向
前迈了几步 !又摔倒了 !他一点点地朝正装挽具的伙伴们所在之
处爬着 !试图要赶到驾驭狗的人那里 " 为了能朝前面移动几寸 !
他就只好将两只前腿探到前边去以带动身子向前挪动 "
然 而他 的力气 早就用没 了 !伙 伴们 最 终 瞧 了 一 眼 疲 惫 地 躺
在雪地中上气不接下气的他 !他注视着他们 !一副难舍难离的神
情 " 但是 !在他们超出了他的目力所及的范围之外时 !他凄惨悲
伤的哀号依然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
在河岸边一片树林之后雪橇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 苏格兰血
统 的 混血儿扭转回头 !顺着 来时的路 缓 缓地 向 已 经走 开 了 的 营
地中走去 " 一时间 !人们都默不出声 !不久 #砰 $的一声枪声飘了
过来 "
那个人急急忙忙地又赶了过来 "鞭子使劲地一甩 !响亮地挥
动着 !雪橇上的铃儿也发出了轻快悦耳的声响 !队伍又顺着雪道
开始咯咯地前进了 "但是 !不仅仅是巴克 !所有的狗都清楚 !河边
的树林那边有着怎样的事情发生过了 "

&%
 五 !脱离苦海

从 多盛 动身之 后的第二 十天 "巴 克 与 伙 伴 们 所 拖 运 的 盐 湖

信件雪橇抵达了斯盖逵镇 #
他们处境惨不忍睹 "任何一个都是筋疲力尽 #巴克的一百四
十磅的体重一下子变成了一百一十五磅 # 即使另外的那些伙伴
的重量起先就不如他重 "然而对比来看 "所消耗的重量要远远多
于他 #一向善于假扮有病的派克 "以前时常在迷惑人的经历中惟
妙惟 肖 地作出一副一 条腿有 伤的 样子 "如今 他 的 的确 确 是 跛 脚
了 # 索勒克斯同样是跛了脚 $杜博伤到了自己的一个肩膀 #
他们的脚被磨得早就失去弹性了 "连续地走路钻心的痛 "每
在 雪 道 上 用 力 地 迈 上 一 步 "浑 身 上 下 都 因 痛 而 抖 动 个 不 停 "所
以 "经过了一天的行程之后 "他们疲劳程度已到了极点 #
其他的都好办 "但是身体实在是乏得浑身无力 #这乏力不单
单 是因短期的体力极 度透支所致 "只 要 休息 几 个 钟头 就 可 以 一
切如故的 "它是因为一连数月不停地做苦力 "一点点地长时间地
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那简直和夺命没什么区别 "体内没有丝毫
存储的能量 !恢复的精神 "甚至是最后的一丝也被用尽了 # 身上
的任何一块肌肉 "任何一根筋骨 "就连任何一个细胞 "都累坏了 "
疲惫得快要断气了 #
这些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在尚未满五个月的期间内 "他
们 总 共行进了二千五百 里的 路程 $在 最 终的 一 千 八百 里 的 行 程
内 "他们得到的歇息 时间不过五天 而已 # 抵达 目 的 地 斯 盖 逵 镇
时 "他们看上去个个都是那样的疲倦不堪 "差点连缰绳都要拽不
动了 "走下坡的时候也强撑着使雪橇不落到他们身上 #
当 他们 在斯盖 逵镇的街 道上 步履 沉 重 地 赶 路 的 时 候 "驾 驭
的 人 在 为他们鼓劲 %&快走 吧 ’ 可怜 的 脚 疼狗 们 "就 剩 这 一 点 路
((
了 !哎 "我们肯定有好长时间的歇息的 !彻底地恢复恢复身体 !#
驾 驭狗 的人本 身同样是 忙碌 了一 千 二 百 里 路 "然 而 他 们 却
仅仅有两天的歇息时间 ! 由于不管是按照合情合理而言还是从
尽责 之 后理应得到的 对待而 言 "他们 都 是理 所 当 然的 可 以 有 一
段 长时间的歇息 "四处转转 ! 他们 也 盼望 着 这 段 前 进 之 中 的 歇
息 ! 但是 "从四面八方赶到克郎代科的人是那样的多 "外加上那
些 并 未跟随而来的情人 $老 婆 $亲戚 更 是 以几 何 倍 数 上 涨 着 "所
以 "在此累积的信件差不多能与阿尔卑斯山高度相提并论了 !更
不要说还要有政府那发不完的公文 !
因此又有一批生机勃勃的赫德森湾狗把这些没用的狗取而
代之了 !况且由于相对于黄灿灿的金子而言 "狗根本就不被当成
一回事 !这帮已失去价值的狗逃脱不了被替换的命运 "索性就把
他们卖了算了 !已经过了三天了 "巴克和他的伙伴们感受到了自
己的身体是怎样的疲惫不堪 !
到 了第 四天清 晨 "从 两个美国人 以 令 人 难 以 置 信 的 低 价 成
为他们的新主人 "这价钱中还包含了挽具和另外的所有东西 !这
两个人的名字是 %赫尔 #和 %查利 #!
已是不惑之年的查利 "皮肤白得没多少血色 "一湾水似的两
个眼睛看不到精神 "可一撇小胡子却强悍凶狠地朝上弯曲着 "这
胡 子 和被它盖住了的皮 松肉 弛的嘴 唇 恰 好形 成 了 鲜 明 的 对 比 !
赫尔小伙子今年才十九或二十岁 "一条皮带扎在腰间 "上边别着
一把科尔特式的手枪和一柄猎刀 "子弹带装得满满的 !这条皮带
在他身上极为醒目 "同时也显得非常可笑 "真是难以言表 ! 像这
样 两 个如此看来怪里怪 气的 家伙为 何 来 北国 冒 险 "实 在 是 一 件
让人无法理解的秘密 !
巴克听着他们讲价钱 "发现那人与政府公务员之间交了钱 "
就清 楚 苏格兰人的混血 儿 "以及 那些 赶 着邮 橇 的 人也 会 随 着 早
已离开的波立特和福楼沙等人之后离开他的生活了 !
巴 克与 伙伴们 一块被弄 到新 主人 的 住 地 时 "看 到 那 里 一 团
’&
糟 !极 为 肮 脏 !整 个 都 杂 乱 无 章 "帐 篷 支 到 半 截 !碗 碟 也 没 弄 干
净 #他还发现一个女人 !男人们称呼她 $美茜子 %!是查利的太太 !
赫尔的姐姐 # 这一家人简直太好玩了 #
巴 克瞅 着他们 开始卸帐 篷 !装 雪 橇 !替 他 们 忧 虑 "他 们 那 副
神情显得十分卖劲 !可一点儿也没有章法 #帐篷被他们笨手笨脚
地收拾成一大捆 !比应该收拾成的体积要大三倍 &马口铁的碗碟
没清理就装了起来 #
美 茜子 一直 在 指 手 画 脚 !始 终 在 提 出 忠 告 !口罗 口罗 嗦 嗦 !无 休
无止 #他们把只放衣服的口袋搁在雪橇前面 !她觉得理当搁在后
面 # 因此 !他们把它搁在后面 !并在上面放了两包别的东西 # 此
刻 !她又看到了不少过去没发现的物品 !这些物品什么地方都不
能搁 !一定要装在那只放衣服的口袋里才行 #他们又把包裹拿了
下来 #
从 不远 的帐篷 中走出来 三个 男 人 !扮 着 鬼 脸 !张 着 嘴 笑 !在
周围看热闹 #
其中一个说 "$我原本不该管你们的事 !但是 !你们装得已经
很多了 # 我要是你们的话 !我就不拿帐篷 #%
美 茜 子文雅 而意外 地抬起两只 手 !喊 道 "$无 论 如 何 也 想 不
到呀 ’ 在这个世界上 !要是没有一个帐篷 !我该如何是好啊 (%
$已经春天了 !天气会慢慢暖和起来了 #%那人回答 #
她坚定地晃晃脑袋 #于是 !查利与赫尔又将最后一些散碎物
品搁在一堆小山似的包裹上面 #
三个男人中的一个问道 "$你们觉得这样可以上路吗 (%
$怎么不可以呢 (%查利反问的语调有一点不着边际 #
那人赶忙温顺 )遵从地说 "$不错 !不错 # 我仅仅是有一点不
放心罢了 !仿佛有一点头重脚轻 #%
查 利回 过身去 !并 不 理 睬 !极 力 拉 紧 绳 子 ** 其 实 !还 是 松
松垮垮 #
第一个人用毫无疑问的语调说 "$这些狗肯定可以拖着这个
,+
巧妙的东西成天跑了 !"
#当然 !"赫尔 的样子好像彬 彬有 礼 $实 际 上 十 分 冷 淡 $他 一
手抓紧舵杆 $另一只手甩着鞭子 $叫道 %#走啊 & 向前走 &"
那 些狗 蹿了起 来 $顶 着胸带 $用 尽 全 力 拉 了 一 阵 儿 $接 着 放
松了 !
他们拖不走 !
#这帮懒家伙 $我要给他 们些 厉 害 看 看 !"他 高 喊 着 $打 算 用
鞭子揍他们 !
但 是 $美茜子 不让了 $一边 握住 鞭 子 $把 鞭 子 从 他 的 手 中 抢
了过来 $一边喊道 %#赫尔 $绝对不能揍这些不幸的宝贝 &眼下 $你
一定要向我保证 $以后再不毒打他们 $要不然的话我就留下 !"
她的兄弟阴笑一下 $说 %#你倒十分熟悉狗 !我跟你讲吧 &他
们在耍滑头 $就是如此 $你想叫他们干活 $你就必须狠揍他们 !请
你别干涉我 ! 不信你就去跟什么人打听 $打听那几个人看看 !"
担 心看 到狗挨 揍遭罪的 表情 写满 了 美 茜 子 漂 亮 的 面 孔 上 $
她央求地注视着他们 !
三个人中的一个说 %#如果你们打算了解的话 $我告诉你们 $
毛病就在于他们完全精疲力竭了 $非常虚弱 ! 他们需要歇歇 !"
#歇个蛋 !"赫尔咧着光溜溜的嘴骂道 !
听到这句 野 蛮 的 咒 骂 $美 茜 子 既 伤 心 又 难 过 地 #啊 &"了 一
声!
但是 $她是那种护着自己人的人 $立刻又调过来帮着自己的
兄弟 $讥讽地说 %#别管他 $你在赶我们的狗 $你觉得如何干好 $就
如何干好了 !"
赫尔的鞭子重新落在狗的身上 ! 他们往前挺着身体顶住胸
带 $身子挨近地面 $脚踏进轧平了的积雪中 $拼尽全身的劲儿拉 !
可雪橇犹如铁锚一般 $纹丝不动 !
鞭子粗鲁地飞起时 $美茜子又过来阻拦了 !
她眼泪汪汪 $拜倒在巴克面前 $抱着他的脖子 $可怜地喊道 %
(’
!你们这些不幸的宝贝 "怎么不用力拉呢 #你们这些不幸的宝贝
呀 $那样 $你们就用不着挨鞭子了 "%
巴 克对 她并没 有什么好 感 $他 仅仅 把 这 事 视 为 一 日 辛 劳 的
一个组成而已 $觉得反对她可能太无耻了 "
过 去守 口如瓶 $抑制 自己不说出 不 切 实 际 的 话 的 一 位 旁 观
者 $眼下张嘴发言了 &
!我毫不在意你们折腾出何种结果 "但是 $为了这些狗 $我打
算跟你们说 $滑板粘住了 $你们使劲晃晃舵杆 $往左右两边晃晃 $
雪橇就活动了 $如此 $就解了狗的围了 "%
努 力了 三次 $但是 $赫 尔这 一次 根 据 建 议 $搞 活 动 了 粘 在 雪
地上的滑板 " 于是 $这辆因为装得太多而沉甸甸的雪橇出发了 "
雨点似的鞭打之下 $巴克和伙伴们拼命跑着 "
小 路在 大概一 百码的前 面拐 弯了 $坡度 很 大 的 一 个 斜 坡 连
到马路上 $此刻 $一定要有一位经验丰富的人去撑住向一边偏的
雪橇 $不过赫尔压根儿就不是这种人 "所以 $雪橇拐弯时倒了 $二
分 之 一的东西由于勒得 不紧 从绳子 里 面 掉了 下 来 ’狗 却 并 没 有
站住 $失去了一部分重量的雪橇立了起来 $在他们的后面蹦着往
前走 "
由于东西没摆放好 $况且又挨了打 $狗们怒气冲冲 " 巴克愤
怒得疯了似的跑起来 $狗队也以他为榜样 "
赫尔 !汪 (汪 (%叫着 $狗们根本不听 "他摔了一跤 $被拉倒在
地 $于是 $倒了的雪橇就由他的身上压了过去 " 狗们一直飞奔到
了马路上 $将车上的包裹在斯盖逵镇的马路上丢了一路 $为镇上
的谈资添了不少笑料 "
乐于助人的市民们拦住了狗 $拾掇好撒在路上的物品 "他们
提 出 忠告 $假设 打算抵 达多盛 $就把 东 西 少带 一 半 $接 着 多 添 这
么多的狗 "
赫尔和他的姐姐 )姐夫生气地听着 $支起帐篷 $整理东西 $发
现 拿 出来的罐头食品 $人们 哈哈大笑 $因 为 $在 雪 道 上 的 长 途 跋
+*
涉中带罐头 !实在是难以办到 "
帮 忙 的 人 群 中 的 一 个 人 笑 着 说 #$毯 子 简 直 够 一 个 旅 馆 使
的 !就算一半也绰绰有余了 "不要带了吧 "帐篷也理当扔了 "还
有碟子 %% 哪个来洗呀 & 上帝 ’ 你们觉得自己是坐着轿车去游
山玩水吗 &(
如此 !他们才毫不犹豫地放下了不必要的物品 "美茜子把几
个衣服包扔到地上 !从里面扔出一件件物品 "此刻 !她流泪了 !既
为全部而流泪 !也为了被放下的所有单个的物品而流泪 !难过地
搂着膝盖前后摆动 " 她说 !就算为了一打查利 !她也决不走了 "
她对所有人 !所有物品央求 "最后 !她一边擦眼泪 !一边把明
显是一定要带的物品也丢了出去 !她越丢越起劲 !丢光自己的物
品以后 !接着丢那两个男人的东西 !一股旋风似的把它们丢得一
干二净 "
丢光以后 !东西尽管只剩下了一半 !不过还是一大堆 "晚上 !
查利与赫尔去弄了六条外路狗 !算上队伍中已有的六条 !还有途
中 创 纪录时得到的两条 赫斯 基狗狄 克 和 古纳 !组成 了 一 支 十 四
条狗的队伍 "
那 几条 外路狗 中 !三 条是短毛的 猎 狗 !一 条 是 纽 芬 兰 狗 !其
他两条杂种狗来路不清 " 这些刚到的狗尽管刚上岸就进行了真
真正正的训练 !不过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根本不管用 " 巴克和自
己 的 伙伴对他们特别不 喜欢 !虽 然他 不 久就 让 他 们知 道 老 老 实
实 !清楚哪些不能做 !不过他无法叫他们清楚该做哪些 "
除了两条杂种狗外 !他们极厌烦缰绳和雪道 "身处未经历过
无 理可讲的环境 !加上 所挨 的打 !弄 得 他们 十 分 绝 望 !傻 乎 乎 地
不 明 白 该 干 什 么 !那 两 条 杂 种 狗 则 瘦 得 厉 害 !一 点 儿 力 气 也 没
有"
这 刚刚 加盟的 几条狗一 点儿 希望 也 谈 不 上 !而 先 前 的 几 条
狗则早就因为二千五百里地不停跋涉而精疲力竭了 "所以 !以后
肯定了不会太好过 " 不过 !那两个男人倒特别愉快 !而且极为骄
*)
傲 ! 十四条狗 " 他们气度不凡地干着 !
他 们瞧 见过一 辆辆其他 的雪 橇走 了 出 去 #翻 过 白 岭 到 多 盛
去 #也瞧见过一辆辆雪橇由多盛返回来 ! 但是 #他们一直没有发
现的是 #没有任何一辆雪橇上面有十四条狗 !依照北极旅行的宗
旨 #为什么不用十四条狗拖一辆雪橇呢 $是由于一辆雪橇放不下
十四条狗吃东西 !
查 利与 赫尔却 不清楚这 一点 #他 们 拿 铅 笔 估 计 了 一 下 这 次
行程 %一条狗需要多少食物 #总计几条狗 #多少日子 #等等 ! 美茜
子趴在他们肩上瞅瞅 #晃晃脑袋 #好像知道了似的 !
一切都是这样轻而易举 "
第二天早晨 #时候已经不早了 #巴克才率领着这支庞大的队
伍上了马路 !他同他的伙伴们蔫头耷脑 #浑身无力 !早在动身时 #
他们就劳累得要命 #他在盐湖与多盛间已走了四趟 #沿途看得让
人心烦 ! 目前 #他再度踏上了这条路 #心中非常痛苦 !
巴克对工作心不在焉 #别的狗同样对工作心不在焉 !外路来
的狗谨小慎微 #当地的狗对主人则极为沮丧 !
巴克朦朦胧胧地感到这两男一女难以相信 ! 他们根本什么
都 不知道 #一眼 就看出 的是 #时 间悄 悄 过 去了 #他 们 却 根 本 不 学
习 ! 一切都随随便便 #邋里邋遢 #毫无章法和制度 ! 半夜时候了
刚支起一个不成样子的帐篷 #卸完则得半个早上 #很不认真地装
雪 橇 #因此 #白 天剩下 的时间里 #只 能 忙于 不 住 地 停 下 来 收 拾 东
西!
有几天 #他们一天赶不了十里路 ! 剩下几天 #开始就动不了
身了 #没有一天 #他们可以走够原打算的以狗粮为时所规定计划
的一半路程 !
他 们很 自然地 面临狗粮 不足 #而 给 得 过 量 更 是 加 快 了 食 物
不足的时间 #喂食不够的时间提早来到了 !
那 些外 路狗的 胃口非常 好 #慢 性饥 饿 还 没 有 使 得 他 们 的 消
化力达到能尽可能利用不多的东西的程度 &还有 #疲劳过度的赫
(’
斯 基 狗 拖雪 橇时毫 无力气 ! 赫 尔觉 得 "所 规 定的 狗 粮 的 分 量 不
足 ! 他多喂了一倍 !
更不容乐观的是 "漂亮的眼睛总是眼泪汪汪的美茜子 "从嗓
子里发出颤音 "情意绵绵地说服他再多给狗喂一点 "要是他反对
的话 "她就悄悄地从口袋里拿些背地里喂他们 ! 但是 "巴克同赫
斯 基 狗虽然跑得不太快 "不 过拉着沉 甸 甸的 东 西 无情 地 耗 光 了
他们的气力 !
他们需要的不是吃的 "而是歇息 !
一天 "赫尔看到 "狗粮已经用了一半 "行程仅过了四分之一 !
不管牺牲什么 "也难以弄到狗粮了 !所以他减少了预定的狗粮的
分量 "仍打算每天多走一些路程 "无法让狗吃饱的时间到了 !
他 的姐 姐 #姐 夫赞成 他 "但是 "他 们 沉 甸 甸 的 东 西 和 自 己 的
愚昧无知就让他们的计划破产了 !少给狗吃东西十分容易 "不过
无法叫狗跑更快的速度 !与此同时 "早晨时他们自己无法尽早动
身 "自然也就难以增加每天所走的路程 !他们不仅不清楚怎么使
用狗 "而且真的不清楚怎么使用自己 !
最早倒下的是杜博 ! 这个家伙 "不幸而蠢笨 "一直被人逮住
进行惩罚 "但是 "他到底还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伙 ! 他那被扭伤
的肩膀没能得到处理和歇息 ! 结果 "情况渐渐恶化 "赫尔不得不
用那只科尔特式自动手枪击毙了他 !
这 地方 有句老 话 "外 路狗所吃的 定 量 食 物 和 赫 斯 基 狗 一 样
多肯定会丧命 ! 所以 "在仅吃赫斯基狗一半食物的情况下 "巴克
所带领的六条外路狗 "除了饿死 "没有其他出路 ! 开始是纽芬兰
种狗 "三条短毛的猎狗也随后丧命 !两只杂种狗相对艰难地保住
了一口气 "不过最终也无法改变饿死的结局 !
此刻 "北极之行在丧失了它的吸引力和温情以后 "对他们这
样的男人和女人 "成为极其艰苦的现实 !三个人身上那种南方模
样的彬彬有礼彻底看不见了 !
美茜子不再为狗而忙于为自己流泪了 ! 此外她还忙于和丈
%$
夫 !兄弟争论 " 只有争论这件事 #他们什么时候都乐此不疲 "
心 烦意 乱来自 处境艰难 #伴着 处 境 越 来 越 艰 难 #烦 恼 剧 增 #
而且大大超过了艰难 " 在雪道上赶路 #有的人的毅力非常坚强 #
工作勤勤恳恳而能耐得住 #从头至尾 #历尽磨难 #平易近人 #不急
不躁 " 不过 #这两男一女却没有这种品质 #一点儿也没有 "
他 们的 肌肉酸 #骨头 疼 #心 也 疼 #既 尴 尬 又 难 过 #所 以 #每 次
开口 #就十分刻薄 #尖酸 "从他们嘴里讲出的头一句话 #直到夜里
最后的一句话 #都是不堪入耳的 "
所有人都抱有一种念头 #自己干了自己职责以外的工作 #并
且 #一碰到机会 #都禁不往打算发表一番这种念头 " 只要美茜子
一不阻止他们 #查利同赫尔就吵个不停 "
美茜子有时向着丈夫 #有时向着兄弟 #最后发展成为一场涉
及到家族的争论 #一直不停 #极为精彩 "比方说 #吵架从砍何种木
柴 生火起 $原 先 #这 种吵架 仅发 生在 查 利和 赫 尔 之间 %#但 是 #马
上 就 牵扯到父亲们 !母 亲们 !叔 叔伯 伯 们 !表兄 表 弟 们 等 等 家 族
中别的人 #这些人生活在几千里地以外 #有的甚至死了很久了 "
叫人难以相信的是 #赫尔对于艺术的看法 #或他舅舅创作的
一些社会剧作 #这同劈柴生火有什么相关 " 但是 #吵嘴倒总是扯
到这上面来 #就好像总是扯到查利的政治观点上似的 " 很明确 #
仅有美茜子才清楚查利的姐姐说东道西的恶习与育空生火之间
的联系 #因为她一直长篇大论地论述这个问题 #并顺便提到不少
丈夫家拥有的不良习气 "
在 争执 的过程 中 #火 没有生 #帐 篷 仅 支 了 一 半 #也 没 有 给 狗
吃东西 "
美茜子带着一种难过 #那种难过是女性所独有的 "她又漂亮
又体贴 #一辈子里 #人们全客气地待她 " 但是眼下 #能肯定地讲 #
她 的 丈夫与兄弟 待她说不 上客气 了 " 扮 出 一副 不 幸 的 &没 有 办
法 ’的样子 #原是她的常用手法 #不过他们抱怨了 "他们冒犯了在
她觉得是女性最根本的独享的东西 "因此 #她就弄得他们的生活
)(
乱七八糟 !
因为身体劳累 "酸痛 #她不再爱护狗了 #而一直呆在雪橇上 !
尽管漂亮体贴 #不过她的体重倒有一百二十磅 ! 这一百二十磅 #
相对 这 帮拉着沉甸甸的 东西 "受 尽磨 难 "筋 疲 力 尽 的 狗 而 言 #的
的确确是叫人无法承担的 $最后一根稻草 %!
她 坐了 不少天 #直到 狗在缰绳中 趴 下 #雪 橇 完 全 不 动 为 止 !
查利 和 赫尔让她下车步 行 #苦苦 请求 #她 仅 仅 是 流 泪 #对 天 神 诅
咒他们禽兽似的做法 !
一回 #他们强行把她拖下了雪橇 !不过他们再也用不着干第
二回了 !她两腿无力坐在雪道上 #仿佛一个顽皮的小孩儿 !他们
接着往前走 #不过她赖在那儿 ! 他们离开三里路以后 #只好拿掉
雪橇上的物品 #回过头找她 #又强行把她拖上雪橇 !
处于极其尴尬之中 #他们对狗毫无怜悯之情 !赫尔用一套一
个人一定要毫不留情的观点在其他人身上实施 !起初 #他曾对姐
姐 "姐夫灌输过 #没 有什么用 以后 #他 就把 一 根 棍 子 刺 到 狗 的 胸
口上 !
在五指山 #狗粮没有了 !一个掉光了牙的印第安老妇人要求
同他 们 做一笔买卖 #用 几磅 冰冻的马 皮 换那 支 挂 在赫 尔 屁 股 后
面 "和猎刀一块的科尔特式自动手枪 !这种马皮是六个月以前由
牧 人 从 饿 死 的 马 身 上 扒 下 来 的 #冻 着 #更 像 是 一 条 条 镀 锌 的 铁
皮 #是一种十分不管用的代食品 ! 那些狗艰难地吃了下去 #它马
上化为一点也没有养分的薄薄的皮带 #浓密的短毛 #既对胃口有
不良作用 #又不好吸收 !
巴克一直步履艰难地走在狗队的头里 #如同在做梦似的 !能
拖 的 时候 #他就 拖 &拖不动的 时候 #摔 倒在 地 #他 就 躺 着 #直 到 鞭
子或棍子揍得他再一次站起来 !
他 那好 看的毛 衣的柔韧 和油 亮早 就 彻 底 消 失 了 #身 上 的 毛
发 又 软 又 脏 #挂 满 了 星 星 点 点 的 血 迹 #刻 画 着 赫 尔 的 棍 子 的 轨
迹 ! 他身上的肉耗掉了不少 #一条条青筋显露出来 #皮形成一道
(’
道松松垮垮的皱裙 !透过松弛的皮肤 "全部肋骨和骨架上的所有
骨头都看得十分真切 "让人目不忍睹 !
不过 "巴克的心极为坚定 "那个身着红色卫生衣服的人曾经
确认了这一点 !
巴克这副样子 "他的伙伴们的遭遇也全是如此 "变为一个个
活骨头架子 ! 他们总计七只狗 "在极度的悲惨中 "渐渐感觉不到
鞭子抽的疼痛了 !虐待的疼痛遥远而朦胧 "就像他们体验到的一
切遥远朦胧一样 !
他们骨瘦如柴 ! 生命的活力在他们的身子里奄奄一息 ! 勉
强地活着 ## 他们甚至 $四分之一地活着 %也称不上 ! 一到停下
来 的 时候 "他们 带着缰 绳趴在地上 "与 死狗 一 模 一 样 &生 命 的 活
力也更加稀少 "好像马上就不行了 !当鞭子棍子打在他们身上的
时候 "又极为勉 强地打 起精神来 "于 是 "他 们 又摇 摆 不 定 地 站 起
来 "摇晃着往前走 !
终于有一天 "安分的比利 "趴下去再也没能站起来 ! 赫尔早
已弄没了手枪 "就拿斧子打烂了趴在缰绳里边的比利的头 "把它
的身子由挽具上弄下来 "丢到一旁 !
巴克发现了 !他的伙伴们也全发现了 !他们清楚 "这事离他
们本身也不远了 !
第二天 "古纳也死了 ’
他们仅剩五只了 ’
乔治体虚得早就无法干坏事了 ! 腿脚不利索的派克已不大
清醒 "哪里还有精神偷懒 (一只眼的索勒克斯还是干着缰绳和雪
道的苦役 "为自己仅有一点点劲儿拖雪橇而难过 ! 狄克 "这整个
冬天尽管没走那么远的行程 "不过因为看样子比其他狗强一些 "
吃的鞭子最多 !巴克还是狗队的领袖 "可有二分之一的时间由于
体虚眼花缭乱 "不再整顿或想办法整顿秩序 "仅仅是在靠着雪道
模糊的影子或爪子朦胧的感觉坚持往前走罢了 !
不管狗还是人 "哪个也没发现这是一个灿烂的春天 !太阳渐
*)
渐升得更早 !落得也更晚 !凌晨三点 !阳光就露了出来 "直到晚上
九点 !黄昏还没有消失 !在时间充裕的白天里 !阳光明媚 #
寒 冷可 怕的冬 天的沉寂 !已经 被不 朽 的 万 物 生 长 的 春 天 带
来的吵闹所代替了 #这种吵闹产生于大地的每个角落 !充满着生
命的欢快 "产生于朝气蓬勃的有生命的东西 !它们在漫长的寒风
刺骨的日子里休眠 !如同死了似的 # 松树树干的浆汁送上枝头 #
杨柳生出了嫩芽 "灌木和葛藤蒙上了嫩绿的外套 # 夜里 !蟋蟀在
唱歌 # 白天 !许许多多爬行 $蠕动的生灵悄悄地来到阳光中 # 鹧
鸪与啄木鸟在森林里咕咕地叫 !咚咚地敲 # 松鼠吱吱地啁啾 !鸟
儿在欢叫 !从南方飞来的野雁在天空中鸣叫着 !摆成细致的人字
形划破天空 #
万物复苏 !所有的东西都在融化 !噼啪作响 # 所有山坡上都
有溪流潺潺的声音 !那是条条泉水演绎的音乐 #
育空河竭尽全力打破囚禁着自己的冰雪 #河水从下面冲刷 !
阳光从上面溶化 #气孔产生了 !裂缝也有了 !而且蔓延开来 !一块
块薄薄的碎冰完整地落到了河里 #
在明媚的阳光下 !在恢复过来了的生命爆发 $碎裂和悸动的
时 候 !那两男一 女同几 条赫斯基狗 !好 像是 走 向 地 狱 的 行 人 !通
过阵阵轻风的叹息 !艰难地到了 #
那群狗摔着跤 #美茜子坐在雪橇上流着泪 !赫尔的粗话根本
没用 #查利的眼中含着泪水 !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他们就这样支
撑到了白河口 !来到了约翰 % 桑德的驻地 #
休息时 !那几只狗趴在地上 !仿佛都叫人弄没气了似的 # 美
茜子抹抹眼泪 !瞅瞅约翰 % 桑德 # 因为身体不灵活 !查利极为费
劲地缓缓地坐下来 !坐在一块大木头上歇气 # 赫尔默不作声 #
约翰 % 桑德正把一根赤杨木制成斧子把 !在削最后的几刀 !
他边 削 边听 !漠 不关心 地答 上一句半 句 !别 人 打 听 时 !他 就 精 炼
地说出建议 # 他非常熟悉如同他们这样的人了 &你说出建议 !不
过他们绝对不会接受 #
’’
 桑 德 建议他 们不要 在正融化的 冰 上 玩 命 !赫 尔 答 道 "#在 上
边时 !其他人告诉我们雪道的下面融化了 !建议我们过些日子再
动身 $ 他们说我们到不了白河 !不过 !我们平安抵达这儿了 $%最
后的一句话 !还挂着骄傲的冷笑 $
#他们讲的都是真情 !任何时候雪道都有可能塌陷 $ 只有笨
蛋才无知地瞎闯 !碰运气 !会抵达这里 $说真的 !就算可以获取阿
拉斯加全部的金子 !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在冰上碰运气 $%
#那可能由于你不是笨蛋 $ 不管怎样 !我们打算接着往多盛
挺 进 $%赫尔说着 !甩起了鞭子 !#喂 &巴克 &起来 &起来呀 &驾 &%
桑德接着削着 !他知道 !阻止笨蛋与他的无知行为根本没有
用 !何况世界上多两三个或少两三个笨蛋 !并不足以打乱事物发
展的次序 $
不过 !那群狗早已到了一定要用武力来唤起的程度 !他们听
到了命令 !可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 !鞭子甩动 !实施毫不留情的指
令 !什么地方也不放过 $
约翰 ’ 桑德绷起了嘴唇 $
索 勒克 斯头一 个站起来 !然后 是 狄 克 !下 面 是 乔 治 !一 边 起
身 !一边疼得直呻吟 $ 派克凄惨地试了几回 !两回马上要站起时
又趴了下去 !第三回才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
巴克并不努力 !一动不动地趴在倒下的地方 !鞭子不停地挥
动 !他既不呻吟也不躲避 $
泪水冲进桑德的眼中 !他几回蹦起来打算开口 !话到嗓子里
又吞了下去 $鞭子接着挥动着 !桑德站起身来 !来回踱步 !拿不定
主意 $
这是巴克头一回罢工 $
赫尔极为生气 !用常用的棍子替换了鞭子 $疯狂的棍影雨点
似的打在巴克的身上 !巴克还是老样子 $ 同伙伴们相同 !他也能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站起来 !不过和伙伴们的差别是 !他打定主意
一动不动 $ 他隐隐约约地感到危险马上就到了 $
)(
 在他把雪橇拖上河岸时 !他的这种预感就极其强烈 !始终也
没 有 散 去 !脚 下 成 天 踏 着 薄 薄 的 解 冻 的 冰 层 !觉 得 危 险 马 上 就
到 "主人打算让他到前方那一片冰上走 !他死活也不敢动 "既然
得 到 的痛苦这样多 !身 体又 是这样虚 弱 !那 么 !挨 打 也 能 够 忍 受
了"
这样 !在棍子还是罩在他身上的时候 !他身体里的生命的火
花摇摇欲坠 !差不多要彻底消失了 " 他觉得一种古怪的麻木 !好
像处身于遥远的地方感觉自己在受虐待 !最后 !什么知觉都不见
了 " 他 完 全麻木了 !仅仅朦朦胧 胧地听 到 棍 子落 在 身 子 上 的 声
音 !而那身体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 !极为遥远了 "
猛 地 !约翰 # 桑德一 下子大喊一 声 !那 声 音 含 糊 不 清 !更 犹
如野兽的怒叫 !直接向那个正抡着棍子的人冲过去 "赫尔好像让
一棵跌落的大树碰了一下 !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
美茜子惊叫一声 "查利因为身体不柔韧趴在那里 !擦拭一下
饱含眼泪的眼睛 !注视着 !难以理解 "
约翰 # 桑德用身子挡住巴克 !尽量压制着自己 !由于生气而
哆嗦 !无法开口 "
最后 !他难过地说 $%你如果接着打这只狗的话 !我就要你的
命 "&
赫 尔 一边走 过来 !一边擦拭着 口 中 淌出 来 的 血 $%这 是 我 的
狗 "你给我走得远远的 ’否则我对你就不客气 "我打算去多盛 "&
约 翰 # 桑 德拦 在赫尔和 巴克 之间 !显示 自 己 不 会 妥 协 的 想
法 !赫尔抽出了 他那把 长长的猎刀 !美 茜子 一 阵 狂 乱 不 安 !又 是
惊叫 !又是哭闹 !又是大笑 "
桑德用斧子柄击了一下赫尔的指关节 !把猎刀击落在地 "赫
尔打算去捡 !桑德又击打他的指关节 "接着 !他不再揍他 !自己捡
起刀来动了两下 !弄掉了巴克的缰绳 "
赫 尔彻 底认输 ’而且 !他的 姐姐 握 住 了 他 的 双 手 !更 精 确 地
讲 !是他的两只手臂 "就在这时候 !巴克也快坚持不住了 !就算重
)(
新让他拖雪橇 !也派不上用场了 "
过了一会儿 !他们由河岸动身 !沿河而下 "听到他们动身 !巴
克 挺 起头来观察 #派克 在前 头 !索勒 克 斯 压阵 !中 间 是 乔 治 与 狄
克 " 他们歪歪扭扭 !慢吞吞地走着 !美茜子坐在放着包裹的雪橇
上 " 赫尔撑着舵杆 " 查利瘸着腿走在后边 "
巴克注视着他们的时候 !桑德跪在他身边 !用粗糙但却怜惜
的 手掌寻找折断的骨 头 !发 现他除了 浑 身是 伤 和 吓人 的 饥 饿 以
外 !没什么大问题 " 此刻 !雪橇前行四分之一里了 " 狗与人一道
注视着它在冰上滑动 "
猛 地 !他们发 现它的尾部掉 了下 去 !如 同 掉 进 一 条 沟 里 !赫
尔牢牢抓着的舵杆一下子跳到半空中 " 他们听见美茜子失声惊
叫 "查利调过头 !往后跑了一步 "此刻 !整个一块冰陷落了 !狗和
人全消失了 !仅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
雪道的底层塌陷了 "
约翰 $ 桑德和巴克彼此注视着 !说 #%你这不幸的家伙 "&
巴克伸出舌头舔舔桑德的手 "

六 ’舍生救主

去年十二月的时候 !约翰 $ 桑德冻伤了脚 !伙伴们让他呆在

这儿 !调理好身体 !就沿河而上 !砍木头 !做木排 !打算前往多盛 "
保住巴克性命的时候 !他的脚仍没有完全康复 " 但是 !伴着天气
的渐渐转暖 !他彻底康复了 "
在这个地方 !在时间充裕的春季的白天 !巴克趴在河边注视
着河水哗哗地流淌 !安闲地听着各种鸟的鸣叫 !大自然喧嚣的声
音 " 他的身体渐渐强壮起来 "
在走了三千里路后歇一段时间 !是最理想不过的事情 "不过
也 一 定要承认 !在 伤口 痊愈 !筋 肉凸 现 !肌 肉 再次 盖 住 了 骨 头 的
)(
时候 !他也慢慢地变懒散了 "提及这件事 !他们 ## 巴克 $约翰 %
桑德 $司基特 $尼各全都十分懒散 !仅仅是等候木排的到来 !拉他
们沿河而下 !前往多盛 "
司 基特 是一只 爱尔兰种 的雌 性猎 狗 !很 久 前 就 和 巴 克 极 为
融洽 "他快断气的时候 !没有办法反对她开始的好心 "她拥有仅
有 某 些狗才具备的那种 大夫 的能力 !如 同母 猫 舔 小猫 似 的 清 理
好巴克的伤口 "每天早饭以后 !她就有条理地干自己给自己规定
的这份差事 " 最后 !如同希望桑德的护理似的 !他也希望着她的
护理 "
尼各是一只大黑狗 !二分之一是警犬种 !二分之一是猎鹿犬
种 !眼睛一直是一副笑模样 !性情特别好 " 他的情感一般深藏不
露 !不过和蔼同司基特完全相同 "
巴 克觉 得十分 意外的是 !这些 狗对 他 居 然 根 本 没 有 任 何 的
眼红 !而是一起享受着约翰 % 桑德的善良和大度 "巴克的身体略
微好一点时 !他们就想办法让他共同参加许许多多的游戏 !甚至
连桑德也情不自禁地一块玩了起来 "一直如此 !巴克高兴地度过
了自己休养身体的这些日子 !开始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 "
一辈子头一回 !他得到了爱 " 这种爱 !是饱含了诚挚关怀的
爱 !就算在阳光 明媚的 圣科拉拉山 谷 中 的米 勒 大 法官 的 宅 子 里
也没有得到过 "和大法官的儿子一块儿打猎散步 !是分内的伙伴
之情 &和大法官的孙子在一块儿 !是在履行自己光明正大的呵护
之 责 ’至 于 和 大 法 官 自 己 在 一 块 儿 !那 更 是 一 种 郑 重 不 凡 的 友
情 "仅有约翰 % 桑德 !才激起了巴克这种全心全意 $热情如火 $不
顾一切地敬仰的爱 "
这与这个让他免于一死的注定有联系 &不过 !他更是一位难
得的主人 " 其他人保护自己的狗的权益 !是因为义务 !还有事务
方 面 的权益 &不 过 !约翰 % 桑 德的狗 好 像是 他 的 儿 女 !他 保 护 他
们的权益 !而是因为不由自主 " 而且 !他一直喜欢热情地寒暄一
下 !或 讲 一 句 和 蔼 的 话 语 !坐 下 来 和 他 们 谈 很 久 (他 叫 做 )胡
+*
扯 !"# 在这时候 $他与他们一样高兴 #
他 经常 用两只 手野蛮地 搂着 巴克 的 头 $把 自 己 的 头 搁 在 他
的头上 $来回抚摸着招呼他的外号 %% 巴克头脑中的亲昵名字 #
这种野蛮的搂抱和悄声咒骂 $对巴克而言 $是无尽的愉悦 # 他被
来回抚摸的时候 $心脏好像要由身体里蹦了出来 $那种愉悦是这
样的迷人 $叫他陶醉 & 松开以后 $他就蹦了起来 $张着嘴笑 $眼睛
里 好 像有着许许多多的 话 $嗓子 哆嗦 着 发不 出 声 音 $僵 在 那 里 $
此刻 $约翰 ’ 桑德就满怀崇敬 $喊道 ()老天呀 &你除了说话 $任何
事都会干啊 &!
巴克显示喜爱的手段 $与伤害没什么分别 $与巴克把咒骂的
话 认为是喜爱的表白 一样 $桑德 也觉 得 巴克 的 佯 作咬 人 是 一 种
喜爱 $巴克总是 用嘴含 住桑德的手 $而 且用 力 地 叼 住 $过 了 一 些
日子 $他的牙印还明显地留在桑德的皮肤上 #
但 是 $巴克 的爱几乎 体现 为景仰 # 桑 德 爱 抚 他 或 跟 他 谈 话
时 $他极为高兴 $不过他并不渴望这种爱的特征 # 司基特喜欢把
鼻 子 伸 到 桑 德 手 下 $直 到 他 碰 碰 她 才 算 完 $尼 各 则 悄 悄 地 站 起
来 $把脑袋搁在桑德的膝盖上 #
巴克既不与司基特相同 $也与尼各不一样 # 他死心塌地地 *
远 远 地 敬仰 # 他会一 个钟头一个 钟 头 地趴 在 桑 德 脚 下 $警 觉 关
切 $仰起脑袋 $眼光停 在主人的面 孔 上 认真 注 视 着 $捕 捉 每 个 表
情 $用最大的热情望着他脸上任何一个瞬间闪现的神色 $任何一
个 变 化 $眉 目 之 间 的 任 何 一 个 举 动 $或 者 $依 照 情 况 $趴 在 更 远
处 $在那人身旁 或背后 $端详 他的外 形 $还 有 身体 不 经 意 的 每 个
动作 #
好 像是 心有灵 犀 $巴 克端详的目 光 总 是 把 约 翰 ’ 桑 德 的 脑
袋 扳 过 来 $桑 德 也 会 一 声 不 响 地 端 详 着 他 $眼 中 放 射 出 关 切 之
情 $正像巴克的关切之情从眼中透露出来一样 #
自 打来 到北国 $巴克 的主人的多 次 改 变 叫 他 产 生 了 一 种 害
怕 $害怕没有一 位主人 能长时间相 处 $害 怕 桑 德 和 波 立 特 *福 楼
,+
沙 !苏格兰裔的混血儿一样在他的周围再也看不见了 "这种忧虑
就算在夜里熟睡时也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于是 "他就不再睡
眠 "钻到帐篷的垂帘下面 "站在冷风中倾听主人呼吸的声音 # 在
被救以后的不少日子里 "他不愿意自己瞅不着桑德 #由离开帐篷
开始 "到进帐篷结束 "巴克一直不离左右 #
虽 然巴 克对约 翰 $ 桑德 带着 全身 心 的 崇 拜 "这 能 显 示 彬 彬
有礼的教养对他的作用 #不过 "北国激起的他心灵深处的那种野
蛮的天性仍旧汹涌 "而且十分汹涌 #他既有由于火的热力与抵御
自然 侵 害的房屋而引 起的各 种诚 恳与 崇 拜 "同 时也 维 持 着 自 己
的凶狠与狡猾 #与其说他是生活在十分温暖的南方 "刻着一代代
文明痕迹的一条狗 "不如说他是一只由旷野走来 !趴在约翰 $ 桑
德的火边的一只野兽更合适 "因为对主人的真挚的感情 "他无法
背 地 里拿这个人的东西 %不 过 "他十 分 坚 决 "悄 悄 拿 其 他 人 的 其
他住地的东西 "而且 "那种高明的盗取方式让他彻底地不能被发
觉#
司基特和尼各全是好性情 "一直未和他人斗嘴 "而且他们的
主 人是约翰 $ 桑德 # 不过 "不熟悉 的 狗 "不 管 身 世 怎 样 "勇 气 怎
样 "都被迫很快 承认巴 克处于一个 领 导 的位 置 "不 然 "肯 定 会 看
到自己在与一个恐怖的死对头一决雌雄地争斗 # 巴克的脸上身
上有不少撕扯过的道道疤痕 "他撕咬得与过去一样毫不手软 "并
且更加警觉 #
冷 酷的 巴克早 已清楚地 认识 了牙 齿 和 棍 子 的 关 系 "既 不 放
过 每 一个好机会 "也肯 定不 对一个已 经 面临 绝 境 的死 对 头 手 下
留情 #从斯帕斯 !以及警察局 !邮运队的领头的战狗那里 "他吸取
了经验 "清楚了领导对方或被对方领导 "其中没有第三条路能行
得通 "在原始的 残酷生 活中 "善 良一 点 儿 都不 存 在 &善 良 是 一 个
缺陷 "被错认为胆小 "而这种误解最终导致丧命 # 干掉别人或被
别人干掉 "吃人或被吃 "他一定要遵守这个从 ’岁月 (的远古时代
流传下来的规则 #
*)
 他比那个从诞生 !呼吸空气以来的他都要成熟 "他把从前和
目前联系起来 #身后的恒久用一种铿锵的节奏在他的体内震撼 #
指挥着他 #仿佛指挥着潮汐和季节似的 "趴在约翰 $ 桑德火堆附
近的是一条宽胸脯 !白牙齿的长毛狗 %不过 #在他的身后 #形形色
色 的 狗 #半狼半 狗 #野狼的影 子 #在 教 唆他 #鼓 动 他 #和 他 一 起 品
尝 肉 的美味 #喝 水 #和他一道 闻风 #告 诉他 而 且 与 他 一 块 聚 精 会
神 地 听 森林中残 酷生活 的动静 #左右 他 的情 绪 #指 挥 他 的 举 止 "
他趴 下 时 #他们 和他一 起趴下睡觉 #一 起做 梦 #而 且 越 过 他 的 身
体以外 #成为他梦中的景物 "
这 些影 子不容 分说地让 他注 意 #人 类 还 有 人 类 对 他 的 期 待
因此而渐渐陌生 "他总是发现一种声音在森林腹地叫着他 #这种
声 音 难以想像 #惊 心动 魄 #迫 使他情 不 自禁 地 打 算 不 断 地 前 进 #
进入森林之中 #远离篝火和让人踩平了的土地 " 他不清楚 #也一
直没有考虑过其中的缘故 "
那 种声 音在森 林腹地不 容分 说地 叫 着 他 #他 总 是 来 到 没 有
耕 耘 过的软绵绵的土地 上 #树木 之间 #此 刻 #思 念 桑 德 之 情 又 让
他返回火堆附近 "
人类之中 #别的人对他而言全没有什么 #仅有桑德一个人叫
他不忍离去 " 有时 #行人们路过时能表扬他或碰碰他 #他仅仅是
漠然地接受罢了 %要是一个人太恭维他 #他就起身 #离开算了 "
桑德的伙伴哈斯和彼得撑着那只期待了很长时间的木排抵
达的时候 #他反对与他们相处 #在清楚他们和桑德的关系极为密
切以后 #才不情愿地接受了他们 " 他不反对他们的善意 #好像在
赏他们脸 "他们同桑德一样 #安分守己 #思想淳朴 #观察力强 "木
排 还 没有来到多盛锯木 厂边 的大漩 涡 的 时候 #他们 对 巴 克 和 他
的性情特点就已经十分明白 #所以 #也不再迫使他与司基特和尼
各那样相同程度的热情了 "
不过 #他对于桑德的崇敬好像还在不停增加 "夏季行程的时
候 #所有人中 #仅有他 能把包裹搁 在 巴 克身 上 #只 要 是 桑 德 说 起
’&
的建议 !不管怎样劳累 !巴克肯定不会挑剔 "
一 天 #那时 !他 们用木排 为抵 押得 到 了 一 些 钱 作 资 本 !由 多
盛 赶 往 特纳纳河 的发源地 $!人和 狗呆 在 一 座悬 崖 顶 上 !那 座 悬
崖矗立在三百尺下面光光的河道岩石之上 !十分陡峭 "约翰 % 桑
德在边上坐着 !巴克在他的肩膀的一侧 " 猛地 !他的心中浮出一
个古怪而不成熟的念头 !他提醒哈斯和彼得留神 !他想进行一个
心理测试 "
他一摆手臂 !指着深渊的另一侧 !吩咐说 &’巴克 !蹦 ()
转眼间 !桑德和巴克已经缠在一起 !撕扯在悬崖的旁边 "
哈斯和彼得急忙把他们拉回到保险之处 "
经过此事 !聊天时 !彼得说 &’极其惊险 ")
桑德晃晃脑袋 &’不 ( 实在非同凡响 !而且也过于恐怖了 !你
明白吗 * 我偶尔十分害怕 ")
彼得朝巴克点点头 !果敢说道 &’他在你身边时 !我甚至不敢
动你一下了 ")
哈斯也发表看法 &’啊呀 ( 我也不敢 ")
年底之前 !他们在环城的时候 !彼得的担心得到了确认 "
酒 吧 里 !一 个心 地残忍 !性 情 恶 劣 的 ’黑 汉 )++ 伯 顿 !与 一
个刚到的人找碴闹事 !桑德上前良言相劝 " 同以前一样 !巴克趴
在一个旮旯里 !头枕在爪子上 !盯着主人的全部动作 " 伯顿也不
声 明 一下 !凶狠 地抬手 就打 !打 得桑 德 眼 花缭 乱 !扶 住 了 栅 栏 上
的铁棍才勉强站好 "
此 刻 !那些看 热闹的人们听 到一 种 声 音 !既 不 是 狗 叫 !也 不
是 嚎 叫 !最 合 适 的 叫 法 应 该 是 咆 哮 !发 现 巴 克 由 地 板 上 站 起 身
来 !猛地蹿起 !咬向伯顿的脖子 " 伯顿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幸
免于死 !不过被撞倒在地 " 巴克踩在他的身上 !放开叼住的手臂
上的肉 !又冲过去咬脖子 "这一回 !伯顿仅遮住了一点点 !脖子被
撕开了 "
大家一齐跑上前 !赶紧弄开巴克 "不过外科大夫替那人敷药
-,
止血时 !巴克依旧火冒三丈地怒吼着 !跳来跳去 !还打算往前冲 "
一排饱含敌对感情的棍子把他赶了回去 "
于是 !一次 #矿工会议 $立即商议了 !认为巴克有足够的依据
发火咬人 !马上恢复自由 "
巴 克由 于这件 事而名声 显赫 !威 名 散 播 到 阿 拉 斯 加 的 所 有
驻地 "
那 年秋 天 !他 再次用 一种迥然不 同 的 形 式 让 约 翰 % 桑 德 免
于一死 "他们沿河而下在四十里河附近的激流中行进 !三个人用
绳子拖着一条用篙撑的狭长的船 !哈斯和彼得在岸上 !用一根不
太粗的马尼拉绳子把船一棵树一棵树地捆住 &就在这个时候 !桑
德在船上忙碌着 !高声地吩咐着岸上的举动 "
巴克惊恐不安地在岸上跟着船往前走 !盯着自己的主人 !眼
睛从头至尾全神贯注地望着 "
来 到一 个危机 四伏的地 方 !一 块差 不 多 让 水 吞 没 的 暗 礁 挺
立在河中 " 桑德把船驶进河流中时 !哈斯放开缆绳 !手拉住绳头
顺河岸往下跑等船驶过暗礁时再捆住它 "不过 !船在风车送水似
的激流中奔腾而下 !驶过暗礁时 !哈斯捆绳控制船的举措过于意
外了 !船撞到岸上 !完全翻了过来 !桑德掉进水里 !被冲得沿河而
下 !卷入最危险的激流 "
那里 !一片急流险浪 " 任何落在其中的人都难逃一死 "
巴克马上跳进水中 !游了三百码 !在一片令人恐怖的漩涡里
追 上了桑德 " 他感到 桑德握住了 他 的 尾巴 后 !就 拼 命 往 岸 边 游
去"
不过 !接近岸边的速度极为缓慢 !冲往下游的速度倒快得吓
人 "下游的汹涌急流更加令人生畏 !高高的梳子齿一般的岩石碰
撞出朵朵浪花 !凶猛的浪潮冲刷着河岸 "
水 在最 后一个 斜坡的开 始的 吸引 力 是 这 样 恐 怖 !桑 德 突 然
由一块岩石上面滑了过去 !第二块岩石碰伤了他 !一股致命性的
劲道又把他丢到第三块石头上 "
(’
 桑德明白无法回到岸上 !他松开巴克 !两只手搂紧第三块礁
石滑溜溜的上端 !叫声盖过了激流 "#巴克 !离开这儿 $ 马上离开
这儿 $%
巴克挺不住了 !急流把他推往下游 & 他竭尽全力 !可无法抵
挡水的力量 &他听见主人又强令他离开 !便伸直身子把脑袋探出
水面 !仿佛是想最后再看他一下一样 !温顺地向岸边靠拢 &
他 划 水特别 有劲儿 & 正好 来到 无 法 游 泳 !马 上 要 丧 命 的 地
方 !彼得与哈斯把他拖出河水 &
一个人在河水的推动之下 !搂着一块光溜溜的岩石 !仅仅可
以撑短短的几分钟时间 !至于这方面 !彼得和哈斯脑子里极为明
白 &他们顺着河岸用最快的速度逆流而上 !在距桑德和石头非常
远 的地方十分认真地 用控制船的 绳 子 绑住 巴 克的 脖 子 和 前 胸 !
既不 能 叫他呼吸不顺畅 !又 不能影响 他 划水 !接 着 !把 他 放 进 急
流中 &
巴 克 毫 不 畏 惧 地 游 了 出 去 !但 是 !他 并 没 有 径 直 游 往 河 中
央 !等到意识到 这个过 失时 !什 么都 来 不 及了 "桑 德 所 在 之 处 和
他很近 !仅需划几下水就能达到的距离 & 巴克无法做到 !让急流
赶了过去 &
哈 斯赶 紧拉绳 子 !仿 佛巴克是只 船 !这 猛 地 一 拉 !绳 子 牢 牢
拉 住 了河水推动下的巴 克 !把他 拖进 了 水中 !一 直 落 了 下 去 !身
体碰到了河床 !才被拉到岸上 !已经浸得奄奄一息 & 哈斯和彼得
趴到他身上 !进行人工呼吸 !吹进气去 !挤出水来 !巴克摇晃着站
起来 !然后又摔趴下了 &
他 们听 见桑德 模糊的声 音 !尽 管 听 不 真 切 !不 过 知 道 "他 已
经接近死亡 &
主人的声音像电一样触在巴克身上 !他蹦了起来 !领着那两
个人再次来到河岸上游先前下水的地方 &
捆妥了绳子 &他再次冲进急流游了出去 &他已失误了一回 !
不过绝对不会再失误第二回 !哈斯松开绳子让它紧绷着 !彼得确
(’
保它不缠成一团 ! 这一回 "他径直地向河中央进发 "与桑德处于
水平位置之后 "才用特快列车的速度回头朝桑德靠过去 "伴着急
流的所有推力如同攻城槌一样靠近桑德的身体 !
桑 德发 现他到 了 "冲 上去用两只 胳 膊 搂 紧 巴 克 毛 茸 茸 的 脖
子 "哈斯把绳子 牢牢缠 在树干上 "勒 得 巴克 和 桑 德 呼 吸 困 难 "他
们 猛 地被拉进水中 "无 法喘 气 "时而 这 个 露出 来 "时 而 那 个 又 扎
在 水 下 "由高低 不平的 河床被拉过 去 "碰 到 了 许 多 暗 礁 与 岩 石 "
就这样 "被拉出了急流 !
桑 德浑 身伤痕 累累 "哈斯和彼得 把 他 肚 子 向 下 放 在 一 根 漂
木上 "上下左右剧烈推拿了一阵儿 "他才明白过来 ! 他明白过来
的头一眼就是想看看巴克 "发现尼各在已筋疲力尽 "死气沉沉的
巴克身边哀叫 "司基特则正舔他的湿脸和牢牢合上的双眼 !人们
让巴克再次清醒过来 "桑德为他认真察看身体时 "得知他有三条
肋骨碰断了 !
于是 "他大声说 #$就这样 "我们在这里驻扎下来 !%
他们在这里安歇下来 "一直到巴克断了的肋骨康复 "能够上
路!
在多盛的这一年的冬季 "巴克又建了奇功 "这个功劳可能没
有 上一回那么无所畏 惧 "不 过倒完全 可 以让 他 照 耀在 威 名 远 播
的阿拉斯加的图腾柱上的美名提高几个档次 ! 三个人由于这个
特 别高兴 "因为 "他 们由于这 个得到 了 所需 的 物 品 "能 够 去 期 待
很 长 时间的还没有人去 的东 部走一 趟 "矿工 们 到 现在 还 未 去 过
那里 !
这 件事 情的导 火索是爱 尔多 拉朵 酒 店 里 的 一 次 闲 聊 "大 家
都乐于吹捧自己所喜欢的狗 !由于以前的非凡的经历 "巴克顺理
成章地成了大家闲聊的焦点 "桑德被迫毫不示弱 !
经 过了 三十分 钟的互不 相让 后 "一 个 人 讲 他 的 狗 可 以 拖 得
动装着五百磅东西的雪橇 "而且能行走 &第二个夸口说自己的狗
能拖动六百磅 &第三个人加到了七百磅 !
’’
 约翰 ! 桑德说 "#呸 $ 巴克拖得了一千磅 %&
夸 口说 自己的 狗能拖动 七 百 磅 的 人 ’’ 马 修 斯 (一 位 博 内
扎的金矿老板 (抢着问 "#可以拖着走吗 ) 可以走一百码吗 )&
约翰 ! 桑德漠然地说 "#可以 $ 可以拖着走 $ 走一百码 $&
马休斯为了让所有人全听得真真切切 (不紧不慢地说 "#行 $
我拿一千块钱和你赌一把 (我觉得他肯定做不到 %&说着话 (他朝
桌子上砰地丢上如同意大利香肠大的一袋金沙 %
屋里静悄悄的 %
桑德毫无根据的夸口 ’’ 要是确实是毫无根据的话 ’’ 马
上就能知道结果了 %
桑德觉得一股热血涌上面孔 % 自己的嘴巴出卖了自己 % 整
整半吨 $ 这么沉的重量让他恐惧 (他认为巴克的劲儿不小 (以前
也考虑过巴克能拖动这么沉的雪橇 %不过 (他并不清楚巴克是否
可以拖动一千磅 (他一直没有像眼下如此仔细思索这事的成败 %
许多的人用眼睛牢牢注视着他 (静静等待 %
他拿不出一千块钱 %
哈斯和彼得也拿不出 %
马 休 斯接着 说 "#我眼下 恰巧 有辆 雪 橇 车 放 在 屋 外 (载 着 五
十磅一袋的面粉二十袋 (你什么都不用管了 %&
桑 德好 像没有 了思考能 力 (从 一张 张 呆 呆 的 面 孔 上 扫 视 过
去 (四下搜索能再次开动脑筋的物品 %
他不清楚该讲什么 (因此未予回复 %
他过去的老朋友 ’’ 杰姆 ! 奥勃爱恩 ’’ 一个马斯特登金
矿的老板的神情留住了他的眼光 %他面孔上的那种表情 (仿佛是
在赞同他去干一件异想天开的事 %
他差不多是小声地问道 "#你可以借我一千块钱吗 )&
奥 勃 爱恩答 道 "#毫无疑 问 (&说 着 (他 把 一 个 鼓 鼓 的 口 袋 丢
在 马 修 斯 口 袋 的 边 上 (#约 翰 (但 是 (我 有 些 怀 疑 它 是 否 能 做 得
到 %&
+*
 爱 尔多 拉朵酒 店的桌子 都没 有人 了 !全 部 的 人 都 来 到 马 路
上目睹这场较量 "赌徒们陆续下注 !看它最后会怎样 "好几百人
裹着皮祆 !戴着手套 !在雪橇四周聚成了一个圆圈 "
马休斯那辆装着一千磅面粉的雪橇早在那里放了两个多钟
头 "户外是零下六十度的气温 !滑板早就死死地粘在踩得光溜溜
的冰雪上了 "
人们用一半一半的金额赌巴克拖不走 "
而 且 !人们对 #拖走 #这句不 太确切 的 表 述的 认 识 有 了 不 同
看法 "奥勃爱恩让巴克把雪橇由不动的状态拖走 !认为桑德具备
打碎粘住了滑板的冰块的权利 $马休斯一直觉得 !#拖走 %包含把
滑板从眼下的情况下拖出来 "
亲身经历了这场较量全部过程的人们大多支持马休斯 "
赌巴克一定会败的赔率上升至三比一 "
不过 !谁也不认为巴克有能力做到 !所以 !无人接受挑战 "
当 时赌 得极为 匆忙 !原先还心存 一 丝 侥 幸 !瞅 瞅 雪 橇 前 面 !
十只狗组成的队伍正趴在雪地里 "极为明显的事实 !更加显示出
巴克无法做到这一点了 "
马 休 斯更加 骄傲 !声明道 &#桑 德 !三 比 一 !我 照 这 个 赔 率 跟
你再下一千块钱赌注 !你觉得怎样 ’%
桑德面孔上的担忧极为明显 !但是 !他那种高于输赢的劲头
被挑了起来 " 除了助威声 !他根本不予理睬 "
他坚信可以获胜 "
他 把 哈斯和 彼得喊 过来 " 他们 的 钱 袋 都 不 大 !加 上 他 自 己
的 !三个人合在一块弄了二百块 " 他们资金正十分紧张 !这是他
们所有的家底 "不过 !他们十分坚决 !奋力一博 !去赌马休斯的六
百块 "
大家卸掉了那十只狗 !把巴克和挽具一道绑在了雪橇上 "那
种 高 昂的斗志鼓舞了巴 克 !他觉 得自 己 肯定 在 用 某种 手 段 替 约
翰 ( 桑德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
*)
 对 巴 克出众 的相貌 !人们发出 一 阵 啧 啧 赞 叹 " 他 的 状 态 极
佳 " 浑身上下 !毫无赘肉 " 有一百五十磅的体重 !也就有一百五
十磅的勇猛和力气 !毛衣十分亮泽 !仿佛丝绸似的 " 沿脖子而下
的一丛鬃毛盖住的双肩 !一动不动而有些挺立 !仿佛伴着他的每
个 动作起伏 !每 一根毛 好像 由于极其 充 沛的 精 力 而转 化 为 蓬 勃
的朝气 !特别活跃 "胸脯宽阔 !前腿强健 !和身体别的部分非常适
合 " 皮 下 的筋腱极为 健壮 !浑圆浑 圆 的 !人 们 以 手 一 试 !坚 如 铁
块"
于是 !赔率回落为二比一 "
不 久前 刚刚赚 了大把钞 票的 王朝 的 一 个 成 员 !一 个 倒 卖 狗
的头号大老板 !口齿不清地说 #$上帝呀 %上帝呀 %朋友 !朋友 !照
他目前的状态 !测试他之前 !我给八百块 !八百块得到他 "&
桑德晃晃脑袋 !来到巴克附近 "
马休斯反对 #$你绝对不能在他附近 " 叫他自己做 " 不能帮
助他 "&
大家沉默下来 " 仅有一些下了赌注的人委屈地听到五比五
的赔率的声音 "
所有人都清楚巴克的确极为出众 !不过 !二十袋面粉 ’’ 每
一袋有五十磅之重 !在他们认为 !真是过于沉重了 " 他们不甘心
向外毫无收获地丢钱 "
桑 德在 巴克的 附近跪了 下来 !双 手 搂 紧 他 的 头 !脸 贴 着 脸 "
他异 乎 平日 !既 不戏谑 地摇 晃他 !也 不 是悄 悄 地 (和 蔼 而 关 切 地
骂他 !而是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地说 #$巴克 !你是喜欢我的啊 % 你
是喜欢我的啊 %&
巴克饱含热情 !尽量抑制住自己 !呜呜地叫 "
事情显得莫名其妙 !仿佛在用魔法似的 "
人们端详着 !觉得新鲜 "
桑德站起身来 !巴克用牙齿叼住他的一只戴着手套的手 !叼
了 一 阵儿 !缓缓 地 (极为不情 愿地放 开 了 !这种 回 答 用 的 方 式 不
*)
是语言 !而是眷恋之情 "
桑德离开几步 !说 #$巴克 !眼下开始吧 "%
巴克遵照自己学到的方式 !拽紧缰绳 !然后又退了几寸 "
和那片洋溢着紧张气氛的沉默相比 !桑德的声音非常高亢 #
$往右 &%
巴克朝右猛拉 !冲力终于拉直了那根松松垮垮的缰绳 !一百
五十磅重的身躯用力拖动 !滑板下边发出清脆的挪动声 "
雪橇抖了起来 "
桑德又吩咐道 #$往左 &%
这一回 !巴克往左做了一次不久前的动作 !挪动声变为咔嚓
声"
雪橇转动了 !滑板往一侧挪了几寸 "
雪橇在冰面上动了起来 "
大家都保持沉默 !附近毫无声息 &
桑德的吩咐如同枪声似的发出 #$驾 &%
巴克用一种剧烈的冲刺拉直缰绳 !奋力向前 !因为使出了所
有 的劲儿 !全 身缩 成了一团 " 丝绸 似 的皮 毛 下 面 的 筋 肉 较 着 劲
儿 !拧在一块儿 !仿佛一个鲜活的东西 !脑袋向下 !宽阔的胸脯很
低地贴在地上 !四只爪子拼命地往前飞趴 !两道并排的深沟留在
地面上 "
雪橇晃晃悠悠 !哆嗦着往前走 "
他的一只脚没踩稳 !有人惊叫了一声 "
以 后 !雪橇连 续地 半 寸 ’’ 一 寸 ’’ 两 寸 ’’ 一 会 儿 站 住
一会儿往前走 !不过一直没有彻底停下来 " 很明显 !阻力慢慢降
低 !雪橇有了必 须的惯 性以后 !他就 马 上 掌握 住 了 抖 动 !而 是 稳
稳当当地往前走 "
人 们不 清楚自 己是否曾 经在 一瞬 间 屏 住 过 呼 吸 !他 们 出 了
一口气后 !又开始调匀气息了 "
桑德紧随在后面跑着 !用短促有力的话语鼓舞巴克 "
)(
 一百码早已量好了 !
他 靠拢 象征着 一百码远 终点 的那 堆 木 柴 的 时 候 "兴 奋 狂 叫
之声渐渐高涨 !
他经过木柴 "听到站住的命令 !
猛地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大叫声 !人们 ## 自然连马休斯也
算上 "情绪极其高涨 "帽子和手套在头上到处飞舞 ! 大家也不清
楚 在和什么人握手 "瞎 握手 "人 们吵 吵 嚷 嚷地 瞎 叫 一 通 儿 "那 些
话相互之间毫无关系 !
桑德在巴克近旁拜倒 "脑袋碰着脑袋 "反复爱抚着他 ! 匆匆
走过来的人们发现他在骂巴克 "骂得和蔼 "关切 "热情 "持久 !
倒卖狗的头号大老板赞不绝口 $%上帝啊 &朋友 &上帝啊 &朋
友 &我愿意拿一千块钱得到他 &朋友 "朋友 "一千 ## 一千二啊 &
朋友 &’
桑 德站 起身来 "泪眼 朦胧 "泪水 在 脸 上 肆 意 流 淌 "他 冲 着 那
个倒卖狗的头号大老板说 $%朋友 "办不到 ! 朋友 "我给你最理想
的答复就是 "请你离远点吧 "朋友 !’
巴克把桑德的手叼在嘴上 ! 桑德爱抚着将他前后摆动 !
一 种共 同的感 受逼迫着 大家 一块 敬 重 地 往 后 走 了 一 步 "不
再冒昧地靠近打扰了 !

七 (归于自然

五分钟的功夫 "巴克替约翰 ) 桑德赢到了一千六百块 !主人

由于这个能够还完欠账 "而且能和伙伴赶去东部 "探索一个传说
中的方位不清楚的金矿 !
金 矿的 历史同 东部的历 史一 样漫 长 "不 少 人 过 去 前 去 探 索
过 !不多的一些人发现过 "不过大部分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
充满了苦难 "充满了变幻莫测的气氛 !
+*
 任 何人 也不清 楚哪个人 最早 找到 了 金 矿 !就 算 最 久 远 的 传
说 也 没涉及到它 !只剩 下一 口气的人 们 用一 块 块 与北 方 已 探 明
的 各 种 成色的金 子彻底 不同的未 加 工过 的 金 块雄 辩 地 证 明 !发
誓说确实有一个小房子 !只要发现了小房 !便发现了金矿 "
不过 !丧命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未发现
过这座金矿 "因此 !桑德 #彼得和哈斯率领巴克和六条别的狗 !顺
一 条 不知名小路往东进 发 !去寻 找不 少 同他 们 一 样出 众 的 人 和
狗在那里没有找到的金矿 "
赶 着雪 橇 !他 们往育 空河上游挺 进 了 七 十 里 !左 拐 !来 到 司
徒 尔 特河流域 !路 过麻 约 #迈 科奎恩 !直 到 司 徒尔 特 河 成 为 一 条
小水沟 !越过这块大陆的最高点 $$ 一座座山峰插入云端 "
约翰 % 桑德依赖于人类或自然提供的物品不多 "面对旷野 !
他一点儿也不害怕 " 只要有一把盐 !一支来福枪 !他就能进入没
有人烟的荒原腹地 !打算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 !打算呆多长
时间就呆多长时间 " 同印第安人一般 !他每日在路上打猎为食 !
有条不紊 &要是没有获取猎物 !他就接着赶路 !坚信肯定会碰上 !
所 以 !这 趟 赶 往 东 部 的 长 途 跋 涉 !雪 橇 上 放 的 大 多 是 工 具 与 弹
药 !菜单顺理成章地仅有惟一的肉食 !时间则没有结束地耽搁下
去"
这种打猎 #捕鱼和完全自由地在怪异的陌生的环境中旅行 !
对于巴克而言是非常愉快的 " 他们会时而不停顿地行进好几个
星期 !时而则驻扎下来休息好几个礼拜 "人们用火在冰冻的腐殖
土和沙层上打眼儿 !冲刷无数的盘盘泥沙 !狗们就自由自在溜来
溜 去 " 他 们按照打猎 运气与否以 及 猎 物的 数 量 !一 会 儿 食 不 果
腹 !一会儿大吃大喝 "
夏季到了 !人与狗把物品背在背上 !坐着木排穿越群山上面
一片片纯净的湖泊 !乘着在森林里弄来的大木头制成的小船 !在
无名的河流里往上游走或者往下游走 "
光 阴荏 苒 !他 们路过 地图上没有 指 出 的 一 眼 望 不 到 边 的 崇
(’
山峻岭 !蜿蜒地往前走着 "要是那座 #方位不清楚的小房 $真有的
话 !肯定有人过去来过那里 " 不过 !这里却一点也看不见人来过
的痕迹 "
顶着夏天的暴风雨 !他们翻过一座座分水岭 "在森林的外围
和终年积雪的草木不生的山上 !半夜里太阳仍旧光彩夺目 !他们
倒冻得浑身哆嗦 "他们毫无意识地来到了夏季山谷 !那里蚊蝇多
如牛毛 %在冰河的不为人知的地方 !能够发现南方人引以为自豪
的红艳艳的草莓和鲜花 "
那 一年 的秋天 !他们 进入了一片 烂 泥 地 !悲 凉 静 默 !令 人 十
分恐怖 " 野禽曾经在这里生活 !不过当时没有什么活的东西 !甚
至连动物的踪影也没发现 !只有凛冽的寒风 !背着太阳的地方被
冰雪覆盖着 !落寞的波涛亲吻着孤独的湖岸的声音 "
整 整一 个冬天 !他们 追随着早已 丧 命 的 人 的 消 失 的 脚 印 到
处奔波 " 一回 !他们发现一条年代久远的小路越过森林 !树皮上
还 留 着路标的印 记 !那座 #方位 不清 楚 的小 房 子 $好 像 伸手 就 能
碰到 !不过 !这条不知从何而来 !从何消失的小路 !和开辟它的人
还有他为何要开辟它的理由相同 !是一个秘密 "
另一回 !他们偶尔发现一座年头很多 !已经因为风吹雨打而
毁 掉的猎棚的遗址 !约 翰 & 桑德 还在 条 条破 败 的 毯子 片 中 找 到
了一支长杆的燧石发火枪 "这是 #赫德森湾贸易公司 $生产的 !西
北部早期的枪械 !当时 !这支枪的身价差不多和平着堆得同它一
般高的海獭皮相同 " 不过 !情况也只是这样罢了 !关于拥有它的
主人 ’’ 那个过去盖了这个棚子 !把枪扔进毯子里的人的背景 !
则根本无法清楚 "
春天来了 !他们到处奔波终于有了结局 "他们并未找到那个
#方 位 不清楚的小房 子 $!倒发现了一 片 广 大的 山 谷 中有 一 条 薄
薄 的沙金冲积矿床 " 金子如 同黄油 一 般 !在淘 金 的 盆 底 熠 熠 生
辉 " 自然 !他们不再向远处勘探了 "
每 干一 天活 !他们能 提炼出相当 于 几 千 元 的 高 纯 度 的 金 沙
)(
和金块 !他们一天都不休息 "金子每五十磅放入一个麋鹿皮的袋
子里 "袋袋放在枞树枝盖成的小房子外面 "如同一堆堆木柴 ! 他
们 全 力以赴地工作 "如 同巨 人似的 "伴 着时 间 一 天 天 过 去 "他 们
的金子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渐渐多了起来 !
狗 们除 了及时 运回桑德 的猎 到的 东 西 以 外 "任 何 工 作 都 没
有 "巴克就趴在火旁 "用静静的思索来消磨时间 #眼下 "既然没有
什 么 工作 "那个 短腿的 毛人的影子 浮 现 在他 眼 前 的次 数 也 就 更
加多了起来 "巴克眨着眼睛趴在火旁 "他们总是共同畅游巴克想
起来的那一个梦境 !
害怕好像是这梦境中最明确的东西 !那个毛人双手搂紧头 "
放在膝间 "睡在火边 "巴克端详着他 "看到他睡得极不踏实 "总是
吓醒 "他朝夜色中偷偷看着 "再添一点木柴到火堆上 ! 要是他们
在 海 边散步 "毛 人就一 边吃 食物一边 捡 贝壳 "就 在 这 时 候 "眼 睛
向周围打量 $害怕是否有隐藏着的危机 "随时打算一阵风一样逃
之夭夭 ! 他走在毛人的身后 "在森林中静悄悄地秘密行进 !
他们都特别警觉 "也极其灵敏 "因为人的听觉嗅觉和巴克一
样机警 "他们转动耳朵 "张着鼻孔 !那个毛人能一下子跳上树 "挥
舞手臂就可以由这个树枝爬到另一个树枝上 "这边刚放手 "那边
早已紧紧握往 "虽然两个树枝有时隔着十几尺远 "一直没有不小
心掉下来过 "而且像在平地上走一样 "难以想像 !说真的 "不管在
地上还是树上 "他都一样游刃有余 !巴克回忆起自己总是在树下
守夜的情景 "那时候 "毛人在树上休息 "牢牢握着树枝睡觉 !
和毛人的影子息息相关 "呼唤之声在森林腹地还在回响 "触
动了他心中的忐忑不安的异样念头 ! 他朦朦胧胧觉得一种幸福
的快 乐 "对自己 一点也 不了解的东 西 不 由得 产 生 一种 痴 迷 的 期
盼和忧虑 !
有时候 "他把这种诱惑视为能够碰得到的实体 "到森林中探
索 "伴着情绪的不同 "悄悄呼唤或叫着挑战 ! 他把鼻子探进冰凉
的 苔藓或长得高高的 杂草的黑土 中 "闻 着肥 美 的 土地 的 味 道 觉
&%
得十分愉悦 !或者藏在倒在地上长满了菌类的树干的背后 !眼睛
瞪圆 !耳朵立起 !认真聆听着附近的响声 !一趴就是好几个钟头 !
好像在隐藏着准备战斗似的 "他如此趴着 !可能是打算让那种他
不清楚的呼唤感到害怕 "
他 不明 白自己 怎么会干 各种 像这 样 的 事 !也 不 去 刨 根 问 底
搞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 他是不得不如此做的 "
一 阵 阵情不 自禁的 想法涌上心 头 " 比 方 说 !他 在 驻 地 里 趴
着 !白天温和的阳光照得他迷迷糊糊地瞌睡 !猛地 !他仰起脑袋 !
支起耳朵 !聚精会神地聆听 !接着猛然跳起 !奔了出去 !越过森林
中 的 便 道 !路 过 橡 胶 树 茂 密 的 宽 阔 的 地 带 !一 跑 就 是 好 几 个 钟
头"
他 喜欢 顺着没 有水的河 床奔 跑 !愿 意 藏 在 一 个 地 方 打 量 森
林中鸟类的举动 !趴在灌木丛中 !观察一帮帮鹧鸪喳喳叫着洋洋
得意地来回蹦着 !一趴就是一整天 "
他 特别 喜欢做 的是 !在夏天夜深 人 静 的 模 模 糊 糊 的 光 线 中
奔跑 !听着森林中含糊不清的悄悄说话声 !跟人念书一样分清各
种符号与声音 !查找那种不管他醒来或睡着 !什么时候都总是在
诱惑他靠近的不清楚的东西 "
一 天 晚上 !森 林里 发出召唤的 声 音 #因 为 它 语 调 多 种 多 样 !
或 者 说 是叫 声的一 种语调 $!清楚 而准 确 !和 赫 斯基 狗 的 声 音 好
像差不多 !是一直没有过的一种长长的吼叫 "他猛然由熟睡中一
下 子蹦了起来 !眼 睛瞪 圆 !抖 动鼻孔 闻 着 !鬃毛 一 会 儿 立 一 会 儿
倒地抖着 "
他听多了 " 过去 !他听见过这种响动 " 于是 !他越过沉浸在
熟睡中的驻地 !快捷而静悄悄地闯入森林中 "离呼唤声不远的时
候 !他慢慢地放 缓了速 度 !谨 慎地走 着 !来 到 树林 中 一 片 空 地 的
附近伸脑袋一看 %一只又长又瘦的大灰狼直挺挺地坐着 !鼻子冲
着天 "
巴克并没有发出声音 " 那只狼却不再吼叫 !用力闻着 !打算
’&
弄清楚他在什么地方 !
巴 克抬 头迈着 大步 "来到空地中 "脚 步 触 地 时 极 为 谨 慎 "半
坐的身子蜷成一团 "尾巴硬梆梆的 "全部动作都显示出那种既恐
吓又想相安无事的错综意思 ! 这是猛兽碰头时独具的恐吓性停
战!
不过 "刚发现他 "那只狼扭头就逃 !他拼命地跑着穷追不舍 "
极力 打 算赶上 "最 后 "把对方 赶进一 条 难以 脱 身 的 沟 里 "沟 位 于
一条小溪的河道中 "而一垛木头恰巧拦住了退路 !
如 同乔 治还有 一切被赶 入绝 境的 赫 斯 基 狗 一 般 "那 只 狼 用
后 腿 作轴心 "调 过头来 "怒吼 着 "毛 发 竖了 起 来 "面 目 狰 狞 "连 续
不停地又扑又咬 !
巴克并不出击 "仅仅绕着他转 "以善意的神情阻止他 !
因 为他 的脑袋 勉强到巴 克肩 部 "而 巴 克 的 体 重 则 和 三 个 这
样 的 他差不多 "他 既不 相信 又恐惧 "只 要有 可 能 就 又 一 回 逃 跑 !
于是 "追赶又一回开始 !
他 几回 被赶入 绝境 "几回再次逃 跑 "很 明 显 "他 的 身 体 特 别
不好 "不然的话 "巴克不会极为轻松地赶上他 !
巴克的脑袋赶上他的腰时 "他毫无办法 "不得不调过头来回
击 "瞅准机会再跑 !
终于 "巴克不懈的努力获得了回报 !那只狼看到巴克并没有
伤害他的意思 "就彼此碰碰鼻子 !之后 "他们十分亲密了 "有一些
不好意思 "也有一些慷慨 "稍稍有一些害怕的玩耍 "这种模样 "可
以说和野兽的残忍本性迥然不同 !
过了一阵儿 "那只狼以自由自在的步子跑开 "示意打算赶往
一个地方 "同时让巴克清楚和他一道去 !
于 是 "他们一 块儿跑在朦胧 的夜 色 中 "顺 河 岸 往 上 游 进 发 "
靠近 河 道开始的地方 "而且 翻过了那 座 没 有 人 烟 的 分 水 岭 ##
河水形成之处 !
由分水岭另一侧的山坡走下来 "是镜子似的原野 "一片片大
%$
森林无边无际 !河流众多 " 他们信心十足 !越过森林 "
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地逝去了 !太阳越来越高了 !气温也越来
越高了 "
巴 克极 其高兴 !他明 白 !他终于 回 复 了 那 种 召 唤 他 的 声 音 !
目前 !他正和森林中的伙伴朝传出那种召唤的地方一起奔去 "猛
地 !年代久远的记忆回荡在他脑海里 " 他沉醉于它们 !与他过去
沉醉于现实相同 !而它们过去不过是现实的幻像 " 过去 !他在别
的那个模模糊糊能够想起来的世界里干过这样的事 !而眼下 !他
又 在 干 #无拘无 束地飞 跑在荒原上 !头 上的 天 空 十 分 高 远 !脚 下
是一直没有来过的土地 "
在一条滚滚流淌的小河边 !他们站住饮水 " 刚站住 !巴克考
虑到了桑德 !蹲了下来 "
那 只狼 接着朝 那个肯定 是传 出召 唤 声 音 之 处 赶 去 !然 后 又
返回来 !和巴克碰碰鼻子 !摆出不同的姿势 !好像在给他打气 !不
过 !巴克调过头去 !缓缓踏上回家的路 "
旷野中的伙伴小声叫着陪他走了三十多分钟 !蹲了下来 !鼻
子朝天 !长叫起来 "这是一种凄惨的长叫 "伴着巴克毫不犹豫地
往回走 !这种长叫渐渐小了下来 !直到在远方慢慢听不见了 "
巴克返回驻地的时候 !约翰 $ 桑德正用午餐 !他带着深厚的
爱 撞 到 约 翰 $ 桑 德 的 身 上 !正 像 桑 德 说 的 !%真 真 正 正 狂 欢 一
回 &!碰 他 !挠 他 !亲脸啃手 " 就 在这时 候 !桑 德 也 把 他 来 回 抚 摸
着 !亲切地骂他 "
整整两天 !巴克一直老老实实地留在驻地 !无论如何也要亲
眼 看 着 桑 德 的 一 举 一 动 !他 工 作 !他 就 陪 着 他 ’他 用 餐 !他 保 护
他 " 清晨看他起床 !晚上看他进被窝 "
过了两天 !森林里的召唤声的回响比过去还要迫不及待 !烦
躁的心情再一次涌上巴克心头 !对旷野中那位伙伴的思念 !关于
分 水 岭那一侧多姿多彩 的土 地 !和旷 野 中的 伙 伴 一道 越 过 片 片
无垠的森林的记忆 !在他的心目中连绵不绝 "他开始在森林里到
((
处探寻 !不过 !那位大自然中的伙伴始终再也没有碰到 " 虽然在
漫长的难以入睡的夜里 !他全神贯注地聆听 #不过再也没有听到
那种凄惨的长叫 "
晚上 !他开始夜不归宿 !一连几天不返回驻地 "一回 !他来到
小 河 的发源地 !翻 过分 水岭 !闯 入那 片 河 流星 罗 棋 布 !草 木 旺 盛
的土地 !呆了整整七天 !毫无用处的搜索着那位大自然中的伙伴
的新的痕迹 "
他迈着好像一直那样自由自在 $始终也不知道劳累的大步 !
一边弄吃的 !一边往前走 !四处闲逛 "
他 在一 条不清 楚在何处 奔向 大海 的 河 中 抓 鲑 鱼 !在 河 附 近
猎获了一只大黑熊 "这只熊在捕鱼时让蚊虫弄坏了眼睛 !接着就
沮丧地在森林里咆哮 !这场艰苦厮杀 !引发了巴克所有的隐藏着
的冷酷本性 " 过了两天 !他返回熊身边时 !一群狼獾正在争夺这
个庞然大物 !于是他赶跑了他们 !犹如赶跑秕糠那样不费吹灰之
力 " 由这儿以后 !被丢弃的两只再也不会开口了 "
对搏斗的期盼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他是一个生杀予夺者 $
一只吃肉的野兽 !凭借着自己的强悍和无畏 !以捕获弱小的有生
命 力的动物维持生活 !在只 有强者才 能 维持 生 命 的危 机 四 伏 环
境中生活着 " 所以 !他为自己是一个强者而骄傲 !这种骄傲像传
染 病源 !又渗透 到他的 躯体 !显 示在 他 的 举手 投 足 间 !他 的 每 个
动作中 !从所有十分灵活的肌肉中能够清楚地体现出来 "他的举
止 显 示出的意思仿佛语 言似 的精确 !而 那身 熠 熠 生辉 的 毛 衣 则
更加引人注目 !要是没有胸前一大片白毛 !嘴眼上几根很少的棕
毛 的话 !人们也 许会把 他错认为一 条 比 狼种 中 最 大的 狼 还 要 大
的狼 "圣伯纳种的爸爸赋予了他这副体形和重量 !牧羊犬的妈妈
更 让它能够保持住他 那张长长的 狼 一 样的 嘴 巴 !比 随 便 哪 一 只
狼的都大 #略宽的脑袋也是一个巨型的狼脑袋 "
他 的诡 计多端 正是狼性 特别 残酷 的 那 种 诡 计 多 端 !牧 羊 狗
与 圣 伯纳种狗的结合使 他具 备了双 重 的 聪明 才 智 !加 上 在 极 为
&%
残酷 的 环境中得到的体 会 !他变 为在 旷 野上 到 处 闲逛 的 最 恐 怖
的动物之一 "
作为纯粹依赖肉食维护生命的食肉动物 !他正值壮年 !冲劲
十 足 !不知疲倦 !生 命正在顶 点 !桑 德 深情 的 手 揉 搓 他 的 背 的 时
候 !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手的来来回回而响起 !所有毛发
都在散发自己积累的磁力 " 头脑 #肌肉 #神经 #筋骨 !全部都处于
最紧张的状态 !各部分之间的自我调节 !完美无缺 "
他对一定要报之以动作的场面 #声音和事件的反应 !闪电似
的飞快 "尽管赫斯基狗消极防守或主动出击时蹿得极迅速 !不过
他还要迅速得多 "他对亲眼所见的东西反应的时间 !比别的狗亲
眼 所见所用的时间还 要短 !看见 #打 定 主意 和 见 机 行 事 !都 在 一
个极短的时间里结束 " 说真的 !发现 #打定主意和采取行动这三
个过程是不间断发生的 !仅仅由于时间间隔特别小 !给人一种好
像是一起发生的幻觉 "
他的筋肉饱含着蓬勃的生命力 !弹簧似的突然啪啪一响 !马
上精神百倍 !神采飞扬 "生命在他的身子里回荡 !一浪高过一浪 !
粗野 又 让人高兴 !痴迷 的状 态好像要 吹 爆了 他 !遍 地 都 是 !倾 倒
在世界上 "
一天 !望着巴克匆匆离开驻地 !约翰 $ 桑德说 %&始终没有发
现过这样的狗 "’
彼得说 %&模子在生产完他的时候 !就撑坏了 "’
哈斯深有同感地说 %&狗日的 ( 我也如此认为 "’
他们仅仅发现他匆匆离开驻地 "他们没有发现过 !如果来到
森林中人迹罕至的地方 !他身上马上显示出的那种巨大的不同 "
他不再匆匆往前走了 !而是马上化成一只旷野上的猛兽 !用
猫 一 样的脚步 !悄 悄地 #隐蔽 地潜行 !如 同 一 个幻 象 在 不 同 的 阴
影中一闪而逝 !若有若无 "他像蛇一样 !肚子靠着地面匍匐前进 !
猛地跃起来出击 !清楚怎么利用所有遮挡自己的地方 "他由窝里
抓松鸡 !弄死正在进入梦乡的兔子 !跃向空中叼住因为迟了一秒
*)
而没能跑到树上的小松鼠 !对他而言 "没有封冻的水里的鱼游得
并不很迅速 "而许多加固洞口的海獭也谈不上小心 !
他弄死别的动物并不是因为炫耀武力 "而是为了食用 !他仅
仅是十分愿意享用自己猎取的动物罢了 ! 所以 "他的每个动作 "
也许有一点以隐藏为乐的意思 ! 他尤其乐于无声无息地靠拢松
鼠 "在差不多逮到它们时再饶过它们 "瞅瞅它们叽叽喳喳叫着蹿
到树上 !
秋 天降 临的时 候 "许 许多多的麋 鹿 来 了 "为 了 平 安 过 冬 "他
们迁徙到相对低暖的山谷 ! 巴克击毙一只快要成年的掉队的小
麋鹿 "不过他期待更加巨大残忍的猎物的念头更急不可待 !
一天 "在小河发源地的那座分水岭上 "一个二十只麋鹿组成
的队伍由河流众多 #森林覆盖的地方走过来 "带头的是一只身材
超过六尺 "性格残酷的雄麋鹿 ! 这个看样子让人害怕的猎物 "正
是巴克盼望已久的 !
他 反复 摆动着 他那十四 根枝 叉 "两 边 七 尺 宽 的 掌 一 样 的 大
角 "一 发 现 巴 克 "他 的 那 双 小 眼 中 就 冒 出 一 种 凶 狠 的 敌 视 的 光
芒 "怒气冲天地咆哮起来 !
他为什么这样凶相毕露 "是由于他的腰部 "腰眼略前一些的
地方 "一支带着羽毛的箭尾显现出来 !过去在荒蛮岁月打猎一代
代传下来的天性 "教导着巴克把这只雄麋鹿由鹿群中逗弄出来 "
自然 "这想法可不是很容易就能实现的 !他在麋鹿的大角和突然
就能致他于死地的那两只让人害怕的大蹄子恰巧达不到的地方
逗留 "在这庞然大物眼前又吼又蹦 $因为无法甩掉这个生着虎牙
的不安全的东西接着赶路 "雄麋鹿火冒三丈 !于是 "他攻击巴克 "
巴克则敏捷地逃走 "有意装出一副难逃一死的神情让它离群 !
巴 克逗 弄雄麋 鹿单独追 赶他 时 "两 三 只 年 富 力 强 的 的 雄 麋
鹿就转身袭击巴克 "让那个有伤在身的雄麋鹿重返队伍之中 !
坚 持不 懈 #誓 不罢休 "与生 命本 身 一 样 古 老 "这 种 耐 性 儿 来
自 于 旷野 "它能 够让蜘 蛛在网上 "蛇 卷 成圆 圈 "豹 子 在 隐 蔽 的 情
&%
况下 !始终静止不动 !无尽无休 !而且 !这种耐性儿仅仅在那些靠
捕获有生命的东西的动物身上才有 "
巴克就具备这种韧劲儿 "
他 肯定 不会接 受失败 !接着追赶 !干 扰 他 们 往 前 走 !点 燃 了
许多年富力强的雄麋鹿的怒火 !纠缠那些领着幼麋鹿的母麋鹿 "
那只雄麋鹿勃然大怒 !发了疯 "
这样折腾了半天 !巴克闪电一般地骚扰着麋鹿群 !从各个方
向进行骚扰 !在他的猎物重返队伍之前拦住他 !让被捕捉的麋鹿
丧 失信心 " 因 为 !被 捕捉者的韧 劲儿比 捕 捉 者的 韧 劲 儿 要 差 得
多"
白天消失了 !太阳掉进西北方向的安乐窝去 #黑夜再次降临
了 !秋天的黑夜有六 个钟头那么长 $!许 多年 富 力 强的 雄 麋 鹿 渐
渐 十 分 困难反复 地救护 被骚扰的 领 头者 !他 们 对马 上 降 临 的 冬
天非常厌恶 !迫不及待地前往较低的地方 !可一直也甩不掉这个
精力旺盛的敌人的折磨 "还有 !这敌人打算得到的仅仅是一只麋
鹿的生命 !而不是所有麋鹿的生命 !所以 !和自己的生命相权衡 !
利害是极为明显的 !他们情愿把他作为放行的代价送给敌人 "
到 傍晚 时 !上 了岁数 的公麋鹿垂 下 脑 袋 望 着 自 己 的 伙 伴 们
%% 过去喜欢过的一只只母麋鹿 !自己亲生的一只只幼麋鹿 !还
有 在 他领导下的一只只 公麋 鹿 !在慢 慢 黑下 来 的 夜色 中 迫 不 及
待地离开他 !摇晃着走了 " 不过 !因为那个在他鼻子底下晃来晃
去的敌人 !这个长着犬牙的残忍的恐怖的敌人拦住了他 !他无法
跟着自己的伙伴一起走了 "
上 了岁 数的公 麋鹿体重 一千 三四 百 磅 !在 自 己 长 久 而 凶 悍
的一辈子里 !他不清楚遇到了多少次拼命 !不过 !最终的时候 !却
在这个脑袋还没有他的膝关节那么大的野兽的牙齿下面临绝
境"
从 此 !巴克日 夜不停地追赶 自己 的 猎 物 !形 影 不 离 !绝 对 不
给他一点点的休养之机 !不让他嚼一口树叶或杨柳的嫩芽 !或在
’&
经过奔流不息的小溪时喝一滴水 ! 极为沮丧的公麋鹿总是一下
子蹬开四蹄 "奋力狂奔 "巴克十分称心 "并不去拦截他 "而是随意
地 #自如地慢慢跑着 !
公 麋鹿 停下时 "巴克 就倒下养精 蓄 力 "要 是 他 企 图 进 食 "巴
克就残酷地发起攻击 !
公 麋鹿 角树之 下的硕大 头颅 渐渐 低 了 下 来 "摇 晃 的 脚 步 也
更加虚弱不堪 ! 鼻子触及地面 "耳朵无力地垂落着 "他开始长久
地站着 "而巴克由于这样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喝水和养精蓄锐 !
巴克注视着这只庞大的公麋鹿伸着通红的舌头奄奄一息的
时候 "他觉得事物仿佛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 他感到 "那群麋鹿抵
达 这里的时候 "还 有一 种动 物也尾随 而 至 "森林 #河 流 和 空 气 好
像由于他们的光临而惊恐不安 !
他既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并没有依
靠听觉嗅觉 "而是依靠其他一种比较细腻的感觉 "感到大地不清
楚 怎样变化了 "有 一种 新的 不安 "一 些 不熟 悉 的 动 物 正 在 奔 跑 "
来回走着 !
他打定主意 "手头上这件事处理完后 "他就弄个明明白白 !
第四天 "他击败了这头庞大的麋鹿 "吃了睡 "睡了吃 "在猎物
的附近逗留了一整天 !
经 过休 整 "精 力又旺 盛了 "强壮 了 "他 调 头 准 备 返 回 驻 地 和
约翰 $ 桑德那里 !
猛地 "他慢慢地跑了起来 ! 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地消失了 "他
慢慢地跑着 "轻快而持久 "从来没有由于道路的千变万化迷失了
方向 "而是穿过 没有来 过的地域 "一 直 朝家 跑 回 去 "其 方 向 之 丝
毫不差完全可以让人类还有罗盘针因之自叹弗如 !
他接着往前走 "越来越强烈地发现了大地上那种新的不安 "
与整 个 夏天都在大地上 的生 物差别 很 明 显 "一 种生 物 分 布 在 大
地上面 ! 那种细腻未知的手段再也无法跟他讲这个情况 ! 百鸟
在评论 "许多松鼠在不停地谈论 "就连轻风也在悄悄地评论 !
&%
 有 好几 回 !他 站住了 !用力 地闻 着 早 上 清 新 的 空 气 !从 中 探
知的一切却让他抓紧每一分钟返回驻地 " 就算不是大难已经到
了 !可是那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包围着他 "
他 翻过 最后一 座分水岭 !更加 小心 地 顺 着 通 向 驻 地 的 山 谷
奔下去 "
在 到驻 地还有 三里远的 地方 !一 条 不 久 前 留 下 的 足 迹 一 直
指向驻地和约翰 # 桑德那里 "巴克脖子上的毛发竖了起来 !他的
头脑极为紧张 !飞快而悄无声息地匆匆前进 "
除 了结 果之外 !许许 多多的特别 详 细 的 迹 象 已 经 解 释 清 楚
了一个问题 !嗅觉从各个方面向他提供线索 !那种生物如何经过
了眼下他正追赶前进的小路 "
他 察觉 !森林 里悄无声息 $飞禽 全 都 无 影 无 踪 了 !松 鼠 也 隐
藏 了 起 来 " 他 发现 !一只亮灰色 的松鼠 紧 贴 在一 根 灰 色 的 干 枝
上 !看样子如同是与树枝融为一体 %% 一个木疙瘩 "
仿佛一个一闪即逝的幻想 !巴克不露踪影地匍匐前进着 !猛
地 !鼻子好像让一种极其真切的力量牵引到一边 !一股新的味道
把他拉进了丛林中 "
尼各断了气 "一支箭刺透了他的身体 !箭的两头在身体两侧
显现着 !他斜着身子趴在自己勉强挣扎过的地方 "
前边一百码处 !巴克看到一只桑德在多盛时添置的雪橇狗 !
倒在路的中央 !辗转反侧 !进行临终前的扭动 !巴克并不耽搁 !在
旁边走了过去 "
喧嚣的人声由驻地勉强地传来 "毫无变化的声音呼喝着 !很
有节奏 " 巴克紧贴着地面 !来到驻地的旁边 !看到哈斯身上到处
插着箭 !好像变为一只豪猪 !脸向下倒在地上 "
巴 克朝 枞树枝 搭成的小 房的 方向 遥 看 了 一 下 !那 种 场 面 让
他脖子和肩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对约翰 # 桑德的真挚感情 !让
他 一 生中冲动最后一回 战胜 了冷静 和 狡 猾 !一 阵无 法 忍 受 的 愤
慨涌上心头 "
’&
 下意识地 !他咆哮了一下 " 这咆哮声残酷 #恐怖 "
叶海特人恰巧在枞树枝搭起的小房子的废墟旁手舞足蹈的
时候 !听到一声恐怖的咆哮 !然后就发现一只始终没有看过的怪
兽向 他 们飞奔而至 $$ 带着 所向 披靡 的 愤 慨 !挟 着 一 股 愤 慨 的
旋风 "
这怪兽就是巴克 "
他 冲 往那个领头 的人 %这个人是 叶 海 特人 的 酋 长 &!在 喉 咙
上咬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脖子上的静脉血流如注 "他并没站住接
着 攻击这个牺牲者 !而 是飞 身一跃 !又 咬破 了 第 二 个 人 的 喉 咙 !
闯进人群中疯狂攻击 !撕咬 !切割 !摧毁 !碰到什么人就攻击什么
人 !实在是势不可挡 "
他接连不断的残酷的动作之迅猛令人瞠目结舌 !所以 !朝他
射的箭非但无一命中 !却由于印第安人的拥挤 !刺伤了他们自己
的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猎手把一支标枪扔往腾空而起的巴克 !却
扎透了另一个猎手的身体 !力气猛得枪尖刺透了后背 !冒出了外
面"
这 时的 叶海特 人惶恐不 安了 !特 别 害 怕 !好 像 在 躲 闪 恶 鬼 !
吵吵嚷嚷地奔往森林中 "巴克简直是恶鬼降世 !火冒三丈地穷追
猛 打 !在他们通 过森林 时置他们于 死 地 和置 麋 鹿 于死 地 完 全 相
同"
那是叶海特人的哀悼日 !他们到处躲闪 !逃到很远的地方 "
过了七天 !避免一死的人们才聚拢在地势较低的山谷里 !清
查损失 "
巴克不愿意追了以后 !又返回已化为一片残垣断壁的驻地 !
他看到 !彼得刚刚吓醒就被残害在了毯子中 "桑德在地上竭尽全
力 搏斗的踪迹明明白 白 !巴 克闻着零 零 星星 的 踪 迹的 微 弱 的 味
道 !寻找到一个深水的池旁 "
池旁 !倒着到最后还恪尽职守的司基特 !脑袋与前腿泡在水
里 !池水被矿槽搅得十分污浊 !盖住了里面的物品 " 既然桑德的
(’
脚步 到 了水中 !却 并没 有由 水里上来 !那 么 !约 翰 " 桑 德 绝 对 在
里面 #
整整一个昼夜 !巴克不是闷闷不乐地坐在池边苦苦思索 !就
是烦躁不安地在驻地走来走去 $ 他明白 !死亡就是运动的静止 !
活着的生命的完结 $ 他也明白 !约翰 " 桑德去世了 !心里有些失
落 !有些类似没 吃饱的 感觉 !不 过 !没 吃饱 弥 补 不 了 那 种 失 落 的
隐隐作痛 $
他 站住 !静静 地审视着一具 具叶 海 特 人 的 死 尸 !此 刻 !他 就
姑且把难过丢在一边 !而且觉得特别骄傲 !这种骄傲比过去感受
到的任何骄傲都更为强烈 $
他咬死了人 !人是世上最聪明的动物 !而且他是冒着刀光剑
影把他们咬死的 $他闻闻一具具死尸 !心里有些惊讶 #他们这样
不堪一击地断了气 #咬断他们的喉咙 !比咬死一条赫斯基狗还简
单#
要是不用弓箭 %长矛 %棍棒 !他们就更不堪一击了 !打这儿以
后 !他再也不恐惧他们了 !除了他们带着棍棒 %长矛和弓箭 $
夜 晚又 到了 !从树梢 上爬起圆圆 的 月 亮 !在 天 上 照 着 大 地 !
大地展现在凄凉的恐怖的月色中 !坐在池旁默默伤心的巴克 !察
觉到森林中有一种声响与叶海特人那种声响迥然不同 $
他站起来 !全神贯注地聆听 !闻了闻气味 $
一声细小而刺耳的长嘶从远方响起 !接着 !一阵一模一样的
嘶喊声的合奏随之而起 !没多久 !嘶喊声渐渐近了 !也渐渐大了 $
巴克清楚了 !它们就是他在梦境中曾经听到过的声音 !在他
的脑海中萦绕着久久不散 $他来到开阔地的中央 !全神贯注地聆
听$
这 恰恰 是那种 召唤 !音调众多 !比 过 去 更 有 吸 引 力 !也 更 有
逼迫力 $ 他始终没有像眼下这样甘心顺从 $
约翰 " 桑德去世了 $ 巴克最后的牵挂也没有了 $ 人类与人
类的权力 !再也控制不住他了 $
’&
 如同叶海特人一样 !狼群紧随在迁徙的麋鹿群的旁边 !围攻
它们 !穿过森林密布 "河流众多的地带 !赶到了巴克所处的山谷 #
他 们如 同一股 银色的潮 水 !朝 月光 如 水 的 扎 营 开 阔 地 漫 过
来 #巴克雕像一样立于开阔地的中央 !那么庞大 !静静地 !迎接他
们的光临 #
狼 群 被 惊 呆 了 !呆 了 一 阵 儿 !最 勇 敢 的 一 只 狼 朝 巴 克 冲 过
去 !巴克闪电似 的当头 一棒 !弄 折了 他 的 脖子 !接 着 又 静 静 地 站
着 !和过去一样 !遭到重创的狼在他背后挣扎着 !极为凄惨 #别的
三 只 狼 接 着 冲 过 来 攻 击 !不 是 被 咬 破 了 喉 咙 !就 是 被 弄 伤 了 肩
膀 !全都重伤而归 #
于 是 !所有的 狼都一块冲上 来 !纷 纷 集 在 一 块 !因 为 迫 不 及
待地杀伤猎物 !他们自己彼此碰撞 !毫无章法 # 巴克依靠惊人的
速 度和灵活处于有利 地位 !他以 后腿 为 轴心 !飞 快 地 转 圈 !又 咬
又扯 !抵挡各个方向的攻击 !滴水不露的防守形成了一条密不透
风的防线 !坚不可摧 #
为 了防 备身后 的偷袭 !他不得不 往 后 退 !路 过 水 池 旁 边 !来
到河床上 !抵住一座高高的沙石河岸停下了 #他一边打一边往后
走 !退到河岸一个人们采矿挖出的直角形的旮旯里 !凭借地形应
付攻击 !这样 !三面有了屏障 !仅要反击前面的进攻就行了 !而他
又反击得毫不费力 !所以 !三十分钟以后 !狼群败了下去 #
所有的狼都吐出舌头来气喘吁吁 !在月色中 !白森森的牙齿
闪 着惨白的光 !有 的仰 着脑 袋趴在地 上 !耳 朵 往 前 支 楞 着 !有 的
站着望着他 !还有的喝池子中的水 #
一只瘦长的狼用一种特别和善的神情谨慎地走上前来 # 巴
克 看 出来了 $他 就是那 位大 自然中的 朋 友 %% 他 们 曾 共 同 呆 了
一整天 # 他呜呜地小声叫着 !巴克也呜呜地回应着 #
他们触触鼻子 #
此刻 !一只身体干瘪 !浑身带伤的老狼走上前来 # 巴克龇牙
咧 嘴 !打算怒吼 !却与他触 触鼻子 # 老 狼 坐 在 地 上 !鼻 子 冲 着 月
’&
亮 !发出了长长的嘶叫 !别的一些狼也坐下来嘶叫 "
眼下 !巴克听到了那种召唤 !真真切切 !准确无误 " 于是 !他
也 坐 下来嘶叫 !接 着就 离开 了旮旯 !狼 群们 一 下 子 冲 过 来 !围 住
了他 !半和善半粗鲁地与他闻闻鼻子 "
狼群的首领们鼓舞狼群高声嘶喊起来 !向森林中飞驰而去 "
群狼纷纷紧跟着 !在背后一齐大声叫着 "巴克和他们一道边飞驰
边嘶喊 !和那位在大自然中的朋友形影不离 "

巴克的传说 !到这里大致就完了 "

过了几年 !叶海特人看到大灰狼的外形有一点不同了 "有的
狼在脑袋上和口边有棕色的毛 !胸口的正中有一条白色的毛 "
更不可思议的是叶海特人的传说 "他们说 !有只 #狗怪 $在统
率着狼群飞驰 " 天寒地冻时 !他悄悄拿走他们驻地里的物品 !抢
去 他 们设下捕兽机关所 获取 的野兽 !咬 死他 们 的 狗 !而 且 !他 始
终没将他们最无畏的猎手当回事儿 !因为 !他比他们高出一筹 "
他们恐惧这只 #狗怪 $"
传说渐渐神奇起来 !有些猎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的被找到
时 !喉咙早被野蛮地咬破 !附近印着的狼的痕迹比雪地上所有狼
的脚印都大一圈 " 每年秋天 !叶海特人跟随转移的麋鹿的时候 !
一直都害怕闯入那座山谷 "坐在火堆边上的女人们 !也提及不清
楚 为何这个 #恶魔 $恰恰 挑选 这座山 谷作 为 栖 息地 !就 免不 了 有
一点儿悲哀 "
不过 !每当夏天 !一个叶海特人陌生探望者 %% 一条有一身
美丽的毛衣的大狼 %% 和别的任何的狼都似是而非 %% 就来到
那座山谷 !孤零零地来到风光宜人的森林 !来到林中一片开阔地
上 "这里 !许多破败的鹿皮袋子中淌出一股黄水 !奔腾不息 !渗进
土中 " 黄水里 !生着茂盛的野草 !植物的污泥烂土把黄色盖得严
严实实 " 那只狼冥想了一会儿 !凄厉地嘶喊一声 !就离开了 "
然而 !他并不始终单枪匹马 " 一到时间充裕的冬夜 !狼群追
’&
随猎 物 来到相对低洼的 山谷 的时候 !在 惨白 的 月 光或 模 模 糊 糊
的北极光中 !他如同巨人似的 !超凡脱俗地在狼群的前边飞跑纵
跃 !敞开嗓门 !高唱一曲狼群之歌 !这是新生的荒蛮世界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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