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针灸杂志 2010 年 5 月第 29 卷第 5 期
文章编号:1005-0957(2010)05-0325-02
《灵枢·刺节真邪》中五邪刺校注
张瑞峰,卢君艳
(温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康复中心,浙江 325027)
【关键词】 《灵枢》;针灸;古籍
【中图分类号】 R245 【文献标志码】
[1]
《灵枢·刺节真邪》 中有一段关于刺五邪的内
容,《针灸甲乙经·九针九变》
、《针灸甲乙经·十二节
[2]
五刺五邪》 和《太素·五邪刺》 也均有所载,但这
3 本古籍文字互有出入,其正文与注文互相混淆,致历
代注家断句多误,注释多望文生义。虽然近贤对此多有
阐发,但鄙人认为仍有欠缺,且于临床所补甚少,故不
揣简陋,择其要点略述己意,以求正于贤达。
1 “凡刺热邪越而苍,出游不归乃无病。为开道乎 辟
门户,使邪得出病乃已。凡刺寒邪日以温,徐往徐来 致
其神。门户已闭气不分,虚实得调其 气存 。
” 针之二·五邪刺》);马元台注为“如易风俗,如移性情
注释 ①《灵枢经》少“乎”字,据《针灸甲乙经》补
入。②“徐往徐来”,或作“徐往疾来”。③《针灸甲乙经》
《太素》作“真”,于义都可解,无碍大义。④《灵枢经》后
多一“也”字,据《针灸甲乙经》
《太素》去掉。
《灵枢经》中关于五邪刺的这段文字是一篇典型
[4]
的韵文 ,其中关于热邪、寒邪的断句基本没有什么大
的争议,可以断句如上。其中苍、病为古韵“阳”部字;
[4]
已与户为“之”、
“鱼”两部借韵 ;温、神、分、存同
韵。
“苍”,《太素》、
《针灸甲乙经》均作“沧”,当以
《灵枢经》为是。有人认为应该为沧,有寒凉的意思 。
二者于义都可解,但从文义上讲,“苍”可能更为恰当。
有“苍茫”之义,与“越”相应,更与“出游不归”
、“使
邪得出”相应,有发散于浩渺苍茫之中的味道,热自得
散。“日”字有作“曰”的,笔者以为“日”字为是,
[6]
有“日渐”使温之义 。下文的“日以小”、
“日以大”
亦当以“日”为是,其义类同,都是讲其效果的。
2 “凡刺痈邪无迎陇,易俗移性不得脓。诡道更行去
其乡,不安处所乃散亡。”
关于痈邪的断句也没有什么争议,惟独是其注解
各抒己见,却往往随文演义。陇、脓、乡、亡合韵。这
里的“陇”通隆,应该指痈的隆肿、臃(痈)肿,而不是
作者简介:张瑞峰(1978 - ),男,主治医师
·325·
·文献研究·
A
[5]
“隆盛有脓”之义 。
《素问·离合真邪论》有“经水
波涌而陇起”之句,也是隆盛的意思。与《内经》的针
[3]
刺禁忌“无刺熇熇之热,无击堂堂之阵”的经义吻合。
该句可解为,凡刺痈邪,不要迎面直击痈肿隆盛之势。
与后文的“诡道更行去其乡,不安处所乃散亡”的意思
是相合的。如果是已经化脓的话,那应该是要直接刺其
隆盛化脓之处排脓的(《素问·长刺节论篇第五十五》)。
因此文章的后文紧接就讲不使其化脓(不得脓),其方
①
法为“易俗移性”
。“易俗移性”,杨上善注为“易其常
②
行法度之俗,移其先有寒温之性”(《黄帝内经太素·九
③ ④
相似,须缓以待之”(《黄帝内经灵枢注证发微·刺节
真邪第七十五》)。救兵如救火,何须缓待之?而杨注所
指为对医生语,于义不通。所谓的易俗移性,应该指临
时改变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性。饮食上“不吃发物、生
毒之物,清淡饮食,酒、醋不吃”,以防止痈的进一步扩
大加重化脓;同时生活上不要洗热水澡,以防止“汤气
滚进去”。前半句容易理解,后半句可能已非常陌生。
痈肿本为“寒邪”所伤,“血泣”
“卫郁”不通而成(《灵
枢·痈疽》)。今以热水洗澡,“汤气滚进去”,以热促
[5]
热,热不得外越,反为内迫,加重其形,故曰不可洗澡。
汤者,热水也,古语常用。
诡(詭)道,《灵枢经》作“脆道”,《针灸甲乙经》
作“越道”
。张景岳解“脆,柔脆、溃坚之谓。凡痈毒
不化,则不得脓,故或托其内,或温其外,或刺以针,或
灸以艾,务化其毒,皆脆道更行也”(《类经·针刺类·五
邪之刺》)。若作此解,则与前面的易俗移性以求不得
[5]
脓相矛盾。当“诡道”为是 。
“兵者,诡道也,故能示
之不能”(《孙子兵法·计》)。不使其知也,暗也。痈
邪聚于一处,使其不知从何暗道所行,然后背井离乡,
不再安置在原来的处所,四处自散而亡,则“血不泣”,
“卫不郁”,而痈陇自平矣。即痈肿还没有化脓的时候
就已经散亡殆尽了,此亦即《灵枢经》本篇前面所云的
“肿聚散亡”之意。如此理解,则作“越道”也可解。
·326· Shanghai J Acu-mox, May 2010, Vol 29, No 5

以上四句从“不迎陇”
、“不得脓”、
“去其乡”、
“乃 大,古音有发dai(去声)或tai(去声)的,发tai的
散亡”实际上是环环相扣的。这种治法也是常见之法, 时候通“太”,如古书中的“太冲”常写作“大冲”的。
比如草药的外敷治疗,就是马上折其性,去其根,使其 又“界”字,现在的发音为jie(去声),但是在昆曲和京
消散的,而不是非要等到化脓了再进行治疗。临床常见 剧中,其发音仍保留为jai(去声)。故大、害、界、贵
面颊及鼻上出现小的痈,初起红肿,若不及时处治,常 合韵。此段后半部分多断为“视其所在迎之界,远近尽
[10,11]
要待其化脓后再挤压排脓后可愈。或者初起也可以木 至(其)不得外,侵而行之乃自贵(费)” 。从其他几
芙蓉叶或花捣烂围敷促其消散,不使其化脓。笔者学习 首诗对等来看,此断为五句与文例不合,故笔者认为当
此文后,在患者脸部出现红肿欲化脓之前,只需在其周 如上断句。其不易解之处是“其不得外侵而行之”八
围寻找压痛点,如颧髎、四白、迎香、鼻通等穴进行按 字。若结合前文而言,可以看出此七字当是注文沾入。
揉,则次日晨起红肿即开始消退,两三日即会消失而不 前云“视其所在迎之界”,即看小邪的部位和大小边界,
再化脓。 再以员利针针之。此明确指出要注意界限的问题,因此
另外,“不安处所乃散亡”后面《灵枢经》等还有 后文紧接云其气是“远近尽至”。而“其不得外侵而行
“诸阴阳过痈者,取之其输写之”。此句为注文误入, 之”实际上是对“视其所在迎之界”的另外一种表述,
[5]
不应属于正文 。 既不要在小邪的界限范围之外行针,以防伤正。故此句
当为后人小注误入正文之内,因此“其”也可以理解,
⑤
3 “凡刺大邪日以小,泄夺有余‘搮’ 其道。针干其 而不是衍文。
“贵”,《甲乙经》原文作贵,又注云“一
⑥
邪肌肉亲,视之毋有反其真 。
” 作费”。费,损也(《黄帝内经太素·九针之二·五邪刺》)。
注释 ⑤通行本《太素》又有作“慓”。⑥其后有“刺 小邪之地本已不足,今引远近之气都至其地,怎反而是
诸阳分肉间”六字,为后人沾注。 损呢？当以贵为是,形似之误。
小、道合韵,亲、真同韵。
《灵枢经》
“泄夺有余” 以上只是笔者的粗浅看法,望同道斧正(感谢李秀
[6]
后有“乃益虚”三字,此当为注文误入 。
“搮”字,笔 岭女士对本文提出宝贵意见)。
者尚未见有此种说法。仁和寺抄本《太素》作“慄”,
杨上善解为“于针之道,战慄谨肃”,此与《内经》所 参考文献
云“手如握虎,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待贵人”之义相 [1] 灵枢经[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136-137.
[2] 山东中医学院校释.针灸甲乙经校释[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
同,但此为持针之道,为持针之通则,于此处不相宜。亦
1979:656-660.
有解为“剽 ”的,剽,砭刺也。此处所用为锋针,非砭石 [3] 杨上善撰注,王洪图,李云增补点校.黄帝内经太素[M].北京:科学
也。《针灸甲乙经》作“摽”。综观慄、慓、剽、摽, 技术文献出版社,2000:658-650.
[4] 刘衡如.灵枢经校勘本[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4:241.
笔者认为当为“搮”字,形似之误。
“搮”者,以手理物
[5] 李鼎.针灸学释难(重修本)[M].上海: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
也(《广韵·质韵》)。此处大邪在分肉之间,泄夺有余, 2006:245-247.
再搮其道,进一步针干(淘干)“分肉之间”其邪之后, [6] 许振国,钱超尘.《灵枢经》的依韵校勘[J].江西中医学院学报,
可使分肉重新和合“亲附” ,还要观察邪气的无有,
[7] 2005,17(1):25-26.
[7] 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新校正[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6:456.
干(乾)净之,从而使真气得返。此处的“反”通“返”,
[8] 马莳著,王洪图,李砚青.黄帝内经灵枢注证发微[M].北京:科学技
[8]
非作“逆反”解 。类似的“搮其道,进而针干其邪” 术文献出版社,1998:367.
[9]
的刺法在民间尚有流传 。又“干”有作“于”,据杨 [9] 孙继芬.黄河医话·民间刺络疗法[M].北京: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
[6] 1996:579-580.
上善的注解当为“干” 。
[10] 刘衡如.灵枢经校勘本[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4:240.
[11] 杨上善撰注,钱超尘,李云校正.黄帝内经太素新校正[M].北京:学
4 “凡刺小邪日以大,补其不足乃无害。视其所在迎 苑出版社,2006:456.
⑦
之界 ,远近尽至乃自贵 。
”
⑧
收稿日期 2009-09-09
注释 ⑦《西游记》有《天仙子》词牌一首,里面“盖、
爱、怪、卖、界、快、在、碍、害、败”同韵 。⑧此后有“刺
分肉间”四字,当为后人沾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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