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 are on page 1of 6

坞城有家发廊,叫春花秋月。店如其名,两旁的霓虹灯绕着柱子旋转,玻璃门上贴着四个欢迎

光临的大字。店内是各式各样的美女版型头,采用了大胆鲜艳的红绿黄三种配色,颇有一股老
上海歌舞厅的风情。这正是为什么,就算“迎”字边起了褶,但不妨碍它依旧是这个城里最火的店。

黑色音响里放着舒心的音乐。

男顾客闭着眼睛享受着头部按摩,女歌手的声音轻柔平和,但又有一股神秘的穿透力。耳边是
婉转的曲调和魔力的声音,脸侧还有时不时故意扫过的发梢,带着介于女孩和女人的香味,男
人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大胆。

然而下一秒,就是火辣的疼。

头发上的泡沫还没洗干净,他大叫着被人从躺椅上拎了起来,耳朵上的赘肉被揪的通红。惨叫
声让身旁沾着泡沫的女孩吓了一跳。来者是一个中年妇女,系着围裙,还没来得及褪去衣服上
的油渍,便指着鼻子一顿痛骂。

“不着家的东西!我说这几天你怎么天天吵着要洗头,原来是有勾当了是吧?”

女人凌厉的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悲哀,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发廊门口有一排长腿凳,一般是最忙
的时候供店外客人等待时休息用。她抄起最近的椅子便要往那男的身上砸。

不料重心往后一沉,敦实的坐在了地上。

她抬头,男人还在捂着发痛的耳垂,而刚才为那个小妹此刻却交叉双臂,披肩盖住裸色的皮肤,
此时正俯视着她。

女人气的牙齿发抖,往后捯了倒碎发,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行,今儿个都说清了也好,让这个小贱人和你一起下地狱!”两个女人抓着对方的头发便互殴
起来。店内瞬间乱作一团,一旁看戏的也见事情不对,立马找了老板陈姨,这才把贴着的两个
人分开。

被打的女孩叫鸳鸯,店里有几张样式发型的模特就是找她拍的,是这里最受欢迎的"王牌"。

生得一副好皮囊,鹅蛋模样的小脸,一副凤尾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提,这样一双眼睛不论看什
么都勾人。娇媚的长相加上风流直爽的性子,就算有的男人被骂了也是开心的。

“男人”最爱的样子她都有。

“是你老公缠着我非要给他洗头。”一顿撒泼后,女孩抬手冷静的整理了被抓乱的头发。虽然样
子是狼狈了点,但并不影响她的伶牙俐齿。
“怎么,拿钱办事儿,办完拿我撒气啊?”

鸳鸯不再看她,利索的从男人那抽过五元纸币,留那一对夫妻在原地互相干瞪眼。

女人气的牙齿打颤,抓住鸳鸯的胳膊,伸手便给了一巴掌。

这场闹剧最终以“免单”结束。

玻璃窗上映出女孩干净的脸庞,如小鹿般涉世未深的眼睛观察着里面的一切。

你叫林茉莉,烫着和鸳鸯一样的卷发,穿着相同的滑肩衣服,手拎着一个长方形的礼品袋站在
门口,目睹了全过程。

鸳鸯风情,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勾搭。她有个亲弟弟,今天是他过生日,又是在村子里,她答应
他要赶回去。这是前几天你陪鸳鸯买烟从电话里无意中听到的对话。

于是你接了她的班,换好衣服刚准备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那个男人缠着鸳鸯洗头的一幕。

你本想帮忙,眼睛却往手里散着冷气的东西瞟了一眼,咽了咽喉,最终还是决定喝完用打零工
赚来的健力宝汽水。

再次见到鸳鸯时,她已经将身上的披肩换成了粉色卫衣,胸前画着棕色的小熊,看上去很可爱。

“怎么样,现在像是打工人了样子了吗?”

她戴上了假发,高马尾很贴合她的气质,也许是还从未见过自己这副模样,声音变得也温柔许
多。她张开手站在原地绕了一圈,看上去特别开心。

你刚才喝的太急,肚子里的气儿还没散去,于是便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这身简直完美。鸳鸯从
你手里接过给他弟买的文具盒,环住了你的脖子,在你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你觉得她不是春花秋月里最艳的玫瑰,也不是最会调情的女人,她只是一
个姐姐而已。

你看着鸳鸯的背影洇匿在人群中,店里的音响又开始放歌了。其实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前奏的抒
情歌,每次听到这种像长笛变奏一样的歌曲就要意味离别、失去、以及牵挂。

人的内里是悲哀的,你的人生里缺失了“家庭”的字眼,嘴角不自觉的牵扯了一下。

这里美其名曰理发店,本质就是个卖的地方。主要还是因为招的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像
林茉莉这种甚至还有读完初中就不念的更甚。一群活泼青涩的小女人整天在店里转悠,每天留
着店内最流行的卷式烫卷,画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妆容。就算早早的步入社会,可身上的稚气
还尚未褪去,在这种小镇里背地里干勾当太常见了,哪怕知道这是不得,但大家都选择瞎一只
眼睛。主要是为了解决男人烦闷,顺道赚点小费。

好多人都靠着这里养家,你这种自小被抛弃的人更需要靠它苟且。

你没注意到朝自己走过来的人。

渐缓地黑影拢上来,盖住你垂下的眼睫毛,直到一缕不安顺的头发被捋到耳边时你才抬起睫。

这一眼,让你猛地感觉有块塑料泡沫在敲击着心脏。

你的嘴巴微微开合着,只是与对面的人交换眼神。

那是一双极少见的、十分周正漂亮的眸子,他带有银枪的冷感,也有野蛮的原始欲望在在暗色
瞳仁生起硝烟。

天色是琥珀的,黄粉交杂,似乎和平常的日落也没什么两样。

清脆的响指划过头前,瞳孔倒映出一张放大的俊脸。

全镇就两所学校,一个技校一个高中,除了堔职就是华坞。

男孩穿着校服,蓝白相间,领口处的胸牌别的端正。只是有一部分被敞开的衣领遮住了,但不
妨那最左面的一只正欲展翅高飞的雄鹰——这是华坞的校徽。

再往下,烫印着的字体金色又端正的写这三个字——

金泰亨。

指针停在了五点半上。你不清楚华坞的时刻表,但按照之前的习惯,金泰亨都是六点半才来。

“你头发乱了。”
“你不是在上课...”

话语同男孩性感的低音一同而至。你尴尬的抿了抿上嘴唇,视线追随男孩的上衣至身下,看着
那银色的链环随衣摆在空中晃荡。

书包被随意的跨在身后,见你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扔掉口中的棒棒糖,一边说着自己糖掉
了的同时牵起你的手。

手掌有着力量,厚度和温度。还有被纱布裹缠的食指。
“我知道旷课是不对的。”他先发制人,笑得时候会咧出四方嘴,这一点可能是在具有攻击性的
脸上唯一一处能让人感到可爱的地方了。

“但就是想见你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己解决,吗?”

他卖惨似的把手晃到你面前摇了摇。你微微一愣,立马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双重含义。不轻不重
地往绷带处捏了一下,金泰亨痛得叫出了声,抬高绑着绷带的手,俊俏的眉眼中含着无奈。

“嗯,用右手冲吧。”

“.......”

敞开的门帘被小心地放下来,金泰亨的头发又多又厚,刚让他躺下调整合适的角度时你便发现
了黑色的头发里的端倪。

藏匿在黑色发丝下反叛的薄荷绿。

金泰亨阖着眼睛任由林茉莉折腾他,她手的力道一直都很柔,无论哪种意义上的服务,他自认
为她也是这家店里服务最好的,但今天出奇的轻。

直到水流淌进发丝的那一瞬他才意识到原因。

他无奈的笑笑,睁开眼睛让两个人的视线又一次交融。

这间是店内最偏的位置,单间,安静又隔音,方便在做的时候免除很多不必要的打断。一般是
充了 vip 的顾客才会被请到这里。

如同社会上任何一种生存法则,金钱是阶级的通行证,有钱的地方一定有权。金泰亨第一次来
春花秋月的时候便出手阔绰,直到店员让他用身份证登记会员卡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在念高二
的学生而已。

陈姨开店五个月就遇到这种阔男,有钱长得帅关键还年轻。在单间休息室内,穿着吊带裙和牛
仔裤的少女们整齐的站到一排,都是店内最有姿色的女人。

金泰亨不说话的时候的脸通常很冷,没有任何情绪。陈姨不厌其烦的为他介绍着,可金泰亨只
觉得聒噪。他可不是来挑女人的,来这里“报复性”消费只是因为刚和父亲大吵一架,又是年轻
气盛,什么都想尝试一下,显然就是随便玩玩的。

他有些不适的揉了揉耳朵。

本来想找个人倾诉,可不成想这群浓妆艳抹的女人总能让金泰亨响起他父亲带回来的那个脂粉
气浓艳的继母,宋苓。
金泰亨的眼睛浸了冰,他起身从暖调的、无声的喧闹的房间里抽离。陈姨三步做两步跟上去,
嘴上说着让他再考虑考虑,实际上已经心急如焚,会员卡还没签名,她怕到手的钱飞走。

金泰亨往楼下走,脑海里习惯性地数着楼梯间的梯数,直到第十二格,在转角处,心脏极短、
极短地定格了一下。

他看到同样穿着白色吊带的林茉莉。

林茉莉那时还在试用期,只负责为来客端茶倒水,有时那些少女们挑剩下的人或者忙不开的时
候才会让她进去帮忙洗头,也仅此而已。女孩胳膊肘粉粉的,面颊也是。指腹被修得干净整洁,
整个人看上去干干净净。

找女人玩玩也挺好的。

林茉莉弯着腰跟镜子里的男人说笑,离开时清点着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属于她的“小费”,没注意
的就撞进了男孩的胸膛。

领会了陈姨的眼色,林茉莉心里一惊,抱着餐盘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她的声音真好听,轻轻柔柔的,跟宋苓养的布偶猫差不多。虽然他不喜欢这个插足他家庭的女
人,但在对于喜欢养猫这件事情上出奇地一致。

这是金泰亨被吸引的第二个地方。

第三个地方,是她那时还没打理的头发,天生柔顺的黑发从耳边垂下来蓄到锁骨处,加上林茉
莉的皮肤白嫩,像是春日里的樱花或是水蜜桃。

她真可爱。

“不用考虑了,”
“我要她。”

蓝色圆珠笔落笔即飘逸有力的字,林茉莉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收据上的名字,身体却机械般地
撕下收据。她有点分不清是谁在说话,是站在身边活生生的人,还是收据上强有力的名字。

他在对她说,

“他们给你多少?我会付双倍。”

还有一句是写在纸上的:

能让我爽还会有更多。

-
回忆被攀上脑后的手拉扯到现实,金泰亨从下环住你的脖子,朝着他的方向鼻尖相抵。你能听
到他的呼吸,男孩的额头露了出来,让原本高于常人的颜值变得更硬朗起来,像古董商店里最
贵的雕塑。

不过你的视角是倒着看金泰亨的,眼睛还是眼睛,眉毛有点像胡须..嘴巴笑起来像哭…

这幅模样有点像来自外星球的异星人。

“噗嗤。”你忍不住笑出声。

察觉到异常的金泰亨二话不说就用吻堵上了你的笑。

你被猛地摁在他的脸上,他头发还滴着水,你的发梢沾上了水,你们的嘴唇,也沾上了水。

刚涂上的口红被亲花了,你的皮肤是雪白的,现在被口红晕上了红,显得乱糟糟的。

他吻上头。

一对正值青春期,又是年轻、精力最旺盛的男孩和店里最纯洁、最干净此刻被他亲手弄脏的女
孩。二楼是单间,就算还有人要来找事也打扰不到他们了。

金泰亨的眼眶被欲望充盈,最终放过相抵的嘴唇,把它送进你的耳蜗里。流畅带着锋芒般的下
颌线贴上了你刚才被摁头接吻时沾上水的发梢。

他核桃似地喉结抵着你的耳肉,汽音像刚撕开拉环的健力宝。“嘭”的一声在耳边炸开。

“要吃点心吗?”
“我的小茉莉。”

-tbc

You might also li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