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男孩

在至高之处,千层云彩当中有一个梦幻无尽的仙境瀑布。其乃圣水之源头，换言之水之圣池。
听传言道想到那里需到人间历经百般试炼，体会人间温情方能成为圣水。那是众神仙闭关修行的
修真境界。

每三百年都会有一次到人间历练的机会。那时天地会化为一片黑暗、乌云齐聚、狂风呼啸、
电闪雷鸣，轰隆一声，通向人间的大门也随之开启。

“好想到那里去！别跟我抢！我跳！”那一刻身体随着空气的流动不断加速，身上的重担仿
佛无情的掠夺者，逐渐夺走了我的意识。

啪——打在了一片摇摆不停的树叶上,此时天空也渐渐转变光明。“我……我是谁？这是哪？
头好……疼，这么快就……啊！”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就使劲地把我往下推。

“这……又要把我送到哪啊！不是……已经到了吗?”

“啊——”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随着我通向神秘又未知的地方……

丛林里的溪水潺潺，显得格外宁静。

“真凉快！”原本平静的溪水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溅起了朵朵绚丽的水花。

“人间也不过如此嘛，话说沐浴在日光底下的感觉真不错。不虚此行！”

忽然，不知哪来的吸力，如磁铁一般牢牢地往那里头吸去。“发生了什么？”一阵惊慌失措
后，我就被高高举起，随着咕嘟一声，我逐渐失去意识。

在还没完全陷入昏迷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股声音说道：“好清甜！”。那是一股成熟
低沉青少年的声音。不知沉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刺骨的疼痛惊醒。

“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点不是应该去上学了吗？”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啤酒肚，嘴里叼着
一根香烟，眼神凶煞地看着……我？

“我……我现在就去“男孩什么都没吭声，只是默默地忍着疼痛艰难地爬起来。然而留给他的
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渐渐地离他远去。那是刺骨钻心的疼痛，全身都在瑟瑟发抖。脚已经被尖利
的石子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痕。

“我……怎么可以感受得到这种疼痛？”
 “难道……我已经在男孩的身体里了吗？”即不可置信又无法接受。

“好球！阿根廷必赢跟你们说！”嚷嚷声响遍了整个不大不小的店铺。原本是寂静的夜在刹那
间如煮开了的锅沸腾起来。

“嘿！再来几瓶啤酒和……几碟花生，动作要快一点！”当大家都在凝神聚气盯着电视机看的
时候，有一个醉醺醺的壮汉突然猛地一起身，高喊着：“欧耶又进了！”。

“碰——”酒瓶在一瞬间从托盘上成群结队地往下坠落，酒瓶渣子碎落一地，散落的花生米沉
浸在酒的世界里，只留下一个男孩傻愣在原地。

“怎么走路不长眼睛！没看到我在这里吗？老板，这是你请的员工是吧，怎么会那么没用！又
脏又臭，怎么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了，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的吗？算了，今天我心情好，酒就不
喝了，要他把钱还回来就可以了，”。

当男孩不知所措、欲言又止、 无助地低头时，一只青筋暴起，满是破茧的手握着一些钞票从
他背后伸了过来。“实在抱歉，他年纪小不懂事。纳，这是赔偿，欢迎下次关顾，抱歉……”。
等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转过身，看见他默默地打扫收拾残局的背影。

“阿水呀，你先去歇一会吧，叔叔知道你累了，让我来吧。”

“不，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谢谢你迪叔叔，还有……对不起，那个酒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的。”阿水哽咽，强忍着泪水，我努力控制着那不断上升，涛涛汹涌的水位。

“没事，叔叔知道那不是你的错。钱的事不说了，快快收拾吧，该关店了。”狂风、巨大的波
浪在冉冉阳光的照射下最终得以平息。

我和阿水，阿水和我，我们逐渐同为一体，我能感受到他心里一切的感受，一切心情。他当
时心里是有多么的自卑和委屈，恨不得向那些人讨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公道。也许别人不懂，但我
比谁都清楚。阿水是个坚强的孩子，我在他里头深深地感受到了他那来自骨子里的强硬。

“到了，等一下，这个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是 700 令吉你点算一下吧”

“这不是还没到月尾吗？再说怎么还多出 200 令吉呢？”

“这不是快跨年了嘛，叔叔也知道你家里困难，这是叔叔能帮到你的…….还有就是听叔叔的
话，下个月赶紧去上学吧，别再辍学了。“
 阿水手里拿着装了厚厚一叠钞票的信封，站在家门前沉默了好久。也许那一刻是我第一次在
人间感受到了温暖。冷冷的风轻轻地吹拂脸颊，原本冷清寂静无声的夜里，心中却因似火的温情，
而一点也不觉得夜里寒冷，反而温暖了心窝。

“好饿，”咕——忙碌了一整晚，阿水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一推开家门，灯火阑珊处，桌上
有几碗凉了的剩饭剩菜，饭碗里还有几根肉碎残渣的骨头当作配料。阿水并没有嫌弃，轻轻的把
木凳子拉出来，坐下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是应该……早就关店了吗？”转过身看见了早上那熟悉的啤酒
肚，醉醺醺的，手中提着半瓶啤酒，语气还有点凶悍。

“爸……你怎么还没睡，我……”不知在紧张什么，我开始不断沸腾，温度不断上升。

“桌子上面的钱哪来的？是不是又去和混混赌博赢来的钱？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早出早回
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爸，我已经不小了，我已经 15 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有再赌了，那个是我去外面打工
赚……”

“不用再解释了，钱给我拿过来！你这个周末别想出去了！”父亲气愤地一把夺过那笔钱，
然后摔破门回房间了。

阿水心灰意冷，万州俱灭，泪水在那一刻止不住地如瀑布般涌泄出眼眶。阿水跌坐在椅子上
撕心裂肺地痛哭，那一刻再也忍不住了。我与阿水一起同哭，对于父亲的不理解，我感受不到家
的温暖。在人间，家不是最温暖的地方吗？

从那之后，阿水不再去迪叔叔的店打工，他逐渐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而我似乎被一层幽暗却
奇热无比的结界给包裹住了，压得喘不过气，热的我难受，视线越来越模糊。

“阿水，收拾一下，准备去学校了。”

“我说了我不想去！”砰的一声关门，父子两之间隔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你今天如果不去，我会把你所有零用钱都拿走。赶紧的，十分钟后，我在车上等你。”

阿水不能没有零用钱，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换好一身整齐的校服，坐着父亲的老爷车上学
去了。车上，父子二人一前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学校里，阿水没有朋友，日复一日，他越来越孤单，性格越来越孤僻，同学们都不敢靠近他。
我在他里头被重重枷锁给捆绑，朋友的嘲笑、故意规避、老师的批评，沉重的铁链把我压垮了。

“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水吗？”阿水消极度日，原本瘦弱的他又瘦了一圈，直到有一天
……
 阿水放学后走在寂静无人的小巷里，突然窜出一只雪白色的小家伙。它直径走来，在阿水的
脚底下蹭啊蹭，那一刻，我身上枷锁似乎松动了一下。

“球球…….是你吗？”

球球？它宛如一把钥匙把我身上的枷锁一个一个慢慢地解开了，支离破碎的记忆也逐渐拼凑
起来。

球球是他从小和妈妈一起养的，它承载了许多和妈妈共同的美好记忆碎片。可随着妈妈患癌
过世，球球被人领养走了，这些记忆碎片也被阿水封存在自己内心深处。

“饿了吧，我这里有些饼干给你吃。”球球的出现，让我的世界里多出了一份色彩，多出了
一缕阳光。阿水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

这一天，阿水一如既往地在放学后来到了球球的无人巷……

“球球……你在哪？”它似乎听不见阿水的呼唤，突然失去了踪影。心急如焚的阿水来到了
附近的路边上，放眼望去对面街映入眼帘的五个字：“迪叔烧烤店”既熟悉又陌生。

店门口，阿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球球被顾客暴打至奄奄一息。阿水震惊，不顾一切
地往前跑，丝毫没有注意到右边正向他驶来的大卡车。

“砰！”阿水被撞飞出几米之外，阿水重重摔在地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阿水是有多么的不甘！父亲的不解、社会的败坏、现在连他的精神
寄托————球球也奄奄一息。阿水的命运怎能如此凄惨 ！我一定要帮阿水这个可怜的孩子！那
一刻我突破重重荆棘，划过脸颊，在快滴入血泊的那一刻， 时间骤停，一切的物体陷入了时间的
漩涡里

“阿水醒醒，我是来自你心中的一滴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不是已经……这里是……爸？”

他们来到的父亲的脑海当中

“怎么办钱不够，不能给阿水买药，早上他腿上的伤口得及时处理，但是我捡破烂的钱也不够，
话说也快新年了，这么多年了也没给他过一次新衣…… 都怪我没用”，父亲此时正坐在床边借酒
消愁。阿水看到了这一幕沉默了，心里在想：这是父亲吗？

画面一转，父亲拿出了母亲的照片。“珠儿，你怎么能比我先走呢，阿水他比我更需要你啊！
昨晚是我误会阿水了，吴迪都告诉我了，那真的是他打工赚来的钱，我不是个好爸爸！” 他手里
拿着钱，接着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铁盒子把钱放进去，那里头全都是他留给阿水的钱。
 父亲此时已经泣不成声了，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铁盒子上。明白一切的阿水再也按耐不住了，
向父亲奔去一把抱住他：“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那个最疼我的父亲！”

那一刻，父子两的心门也向彼此敞开了。

滴——没有血泊，没有卡车，而阿水在和父亲一起喂着球球呢！看来阿水已经不需要我了，
他现在可幸福着呢！

我缓缓升起，梦寐以求的地方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