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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名:胜今朝

作者:77888
Tag 列表:原创小说、BL、长篇、完结、现代、双性、相爱相杀、骨科
简介:爱从恨中破土

梁璥势必让这场恩怨中的每个人付出代价,包括杭休鹤

但杭休鹤特傻,好像还特喜欢他

算了,法不溯及既往,仇不溯及傻蛋

但已经晚了,杭休鹤跑了

*轻松/慢热/狗血/生子/HE*

梁璥(jǐng)&杭休鹤

1:说笨蛋谁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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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三年七月中旬,非典结束,杭休鹤的高一也结束,期末考了班级倒数第二,王桢气得扇了他一巴掌。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脑子还笨,从小就倒数,去医院查医生说发育慢,让她别太着急。

“慢!怎么慢了十七年还没完!”

杭休鹤站着,不敢去捂脸,觉得委屈,他真的很努力在学习,但对他来说实在太困难。

爸爸需要他将来读商科帮着打理公司,可是他数学只能考四十多分,数都算不明白。

家教课每一节都按时上,学到凌晨是常有的事,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时间,但成绩还是这样。

“一会儿你爸爸就回来了,你自己跟他说。”王桢声音降下来,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标准的双眼皮因为上了年纪变
成三褶,看起来很憔悴,“休鹤,妈妈只有你了。”

“你不争气,你爸爸怎么会把公司交给你。”她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背,声音因为愤怒轻微发抖:“不行别去学校
了,找个老师在家辅导你,跟你吃住,妈妈也帮你,好不好?”

杭休鹤死死攥着成绩单的一角,开口几次,才终于找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他说:“妈妈,我想去学校。”

杭东信的车到家的时候,杭休鹤在自己房间里等着,藏在窗帘后面,抱着自己,幻想如果可以突然消失掉就好了。

“休鹤,爸爸回来了。”王桢在楼下叫他。

窗帘动了动,杭休鹤站起来,一只黑猫在他脚边亲昵地转,男生蹲下去摸摸它的头,声音轻柔:“妙妙不要下楼
去。”小猫仰着头让他摸,舒服地叫着。

他轻轻关上门,任小猫跳起来挠门板。楼梯处的灯光昏暗,走下来的身影高瘦伶仃,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是这个家最没有存在感,却又最容易被推到风暴中心的人。
暑假过后,杭休鹤被王桢转到县里一所中学,那里没有先进的教学条件和技术,但是有雄厚师资和优良生源,学
校里的老银杏矗立了好几十年,每逢秋来,便在枝头流淌着一片金海。

当然,王桢相中的不是环境也不是历史。

这所中学的实验班本科上线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考上清北是常事。管理严,学生除了上课几乎没有任何浪费时
间的课外活动,王桢后悔之前送杭休鹤上国际私立高中,天天在玩,能学好才怪。

“给你一个学期的时间。”王桢临上班前对杭休鹤叮嘱,“考不到全班前二十,就回家上课。”

“哦。”杭休鹤点点头,还想问妈妈要不要送送他,看她急匆匆的样子压根没这个时间,便没开口。

杭休鹤没办法住校,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办了走读,一切都是他自己打理,妈妈只要成绩,别的不会过问。

天生比别人反应慢的杭休鹤说话慢,做事也慢,废了好大劲儿才终于入住,在开学第一天,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
去上学。

到学校就一小段路,他却需要看好几遍路线图,确保自己没有走错。

再拐一个弯就是学校,有个寸头男生从他身边擦过,顺走了他的钱包。

杭休鹤没反应过来,对方甚至还挑衅地对他摇了摇钱包,他终于知道着急,“欸!我的钱包!”

小偷跑起来,杭休鹤在后面追,寸头男轻而易举地甩脱掉他,眼看着越来越远,对面走来一个男生,杭休鹤气喘
吁吁地请求帮忙,“我的……钱包,抓……抓小偷……”

男生似乎冷笑了下,就在杭休鹤以为他不会帮忙的时候,转身踹了小偷一脚,力气很大,把人踹倒了。

杭休鹤眼睛亮了亮,直起身子小跑过去,男生从地上捡起钱包,往他身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了。

杭休鹤当然接不住,弯腰捡起来,看着男生背影,黑色卫衣背面有个天使花样,他叹口气,“我还没说谢谢。”

进学校之后,杭休鹤绕了一大圈,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自己的班级。

王桢动了关系调他进实验班,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叫刘桂容,带着他进教室,根本不需要自我介绍来浪
费时间,就让他坐在了倒数第二排唯一的空位上。

实验班学生少,倒数第二排也不会太靠后。杭休鹤的同桌是个扎马尾的女生,笑起来有酒窝,眼睛很亮。

“你好!”女生压低了声音和他打招呼,在安静的教室里仍旧突兀,只好写了张纸条,“我叫徐佳慧,不懂的可以
问我。”

杭休鹤看了纸条,重重地点头。

倒数第一排有个单桌,正好在杭休鹤身后,空荡荡的,不知道是没人坐还是没有来。

这里上课的节奏很快,一节课的内容赶得上杭休鹤在私立中学两天的东西,他跟不上,完全跟不上。又不好打扰
同桌,只能手忙脚乱地能记一点是一点。

上到第二节课的时候,有人从后门进来,全班同学听到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回头,杭休鹤的注意力最容易被分散,
下意识回头去看,竟然是早上的“天使卫衣”!
他立刻友好地对人家笑,但对方直接无视了他,坐下就开始睡觉。他只好讪讪地坐好,继续像听天书一样地听课。

下课铃响,老师照例多讲四五分钟之后才下课,竟然也没有几个同学出去,不是在座位上睡觉就是做题,和上课
一样安静。

杭休鹤回头,想要好好道谢,小声说:“同学,好巧,我们是一个班的!”他努力措辞,让自己听起来语速正常,
“早上谢谢你了,我给你买零食吃。”

他一口气说了很长的话,默默给自己鼓了个掌,看着趴在桌上眼睛都没睁开的男生,问:“好不好?”

人不理他,上课铃响了,他只好转回去,直到上午的课结束,男生提前离开教室,他眼巴巴看人家收拾书包,对
方也没回应他一个字。

“他叫梁璥。”徐佳惠在打草纸上写了一个“璥”字,给杭休鹤看。杭休鹤眨眨眼,装作自己认识,拉长声音哦了
一声。

“他学习很好,所以老师不怎么管他。提前下课或者迟到都没啥事,但是我们不行。”徐佳慧抿抿嘴唇,掏出一袋
酸奶从桌子下面给他,“别让老师看见,教室里不能吃东西。”

杭休鹤立刻紧张起来,像特务头子交接情报一样把酸奶藏进抽屉。

中午吃饭的时候,徐佳慧带着他去打饭,拽着他袖子,“快跑!”

“为什么要跑!”杭休鹤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马上跟着跑,因为周围的同学们都抱着铁皮饭盒在跑,跟比赛一样。

“因为跑快点就不用排队。”跑进食堂,徐佳惠在前面走得飞快,找到一个人不多的窗口排着,对杭休鹤解释:
“吃完早点回去写作业。”

杭休鹤啊了一声,心中的小人扑通一下跪地,啊!这里好多规矩,课好难,听不懂,不能吃零食,连吃饭都要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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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不虐(我说的

2:钓鱼要稳,给钱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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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对于杭休鹤来说无疑是过于漫长了,下午的四节课结束,其它同学去吃饭,他还在吭哧吭哧做老师午自习
留的作业。

别的同学都交上了,他还没能做出一道完整的数学题。写一个解字,再写个小括号一,剩下的就不知道如何下笔
了。

磨蹭半天,同学陆续回来,他写了几道题的第一问,已经是极限,准备回家了。

走读生可以不来上晚自习,但是作业要写。杭休鹤仔细记好作业,收拾书包走人。

学校历史够久,那时监控在中国也还是小规模使用,隐蔽的地方很多。还没出校门口,杭休鹤就被人堵了。
其中竟然有早上遇到的寸头男!

杭休鹤搂紧了书包,瞪着寸头男,鼓起勇气斥道:“小偷!我要报警!”

“我要报警——”有个黄毛捏着嗓子学杭休鹤说话,惹得几人大笑,寸头男则直接上手推搡,要抢他书包。

杭休鹤和他较着劲,脸因为黄毛学他而通红,衣服在推搡中乱了套。寸头男夺走了他的书包,在他头顶和其它几
个人传着玩,杭休鹤被迫跳着够,狼狈极了。

头顶天色未黑,恶行却肆意猖狂。这个地方是死角,保安这会儿正吃饭,也不会来巡逻。就算有经过的学生,也
不敢来制止。

几个人不急着抢走钱,反而逗弄起杭休鹤来,以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取乐。

杭休鹤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心中想能不能来个人救救他,哪怕只是喊一声……

“欸,嘛呢。”

几人停下动作,齐齐看向来人。

男生斜挎着空瘪的书包,扣着卫衣的帽子,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看到挺拔的鼻梁。

此时,学校里的灯正巧亮起,在他们附近就有一盏,闪了几下才发出稳定的光。

光下,男生的脸依旧看不分明,杭休鹤认出了那件天使卫衣,认出了梁璥。他拿手背抹掉眼角泪水,用带着浓重
鼻音的声音开口:“梁璥,是不是老师找我?”

他又偷偷为自己鼓掌,能想出这样的借口脱身,还能抬出老师来吓他们,挺聪明的嘛。

没想到梁璥面无表情地回他:“不是。”

黄毛他们都快笑出眼泪了,“好学生就是有意思,妈的笑死老子了!”

杭休鹤的眉毛一下就耷拉下来,整个人像被抽干水分的草,垂下头去不再看梁璥,怎么,就不能帮帮忙啊!

梁璥却没走,看向被围在中间的人,慢悠悠开口:“不是说好了一起走么?”

杭小草一下子又精神了,瞬间充满生机,“对对对!”趁黄毛没注意抢过自己书包,快步走到梁璥身边,特意绕
到梁璥左手边,离几人更远一些。

“我们走吧!”他抬头看向梁璥,眼睛里的小火苗滋啦滋啦,悄悄拉紧救命恩人的袖子,装作和梁璥很熟的样子,
“我们去你家吧!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走出去一段距离,确定再也看不见黄毛他们,杭休鹤才松开梁璥的袖子,对他笑笑:“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一
次。”

他还要再说点什么,梁璥转身走开了,又把他当空气,好像刚才的帮忙不过是一时兴起,跟救个小猫小狗一样。

杭休鹤愣了愣,手心里还残存着卫衣布料的质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感叹:“梁璥可真有个性啊!”
他板正地背着书包回租住房,小声嘀咕:“好酷!好羡慕!”

梁璥压根没走,站在墙边看他神神叨叨地走远,拐了个弯消失踪影,才皮笑肉不笑地挑挑嘴角,吹了声口哨。

黄毛寸头他们过来,熟稔地递根烟给他,梁璥接了,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叼着烟给他们分钱,

少年额前碎发遮着眉,鼻梁骨有一道微起的峰,显得人很有攻击性,向下睨的眼神漫不经心,勾出一道薄卧蚕,
中和了些干净的气质。

一人一百,寸头比别人多一百五,早上一次晚上一次,还被踹一脚,按次收费,经济实惠。

“行了哥,以后有这事儿再找我们。”几个人拿了钱走人,商量着晚上去哪搓一顿。

梁璥站在原地抽烟,回头看了眼杭休鹤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将烟头按灭在墙上,扣上兜帽,裹挟着初秋微凉
的夜风,踩着枯叶朝相反的方向走。

杭休鹤睡了个很香的觉,因为学习一整天太累了。

早上五点钟睡足了醒过来,还趴在床上发晕,目光瞥到书包腾一下子清醒了,作业没写完呢!

昨夜惊魂了一下子,谁还想着作业啊……

草草收拾之后垂眉耷眼地去教室,不到六点,教室里已经快坐满了。窗外天空泛着青黑,屋里灯光照着犹如白昼,
所有人已经开始背书了。

一天又开始了。

杭休鹤感觉这里一天有三十个小时一样,怎么也熬不完,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才过了两节课。整天介像有
人在后面拿着火棍子追一样,追着背书追着做题,追着去食堂抢饭……

说到抢饭,杭休鹤已经逐渐适应,不管最后一节课上得头多晕,也能自然地在最后两分钟清醒过来,手伸下去摸
到自己的铁饭盆,下课铃一响就跟着徐佳慧跑。

就这么一天天过,还是没和梁璥说过几句话,他也不在食堂吃,晚自习早自习都不上,特神秘。

直到本学期第一次月考,梁璥的存在感才凸显出来,虽不是第一,但在实验班里前几名就稳走复浙清北,心可以
放肚子里。

看着成绩单上的最后一名,杭休鹤头顶的小草又蔫了,和倒数第二差了一百多分,头一次感到这么丢人。妈妈知
道肯定得生气。

中午都没心情去吃饭了,徐佳慧帮他打回来,在老师来之前随便吃了几口,就开始做题,卷子都不想翻开,上面
都是叉。

但老师还要收更改后的卷儿,只得硬着头皮去改,讲过了也不明白,不知道怎么从这一步直接蹦到下一步了。

正当他抓耳挠腮时,身后传来动静,梁璥竟然来上午自习,杭休鹤看了他好几眼,终于逮到一个转瞬即逝的对视
机会露出一个憨笑,“梁璥你能给我讲个题吗?”

梁璥放书包的声音很响,在杭休鹤头顶扇起一阵风,吹得他头顶呆毛乱飞,梁璥坐下就开始睡觉,拒绝得很明显。
“这个……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受力怎么分析的啊?摩擦力为什么等于 0 啊?”杭休鹤别扭地拧着身子,扒在人家
桌沿前嘀咕,眉毛皱得死紧,“为什么啊?”

过了一会儿,梁璥坐起来,杭休鹤以为他要给自己讲题了,很高兴地坐直了认真听,结果人家只是去打水,又把
他晾在这儿。

杭休鹤也不生气,等着梁璥回来,结果梁璥整个午自习都没回来。

徐佳慧不解:“你为啥非要问梁璥啊?他一看就不像是脾气很好的人啊。”

她拿过杭休鹤的试卷帮他画受力分析,“你不觉得他虽然没表情,但是好凶么?”

“我觉得还好。”杭休鹤凑过去看她画,“梁璥人很好啊。”

徐佳慧震惊:“从哪看出来的!”

杭休鹤就跟她讲自己被梁璥解救两次的经历,小姑娘听完更震惊,眼睛瞪得溜圆,小声说:“可是之前他在班里
都不怎么说话,有人问他题他也不怎么搭理。”

“感觉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屑于交朋友。”徐佳慧画好了给他,杭休鹤双手接过,点头哈腰:“感谢!”

3:不背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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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杭休鹤来说,梁璥就是个好人,别人怎么说他不管,他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看到的。

虽然梁璥依旧对他爱搭不理,但他的忍耐阙值一向很高,不觉得有什么。

每天的题很多很难,老师讲课很快,能跟上大溜就已经非常艰难,他也没太多时间想别的。

第二次月考,杭休鹤同学依旧稳坐倒第一宝座,不仅如此,还以一己之力拉低了全班的物理平均分将近一分。

物理老师是个年轻女老师,很温柔,把杭休鹤叫到办公室,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看着自己只有十三分的试卷,杭休鹤眼泪唰一下崩出来了。

“哎哟,别哭了。”物理老师拿了一卷纸给他,“这次考不好没关系,知道为什么考不好,下次努力就好了。”

老师给他拉了张椅子,“来,休鹤,咱们一块看看这张卷子,老师讲了就会了。”

杭休鹤一整节晚自习都没有回教室,跟着老师过了一遍试卷,晕头转向地回教室,路过贴着成绩单的墙壁恨不得
钻到地缝里去。

刚才哭得太使劲了,脑瓜子嗡嗡的,眼睁都睁不开,回座位的时候碰洒了梁璥的水杯,洒了人一桌子。

“哎呀!”杭休鹤立刻手忙脚乱地拿开梁璥桌上的东西,把整本草稿纸丢上去吸水,叮了哐啷的,梁璥一进教室就
看见了。

“对不起。”杭休鹤余光里看到了他,不敢抬头,草稿纸吸满水变成烂糊一摊,更擦不干净,杭休鹤弯下腰用自己
袖子去擦,擦着擦着还纳闷怎么上面掉水,直起腰才发现是自己在哭。
眼泪使他看不清楚梁璥,但他知道梁璥肯定在生气,把人家桌子上的东西都弄湿了,谁不生气啊。

“我不是故意的。”杭休鹤苍白地解释着,“对不起,咱俩换换书吧。”说着把梁璥的课本拿起来,要和他换。

“放着。”梁璥终于开口,把书包放窗台上,捋起袖子,直接拿后头垃圾桶接着,把水擦下去。

“对不起。”杭休鹤跟着帮忙,声音紧巴巴,还一直拿袖子擦眼。

梁璥放了垃圾桶,瞥他一眼,“我说什么了么?就哭。”

“嗯?”杭休鹤都准备好挨骂了,没想到梁璥这种反应,啊了一声,闷声说:“跟我换书吧。”

梁璥打开他伸过来拿书的手,“甭磨叽。”

上课铃响,梁璥照例逃了,杭休鹤半点神也不敢分,认真做题,连笔迹都比平时工整许多,再也不想考十三分了。

晚自习结束,杭休鹤不想动弹,跟一道题死磕,无论怎么想也和答案对不上号,“是不是答案错了啊……”他皱
着脸翻来覆去地看。

“自己做不对就怀疑答案错了。”梁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他身后,正撑着头看书,“那卷子是不是还怀疑
老师看错了啊?”

“没有。”杭休鹤反驳得不是很干脆,心虚地低头看题。

铃又响了一遍,在这里住宿的学生马上要熄灯了,杭休鹤还没做出来,绝望!

咻,从后边飞过来一纸飞机,擦着他耳朵降落在桌上。杭休鹤回头,梁璥拎着书包往外走,看都没看他。

展开飞机,是梁璥的物理试卷。

王桢从老师那知道了成绩,给杭休鹤打电话,杭休鹤哪敢接啊,黑色的诺基亚 5110 响了一天,他放在出租屋里,


等到放学回去的时候终于没电,杭休鹤松口气,干脆把手机锁在抽屉里。

结果第二天,刘老师就过来找他,说他妈妈的电话打到她这了,让他接一下。

免不了一顿骂,杭休鹤一直嗯嗯啊啊,挂了电话,晃晃脑袋,把那些话晃出去,对着窗户深吸几口气,过会儿就
能忘干净了。

梁璥今天来得挺早,穿件深蓝色卫衣,杭休鹤开心打招呼:“梁璥,早啊!”

“不早。”梁璥眼皮都懒得掀,“卷子看完了?”

“没有。”杭休鹤傻笑一声,“我马上看!”

虽然吧,卷子接近满分,但是梁璥答题爱跳步骤,杭休鹤看得云里雾里,又不能老问同桌,作业那么多,总不好
老耽误人家。

在他回头了八百遍的时候,梁璥终于抬眼,“你落枕了?”

杭休鹤不好意思地挠头,举起卷子问:“这个题第二问是怎么得出来的啊?”
“杭休鹤,别说话。”正巧班主任来巡班,抓了个正着,考倒数第一本来就让杭休鹤感到羞愧,被点名了更甚,马
上坐好了,一节课动都不动。

梁璥抬头,一边转笔一边看他通红的耳根,看了一会儿,踢前面人凳子,“试卷给我。”

前面人没反应,过了好久,等班主任走了,才从桌子底下把卷子传过来。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杭休鹤才松口气,背都坐僵了,垂头丧气地趴着。

“先走啦!”徐佳慧给他留下一个苹果,先回宿舍了。

“拜拜。”杭休鹤把头埋进胳膊,快睡着了,每天真的好累,累却没有结果,本来在私高的基础就差,他又反应慢,
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对他来说恐怕事倍功半。

熄灯铃响,杭休鹤坐起来,慢吞吞收拾书包,发现他桌子上多了一张试卷,上面很多折痕,还是那架“纸飞机”。

不同的是,这次用红笔写全了步骤。梁璥的字如其人,劲瘦且蕴着风骨,力透纸背。杭休鹤看到最后,还有仨大
字:“背公式。”

啊!杭休鹤扑倒,背公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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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最近日更先

4:阅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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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月考,倒第一还是没有换人,但杭休鹤同学已经逐渐接受这个事实,最起码分数在进步嘛!

有进步就是好事,杭休鹤哼着歌回到座位,梁璥正光明正大地看小说,瞥他一眼,“这次挪窝了?”

“没。”杭休鹤挠挠他那一头蓬松的乱毛,不好意思地回答:“还是最后一名。”

“哦。”梁璥继续看小说,看来,笨是真笨,但心理素质还行。

徐佳慧成绩中上,这次退步了一些,正在往错题本上整理错题,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上课铃响才回来,脸色不太好,杭休鹤关心道:“怎么啦?”

“没事儿。”徐佳慧摇摇头,“老师说要讲哪张卷子?”

杭休鹤一边小口偷吃苹果,一边给她指,“这张。”

晚自习,徐佳慧又不在,杭休鹤趁老师没来去上厕所,他一般不在下课去。他轻手轻脚溜出去,没走几步就在拐
角处听到了班主任的声音,连忙收回脚。

“你妈妈的意思还是希望给你换个同桌。”是班主任的声音。

“我不换。杭休鹤很好啊,他只是成绩差了点,但是很用功,人也好。”是徐佳慧的声音。
杭休鹤听墙角听到了自己,又是这样的内容,心中有鼓砰砰跳,丢人,对自己,愧疚、对徐佳慧。

徐佳慧又说:“老师,我妈是不是觉得他影响我成绩了?”

班主任沉吟片刻,说:“是,你妈妈觉得他总考倒第一,是个坏学生,会影响你。”

“那您给她回电话的时候告诉她,没人影响我,我同桌也不是坏学生……”

杭休鹤没脸再听下去,浑浑噩噩回教室,厕所也没上。

梁璥正打算逃自习,在教室门口和他擦肩而过,奇怪地看他一眼,“丢魂了?”

“梁璥。”杭休鹤蔫了,“你去哪啊?能带上我吗?”

“怎么?好学生要逃课?”

“我算什么好学生。”杭休鹤转身和他一起走,“我不想上学了。”

梁璥没搭理他,两个人走到操场,灯光不够亮,杭休鹤在夜色中偷偷掉眼泪,极力压抑住还是有鼻音,蹩脚地找
借口:“太冷了。”

走了一会儿看梁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问他:“去哪啊?”

“出学校。”

“啊?”杭休鹤停住脚,“那我不去了。”他一会儿还要回教室。

“不是不想上学么?”梁璥往操场边上的走,那里没灯,还背风,有几个台阶可以坐。

杭休鹤跟上去,“我就随便说说,本来就笨,再不学,就什么也不会了。”

他坐台阶上,仰着脸看梁璥,眼睛在昏暗中闪着细碎的光,梁璥知道那是眼泪,但没挑明。

“你着急吗?”杭休鹤拍拍身边的空位,“不着急的话坐下陪我待一会儿吧。”

梁璥站着没动,“不坐。”

杭休鹤有些失望,抱着腿,下巴埋进胳膊里,“好吧。”

“我站着。”梁璥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儿快说。”

“哦!”杭休鹤就把刚才听到的跟梁璥说了。

“所以你难受什么?”梁璥问。

“难受别人把你当成了坏学生?还是难受你总考倒第一?”

“不是。”杭休鹤又想哭,“我是觉得自己拖累徐佳慧了。”他低下头,“我要是成绩好,像你一样,就能和她一
起讨论问题,一起进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还总是花时间给我讲题。”

“她没这么想。”梁璥的目光落在杭休鹤隐忍着的嘴角上,“学习不好,学就行了,又不是要死了。”
他顿了顿,“你要是觉得浪费她时间,以后不会的题,问我。”

“真的?”杭休鹤的眼睛嗖一下亮了,又飞快暗下去,“可你总逃课。”

说着,托着下巴叹口气,语气忧伤:“见你一面都好难。”

梁璥无语,转身就走。

在操场上待了这一会儿,杭休鹤的心情转好,回教室见到徐佳慧对她笑了笑。

“去哪了?”徐佳慧压低声音问他。

杭休鹤眨眨眼,“去玩了!”

“切。”徐佳慧分给他一半橘子,低头做题。

晚上杭休鹤带了很多书回家,势必下次和倒数第一名说拜拜!

早自习,梁璥竟然晃进来,杭休鹤扭头,“稀客啊!”

“找死?”梁璥把书包丢进抽斗,踩着杭休鹤凳子上的横杠,把杭休鹤的脚挤下去。杭休鹤乖乖让位,毕竟以后还
要多多仰仗人家,哪敢忤逆。

一天又要开始,秋却渐渐落幕。

杭休鹤最近收获不小,大题能做出第二问,物理也不再只拿十三分。徐佳慧依旧热心给他讲题,座位向前向后移
过,但同桌始终没有换。

他和梁璥的关系好像更近一些,当然,只是从他个人的角度。他发现梁璥不爱喝热水,但容易胃痛,便跑着给他
买热粥。

有一次跑太急被砖绊倒,脸上都是土,手擦伤了一大块儿,还特骄傲地跟梁璥和徐佳慧显摆:“我太牛了!我摔
倒了,但粥竟然一点都没洒!”

梁璥看着这傻冒,半天才骂出一句有病。

上自习,他面无表情地搅着热粥,踹杭休鹤的凳子,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下次再敢摔就弄死你。”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很明显,吓得班长频频回头,生怕有人血溅教室。

“放心。”杭休鹤扭头得意道:“就算我摔倒,也不会弄脏你的粥。”

梁璥放下勺子,特平静地发问:“杭休鹤儿,你语文阅读理解考几分啊?”

“嗯?”杭休鹤弯腰在抽屉里找出上次月考的试卷,翻开一瞅,挺不好意思,露出一口白牙:“九分。”

“行。”梁璥点点头,满分三十五,考九分,你还指望他听得懂人类说的话么。

5:变脸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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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气温骤降,清早的树枝上开始挂霜,白蒙蒙像雪又像雾。

杭休鹤在照顾自己这方面非常不敏感,不幸中招感冒,变成了水桶,一天跑八百趟厕所。

其实在学校的时候他尽量不上厕所,这里没有隔间,对他来说不太方便。他宁可等到自习课再去厕所。

但是感冒之后没办法了!下节课班主任的课,敢迟到就是找死。杭水桶下课就往厕所蹿,还专门找了个远的。

但无论多好的学校也会有刺头儿,管得多严也会有逆骨。

杭休鹤刚拉开裤链,就来了一伙人进来抽烟,为首的是个长头发,还微卷,看得出来在“致敬”金城武,但是脸
和金城武也就差了五个如花。

一张嘴就是蹩脚的京口国骂,看得出下了功夫模仿,但功夫不够。杭休鹤尽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往边上靠靠,心
想赶紧尿完赶紧走。

结果这位眼很尖嘴很毒,指着杭休鹤语气特拽:“你丫是小姑娘啊?畏畏缩缩的,该不是特别小吧?”

这么一说,众人大笑,笑得特别欢,就好像笑别人小自己就能变大一样。

有个穿着喇叭裤的小弟不知道是要表忠心还是怎么,走过来看杭休鹤是不是真的小。

那杭休鹤当然不让,挣扎间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杭休鹤使劲往下蹲,双手护住裤子,又是这种感觉,很多人围
着,自己犹如板上鱼肉,他们明明没有把他关起来,却依旧无法呼吸。

咚,有人敲了一下门,金如花和他的小弟一起回头,看到一高个儿杵在门口,黑发黑衣,眼睛同样黑沉,深不见
底。

“谁啊你?”金如花一撩头发,眉毛挑得老高,估计觉得自己像古惑仔,梁璥看他像白痴仔。

“放了。”梁璥言简意赅。

杭休鹤一见到梁璥来就要起来,但那几个小弟摁着他的肩膀抓着他的手臂,不让动弹。

如花的脸拉得老长,狭长的眼中迸出戾气,“你说放就放?你算老几?”

梁璥的眼神让他有点发怵,也不是凶狠,就是深,什么都看不出来,让人觉得恐怖。

“我说,放了。”梁璥缓慢的,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金如花哪是真的陈山河,充其量就是个小喽啰,装逼还行,轻易不和人打架,打输了太丢人了。尤其是这个梁璥,
早有耳闻,实验班的异类,还是不惹的好。

他回头,对小弟们挥挥手,“放了放了。”

杭休鹤脱离桎梏,连滚带爬地跑向梁璥,被门槛绊了,梁璥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咱们走吧。”杭休鹤现在什么也顾不得,被人脱裤子的阴影太大,只想快点离开。

梁璥看他一眼,“嗯。”
“你怎么会来啊?”杭休鹤不自觉地靠近梁璥,只有挨着他才有实感。

梁璥不明显地放慢脚步,“以为你掉坑里了。”

回去之后,杭休鹤很久没缓过来,没注意到梁璥又翘了课。

第三节课下课,班里比较活泼的一个男同学一脸八卦地回来,扎在学生堆里说:“梁璥打架了!见血了!”

杭休鹤噌一下站起来,“在哪?”

办公室里,梁璥坐着,陈新浩站着,这会儿也顾不上发型了,长头发乱糟糟像鸡窝。

“这不行。”刘桂容对主任说:“得让梁璥先去医院缝针,回来再说。”

梁璥事不关己地坐着,额头上的血染红了做简单处理的纱布,衣服上也血迹斑斑,因为是黑色才显得不那么吓人。

“找个人跟你一起。”刘桂容话音刚落,有个人满脸焦急地闯进来:“老师我跟他去!”

刘桂容晕血,见到杭休鹤来长舒一口气:“好,赶紧去!”

医院里这会儿没什么人,梁璥在急诊缝针,杭休鹤在一边看着,紧紧抓着梁璥的手,“疼不疼?”

“不疼。”梁璥闭着眼,“没你抓得疼。”

杭休鹤一愣,忙松开他的手转而去抓他的衣袖,“对不起。”他太愧疚了,要不是因为他,梁璥就不会和那人打
架,就不会伤这么重。

看着梁璥微蹙的眉毛,杭休鹤的心也跟着伤口一起被针缝得皱皱巴巴。

从急诊出来,梁璥看起来什么事儿没有,反而杭休鹤眼睛很红,偷偷哭过。他搀着梁璥的胳膊走得很小心,梁璥
实在受不了,“你觉不觉得你特像那个太监搀着老佛爷?”

杭休鹤却没被这句话逗笑,眼圈又红了,“梁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从小到大,有人欺负我,我妈我爸都不会为我出气,他们只会觉得是我没有处理好关系。”

“为什么不欺负别人?肯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要不就会说我不够强大,身体不够强壮成绩不够优秀,才会落在弱小者的境地。但他们从来不问问我怎么想的,
我需不需要帮助,我难不难受。”

梁璥低头看着杭休鹤站在初冬的阳光里,清冽的白色阳光把他的头发照得毛茸茸,眉毛也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是那么干净而充满感激,“谢谢你,梁璥。”

杭休鹤把梁老佛爷搀回学校,教导主任和刘桂容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杭休鹤不想让他一个人。

梁璥收回手臂,“不用。”瞥他一眼,“作业做完了?”
“没有。”杭休鹤老实道。

“回去写作业。”梁璥走向办公室,没再理他。

“老师,真的是梁璥先挑衅的!”陈新浩在办公室里口干舌燥,但没一个人相信他。虽然他一个普通班的吊车尾,
又是具有“前科”的人说这话很不可信,但天地良心,他没撒谎!

本来今天上午梁璥和那个同学走后,他和小弟们都打道回府了,梁璥又回来,从后面扇他后脑勺,脸拽得四五八
万,语气特欠,“这就走啊?”

在这么多小弟面前这么挑衅他,但凡他有点骨气都不能忍,然后就打起来了。没想到梁璥这小子从怀里掏出一个
铁书立,照着他就甩过来。

“你还带家伙什儿!”陈新浩怒了,两人打作一团,书立不知怎么就到了他手里,杀红了眼的他也没注意,顺手就
凿了下去,给梁璥干出血了。

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但是老师不信。

“梁璥为什么挑衅你?”刘桂容厉声问:“梁璥年级前十,挑衅你一个年级倒第五?”

“啊……”陈新浩叫她这么一吼也有点怀疑自我了,磕磕绊绊地说:“那我哪知道啊……他看我不顺眼。”

到现在还没说他扒人裤子那事儿,毕竟他理亏,对自己太不利。梁璥刚才也没提这事儿,看着是不想把另一个人
牵扯进来。

这时,梁璥推门进来,额头上缝了六针,包着纱布,刘桂容和教导主任赶紧过去询问情况,疼不疼,有什么感觉
……

陈新浩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梁璥是个两面人,变态!

“老师真不是我先动手的!”陈新浩申冤,见他过于坚持,老师们对视一眼,也有点拿不准,毕竟这位主讲究敢作
敢当,要真是他先找事儿,不至于这么死皮赖脸。

刘桂容转而问梁璥:“是你先动手吗?”

梁璥点头:“是。”

刘桂容惊了,陈新浩舒坦了。

“为什么?”刘桂容不敢相信,梁璥平时也就翘翘课,没打过架,跟同学连冲突都没起过。

梁璥还没回答,门被轻轻推开,本该回教室上自习的杭休鹤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老师,梁璥是因为我才打架
的。”

杭休鹤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越说主任的脸色越差,陈新浩辩驳:“但是我没有要动手,你们走了我也走了。”
他指着梁璥,“是他先挑衅的!”

“你说什么呢?”杭休鹤不满道,挡在梁璥身前,“梁璥怎么可能先挑衅,肯定是你看他落单趁机报复!”

“不是……”陈新浩看到梁璥在杭休鹤身后对他冷笑,再看看站在前面的杭休鹤,心想:你是傻逼吧,要不要看看
你背后这人的真面目是什么啊!
“跟我一块儿的人都看见了,他一上来就扇我后脑勺!”

杭休鹤:“他们跟你一伙儿的,说的话一点都不可信。”他转头对刘桂容软下语气:“老师,梁璥是为了帮我才
被他们针对的。”

说完又凑过去挨着梁璥,小声说:“别怕。”

陈新浩就亲眼看着梁璥在杭休鹤面前收了冷笑,变回如常的脸色。你妈,变脸大师!

最后的结果就是,梁璥写检讨,陈新浩被父母接回家反省一个星期,落了个处分。

“你留一下。”刘桂容叫住杭休鹤,想安抚一下他,让他先坐。她拿着茶缸子去接水,和另一个女老师聊起来,说
到梁璥,杭休鹤竖起耳朵。

“这小孩也是可怜,父母都去世了,也没人管。”

“那成绩还这么好……”

“这倒是,但是性格上有点缺陷,不开朗,太独了……”

麻药劲儿小了,梁璥的伤口开始疼,撑着头转笔玩,光看题目也不用演算,笔转两圈就能选出答案。

杭休鹤拖沓着脚步进来,经过梁璥桌子的时候从左兜掏出一个面包,右兜掏出一瓶奶,沉默地放在他桌上。

在指间翻飞的笔一停,梁璥挑眉,碰到伤口嘶了一声:“怎么个意思?”

“没事儿。”杭休鹤摇摇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就是想给你买。”

6: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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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自告奋勇地肩负起帮梁璥写检讨的任务,磕磕绊绊写了两千字,用尽全部语文知识力求写得言辞恳切,诚
意十足。

结果梁璥上升旗台念检讨的时候,根本没看他的稿,倒是在上面和人群中的他对视,冲他对口型:“公式背过
了?”气得杭休鹤都没看他检讨,跑回教室背公式。

从那天起,杭休鹤还开始了梁璥投喂计划。

但梁璥没觉得这是好事儿。有天,一进教室门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三个摞起来的苹果,他终于忍无可忍,拉着杭
休鹤外套上的帽子让他滚过来。

“你在这儿给我上供呢?”他指着苹果小山问,“我是死了吗?你给我摆成这样?”

“哎呀!”杭休鹤被他拉得向后仰,“这不是怕你不够吃的!”

“滚。”梁璥松开手,把苹果扔给他,“摆您自己桌上去。”

不识好歹么这不是,杭休鹤啃一大口多汁甘甜的苹果,继续做他的数学题去了。
期末考试在年底,出了成绩就放年假。

这段时间杭休鹤废寝忘食,背公式看错题,吃饭背,睡前背,洗澡都在脑子里回忆,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向
倒数第二名拉近了很大距离!

放假那天,他穿得像个熊,裹着厚围巾恨不得只露出眼睛,相比之下,梁璥穿的就过于单薄了。

“手机号给我一个呗。”杭休鹤露在围巾外面的眼睛又圆又亮,瓮声瓮气的,“过年我给你打电话。”

“没手机。”梁璥低头收拾书包,“我们穷人家买不起手机。”

他收拾完了要走,杭休鹤拉住他,“座机呢?”

梁璥收回脚,腿一跨坐在桌角,嘲讽道:“哟,少爷还知道座机呢?”

“嗯呗。”杭休鹤一点也没听出阴阳怪气,无意识摩挲着梁璥的袖子,挺得意地笑:“我还知道 BB 机呢!000,
请回电,200,有事速归——”

杭休鹤说得声情并茂摇头晃脑,梁璥偏头笑了下,“德行。”

坐了三个小时的车到家,家里空荡荡,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杭休鹤收拾好行李,洗完澡去睡了一觉,醒来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家里阿姨回家过年,临近年关,每个人都往家
里奔。

直到晚上十点多,王桢才回来,杭休鹤跑过去迎接她,却见她一脸疲惫,看到杭休鹤也面无喜色。

“怎么了妈妈?”他又变回那个畏手畏脚的杭休鹤,小心翼翼地接过王桢的大衣,无意间看到王桢脖子上的吻痕,
忙收回目光装作没看到,问:“爸爸呢?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王桢上楼,走到拐角处停下来俯视他,“新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杭休鹤立刻弯弯眼睛,“同学都挺好的,我的同桌……”

“考倒数第一名不羞愧吗?”王桢打断他,“每次都考倒数第一,你还有脸活着吗?杭休鹤。”

杭休鹤瞬间感觉从头凉到了脚,他低下头,“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王桢像是累极了,摆摆手,“你爱考多少考多少,我不过问了,你爸爸也不会过问了。”

她意味不明地看向杭休鹤,“他可能更想要一个聪明的孩子。”

砰的一声,王桢回到卧室,关上了门。杭休鹤茫然地站在原地,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摆着他在县里买的土特产。

年三十来了,街上年味十足,五步一个卖对联的,十步一个卖鞭炮的,小孩们爱玩的爱吃的更是满大街到处都有。

“来桶大瓶的可乐!”男人钻进店里,年轻的老板正在看小说,闻声抬头:“回来了,叔。”

男人搓搓手,“是啊,忙活一年挣点小钱,可算回来了,小娃娃们闹着喝可乐,给他们买。”

梁璥放下书,从货架上拿下可乐,又多拿了几个真知棒,一块儿递给男人,“送的。”
男人笑呵呵接过,“谢了小梁。”付过钱,钻出店门之前留了句过年好。

梁璥笑笑:“过年好。”

店里安静下来,他把书倒扣在桌上,向后陷进旧沙发里,闭上眼什么也不想。男生露出流畅英俊的侧脸,在灰蒙
蒙的杂货铺子里,有种违和感。

今晚上他是不关店的,大过年的买不着东西算怎么回事儿。等到各家各户都吃团圆饭的时候,他才终于起身,活
动活动僵硬的身体,拿点速食凑合一顿。

“妈。”他在桌上放了两个酒杯,一个他自己的,另一个放在空荡荡的对面。

“我和那人的孩子在一个班。”他慢悠悠啜着酒,对着空气说:“特别笨,我什么都不用干,他自个儿根本就成不
了气候。”

“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别人说什么都信,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想起来什么,梁璥笑笑,“妈,我就,我就
稍微对他好一点儿,他就把我当好人。他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我故意的。”

“我故意被人砸破脑袋,把他吓坏了。”梁璥这下露出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哎哟妈你不知道,他仰着脸特真诚地
跟我说,梁璥谢谢你。”

“我当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梁璥笑着用拇指揩了下眼角,“忒单纯了这人。”

“我看他既不像那个人,也不像他精明的妈。天天考倒第一还傻乐呢,因为换同桌这种破事儿哭鼻子,跟小孩儿一
样。”

速冻饺子凉了,他夹了一个放在嘴里,胃被刺激得抽痛的时候他突然想到那碗热粥。

“欸妈,你知道么,他给我买粥喝,自己摔了个狗啃屎,您猜他回来跟我说什么?”

他顿了顿,笑起来,摇摇头:“他说他太牛了,粥一点都没洒。”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梁璥放下筷子,把矮玻璃杯往桌上一磕,“我挺好的,您放心就成。”

“这事儿,比我想得还简单”梁璥夹粒花生米吃了,继续说:“而且钓着他也特别好玩儿,对他冷脸他也不生气,
巴巴凑过来。这滋味儿特爽。”

最后,他仰头把白酒一饮而尽,轻声说:“妈,我都记着呢。”

外面爆竹声阵阵,梁璥一个人的自说自话结束,垂着头看对面没被动过的酒杯,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一格一格向前
走,杂货铺陷入无穷尽的沉默中。

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

梁璥没动,甚至没有看向那边,拾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掉冷了的饺子,直到电话挂断,又一次响起时,才慢悠悠
起身,细长手指勾起座机听筒,等那边传来一道清脆男声:“梁璥!新年好啊!”

他才清清嗓子,嗯了一声。
7:正是少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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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寒假只有两周的时间,杭休鹤在家里还没在学校开心,爸爸妈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年三十当晚,杭休鹤自己试着捣鼓了一盘饺子,从早忙到晚,光和面就和好久,小心煮好之后摆在桌子上,想等
他们回来一起吃。

但他等得在沙发上睡着了,睡醒之后饺子早就凉透,也没人回来,春晚还在放,有种割裂时间的感觉,一时分不
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可惜那盘饺子,吃了一个跑到厕所吐出来,肉没熟,还巨咸,刷碗的时候想开了,庆幸他们没回来,不然又该
说他笨。

最后上楼抱着妙妙等零点,给梁璥打完电话就睡了。

开学的时候,杭休鹤把妙妙带到出租屋了,在家里也没人陪它,在这里它可以陪他。

开学第一天,杭休鹤穿着件喜庆的红卫衣,衬得他很白净,只是眼睛中总有几分道不明的落寞。

梁璥还穿年前那件黑棉服,直筒的牛仔裤,腿很长,坐凳子从来不规矩坐,直接跨过去坐。

“嗨!”杭休鹤回过头给他打招呼,明明只有两周没见,却像隔了好久,过年就是挺奇妙的,就那么几天,却感觉
从一个阶段,哐当,跨到另一个阶段。

他带了很多东西分给徐佳慧和梁璥,前桌田宇航是个文静男生,成绩好,讲话温声细语,杭休鹤觉得他挺合眼缘,
有好吃的也愿意分给他。

班长也不错,总归来说,杭休鹤虽然做什么都慢,成绩垫底儿,但大家都挺喜欢他。

下课了,好几个人来给他送东西,等人走后,杭休鹤才有机会找梁璥说话。

“你过年都干啥了?”他朝后坐,手扒在梁璥桌沿上,看他写题。

“睡觉。”梁璥把卷子翻面,头都没抬,眼盯着题,“哪像少爷生活那么丰富。”

“也没有。”杭休鹤叹口气,“我也什么都没干,没意思。”

“等开运动会的时候就有意思了。”徐佳慧上厕所回来,插一句嘴。

“运动会!”杭休鹤直起身,“太好了!终于不用上课了!”

接下来,杭休鹤整了个小日历,盼着五月份运动会快点来。

春天来得没有声息,等到人们发觉的时候草早已破土,树早已抽枝,盈盈嫩绿,清新盎然。

杭休鹤中午打了饭坐在食堂外面吃,里面闷得慌,现在天气没那么冷,在外面看看蓝天白云,吃得更香。

徐佳慧端着饭盆出来,杭休鹤给她让了个地儿,俩人并排坐,看到了同样端出来的田宇航,“宇航!来这里!”

三人围着坐,杭休鹤搬来几块砖,饭盆放在中间,徐佳慧打开玻璃罐,往地上一放,“我妈妈自己做的肉酱,你
们尝尝!”

田宇航连忙拿出一个小盒,腼腆地笑:“这是我娘做的咸菜。”是腌的小黄瓜,佐上辣椒,颜色喜人,十分清口,

杭休鹤这个蹭一点,那个吃一口,美滋滋。

“梁璥!”吃着吃着他突然抬手招呼,梁璥从外面回来,看见他们这一伙子像流浪汉一样坐在外面吃饭,很想假装
没有看到。

“来啊!”杭休鹤手不停,笑容在初春日光里格外灿烂,阳光把他的头发烤得橘黄,眼睛莹润清澈,通透着蓬勃的
少年气。

梁璥停住,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你中午吃啥?”杭休鹤往旁边靠靠,拉着他坐下,一下还没拽动,双手齐用才把这大高个儿拽下来。

“包子。”梁璥从兜里掏出俩包子,十分不情愿地在这里打开了塑料袋,田宇航把自己的小咸菜递过去,徐佳慧也
递过去,梁璥看着眼前的玻璃罐,觉得更像要饭的。

周围陆陆续续有很多人出来,三三两两,在柔和春意中尽情享受着偷出来的闲。

梁璥觉得杭休鹤比刚来的时候活泼了很多,像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又像是决心要更加坚韧地成长。

“你偷看我?”杭休鹤凑过来,离得很近,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怎么会有人的下睫毛也那么长。

梁璥面无表情地别过眼,“滚。”

他们能稍微悠闲地吃饭,主要原因还是数学老师急着回家给老婆做饭,只留了一点作业,午自习可以轻松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老师看今天天气好,让他们在繁忙学业中喘口气。

五月,杭休鹤心心念念的运动会终于来了。

那时候的操场都是土道,坑坑洼洼,更没有修看台,所有学生搬着凳子去操场看比赛。

杭休鹤搬着凳子高高兴兴跟着大部队走,走到他们班分到的区域坐下,感慨道:“离赛道有点远吧,这也看不清
啊!”

“你还真想看比赛啊!”徐佳慧挨着杭休鹤坐下,然后………杭休鹤看着她神情自若地从兜里掏出卷子,垫在腿上
做。

他环视一周,其他同学也都如此,一律低着头在看书和做题。

远处赛场上,普通班在为开幕式摇旗呐喊,几个实验班的离得远远的,齐刷刷低着头,仿佛对运动会一点兴趣都
没有。

杭休鹤崩溃了,弯下腰颓丧地坐着,“哎哟……”

徐佳慧见状,从另一口袋掏出记满公式的小本本,“你要不要看?”

“谢谢……”他四处看看,想找梁璥,老远看到梁璥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没有来操场,而是朝另一方向走去。
他立刻把小本还给徐佳慧,“我先走了!”然后朝梁璥跑去。

“老师来了怎么办……”徐佳慧看着他跑起来的背影,连头发丝儿都是快乐的,啧,老师来了就说他去厕所好了。

“梁璥!”

杭休鹤追上去,“你去哪?”

“出去。”梁璥脚步没停。杭休鹤快步跟上,“那我也去。”

然后梁璥就带着他翻了墙。从学校里不觉得,翻出来的那一刻觉得外面的世界如此美好,道边的树绿得很活泼,
春意从天上太阳漾到地上草尖,洋洋洒洒毫不吝惜。

“啊——”杭休鹤从墙头跳下去,张开双臂撒欢儿,“真好啊,自由的空气!”

梁璥很淡定,走得也很快,杭休鹤在他身后喊,“等等我!梁璥!”

这傻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逃出来的,喊得贼大声,梁璥无奈回头,想骂人的话顿在嘴边,看着少年青春洋溢的脸
和他那发自内心的愉悦没有出声。

春天正是好时节,少年此刻也是。

8: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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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像那放出笼的鸟,非下课时间出门就是看哪都新鲜。梁璥则觉得他像自己牵出来溜的狗,到处闻到处看,
还始终不离自己左右。

他是懒得在操场上装模作样,这两天就回店里待着。带杭休鹤回去他倒是没所谓。

“你要买东西吗?”杭休鹤仰头看着“梦莹超市”的招牌,又见梁璥掏出钥匙打开卷帘门,惊奇道:“你是卖东西
的?”

梁璥直起身托卷帘门,看他一眼,“我来偷东西的。”

杭休鹤一撇嘴,“骗鬼的。”

这顶多算个小超市,东西样式很多,空间不算大,前面摆着张柜台桌,后面还有一个棕皮沙发,除此之外就是货
架了,超市向后延伸出一个小院,有厨房、卫生间,还有个小卧室。

原来这就是梁璥的家。

“这是你自己开的吗?”杭休鹤新奇地打量,在货架间转悠,最后停在小孩玩具和文具那排。

“好可爱。”他伸手去碰那笔上的小蘑菇,自言自语:“现在小孩们的文具都这么可爱了……”

梁璥没管他,放下书包,陷进沙发里看小说,古龙金庸看了个遍,最近在看古龙的《月异星邪》。

超市很小,杭休鹤很快就转完了,见梁璥不理他也没不高兴,自己找了个地儿坐着,只要不用在操场上背书写题,
干啥都行。

“下星期月考。”梁璥突然出声,杭休鹤啊了一声,趴在柜台上哼哼,“杀了我吧,又要倒第一。”

啪,一本书甩过来,梁璥重新坐回去,眼没离书,“背吧。”

生物课本,杭休鹤觉得高二的生物比高一简单点,或者是他学会的东西变多了,总之还挺喜欢生物的。

老师常说背多分背多分,生物就是典型的多背多得分的学科。

杭休鹤抵着下巴背书,梁璥看小说,等过完了半本之后恍然发现,自己就是为了不背书才跑出来的,怎么还是被
忽悠着背书了!

“看完了?”梁璥抬眼,抬手抽走了桌上的书合上,开始提问:“肽键数等于?”

杭休鹤答题很消极,额头枕着胳膊,慢吞吞回答:“肽键数等于……氨基酸数减……”

“有奖励。”梁璥说。

趴着的人瞬间精神,直起身子问:“真的?”

“减肽链数!”他伸手,“什么奖励?”

梁璥拿书背打他的手,“没问完呢。”

“好吧。”杭休鹤趴回去。就这样,磕磕绊绊,又过了一遍。看得出杭休鹤基础不牢,但比刚来那会儿强多了。

上午快过去了,杭休鹤得回去上午自习了,班主任会去。

“你不跟我一块回去了?”杭休鹤在店里磨蹭,不想自己回。

梁璥拒绝得很干脆,“不回。”

“哎!”杭休鹤重重叹口气,嘴上说着好吧好吧,却不走。

当他原地转了三圈的时候,梁璥终于不再看书转而看他,“您还有事儿?”

“什么啊!”杭休鹤惊讶:“你忘了吗?你说有奖励。”

“什么奖励?”梁璥低下头,不认账了。

……

杭休鹤往回走的时候看到了田宇航,刚要打招呼,看到旁边还有个男的,平头,戴眼镜,有点面熟。

定睛一瞧,那不是他们英语老师李向平么?田宇航怎么跟他一起出来了?

杭休鹤这下也不敢过去打招呼了,毕竟他也是翻墙出来的。

换了条路走,杭休鹤频频回头,见李向平搂着田宇航的肩膀,正在路边买东西。

他起了身鸡皮疙瘩,心想小田真有本事,竟然能做到和老师一起逛街,他看到老师只想跑,好学生就是牛。
下午,杭休鹤倒是还想跑,但刘桂容一直在守着,他有贼心没贼胆,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拿书垫在腿上写卷子。

赛道上正在跑接力赛,参赛的同学在肆意挥洒汗水,享受运动竞技带来的乐趣,他们的同学们在大声地喊加油,
被赛场上的情况牵动着情绪。

几个实验班所在的区域一片沉默,热闹不属于这里,他们沉默地低着头,争分夺秒地学习着。

散场的时候,陈新浩顺着人流过来,杭休鹤下意识挡住自己裤子,警惕道:“干什么!”

“那个……·陈新浩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扭捏,“上回,对不住啊,我那时候是被他们拱火了,我这人忒好面儿了,
那天确实过分了。”

他混虽混,但也有什么该混什么不该的底线,那天之后他把小弟们批了一顿,以后绝不再干扒人裤子的事儿。

杭休鹤对他没有好印象,更何况把梁璥打伤,理都不想理,“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人了。”

他拍拍杭休鹤肩膀,很爽快地答应:“行,以后我罩着你,有事儿找哥就成。”

杭休鹤:“你叫什么来着?”

陈新浩:“……你可以叫我金城武。”

……

在板凳上坐一下午,还不能随便动,杭休鹤觉得开运动会比在教室上课还累,一回教室立马就趴下了。徐佳慧去
吃饭都叫不动他。

同学们都去吃饭的时候田宇航才回来,杭休鹤无精打采地和他打招呼,本来还想问问他和老师出去干啥了,但见
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还是作罢。

晚自习,梁璥来了,语文自习写数学卷儿,杭休鹤都替语文老师不平。

上着课,后面的人突然踢他凳子,杭休鹤第一时间去看老师,没回头,只身子往后靠了靠,“干嘛?”

从身后丢过来个东西,花里胡哨的,直接丢他桌子上,是他上午说可爱的那支蘑菇笔!

瞥了眼老师,确定老师没有看这边,他回头用气声问:“这什么?”

梁璥收拾起数学卷子,换套物理,随口说道:“奖励。”

杭休鹤高兴了,当即丢下手中碳素笔。

梁璥在后面看他,觉得这人太他妈好哄了。

这节课写作文,杭休鹤水平也就那么回事儿,字儿工整,写得慢,下课铃都打了还没写完,别人都收拾东西回宿
舍了他还在奋笔疾书。

梁璥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连语文都只考七十分了,除了阅读理解做不对以外,写字也忒慢了。他往前一看,好么,
这人正跟笔相面呢。

啪,书打在杭休鹤头上,身后人凉凉道:“好看吗?”
“好看!”杭休鹤回头嬉皮笑脸。

梁璥冷笑:“倒第一更好看。”

杭休鹤:……

9:说来话长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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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杭休鹤不记得那次月考考多少了,那段时间过得十分混乱。

田宇航转学了,毫无征兆的。前一天还和他们一起吃饭,话依旧不多,却神色如常。

谣言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起来的,说田宇航和老师走得很近,还出去开过房。

什么事情一旦沾上了桃色新闻,就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徐佳慧竟然跟别人打架,用保温杯砸得那人头破血流,向来文静听话的小姑娘却死活不说为什么,写了五千字检
查被叫来了家长。

有天上语文课,下午第一节课,杭休鹤正听着老师讲文言文昏昏欲睡,班主任过来敲了敲门,把田宇航叫了出去。

田宇航回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班主任跟在后面,神情也很严肃,看着田宇航把书包掏出来,倒出里面所有的东西。

杭休鹤小声问怎么了,田宇航只小幅度摇摇头,沉默地任凭老师翻找。

最后班主任空着手离开,所有人都看向站着的田宇航。

后来又有传闻说他偷了英语老师的一块很贵的手表。

再后来没多久,正上午自习,田宇航的妈妈来接他,比他矮一个头的女人有着沧桑面容和被农活搓磨皲裂的双手。

她在门外等着,手中拎着田宇航的被褥,田宇航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跟杭休鹤和徐佳慧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同学们看了会儿热闹就低下头去继续做题,没几天就会忘记田宇航这个人,只会在以后聚会的时候提起,那个谁,
转学的那个,听说……

杭休鹤太难受了,噌地站起来,跑出教室,徐佳慧看着门口,头一次翘课,也跟着跑了出去。

“田宇航!”杭休鹤追上他们,从田宇航妈妈手中接过蛇皮袋子,“阿姨我来吧。”

“哎不用不用。”田宇航妈妈躲开他的手,“我拎得动,你们的手得用来写字儿呢!”杭休鹤却很坚持,田宇航妈
妈没能犟过他,说谢谢孩儿。

那边徐佳慧抢过田宇航背着的书包,一声不吭,弄得田宇航有点手足无措,“佳慧,我自己来……”

杭休鹤有一肚子话想问,看到田宇航沉静苍白的脸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一路沉默。

他们两个不能出校门,田宇航站在校门外对他们挥手,黑框眼镜也挡不住男生的清秀和书卷气,他面色坦然,对
他们说再见。
回去的路上,杭休鹤突然开口:“我不相信他会偷东西。”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没有立刻回教室,往操场上走,
“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不信。”徐佳慧站住脚,看向杭休鹤,两人异口同声道:“所以一定有问题。”

杭休鹤一直觉得怪,却搞不清哪里怪,直到有一天上完英语课,英语老师李向平点到他的名字,叫他去办公室一
趟。

被老师叫是常事,杭休鹤已经免疫,跟着李向平走出教室,李向平亲昵地和他并排走,问他是不是走读生。

他点点头,李向平推推眼镜,很亲切地说:“有家店很好吃,有空老师带你尝尝去。”

杭休鹤觉得更怪了,但还是嗯了声。等到进了办公室,因为是最后一节课,其余老师大多都回家做饭,办公室没
有别人。

李向平让杭休鹤看他自己的错题,摇摇头,“小鹤你错得可有点多,老师上课讲过的还错,不应该。”

杭休鹤正因为此话羞愧时,腰侧贴过来一只手,他愣了愣,低头看,是李向平的手。他站在杭休鹤旁边,神态自
然地和他一起看卷子,甚至嘴中还讲着知识点。

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杭休鹤脑中闪过运动会那天的画面,李向平搭着田宇航的肩膀,也是站得这么近。

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还是困惑,男的摸男的干什么?

梁璥发现杭休鹤最近总是偷偷摸摸,眉头紧锁,整天跟徐佳慧凑一块儿嘀咕,不知道那笨脑袋瓜子里在琢磨什么。
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

杭休鹤最近真的是!快忙不过来了!

也许是因为那次在办公室被摸腰没反应,李向平就老是爱叫他去办公室,让他在他眼前儿写英语卷子,要不就是
要给他讲题,还美名其曰开小灶。

就算杭休鹤反应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不对劲儿了。哪有老师离这么近给你讲题的!

最让他苦恼的倒不是李向平,是梁璥。

因为自己最近要忙着学习,忙着应付李向平,都没时间跟梁璥说话了。

“梁璥!等等我和你一起走!”下晚自习,杭休鹤着急忙慌地收拾书包,梁璥挂上耳机听 mp3,跟没听见他说话一
样挎上书包就走。

杭休鹤追上去,冲人嘿嘿傻笑,“走这么快呢。”

梁璥直接扣上卫衣帽子,腿迈得更快,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好像生气了。”杭休鹤被落在后面,愁眉苦脸地叹气,想不明白,“生什么气啊?”

他们的关系迅速倒退,回到一开始的冰点,梁璥又不搭理他了。

这里一个月休两天,休息那天晚上,李向平叫他出去吃饭,杭休鹤跟着去了。
徐佳慧跟他说不要喝李向平给的饮料之类的,他还特别注意了,结果李向平压根没给,吃饭的时候杭休鹤还想确
实好吃,差点放松警惕。

李向平问他家里是干什么的,杭休鹤的脑子轻易不转,这会儿好像突然变机灵了,说爸爸是工人,妈妈没工作。
反正王桢找关系这事儿只有班主任知道。她也不会傻到和别人说。

结果,李向平还问他怎么转到实验班来的,这不就是妥妥的试探么!

杭休鹤啊了一声,特别不好意思,“老师,我们家托人送钱了,找了好几手,把家里钱都花光了。”

他神情落寞,搅着面前的汤,“但是我学习还是这么差。”

确定了杭休鹤家里没背景,李向平的心情很愉悦,宽慰道:“没关系,有困难就和老师说。你很努力,成绩会上
去的。”

杭休鹤点点头,很感激。

吃了饭,李向平说要带他去歇会儿,杭休鹤心想你可真会装。

李向平带他去了一个地方,楼下是 KTV,楼上是单间。杭休鹤跟着他进了房间。

刚一关门,李向平就凑上来,“小鹤你热不热?把外套脱了吧。”

杭休鹤自然很听话,脱掉外套,李向平也脱了,又拉他的手,说:“睡会儿吧,睡会儿再带你去玩儿。”

说着,让杭休鹤躺下,自己躺在他身边,始终抓着杭休鹤的手……

……

陈新浩刚到 KTV 还没坐热乎儿呢,楼上突然传来叮了哐当打斗的声音,“我操!干嘛呢上面?激战啊!”

和小弟们正笑呢,楼梯上蹿下来一个人,定睛一瞧,卷毛、瓜子脸,不是杭休鹤又是谁!

“唉!”他站起来,“你跑啥呢?有人撵你啊?”

那边杭休鹤正生死时速着呢,抽空看了眼,吼道:“金城武!救命!”

陈新浩脑子还没拐过弯来,身体已经开始动了,见后面那人快追上杭休鹤了,赶紧推了那人一把,把人推了个跟
头。定睛一看,惊了:“那不是你们班英语老师么?他追你干嘛啊!你抢他钱了?”

“我揍他了!”杭休鹤这辈子都没这么跑过,等两人终于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儿,才发现人李向平根本没怎么追。

“什……什么情况?”陈新浩坐马路牙子上,抬手把头发扎一个揪,问同样跑脱力的杭休鹤。

杭休鹤一抹额头汗水:“说……说来话长。”

10:广播站“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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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梁璥第一节课踩点儿到,杭休鹤正趴在桌子上补作业,主动和梁璥打招呼,“早啊!”
梁璥垂下眼,嘴角动了动,勾出个冷笑,把桌子向后拉,后面空地足够大,拉了半张桌子那么远坐下。

杭休鹤看着,说不伤心是假的,他站起来走到梁璥身边,蹭着梁璥的胳膊,问:“生气了吗?”

“别生气。”他弯下腰,从下往上瞄梁璥的眼睛,“别生气。”

“欸!鹤儿。”门口有人找他,梁璥抬眼,是陈新浩。杭休鹤站直身子,看看门口又看看梁璥,有种微妙的心虚感。

但现在他有件要紧事要做,只想快点哄好梁璥,便笑嘻嘻拍拍梁璥手臂,“别生气了,璥璥。”

梁璥嫌恶地皱眉,“滚。”

“哦!那我先滚了!”杭休鹤从自己桌上拿了个东西就和陈新浩一起走了。

梁璥收回目光,无所谓地掏出数学卷子做,笔在指间飞转,照例光看题就会选,看完题选了个 B,再转两圈笔,顿
住,划掉选 D。

昨晚,杭休鹤被李向平带到单间儿的时候,兜里装着录音笔。甚至于连说什么,都和徐佳慧事先想过了。

要问他和田宇航的事,为什么田宇航要转学,究竟有没有偷了他的手表。

结果,李向平上来就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胯上放,杭休鹤大脑唰的就白了,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李向平还是有防备心的,但是杭休鹤的顺从让他稍微放松警惕,他说田宇航不如杭休鹤听话,说他不识好歹,但
是小鹤你不一样,老师真心喜欢你,一定会对你好。

杭休鹤感觉三观被重新粉刷过,表面上是耐心的优秀的好老师,背地里竟然这么恶心!

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刚结婚,办完酒席之后给班里每个人都发了喜糖,同学们祝贺百年好合新婚快乐,在办公室还
听到过别的老师夸他和他老婆郎才女貌。

当他凑过来要亲嘴儿的时候,杭休鹤照着他的头揍了一拳,手疼死了!

他和陈新浩拿着录音先去找了警察。警察说男的摸男的,这也不算犯罪啊,这事儿得找你们学校,我们管不着。

于是他们又去找校长,但是校长最近身体抱恙,在休息。见到了副校长,副校长请他们坐,认真听完之后要求听
听录音。

然后让他们先回教室,说学校会处理好这件事。最后让杭休鹤留下了录音笔。

杭休鹤等了几天都没有动静,倒是李向平照常上课,在课堂上总是故意刁难杭休鹤,提问他问题,杭休鹤答不上
来就说这种水平的题答不上来还是趁早别上学了,早点上个班打工去。

不然就是故意问杭休鹤上次月考考了多少名啊,走到成绩单那儿一看,笑着说休鹤成绩很稳定嘛,其他同学笑,
杭休鹤只觉得恶寒。

他终于懂了,手表不过是李向平给田宇航不听话的教训。田宇航当然没有偷,但是在真相永远无法大白的时候,
那么田宇航也将永远背负着小偷的名声。

逼走田宇航,还有杭休鹤,逼走杭休鹤呢?下一个又是谁?是父母务农的谁?又是单亲家庭的谁?
杭休鹤、徐佳慧和陈新浩也在一天天没有结果的等待中,在李向平愈发猖狂地对杭休鹤实施“霸凌”的丑恶嘴脸
中明白,那支录音笔已经不会再发挥任何用处。

梁璥冷眼看着杭休鹤一次次被英语老师刁难针对,看他变得越来越没精神,那个鲜活乐观心态好的杭休鹤逐渐消
失踪影。

他在校门口堵住了翘课出去上网的陈新浩,当着他的面抽了口烟,拇指搡搡眉毛,随口一问:“说说呗,你们最
近忙活什么呢?”

陈新浩拒绝:“没,没忙什么。”

“哦。”梁璥几口抽掉烟,拇指摁了摁其他指的关节,抬手扇起一道利风,在拳头砸到陈新浩太阳穴上的瞬间停住,
问:“说么?”

陈新浩紧紧闭着眼,点头,点头,猛点头。

第二天下午,杭休鹤正趴着,垂头丧气地抄写被罚写的五十遍英语作文,教室上方用来播学校通知的喇叭突然滋
啦一声,将昏昏欲睡的教室搅醒。

“什么啊?要放什么?”

“通知马上放假嘛?”

“想什么呢?”周遭人在叽叽喳喳说话,杭休鹤无动于衷地划拉着英文字母,不管要通知什么又不能让他少抄一遍
作文……

“高二十三班的李向平。”

广播中传出那道清冷熟悉的声音,杭休鹤猛地坐直了,回头去看梁璥的座位,没人。

班里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广播停顿片刻,那人的声音疏懒,不紧不慢地说道:“高二十三班的英语老师李向平,
性骚扰男同学。”全校哗然。

正值初夏,五点钟温度降了些,杭休鹤朝广播站跑去,一路穿过高大的银杏树,喷泉喷洒出细小的水流,溅在他
脸上凉丝丝的。

他跑得好热,心跳得好快,要张着嘴才能呼吸。现在广播里在正放那天的录音,他们在找校长之前做了备份,本
以为再也用不上了。

录音放完了,全校通用的广播中,男生碰碰话筒:“李向平,出来说句话。”

教导主任一边带着人去广播站抓人,一边指挥工人把喇叭的电闸落了,到处混乱。

杭休鹤跑到广播站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门反锁着,杭休鹤知道梁璥在里面。

陈新浩在门口,梁璥让他在门口拦人,充当倒数第二道防线,老远看到杭休鹤,在人堆儿里伸出一只手,“鹤儿,
救命!”

“来了!”杭休鹤气喘吁吁,终于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脸,“来救你了金城武!”
门在混乱中被砸开了,但是挡在门前的不止陈新浩和杭休鹤,徐佳慧来了,班长也来了,十三班很多同学都来了,
还有不认识的别的班的,自发地过来,把教导主任和老师们拦在广播站外面。

在推搡中,杭休鹤顶着一脑门汗看向里面的梁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话筒,目光没有着点。

似有所感,梁璥侧过头,他们在热气熏腾的燥热中对视一眼,看着他的眼睛梁璥说了最后一句话:“李向平,田
宇航有没有偷你的手表,你自己清楚。”

望着少年桀骜的无所畏惧的面容,杭休鹤耳边轰隆作响,觉得自己心跳快得要死了。

11:梁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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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广播事故”的结果就是几个“主犯”被叫家长。

王桢没来,打发了杭东信身边的一个秘书来。

“汪叔叔。”杭休鹤去校门口接他,蔫头耷脑的,“我带您去找老师吧。”

“小鹤。”汪石海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形容斯文,从车中拎出几个纸袋,笑了笑:“买了点零食,在这吃不着
的。”

“谢谢汪叔叔。”杭休鹤乖巧接过纸袋。汪石海是老爸的秘书,对他还算不错。毕竟他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汪叔
叔对他还说得过去。

但是大老远叫人来见老师,杭休鹤臊得慌。

校长办公室里站了好多人,老校长今早来了,已经向教导主任他们了解情况。来了好几位家长,正拉着孩子跟老
师掰扯。

梁璥没有家长可请,一个人站在墙边,垂眼拨弄着吊兰的长叶子,虽站在热闹的办公室中,却同众人明显地隔绝
开来。

“梁璥。”

有人打破了隔绝罩子,挤了过来。杭休鹤站在他身边,没骨头一样靠着墙,

梁璥随即站直,抬腿向外面走。要不是刘桂容勒令他不许走,他早该在杭休鹤去接他家长来之前就离开。

走到门口,有人从外面进来,擦身而过,那人碰到了梁璥,礼貌地说抱歉。

“没事儿。”梁璥只想快点走,不料却被那人拉住,“等等!”

该来的还是要来,梁璥看向那人,得,不是。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什么。

汪石海并不敢确定,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拉着梁璥衣服的手,扶扶眼镜,试探地询问道:“是……是小峻
吗?”

“认错人了。”梁璥转身就走。
“哦,抱歉。”汪石海怔然地望向男生背影,眼中情绪复杂,口中呢喃:“像……梦莹,像你……”

杭休鹤一直待到家长走人,期间汪石海还总是有意无意地打听梁璥,他不愿意说,便一问三不知。期间班主任问
他梁璥跑哪去了!

他看着刘桂容发怒的脸孔,十分体贴地替梁璥撒谎,声音弱下去,“他去厕所了。”刘桂容都不稀的拆穿他。

结束之后,杭休鹤送走汪石海,连忙去找梁璥,梁璥到现在都没好好跟他说过话,不知道为啥生气,但是还在生
气。

“璥璥……”他最擅长卖乖加死皮赖脸,蹲在梁璥座位旁边,有点自然卷的头发丝儿乱晃,像犯了错请求原谅的金
毛狗。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主要是李向平忒坏了,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他用手指勾住梁璥的运动服拉链,晃一
晃,“错了!我真错了。”

梁璥把笔撂下,向下睨,语气很冷:“滚远点儿。”

“不想滚。”杭休鹤摇头,蹲着往前蹦蹦,离梁璥更近,梁璥啧了声,起身离开座位,往外走。

杭休鹤赶紧跟上去,跟着走到路灯照不到的操场边上,梁璥停了,低头点烟,杭休鹤很震惊,“梁璥你还抽烟啊?
别抽了吧,对身体不好。”

“管的着么你。”梁璥叼着烟含混不清地嘲讽,“不找你那好朋友去了?”

“什么好朋友?”杭休鹤恍然大悟:“陈新浩啊!”他黏上去,“你就是为这儿生气的啊?”表情怎么看怎么有点
小得意,嬉皮笑脸的,“我错啦!”

突然,下巴被死死卡住,梁璥的手很大,指力强劲,像要捏碎他的骨头一般。

“错哪了?”梁璥问,一股子烟顺着梁璥的唇缝泄出来,吹到杭休鹤脸上,他大脑都木了,呆滞地看着梁璥,下意
识开口:“不该和陈新浩一起玩,你们打架,你讨厌他。”

梁璥:“还有呢?”

“还有?”杭休鹤被牢牢掌住下巴,动弹不得,他疑惑了:“还有什么?”

“欸!!那边的!干啥呢!”巡逻老师拿着手电朝这边走,“是不是搞对象儿呢!”

梁璥松开手,转身就走。

杭休鹤也不敢磨蹭,左绕右拐地甩脱掉老师,看着梁璥的背影突然开窍了,整个人扑过去,抱住梁璥一条胳膊,
在他甩开自己之前先认错:“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第一个告诉你!”

梁璥抽出自己手臂:“滚。”

“不滚。”杭休鹤又贴上去。

“杭休鹤,我挺好奇的。”梁璥揣着口袋往回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英雄啊?”

“啊?”杭休鹤不解,“没有吧。”
“觉得自己特别帅吧?”梁璥停下来,杭休鹤惯性还往前走,梁璥冷脸:“站着。”

杭休鹤赶紧站住脚。

“怎么想的?挺大胆是吧?”梁璥实在忍无可忍,食指点他脑门,“就你大胆儿,就你有本事。”

杭休鹤突然打断他,一脸惊奇:“哎梁璥,你刚说的是北京话?你是北京人?我也是,你在那住过吗?”

梁璥:“杭休鹤。”

杭休鹤立刻退后一步,抬手示意:“您继续。”

“我就说你们在搞对象!”远处,巡逻老师的手电光又照过来了,“别动!”

手电光直直照着他们的脸,梁璥烦得不行,向前走了半步,挡在杭休鹤身前。

“后面那个!出来!”

杭休鹤从梁璥背后钻出来,“老师好。”

老师看着是俩男生,失望地收了手电,“回去上自习去!出来溜达什么!”

这场风波结束之后,李向平没再来给他们上过课,据说老婆很快和他离婚,他被学校辞退回老家去了。

一开始杭休鹤是想弄清事实,想给田宇航讨个公道,后来闹大了,公道却没有讨来。

田宇航回老家上学去了,他那个成绩能直接全校第一,但是要比这轻松太多,有好有坏,全看个人的了。

“宇航宇航,你在那有新朋友了吗?”下课的时候杭休鹤和徐佳慧躲在位子上给田宇航打电话。

“交到了。”田宇航说:“我在这挺好的,只上一节晚自习,也不用跑着去吃饭呢,你们别担心。”

梁璥从后门进来,踹了脚前面鬼鬼祟祟的人的凳子,杭休鹤心领神会,匆匆挂掉电话,果然班主任很快就进来了。

虽然田宇航从表面上听不出异样,但总感觉他心情低落。这李向平!杭休鹤真后悔那天晚上没多揍几拳!

结果,这天下午,李向平就给他发短信了。

晚自习,梁璥照例来了就走,一会儿没在,桌子上就堆满了刚印出来热乎的卷子,他随手卷了带回店里做。

在做数学卷子的时候从里面抖出张纸条,“什么玩意儿。”他刚要扔了,看到末端画着个小狗头。

——“梁璥,李向平说他要给田宇航道歉,在育才街最头上那家小旅馆,要是我九点还没回去,你就来救我!”

૮₍ •₎•₎
᎔ა

12:熨斗
=================

杭休鹤没指望李向平真的会诚心道歉,但还是抱着对人性的一丝儿信任,去了。
梁璥没指望杭休鹤多聪明,但也没想过他会这么傻。

育才街离他这儿不近,他跑得都要吐了,灌了一身夏夜风,在十五分钟之后跑到了小旅馆门口。

好在杭休鹤不算太傻,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房间号。

201 房间里。

“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李向平用棒球棍狠命打向蜷在地上的人,大声吼道:“要不是你!我老婆也不会和我离
婚!我也不会被……”

杭休鹤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打断他,也吼:“拉倒吧你!真不要脸!怪得着别人吗!”

刚才进门前,李向平还人模人样的,说很愧疚,希望杭休鹤和田宇航能原谅自己。一进门,一棍子直接从杭休鹤
身后砸下来,杭休鹤直接跪了。

李向平疯了一样,朝杭休鹤身体打去,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都怪你……都怪你……”

杭休鹤疼得吸气,打在后背上像把他整个人打碎了,手和脚也使不上力,只能尽力缩着,死死护住头。

完全失去控制的李向平眼前模糊,无意识地重复着动作,所有怨恨都发泄在一棒一棒的殴打中,有种上瘾的快感,
直到有人从后面拿什么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血滴落在地板,他的视线才逐渐清晰,但他却爬不起来,因为有只脚重重踩着他的脖子。

“小孩儿本来就傻,你给打更傻了怎么办?”满身戾气的男生踩着他蹲下来,额发被汗浸湿,罕见地气息不稳,用
手背扇他的脸,“问你呢,怎么办?”

瞥到他手边的棒球棍,梁璥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拿起棒球棍,向下凿出一声惨叫,李向平像虾子一样蜷起来,抱
住自己的右腿,脸因痛苦而扭曲,双目赤红:“我要杀了你!”

棒球棍又对着他的左腿砸下去,两条腿像是都骨折了,这下他不敢再出声了,抱着腿呜呜地哭了起来,血被他的
脸擦得地板上到处都是,梁璥嫌恶地皱起眉,丢了棍子,去看杭休鹤。

“还能动吗?”他去动杭休鹤的手,杭休鹤下意识向后躲了一下。梁璥知道自己吓着他了。

“我……”到现在他的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只能尽力缓和点脸色,“吓着你……”

怀中突然扑进男孩身体,杭休鹤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梁璥,我以为我要被他揍死了!”

“还好你来了。”他偷偷把眼泪蹭在梁璥衣服上,“你怎么才来啊。”

本来要骂人的梁璥听到这句话歇了火,算了,怎么能对杭休鹤有太多要求呢,他知道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下雨往家
跑就已经很厉害了。

“我就是想让他给宇航道歉。”杭休鹤趴在梁璥背上,环住他的脖子,说话时热气儿扑在梁璥脖子上,梁璥特别想
把人扔了。

“他这种人,你还指望他道歉,你是单纯还是傻?”梁璥很无语,托一托杭休鹤的腿,尽量背得稳当点儿。

杭休鹤干脆把脸枕在他背上,哎呀一声,“我不就是想,万一呢,要是他真良心发现了,给宇航道歉了,宇航心
里还能好受点儿。”

梁璥冷笑:“道歉有什么用,伤害已经造成了。”

“可是,有时候,被伤害的人也许就需要一句道歉呢。”他换另一边脸枕着,轻声说:“就算事情过去了,人心里
也有一道褶子,道歉就像熨斗。”

他的手指顺势缓缓抚平梁璥领口的一道褶皱,“把心里的褶子熨平了。”

“这样,他们也许就不用天天想起这件事儿了,不然那道褶子老是提醒人,哎呀你受过伤,还没人给你道歉,多冤
呢。”

梁璥没说话,杭休鹤真的累了,刚才真把他吓着了,这会儿疲劲儿上来,迷迷糊糊听见梁璥说:“傻。”

气得他拧了一下梁璥的肩。

小县城里那会儿没起几栋楼,院里大都养着狗,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就当梁璥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杭休鹤突
然说:“谢谢你,又救我。”

他蹭蹭梁璥的肩,哼哼两声,“都快记不清救了我几次了。”

最后说:“你真好,梁璥。”语气无比真诚,梁璥没有回答,任他的话吹散在燥热的风中。

回去很快高二下学期就结束了,暑假来了。一共放三十五天,留了几摞卷子。

杭休鹤期末考试进步了不少,班级第五十八,一共六十个人,还有个没考。但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年
级排名前进了二十多名呢。

他决定一鼓作气,每天进步一小步,乌龟也能追上兔。

“一天二十。”

“不行。”

“五十!”

“滚。”

杭休鹤扑上去,搂住梁璥的胳膊,“你就帮我讲讲题,我保证不烦你!反正回去还要上补习班,你当我老师我高
兴。”

“我不高兴。”梁璥抽胳膊失败,面无表情地拖着人往前走,杭休鹤还在央求,他想暑假找梁璥给他补课。虽然他
脾气不好,但是哪怕要挨骂,挨梁璥的骂也比挨别人的强!

“一天一百!”杭休鹤一咬牙,报出高价,市里的补习都到不了这个价格,真是要下血本了。

那天磨了很久,梁璥没说答不答应,杭休鹤就默认他同意了。

暑假第一天,梦莹超市,梁璥拉开卷帘门,迎面而来的不仅有朝气蓬勃的清晨太阳光,还有朝气蓬勃的杭休鹤。

男生的卷毛没那么黑,偏棕,眼珠也是,全身上下充满阳光意味,像株正在拼命汲取营养的挺拔植物,虽处处都
不完美,却充满生机,永远鲜活。

梁璥看着这一人一猫一书包,哗的一下关上了卷帘门。

“梁璥!!”植物哐哐敲门,他是来照太阳的,他的太阳却不让进屋。这算怎么回事儿!

13:哥哥弟弟
=====================

暑假自七月二十号开始,正是最热的时候。

王桢对他留下来学习没有意见,反正他回去也是要上补习班的,一听班级第二名帮他补习,很痛快便答应了。

杭休鹤靠着死皮赖脸的功夫入住了梦莹超市,瞧见柜台后面的旧沙发了么,那一亩三分地儿就是他的地盘。

他本来还想肩负起做饭的任务,但有次梁璥从外面回来,门口围了一圈人,见他来忙说:“小梁!超市着火
了!”

他车子都没停稳,一步闯进白蒙蒙的烟里,“杭休鹤!”

“梁璥!”杭休鹤瞎子摸象一样张开双臂跑过来,抓到梁璥的手,“我在这儿呢!”

“伤着了吗?”梁璥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走出去才看清这人手里拿着锅铲,脸上花成猫儿了。

“呀,原来是小伙子做饭弄得啊!这么大阵仗。”老太太们笑作一团,杭休鹤不好意思,挠挠头,也跟着傻笑。梁
璥夺下他手中铲子走进店里,又是一整天都不理他。

第二天,厨房外面贴了个纸条:“杭休鹤禁止入内。”杭休鹤踮着脚在下面画了个小狗,旁边注名梁璥。

饭不做,家务要干的,天天早起就捣鼓那个老式洗衣机,好使的时候少,大多时候光叫唤不中用,轰隆轰隆,还
带位移的,洗个衣服洗衣机能自己走出洗手间。

杭休鹤就蹲在店门口用手洗,一来二去,门口卖煎饼果子卖豆浆的都和他熟了,他洗完衣服就买了早饭回去,边
走边喊:“梁璥!起床了!”

在他走到门口之前,梁璥先一步锁上,埋在被子里继续睡觉。

老头背心,大裤衩,刘海扎起来的苹果头,杭休鹤天天趴在柜台上写作业,来人买东西了就朝后喊一声:“老
板!”

梁璥过来给人结账,杭休鹤觉得自己特像他儿子,还是管着看店的儿子。

后来,有人来买醋、酱油啥的小玩意儿,他都能直接给人找钱了。

买东西的阿姨见他在这好几天了,八卦地问:“你和小梁什么关系啊?他亲戚?”

杭休鹤蹲在沙发上,把零钱找给她,乖巧地编瞎话:“我是他弟弟,他是我哥。”

“哟!”阿姨接过钱,瞅着他的脸,感叹道:“别说,你哥俩还真挺像的!”
“是嘛!”杭休鹤挺高兴,“姨,哪像哪像?”

“就眼睛这块儿,你哥俩的眉骨都是那么个型儿……”

梁璥沉着脸从里间出来,生硬地打断了热闹讨论的两人,“姨,他不是我弟。”

“哦?”阿姨显然很疑惑,这哥俩儿口径还不一致呢,“行,那我先回家去了,饭点儿了。”

梁璥点点头,“慢走。”

趴在柜台上的人把试卷弄得很响,嘴里说着小话,“小气,我是你弟弟很丢人么?”

“对,丢人。”梁璥睨着他一张汗津津的脸,毫不留情地说:“有你这样的弟弟,还不如让我去死。”

杭休鹤本来也没真生气,跟他闹着玩儿的,听到这句话,鼻子倏地一酸,眼前的卷子瞬间就变模糊了,在眼泪掉
下来之前撂下笔跑了出去。

小猫妙妙也飞快跑了出去,热闹了好几天的超市瞬间重归于静。梁璥单手收了他的卷子扔在一边,那支作为奖励
的蘑菇笔滚落在地,他没捡。

杭休鹤能往哪儿去呢,这里没有他认识的人,只有他的猫一直不离他左右。

他找了个没开门的店铺,坐在人家台阶上,垂着脑袋不让路人看到他的红眼圈。

他知道自己笨,不优秀,没优点。幼儿园时数不清黑板上有几个香蕉几个苹果;小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抢着举
手回答问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老师讲的什么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在讲下一页了。

从小到大,他都要花成倍的时间去追赶别人。

分组上课或者完成作业是他最恐惧的事情。因为没人愿意和他一组,即使老师分好组,也会被明里暗里嫌弃。因
为他是众所周知的笨蛋。

本以为,梁璥不会嫌弃他的。杭休鹤太沮丧了,他摸摸妙妙的头,“还是你好,你不会嫌我。”

从天亮坐到天黑,杭休鹤肚子好饿,闻着别人家炒菜的香味儿,肚子里在打雷。

妙妙突然嗷呜一声,从他怀中跳下去,对着不远处叫,杭休鹤抬头,是梁璥。妙妙扭着猫步走到男生脚边,梁璥
随手摸了把猫头,眼睛不看杭休鹤,说:“吃饭了。”

杭休鹤有骨气,不动不吭声。梁璥就往回走,还拐走了他的小猫,临走丢下一句:“红烧鱼。”

好几天前,闻到邻居家做红烧鱼,杭休鹤就馋死了,但梁璥一直不给做。行吧,就当看在鱼的面子上,杭休鹤起
身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这次梁璥没有走那么快,路过一个卖棉花糖的小摊,停下来要了一根。

他捏着朵蓬松的粉色棉花糖等杭休鹤,杭休鹤不情不愿地接过,眼睛里却淬着亮晶晶的欣喜。

他最喜欢吃棉花糖,小学和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都有卖的,他买一根能吃一路,上学挨多少批,多不高兴,吃完
也就变开心了。
杭休鹤吸着棉花糖跟在梁璥后面,势必和他拉开距离,做最有骨气的软饭男。

梁璥做的红烧鱼很香,汤汁粘稠鲜香,杭休鹤抱着碗吃光两碗饭。饭桌上,摊开着一本数学练习册,杭休鹤嘴巴
嚼着眼睛看着,忙得很。

“甭装了。”梁璥拿过他的碗去添饭,顺便赶走了要来扒盘子的妙妙,“差这一会儿?”

“没有!”杭休鹤翻页,“没装!”

他说:“我想明白了,笨是天生的,但是多看点书就能多会一点。等我学习不这么差了,你就不嫌我了呗?”

灯光下他的眼睛熠熠生辉,一扫下午的颓丧,“你登的是一座高山。我呢,是一座小山,我就努力登我这座小山
头儿,多登点是点,但不能不动,干瞪眼,那可忒不帅了。”

“歪理一套套的。”梁璥夹了鱼眼附近的肉给他,“我看看你这山登多远。”

杭休鹤打了个响指,“请好吧您嘞!”

吃了饭,杭休鹤继续做卷子,卷子里骨碌骨碌滚出两支笔,一支蘑菇,一支带小狗头。

“新的?送我的?”杭休鹤爱不释手,转头问梁璥。

梁璥被妙妙追着咬裤腿,抽空回:“进货进多了。”

晚上十二点,那位骄傲的登矮山者还趴在柜台上背书,梁璥从货架上拿了瓶哇哈哈给他。

“谢谢老板。”杭休鹤放在柜台,继续背书,梁璥却没走,“杭休鹤。”

“嗯?”杭休鹤抬头。

梁璥倚着柜台,垂眼睛看他,“我没嫌你笨。”

目光巡梭在杭休鹤上半张脸,依稀找到不明显但的确相似的地方,“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喊我哥。”

“哦。”杭休鹤点点头,眼不离书,“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儿么?”

梁璥皱眉:“没了。”

“没了你往边儿靠靠行么?挡着我光了。”杭休鹤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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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

14:能吃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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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了,杭休鹤学着学着就一脑门子汗,跑到院子里洗把脸再回来,一上午消停不了多会儿。

直到有天中午,梁璥搬回来一台电扇,这下好了,杭休鹤对着电扇吃冰棍儿,爽得直打哆嗦。
盛夏,蝉鸣在树梢沸腾成一片,热浪浮沉,整条街道都昏昏欲睡。

杭休鹤对着一道物理题苦苦思索,对照着错题本愣是磕磕绊绊地写出来了。

“梁璥!”他欢快地拿着卷子找梁璥,卧室没人,卫生间里有水流的动静,他靠在门边,敲敲,“梁璥你在洗澡
吗?”

水声停止,过了一会儿梁璥开门出来,把碍事儿的人拨到一边,“干什么。”

“你有腹肌啊?”杭休鹤把物理题忘在一边,眼睛盯着人家肚子看,“还真是一块一块的。”

梁璥烦得不行,以为他中午老实在前面超市里待着,就没拿换洗衣服去冲个凉,谁知道这人这么烦人。

“你做什么运动啊?”杭休鹤羡慕得不行,跟在人后面进屋,贴得很近,梁璥转身的时候俩人就碰一块儿了。

杭休鹤摸着脑门乐,“硬的。”说完就被梁璥拽着衣领子扔出去了。

“唉不是!”杭休鹤拍门,“我是让你看看我的题对了吗!”

梁璥不理他。“行呗。”杭休鹤回去继续做题,一点多实在困得不行,躺沙发上睡着了。

睡前贪凉,电扇对着头吹,吹得整个人昏昏沉沉。

梁璥来的时候他听得见,但是眼皮重,没睁开,在那假寐。头顶的电扇被挪了挪,拿远了,不再直冲着头,风柔
和一些。

有人进来买东西,看见沙发上趴着的男生,笑道:“睡得还挺香啊。”

“嗯。”梁璥笑笑,压低声音,“能吃能睡的。”随即找钱给他,“慢走。”

那人见梁璥说话声音这么低,也用气声回:“走了。”

梁璥随手玩着柜台上的一支笔,低头看沙发上睡得香甜的人,轻声说:“猪。”

“我可听见了!”杭休鹤唰一睁眼,翻个身,腿放在沙发靠背上晃,“偷偷骂我是不?”

啪,笔丢在他肚子上,梁璥起身离开,毫无歉意地道歉:“手滑。”

能吃能睡的杭休鹤在这个暑假胖了三斤,学习实在太耗费体力,每天窝在那儿不动,一到饭点就跟饿死鬼投胎一
样。

梁璥厨艺很好,杭休鹤饭量变大了一倍!一天里最令人愉悦的声音就是盘子和碗放在桌上的咚咚声。

妙妙在这里比在家里开心多了,可以出去找别的小猫小狗玩,交了很多小伙伴。

有时候杭休鹤觉得自己幸福得过了头,甚至当他趴在窗边吃着冰棍做数学选择只错三个的时候,一抬头看到绿意
缤纷的街景,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学习的快乐。

当然,梁璥抓着他提问的时候真的很痛苦。

奇怪的是,梁璥脾气一向不好,却没在教他这件事上失去耐心,杭休鹤心中流泪,何德何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
除了学习,杭休鹤还会帮梁老板卸货、理货,来买东西的人也和他熟了,看到先招呼一声小鹤,每次看到小鹤都
是一副高兴模样,眼睛清凌凌,未语眉先笑。

“这是补课的钱,剩下的等我取出来再给你。”杭休鹤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现金,放在梁璥桌上,抱着书包不怎么高
兴,“好快啊!明天就要开学了。”

梁璥从奥数题中抬头,向后靠着椅子,看了一眼钱,打量他:“不愧是少爷,真有钱。”

“别臊我了。”杭休鹤抠着桌沿,“不想上学,要不你在家教我得了!”

“请滚。”梁璥继续做题去了。

第二天,杭休鹤收拾的时候发现钱又跑回自己书包里了,找到在厨房煎蛋的梁璥,问:“咋不收钱呢?”

梁璥给蛋翻面,简短表态:“不要。”

“行吧。”杭休鹤知道他说不要就肯定是不要,眼睛直勾勾看着火候正好冒着香气的煎蛋,眼珠上瞟,看着梁璥的
侧脸,又想起在广播站门口的那一幕,心跳如擂鼓的感觉又回来了。

“加不加酱油?”梁璥不耐烦地问第二遍,“魂儿又没了?”

杭休鹤回神,咽了下口水,在满屋油烟中凑过去亲了一下梁璥的脸,然后飞快逃离现场。

梁璥反应很大,难得地发了脾气:“杭休鹤你抽什么风!”

于是杭休鹤变成了鹌鹑,一直到学校都没敢大声喘气儿。

“嗨。”徐佳慧进来,看看他看看梁璥,周遭气氛诡异,小声问:“你们俩吵架了?”

没吵架,但是我把梁璥强吻了。杭休鹤讪笑,“没有没有。”

来了教室便没有喘息的机会,他们现在是高三十三班,还有最后一年。

过几天就考试,一部分考试内容就是从假期作业里挑的,检验有没有好好写作业。

杭休鹤没功夫去想那个吻了,天天泡在题里。

考完试第一次有种痛快的感觉,不像以前,一出来就知道自己准倒第一。回去偷听他们讨论答案,发现自己对了
好几个!

成绩出来那天,杭休鹤还有点跃跃欲试,挤到前面去看,先从前看,找到梁璥,再从最后一个看,最后一个不是!
倒数第二个也不是!

自己竟然考了倒数第十名!!

“借过!借过!”他下讲台都是笑着的,梁璥没在教室,他跑出去,老远看到梁璥,“梁璥!”

杭休鹤跑得头发乱飞,直接蹦到了梁璥身上,忘了他们还在冷战,开心地说:“我!考倒数第十!”

梁璥拧眉:“滚下去。”
这么说着,手还是托了一下他的腿。

“我理综考了 180!”杭休鹤还往上蹭了蹭,梁璥为了不挡住其他同学,向旁边走了走,听到杭休鹤说:“可是你
理综考 290,是人么?”

走廊沐浴在秋阳中,杭休鹤正对着窗户,眼睛、头发都是金色,笑容几乎要融化在暖黄的阳光里,明媚得晃眼。

梁璥没有把人丢下去,问:“你是人,语文考几分?”

“六十五。”杭休鹤哑火,这次考试其实算他占了便宜,不少暑假作业里的题,假期里他都好好做了,梁璥也给他
讲了,但是语文……还需努力。

“那个,打扰一下。”有人突然出声。

陈新浩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虚虚敬了个礼,目光在二人间巡梭,略显为难又略显好奇地开口:“你们俩…
…是在搞基吗?”

“哎哟!”杭休鹤瞬间被梁璥扔了下来,结实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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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

15: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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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大课间,杭休鹤和陈新浩在厕所门口遇见,两人并排站着聊天。

杭休鹤:“你和你的朋友,会……”他眯起一只眼,有点难以启齿,“会亲脸啥的么?”

“还说你们没搞基!”陈新浩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模样,“谁亲谁啊?”

“我……”杭休鹤承认,垂头丧气,“但是他很生气。我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一时冲动吧。”

“哈?”陈新浩撇嘴,“我再冲动也不会去亲男人脸!”

“那一般男生哪有梁璥那么好。”杭休鹤辩解道。

“不过,我觉得你变化挺大的。”陈新浩打量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像个小蔫菜,现在么……”他比划了一下到
自己肩膀的杭休鹤,“长高了,人也有精神多了。”

没转学之前的杭休鹤闷葫芦一个,王桢老说她生了个哑巴,但其实小时候他挺爱说爱笑的,王桢让他稳重点,杭
东信让他别闹腾。

除了妙妙,没人知道他内心戏多足,是个话痨,被陈新浩这么一说,他恍然发现自己这一年来,越来越能找到自
己。
“而且我发现,你和梁璥在一块儿的时候,更开心点儿。”陈新浩一摊手,“所以你俩搞基我一点都不意外。”

梁璥路过,两人一起闭嘴,对他行注目礼。梁璥看了眼厕所,又看了眼两位,“迎宾呢?”

……

高三上学期过半,杭休鹤的成绩稳定在四十七八名左右。做题的正确率一高嘛,学习的兴趣就大大提升。

不知不觉间,已然秋末。天高而远,飞机拉出长长一条白线,偶有鸟群经过。

“出去玩儿不?”

秋景突然变成金城武,杭休鹤立刻说:“走!”

他们在操场溜达,杭休鹤用手扒拉头发,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做化学题要做吐了!

“唉?”陈新浩的头发剪短了,自诩从金城武变成郭富城,他看着操场另一边,那里一男一女,女生手里拿着纸信
封,神情羞涩,俨然一副当场告白的情形。

“完了,鹤儿,你有情敌了。”

“我看见了。”杭休鹤往他身后躲,“你觉得我胜算几成?”

“我觉得……”陈新浩伸手比了个八。

“八成?”杭休鹤大喜。

陈新浩:“不是,你八成没戏。”

梁璥早就看到卷毛和傻大个鬼鬼祟祟,回教室又看到卷毛在座位上神神秘秘地捣鼓。

虽然暑假补习结束,杭休鹤一直没有搬走,结束晚自习就去超市,顺便还能继续让梁璥讲题。

这晚,讲到十二点半,梁璥让他滚去睡觉,他磨磨蹭蹭,嘴里说着马上马上,梁璥懒得理他,先去洗澡。

洗完澡,杭休鹤已经不在屋里了。他穿过院子去前边超市,有人已经钻被窝了。

沙发只堪堪够他躺,睡得很憋屈,稍一翻身就容易掉下去,现在天气越来越冷,超市的晚上不算很暖和。梁璥踢
一脚沙发腿,“明天就滚回去。”

“怎么了!”杭休鹤只露出脑袋,哀嚎道:“要赶我走了?”他坐起来,瞪大了眼:“你是不是……你交女朋友了?
所以嫌我碍事儿了!”

“对。”梁璥用毛巾擦着头发,随口说道:“你碍事儿。”头发擦得差不多,用手抓了抓,睨着杭休鹤一脸震惊的
表情,逗他:“耽误我们亲嘴儿。”

杭休鹤不知道怎么,像受了天大的刺激,紧抿着嘴穿上鞋,冲进梁璥的卧室,从梁璥书包拿出个信封就往外走。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梁璥一把拍住门框,把人拦住,从他手中夺过那封信,单手拆了拿出来读。

“你还给我!!”杭休鹤抢,但人梁璥比他高,稍微抬抬胳膊他就够不着。
“亲爱的梁璥,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梁璥读道。

“喜欢你的人有很多,但我可能是最没资格的。”

“你还给我!梁璥!”被当场念情书的杭休鹤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太羞耻太难为情了!

梁璥被他抢得烦,另只手搂住他的腰,凶道:“老实点儿。”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一共就两行字,梁璥念完,慢条斯理地折起。杭休鹤刚才就想跑,没能挣脱梁璥,站在原地,看起来脸都要红炸
了。

“谁写的情书这么土。”梁璥捏着纸拍杭休鹤的头,“谁啊?”

“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还管谁写的。”杭休鹤夺过情书,一把攥在手心,淡蓝色的纸被揉搓成一团像迅速枯萎的残
花,杭休鹤低着头走了出去,“我明天就走。”

他第一次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写情书,竟是这种难堪的结果,被当场念出来调侃,还是在对方已经有女
朋友的情况下。

一出门,一阵凉风吹来,冻得杭休鹤一哆嗦,更觉得自己凄凄惨惨。

“抱着你的被子枕头滚过来。”

院子里的人猛地停住脚,回头见梁璥正背对着他收拾书包,他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梁璥不耐,作势关门。被杭休鹤顶开,俩眼亮得像灯泡,“你……所以你不赶我走了?”

“你根本没有答应别人对吧!”杭休鹤高兴了,“我去拿被子!”小跑进院子里,瞬间觉得风都变得柔和可爱起来!

跑到一半又返回去,把那团纸展开,像绽放的蓝色花,塞给梁璥,“我觉得也不是太土,是吧?”

他笑眼弯弯,欣喜毫不吝啬地溢出来。梁璥把皱皱巴巴的情书轻轻拍在他脸上,“也就凑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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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开始隔日更了🥹

16:学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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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四年那会儿是网吧的鼎盛时期,街上最不缺的就是网吧。梦莹超市那条街上就有家四方网吧,旁边挨着个快倒
闭的录像厅。

梁璥没事的时候去网吧当网管,赚点外快。

“开三台机。”

梁璥给人开了,坐回去刚拿起打火机,就看到从录像厅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卷毛穿着白卫衣牛仔裤,和身后懒于装修的破录像厅格格不入。

说是录像厅,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是什么地方。现在电视电脑都有了,谁还去那儿纯看电影啊。

梁璥眼皮一敛,甩手把打火机扔在台子上,吓着了旁边正专心打 CS 的黄毛,默默降低了声音,在语音里对队友说:
“小点声小点声……”

杭休鹤确实也不是去看电影碟的……那天和陈新浩聊天,苦恼情书送了,下一步该干啥啊?

陈新浩说这还不简单,你就去录像厅租几张黄碟,看看他们都怎么谈恋爱的。

“你确定黄碟里……有谈恋爱?”杭休鹤很是怀疑。

“当然了!”陈新浩笃定,“人家也是有剧情的好不好!什么邻居和俏寡妇,人妻和帅气上司……也很纯情的!”

杭休鹤看得时候心中暗骂纯情个屁,看了几分钟就抱头鼠窜,狼狈地滚出来了。

出来觉得空气都是新鲜的,正搁那儿大口呼吸呢,一支打火机正中红心,啪一下打中他的脑门。

“哎哟!谁啊!”杭休鹤心想可太倒霉了这一下午,抬头就看见了脸色不虞的梁璥。他坐在电脑后面,目光沉沉地
盯着他:“滚进来!”

完了,这也能被抓包啊!杭休鹤欲哭无泪,天知道他刚看到人抱着亲嘴儿就跑出来了,怎么点儿这么背啊!

撩开透明门帘进去,杭休鹤手脚快顺拐了,默默站在梁璥身边,把打火机轻轻推给他,嘿嘿笑了声,“好巧
呢。”

梁璥没搭理他,对着电脑,杭休鹤就看他打游戏,梁璥的手速好快,他都没看清摁的哪,一套招儿已经放完了,
他不自觉看入了迷,“厉害……”

“我叫你进来看我打游戏的?”梁璥语气凉凉,手不停,盯着屏幕训斥:“站好了。”

“哦。”杭休鹤站直了,去看别处,从厕所里出来个黄毛,杭休鹤警铃大作,这不就是校门口欺负他的!

他立刻往梁璥身后站了站,黄毛也看见他了,走过来,稀奇地打量:“哟,好学生也来网吧打游戏?”

他抽的烟味道很呛,还不避着人吐烟,杭休鹤不能呼吸,皱着眉毛心想你可真没礼貌。

梁璥从屏幕前抬眼,啧了一声,“对着人抽烟,你什么毛病。”

“错了错了。”黄毛不敢惹梁璥,也知道面前这小孩和梁璥关系不一般,识趣地回去继续打游戏了。

杭休鹤松口气,转眼一看梁璥的游戏已经结束了,比他高快多半头的男生站起来,敛了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跟老
板打了声招呼往外走,他赶紧跟上去,走在后面不敢说话。

回去之后当了半天的田螺姑娘,在他挽袖子进厨房的时候,梁璥终于理他了。

“怎么?准备毒死我灭口了?”他倚着门框,语气特欠,杭休鹤臊得啊,硬着头皮把菜洗了,放菜板上,拿刀比划
着切。

“行了。”梁璥洗了手,接过刀,手法娴熟地切着,抬抬下巴,“玩儿去吧。”
今天是月休假,杭休鹤吃了饭在梁璥屋里写作业,写完上床,躺在床上翻英语课本记单词。

梁璥还是不怎么理他,这准是看见他进录像厅生气呢,杭休鹤往旁边靠靠,枕在梁璥腿上,举着课本说闲话:
“我没看少儿不宜的东西。”

“哦。”梁璥正看古龙的小说,闻言眉毛一抬,“你在里面看书学习。”

“哎哟……”杭休鹤把书放脸上,闷着嗓子说:“你嘴可真损。”

“我就看……看到亲嘴儿,我就出来了。”

“哦,你在里面学习人亲嘴儿。”梁璥终于抬头,把他脸上的书一掀,嘲讽道:“学会了吗?”

杭休鹤枕着他的腿,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和梁璥对视,书掀开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神相对,杭休鹤的耳边又开始响
了。

伴随着阵阵心跳声,他喉咙动了动,坐起来,趁梁璥没揍人之前贴了上去。

某人的嘴唇比脾气软得多,他轻轻舔着那微张的唇缝,舌尖试探性地伸进去一点,小口小口地吸着。

眼皮抖得像筛糠,他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梁璥正冷静地看着他,一点情欲都没有,看笑话儿一样。他泄了气:
“看来是没学会。”

还没来得及起身,紧接着就被梁璥一把推倒在床,男生压上来,几乎比他脸还要大的手掐着他的下巴,微一施力
就疼得发酸。

“呜……”他被生生掰开了嘴,梁璥的舌头侵略进口腔,把他的舌头一推再推,霎那间掠夺掉所有的空气,杭休鹤
感觉自己马上就憋死了。

嘴合不上,口水被搅弄出来,杭休鹤又羞又爽,更激烈的反应在身下……

这种带着暴力意味完全被控制的感觉,让他兴奋到战栗,只是一个无法动弹的吻,听着那令人遐思的水声,他已
经勃起了。

当梁璥的手向下掐住他的脖子时,杭休鹤猛地打了个抖,裤子里兜满了精液。

从他身上起来,梁璥随手擦掉他嘴角的口水,语气嘲讽:“学的什么玩意儿,看片儿都学不会。”

杭休鹤的反应取悦到了他,他心情不错,扇了扇那张布满潮红还在发愣的脸:“现在学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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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这俩人什么锅配什么盖,所以……暴力性爱预警……

17: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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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早!”杭休鹤走进教室,心情十分愉悦,走在路上都想跟小草打招呼。

昨晚亲了那个嘴儿,做一晚上梦,醒了梁璥还给他煮鸡蛋吃,别太幸福了!
最近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儿,这个月底他就过生日了,十八了。

“你说我怎么过啊?”他趴在窗户边上和陈新浩说话。

“开 party!”陈新浩提议,“交给我,我给你办热闹点。”

“不是。”杭休鹤傻笑,“我是说我和梁璥俩人怎么过啊?”

“合着你根本没想和我过呗?”

“啊……”杭休鹤赶紧溜号,“那个我数学作业还没交呢!”

“你丫重色轻友的玩意儿!”陈新浩在身后吼,被巡逻老师呵斥:“叫唤什么呢!作业写完了?书看完了?”

……

为了保持点神秘感,杭休鹤没告诉梁璥他要过生日,还偷偷跟佳慧请教做菜技巧,把菜谱抄在小本儿上,准备在
那天露一手。

好巧不巧,生日那天刚好就是月休,杭休鹤起个大早去市场买菜。

“姐姐,这土豆好新鲜!”他嘴甜,对多大岁数的女人都喊姐姐,姐姐们送他蒜和葱,他拎着回去,信心满满地进
了厨房。

昨晚梁璥在网吧待一宿,这会儿还在睡。杭休鹤轻手轻脚关上小厨房的门,这次怎么也要一雪前耻。

他出去的时候梁璥就醒了,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大概能猜到。他装不知道,起来写了会儿题。

那边杭大厨又是切又是炒的,架势大着呢,梁璥一边转笔一边听,万一厨房被炸了不得快点往外跑。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梁璥出去一趟,临走往厨房瞄了眼,那人系着围裙拿着铲子,倒油的时候胳膊和身体都要分
家,快躲到外边去了。

梁璥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杭休鹤正好端菜入席,“客官请坐好。”

看到他手里拎着个奶油蛋糕,又惊又喜:“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算的。”梁璥把蛋糕搁桌上,打开盒子,蛋糕的款式做工极其一般,小县城里只有这种,他说:“少爷,将就点
儿吧。”

“我喜欢。”杭休鹤扑过来,搂着梁璥脖子亲了一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杭休鹤太喜欢亲嘴儿了。

梁璥没回吻,但也没有推开他,站在那也不低头,让他踮着脚亲,看杭休鹤的睫毛颤颤巍巍,像蝴蝶翅膀。

总共端出来的三盘菜,是色香味一个也不沾,他不死心:“也许味道比较好呢?”

“你先。”梁璥难得绅士一回。

“唔……”杭休鹤夹了一筷子,表情微妙,“还……还行。有点咸。”

然后期待地看着梁璥,“尝尝呗,我第一次做菜。”
梁璥拿起筷子,感觉手有千斤重,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嚼了。

放下筷子,他说:“生日得吃长寿面吧。”表情平静,“想吃么?”

杭休鹤点头如捣蒜。

最后菜收到一边,俩人就着一碗长寿面许愿吹蜡烛。

“我得好好想想许什么愿。”寿星双手合十,戴着蛋糕店赠的生日王冠,对着那么一个破蛋糕虔诚许愿。

梁璥看着都替他寒酸,好歹家里也是开公司的有大家产的,非跑到这地方,在这小超市里待着,还天天乐呵。

考倒第一也乐,倒第十直接高兴死,过生日有个廉价的蛋糕就感谢,一碗长寿面就满足。

“好了!”那双清澈眼睛睁开,梁璥立刻别开眼。从兜里掏出个玩意儿丢给他。

“什么?”杭休鹤接住,是一把小的长命锁,银制的,并不新,看得出岁月痕迹,但很精巧,可以挂在脖子上。

他好高兴,“是生日礼物吗?”双手捧着放在心口,真诚道:“我好喜欢。”

梁璥冷笑一声,“你什么破烂儿都喜欢。”

杭休鹤突然站起来,隔着狭窄的木桌吧唧一声亲上梁璥的额头,“你我也喜欢。”

他坐回去,笑嘻嘻:“你可不是破烂儿。”低头给自己戴上长命锁,垂在锁骨下面,他看了看,又抬起头,捂着
长命锁语气很郑重:“是宝贝。”

梁璥低头吃面,“神经病。”

蛋糕奶油劣质,吃起来像泡沫,但是杭休鹤最不娇气,吃得很香。

长寿面筋道鲜香,卧着完美形状的荷包蛋,杭休鹤吃得一点不剩。

吃过饭,杭休鹤被赶去写作业。虽是月休,依旧留了很多试卷。现在没人会停,已经坚持了这么久,没人愿意停。

下午四点左右,梁璥放下数学卷子,去前面沙发上看小说。刚坐下没一会儿,杭休鹤就从屋里出来,拉下超市门
口的卷帘门,没开灯,屋里面瞬间变暗许多。

“你这会儿不忙了?”他蹲在梁璥身前,仰视他。

“忙。”梁璥随口应付,“别烦我。”

“我想送你个礼物。”杭休鹤死皮赖脸地凑过去,看梁璥没赶他,便坐在梁璥腿上。

梁璥终于从书中抽离,嘲讽道:“少爷就是大方,过生日还要送别人礼物。”

“你别损我了。”杭休鹤趴在他肩上,拉着他的手去摸自己的腿心,“你摸摸。”

他就穿一条柔软的睡裤,里面没穿内裤,后知后觉不好意思,枕着梁璥的肩膀,小声说:“底下,是软的。”

摸到了,梁璥合上书,手按在那块儿柔软过头的地方,并不深入,隔着睡裤揉在掌心,也学他小声说:“杭休鹤,
你为什么长这个?”

“天生就有了。”杭休鹤的头发蹭着梁璥脖子,被揉得声音颤抖,“遇到你以前,我觉得长这个也没什么,不……
不耽误正常生活。”

“后来……”腿心的手掌逐渐加大了力度,他轻轻叫了一声,“后来,认识你了,我觉得……觉得长这个可能是…
…”

他说不下去了,梁璥一下下地捏着、攥着,力度大到疼痛,却奇异地发酸发热,流出水来,打湿了睡裤,透到梁
璥手上。

“是什么?”梁璥掰过他的脸,上下扫视着,让他看自己,不让他躲。

杭休鹤被弄得发懵,呆呆地看着梁璥,下意识地亲亲他的嘴,“是天生为你长的。”

18: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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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骚话也是那天学的?”梁璥扳起他的下巴问,“给别人看过吗?”

“没有。”杭休鹤害臊的劲头过去了,炸着卷毛说:“怎么会!我只给你看啊。”

“起来。”梁璥拍拍他的腰,“我看看。”

“不。”杭休鹤拒绝,“怪不好意思的,就这样,我就坐着。”

“那你坐着吧。”梁璥一点也不惯他顶嘴的毛病,把人掀下去。

柜台上放着台二手电脑,他走过去开机,进了游戏。

过一会儿,身后的人拖拖沓沓过来,又钻进他的怀里,小声说:“我错了,让你看。”

梁璥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激战画面,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语气冷淡:“没空,滚吧。”

杭休鹤被他晾着难受,眼皮一耷拉,闷着头拉开梁璥的裤子拉链,生疏地捧出男生的阴茎。

梁璥身材不是强壮那挂的,那玩意儿却大得吓人,很长一根,龟头上翘着,上面青筋盘绕,杭休鹤光握着就很吃
力了。

这……这怎么塞得进去。梁璥看上去也不会配合他了,他只能笨拙地窝在梁璥怀里,膝盖撑在椅子上,褪下截睡
裤。

这个姿势,看不清下面,他只能胡乱地怼,艰难地把龟头戳到穴口,在往里却是怎么也进不去。

“梁璥。”他求饶,脸埋在梁璥肩上,闻到淡淡皂香,心中又甜又涩,“帮帮我啊……”

梁璥被他挡着视线,游戏玩得稀烂,GAME OVER 之后摔开鼠标,“听不懂人话?我让你滚下去。”

杭休鹤完全不听他说话,下巴枕着他的肩,喘气的声音都那么近。他拽杭休鹤的胳膊,粘在身上的人摇头,“不
要。我不下去。”
很奇怪,这种感觉,杭休鹤觉得他很凶,自己被说得很难堪,却隐隐希望他更凶一点。

他们的下体贴着,杭休鹤的阴毛都被打湿着,同时磨着两个人。梁璥眼皮跳了一下,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杭
休鹤,你就这么欠操是么。”

肩上的下巴戳着,就不说话。他扶着杭休鹤的腰用力往下压,早就勃起的阴茎生生劈开艰涩紧致的穴道,杭休鹤
疼得向上弹起,“不要!不要……”

有人反悔得很迅速,“我不想送给你礼物了……”他疼哭了,推着梁璥的肩要起来。

梁璥的耐心告罄,把他牢牢地掼下去,内壁穴肉缓缓吸裹上来的感觉很爽,太阳穴跳了两下,抬腰完全肏了进去。

他爽得叹气,杭休鹤疼得哆嗦。抬手擦掉杭休鹤脸上的泪水,梁璥笑意未达眼底,“少爷,没有送礼送一半的道
理。”

“疼……”杭休鹤动不了,被牢牢钉着,感觉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好疼……”

“是么。”梁璥去摸桌上的烟,语调平平,“疼就受着。”

“不是自找的么。”点着了烟,雾在两人之间升起,梁璥掌住杭休鹤的脸,轻轻拍了几巴掌,“你说你爸爸妈妈要
是知道你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要气死了。”

“别说这些啊。”杭休鹤凑过去和他抱着,“他们知道的话先打死我吧。”

梁璥笑了笑,抽了一口烟就按灭在烟灰缸中,抬手摘杭休鹤的长命锁。

某人很警觉地护住:“你不送给我了吗?”

梁璥好笑:“那你戴着,一会儿这玩意儿扇你脸上别哭。”

“好吧。”杭休鹤妥协,小心摘下长命锁放在桌上。

杭休鹤以为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儿,要不然,怎么自古以来大家都把这事儿说得那么快活。

这会儿才切实感受到都是扯淡。他被梁璥捏着腰上下,那么长那么粗的东西全塞进自己那么小的地方,顶得疼、
动起来也疼。

自己想讨个拥抱,想亲嘴儿都被勒令不许,梁璥抱着他走到沙发那儿,一边走一边顶,一共就三步路,杭休鹤却
觉得下边快被顶烂了。

终于能躺在沙发上,杭休鹤还没喘口气,就被压着腿肏,两条腿分在身侧,折起来成 m 形,最大限度地敞开了穴
口迎接。

梁璥一点也不温柔,反倒比平时还冷漠,杭休鹤都不敢看他的脸,只侧着头流眼泪。

后来开始不那么疼了,感到丝丝麻麻的舒坦,杭休鹤都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的血和淫水充当了润滑。也不知道自
己那个小洞快被捅烂了,阴唇肿得变大两倍,周遭全是不正常的深红。

至于前面的阴茎,早就射过好几轮,现下只能吐出股股清水,随着肏干晃在身前。
“轻点吧。”杭休鹤张着手要抱,梁璥俯身下去,杭休鹤赶紧搂紧了他,却换来更加凶暴的侵犯。

他被撞到沙发角落,腿高高抬起,整个人被折成一小团,只有那被撑大了肉洞张开着,任由阴茎肆意进出。

“轻点……求你了……”杭休鹤的呻吟被撞碎,断断续续地求着饶,头抵着沙发扶手,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
“换……换个姿势……”

梁璥就把他扶起来,让他坐着,手推起两条长腿,高举过头顶,杭休鹤的身体整个被折起来,身后是沙发背,逃
没处逃,躲没处躲。

每一下都撞得那么深,坐着的那块沙发被他的口水泪水还有搅出来的淫水打湿,下体烂成一团,梁璥还没有停下
来的意思,要把他顶透了。

小腹总是不自觉抽搐,杭休鹤已经分不清是不是又要高潮了,每次哆嗦着喷水之后就立即又开始新一轮的肏干,
高潮了太多次大脑都麻木了。

“嗯……”他坐不住,软下去,梁璥抬手扇逼口,“不是喜欢坐着么,坐好了。”

那处火辣辣的疼,杭休鹤哼哼一声,装听不见,人滑下去,摊在沙发上不动了。

梁璥单膝跪上沙发,随意地摸到那软烂的口,“诶,醒醒。”插了两根手指进去,里面还是很紧,推进去的过程
中杭休鹤的肚子跟着起伏。

光插手指是没快感的,梁璥也不在乎他什么感受,捅进最里面,再抽出来,越来越快,平时玩游戏练出来的手速
此刻有了用武之地。

水声响亮畅快,杭休鹤躬着身子叫唤,底下疼着疼着就变了味儿,当手指摁在某个地方的时候就爽,手指抽出就
没了,这么来来回回,底下噗呲喷水儿,随着进出的手指一起溅出去。

“不行……不行……”这种又疼又舒服的感觉让杭休鹤快疯了,声音那么响,心理上是更大的刺激。

“什么不行?”梁璥指奸的速度未减,低头欣赏着杭休鹤吐着舌头一脸要高潮的骚样儿,心情愉悦,大发慈悲地停
下来,指尖抵住最里面最柔软的肉壁,屈指勾了几下。

就这几下,杭休鹤猛地往上一蹿,头撞上沙发背,砰的一声。大腿痉挛似的,阴道口真的变成会呼吸的嘴,上下
翕动着,把快感传遍全身。

梁璥落了一手的水,力道很重地抹到了杭休鹤的脸上,两根刚刚捅过阴道的手指又插进了杭休鹤的嘴里。

“上面的嘴没有下面的紧。“他左右戳弄着,坏心地夹住杭休鹤的舌头拉出来,再松手,让杭休鹤都没法儿好好喘
气。

杭休鹤其实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胸膛剧烈起伏着,头脑发懵,闭着眼快要晕过去。

腿很快又被分开,他眼睛没睁,阴茎肏进还在刺痛的穴口,这次竟然很温柔,他被干得舒服,晃在沙发上,抬手
去摸梁璥的腹肌。

殊不知这些都是假象,梁璥直接把他两条腿提起来,下半身完全悬空着,只有肩膀将将挨着沙发。

梁璥像拎个玩意儿一样,折腾他,每一下都凿到最里面,这样持续了几下,杭休鹤的阴茎又绷直了,这次却是…
…要尿了……

“不行……”杭休鹤紧张起来,想要抓住沙发垫稳住身体,却被撞得乱晃,“我要下来……梁璥,我不要……”

他都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地说什么了,只想让梁璥快带自己去厕所,最后疯了一样,和梁璥抱在一起,在他怀里
痛哭:“哥……我想尿……”

梁璥被这一声哥喊得青筋直跳,他托着杭休鹤的腿,更加用力更加快速地干他,看他小腹抽搐,不自觉弹起来又
逃不掉,看他哭得满脸泪水,手胡乱推着自己,却毫无反击之力。

阴茎深深陷入肉穴,直捣花心,缓慢地插入抽出,一下比一下更重,杭休鹤崩溃地惨叫了几声,最后真的尿了出
来。

梁璥又肏了几下,射在最里面,摸着他的额头,一下下抚摸,“哭什么,哥哥这不是让你尿了么。”

杭休鹤闻得到自己的尿味,挣扎着要起来,梁璥放了手,看他踉跄地下了沙发就跪在地上,脸朝下趴着,穴口仍
在不停抽动,劲儿还没过去。

被踢了一脚也没有反应,梁璥把人抱起来,杭休鹤一动不动,等到了卫生间才挣扎着要下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把他关在门外面。

过了会儿,里面传来哭声,梁璥拧开把手走进去,见杭休鹤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哭。

他突然就觉得欺负杭休鹤好像也没多少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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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性爱,肏尿

19: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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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梁璥过去抱他,被杭休鹤推了几下,最后推不动他,只能被抱起来。

他自己站着费劲,梁璥让他坐在洗衣机上,“腿分开。”

“你别再弄我了。”杭休鹤光着身子哭,“我受不了。”

梁璥架起他的腿,试过水温之后浇在他腿心,“想让我弄还不弄呢。”他垂眼看着被冲出来的精液和血,“不是
你自己凑上来的?”

“还说送我一个礼物。”他把手伸进去,勾出残留的东西,杭休鹤向后仰着打颤,水温暂时缓解了疼痛,梁璥的动
作也比刚才温柔。

“现在搞得像我强奸你。”但是话说得很伤人心,杭休鹤气得抬起软绵绵的腿踹他。

梁璥握住他的脚踝,往自己身上一拉,杭休鹤就要掉下去,忙搂住他的脖子。

“问你个问题。”梁璥颠了颠他,距离很近地凝视着,“你会怀孕吗?”
“啊……”杭休鹤被他那样一张脸看着也生不起气,注意力全被那对偏黑的漂亮眼珠吸引去了,不太确定,“应该
不能吧。小时候医生说发育得不是很好,我也不知道。”

梁璥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杭休鹤盯着他看,“怎么觉得你有点失望。”

他心中泛起细密的甜,脑袋瓜子里忘光了刚才受过的罪,抱着他的脖子问:“你是想……和我生小孩吗?”

梁璥先是没有表情,然后慢慢地笑起来,凑近了,几乎要吻上杭休鹤的嘴唇,“想啊。”

杭休鹤笑了,在他脸上啾了一口。

梁璥给他洗完了澡,抱到床上。

“我的长命锁呢?”杭休鹤躺进被子里,看向他。

“一会儿给你拿。”梁璥屈指敲他的额头,“睡会儿?”

杭休鹤摇摇头,“我的物理卷子还没写完。”

“给你抄。”梁璥说。

“那不是自欺欺人么。”杭休鹤侧过身,动作小心,还是疼得嘶了一声,“你怎么突然变这么好说话了?”

他眼皮都哭肿,眨着狭窄的一条缝儿,“那种渣男不都是睡完就不理人了么。”

梁璥拍他的后背,“怎么还这么多话,睡觉。”

他能拍着背哄人睡觉可真稀奇,杭休鹤闭上眼睛,待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梁璥,你刚刚是不是在发泄啊?”

拍着的手一顿,梁璥没回答。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杭休鹤继续闭着眼问,声音软软的,“还是你心情不好?”

“上次是不喜欢我叫你哥哥。”他摸索到梁璥的另一只手,虚握着,“这次是因为什么?”

原来他的情绪杭休鹤都能感受得到,一次次地默默承受,即使不懂缘由。

梁璥皱起眉,握紧了他的手,跳过这个话题,“想吃排骨汤么?”

“好。”杭休鹤虚弱地笑起来,很快下了这个台阶,脸蹭着梁璥的手,“饿了。”

“你天天饿。”梁璥给他掖好被子,去厨房做饭。

晚饭是梁璥端到卧室吃的,说仅此一次。杭休鹤从床上爬起来就吃到了软烂不腻的排骨,还喝到了香甜的汤。

排骨处理得很好,一点也不腥,汤里有淡淡清香,放了陈皮。两碗下肚,不撑不难受,只有满足!

吃饱喝足,杭休鹤拖着沉重的身体写物理作业。梁璥从外面回来,掏出几支药膏,仔细看着包装上的说明书,
“写完过来上药。”

“哦。”杭休鹤抓乱了头发,咬着笔,对着一道大题陷入困境。梁璥过来,手撑在桌上,环着杭休鹤,问:“哪不
会?”

“都不太会。”杭休鹤下意识就想挨着他,头向后仰靠在他怀里,又闻到淡淡皂香,脑子开始犯迷糊,“我要睡着
了。”

“明天课间给你讲。”梁璥看了一眼,替他合上卷子,拍小狗一样拍他脑袋,“走,睡觉。”

“肿了。”梁璥分开两瓣阴唇,现在向里探根手指都费劲,只能在周围挤上药,等化了渗进去。

杭休鹤分开腿躺着,随便翻着床头一本小说,“这个温瑾真是温如玉的女儿吗!”

“老天,爱上仇人的女儿。”他大呼狗血,“嘶……好痒……”

梁璥便加大了点力度,手指按在阴阜周遭打圈,听杭休鹤继续说:“不过也还好啦,温瑾也不知道温如玉是他母
亲,他们之间的仇恨和她有什么关系。”

梁璥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算了,不看了!”杭休鹤啪的一声合上书,“英语单词还没背呢,明天早自习听写!”

然后伸着手等梁璥把课本拿给他,“璥璥……”

梁璥擦了手下去给他拿书,拍在他肚皮上,“使唤上瘾了是吧。”

“你把我搞这么惨,还不能使唤了?”杭休鹤翻到最后面去背单词,嘴里还不停嘀咕:“这人可真行。”

“你只有一张嘴,要么背单词要么闭上。”梁璥起身拿走了那本小说,随手放进了柜子。

20:恭喜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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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

杭休鹤争取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更进一步。每天都在争分夺秒,一回头就能问梁璥题怎么做,梁璥也总是能让他正
好听懂。

那天的事儿没人再提,杭休鹤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问过,他们算什么关系。

又是年末。

杭休鹤回家去了,王桢和杭东信都不在家,他回去的时候刚刚吵过架。踩着一地的碎片,他重新套上了葫芦壳,
扮个哑巴。

妙妙留下来陪着梁璥,杭休鹤故意的,这样过完年他还能有借口去那里住。他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住了。

王桢回来过,和他说了两句话,问了问成绩。杭休鹤说妈妈我进步了好多名。

她说那也只是下游,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杭东信在给他一个红包,说去买点新衣服,穿出去不丢人的。
除夕那天,杭休鹤毫无娱乐可言,还是决定写一天作业。

中午给梁璥打电话,“喂?梦莹超市么?我想要一箱可乐,给我送过来!”

“不是。”梁璥勾起嘴角,抬眼看外面,“打错了,挂了。”

“别挂!”杭休鹤倒在床上,举着胳膊玩儿,“你在干嘛呢?”

“挖土呢。”梁璥往后一靠,看着外面的人,大人领着小孩子买鞭炮、年货,串门。小孩子们一个个裹得像球,圆
鼓鼓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杭休鹤才不信,“挖土干什么?”

“死了。”梁璥又无意识转起笔来:“给自己挖个坟。”

“切。”杭休鹤拉来窗帘,看见外面纷纷落下雪花,欣喜道:“下雪了!我以后要是死了,我要埋在雪里。”

“你爱埋哪埋哪儿。”梁璥这边有人买东西,没挂,把话筒放在一边。

“叔。”

“哎,小梁,来包盐,你嫂子做粉蒸肉了,晚上给你端来尝尝。”

“好嘞。”

杭休鹤听着电话那边的对话,抠着床单上的流苏,心中隐隐雀跃,什么都不说,只是听着,这种感觉却让人心中
痒痒。

“喂?”他听那边不再说了,就学那人喊:“小梁,小梁。”

“小梁,你晚上吃什么?”他问。

“不吃。”梁璥倚着椅子,仰头闭上眼,“饿死。”

“那不行啊。”杭休鹤看着外面的雪,脑中涌出一个念头,马上起来穿衣服,夹着手机说:“那我过完年回去岂不
是要给你收尸了!”

边说边收拾书包,穿衣服,戴上帽子,拉开门一片白茫茫,雪粒拍打在脸上,盘旋着钻进脖子,他吸一口冰凉的
空气,心情十分愉快:“梁璥,我还有事,要挂电话了,你别不吃……”

梁璥没等他说完就挂了,只有嘟嘟声,杭休鹤裹紧了围巾,“这臭脾气。”

雪下了一天,到晚上才小了。只有在灯下才能看到细小的自由飞舞的雪花。

“妈。又过年了。”梁璥照例倒两杯酒,“我挺好的。”

去年有一肚子话想说,何尝不是少年的无措,今年仔细想下来,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他只不停喝酒。直到听见有人在拍打卷帘门。

“梁璥!”
他愣了愣,起身去开门,哗啦一声响,门推上去,寒风裹着鞭炮的烟味吹进来,杭休鹤站在雪地里,头上一顶门
灯,照亮着他。

他可能是跑了,气息不稳,嘴边漾着丝丝白气,眼睛淬着光亮,眼看着就弯起弧度。

“嗨!”杭休鹤在台阶上跺脚,把沾着的雪跺下去,垂下来的围巾跟着跳,“我来了!”

“来收尸了?”梁璥站着,“用麻袋还是棺材。”

“呸呸呸,大过年的,咱说点吉利话不行么!”杭休鹤皱着眉毛,挤进门,“这几天见面都要说吉祥话。”

梁璥干笑一声,“恭喜发财。”

“就是这种。”杭休鹤解下厚实的围巾,“好运常来。”

妙妙被梁璥喂得膘肥体壮,毛发锃亮,见他来立刻扑上来,喵喵叫着。

“妙妙!”杭休鹤抱着它玩了好一会儿,“想死我了。”

“那就赶紧把它带走。”梁璥一脸嫌弃。

杭休鹤摇头,和妙妙对视一眼,心想我不,你明明也很喜欢妙妙。

玩完猫洗过手,他看到桌上的两个酒杯,问:“你和谁喝酒呢?”

“我妈。”梁璥坐下去,无所谓地说,“死了。”

杭休鹤早就在办公室听到了,但还是第一次听梁璥说。他忙对着空椅子鞠了一大躬:“阿姨好!我是杭休鹤。”

梁璥被他的举动都整懵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杭休鹤第一次见他笑成这样,“你笑什么!”

“咱能别这么吓人么杭休鹤。”梁璥脸上还带着笑意,抬抬下巴,“你坐那儿就行。”

“啊?”杭休鹤可不敢,“我能坐么?这不是给阿姨的座位吗?我再搬一个。”

“行了。”梁璥把他们送来的粉蒸肉往杭休鹤那边推了推,“坐。”

杭休鹤犹犹豫豫坐下了,小声说着:“阿姨不好意思。”

看他坐下了,梁璥看他一眼,故意吓他,“大不了你就被鬼附身呗。”

“啊!”杭休鹤叫唤一声,突然安静下来,就那么温柔地看着梁璥。

梁璥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杭休鹤!别闹。”

杭休鹤突然伸手,隔着桌子摸他的头发,温柔道:“好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梁璥直直地盯着他,有那么一刻他的眼睛和梁梦莹的真的重合了。

那种充满爱意的,能看得出心疼的,可以依赖可以哭泣可以被无限包容的眼神,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母亲的脸,不仔细想已经想不起来了,但那种眼神,仿若有实体,始终在心中某个角落珍藏着。

“如果阿姨在的话。”杭休鹤站起来,走到桌子那边,走到梁璥身边,轻轻拥抱他,“她一定会这么说的。”

被他这么抱着,杭休鹤的肚子是暖的。梁璥闭上眼睛,抬手搂住了他的腰,许久才说:“我想她了。”

“她也想你。”杭休鹤说:“刚刚阿姨都告诉我了,她没有忘了你,也没有一天不在爱你。”

“她一直都爱你。”他说:“我们梁璥可不是没人爱的小孩儿。”

梁璥长久地沉默着,杭休鹤并不催促,只是站着,一下下摸着梁璥的头。

他捧起梁璥的脸,看到他的红眼圈,哎呦一声,“过年不能哭。快说两句吉祥话。”

梁璥的眼睛是偏桃花眼型的,他蹙起眉,便蕴起无边连绵的情,杭休鹤几乎要沉湎进去,听见他说:“谢谢。”

接着又别别扭扭的撇过脸:“这算吉祥话么?”

见他这样,杭休鹤的心中涌起酸,弯腰亲亲他的嘴,没有拆穿他蹩脚的托辞,“算。”

21:我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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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也没电视,没法儿看春晚呐。”杭休鹤嚼得满嘴香,“那算什么过年啊……”

梁璥瞥他一眼,“看什么春晚,您这单口相声多有意思。”

“嫌我话多呗就是。”杭休鹤不乐意了,转念一想:“不过挺好的,这样过年我也喜欢,跟你干什么我都喜欢。”

吃完饭,杭休鹤说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刷碗,三局连败,杭休鹤扑倒在沙发上,“我死了。”

说完又自己呸呸呸,“不能说死,要说老掉了,我老掉了。”

梁璥:“你先别老掉,刷完碗再老。”

“这样吧。”杭休鹤翻个身,腿架在沙发背上晃荡,“你刷碗,我送你一个礼物。”

梁璥眼神促狭,他反应过来,红着脸叫:“你想什么呢!正经礼物!正经——的礼物!”

最后梁璥懒得跟他磨,自己去刷了。杭休鹤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等梁璥出来送给他。

是一条蓝色围巾,针脚乱套,勉勉强强算个围巾。梁璥指着上面的白色图案问:“什么玩意儿?”

“鹤啊!”杭休鹤自豪地仰起脸,指着自己:“这个是一只鹤,是我!”

那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这玩意儿梁璥也不会戴。忒丑。

“喜欢不?”杭休鹤要给他围上,梁璥抬手制止了,“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杭休鹤两眼发光。
梁璥从货架上随手拿下一捆绳子,丢给他,“送你了。”

“绳子?”杭休鹤看着手中的黑色细麻绳,不解:“用这干什么啊?”

梁璥笑:“猜猜。”

很快杭休鹤就知道绳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院中的小卧室里,只亮个台灯。杭休鹤跪趴在床上,双手被紧紧束缚在身后。那根细麻绳巧妙地在他身上交叉,
肩膀、手、甚至腿根都被捆得不能动。

“梁璥……”不仅动不了,眼睛也被蒙着。他想让梁璥回应他,抱抱他。但没有。

梁璥站在床边,看着男生被黑色绳子束缚住的身体,杭休鹤很白,和黑绳子一对比,什么都不用干就足够色情。

他身上没肌肉,小腹微微鼓起,摸上去软得恰到好处,手感极佳。

尤其大腿那里的肉最多,绳子绕着腿根和臀勒出肉浪,双腿被迫分开,撑开两个狭小的肉洞,那颤巍巍挺立的阴
茎也被捆着,勒出红痕,绷得很直,快要射了。

杭休鹤听见裤子拉链拉动的声音,紧接着床垫向下陷,是梁璥上床了。

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不自觉吞咽口水,阴道快过脑子,先一步羞涩地反应,又酸又热,滴下透明的黏腻的
液体,勾出长的银丝,再缓缓坠下去,掉在床单上。

杭休鹤趴着,卷发半遮住眼,感受到梁璥的手放在他臀上,穴口就不自觉收缩。

“这礼物喜欢么?”梁璥压低了他的腰,翘出更适合肏的姿势,手扶着阴茎从后穴向前滑。

杭休鹤呜咽:“不喜欢……”

“是么。”梁璥手扇向一边臀瓣,瞬间就红肿一片,扇出微晃的紧实肉浪,杭休鹤趴不住,手捆在身后,只能毫无
支撑地伏在床上。

梁璥向前摸,杭休鹤这就射了,阴茎一跳一跳,还没缓过来。

“这不是,”他提起杭休鹤塌下去的腰,对准湿透了的穴口缓缓插入,感受着因为被侵入而不断收缩的软肉,继续
说:“挺喜欢的。”

杭休鹤歪着头哼哼,这个姿势什么也看不见,眼睛还被蒙着,完完全全的被动。只能感受到体内凶器的插入、抽
出,一下重过一下的掌掴、揉捏,还有被羞辱的话。

梁璥单手握住他的双手,让他不能再趴着,而是上半身腾空,只有小腿以下在床上,体内的阴茎向前顶,问他:
“是不是又自己看片儿了?”

“没有……”杭休鹤很害怕摔下去,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颠簸着声音回答:“没看过了。”

“那跟谁学的,这么骚。”梁璥松开手,把人翻过去,下面还连在一起,被这一下钻傻了的杭休鹤叫都叫不出,梁
璥把两个膝盖往中间拢,夹得更紧,开始快速地肏干。

杭休鹤又射了,射精的过程中收缩阴道,梁璥啧了一声,压下他的双腿,很重,很疼,杭休鹤觉得要被掰碎了。
“好疼……”

“疼就别咬那么紧。”梁璥摘下他眼睛上的布,“看着。”

睁开眼才知道自己被玩成什么样,全身上下都是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露出来的肉被掐过,扇过,除了指痕就是
巴掌印,触目惊心。

他平躺着,梁璥握着他的腿弯,从他的角度能直接看到那粗壮的阴茎捅到自己身体里,再抽出一小截儿,还有梁
璥的腹肌随着动作在动。

“啊……”大脑的刺激快过身体,看着自己被施虐过后的身体,和施虐者依旧冷默平静的脸,杭休鹤只觉得升起一
起猛烈的快感,当梁璥皱着眉挺腰进入的时候,杭休鹤直接潮吹了。

搞得梁璥都有点懵,笑了,“这就爽了?”他俯下身,动作不停,和杭休鹤脸对脸,眼中嘲讽意味十足,“你知
道么杭休鹤,你有受虐倾向。”

“什么……”杭休鹤偏过头,胸膛起伏,“我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梁璥盯着他的眼睛,不高兴的情绪暴涨,身下发力,把人顶到床头,在杭休鹤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掐住
他的脖子,缓缓施力,“懂了么?”

杭休鹤的腿心被撞得没有知觉,还被掠夺了空气,身体乱抖,不敢再顶嘴,“懂了……懂了!”

梁璥脸色稍霁,“装什么装。”

随即把人翻过去插了几下,等杭休鹤又快高潮的时候不动了,把人晾着。

“嗯?”杭休鹤背对着他跪着,不懂为什么停了,脸埋在被子里嗡着嗓子问:“怎么啦?”

“不想操你了。”梁璥要抽出去,“没意思。”

“啊……”杭休鹤讨好地自己动,因为手被捆着,只能努力地动腰部,穴道吐出一小点再吃回去,动几下就大汗淋
漓,停下来喘息。

梁璥抓住他的臀肉晃晃,“以后我说话还顶嘴么?还装不知道么?”

杭休鹤声音很乖,在细细颤抖,“不顶嘴了,我错啦。”

后来又被捏着腰后入,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几次,杭休鹤已经没印象了。

第一次过年是被干晕过去的,杭休鹤手被放开的时候都僵了,趴着不搭理梁璥。

梁璥喊他去洗澡,他在那装聋。最后被拖着去洗澡,梁璥让他抬抬腿,他不动,挽着梁璥的胳膊闭着眼哼哼。

最后屁股上又挨了两巴掌才老实,梁璥单手捏着他下巴,“现在装清高了?杭休鹤你就说你爽没爽吧。”

杭休鹤嘿嘿傻乐,“逗你玩呢!”他去捏梁璥的脸,“你看不出来么,我给你玩冷战呢!”

梁璥不屑,推着他的额头让他滚蛋,“边儿冷去。”
不到十二点外面开始放花放炮,杭休鹤裹着棉袄瘸着腿去院里看,“梁璥!”他拍打玻璃窗,哈着白气喊:“快
出来看看!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梁璥不耐烦地走过去拉开窗户,杭休鹤走到窗边,烟花映得夜色发亮,梁璥还能看到杭休鹤脸
上的巴掌印。

“冷。”梁璥作势要关,杭休鹤拦他,“别!再等等。”

他拉着梁璥的手,扭头看天上,“应该还会有吧……”

梁璥被他拉着手,嘴上说:“松开。”被杭休鹤握紧了,甩不开。这人是越来越不听自己话了。

直到天上突然升起一朵巨大烟花,杭休鹤望天,很高兴地晃手,“看看看,刚才就有一个大的,你没看见!”

回头就看不到天看不到烟花,只能看到梁璥。因为烟花的缘故,他的眼睛终于不再一潭死水,折射出星星点点的
光亮。

他往前靠靠,扶着窗台,踮着脚亲上梁璥的嘴。

大的烟花散尽,还有小的,点亮天空,点亮他们。新年到,新年好,恭喜发财,好运常来。

尽管后来他们一起过了很多个年,杭休鹤还是觉得这个年最好了。

梁璥那漂亮眼睛里除了烟花只有自己,亲上去的时候心快跳到喉咙里。唇舌交融的时候,他因为觉得自己太过幸
福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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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隔日更了捏

22:何为人世何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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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多的时候杭休鹤被外面鞭炮声吵醒,摸到梁璥的身体缠上去,腿搭在人家肚子上,闭着眼哼唧:“我好想吃
肉夹馍。”

“那你想吧。”梁璥把他的腿拨下去,一会儿又手脚并用地缠上来。懒得再和他来回,梁璥干脆起床。

“再躺会儿。”杭休鹤拽住他的手臂,脸缩进暖和的被窝,“你走了就冷了。”

梁璥面色不虞地又躺了半小时,旁边人睡得跟猪一样。

拉开卷帘门,天色刚亮,门口停着辆黑车。见他出来降下车窗,是汪石海。

梁璥看都没往那看,拉下卷帘门就走,汪石海下车,“小峻……”又连忙改口:“梁璥。”

他期待地看着眼前这个早已比他还高的孩子,眼中现出柔和,“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汪叔叔。”

……

梁璥原名杭家峻,是梁梦莹和杭东信的孩子。
一九八零年代,这两个人在火车站认识,因为卖东西抢客打了一架,梁梦莹打架够狠骂人够损,占了上风。

杭东信叫她打坏一个眼镜片,本来是要跟在后面趁机报复回来,结果一来二去两人看对了眼。

都是要强的性格,爱闯爱冒险爱挣钱。两人一拍即合,赶着改革开放的浪头去南方倒腾买卖,在那里睡过窝棚也
住过小楼,尝过甜也吃过苦。

结婚那天两人去饺子馆吃了顿牛肉饺子,一年之后生了杭家峻。扣 二Ⅲ棱馏;氿二Ⅲ^氿馏

九十年代公司改制浪潮掀起,股市发展方兴未艾。

九三年的时候正赶上外贸公司改制股份有限公司,两人又回到北方,靠着这几年积攒的人脉和货源,又在北京多
方疏通,成功入股。那年杭家峻八岁。

接下来就和所有兰因絮果的爱情故事相似了,杭东信的事业越来越好,和妻子的相处越来越少,流产、出轨、吵
架、离婚。

忙着照顾孩子,梁梦莹久不过问公司的事务,早就被架空了。等到要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差不多是净身
出户。

比这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丈夫的改变,还记得结婚那晚,吃了饺子之后下大雨,杭东信把衣服给她披着,他们一
起往家跑,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哈哈大笑,那时候她真的以为会一辈子都这样。

杭家峻十岁的时候跟着母亲去南方了。

母亲又琢磨着开起一家服装批发店,她很聪明也很勤劳,眼看着生意越来越好,却突然被截了货源,几笔大单子
接连泡汤,预期要还的债还不上,各种麻烦如滚雪球,突然就压在了小店的屋顶。

那段时间梁梦莹到处求人,过年的时候实在没钱,去做生意认识的朋友家里借钱。刚坐下,对方先给了杭家峻一
个二十块钱的红包,“过年了给小孩子买点吃的。”

她就张不开嘴了。和人家聊了会儿天就告辞,走在街上,看到有卖糖葫芦的,推推杭家峻,故作轻松地说:“快,
拿你红包请妈妈吃个糖葫芦。”

杭家峻去了,五毛钱两根,他只买一根。回来给妈妈,皱着脸:“山楂好酸,你自己吃吧。”

“宝宝,男子汉还怕酸啊。”梁梦莹笑话他,吃了一口,哎呦一声,没拆穿他:“果然好酸!”

开始的时候,梁梦莹还是很乐观的,她觉得人还没死就倒不下。但后来一次次出问题,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总也够不到绝处逢生,一步步走入绝境。

店没了,梁梦莹也病倒了。杭家峻天天逃课去医院照顾她,被梁梦莹骂走,又冰着小脸回去,给妈妈擦脸、喂饭,
踩着板凳给妈妈捶背。晚上就搬两张凳子拼在一起陪床。

梁梦莹没钱治病,心理上也不乐观,更不想给杭家峻留一屁股债,就等死。

十一岁的小孩儿什么都做不了,只知道妈妈不吃药,他捧着药,吹温了水,轻声哄着早已形销骨立的妈妈吃药。

“宝宝,你去帮妈妈看看,外面的树有没有变绿呀。”梁梦莹捏着他的手指,眉眼难得地舒展了。
杭家峻跑去窗外,被照得暖和,外面的树长出小的芽,远远看去绿茸茸了。

他又跑到妈妈身边,“树已经变绿了妈妈。”

“好呀,那你去给妈妈摘个绿叶儿来好不好。”梁梦莹浅笑起来有个酒窝,摸着杭家峻的头,“我想要个漂亮
的。”

她爱亮晶晶的鲜亮的一切漂亮的小玩意儿,杭家峻不作他想,“那我给你摘回来,你就要吃药。”

“当然。”她笑,依稀有些年轻时的貌美样子。

然后杭家峻就去外面找了,那天真的很暖和,杭家峻久违地感觉到一点点愉快,而且妈妈答应了吃药,要给她一
片漂亮的叶子。

从出生就戴着的长命锁在胸前晃,他把它塞回衣服里,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梁梦莹从医院楼上跳下去,没有当场毙命,抢救了一下午之后才死的。给杭家峻留下她早就断联了的父亲的电话。

姥爷在三天之后才到,年纪大了,白内障很严重,坐火车坐了两整天。

女儿从小就出去闯荡,跟他们不亲,他和老太太都是倔脾气,不收她寄来的钱,不回她的信,但当安装了有线电
话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远在南方的女儿。

老太太走的那天盯着电话看,却不打,说给她打了有什么用,那么远,她回来我都死了。

姥爷带他回老家,一个很小很破的村子,路窄得只能过两人,两边是很高的土堆。

“吃糖不?”姥爷颤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掏出个红塑料袋,里面有几块麦芽糖,杭家峻拿了一块儿,硬得嚼不动,就
一直在嘴里化着。

一老一小在炕上坐了一整个下午,杭家峻捏着长命锁,细细摸过每一处,余光里看到姥爷在抹眼泪。

梁梦莹竟然还留下一笔钱,姥爷让杭家峻自己收着,“自己留着花吧,你妈留给你的。”

说完长久地叹一口气,佝偻着身子去院子里翻晒那点可怜的麦子。

杭家峻因为转学上了两次六年级,比同龄人大一岁。成绩很好,总拿奖状,姥爷嘴笨,就会摸着他的头说好,

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楚字,还睁着浑浊的眼珠看好久,抚平了贴在墙上。

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逢人就乐呵呵地提起外孙学习很强,将来一定考得上好大学。后来奖状贴了一面墙,姥爷也
死了。

杭家峻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过年,再后来改名叫梁璥,璥是姥爷姥姥翻字典给外孙取的字,意为美玉,男
孩女孩都能用,只是没有用上。

再后来,也就那样儿,考第几名也没有人夸奖,穿什么吃什么都不重要,住在哪睡在哪,每天高不高兴伤不伤心,
都不重要了。

活着仅仅是因为还没有死。
……

汪石海说:“我从国外回来联系不上梦莹,才知道……”他目光落寞,“那时候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原来你改
名儿了,已经长这么大了。”

“但我没告诉你爸爸你在这。”汪石海连忙解释:“你放心。他不知道你改名了,也不知道我已经找到你了。”

“当年梦莹出事我没帮上忙,这么多年我一直……”他哽咽道:“我一直在后悔……所以小峻,你可以相信我。”

梁璥有些不耐,手里又没有表,他不想安慰要哭的老男人,也不想再听别人喊他小峻,“我先走了。”

汪石海愣了下,“有要紧的事儿么?我还想去带你吃个饭,都过年了……”

梁璥打断他,“有。”

“那行。”汪石海点点头,给他找了张名片,“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梁璥下了车就往南走,最头上有家羊汤店,里面的肉夹馍很脆很香,不知道还开不开。

去了果然门关着,梁璥往窗户里瞧,人家真没开门,回家过年了。

杭休鹤醒的时候都中午了,喊梁璥没人搭理他,拖着拖鞋去找,在厨房找到了。

“干嘛呢璥璥——”他贴上去,看梁璥正在拌熟肉丁,里面加了青椒丁和辣椒丁,拌上蚝油老抽等佐料,闻着特香。

“喂猪。”梁璥把馒头切片,用平底锅煎一下,肉丁放小盆里,最后淋上香油,一起端到桌子上,“开饭了,
猪。”

“肉夹馍!!”杭休鹤俩眼放光,“这就是梁璥牌手工肉夹馍!”

他踮着脚去亲梁璥,被推开了,“我不和猪亲。”

“那我是狗。”杭休鹤汪汪两声,如愿亲到了专门给他做肉夹馍还要冷着脸的帅哥。

23:倒霉蛋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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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之后的学期就飞快了。

高三模拟考难度加大,杭休鹤又掉回车尾,每天晚上都得找梁璥再开两个小时的小灶。

每天都很忙碌,躺在床上那一刻觉得起床的瞬间历历在目,一天一天过得不空虚却也不踏实,脑子里一会儿蹦出
个知识点,却悲催地发现掌握得不牢,就得马上爬起来翻书。

“梁璥,你说我咋办啊!”杭休鹤捧着既熟悉又陌生的书,很没底。

今天老师让他们把理想院校和专业写下来,要贴在教室后面,激励自己。

杭休鹤没好意思交上去,“你们都写的名牌大学高级专业,我跟着凑啥热闹啊。”

梁璥让他甭废话,“我看看。”
杭休鹤翻开书,拿出其中夹着的纸条,上面写了一所北方普通本科,专业是动物医学。

“嗯……我专业是瞎写的。”杭休鹤呵呵笑,挠着头觎梁璥的脸色。

梁璥拿笔杵着桌子,敲了敲,“差多少分?”

“啊?”杭休鹤呆呆问:“真选这个么?”

“你写这个不就是喜欢么。”梁璥不耐,“喜欢为什么不选?”

“嗯。”杭休鹤趴着看那张纸条,“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我喜欢。”

“可是我爸妈都希望我学商科金融什么的,到时候能帮上公司的忙,我学不来啊。”

梁璥挑眉,“放心,甭把自个儿想那么重要,你干不了的事总有别人能干。”

“也是。”杭休鹤被这么一说不烦了,“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到时候总会有人接手的。”

“先说好了,动物医学可不只是小动物。”梁璥换了话题,戳他头,“什么都有,到时候别哭。“

“肯定不能哭啊。”杭休鹤被他一说心里敞亮多了。真好,梁璥才不会嘲笑他,也不会看不起他。

他傻笑一会儿,问梁璥:“那你选的专业是你喜欢的吗?”

梁璥沉默了会儿,才说:“我没有喜欢的。”

“但你不管怎么样都会考得很好的!”

“你又知道了?”

“当然!”杭休鹤又想到自己,犯了愁,“可我真的能考上么?”

梁璥翻开卷子,把笔滚到他手边,“我说能就能。”圈出几个大题,“二十分钟。”

杭休鹤顾不得伤春悲秋,抓起笔开始做题。

十七八岁,就像一场朦胧的雨,下得既快又轻,每天苦恼成绩苦恼长痘苦恼去吃饭就来不及洗头。

却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充满理想的年纪。怀着雄心壮志去跨那座名为高考的桥,跨过去无论结果如何,都已经
和少年时代作别了。

考完试去学校领东西的那天,田宇航也来了,他们一起合了张影,陈新浩没再留长发,因为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徐佳慧被他们推到中间,几个大小伙子站在旁边,杭休鹤挤在梁璥身边,趁着没人往这看的时候偷偷牵手。

那天老师同学都急匆匆的,明知道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却没有时间没有耐心好好告别。好像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填报志愿结束之后,杭休鹤回了趟家。

梁璥在超市里收拾东西。下午,杭休鹤给店里打电话,像霜打茄子,“梁璥,来接我吧,前面修路了,这大巴车
过不去。”
倒霉蛋杭休鹤站在隔壁县的路口,拎着大包小包,灰头土脸等着有人来接他。

傍晚时分,远处一个骑摩托的身影,愈来愈近,背后是落日熔金,两边的树在他身后模糊了形状。

摩托停在他面前,杭休鹤看着那大红头盔笑出声,“哪来的红摩托,配大红头盔。”

“陈新浩的。”梁璥被那头盔丑得头疼,就像个锅扣头上一样,加上那掉漆的小红摩托,属实帅不起来。

看着杭休鹤脚边的包,和脸上的巴掌印,梁璥:“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是啊。”杭休鹤走过去,下巴枕着他肩膀,声音可怜:“一听说我选了兽医,给我一顿削,让我爱去哪去哪。”

“可是那是我的家啊。”杭休鹤埋下头,去抱梁璥,“我能去哪儿。”

在他肩上蹭了蹭,“梁璥,我没人要了。”

“关我什么事。”梁璥撑上摩托,“你走不走?”

“嗯。走。”杭休鹤忙擦擦眼泪,和他一起把自己的行李捆在摩托后面。

不得不说,这摩托车的岁数可能比陈新浩都大,走得很不稳当。杭休鹤戴着同款大红头盔,一坐上就搂住了梁璥
的腰。

摩托动静儿很大,土路又颠,坐在上面真有点颠沛流离的感觉了。杭休鹤心中伤感,看着退去的树连成一条线,
说:“梁璥,我只有你了。”

突然,摩托车停了下来,杭休鹤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又哭,“哎呀,不至于的,还专门停下来哄我么。”

梁璥一把摘掉头盔,“谁他妈要哄你。”他把腰间的手拽开,“车坏了。”

“啊?”杭休鹤下车,脸蛋子上还有泪痕,茫然地看着梁璥,“那咱们咋回去啊?不是要走回去吧。”往地下一坐,
脸冲着天飙泪,“我命可真苦!”

夕阳西下,倒霉蛋在天涯。

这是二零零五年夏天,杭休鹤被家里赶出来,拎着堆破烂儿住进梦莹超市。

“我觉得我可以申请有一张自己的小床。”杭休鹤真正成了村里小伙儿,头发剪短一些,露出眉毛,看着不太聪明,
坐在门口台阶上吃西瓜。

梁璥都不稀地搭理他,瞅他一眼:“你是用脸吃西瓜么杭休鹤。”

一摸脸,西瓜籽都上脸了,杭休鹤嘿嘿笑了两声,一口气啃完了,摸着肚子惬意地闭上眼,“吃饱了,晚上不吃
了。”

到了晚上吃得比谁都香,梁璥对他那德行已经见怪不怪。

是夜,小卧室里灯亮着。天特别热,洗完澡稍微动动又是一身汗。梁璥光着膀子在床上看书,杭休鹤擦着头发贴
上来。
“别看了,璥璥。”他跨坐在梁璥身上,“今天咱们来点温和的怎么样?”

……

他现在会自己给自己润滑了。趴在梁璥身上,抓着人家的手指去摸自己腿心,反正梁璥也不管他。但是只要梁璥
的手指一碰到,那里就自己开始慢慢湿润。

梁璥没有抽回手,望着身上的杭休鹤,另只手去摸他脸,“你知道么,你现在特像站街拉到客的鸡。”

“特别骚,特别饥渴。”他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手掌摁住阴蒂大幅度滑动,带出一片水声,“特别欠操。”

杭休鹤的老头背心啥也遮不住,胸口被叼住咬,梁璥真一点不怜他这朵凄惨小白花,真咬啊,杭休鹤疼得吸气,
仰着脖子喊:“梁璥!你要给我咬掉了!”

梁璥松开牙,舌头舔上去,杭休鹤一个机灵,从胸口痒到心头,也不叫唤了,哑着嗓子喘气,“操。”

“哟,咱们好学生也会说脏话呢?”梁璥逗他,“再骂两句听听。”

杭休鹤烦得捂他嘴,“别损我了!”

两人变换体位,杭休鹤在上面张开双腿,阴唇被撑得薄薄一层,润着水,黏糊糊滑溜溜,吃得很痛快。这个位置
只要梁璥不扣着他的腰,还是比较舒服的。

“嗯……”没一会儿他就累了,趴在梁璥肚子上,光动屁股,小口小口吞吐。俩人贴着很快又出汗,梁璥把手放在
他臀上,随意揉着,“有人不是说要有自己的小床?”

“去吧,去睡你小床去。”

“不要不要。”杭休鹤伸手下去摸自己的阴茎,短发蹭着梁璥,特别像狗。

窗户开着,来了阵风,吹得人心情舒展了些,梁璥骑到杭休鹤身上,汗珠顺着下巴滴落,滑过起伏的腹肌,杭休
鹤眯着眼,被顶弄得向前耸,舒服得直哼哼。

只有床头台灯亮着,杭休鹤看着两人投在墙上的影子,觉得幸福。被梁璥扳过脸,“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杭休鹤笑嘻嘻亲上去,梁璥就停下和他接吻。

外面虫叫声时响时歇,树梢动动静静,是最好的夏天。

24:踹了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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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梁璥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杭休鹤激动得蹿到梁璥身上,嘴角咧到耳根子,“太好了太好了!!”

“梁璥我今晚请你下馆子吧!怎么样?咱们去搓一顿好的!要不去城里吃西餐?”他很兴奋。

“不去。”梁璥瞥了一眼通知书,收到抽屉里,“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啊?”杭休鹤疑惑,“你们学霸都这么大心脏的么,清华都不能让你高兴一下啊?”

“啧啧啧。”他摇着头叹着气,出门去了,这梁璥,忒没劲了。
晚上,梁璥做好了饭都不见人,皱着眉去找,发现某人正在路边上蹲着和几个小孩摔元宝,叽叽喳喳的,一群麻
雀似的。

“我记得你哥哥上高中了?”杭休鹤问一个小胖墩,“高几啊?”

小胖墩数手指头,“一、二、三,高三了!”

“今年高三?”杭休鹤笑嘻嘻,“成绩怎么样啊?考第几名?”

“两百名!五百名!”小胖墩说不清,也不懂,张嘴胡说:“一千名!”

“那你哥哥可不行啊——”杭休鹤摇摇头,“没我哥哥厉害。”

“你哥哥多少名?”几个小孩被他钓起来,围着问:“多少名?一百名?五十名……”

“不对。”杭休鹤玩摔元宝很在行,啪啪拍着,赢了小胖墩好几个了。

钓足了胃口,慢悠悠伸出个手指头,比划一圈。众小麻雀哇一声,“第一名啊!”

“清华知道不?”杭休鹤说。

“不知道!”

“我知道!”

“在北京嘛!”

小麻雀们叽叽喳,杭休鹤笑得眼睛都没了,手里攥着一把元宝,一抬头看到了在门口站着的梁璥。

偷偷叫哥还显摆被抓包,略尴尬,他挠挠头,“饭做好了?”

“做好了。”梁璥似笑非笑,“这一会儿功夫,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上什么学了?”

“当然啊。”杭休鹤正色道:“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你厉害啊。”

梁璥冷笑,“你知道有多少人考上清华么?你知道有多少好学校么?”

杭休鹤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管别人干什么,反正我只为你高兴。”

破败的小县城街道上,灰扑扑的房屋,灰蒙蒙的天,杭休鹤站在这里,破衣烂衫,跟小学生玩得一脸的土,却带
着独有的天真和诚挚,令人移不开眼睛。

说完自己觉得肉麻,从梁璥身边蹭过去进了屋,摸着鼻子转移话题:“哎呀做的什么呀,好香!肚子好饿……”

砰,卷帘门被重重拉下,他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大力拉回去,梁璥掐着他的脖子吻上来,咣当一声把他推到
卷帘门上,咬他的嘴唇和舌头。

“唔……”被亲到喘不了气,杭休鹤往下软,又被揽着腰拎回去,梁璥在亲吻间隙看他,眼神不明:“你算什么东
西?”
“什么?”杭休鹤眼睛还没睁开,急促地呼吸着,“什么啊……”

“杭休鹤你怎么这么烦啊?”梁璥眉毛蹙着,就好像杭休鹤真做了什么大恶不赦的事儿一样。

叫他这么一说杭休鹤无语了,这人上一秒还搂着他亲嘴儿,下一秒就烦他,抹抹嘴边的口水,杭休鹤纳闷了,
“梁璥你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对。”梁璥脸色恢复正常,“我其实是变态杀人狂,专门抓你这种笨狗。”说完走进厨房。

“说谁笨?”杭休鹤跟上去,从后面跳上他的背,“不许瞧不起未来的兽医届的新星!”

……

一天早上,梁璥去买包子,小摊老板笑呵呵,“小梁考上清华了?什么时候开学啊?”

梁璥失笑:“怎么您都知道了?”

“哎哟你那个小弟弟,在这溜达好几圈,没人不知道了。”老板觉得他俩好玩,“就跟他自己考上一样,那高兴劲
儿。”

拎着包子回去,果然有好几个人祝贺他。

他想起来姥爷,老实了一辈子,外号老木头,却拐着弯地跟人到处夸自己外孙学习多好多好。人都听烦了,见着
他就躲,他就溜达着找别人去。

梁璥那点成绩好像无上的荣耀一样值得骄傲。可比他优秀的大有人在,姥爷不懂杭休鹤还不懂么,可他也这样。

真是笨狗。下次给姥爷上坟的时候要告诉他,老头你可有伴儿了,有人比你还夸张,和你一样爱显摆,也和你一
样为我高兴。像你一样疼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开学前一天,杭休鹤收拾自己的破烂儿,衣服叠成一团一团,梁璥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一包布团倒出来。

杭休鹤哀嚎:“我叠一晚上才装好的!”

“你是去上学还是去卖破烂儿?”梁璥黑着脸给他叠衣服,他趴在床边看着,感叹道:“璥璥,你好贤惠。”

梁璥把一个短袖丢在他头上,“要么滚要么闭嘴。”

“我就不闭嘴。”杭休鹤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亲,“我也不滚。”

“下去。”梁璥推他,推不动,杭休鹤闭着眼睛,轻声哼哼,“张嘴……”然后轻松撬开梁璥的嘴,心满意足地吸
舌头。

“我们走了以后,梦莹超市咋办啊?”

“关了。”

“那我们放假回来还能在这住吗?”

“能。”
“那就好。“

后来没回来过几次,梦莹超市就拆了,之后杭休鹤也没再回来过。

兽医届的新星总是很忙,和梁璥打电话都要抽空,不就是在赶猪就是在喂牛,上完一天课回去浑身都是味儿,手
脚腰背都疼,但是很开心,比想象中开心得多。

梁璥也很忙,晚上偶尔能打个电话,杭休鹤还总是睡着,梁璥在那边一边忙一边听他打呼噜,喊还喊不醒,后来
梁璥都不接他电话了。

一放寒假,杭休鹤抓紧坐火车去找梁璥,没提前告诉他,打算惊喜一把。

结果人家学校不让他进,他就在门口等着,等了不知多久,在陆陆续续出来的学生中,看到了那个英俊得很显眼
的人。

周围也许是他的同学,杭休鹤抬起来的胳膊又放下,低头给他打电话。

梁璥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和同学们说了两句话,他们就先走了。

“喂。”杭休鹤的声音传来,压低声线,听着鬼鬼祟祟的。梁璥脸色稍冷,“杭休鹤你偷人呢?”

“冤枉。”杭休鹤偷偷靠近,“我可没有。”

“我每天和猪啊羊啊打交道,上哪偷人去啊?”

梁璥往前走着,“谁知道你和哪只猪看对眼了。”

“别说。”杭休鹤的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就在身边,“我现在就看上一只英俊的猪。”

声音清晰起来,梁璥回头,挂掉了电话。

“嗨!”杭休鹤打量起他来,男生比高中时候更高了一些,眼神更加沉静,普通的黑色棉衣却不显臃肿,个高腿长,
哪都帅,就是围着条深蓝色的针线松垮的破围巾,略显违和。

“你不是说扔了么。”杭休鹤鼻子一酸,抬手帮他理了理,“怎么还偷着戴啊。”

他擦擦眼睛,哎呦一声,“都快散架了,我再给你织一个。”

梁璥作势要去扯下来,被杭休鹤挡住,他把眼睛埋在围巾上,待了一会儿才抬头,红着眼圈笑:“我这次好好学
学,给你织个好的。”

“大忙人。”梁璥甩开他的手,率先向前走:“哪有空啊。”

“有空有空。”杭休鹤追上去,捏了捏他的手就松开,和他并排走着,“梁璥你学校好大,还好我不在这里上学,
不然追猪肯定更累了......”

“对。”梁璥点头,“你不上清华是因为学校大,赶猪不方便。”

“哎你又拐着弯损我。”杭休鹤听出来了,跳起来搂他肩膀,“是不是一天不损我就难受啊!”

“松开。”梁璥被他揽着弯下腰,杭休鹤不,被踢了一脚,立刻就被压制,梁璥比他高多了,胳膊一压,他就跑不
了,叫人家锁着喉,忙不迭求饶。

“长本事了现在。”梁璥压着他往前走,没有表情眉毛却微微上抬,了解他的人会知道这是在高兴。

“哎哟,我要被你勒死了……”可现在唯一一个了解他的人被压得抬不起头,只能叫唤。

俩人在一个小饭馆里吃了顿饭,吃炒面,杭休鹤的面一上来,他就把肉夹给梁璥,梁璥让他夹走,“不爱吃,别
给我。”

“啧。”杭休鹤撇嘴,“璥璥,能不能诚实一点,爱吃就说爱吃,不要总是撒谎。”

他摸着鼻子,“不然鼻子变长咯。”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梁璥脸色不好,把那点肉夹回去,低头吃面:“再不闭嘴就滚回去。”

杭休鹤早就摸透了,这人一被戳到心思就让人滚,语气越冷戳得越准,跟梁璥相处啊,话得反着听。

杭休鹤找个小旅馆住几天,等到梁璥也放假了再和他一块儿走。

下午只有两节课,梁璥回来的时候外面下雪了,杭休鹤开门:“快进来快进来,一会儿我老公就回来了。”

这人又抽风,总爱玩乱七八糟的。梁璥带着一身风雪的寒气把杭休鹤抱起来抵到门上,和他的嘴唇若即若离,
“那咱们抓点儿紧。”

杭休鹤想去搂他,被他衣服凉得一哆嗦,低头亲他的嘴,声音含混不清:“是啊,不能被他看见。”

他的睡裤很好扒,梁璥的手平日里就凉,今天更甚,摸到最热最软的地方插进去,杭休鹤被冰,一边推他一边被
搅得发骚。

梁璥:“这么湿。”

杭休鹤哼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亲,还在发戏瘾:“知道你要来自己摸了摸,好想你,好寂寞啊——”

最后声音就变了调,梁璥掐他阴蒂,配合道:“宝贝儿这么骚,是不是你老公满足不了你?”

他手上速度加快,把他抵到门上指奸,“嗯?是不是?”

“他……他不行。”杭休鹤也不敢大声叫,呜呜咽咽的,被搅得高潮,腿软,攀着梁璥的肩膀喘气。

俩人的角色扮演一直玩到床上,梁璥靠着床头,摸着杭休鹤在腿间的头,往下压,“宝贝儿,是我的好吃还是你
老公的好吃?”

他问,却不让人答,把人的嘴巴堵得死死的,捅到杭休鹤喉咙深处,爽得吸气,又摁了十几下才松开。

杭休鹤口水眼泪弄了一脸,嘴还没合上,大口大口呼吸,撑着胳膊跪在床上,脑子还在因为刚刚缺氧发晕。抬头
看梁璥,“你……你的好吃。”

又在顶着一张纯洁无害的脸说骚话,梁璥沉沉望着他,勾勾手叫他过来,“那继续吃,没射呢,吃个够。”

“不了……。”杭休鹤连忙求饶,整个人贴在梁璥身上,用光溜溜的屁股蹭着勃起的阴茎,和他打商量,“咱们换
个地儿吃行么。”
说着伸出舌头舔梁璥的喉结,“你不说过么。”他注视着梁璥的脸,很轻地说道:“下面的嘴比较紧。”

然后当然是被压在身下肏了,被掰着腿疯狂肏干,多出来的那个肉洞被肏得合不拢嘴,露出鲜红的穴肉,里面灌
满了精液,边抽搐边滴滴答答往下流。

后面那个洞也被捅开了插烂了,顶两下就射就潮吹,跟个漏水的娃娃一样。

屁股上腰上都是巴掌印,后颈上和肩膀上则是牙印,最后手抬不起来,腿并不上,杭休鹤为自己的撩拨付出了代
价。

梁璥早就发现了,自从开了苞之后,在床上的杭休鹤就有股子天然的骚劲儿,他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很会勾引人。

比如现在,浑身都被肏透了的杭休鹤在他身下微微喘着,那双卧着水的眼睛眨巴眨巴,“要不我踹了我老公。”

梁璥没说话,看他又憋出什么玩意儿。杭休鹤抬手捏他的耳垂,笑起来,“你来当我老公。”

听完他这句半真半假的话,梁璥沉默了。

他连忙给自己台阶下:“哎呀闹着玩的,咱们不是在玩偷情 play 嘛,别当真别当真。”

说着就要起来,被梁璥摁回去,手覆在他的额头,像给狗摸背一样重重抚摸着,他看着杭休鹤,目光很沉,性事
过后的声音沙哑:“那你叫声老公听听。”

杭休鹤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睛,望着梁璥的脸想要确定真假。

梁璥不耐,捏起他的脸蛋晃了晃:“叫啊。”

杭休鹤几乎要哭出来,亲亲梁璥的额头,亲亲他的嘴,亲亲他的耳垂,亲亲他的下巴,亲亲他的手,最后抱紧了
他,轻声喊:“老公。”

男生的声音清脆,刚刚叫过床变得有些沙哑,叫完后死死搂着梁璥不敢抬头。

梁璥没有再让他滚,没有推开他,下巴缓缓靠住他肩窝,闭上眼睛,与他紧紧依偎着。

风雪未停,但即使外面再冷,怀抱也是暖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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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

25:小家很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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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好像在谈恋爱,又好像没有。

不过杭休鹤自认为了解梁璥,他就是那种什么都不说不在乎的人,能和他这么过日子就行了。

零八年冬天,杭休鹤从学校回北京给梁璥过生日。梦莹超市在两年前就拆了,他们在北京租了间一室一厅,很小,
很像家。
到家的时候梁璥不在,学校有事,他今年大四,杭休鹤的专业则要再多上一年。

出去买了蛋糕,回来等。妙妙已经是十多岁的老猫了,胖了许多,懒得动。

梁璥到家的时候,灯开着,却不见人。最后在卧室的地毯上找到了窝着和猫一起睡觉的杭休鹤。

“你回来了。”杭休鹤从毛毯里露出脸,不想起来,“外面好冷,你带进来一股凉风。”

梁璥本来坐在地毯上,闻言要走,杭休鹤笑:“没有嫌弃你。”伸出手拉梁璥的衣服,大方地敞开自己暖和的毛
毯:“进来进来。”

脱了带着寒意的外套,梁璥才和他钻进一个毯子,“杭休鹤你是狗吗?在地上睡觉。”

“嗯......”杭休鹤的眼睛又要闭上,“你不就是专门给我买的地毯吗。”他把头埋进梁璥怀中:“坐了好久的火
车,我累。”

“累你还回来。”梁璥面容嘲讽,“谁让你回来了。”抬手掖好毯子,看着怀中昏睡的人,放轻了声音:“也不嫌
折腾。”

他睡得很快,梁璥抱着他看手机,汪石海发了几条短信过来,他看了一眼,回了一句再等等。

汪石海劝他快点做决定,免得夜长梦多,他静静看了几秒,摸着杭休鹤的头发,单手回复:“我有数。”

放下手机,他低头看着熟睡的某人,紧闭着的双眼下是遮不住的疲惫倦怠,杭休鹤从小就晕车,还总是忘吃晕车
药,坐的时间一长就像没了半条命。

当初梁璥是要在杭休鹤学校附近租房子的,杭休鹤不让,说我以后也会去北京的,咱们别瞎折腾了。

梁璥嘴上说随便你,每逢假期或者有空的时候,总是先一步坐车去找杭休鹤,也待不多久,再坐车回来。

还警告他没事儿甭过来,用不着。但杭休鹤要是听话就不叫杭休鹤了。

生日又有什么好过的,梁璥一下下摸着他的头,无聊地数着他的睫毛:“傻死了。”

杭休鹤在梦里还感觉自己全身在颠簸,左晃右晃,睡得又晕又累。

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出了一身冷汗。妙妙在窗台上蜷着,他走过去摸摸,去找梁璥。

蛋糕放在桌子中间,梁璥还在炒菜。他坐在沙发上醒盹,打开电视翻了翻,找到一个播狗血剧的台放着。

“吃什么啊?”

“做什么你就吃什么。”梁璥端盘子出来,看他一眼,“袜子穿上。”

“哦。”他慢吞吞起来,转了一圈,没找到袜子,又若无其事地坐回去,当自己已经穿了。

菜端上来,都是杭休鹤爱吃的,蛋糕拆开,上面趴着一只小狗,梁璥绷着脸问他什么意思,他说:“你和它一样
可爱,我就买了。”

吃饭之前要先吹蜡烛,杭休鹤把赠的王冠戴在梁璥头上,去关灯,“许愿!”
满室只余蜡烛那点灼灼光辉,在两人眼中跳跃。梁璥没有闭眼,直直地看着杭休鹤。

“干什么?”杭休鹤纳闷:“许愿啊,看我干嘛。”

梁璥还是不动也不说话,杭休鹤被他看得有点心慌,站起来,搬着凳子去他身边,“怎么了?”

“不许愿。”梁璥摘掉王冠,抬起手戴在杭休鹤的头上,他的头发依旧微微卷,王冠歪戴着,和四年前一个样儿。

看着杭休鹤疑惑的眼神,他说:“我从你这儿要个愿望吧。”

“什么?”杭休鹤还是懵,“你想要什么说就行了啊,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梁璥的脸一半隐在暗处,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看不分明。他顺手帮杭休鹤理了理头发,指腹触碰到他的额头,
“真的?”

“真的!”杭休鹤拉他的手,“我答应你。”

梁璥反握住他的,吹熄了蜡烛。

后来杭休鹤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也才发现他并不了解梁璥。

……

过完生日杭休鹤又回学校了,梁璥送他去车站,看着他吃了晕车药。

“会想你的,璥璥。”杭休鹤不愿意上车,腻歪了一会儿。梁璥说你快走吧,猪等着你呢。

“嗯。嗯。”杭休鹤捏着他的手指,“走了,我快放假了,不要想我。”

“谁想你。”梁璥踢他小腿,“走吧。”

送走他,梁璥走出车站,一股寒风吹过来,很冷,他忘戴围巾了。还不是因为早上有个猪起不来床,快赶不上火
车,一边吃饭,一边伸着胳膊让梁璥给他穿衣服。

梁璥把他裹得严严实实,自己随便穿了件夹棉的外套。有人早就说要给他织个保暖漂亮的新围巾,一直也没有。
杭休鹤的嘴骗人的鬼。

他到的时候,楼下已经停了辆车。他往那看了一眼,率先走进单元门,过了会儿,汪石海从车上下来。

家里还没收拾,梁璥让他进来,捡起地上散落的小猫玩具,角落里还有杭休鹤的水杯。整天沙发不坐床不睡,就
爱在地上窝着。

汪石海在餐桌边坐下,碗筷还没收拾,两个花样一样的碗并排着,上面一个小猫一个小狗。他笑了:“小家很温
馨嘛。”

梁璥闻言也笑了下:“瞎折腾。”

他倒了杯水给汪石海,在他对面坐下,“魏何那边有信了?”

“嗯。”汪石海点点头,“就等你了。”
“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梁璥看向桌子上的小狗碗,“扳倒王桢很容易,但是要让杭东信确定她是个弃子。”
他抬眼,敲了敲桌子:“而我,是个可用的棋。”

“你真是……”汪石海失笑,“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么。他现在老了,比不上以前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要不然王
桢这么多年的小动作不断,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现在突然有个亲生的还不用他养的高材生儿子,他高兴还来不及。”汪石海嘲讽一笑,“他这辈子不劳而获惯了,
觉得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

营信本不是这个营,而是梁梦莹的莹。

汪石海心中旧事浮沉,看着与梁梦莹相似的眉眼,叹口气,“小峻,莹信有你妈妈很多的心血在里面,虽然早就
物是人非了,我也希望是你,不是杭东信。”

梁璥比任何人都希望杭东信付出代价,一想到那个人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依旧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而什么都没做
错的梁梦莹早就变成一抔黄土,他每天都难以入睡。

汪石海见他不说话,环顾起这个小客厅,墙上挂着杭休鹤和梁璥的合照,是在清华门口杭休鹤死活要拍的。杭休
鹤笑得很开心,梁璥则看不出高兴,插着外套口袋,微微向杭休鹤那边侧肩。

“杭休鹤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汪石海盯着合照开口:“如果他不是王桢的孩子,我也会很喜欢他的。”

他看向梁璥,问道:“他也是你的棋吗?”

梁璥捡起地上的毛球,是自制的逗猫棒,闻言极轻地笑了一下,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看他一眼:“当然了,不然
我这么多年在干什么,和他玩过家家么?”

报复杭休鹤的方式那可多了,假装爱他再甩了他,或者直接跟他说喜欢上别人了,不管是冷暴力还是什么,梁璥
都有把握让他生不如死。

当然,最好的方式就是他怀孕了,到时候告诉那傻逼你儿子被我睡了,睡了好几年,怀孕了,孩子生出来是该叫
你姥爷还是爷爷啊。

再找个机会放放床照,让大家都看看杭总的两个儿子是怎么乱伦的。最顾忌脸面的杭东信可能直接气死。

王桢那会儿不出意外的话在蹲监狱,探监的时候带着大肚子的杭休鹤去,母子俩交流一下育儿心得。简直一箭三
雕。虽说杭休鹤不受宠,作用还是挺大的。

……

汪石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梁璥今天起个大早,困意袭来,在沙发上闭着眼休息,手机响了一声,是杭休鹤的短
信。

“璥璥,我饿死了,在火车上吃了个泡面,不好吃,没味儿,想吃卤鸡爪。”

梁璥无语,回他:“给你买了你不带,嫌沉,怨谁。”

杭休鹤:૮₍ •᎔•₎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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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

26: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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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年前就传出来了,营信老总和前妻的儿子时隔多年又回来了,名牌学历,专业对口,杭东信挺看重。

还有一些未经考证的传言,听起来不太可信,真假参半。

比如杭东信和现任早就貌合神离,各玩各的,杭东信一直想再生个孩子,但是他身体有问题,倒有人找上门来,
可孩子没一个是他的。王桢也出轨小年轻,其中一个姓魏的跟了她三年多。

再有就是,王桢作为营信董事,挪用公司资金、受贿泄密、公款私存等等等等,能干的不能干的都干一个遍。

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或者确信自己不会失蹄,结果被枕边人出卖得彻底。

多年朝夕相处,人家玩得是一出瞒天过海美人计。

树倒猢狲散,“合作伙伴”全都撇清关系,置她一人于不顾。

这要是坐实罪名,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人们又开始深扒,哟,当年王小姐还是秘书上位,把一起白手起家的原
配给挤兑走了。

这下不就明朗了,原配儿子回来了,她可不得遭殃了,合着这还有一出卧薪尝胆等着呢。

外面传得腥风血雨,杭休鹤是全然不知,爸妈已经很久没联系他了,每逢过年过节,他给他们发祝福短信也没一
个人回。

他挺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是个出色的孩子,不被爱是应该的。但那也没事儿啊,他还有梁璥。

一放假他就马上奔赴爱的小屋,回去的车上突然接到了杭东信的电话,他都以为是自己坐车坐迷糊了。

“喂,爸。”在火车的声响中,声音断断续续,他往耳朵上怼,杭东信也听不清他说的,最后还没信号了。

杭休鹤还松口气,别说,接他爸的电话压力真是太大了。

随后,杭东信发来一条短信,让他明天去一个地方吃饭,没说什么饭局,都有谁去,只有一个地址。他心中一万
个不愿意,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和大人去饭局了,吃吃不饱,还要时不时被数落,被比较。

“哎!”见到接站的梁璥先长叹一口气,“完了完了,我要去挨批了。”

“我都好几年没见过我爸妈了,害怕。”他戴着一个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捂,见梁璥的耳朵冻红了,摘下来给他戴上,
“明天晚上我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璥璥,我要单刀赴鸿门了。”

梁璥接过他肩上的书包,没说话,躲开他的手,不让他戴,“傻死了。”

……

“我穿啥去啊?”杭休鹤站在衣柜前犯了难,“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式的饭局,怎么想起叫我去了啊。”他越想越不
对劲儿,“该不是让我相亲吧!”
他扑倒,“璥璥,我终究逃不过联姻的命运吗!!”

正端饭出来的梁璥躲过他的人,“行了,公主,先吃饭。”他冷笑着阴阳怪气:“吃饱肚子您才有力气联姻
呢。”

到了下午,杭休鹤还期盼着能收到他爸的短信通知他不用去了,但没有。最后他穿了一件普通的毛衣和羽绒服,
很低调很朴素,希望到时候没人注意他。

他要坐很久的公交车去,得提前出发,梁璥坐沙发上看他:“少爷,打个车去呗。”

“nono,打车多贵呢。”杭休鹤低头拉拉链,“咱已经是被赶出家门的落魄少爷了,省着点儿。”

梁璥笑了声,没说话。见他老是拉不上,招招手,“过来。”

“卡住了。”杭休鹤走过去,乖乖让梁璥帮他,伸手摸摸梁璥的头发,“晚上你吃什么?”

“甭管我了。”梁璥重新给他拉上,顺手拍拍他的腰,“多吃点儿。”

“嗯!”杭休鹤的羽绒服版型很肥,走道儿都费劲,走到门口回头看梁璥,“我走了!”

梁璥向后靠着沙发,穿一件单薄的黑 T 恤,刚刚洗过的头发蓬松在额前,半遮住的眼睛中,有杭休鹤看不懂的情
绪。

他觉得梁璥看着有点可怜,又走回去,撩开羽绒服坐在他腿上,“璥璥,你自己在家可以吗?”

梁璥倚着没动,睨着他,“有什么不可以?”

他抬手抱着杭休鹤,抱到很软的羽绒,“去吧,都等着你联姻呢。”

“嗯。”杭休鹤捏捏他的耳朵,“那你自己做点儿吃的,别不吃饭。”

梁璥嘴角上扬,“行了,甭墨迹了。”

“宝贝儿亲一个。”杭休鹤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老想和他腻歪,捧起他的脸亲了亲,本想浅尝辄止,梁璥却掐住他的
腰吻回来,不太温柔地咬他的舌头。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喘,杭休鹤最后蹭蹭梁璥的额头,“我很快回来,在家等我。”

他又想起什么,神神秘秘地说:“我有小礼物要送给你,晚上回来就给你。”

“嗯。”梁璥答应,“好。”

杭休鹤足足在公交车上晃悠了一个半小时,到了站还要再走一段,眼前的酒店高耸豪华,他在小县城窝久了,看
见这种地方都不敢抬头。

刚一走上台阶,就有侍应走过来,问他是否有预定,他不懂是不是预定过了,“杭东信先生应该有预定……”

侍应立刻笑容满面:“原来是杭先生的客人,您请跟我来。”

一路穿过铺满金色地毯的走廊,尽头就是此次饭局的包厢。
杭休鹤被充足的暖气热到出汗,脱了羽绒服拎着,侍应见状想要接过,杭休鹤婉拒了,他这件衣服是为数不多的
贵一点的,万一弄丢弄坏了,那可真是一点家当都没有了。

高大的门掩着一条缝儿,其中的奢靡气氛泄露出来,杭休鹤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侍应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门,杭休
鹤仿若一瞬间从黑夜走入白昼。

巨大的吊灯垂下一颗颗晶莹的水晶,在灯光折射下璀璨夺目,墙壁上镶嵌着金制的壁灯,无所谓照明,只用来作
点缀。

主座后面是一整幅墙壁大小的油画,散发着沉静的历史韵味。杭休鹤想错了,这根本不能称为饭局,这是一个宴
会。

除了他刚进门的时候有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再没有人把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男男女女都穿着正装,只有他一个,
穿着脱了线的毛衣和打折买的球鞋。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隆重的宴会要叫他来,小时候杭东信也会带着他参加一些饭局,但他表现得太差,没有聪明
的脑袋优秀的成绩,渐渐就不再带他了。

挑了个角落坐下,杭休鹤把羽绒服放在自己腿上,刚打算掏出手机和梁璥吐槽,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杭东信走在前面,一身价格昂贵的西装遮住一切疵玷,杭休鹤发现他也老了,肩背不
再那么挺直,头发染过也遮不住苍白的发根。

他笑容满面地去揽身后人的肩膀,杭休鹤被遮挡住视线,但见众人反应不难猜测那人估计才是此次宴会的主角。

男人和众人一样穿着正装,身高腿长颇有气场,额发用发胶抓上去一些,又自然垂下来些,显得英俊又不死板,
一张脸远观精致无匹,近观优越如画。

尤其直黑的眉毛下那双令人惊艳的漂亮眼睛,沉沉注视着人的时候很轻易地让人沉醉其中,杭休鹤深有体会。

因为他今天来这里之前还被这双眼看着亲吻,梁璥接吻的时候不喜欢闭眼睛,总要看着他。

他偶尔睁开眼睛看到,还会打趣他:“璥璥你是怕我跑了吗?”梁璥便目光一敛,咬他的嘴唇和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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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

27:冰雪人木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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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来到犬子的欢迎宴。”杭东信高兴得像三婚,揽着梁璥的肩膀,亲昵地拍了拍,眼中流露着浓浓的亲情
与爱意,俨然一副父子情深的模样。

他对着所有人,包括角落里的杭休鹤,介绍他的爱子:“这是小峻,杭家峻,我儿子。”

还未开始喝酒就有了醉态,可见他是真的高兴了,“以后各位多多关照,当自家亲孩子啊!”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表示祝贺,场面十分融洽热闹,而且心照不宣地没有一个人提到王桢。
突然,角落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清脆的碗碟碎裂声,所有人停下手中动作,往声源处探去。

人群自觉散开,只见一个年轻男生跪在地上,正控制不住地干呕着。或许因为还没吃过什么,什么也吐不出来。

在他附近的人都捂着鼻子离远了些,男生一直垂着头,身上那件起球的毛衣上沾了汤汁,他刚刚摔倒的时候打翻
了汤盅。

他撑着地板,一直垂着头,众人看着,竟是没有一个人去扶他。

站在包厢内候着的侍应生见状,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询问他:“您还好吗?”

杭冬信在此时举起酒杯,“大家,尽兴啊。”被打断的宴会因着这句话重新接茬儿,男生和侍应生的对话隐没在
交杯换盏的声响之中。

“您好,能......”杭休鹤艰难地吞咽了下,声音在颤抖:“能扶我一下吗?”

他弯了下眼睛,是想笑的,但实在没能笑起来,很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站不起来了。”

“好。”侍应搀扶着他缓缓起身。他的凳子倒了,侍应拿不准主意,男生抓紧了他的手,眼中竟是哀求的神色,
“我想出去。”

侍应在这里上了多年的班,见过很多人,最会察言观色,但他没见过这么伤心欲绝的人。

门打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杭休鹤和那名侍应出去了。

没人注意他们,除了坐在主位的杭东信和他身边的梁璥。

杭东信认出了杭休鹤,但不想在那种情况下点明,撂下酒杯,他看向另一个让他拿得出手的儿子,面色缓和许多,
换上哀伤神色,“小峻,你妈妈是......”

梁璥的视线从关合的门上收回,落到杭东信的身上,手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轻轻啊了一声,配合着杭东信演深情
演悲伤,“癌症,没救回来。”

杭东信叹了口气,“那时候医疗水平不够,如果是现在,应该能有转机。”他惋惜:“梦莹没赶上好时候,现在
医疗水平多发达了……”

旁边的中年男人应和着:“是啊,现在癌症都能治了,这才几年,看看发展多快……”

梁璥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面无表情地转过脸,重新看向那张无人坐的已经被扶起的椅子。

出来吹吹凉风,杭休鹤就感觉好多了。刚刚那个房间好热,他可能是因为坐了太久车晕车了,才会想吐。

侍应生从口袋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擦擦脸吧。”

他没说,这人就像感觉不到自己满脸的泪一样,还对他笑,“谢谢。”

他走出旋转门,寒风扑面而来,随着还有冰凉的雪粒,他仰起脸自言自语,“又下雪了啊。”

走了几步,你低头去拉羽绒服的拉链,又卡住了,最近总是卡住,回去要让梁璥帮他修一修,梁璥什么都会修。
家里的门啊窗啊坏了,梁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给妙妙做的逗猫棒,他随便画了张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草图,梁璥就能顺着他的心意做出来。

杭休鹤用力也拉不上拉链,却固执地低着头,眼睛越来越模糊,不用眨眼睛就往下掉泪,吐过的胃很难受。

这件羽绒服穿了太多年已经不暖和了,买的时候不是很贵吗,为什么现在不挡风了,冷风卷着雪往他身上扑,钻
进他的骨缝儿,穿过血肉来到心里,每一处都冷,冷得发疼。

要让梁璥给他去买件新的,他讨厌逛街,到时候磨着梁璥让他去买,梁璥一定会冷着脸说:“我不管,我不给猪
买衣服。”

可他最后还是会去,还会买一件好看的保暖的。他总是这样,嘴里和心里想的不一样,是杭休鹤见过最面冷心热
的人。

可是他的梁璥现在在哪里啊。杭家峻,峻是哪个峻?到头来,他真的是哥哥,我是他的弟弟,杭休鹤心想,太荒
唐了,太荒唐了,我是他的弟弟,我却想和他生孩子。

他足足走了一站地,才停下来,要去坐公交车。

雪越下越大了。杭休鹤从车站的檐下走出来,抬起脸去看,落下来的雪变成一条条白色的线,坠下来,落在地上
无声无息。

脸上紧绷着,抬手去摸才知道上面的泪痕凝成了冰,他一直在哭。流出来是热的,淌在脸上变凉了。

裤子口袋里有两枚小小的木头戒指,是他来之前说的小礼物。

学校门口的夜市上有个小摊,很多人去,因为很有意思,那里有粗略加工的戒指或者别的首饰,客人先挑选,再
自己用工具去精细加工。

杭休鹤现在确实是口袋空空,他买不起昂贵的戒指,这个小摊上的首饰也比平常的要贵,因为有材料费和加工费。

他经过小摊几次,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情侣一起做,女孩子埋怨男朋友手太糙,开玩笑似地吵架,他还跟着乐,不
走心地劝架。

摊主是个漂亮姑娘,高马尾摇摇晃晃,脖子上戴着一颗木头心,问他要不要试试,他说美女姐姐,我要两个可以
便宜点儿吗。

姑娘很爽快,“情侣戒嘛!姐姐我向来是喜欢成全有情人的,给你打折!”

他便等了个马扎空了去坐,手工就不是他擅长的,想来也没有什么是他擅长的。

砂纸打磨的时候,戒指没磨平多少,手指头都要磨没了,摊主实在看不下去,“你这是要把自己的血融进去吗?
你这浪漫够血腥啊。”

说着帮他打磨,丢给他几个创可贴,“洗一下贴上吧,血流成河了都。”

最后做好了,姑娘问他要刻字吗?他说不了不了姐姐,怎么感觉刻字有点土啊!

姑娘眉毛竖起来,你丫砸场子的吧!

雪下得足够大了,够堆个雪人儿的。杭休鹤蹲下去捧起雪,滚起一个雪球。慢吞吞在雪球上戳了个圆圆的洞,把
那两枚戒指埋了进去,再抓起一把雪填平了。

又捏个小雪球,做成一个小雪人,他捧着小雪人四处看了看,最后放在一棵树下面。

他蹲下去,手指点点雪人脑袋,留下浅浅的指头印,说:“好丑。”

公交车来了,他没坐,这是回家的方向,他哪还有家啊。前面那个站才有他要坐的,他想去长途车站。

但是他要去的县里,今晚已经没有车了。他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那明天什么时候有车啊?”

“八点。”

他点点头,搂紧了羽绒服,又问:“那我能在这里过夜吗?明天有车了我再走。”

卖票的小姑娘不忍,“你去对面找个小旅馆住着也好啊,下雪了这里多冷啊。”

他笑笑:“也是。”

从车站出来,雪势更大了,他很喜欢踩雪的声音,专门捡着干净松软的雪踩下去。

路灯下,雪打着转飘,不管人间喜乐疾苦,自顾地美着。汽车站周围行人匆匆,在这雪夜里来,从这雪夜里去,
去团圆,去离别。

杭休鹤想,在豪华包厢里喝酒的人肯定不会觉得下雪很好,在雪地里讨生活的人也肯定不会觉得下雪很好,可他
真的很喜欢雪,有朝一日,他真的要埋到雪里去。

车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牛肉板面和小旅馆,但是杭休鹤身上没有钱了,如果留下明早买车票的钱,他甚至不够吃
一碗面。

早知道出来就多拿点钱,他有小金库呢,说来惭愧,这个名为梁璥嫁妆的小金库就没有进账过多少,他是挣钱不
行,攒钱也不行。

在雪地里溜达溜达也挺好,他的钱够买个烤红薯的,卖烤红薯的大爷看他冻得通红的鼻子和红肿的眼睛,给他挑
了一个大个的,“不称了,五毛钱拿走吧。”

“谢谢。”他接过,大爷看他迟钝的样子,忍不住多嘴嘱咐一句:“没事儿早点回家去吧,外头多冷呢。”

他一边点头一边撕开红薯的表皮,香甜的味道传来,嚼一口满嘴香,胃终于舒坦了。

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他一边吃一边看来来往往的人,大都裹紧衣服行色匆匆。

天确实是太冷了,脑子开始昏沉,上下眼皮打架,他想先睡一会儿。临闭眼前还不忘把烤红薯的塑料袋系紧了搂
在怀里。

……

“杭休鹤!”

“醒醒!杭休鹤!”

有人很着急地喊他,他费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梁璥,不对,现在已经不叫梁璥了。
男人头发散乱着,西装外面只有一件不厚的外套,杭休鹤下意识去脱自己的羽绒服,“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梁璥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脱。他蹲下来抱杭休鹤,“起来了,我们回家了。”

“我没有家啊。”杭休鹤埋在他的怀里,重复了一遍,“没有家。”

“我想去梦莹超市。”他无声地流眼泪,一滴滴晕进梁璥的衣服里。

“我知道你要去梦莹超市。”梁璥借故提前离席,先是回了趟家,没有人,他就直接奔着车站来了。杭休鹤这么抠
门,一定会坐最便宜的大巴。

“可是梦莹超市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可梦莹超市也早就变成一堆废墟了,他们都知道。

梁璥用冻得没有知觉的手去摸他的头,“怎么没有家,妙妙还在家等我们。”

“那也不是家了。”杭休鹤闭上眼睛,睫毛上挂满了泪水,哽咽着,“有梁璥才有家,没有梁璥了。”

“有。”梁璥亲亲他的额头,把人搂紧了,一滴不知是汗还是泪淌下来,“有梁璥。”他喃喃道:“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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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

28: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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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家。”梁璥把杭休鹤从地上拎起来。杭休鹤哭得没劲儿,一直向下坠,梁璥把羽绒服帽子给他扣上,“这下
真成猪了。”

“我拉链又拉不上去了。”杭休鹤站着,帽子遮住半张脸,向上扒拉,露出眼睛。

梁璥低头给他拉,“回去换一个。”

“嗯。”杭休鹤点点头,“好啊。”

“妙妙——”杭休鹤进门,门口的猫已等候多时,他抱起黑猫,脸低下去蹭蹭。

梁璥在后面给他脱掉羽绒服,“先去洗澡。”

“嗯。”杭休鹤恋恋不舍地放下猫咪,往洗手间晃悠。

水要等一会儿才能热,梁璥提醒他很多次,先不要把衣服全脱了,用水试温,热了再脱。

他又忘了,光着身子站在里面,一层层地起鸡皮疙瘩。水打在手上也嫌冷,他就伸着一根手指头试。

站着等很容易发呆,杭休鹤盯着瓷砖的一条不完美的缝儿看,脑子里乱糟糟,也许是身体机制为了保护他,不让
他想今天晚上的事。
他像是记性很不好的老人,今晚的场景无法在脑海中具象,像从未发生过。

梁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门口溢出的水汽始终是冰凉的,他进去看,杭休鹤站着不动,手指头被冻得通红,走神
走到国外去了。

他看了眼花洒开关,向左拨了一下,“没开热水在这儿玩什么呢?”

“啊。”杭休鹤回神,笑了下,“我说咋这么冷呢,怎么也不暖和。”

他不自觉靠向梁璥,在真的要碰到梁璥的时候又不敢,和他留着空隙。

梁璥伸手去试温,另只手搂住他,“不是说了等水热了再脱衣服。”那道空隙被消弭,杭休鹤缓缓把头靠在他肩
上,“忘了。”

“能记住点儿什么。”梁璥训他,收回手,“好了。”

“嗯。”杭休鹤一双眼睛始终望向他,站在花洒下,还直愣愣地回头看着他,想挽留他的心思昭然欲揭。

梁璥便抬手解开衬衫纽扣,见那人的眼睛嗖的亮了,往旁边站站,“水好热乎,一起一起。”

脱掉衣服,梁璥走到花洒下面,杭休鹤抓住他的胳膊,“今晚好冷啊。”他终究提到了今晚,却皱着眉毛问不相
干的:“我烤红薯呢?”

“在厨房。”梁璥手指插进他的头发帮他洗头,“凉了,热热再吃。”

“嗯。”杭休鹤舒缓了脸色,任他在自己头上揉搓。

“还是第一次一块儿洗澡呢。”他的手不老实地在梁璥腹部划动,“你总嫌我烦,不跟我一起洗。”

“两个人洗澡多暖和。”他眯起眼睛,掐梁璥的腰,“是不是?”

梁璥帮他洗好了头,一挑眉,“你怎么这么多话。”

杭休鹤哼了一声,别过脸,不吭声了。

头发很别扭,梁璥拉了他一把,“冷,在水底下待着。”然后自己去洗发胶,发胶杀眼,他闭着眼睛搓洗发水,
突然感觉身下一暖,被含进了柔软温暖的口腔。

手顿了顿,复又继续,洗完头发才睁眼。杭休鹤跪在地上,手扶起沉重的阴茎,正小口小口嘬着。

梁璥调了下花洒的方向,热水打在杭休鹤的背上。

浴室里雾气氤氲,梁璥垂眼看他挺秀的鼻梁和被撑得很开的嘴巴。被热水浸得软红的嘴唇费力吸裹着狰狞的阴茎,
泄出几声呻吟,还有黏糊的类似交媾的水声。

杭休鹤显然吞得很艰难,喉咙不断滚动,却还努力做着深喉,吞到最里面的时候抬起眼皮,用浸染着湿润水汽的
眼睛去看梁璥。然后感觉到在自己抬眼的瞬间口中阴茎又涨大了一圈。

“唔......”杭休鹤为了完全含住甚至憋气了好久,最后吐出肉棒的时候银丝勾连着难舍难分,他抹着嘴埋怨,
“怎么这么大?”
跪着膝盖疼,他干脆坐在地上,耍赖不愿意起来,伸手让梁璥拉他。

梁璥手伸过去拉他起来,他就立刻像考拉一样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手揉着脸,“腮帮子疼。”

“嗯。”梁璥向前走两步把他顶在墙上,瓷砖凉得杭休鹤龇牙咧嘴。梁璥微微抬头亲他,和他吃了会儿舌头,问他:
“还疼吗?”

杭休鹤眼神迷离,被亲得七荤八素,摇摇头,小鸡啄米一样在他嘴角一下下亲着,“好舒服。”又亲了他一会儿,
梁璥把人放下去,知道杭休鹤肯定站不住事先揽紧他的腰。

热水打在两个人身上,令人感到温暖舒适。抵着的瓷砖也不再那么凉,梁璥向前压,杭休鹤踉跄了一下,被抱紧。

抬起他一条腿捞在臂弯里,勃起的阴茎怼在穴口,梁璥轻声问:“我能进去吗?”

杭休鹤仰着脖子喘息,闻言笑了,“你从来都没问过,今天怎么突然讲礼貌了?”

随即沉默,两人都心知肚明,今晚过后,他们终究是和以前不同。杭休鹤垂下头,靠上梁璥的肩,手臂紧紧环住
他,“进来吧。”

距离上次做已经两个多月,杭休鹤那里狭小紧涩,被顶在墙上无处可去,只能被抬着腿一点点凿进去。在阴茎完
全进入的时候,他颤抖着嗓子开口:“我们……”

朦胧水汽中,他似是很难过,又很茫然,他完全容纳了自己哥哥的阴茎,想要确认又害怕确认。

他仰着脖子,痛苦地蹙紧眉毛,问梁璥:“我们这算是……在……乱伦吗?”

梁璥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畅快,今晚杭休鹤离开宴会,像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看着那道背影,觉得这不是在报复
杭休鹤,是在报复自己。

报复自己别有用心的初遇,报复自己充满算计的相处,报复自己拥有杭休鹤的真心却还是要残忍地恶意地揭露真
相。

“不算。”他肏入弟弟的身体里,亲亲他的耳垂,“老公肏老婆怎么会是乱伦。”

杭休鹤蹭着他的嘴笑了,慢吞吞说:“你喊我老婆了。”

梁璥抽动起来,穴肉谄媚地吮吸着他的性器,插入的瞬间爽得太阳穴直跳。

他含混地嗯了一声,低头啄吻杭休鹤的锁骨,声音因快感而懒散,“老婆。”

杭休鹤第一次被叫老婆,立刻想要表现得更好一点,收紧小腹,想夹更紧,但是一条腿被抬着,只能被更重地顶
到墙上。

梁璥抱起来去卧室,走动间都没有离开杭休鹤的身体,杭休鹤趴在他的肩膀抽气,入得太深,下面一片酸麻,差
点又失禁。

他们用最亲密的体位,杭休鹤在下面自己抱着腿,眼睛始终盯着梁璥,乖乖地叫床,乖乖地仰着头接吻。不管自
己高潮多少次,依旧敞着腿挨操,不再像以前一样闹脾气让梁璥先退出去。

最后梁璥问:“你说的礼物呢?”
杭休鹤被射了一脸精液,闻言笑了,“就是帮你咬嘛!刚刚已经送给你了。“

“又发骚。”梁璥拍拍他的屁股,带他去洗澡。

洗过澡,梁璥给他擦头发,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杭休鹤无意看了一眼,触电一般地快速移开目光,去拿毛巾,
“我自己擦就好了。”

等电话又响了几声,梁璥才松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干了,玩去吧。”

起身去接电话,杭东信对他提前离席稍有微词,但也没过多计较,说给他一套近郊的别墅,问他喜欢什么样的车。

梁璥站在客厅里,透过门缝看坐在床上的杭休鹤,他正把老猫抱进怀里,用下巴蹭它的头。

“再说吧。”他回答。

那边又说了几句别的,他没过脑子听,很快挂掉了电话。

杭休鹤又把水杯放在地上,他弯腰捡起,顺手拉平卷起来的地毯边。

这里太像一个家,杭休鹤不一定愿意和他去住什么近郊的别墅。他就像一只很好养活又恋家的小狗,这里刚刚好。

越高档的车杭休鹤坐着越晕,所以车也没有必要。

他推门进去,如果是以前,杭休鹤肯定跳上来追问,谁啊?谁给你打电话啊?男生女生啊?要和你处对象吗?你
背着我出轨呐!

但此刻他什么也没问,见他进来,笑了笑,说了一句很无聊的话:“妙妙刚才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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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

29:真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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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在逃避,他有意避免谈论一切和杭东信有关的话题,甚至电视上有人喊哥哥弟弟,他也会立刻换台。

他变得很粘人。早上,梁璥起床去买肉夹馍,他一动,杭休鹤立刻就惊醒了,“你去哪?”

“去买肉夹馍。”梁璥套上衣服,“你接着睡。”

“我和你一起去。”杭休鹤立刻起身穿衣服。

“不用。”梁璥先走出去,“外面冷。”

门关上,杭休鹤裤子穿到一半,对着门的方向发呆。等到梁璥回来,他还是这个姿势。

很多次都是这样,梁璥出门没有带他的话他就会很不安,但会极力掩饰这种不安。

杭东信安排梁璥进公司,梁璥没把这事儿告诉杭休鹤,但杭休鹤只是反应慢,又不是真的傻。
过了一个多月,新年。杭休鹤打起精神,跟着电视上的剪纸专家学做剪纸,拎着一团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纸问梁璥
好不好看。

梁璥违心地说了句:“不错。”

“那你看得出来我剪的是啥不?”

“狗?”

杭休鹤不高兴了,“啥眼神啊?这是小老鼠,鼠年么不是。”

梁璥清清嗓子,“挺像的。”

“切。”杭休鹤抱起妙妙,“咱不跟他一起玩了,眼神忒差。”

一起过了那么多个年,杭休鹤是越来越懒,一开始还能跟着收拾收拾包包饺子,后来干脆当起甩手掌柜,什么也
不干了。

梁璥也没指望他,他不给添乱就不错了。

除夕,杭休鹤还是很有仪式感的,一定要守到十二点。看春晚嗑瓜子,过了十二点再吃个饺子。

梁璥陪他看一会儿春晚,就回屋里了,刚进公司,很多事要忙,杭东信对他还算信任,但想直接把他投出局,还
不够。

杭休鹤等到了春晚中的倒计时,以往他都会缠着梁璥和他一起在电视前面一起喊倒计时,他说这才能叫一块儿过
年。

但今年他没叫梁璥,安静地坐着,轻声跟着倒计时,结束了就起身关电视,一回头看到梁璥正倚着门看他,不知
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梁璥穿着件灰色卫衣,一如当年的少年模样。杭休鹤的心没出息地又砰砰跳。

“怎么没叫我?”梁璥问。

“怕你在忙呢。”杭休鹤说,“倒计时有啥的,没劲,我以后也不看倒计时了。”说完走过去,在擦过梁璥身边时
被拽住了,“聊聊?”

“不了。”杭休鹤打了个哈欠,“我困了,都好晚了。”

“那明天聊?”

杭休鹤摇头,“再说吧。”

梁璥见他这样,只好暂时不说。他偏偏头,“睡吧。”

上床之后,梁璥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个红包给他,“压岁钱。”

“什么压岁钱!涨我辈分是不是?”杭休鹤接过红包,反应过来,本来高兴的脸色瞬间变了,要论辈分,梁璥的辈
分确实是比他大。
梁璥就像没看到他突然变化的难堪脸色,敲敲他的头,“不拆开看看。”

“嗯。”杭休鹤连忙翻篇,“哟,好多票子。”他都拿出来,一看无语了,“都是一毛钱啊?”

梁璥如愿看到他吃瘪的模样,心情十分愉快,“一毛不是钱?”作势要拿回去,“不要还我。”

“要要要!”杭大财迷哪能不要呢,连忙收了起来。

梁璥看着他藏钱的忙碌背影,心想真的很久没见到这种状态的杭休鹤了。

年过之后,梁璥去公司上班,杭休鹤晚点才开学,天天在家睡觉,始终没什么精神的感觉。

晚上,梁璥回来,屋里一片漆黑,杭休鹤不在床上也不在地上,厕所传来声音,梁璥进去一看,里面也没开灯,
“杭休鹤?”

“嗯……”杭休鹤走出来,“回来啦。”

“你怎么了?”梁璥皱眉,“不舒服?”

“没有。”他揉揉肚子,“好像有点吃坏了。”他深呼吸几下,“没事了,吃什么啊,我想吃点开胃的。”

最后梁璥给他做了个酸爽可口的手撕鸡,拌在筋道滑润的手擀面上,吃得杭休鹤食指大动,一筷子下去半碗。

随后几天,梁璥中午也回家做饭,杭休鹤的食欲时好时坏,人还是消瘦下去。

周末,梁璥问他要不要出去玩一玩,杭休鹤窝在地毯上和猫顶头,“好啊,去哪里玩?”

“你想去哪里?”

杭休鹤想了想,“去……楼下转转吧。”

梁璥把他裹严实了,过年以前给杭休鹤买了件羽绒服,杭休鹤却不要,让他退了去,回家又说:“既然是给我买
的,那你把钱折给我呗。”

这话在床上说的,梁璥差点没让他逗软了,“财迷,给自己攒嫁妆呢。”

“昂。”杭休鹤承认:“攒着,多攒点。”

旧的那件,梁璥给他换了个好用的拉链,再也不卡了。

他们下楼转了一会儿,就下雪了。杭休鹤肉眼可见地变开心,用手接雪,抬起胳膊看掉落在羽绒服上的六瓣雪花。

“好漂亮。”他由衷赞赏道,抬头见梁璥正在看他,对他露出一个笑,梁璥也笑了一下。

后来,每当梁璥回想起这段异常平静又怪异的相处,总能重新发现一些杭休鹤濒临崩溃的端倪,但当时他没有厘
清自己的心思,没有给他足够的注意力,总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同他解释,再去弥补。

王桢被带走调查了有一段时间了,元宵节前宣判,最终判了十三年,在早间新闻上有不到一分钟的报道。梁璥得
知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庆幸还好杭休鹤从不爱看新闻。

与此同时,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当年,是杭东信默许王桢从中做梗,压垮梁梦莹的店铺,还一次次地夺走它生
还的希望。

作为商人,杭东信深谙赶尽杀绝、永无后患的道理。

王桢宣判那天,杭东信还请他和汪石海等一些亲信吃饭,王桢倒了,还需要下一个王桢。

梁璥被灌了很多酒,杭东信有意帮他拉拢,见他敬酒时酒杯低于别人杯沿,很是赞许:“看,这孩子不用教,天
生做生意的料。不像有的孩子,教多少遍也不会。”

结束后,汪石海把梁璥送回去。窗外,霓虹在楼宇中流淌,一片流光溢彩。梁璥睁开眼睛,略过璀璨的华灯,去
找天上的月亮。

这里的月亮总是萦绕着朦胧的光晕,看不分明,因为这座城市的夜晚源源不断地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辉。

不像梦莹超市院子里的月亮,又亮又大,当年和杭休鹤坐在马扎上一边吃西瓜一边看月亮的时候,真觉得月亮触
手可及。

到家已经凌晨了,梁璥自己掏钥匙开门,放轻动作,不想吵醒杭休鹤。谁料,杭休鹤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
着门。

当梁璥进门的那一刻才松懈,上去抱他:“回来好晚。”

“怎么没睡?”梁璥惊讶,慢慢回抱住他,“告诉你会晚点回来了。”

“等你回来才能睡。”杭休鹤被梁璥抱着往后退,喝多了的梁璥变得孩子气,杭休鹤揉揉他的头,“好幼稚。”

梁璥抓住他的手臂,“不许摸。”

指间碰到一片异样,他松开怀抱,去看杭休鹤的胳膊,只见手腕上方贴着两道交错的创可贴,他皱眉:“怎么弄
的?”

“啊……”杭休鹤想收回手,解释道:“不小心碰到桌子角,硌到了。”梁璥不让他抽回去,拇指摩挲着,脸色未
消:“以后小心一点,哪个桌子?”

“就卧室里的那个,角很尖呢。”杭休鹤仰起脸看他,“我以后注意。”

“笨死了。”梁璥又重新抱他,头埋在杭休鹤的肩窝,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真好,可以回家,家里有人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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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还是不太好,歇歇,sorry 兄弟们

30: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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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杭休鹤醒来,梁璥已经在厨房做饭。他起来喝水,目光瞥过桌角,发现四个桌角都包上了,他伸手摸摸,
一点也感觉不到硬。

他出神地望了一会儿,梁璥叫他吃饭,他应了一声,坐在桌前等着,发现饭桌的桌角也都包上了。
四处看去,屋子里所有的桌子角都被包上了,哪怕有的钝成圆角了也不例外。杭休鹤失笑,“太夸张了吧!我又
不是小孩子。”

“说这话心不心虚?”梁璥看他一眼,“小孩子都不会把自己撞到。”

杭休鹤显然不服,但是无从狡辩,作为反抗,少吃了一片炸馒头片。

今天梁璥上午不去公司,在家待着收拾收拾,给窗台上的花浇水的时候,踩到了什么东西,掀开地毯一看,是一
把水果刀。

他拿着就去找屋里躺着玩的杭休鹤,“这玩意儿能随便扔吗?”一生气飙出一嘴北京话,杭休鹤乐了,从他手里
拿过刀,看了看,“不是我放的啊。”

转头去看妙妙,“是你藏的吧。”妙妙嗷呜一声,杭休鹤抬头,“你看,它承认了。”

“少来。”梁璥只当他是随便乱放自己都忘了,警告了句以后不许就算了。

其实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地毯上的不明污渍,杭休鹤说是把饮料洒在上面了。下楼去带回来的烟味,杭休
鹤皱着眉头说是隔壁老大爷在抽烟,晚上梁璥醒来偶尔见到他在客厅坐着发呆,他说他起来上厕所。

他总有理由。

……

元宵节。

杭休鹤不知从哪翻箱底翻出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穿上映得脸色好了许多。

“璥璥。”他晃去厨房,“做好了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梁璥愣了愣,不明显地勾起嘴角,“饿死鬼来了?”

“过节呢能不提鬼么!”杭休鹤佯怒,拍他后背。

梁璥无语,“那叫什么?饿死老掉人来了?”

“我就不能是个可爱的人类么。”杭休鹤溜达一圈,顺了点小番茄走,梁璥刚想让他帮忙扒个蒜,一转身人就没影
儿了。

电视上也有元宵节晚会,杭休鹤照旧必须得看。桌上摆了酒杯,梁璥端着盘子过来坐下,一挑眉:“来点儿?”

“来!”杭休鹤啪一声打开酒瓶,往自己杯子里倒,举杯:“感情深一口闷!”

梁璥筷子都不带停的,“别闷了您,一杯倒的玩意儿。”

“瞧不起人是吧?”杭休鹤一口闷下去,梁璥连忙去夺,“你疯了?”

他真有点生气,就着杭休鹤的杯子喝掉了剩下的,一喝,看看杭休鹤,“雪碧啊?”

“昂。”杭休鹤撑着头,仔细地看着他,“我还特意等没泡了,更像。”说完自己笑了,“还想骗你来着。”
“你真有意思。”梁璥把杯子还给他,捞过瓶子给他满上,“客人这八二年的茅台喝着还行么?”

杭休鹤笑得看不见眼睛,“不错不错,要是再来点什么……神户牛肉就好了。”

“神户牛肉小店没有,北京烤鸭管够。”梁璥连皮带肉卷个大的,裹上酱和黄瓜丝递给他,“没葱丝的,凑活吃吧,
事儿多的客人。”

“切。”杭休鹤接过,一口塞进嘴里,竖大拇指,“好吃!”

他今天是真的高兴,梁璥也乐意让他高兴,一直跟他逗,最后杭休鹤吃得撑死了,往沙发上一趟,“老掉了。”

“您先别老掉,刷完碗再老。”梁璥嘴一块就说出来了,两人皆是一愣,都想到了那个除夕夜。

杭休鹤躺着对他笑,红色毛衣衬得他很白,眉目含水一般。

梁璥走过去,弯腰,手伸进杭休鹤毛衣里,轻声问:“这次刷完碗也有礼物吗?”

杭休鹤被他摸得痒,“哎哟别挠我……”

“嗯?”梁璥摸上乳头,摁了摁,“有么?”

“有……”杭休鹤拱起肚子,忙不迭回答:“有有有!”

刷完碗喂完猫,杭休鹤坐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拍拍身边的空地,“来坐,璥璥。”梁璥坐
过去,他把毯子分给梁璥。

梁璥手一摸,这人下半身光溜的,他笑了笑,“被子底下风情无限啊。”

“那可是。”杭休鹤得意,往后靠靠,找到舒服的姿势倚着梁璥。

节目正无聊,但杭休鹤也没功夫管了。梁璥的手指随意地摸着他的外阴,围着打圈,既不用力,也不深入,只是
转得周围发痒。

杭休鹤手伸下去掐他,被拨到一边去,继续不紧不慢地转,这次范围小了点,能偶尔碰到阴道口,杭休鹤就不吭
声了。

手指转战前面,指尖轻巧地拨弄着阴蒂,把软的弄成硬的,小的涨成大的,最后变大两倍,直直挺着,梁璥就有
一下没一下地摁着,随后就晾着不管了。

杭休鹤被他吊得不上不下,想合拢腿去夹,梁璥掰住他的膝弯,压回去,“别动。”

力气没人家大,只能任人宰割。好在梁璥终于划拉到阴唇,杭休鹤呼吸渐重,恳求道:“轻一点。”

自从宴会以来,杭休鹤都不怎么高兴,梁璥今晚有意哄他,手指轻轻分开两瓣颤抖着的阴唇,和他接吻,
“好。”

这个吻接得极致温柔,杭休鹤的舌头被轻柔地吮吸着,一下一下,下面的穴口也被温柔地抚摸着,就着他分泌出
的液体,轻轻滑动。

一时间,杭休鹤的耳边全是水声,他伸手下去摸自己的阴茎,梁璥也没阻止,拇指按上早就变得滑溜溜的阴蒂,
有节奏地按压着,时快时慢,很快杭休鹤腿一僵,涌出一股黏水。
“我把沙发弄脏了。”他贴着梁璥的嘴,很抱歉地说道。

梁璥偏头继续亲他,“没事儿,老公给洗。”

杭休鹤就笑了,抱住他的脖子,“谢谢老婆。”

“谁是老婆?”梁璥和他分开,手指沾满了淫水,正往阴道里试探,闻言力度加重了些,杭休鹤哼哼一声,下面跟
着收缩,紧紧裹住插进去的手指,“我是……”

梁璥力度重新变轻,轻柔地摸索进去,那狭小的肉洞很浅,每次吞鸡巴都要留一截在外面,再往里就娇气地吃不
下。

被两指撑着也不过一点点大,很容易就碰到了顶,指尖碰上最里面,杭休鹤打了个哆嗦,“好爽……”

“这就爽了?”梁璥重新捉住他的嘴,在深吻的同时手指快速抽插,每一下都重重按上那一点,杭休鹤反应激烈,
向后躲,却只能躲在梁璥怀里,上面被舌头堵住,下面被手指堵住。

“不行……不行……”杭休鹤弓起身子,毛衣褪到肩膀下面,露出一片白,头扬起,暴露出曲线优美的颈和喉结,
当真像一只鹤。

梁璥低头亲吻他的喉结,感受到肉穴因为即将高潮带来的快速挤压。

在潮吹的瞬间咬住杭休鹤的喉结,抽出手指,扶着自己的阴茎一点点抵进湿软的穴口。

温吞着插了几下之后,他抽出阴茎掀开毯子。灯光下一双修长的腿白得晃眼,分开双腿,中间一抹嫣红,被手指
亵玩过后的阴唇涨成深红色,顶端一颗还没消肿的阴蒂看起来湿润可人。

梁璥手摸上去,还在不应期的杭休鹤感到一阵酸麻,推他的手,埋怨听起来更像撒娇,“别摸,很疼。”

他便不摸,扶着阴茎擦过肿胀的阴蒂、充血的阴唇和狭窄的肉缝。

梁璥诱哄他:“老婆,自己掰开好不好?”

杭休鹤面色潮红,领口大开着,听话地伸手下去分开自己的阴唇,微微撑开那道水红色的肉缝,梁璥盯着他的脸,
一点点没入,完全地占有了这只鹤。

那里刚刚高潮过,肉壁挤压着,欢迎着缓缓插入的阴茎,杭休鹤很担心,一再请求,“轻一点……”

梁璥一遍遍地说好,最后杭休鹤还是哭了。他被温柔地肏弄着,舒服得像晃在水里,拍打出黏腻的水声,连前面
阴茎都被好好照顾着。

“疼了?”梁璥把他抱起来,摸他的额头。杭休鹤摇头,“我只是觉得太舒服了。”

梁璥心中酸涩,擦掉他的眼泪,“别哭了。”他的心都要碎了。

最后,杭休鹤的腿被架在沙发背上,又被缠在腰上,折腾了很多次,但都很温和,他累得倒头就睡,梁璥帮他戴
好长命锁。

银光闪烁,衬着杭休鹤如玉的肤色,梁璥再次俯身,亲了亲杭休鹤。
他不愿意再看到杭休鹤哭了,虽然他过于爱哭,眼泪像开闸的水,但他会尽量让他少哭一点。

以后,要多夸他,要多表现得喜欢他,他太笨了,不明显一点他就完全看不出来。

曾经,杭休鹤趴在他背上说,道歉就像一把熨斗,能把人心中的褶子熨平整。

梁璥却觉得,杭休鹤才是他的熨斗,把经年累月的伤痛仇恨熨平了,铺整了。让他能笑,能高兴,还能有一个家。

他决定也给杭休鹤一个家。他说有梁璥才有家。看,他们的家多么简单,拥有彼此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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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

31: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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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过后不久,是梁梦莹的忌日。梁璥问杭休鹤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上坟。

杭休鹤正坐在窗户前面晒太阳,摇摇头,“算了,以后再去吧。”

阳光在他身上投射像下明亮的光块,他闭着眼睛自言自语,“也许很快就会见到了。”

梁璥没有听清,碰他栗色的头发,“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他睁开眼睛,“我在这儿晒太阳发芽呢!”

梁璥换衣服,问他:“什么时候开花?”

“下雪的时候。”

“那时候花都冻死了。”

杭休鹤笑:“对啊,冻死了。”

梁璥走过来,俯身撑着椅背打量他,“我怎么觉得你神神叨叨的。”

“我这叫感悟生活。”杭休鹤切了一声,“你不懂。”

“你懂。”梁璥不再和他废话,嘱咐道:“菜已经炒好了,中午热热就能吃。”

他装好包,想了想又说:“水,我回来之前要全部喝完。”

“嗯。”杭休鹤点头,“嗯。嗯。”不管说什么都嗯嗯,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梁璥要走的时候杭休鹤叫住了他,“梁璥。”

梁璥回头,“怎么了?”

“没怎么。”杭休鹤弯弯嘴角,“喊你一声。”
他安静地坐在那儿,太阳光给他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边,被照射成琥珀色的眼睛里漾着细碎的光芒,遮挡住了眼底
的悲伤。

梁璥每次想到这个场景,心里都像扎进了刺,一动不动都觉得痛。

同样去上坟的还有汪石海,他们在地里集合。梁梦莹的坟就在老家的地里。

麦子正在蓄力,缓缓拔节,他们踩着土埂穿过,汪石海走在前面,背也驼了,从后面看许多白发,小时候见他的
时候,还是玉树临风的高大叔叔,一晃眼,小豆丁长成男子汉,大人变回了小个子。

“年过得怎么样?”

梁璥走在后面,回答:“还可以。”

“还和杭休鹤一起住呢?”

“嗯。”梁璥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说:“叔,我打算就和他这么过了。”

汪石海停下来看他,笑了笑:“不意外。”他拍拍年轻人的肩,“叔是过来人,怎么说呢,遇到喜欢的人要把握
住啊。”

他抬头看前面那三座坟墓,眼中流露出哀伤:“不要像我一样,一时的犹豫就错过了。”

“那杭东信呢?”他想到什么,问梁璥:“杭休鹤不会生你的气么?”

梁璥默了默:“他不会。”

走到坟前,梁璥跪下磕了个头,给梁梦莹烧纸,火苗窜得很快,梁璥在心里和梁梦莹说话:“妈,我应该是喜欢
杭休鹤。”

“您能原谅我吧。”

“他不是坏孩子,很善良,有点傻。和他爸妈一点也不像。”

“他们做的坏事儿,咱们不能算在傻子头上,对吧。”

“我觉得您肯定喜欢他,他招人喜欢的本事大着呢。你俩准能玩一块儿去。”

“厨艺不行,学习不行,估摸着以后挣钱也不行。”梁璥笑了笑,“但挣钱这事儿咱娘俩擅长就行了,让他享傻福
得了,您说呢?”

火苗雀跃着,好像梁梦莹在回应他。梁璥最后又磕了一个头,“妈,下次把他带来让您看看。”

他上完坟先走,汪石海再待一会儿,临走前招呼住梁璥:“小璥,你之前跟我说那地儿,我帮你谈着呢。”

他笑,“那么大个店面当宠物医院?忒奢侈了吧。”

“以后宠物医院越来越重要。”梁璥清清嗓子,“我这是目光长远。”

“是是是。”汪石海不拆穿他,“也不知道以后谁来当这个老板。”
梁璥笑而不答,挥挥手,“走了叔。”

汪石海点头,“开车慢点。”

回去的路上,梁璥的心情很轻松,以前给梁梦莹上完坟,都感觉天是阴的。今天太阳明媚,哪都顺眼了。

天空最底下是白的,往上变蓝,树的枝桠蜿蜒在空中,过冬的喜鹊在枝头蹦,一个个肥得像鸡,十分喜人。

梁璥到家的时候快傍晚了,路上看到卖棉花糖的给他买了根。从楼下看灯没开,杭休鹤准是又睡着了。

他上楼,一步迈三个台阶,站在门前时,心竟然砰砰跳,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

打开门,一片漆黑。他摸到开关,啪,灯光洒满整个房子。

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被擦过,地也被擦过,杭休鹤最爱窝着的地毯被卷了起来,显得空间变大变
得整齐。

水杯……梁璥走过去,一直并排放的两只水杯,现在只剩一个。

他走进卧室,枕头也变成一个,墙上的照片被取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

他喊:“杭休鹤。”没有人回应他,“别玩了!”他总是想各种鬼点子逗梁璥,离家出走的游戏也不是没玩过。

梁璥走在空荡的房间里,手中黏腻,一回身才发现棉花糖已经化了。

腿被什么东西拱着,竟然是黑猫!杭休鹤没带走妙妙,说明他很快就会回来。

梁璥一颗心落地,低头抱起妙妙,“他不要我,总会要你吧。”

妙妙歪着头看他,听不懂他说什么,脖子间银光闪烁,是长命锁。梁璥不可思议地挑起锁链,觉得呼吸都不畅快。

桌上用网纱罩着,两道菜,一道西红柿鸡蛋,一道土豆丝。多少年了,只要一说下厨就是捋袖子去洗西红柿和土
豆。

“西红柿多好吃呢。”在梦莹超市的时候,杭休鹤蹲在垃圾桶前面,嘴里振振有词,“没有西红柿那叫吃饭么!”

“别看我切得略宽。”他挑起一根巨长的板凳腿一样的土豆丝,“但是味道没得说。”

“嗯,确实没得说。”梁璥嘲他,“因为根本没味儿啊。”

……

“这回可是有味儿了。”梁璥嚼着还硬的土豆丝,觉得苦涩不堪,他放下筷子,抬手去擦眼泪。

“他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他问妙妙,“对吧?”

他回到卧室,那把凳子摆在桌前,上午还在那里晒太阳的人不过是错觉。变成一道透明的影子,他就像从没出现
过。

梁璥打开灯,看到桌子上摆着一条白色的围巾。比那条深蓝色的进步不少,针眼密实,摸起来很暖和,也很漂亮。
梁璥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织的。
杭休鹤什么都不要,猫不要,长命锁不要,梁璥也不要。甚至吝啬于留下只言片语。

到头来,他才是最狠心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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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更

32: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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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东北已经进入隆冬。

这里的天给人空旷高远的感觉,总是晴天。再冷,抬头望去总是清冽的蔚蓝,一切都显得干净透明。

树比别处高大得多,枝干笔直,连树梢都指天向上,杭休鹤第一次看到比四层楼还高的白桦树,站在树底下待了
好久。

几棵松树长到一堆,说是森林都有人信,每一棵都像最完美的圣诞树,杭休鹤活不过圣诞节,暗自决定在冬天下
第一场雪的时候就算作圣诞了。

他喜欢这里,每天看看天看看树就心旷神怡,如果他还能感受到心旷神怡这种情绪的话,他一定会愿意在这里生
活的。

这里的老式麻辣烫有脸盆那么大,杭休鹤第一次吃的时候被辣晕了,隔壁桌一个小姑娘笑着给他个苹果,下回吃
他就知道要少辣了,但确实好吃,吃一顿一天都暖和。

身上穿的棉袄棉帽都是在集上买的,特结实,特保暖。杭休鹤原来冬天爱美,不爱穿得厚,现在走在街上,看人
家别人的衣裳比他的毛多都羡慕半天,比划着问人家在哪买的。

得比划,因为他没法儿张嘴,挺着大肚子,一开口得把人吓跑咯,在这里干脆当起了哑巴。

小哑巴是外地来的,第一天就写纸条问什么时候下雪。他来的时候冬天还没算过去,这里的冬天本就漫长,按理
说二三月还会下雪呢,谁知不赶巧,只零零星星下过几顿小的,春天就来了。

夏天也不热,天是深蓝,云彩挂在天上似的,离人那么近,那么巨大洁白,假的一样。杭休鹤搬着凳子在院里坐
着,一动不动看一下午,再给自己做顿难吃的饭。

后来他就不爱自己做了,这里的菜量大便宜又好吃,干嘛为难自己。他就安静地溜达着去,随便在街上找,哪一
家都好吃。

人家看他不会说话,还怀着孕,净给他抹零头,要不就送小菜送包子,他怪不好意思的,话说不出来,急得他鞠
躬。

他那腰一弯下去,几个老爷们老娘们吓得一块儿扶他,“干啥呢这是!”

后来肚子太大了,走路很累,就不怎么出去晃悠了,觉得好可惜,还没有去更北的地方看看。

不过好在终于冬天了,不用再熬太久了。
松花江上结起厚实的冰,夕阳一点点坠下来,像一滴橙色颜料,缓缓地浸入冰河。

很多人在冰上玩,杭休鹤只能在一边看,坐在个旧轮胎上,用手摸冰玩,有几个小孩看他一个人玩怪没劲的,凑
过来和他一块儿。

“你坐好了,我们几个拉你!”几个小孩七嘴八舌,杭休鹤只看着他们笑,为首的小孩叫高天泽,是他邻居,声音
有点哑:“你别害怕,我们不会让你摔的。”

杭休鹤还没摇头,他们就把他摁在轮胎中间。

他们知道他肚子大,得小心,一开始拉得很慢,就在江边上缓缓地滑,后面速度加快,也刚刚好。杭休鹤做了回
大孩子,几个小布丁轮着来,最后都拉出一头的汗。

“好玩不?”高天泽问他,气喘吁吁的,“好玩明天还拉你玩。”

杭休鹤点头,温和地笑,指了指江边卖烤红薯的摊子,要请他们吃。

他们谁也不要,还说明天再来。天黑了,竟然开始下起雪,这里的雪花直径都比北京的要大,一下来就是一整片,
像被子里漏出来的绒,舒展柔软。

看起来是一场大雪,杭休鹤仰着脸看,高天泽又跑回来,脸红扑扑的,“你明天还来不?”

他的眼睛像明亮的钻石,今晚过后,杭休鹤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不愿意骗小孩,没有点头。

高天泽又说:“明天肯定能打雪仗,你来玩不?”说完觉得诱惑力不够,又补充:“还能堆雪人,能堆很大的雪
人。”

杭休鹤想到口袋里还有几颗糖,掏出来给他。高天泽没有得到回应,有点失落,作为一个六岁的“老大哥”,他
觉得杭休鹤不会说话,看起来又很孤独,他想让他在这里高兴。

这里有这么多好玩的,怎么能不开心。他捏了一颗糖,沙哑地说谢谢,没有气馁,“那你要是想来玩了,咱们就
一起玩。”说着就跑了,和他的“小弟们”汇合。

回去的路上,雪就下得愈来愈大。杭休鹤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这是一场鹅毛大的雪,他终于等到了。

灯光下,雪像追着光的飞蛾,犹如有生命。落在地上如此的轻盈,满眼望去,像洒了一地的碎晶,折射着粲然的
光,美不胜收。已经覆盖着雪层的松树,像水晶球里的世界......

几分钟的路,杭休鹤走了快半个小时。等走回家,天都黑透了。

还没到门口,先低头掏钥匙,看着满地的洁白干爽的雪,没忍住弯腰抓了一把。

手感真好,他捏起来没完没了,手都僵得没知觉,也舍不得停下。

“打算在这儿玩一辈子?”

抓雪的手猛地顿住,他抬头,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男人,黑发黑衣,白围巾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桃花般的眼睛,
不是梁璥又是谁。

他走过来,在雪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杭休鹤抓雪的手忘了收回,被梁璥握住了。
“老婆。”他说,目光落在杭休鹤鼓起的肚子上,瞬间红了眼眶,“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雪一刻未停,杭休鹤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看着他的头发笑了,抬手帮他拂雪,“头发白了,变成老头了。”

“嗯?”梁璥低了点头让他弄,亮起的门灯正好照着他们,梁璥固执地等他的答复,杭休鹤叹口气,拉他的手,
“走吧,进屋里说。”

“怎么来的啊?”杭休鹤拿钥匙开门,梁璥打量着这座小院,什么都没有,墙上挂着不知哪年哪月的干辣椒,窗户
估摸着透风,发出呜咽的哀嚎。

“进来吧。”杭休鹤吸吸鼻子,屋里的炉子还没烧起来,不算暖和,杭休鹤不舍地看着漫天飞雪,迟迟不愿关上门。

“出去玩会儿?”梁璥说,“玩会儿就进来。”

这正合杭休鹤的意,他笑了笑,“好啊!”

“这的雪真是一片一片的。”杭休鹤站在院子中间,张着手去接,雪花是粘在一起下来的,所以很大片,“像羽
毛。”

梁璥过去把他的帽子向下拉,手上藏了一团雪,捂到杭休鹤脸上,杭休鹤被偷袭,立刻弯腰去捡雪:“别跑!”

梁璥挨了他好几下,象征性地躲了躲,都被砸中了。

这雪很难攥成球,一团砸下去都是纷扬的雪粒,杭休鹤挺着大肚子,梁璥看着都害怕,抬起手臂护住他,“别跑
别跑。”说着走得更近一些,给他当活靶子砸,“慢点儿。”

“你放水。”杭休鹤气喘吁吁,“不能放水。”

“歇会儿。”梁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杭休鹤在背后藏了雪球,砸得很准,梁璥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杭休鹤愣了愣,拔腿就往那边跑去,“梁璥!”

“梁璥!”他却没有反应,安静地躺着,杭休鹤扑过去,“你别吓我......”

他颤抖着去摸梁璥的脸,被拉着手拽倒了,梁璥睁开眼睛看他,冰凉的手指摸过他的脸,在雪夜中轻声说:“杭
休鹤,好想你。”

躺在地上的杭休鹤眼光微动,错开眼珠去看落下的雪。原来在地上看雪是这种感觉,所有的雪都像是为自己而来。

“我们堆个雪人吧。”他提议。

最后在梁璥的主力之下,堆了个勉强撑得上是雪人的东西。杭休鹤哈着白气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扣在雪人头上,
“这是我。”

梁璥的手冻得通红,抵在唇边,“你比雪人好看多了。”

“哪有。”杭休鹤把雪人肚子拍结实一点,“雪人最可爱了。”

“好了。”他直起腰,“这个雪人送给你了。”

“讲点道理。”梁璥走过去牵他的手,“这是我堆的,还送给我,借花献佛都不带这样的。”
“就说送给你你要不要吧。”

“要要要。”

雪是落在人间的舞蹈,跳够了才会收场。天幕被雪映得发亮,下雪的时候没有黑夜,永远是白天。

33: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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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炕的铁炉子烧成红色,杭休鹤窝在炕的一角,已然昏昏欲睡。

梁璥坐了一壶热水,从外间端进来,“过来洗洗。”

“不了。”杭休鹤把脚往回缩了缩,“我一会儿自己洗就行。”

“跟我害什么臊。”梁璥抓他的腿,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脱掉袜子才知道脚和小腿已经肿成什么样儿。

梁璥有瞬间的失语。杭休鹤怀孕怀得很辛苦,比他想得还要辛苦。和他的辛苦比起来,自己这半年来发了疯的寻
找简直不值一提。

“我现在很丑了。”杭休鹤坐在炕沿,低头看自己的脚,小声说:“像胡萝卜。”

梁璥把他的脚轻轻按进热水,“不丑。”撩了热水给他洗着,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好看。”

过了会儿,他才抬起头,认真道:“跟以前一样好看。”

杭休鹤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也慢慢笑了起来。

“好了。”梁璥仔细擦干净他的脚,“钻被窝吧。”

杭休鹤就像一个球一样滚进被窝里。梁璥收拾完自己进来,他正侧着身看窗户外面。

窗户上粘着塑料布,能有效抵御寒风,是这里最常用最实惠的封窗方式。隔着塑料布便看不清外面,只见处处朦
胧,像将醒之前的梦。

“聊聊。”梁璥也坐上床,两人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聊,已经过去了快一年。

“嗯。”杭休鹤脸埋在被子里,这次没有逃避。

“梁梦莹,就是我妈,和你爸是夫妻,后来离婚了。”梁璥想着如何措辞能不伤害到杭休鹤,杭休鹤一直安静地听
着,听他讲他们去南方,听梁梦莹生病,听她死了之后梁璥的姥爷来接他。

最后梁璥说:“这些事和你都没有关系。”

杭休鹤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窗户,过了好久才说:“有关系。”

他转过身,看梁璥,“我妈妈破坏了你的家庭。”

“就算不是你妈妈,也会有别人。”梁璥说:“他们的感情已经那样儿了,早晚会离婚。”
杭休鹤摇摇头,“那还是我妈妈。”他又翻回去,语气很轻:“我妈妈还害死了你妈妈。”

梁璥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我去监狱看过她。”杭休鹤很平静,把被子往上拽拽,眼睛盯着窗户外面朦胧的雪景,“问过她了。她说和她有
关系。”等了几秒补充道:“梁阿姨的死。”

梁璥觉得无法呼吸,杭休鹤竟然不显山不露水地去监狱见过王桢,他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窒息。

他急切地去找杭休鹤被子里的手,“那还是和你没有关系。”

杭休鹤任他捏着,叹了口气,“可你是我的哥哥。”

“不算哥哥。”梁璥说:“我是梁璥,你是杭休鹤,就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可你也是杭家峻。”杭休鹤安静地看着他,“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是谁的孩子。对吗?”

“梁璥。”

“我不怪你。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也想报仇。”他说:“梁阿姨一定是一个好妈妈,对吧,如果我的妈妈因为别人
死了,我也会像你一样。”

“所以没关系。”他在被窝里握住了梁璥颤抖着的手,“我原谅你。”

“我只是觉得......”他看梁璥掉下眼泪,自己也想哭了,“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了。这些年,脑子里一直绷着弦,
开心不能开心,伤心也不能伤心。”

他像五年前的春节一样,抬手摸梁璥的头,“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愧疚了梁璥。”

“跟我回去。”梁璥定定地看着他因怀孕浮肿的脸,他们在昏黄灯光下久久对视,杭休鹤认真看过他的脸,像是要
把他的脸深深印在脑海中,一滴眼泪掉下来砸进他的嘴里,他的心和舌头一样苦涩,展开一个笑容:“好啊。看
完雪就回去。”

雪在半夜停过一次,梁璥不得而知。自从他想起杭休鹤不止一次说过喜欢雪,他便觉得杭休鹤可能会在东北。这
一年来他动用了很多人,跑遍了东三省所有的城镇和村庄,没有一天休息。

这次又是坐了两天的火车过来,很困,又不敢睡,怕睡醒了杭休鹤又不见了。

杭休鹤看出他的担心,让他放心睡吧,“我不会跑了。”

梁璥便抓住他的手昏睡了过去,屋里好暖和,杭休鹤身边好安心。

再一醒来是五点多,天微微发亮,身边是空的。他惊醒,爬起来去找人。

“杭休鹤!”熟悉的无力感笼罩着他,他推开门,只见暴雪弥漫,雪被风卷着四处飞散,什么都看不清!

“杭休鹤!”

他踉跄着跑下台阶,眼前的一幕让他终生难忘。放眼望去举目皆白,杭休鹤却躺在红色的雪泥之中。

看不清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他安静地躺着,躺在满世界的惨白中。
“杭休鹤......”梁璥扑过去,他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雪人,睫毛上眉毛挂满冰霜,脸上没有丁点血色,嘴唇发青。

手腕间还在汩汩往外渗着血,更多地凝固在周围,梁璥冲进屋,顺手拿起可以止血的东西。用力地缠在杭休鹤的
手腕上,等到血染红了,才看清拿的是杭休鹤送的白色围巾。

几乎是瞬间,围巾被染成红色,就像本来就是红色一样。

雪还在下啊,冰凉的雪哪懂人间,随处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亲吻他蹙着的眉毛。昨晚堆好的雪人就在一边,
静静地看着。

梁璥脑袋几乎是空白,凭借着肌肉记忆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对方却说因为大雪封路,恐怕不能及时赶到。

他不再迟疑,托起杭休鹤,想要自己送他去医院。

“梁......璥......”

梁璥低头,见杭休鹤动了动嘴唇,连忙安慰道:“别怕,别怕宝宝......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医院。”

“我......我刚才做梦......”杭休鹤却说起不相干的事,“梦到......高二运动会......我们......逃课,
那天的太阳......”

“好......暖和......”他艰难地嗫嚅着,“我想......让你等......等等我......”

“你走得......那么......快,不肯......等等......我......”

“等你。”梁璥抱着他走,“我以后都等你。”额头贴住他的,极力保持镇定,“不说话了,宝宝,我们先去医院,
去医院......”

雪怎么那么大,那么急,像从天上直接泼下来的,下了一整夜,早就没过人的脚,梁璥抱着杭休鹤深一脚浅一脚
地走着,从没觉得这么绝望过。

雪地里本就难走,这会儿正是风大的时候,梁璥走都走不动,抱着杭休鹤一起摔到地上,他撑着自己,不让自己
压到杭休鹤,低头看杭休鹤的眼睛已经发直,呆滞地看着天。

他痛苦地吼了一声,杭休鹤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很慢地动了动,“别哭......”他想擦梁璥脸上的泪水,却抬不
起胳膊,“别哭了......”

他对梁璥笑了笑,“很......漂亮,我......喜欢......”他始终觉得雪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下一场
雪,什么都掩盖住了,变白了,好像一切的龉齪、痛苦都被消弭,有了重新来的机会。

几年前,那个除夕,他问梁璥在干什么,梁璥说在挖土。

“挖土干什么?”

梁璥说给自己挖个坟。杭休鹤看着窗外的洁白雪花,高兴地说:“下雪了!我以后要是死了,我要埋在雪里。”

念叨了那么多次,他终于如愿以偿,把自己埋到雪里。

......
高天泽被吵闹声吵醒,老妈一巴掌把他拍起来,“别睡了!”

他还懵着,见大人们都涌到外面,他挤过去,只见地上点点红色,咦,雪怎么是红色的?

“别着急别着急!”老妈的嗓门很大,指挥着众人,“我们家有面包车,开面包车去!”

“搭把手搭把手!”

高天泽被推到外面,他跳起来,看人们围着的人,一个只穿着单薄毛衣的男人,还有他怀里闭着眼睛的,大着肚
子的,男人?

“行了,小伙子,你上车!坐在后面!”他们准备出发了,高天泽也想去,被老爸一把拽下去,“你在家待着!”

“我要去!”他急哭了,怎么回事,那个人,昨天还和他们一起滑冰,还给他糖吃,现在为什么一动不动了?他还
打算今天也拉着轮胎让他滑,下了这么大的雪,堆雪人还是打雪仗都好玩。

老妈吼了他一嗓子,砰的关上门,门关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坐在后面的男人低下头,虔诚地亲吻他怀里人的额头。

面包车在风雪中疾驰而去,他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顺着血的痕迹走,长长的一条路上,红色的雪蔓延下去,不
见尽头。

他弯下腰,抓起雪一点点掩埋,用白的雪覆盖,这样,阎王爷看不见了,就不能把那个人带走了吧。

面包车上,梁璥感觉到杭休鹤的生命在流逝,他的呼吸越来越轻,已经叫不醒,眼睛紧闭着,像在做一个美梦。

高二那年,运动会,杭休鹤不愿意在那里留着做题,跟着梁璥翻墙头逃课去。

“你去哪?”

“出去。”

“那我也去。”

那时正值春意浓重,草尖上跳跃着阳光,杭休鹤张开双臂,畅快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追逐着前面的背影,“等
等我!梁璥!”

春还会再来,无休无止,生生不息,少年却已黯然枯萎在漫天的雪里,惶惶而终,不复来生。

杭休鹤说错了,当时梁璥本来要骂人,见他那么高兴,骂人的话吞了回去,放慢了脚步。他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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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

34:亲爱的梁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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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的胳膊上不止一处伤口,他不止割过一次腕。
棉袄里面有个内兜,财迷的财都贴身装着,有一张银行卡,几张现金,还有一封信。

梁璥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地上,用沾着血的手打开。

“亲爱的梁璥,

今天是晴天。云好大一朵,挂在天上十分漂亮,如果你以后有机会来这里玩,四季都合适。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冬
天了,快了,快到了。

妙妙最近怎么样?我没有带它走,因为我觉得我照顾不好它,你肯定能照顾好它。自从我带它去梦莹超市,就一
直是你在喂它,它都瘦不下来。

梁璥,这里的饭都很好吃,但是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了,我肚子里的小孩,胃口比我都大,我都觉得自己吃饱了,
还是饿。

跟你写信的现在,我就又饿了,哎!

我在院子里支着张凳子,坐在小板凳上给你写信,天上是超级蓝的天,树都黄了,真是金秋送爽,这个成语用得
对不?

梁璥,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的爸爸妈妈,很奇怪,小时候他们好像也爱过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时候
考得好一些,也会表扬我。但是后来,可能是因为我总也考不好,他们就不喜欢我了。

我也很想变聪明,但是好难,要是有你一点聪明就好了。他们可能就会多看看我,多爱我一点。

我也没什么朋友,陈新浩佳慧他们也好久没有联系过了,大家都在过自己的生活,只有我停着。

你也毕业了吧,真好,你们都很厉害,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总能做到。

我没出息,之前,就想考上一所大学,以后开个小的宠物医院,和你一起过日子就好了,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儿
了。后来,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我还真是干什么都不行。

哎呀,不说这些,我写累了,先去溜达溜达,改天再写。

……

今天是阴天,这里真的很少阴天,风很大,我窝在炕上继续给你写。

我最近总是梦见在梦莹超市生活的日子,你给我讲题,一道题讲了好几遍,也不嫌烦。

我躺在沙发上假寐,你和别人说我能吃能睡,我可都听见了。

那时候真好,我真想回去,梁璥,那时候你都在想什么呢。

和我相处的那么多时间里,你有没有一瞬间觉得我这人也不错,还是一直觉得我是傻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不懂。

我确实太傻了,早点知道就好了,你不如早点告诉我,其实,也没什么,你还一直瞒着我。

梁璥,我现在想,真的一点想不出来你对我的不好,你一直对我都挺好的,从高中就一直帮助鼓励我,不嫌我笨。
后来,你老给我做好吃的,嘴上说不管猪吃什么,可还是我说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我觉得,得看一天天的相处,而不能只看一时做了什么。就算知道你是为了报复,我也不觉得你是坏人。

哪有坏人管我冷不冷热不热,还管我吹电扇吹到头啊,也不会因为我磕到桌子角就把桌子都包起来,对吧。所以
我面前的你还是梁璥,是我喜欢的人。

我喜欢你,从高中的时候就是,我就想看着你,听你说话,你干什么我都觉得好,嘿嘿。

梁璥,下辈子咱能别做兄弟了不,可不能再是我哥哥了。就当普普通通的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恩怨,
就做最普通的同学。

开学第一天,我也不要再被人抢钱包了,咱们就普通认识就行,下辈子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能不能再穿那件天使
卫衣,我能认出来。

我争取下辈子不这么笨了,不能老考倒第一是不,要不咱都够呛分一个班。

就当普通的前后桌,不会的题能问你,你还给我写做题步骤。谁追谁都行,不过就你那脾气,我要不是王桢的儿
子,你估计都不会多看我一眼,啧。

行,就这么说好了。这么一想我就高兴多了,中午多吃点儿,我中午要去吃锅包肉。

梁璥,本来打算给你写一封遗书,但是别人的遗书都是回忆自己的一生,要不就是交代遗产。

我这辈子没啥回忆的,我这辈子都和你有关。

至于遗产,你也知道咱是落魄少爷,没钱,好不容易攒那点钱,现在基本上也花没了。

我刚去数了数我的钱,实在称不上遗产。

那条围巾怎么样?人家现在都流行白色的,时髦,我织得还不错吧!跟楼下的老太太学的,你出去上班的时候,
我就拿着毛线去她家,她人可好了,很耐心教我,你快到家的时候我就回家,没让你知道。

之前那条就扔了吧,我那天翻你的衣橱,看见你还留着,都散架了,像墩布的布头,留着也不能戴了。

我也想过多给你织几条,但是一条就够费劲的了。

梁璥,等我死了能多给我烧点钱吗?我想在底下过上大款的日子,开玩笑开玩笑,当然车和房子也别忘了给我烧
啊!烧的时候念叨着我的名字,不然我收不着。

嘿,笑了没?你可别苦大仇深的,我真一点也不难受。没什么遗憾,要说有的话,就是馋你那口红烧鱼。

在这里天天看美景吃美食,到时候还有雪看,美滋滋。

梁璥,昨晚上做梦又梦到你了,我真有点想你,咱们俩这一笔一笔的烂账,掰扯不清也算不明白,我也不愿意想
了。

梁璥,下辈子还来找我吧,我等你。

梁璥,其实我还是挺幸运的,高中的时候我以为转了学还是那样,被同学孤立,考不好,挨骂挨打,但是我遇到
你们了,我有了朋友,也有了一块儿玩的,你还帮我打架,学习也有了进步。
那时候虽然学习很累,但是我每天躺床上都觉得充实,也不会发愁上学,就想着明天能多背几个公式多做几道题。

顺便再想想明天让你给我做点什么吃,真的很幸福。梦莹超市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从院子里能看到星星,过年
能看到放花的,夏天能和你一起乘凉,你怕我被蚊子咬,拿蒲扇给我一扇就是一整晚,我都知道。

梁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都记着。所以你不要愧疚,你不欠我的,也没对不起我。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过
得那么开心。

你做饭那么好吃,也是自己练出来的吧,因为从小就要自己照顾自己,我有时候就想,小不点梁璥板着脸自己做
饭的样子,我是又想笑又心疼,梁璥,你自己长大已经很辛苦了,希望你以后别那么累了。

梁阿姨,我看见过她的遗照,在你的抽屉里。你很想妈妈吧,她一看就是很漂亮很爱孩子的妈妈,我很羡慕你,
也想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妈妈,梁阿姨也许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你。

梁璥,我希望你高兴,你总是不高兴,我努力了好多年,也没能让你更高兴一点儿。后来我知道了一切,也明白
了你为什么不高兴,如果一定有人要付出代价,可以是我,但我不希望是你。

就到这儿吧,再多写点儿,我这文化水平可就相形见绌了,这词儿用对没?我语文水平你也知道,领会精神哈!

哎哟,外面下雨了,快冬天了,下的是冻雨,裹到树枝上,一层的冰,跟冰糖葫芦一样,我看着真想舔一口。你
不知道这地儿冰糖葫芦多大个儿,我吃俩山楂,饭都不用吃了。

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你不知道他们都很照顾我,吃饭的时候给我免费送小菜,反正都可好了。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就当你能看见吧,梁璥,有文化的词我也写不出来,反正就希望你好,开心一点,
等你做完了你想做的事儿,就别老那么累了,你那么聪明,干什么都会干好的。

欸那话怎么说啊,就是祝你明天更好……比今天更好,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啊我想了一天,想起来了,应该没记错。祝你来年更胜今年,明日更胜今朝!

梁璥啊,你一定要过得好,不然我也不高兴,你就让着我这一回,别让我担心了。我会和梁阿姨一起保佑你的,
如果你再跟梁阿姨喝酒,方便的话,也给我拿个杯子,凳子有没有的都行,你们大人喝酒,我喝果汁儿还不行么!

梁璥,你别太快忘了我呗,要是你也忘了我,就没人记得我了。

梁璥,我的脑子现在不是很清楚,有时候想你的脸竟然都觉得模糊。

梁璥,再见一面就好了。

哎!!话怎么越写越多!我要去吃晚饭了,再见!再见梁璥!

૮₍ •ᴗ•₎ა

杭休鹤留于零九年十一月十七”

田素娟停好车,进来找他们。几个老爷们儿都站在走廊一头,她走过去,“干啥呢?”

她男人往那边指一指,轻声说:“先别过去了。”

田素娟看过去,素白的光穿透窗户,靠墙坐在地上的男人穿着单薄的毛衣,上面沾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蜷成一团,紧紧捏着几张纸,正无声地悲恸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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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有

35: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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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璥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个弟弟的呢,十二岁。

那时候姥爷刚带他回北方不久,重新上六年级,他逃课自己坐客车去看他爸爸,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暴毙。

他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不同的是,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和小孩。梁璥站在树底下,想这是又找了个老
婆,还多了一个儿子。

他们坐上车,他背过身去,去看墙上爬着的绿植,炎热夏天,他坐车几个小时,只看了一眼。

第二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杭东信,也没看到那个女的,只有那个小男孩。比他矮,比他瘦,比他白,书包大得
打着腿,走路像他妈的神经病,专走角落和直线。

他没有坐车,自己走着去上学,梁璥远远跟在后面。走到一个拐角,有两个和男孩一样校服的高个儿拦住他,男
孩很熟练地掏出钱给他们。

梁璥冷眼看着,心想这人真窝囊,都不知道反抗。

那时候树叶变黄,打着旋飘下来,人们都穿着厚的衣服,已经是秋天。

来一趟很麻烦,梁璥也不会天天来,干脆在那男生学校门口等了一下午,等他放学,再跟他走一路。

哟,这准是挨批了,看那脸耷拉的,几个人嬉笑着围住他,把他一头小卷毛弄得乱七八糟,他也不生气,目光呆
呆的,梁璥心道这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回去的时候,男生买了一根棉花糖,钱是在衣服内兜里掏出来的,这不是也挺聪明的。

梁璥跟着他,看他随走随吃,吃着吃着心情兴许是变好了,走路都轻快了,吃完就用那个木棍划着路边的树走,
最后走到家门口把棍儿扔进垃圾桶,又变回拘谨的小老头的模样。

遥遥看着他消失在别墅里,梁璥扯起一个冷笑,该回家了。

去车站上,华叔正抽着烟等他,摸一把他的头发,吓唬他:“你小子天天逃课来北京,小心我告诉你姥爷!”

“要告诉你早告诉了。”梁璥背着书包上车,车上都是人,没座位的时候他就坐在前面放行李的铁台子上,华叔跟
他熟,平常没人的时候让他去坐着,票钱也给他便宜。

虽是如此,梁璥也没钱老来,偶尔来一趟,有时候也看不着人,他就再坐当天的车回去。

行李台子上成不舒服了,没有扶手,还硬,十几岁的小孩又爱面子,不管车多晃都一动不动,就是下车的时候脸
色不好看,有时候一下车就往树底下一蹲,哇哇吐一回,再跟没事人儿一样回家,假装上了一天学。

“有什么好看的呢?”华叔看着他日益窜起来的个子,叼着烟不解。

都是一个村的,两个人始终守着这个秘密,一年冬天,华叔照常停车等人,等来了戴着孝牌的梁璥。

守了七天灵的少年眼下一片青黑,穿着单薄,上车对华叔打了个招呼,沉默地抱着书包买了票坐到后排。

在颠簸的路上,难得地睡了一会儿。那是十四岁的时候,姥爷已经死了。

走在熟悉的路上,他又看到了他那个便宜弟弟。

十几岁正是窜个儿的时候,那人却始终没怎么长高,现在的梁璥比他高一头还多。

他一看就很怕冷,穿着很厚的衣服,像个企鹅。

走到拐角的地方,又有人等着要钱。从小学被要到初中,瞧他那点出息。梁璥嗤笑,见他这回稍微硬气了点儿,
梗着脖子和人商量:“我今天没带钱。”

要钱的显然不信,伸手就要抢他的书包,啧,梁璥觉得烦,从他们中间走了过去。他的表情很冷,个子也很能唬
人,那几个人瞬间散开,被抢的那个趁机快走两步。

梁璥和他并排走了几步,拐到另一条路上去。等他走了再拐回来。

他进去上学了。梁璥就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坐着,今年是暖冬,今天又是晴天,清白的太阳光照耀下来,把少年的
脸照得透亮,他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想。

下课铃响了,那人低眉耷眼地走出来,梁璥看着就想笑,怎么有人老是挨骂。他站起来,拎着书包跟在后面。

那只“企鹅”慢吞吞地走着,看到了卖棉花糖的摊子,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短腿倒腾得都快了,“老板!我要
个草莓味儿的!”

声音又脆又亮,巴巴地等着老板裹他的棉花糖。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梁璥嘀咕着,等那小孩欢天喜地地拿着棉花糖走远了,从兜里摸出几个钢镚,也要了
一个。

“要什么味儿的?”老板问他。

想了一会儿,梁璥指了一下,“刚才那人要的那个味儿的,我要一样的。”

就是甜,没什么特别好吃的,梁璥长腿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企鹅”。但是他的确很久没有吃过什么甜的东西
了。心情稍微轻快了一点。

走到一棵光秃秃的树下面,那人停下来,仰着脸看了许久。

等他继续往前走了,梁璥也抬起头,看蜿蜒的枝干在淡蓝的天空中四处延伸,“一片叶儿都没有,有什么好看
的。”

他们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如果那人回头,就会发现有人一直在他后面,从炎夏到金秋,从一年冬天,再到
一年春天。
梁璥看着他的背影,熬过了一年又一年。有时候离得近了点儿,再走几步就能碰到他的肩膀,可他们之间又不只
是隔着这几步的距离。所以梁璥永远跟在后面。

去的最多的时候就是姥爷刚去世那段时间,不管天气好不好,也不管上不上课,梁璥动不动就坐车过去,有时候
跟个半小时,有时候一整天。那人真的很笨,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后来,梁璥去的次数少了些,再去的时候会发现他的便宜弟弟也长个了,婴儿肥渐渐退去,开始抽条,长
得......还算行吧。

再后来,竟然发现他要转学,在学校门口被他妈拧着耳朵骂了一通,又考倒数,梁璥直摇头,好歹也是他弟弟,
怎么能笨成这样儿。

转学转去哪呢,梁璥绝大多时候觉得命运操蛋,但有时候也会信命。

在他那个小县城里,他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在坑洼不平的路上响得震耳欲聋。

那人比上次又高了一点儿,头发还是打着卷,他到处问人哪里有租房子的地方。梁璥背对着他叹口气,一下午的
时间跑了几个租房的地儿,定了一个相对好点的合适的,找了两条街就找到某个人。

把宣传单随手叠了个纸飞机,嗖,飞到那笨蛋的脚边。

愁了一下午的人回头看到地上的传单,愣了愣,惊喜地发现是出租房子的,忙捡起来拆开看了看,拉着行李箱奔
去传单上的地址。

安顿好了行李和家具,那人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很舒畅地呼一口气。从他那个角度看不见,梁璥就坐在正下面,
皱着眉毛啃冰棍儿,这天儿真是热死了。

临开学,他找到黄毛他们几个,让他们去抢那傻子钱包,末了又说:“吓唬吓唬就行。”本来都走了又折回去,
“都有点数儿。”

黄毛一听乐了,“放心吧哥,明白,就是面儿上吓唬一下,不来真的。”

“行了,都回吧。”梁璥往家走,走着走着就走到那栋小楼下面,三楼那还亮着灯,他抬手看看表,“啧,都几点
了。”

反正也没事儿,他索性站了一会儿,旁边就是一棵大树,间或响起一阵蝉鸣,梁璥拿着一根烟在指间翻来覆去,
明天就开学了。

寸头跑得还挺快,不对,是那人跑得太慢,梁璥冷着脸帮他拿回钱包,第一次面对面看他的脸。没等他说话就走
了,走远了才把手伸到脸前看,全是冷汗,梁璥暗骂了一句,“操。”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上课,进教室,梁璥拎着书包随意瞥了眼,前面那个空座坐上人了,脚步一顿,立刻退了出去,在外面晃悠了一
节课才重新走回去。那人对他笑,他把脸绷住了,啧,笑笑笑,笑那么灿烂干什么!

一下课,前桌那位就回头,说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同学,好巧,我们是一个班的!”

趴在桌子上假装在睡觉的梁璥心想:“还真是,一点都不巧。”

窗外有人在跑,让同伴等等他,夏意浓得晃眼,他们还是一前一后,不同的是,这次杭休鹤会回头。
“梁璥你能给我讲个题吗?”

不能,最烦给别人讲题了,麻烦死了。

“这个物理最后一道大题的受力怎么分析的啊?摩擦力为什么等于 0 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你长了脑袋为什么不转啊?为什么是摆设啊,老师不是上课刚讲过吗。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咱俩换换书吧。”

换屁啊,新书都没你的书干净,上课还画小人儿,别以为我没看见。

“是不是答案错了啊?”

对,答案错了,不仅答案错了,老师也错了,怎么能给您十三分呢,应该给您一百三啊。

“我太牛了!我摔倒了,但粥竟然一点都没洒!”

这么傻,怎么没摔死你呢,我看人们也别拜佛了,拜你得了,你简直是活菩萨。

“梁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好个屁,别人小恩小惠就感激得不得了,不骗你骗谁,长个脑袋不是光为了好看的,是为了让你区别好人坏人的。

“梁璥怎么可能先挑衅,肯定是你看他落单趁机报复!”

哈哈,骗傻子真好玩。

“梁璥!新年好啊!”

好什么好,说话就说话,这么开心干什么!

“你偷看我?”

哟,这不是也不傻么,偷看你都发现了。

“等等我!梁璥!”

不是大哥,你逃课呢,喊这么大声生怕老师不知道么?你的智商有超过八十吗?还在大街上喊我名儿,做人有点
神秘感行不行?

“梁璥!”

干什么又喊你哥干什么......现在听着这俩字都头疼......

“梁璥!”

又干什么?一天不喊十遍八遍的难受是不是?

“梁璥!”

......
“梁璥!”

......来了......

梁璥自己都说不清,他一趟趟地去看,一步一步跟在他后面,是去看杭休鹤的笑话,看他过得好不好,看他又被
人欺负被他妈妈骂,还是......还是在他过于孤独的少年时期里想要一份见不得光的陪伴。

还记得,第一次在县里看到杭休鹤那天,梁璥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半夜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
里面是老妈送给他的长命锁。

他手里也就这么一个东西拿得出手,见面礼?不行太奇怪了,算了送给他干什么!他是杭东信和别人生的杂
种......怎么给会显得不那么刻意?啧,烦死了,睡觉!

......

“什么?是生日礼物吗?我好喜欢。”

“你什么破烂都喜欢。”

很好,很自然,一点都不刻意。

恨意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却没能隔绝阳光,爱从其中破土,不知不觉间,早已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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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都拥有很多的爱♡

36:神仙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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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矮墩墩扎俩揪揪的小女孩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今天我不能吃饭也不能觉了!”

“是睡觉。”杭休鹤纠正她,在厨房里徒手切西红柿,声音提高了些,“为什么不能吃饭睡觉了?”

“因为......”杭一朵瘪着嘴,很难过,“老师留了很多作业......”

幼儿园的作业能多到哪里去,杭休鹤不信,“留什么作业了?”

“老师让把数字 3 抄......66 遍。”杭一朵严肃地翻着自己记录作业的小本,“还要抄 99 遍。”

“什么玩意儿?”杭休鹤震惊,拿着刀出来了,“我看看。”

“看嘛!”

杭休鹤弯下腰去,一看那小本上写着斗大的字——扌少与 66 3 99 辶扁

“闺女。”杭休鹤咂舌,“你写的爹一个字儿也看不懂。”

“啧啧啧。”杭一朵坐直了,摊开本子开始画 3,杭休鹤重新回到厨房,“不应该啊,怎么这么多遍......”
他继续削西红柿去了,西红柿多汁,在菜板上切就会浪费掉汁液,他看着就心疼,久而久之学会了一手拿西红柿
一手拿刀,直接削,现在越来越熟练,一碗西红柿削得大小合适,红彤彤特漂亮一碗。

门响了一下,外面杭一朵立刻大声喊:“梁叔叔!你来啦!”

杭休鹤探出头,“你怎么又来?你们公司要倒闭了?一天天都没事可干。”

没来得及换下西装的男人一身黑色,衬得人凌厉英俊,解领带的手一顿,“我顺路。”

“顺什么路。”杭休鹤嘟囔着回去炒菜,“我没炒你的菜。”

“让梁叔叔吃我的——”杭一朵奶声奶气地说,“我少吃一点。”

“乖。”梁璥走过去,盘腿坐在地毯上,上面架着很矮的一张小桌子专门给杭一朵用,他凑过去,“写什么呢?”

“作业。”杭一朵写得很认真,“要写 66 和 99 遍。”

“嗯?”梁璥挪过小本低头看着,看了一眼就笑了,“宝贝儿,不是写 66 遍 99 遍,那是双引号。”

“引号?”杭一朵的脑袋上升起一个巨大的问号,“是什么?”

杭休鹤端着西红柿炒鸡蛋出来,就看到梁璥在笑,杭一朵一脸懵,问:“干什么呢你们。”

“双引号,她看成 66 和 99 了。”梁璥解释道。

杭休鹤面上镇定,想了想,意识到这是个乌龙,清清嗓子,“我就说,我一看就知道是双引号,她抄错了。”

“爸爸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杭一朵幽幽道:“你明明没有看出来。”

“吃不吃?”杭休鹤拿起她的草莓小碗,作势要收回厨房。

杭一朵连忙喊:“吃!”站起来去洗手。

“我也吃。”梁璥跟在小姑娘身后,也去洗手。

“我说了没做你的!”杭休鹤无语。

“叔叔我今天在幼儿园吃了苹果!”

“嗯,真棒。”爷俩儿根本不搭理他。

饭桌上,杭休鹤问杭一朵:“好吃吗?”她吃得很香,嘴角沾着饭粒,一手抱碗一手挖饭:“吃!吃完了!”

“慢点吃。”杭休鹤给她又舀了一勺,“西红柿好吃吗?”

“啊?”杭一朵张张嘴巴,眼神茫然,“忘了什么味了。”

一边的梁璥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朵儿,你知道么,有个......”他停顿了下,“有个神仙,吃人参果儿。
但是呢,他吃太快了,没尝出什么味儿来......”

“我是神仙!”杭一朵眼睛攸地发亮,“神仙!”
“对。”梁璥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桌子底下,挨了杭休鹤一脚,“说谁猪八戒呢!”

梁璥不敢吭声了,吃完还得刷碗。

收拾完了,他还得回公司,然后就直接回他自己住的地方,杭休鹤这里不留宿,能吃上饭都磨了好久。

杭一朵很不舍,往梁璥手背上贴了个小红花贴画,“叔叔下次什么时候来?”

“朵朵。”梁璥蹲下神,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你爸爸不让叔叔来。”

“哦——”杭一朵回头看了眼杭休鹤没在,趴在梁璥耳边小声密谋:“我可以偷偷给你开门。”小孩子用气声说:
“等爸爸不在家的时候。”

“好。”梁璥也压低声音,配合道。

......

周末的时候,梁璥带杭一朵去玩儿,杭休鹤正在忙着捣鼓他的小兽医店,走不开身。生完孩子之后他继续去上学,
还有很多要忙。

杭一朵在外面疯了一天,晚上被梁叔叔送回家。

“我回来了——”她的小脸红扑扑,扭开门把手进来。杭休鹤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自己回来的?”

“梁叔叔把我送到门口。”杭一朵晃晃她的头发,上面别着两个漂亮的蝴蝶发夹,“爸爸好看吗?”

杭休鹤捧着她的小脸揉来揉去,“好可爱!”

“呼!”杭一朵飞奔到卧室去找老猫,“黑黑!我好看吗?”

妙妙对她喵了一声,杭一朵把脸放在它身上,玩累了,快睡着了。

晚上,杭一朵换好睡衣却不去睡觉,在杭休鹤床前转来转去,神神秘秘的。

杭休鹤让她转得头疼,“公主有何吩咐?”

“嗯......”杭一朵蹙着小眉毛,很为难又很想说的样子,最后纠结了半天,扑上床,在爸爸耳边说:“今天,梁
叔叔带我玩的时候,有个......有个人。”

“有个人想要和我们一起玩。”杭一朵严肃地描述着:“他是梁叔叔的朋友,还送给梁叔叔......”她说不下去了,
看着杭休鹤。

杭休鹤缓缓合上手里的书,鼓励道:“还送什么了?”

“送了......”杭一朵哎呦一声,着急道:“还送了一大堆,很多多的花!”

“什么样子的花?”杭休鹤笑着问:“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杭一朵想了想,“就是电视上......男的送给女人的花......”
“哦。”杭休鹤没有表情,重新翻开书去看。

“爸爸,梁叔叔的朋友为什么要送花花?”杭一朵趴在他身上,脸蛋肉被压出来,奶声好奇道。

杭休鹤翻过一页,“宝贝,你梁叔叔要给你找后妈了呢。”

“什么?”朵朵一听,来了精神,“什么是后......妈?有没有前......妈?”她很高兴,“会给我买好吃的
吗?”

“嗯。会。”杭休鹤又把那页翻回去,轻轻推她额头,“赶紧找你梁叔叔去吧。”

“不要。”朵朵顺势躺倒,抱住他的腿,“要爸爸。”

小姑娘在这里滚来滚去,玩累了终于回去睡觉了。杭休鹤的书翻过来翻回去,一晚上半页都没有看完,越想越生
气,在凌晨两点打通了某人的电话。

“喂!”他气势汹汹,势必要狠狠诘问一番。

那边被吵醒,声音惺忪,无意识地嗯了声,开口有一点沙哑:“老婆,怎么了?”

杭休鹤一下攥紧被角,头皮发麻。

梁璥这边闭着眼睛听电话,却只能听见嘟嘟嘟的声响,他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奇怪道:“怎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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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啦!休息几天!不会再虐了,也快完结了

37:我苦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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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人送梁叔叔花吗?”杭休鹤帮小姑娘松开小辫,询问她今天的情况。

“喔——”朵朵抱着蝴蝶发夹低头想了想,“没有呢!”

“我问梁叔叔要给我找后妈吗。”

杭休鹤急了,“什么!你问他了!”

“啊。”杭一朵理直气壮,摇头晃脑道:“梁叔叔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他不会脚踏两只船的。”

杭休鹤简直无话可说,心道身边有一个漏壶,什么都往外漏。

“爸爸,你最近乖乖吃药了吗?”睡觉前,朵朵又来躺着,“梁叔叔让我问的。”

杭休鹤最近还真的没怎么吃药,杭一朵很乖很可爱,还很好玩,他每天忙着弄兽医院,忙着学习扎新的小姑娘发
型,忙着......应付越来越频繁蹭饭的梁璥,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朵朵刚出生的时候,他还是病得很厉害,好几天不开口说话,吃饭只能吃得下一点点,梁璥对他像对待瓷娃娃,
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吃饭喝水都要哄着。

等他艰难地缓过来一些,小丫头已经会仰着脸喊爸爸。

望着那双单纯水灵的眼睛,杭休鹤重新可以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他亲亲女儿的小脸,“你就是爸爸的药啊宝宝。”

“那我苦不苦?”杭一朵坐起来,抱住爸爸的脖子撒娇。

“不苦。”他笑,眼睛弯起和小朵朵一样的弧度,“甜。”

梁璥最近确实有点头疼,公司新来的小孩儿是老股东的儿子,在这里实习,来了没多久,就大张旗鼓地表了白。

他拒绝得简单明了:“我有喜欢的人。”

“结婚了吗?”

“没有,但是已经有孩子了,以后会结的。”

“哦,那怎么了,不是还没结。”

这人简直油盐不进,上次带小朵朵去玩,在游乐场竟然还碰到了,回去的路上买了一捧玫瑰花,还要当着小丫头
的面送给他,梁璥直接拒绝了。那男生毫不意外,潇洒地带着花走人,还夸杭一朵:“你女儿很可爱。”

杭一朵还奶声奶气跟人家说谢谢......

这不,本来今天事不多,可以早点离开公司,梁璥前脚下楼,后脚就被人堵到了公司门口。

“一起吃饭啊?”男生今日穿得很阳光帅气,笑容灿烂,面对梁璥的冷脸也丝毫不怵。

杭朵朵倒吸一口凉气,举着短短的胳膊指着他们,回头对着爸爸小声说:“就是这个人,送梁叔叔花花。”

爷俩儿正蹲在一辆车的一侧,在隐蔽处观察着,杭休鹤紧紧盯着前面两个人,竖起食指,“嘘,不要被发现
了。”

杭朵儿连忙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好好玩!好刺激!

她的短短小辫在眼前晃悠,挡住了视线,杭休鹤把它摁下去,再一抬头,咦,人呢?怎么一个都不剩了?

“你们......看什么呢?”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梁璥站在他们后面,弯着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让我也
看看。”

杭一朵还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眼睛弯成两道弧线,蹦了起来,呜哩哇啦也不知道在哼唧什么。

被抓包的杭休鹤强装镇定,站起身来,不料腿麻了,本来想很帅气地站起来走人的,结果只能吸着气扶着膝盖,
要多没面儿有多没面儿。

梁璥忍着笑,伸手去扶他,杭休鹤想躲开,奈何自己动不了,只能被梁璥扶起来,还嘴硬:“我们就是路过,在
玩捉迷藏。”
“哦。”梁璥表示知道了,“那我今晚能去你家吃饭吗?”

“你不是有约了么。”杭休鹤挣开他的手,瘸着腿往前走,“真是受欢迎啊,梁老板。”

梁璥抱起小姑娘,一大一小对视一眼,谁也不敢接话,沉默地跟在杭休鹤背后,最后还是给跟回家去了。

“我来。”回到家,梁璥率先走进厨房,把正在洗菜的杭休鹤请了出去。杭一朵一看梁叔叔要做菜,开心地不得了,
拍着手:“喔!有好吃的了!”

“我做的不好吃吗?”杭休鹤蹲下去,表情很不屑,点点小姑娘的圆肚子,“问你呢。”

“唔。”杭一朵摸着自己的小辫子,装作没有听到,径直走开了。

杭休鹤的表情僵在脸上,干笑了两声,一抬头正巧看到梁璥拿着娃娃菜看他,得,更尴尬了。

很快上桌的就有可乐鸡翅、蒜蓉娃娃菜、风味茄子还有一道鱼香肉丝。杭朵儿早就抱着自己的小碗在等了,爸爸
说,要等做饭的人坐下,再一起吃。

她眼巴巴地看着梁叔叔端来米饭,坐下了,当即夹起一块鸡翅先啃着,吃得一嘴油,吃得这么香,做饭的人看着
特别有成就感。

梁璥又夹给她一块,“慢慢吃。”

“杭一朵。”杭休鹤点了她的名字,她暂停下来,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他,“唔?”

“你这样显得我平时不让你吃饭一样。”

杭一朵眨眨眼,夹了一个鸡翅放进他的碗里,继续吃自己的。

杭休鹤:“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梁璥把盘子往杭休鹤那边推,“让你快吃,别说话了。”

“你......”杭休鹤气结,梁璥拍他后背:“快吃快吃。”

吃过饭,杭一朵刷完牙,和梁璥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噔噔跑过来找杭休鹤:“爸爸,让梁叔叔在我们家里睡吧
——”

“不行。”杭休鹤捏她肉嘟嘟的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杭朵儿连忙用胳膊肘撞杭休鹤的腿,“往里拐往里拐!”然后抬着脸可怜巴巴:“可以吗?爸爸,我乖乖的,梁
叔叔也乖乖的。”

梁璥掐准时机过来,蹲下身,和杭一朵一起望杭休鹤,学朵朵的语气附和着:“是啊,我乖乖的。”

杭一朵深谙撒娇之道,捏着杭休鹤的裤子晃,哼哼唧唧,梁璥竟然也拉了拉杭休鹤的裤子,跟着晃了晃。

从未见过梁璥撒娇,杭休鹤低头看着这张和高中时期相比变化并不大的脸,心脏还是砰砰跳了起来,尽管因为吃
药,情绪感知不如以前灵敏,但还是在这一刻重新尝得心动的滋味儿。

他很烦躁地推他们俩的额头,“走开,一个两个都是撒娇怪。”
“那你同意了吗?”朵朵不依不饶,杭休鹤捏起她的小辫,质问道:“我做饭好吃吗?”

小朵朵丝毫没有自己的坚持,点头如捣蒜,“好吃好吃,爸爸做饭最好吃,比神仙吃的都好吃......”

“停。”杭休鹤打断她满嘴胡言乱语,“可以了。”

梁璥和杭朵儿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笑,杭休鹤一看就知道他俩商量好的,叹口气,这女儿真是,白养了!

38: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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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一朵抱着猫睡着了,梁璥退出她的小卧室,走到杭休鹤的房间。

那人背对着他侧身躺着,他上床,凑到他身边,下巴枕着杭休鹤的肩膀,“床好像有点小。”

“我自己睡正好。”杭休鹤手放在枕头下面,不想理他。

“行吧,我挤挤。”说着就去掰他的脸,在触碰到杭休鹤的时候加大了力气,杭休鹤根本就挣脱不开,被迫接了一
个吻。

两人嘴里的牙膏味儿都是一样的,杭休鹤被撬开嘴巴吸舌头,手下意识从枕头下面伸出来,梁璥亲了一会儿松开
他,在枕边看到了几个安全套。

他手臂一伸,捞过那几个安全套,眉毛挑了挑,“原来枕头下面藏着这个。”指间夹起一个,轻轻拍在杭休鹤脸
上,“什么意思?”

“是买东西送的!”杭休鹤去抢,梁璥抬高胳膊,“可是是我的尺寸。”

杭休鹤恼怒:“你这种尺寸的多了!”

“哦?”梁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趁杭休鹤贴近他的时候手伸下去,托住两条腿,往自己怀里一拉,“你还见过
别人的吗?”

“见过。”杭休鹤瞥过脸,十足嘴硬。

“好吧。”梁璥没了声音。杭休鹤看他一眼,见他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是周身笼罩着悲伤的情绪,他又
心软,“我……是我买的!没有……见过别人的。“

梁璥抬头,脸上哪有伤心,正在憋笑呢,浓密的眼睫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张开手臂扑过来,压到杭休鹤身上。

因着这个姿势,杭休鹤被迫打开双腿,梁璥动了动,撑在他身体两侧,“做吗?”

被他压得难受,杭休鹤推他,“不。”

“做吗?”梁璥又问了一遍,这次不等他回答,俯身下去,撩开杭休鹤的睡衣,在肚皮上亲了亲。

杭休鹤那里还是挺敏感的,颤了颤,梁璥就顺着亲了下去。

“你的肉都没了。”梁璥捏捏他的肚子肉,感到可惜,“多吃点儿,多吃点儿过年就可以宰了。”
“滚!”杭休鹤和他打架,手脚都用上,最后手被抓住,腿被分开,连睡裤都被脱下去。

梁璥没有着急脱他内裤,在两腿之间亲了亲,又侧头亲两边腿根。随后,抬起头来对着杭休鹤笑了笑,竟然带着
一丝腼腆,杭休鹤瞬间就头晕目眩了。

“干……干什么?”他结巴了,看梁璥很耐心很认真地脱他内裤,就像对待易碎宝物,眉毛皱着,很……性感。

托起他的腿弯,内裤被摘了下去,头顶的灯很亮,杭休鹤觉得不好意思,以前上床的时候,也没这样过。而且已
经很久没有做过,突然一下还有点不习惯。

他没仔细看过自己下面长什么样子,但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别看了,要做就做。”

但梁璥当没听到,抱着他的胯仔细看着,那种神情,只有在他看见有趣的难题时才有。

白炽灯下,所有东西都无所遁形,阴茎下面是两瓣露出来的肥厚阴唇,说不上漂亮,还有些卷曲的阴毛,梁璥仔
细观察着,还看到了阴蒂没有勃起时的模样。

杭休鹤一动不敢动,梁璥看他,“喘气儿啊。”

“别看了。”杭休鹤想侧过身子,被梁璥挡住,他摸摸杭休鹤的阴茎,“怎么不硬?”

“对你没有性欲。”杭休鹤说,“我要睡觉了。”

“真的吗?”梁璥抱着他的胯往自己脸前挪了挪,找个舒服的姿势趴着,低头亲上还软着的阴茎,“你讨厌我了吗?
不是说喜欢我吗?”

“啧。”梁璥见那东西真的不硬,搁以前,脱下裤子的时候杭休鹤就已经硬得流水了。

杭休鹤拿枕头捂住自己的脸,他很久没有勃起过了,也许是吃药吃的,他觉得很难为情,自己哪哪都和以前不一
样了。

突然,身下一暖,梁璥没有再纠结于阴茎,向下,啄吻了下夹在里面的阴蒂。他的嘴唇轻轻触碰那软红色的小豆,
用舌尖舔了一下,感受到杭休鹤立刻绷紧了身体。

没什么味道,梁璥看了看,又低下头去舔,挺好玩的,舔一下就硬一分,这地儿比阴茎敏感多了。

他找到了好玩的,变换角度,用牙齿轻咬那愈发肿大的阴蒂,吸裹,舔舐,不一会儿就变得水淋淋。

“好滑。”他还要说出来,羞得杭休鹤脸热头晕,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舌头的触感,那么软,每舔一下就从小腹升起
一丝快感,直蹿到头顶,不自觉屏住呼吸去感受。

“别舔了,梁璥……”他从枕头下面发声,尾音不受控地扬上去,因为梁璥加快了舔舐的速度,那一小颗被舔得趴
下去立起来,不停地刺激着,杭休鹤说不出来话,只能起伏着胸膛喘息。

他的手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梁璥伸手过去,抓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握,嘴唇贴着湿滑的阴阜问道:“喜欢被舔
吗?”

杭休鹤不愿意说,梁璥缓慢地舔了一下阴蒂的根部,杭休鹤开始抖,他又加重力度,继续缓慢地舔,几下过后,
杭休鹤终于再忍不住,叫了一声。

紧接着,从穴里喷出一小股水,打湿了梁璥的下巴,“嚯。”他坐起来,掀掉杭休鹤脸上的枕头,指了指,“水
好多。”俯身下去抱杭休鹤,淫水滴滴落落,他一点不擦,让杭休鹤看,“是不是?”

说着亲住杭休鹤的嘴唇,让他尝自己的味道,黏黏糊糊的一个吻,杭休鹤张着嘴被舌头侵犯,吃到了自己的水。

下面,梁璥伸手去摸,杭休鹤的阴茎终于有了要起的苗头。手指向下,去摸那刚刚潮吹完还在收缩的穴口,软腻
腻的穴肉迎合他的指尖,他陷入一根手指戳了戳,戳得杭休鹤动了下,反应很大。

他又趴回去,这次攻略的不是阴蒂,而是阴道。那两小瓣肉正等人采拮,他低头含住,同样轻轻舔舐,舌头滑过
肉缝,就引起杭休鹤一阵颤栗,屡试不爽。

渐渐的,泌出一股股水液,把整个阴道糊得亮晶晶,梁璥用两根手指分开肉缝,露出狭窄的水红色的穴道,他亲
了亲,舌尖探进去,杭休鹤又急促地叫了一声。

舌头只是浅尝辄止,更深处要用别的去填满。他最后响亮地亲了一口,坐起来,掏出自己的阴茎怼到穴口处,随
手扒拉一个套子撕开,找到拉杭休鹤的手,把套放进他的掌心,“给我戴上。”

被梁璥舔傻了的杭休鹤听话地去够那沉甸甸的阴茎,费半天劲才撸动进去。

梁璥奖励似地亲亲他的手指,扶着圆润的龟头一点点陷入进去,在早已水润无比的穴道里进得很畅快。

穴肉挤压着、迎合着,最终推挤着阴茎进到最深处,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梁璥俯身下去抱他,这是一个没有一丝缝隙的姿势,不管是体内还是体外。杭休鹤抬起手臂,完成了这个拥抱,
他们此刻变成了最亲密无间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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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虚弱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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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已经很晚了,杭休鹤先洗过澡,关掉了大灯,只留一盏台灯。

梁璥收拾完躺在他身后,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只能靠得更近一些。

“今天,我看到那个人了,追你的那个。”杭休鹤闭着眼睛说,梁璥嗯了一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锁骨,
“我拒绝了。”

“他......很帅,很开朗。”杭休鹤把脸往下埋埋,梁璥跟着他一起动,压着他,“所以呢?你也帅。”

杭休鹤摇摇头,“但是我现在,没有高中的时候那么......”他想了想,说:“没有那么容易开心了。我大多数
时候都开心不起来了。”

“我觉得我以前那样挺好的,也算有值得喜欢的地方。”他声音低下去,“现在,没什么地方是优点了。脸,没有
以前好看。”

“有时候......”杭休鹤的声音带着很轻微的颤抖,“有时候照镜子,都觉得自己一脸苦相,很丑。”

感觉到梁璥手伸过来摸他的肚子,他继续说道:“性格,也变得很奇怪,特拧巴,感觉都快变成一根麻绳了。”
身后梁璥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捏他的肚子肉,突然问他:“杭休鹤你喜欢月亮么?”

“喜欢。”

“那你会因为月亮今天暗淡了,明儿又缺一块,后儿被遮住了,就不喜欢了么?”他说。

杭休鹤没怎么犹豫:“不会啊。”

梁璥:“为什么?”

“因为......”杭休鹤措了下辞,边想边说:“因为它还是那个月亮,变了也是。”

梁璥嗯了一声,“这不就得了,不是挺聪明的。”

杭休鹤回过味儿来,明白了他的意思,扭着头问他:“那要是老亮不起来呢?”

“啊。”梁璥搂紧了他的腰,“那换个角度,月亮为什么会亮?”

这题杭休鹤会,“反射太阳光。”

“那就好说了。”梁璥在他耳后吻了吻,只说:“我亮。”

杭休鹤愣了愣,回身摸乱他的头发,“你说自己是太阳啊!”他撇嘴:“可真自恋。”

“听我说完。”梁璥顺势面对面抱住他,胳膊枕在他脖子下面收拢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摸他的头发,“我呢,不是
多大的太阳,也没多亮的光,照你一个人也是勉勉强强,多照一个都不行。”

“知道了。”杭休鹤揪住他的手,“你是虚弱的太阳。”

梁璥想反驳,最终只说:“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睡觉。”

天快亮的时候,梁璥做噩梦惊醒,醒来一身冷汗,梦中的场景是他永远都不想回想的那一天。

他喘着气睁开眼睛,旁边又是空的!连忙爬起来,鞋都没有来得及穿,踉跄地走到门口,杭休鹤正好推门进来,
被抱了个满怀撞得往后倒退,他赶紧撑住梁璥的身体,“怎么了?”

梁璥尽力平稳呼吸,“我......”一开口竟然有短暂的失语,他痛苦地吸一口气,却觉得吸进一把刀子,割的五
脏六腑生疼。

“我以为......”一句话没说完整,先掉下一滴泪,杭休鹤拍拍他的后背,知道他要说什么,“好了,我没事
儿。”沉默了一会儿,说:“不要害怕,再睡一会儿吧。”

梁璥又抱了会儿才松开,脱力坐回床边,杭休鹤站在他两膝之间。他抬手抱住杭休鹤的腰,没头没尾地说道: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记得吗。”

“嗯。”杭休鹤轻轻抵住他的腿,摸他的头发。

梁璥说:“我本来是想用在你生气的时候。”他停住,苦笑一声,“结果你根本没有生我的气。”
“现在我想兑现。”他抬起头看杭休鹤,眼睛里像碎着冰,“可以吗?”

杭休鹤轻哼了一声,故作轻松道:“坏事我可不干。”

梁璥抓住他腰间的衣服,喊他的名字,“我的愿望很简单。”刚刚心悸的感觉还在,声音轻微地颤抖着,“杭休
鹤。”他又喊一遍,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杭休鹤突然觉得很难过,梁璥不应该这样,他就应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永远我行我素。

他们久久对视着,杭休鹤率先低下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梁璥在他亲下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杭休鹤就没有马
上起身,弯着腰多亲了一会儿。

这个吻给了梁璥一些勇气,他掌住杭休鹤的后颈,让他看着自己,“杭休鹤,别再离开我了。”

“这是你的愿望?”杭休鹤一动梁璥就松开了手,他站直了,梁璥说是。

杭休鹤歪了下头,眼皮因为忍着不能哭微微压下去,他没有想太久,说:“好。”

梁璥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肚子上,杭休鹤没再动,让他靠了一会儿,“我刚刚去看朵朵有没有踹被子。”

“嗯。”

“做噩梦了吗?”

“嗯。”

“经常做吗?”

“嗯。”

“能睡好吗?”

“不太能。”

“那再去躺一会儿吧。”他捧起梁璥的脸,大胆地捏住了他的脸。

“杭东......你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梁璥又提起一个禁忌话题,“他在郊区的一个疗养院里。”

杭休鹤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哦。”

梁璥抬头问他:“你不怪我吗?”

“做错事的人要受到惩罚。”杭休鹤玩着他的头发,轻声说:“我管不了太多东西。”

梁璥低下头,“那我也做错事了。”

“没有吧。”杭休鹤嘟囔,“你又背着我做什么了?”接着抬高声音站直了:“你收人家花了?!”

梁璥说:“让你伤心了。”

“哦。”杭休鹤塌下背,想了想,“那就罚你......以后全权辅导杭朵的作业和学习。”
梁璥:......

天际泛起淡淡的粉色,城市即将苏醒,有人在睡梦中,有人早起运动、工作,也有人撕开伤口,讨一个愿望。

幸运的是,他的愿望有人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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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不到五章的样子

40:亲爱的休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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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时候接到了徐佳慧的电话,她要结婚了,和田宇航,邀请他们参加婚礼。

挂掉电话,杭休鹤一直在笑,“我就说!”

他很得意,“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俩不一样。”饭桌上还在说:“宇航转学的时候,佳慧很伤心的。”

梁璥一直听着,杭休鹤不想吃的就夹给梁璥,杭一朵有样学样,把碗里的鸡蛋挑出来,还没送到梁叔叔碗里,就
被阻止了,“不可以挑食。”

她不服,“爸爸也挑食啊!”

梁璥挑眉:“他可以。”说完又夹给她一筷子鸡蛋,“吃完。”

杭一朵:“哼!梁叔叔不要在我家睡觉了!”

杭休鹤大笑,学她:“哼!梁璥快点走吧,公主不爱你了!”

“没关系。”梁璥看他,“有人爱我就行了。”

杭休鹤看杭朵:“他说的是谁啊?”

“不知道。”杭一朵很夸张地摇头,“没有人,没有人。”

梁璥神色平常,抛出一句:“我本来还打算做炸鸡、红烧鱼、排骨......”

“我爱你!”杭一朵顾不上嘴里的饭,大喊:“我爱你梁叔叔!喽呜!我喽呜你!”

“喽呜是什么?”杭休鹤奇怪,“你新创的语言啊?”

梁璥开口:“我猜,她说的是 love。”

“嚯。”杭休鹤拍拍杭一朵的脑袋瓜,“还会英语呢,厉害。”话锋一转,“闺女,在外面别说你爸爸是我。”

“那我说是谁?”杭一朵不满,挖了一大勺饭。

杭休鹤偏偏头,“你可以说你爸爸是他。”他看向梁璥,“他不嫌丢人。”
梁璥点头,“对,在外面可以叫我杭休鹤。”

“幼稚死了你。”杭休鹤说他,俩人一人一句,谁也没好到哪里去。杭朵朵实在忍不住了,端着自己的草莓小碗走
了,跪在地毯上和沙发上的猫作伴,一边吃一边毫不压低声音地说:“黑黑,吵死了,吵得我不能吃饭。”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

傍晚,杭休鹤从店里回来,梁璥已经在家了,准备做饭。杭朵趴在小桌子前画作业。

他先去躺一会儿,也没有开灯,换了衣服就躺下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隐约听见杭一朵打开了电视,里面在放动画片,还有炒菜的声音,听着并不杂乱心烦,反而
十分安逸。

他伸了个懒腰,碰到床头柜子,从夹层里掉出了什么,他摸索到,扭开台灯,睁着还没完全醒过来的眼睛看这叠
纸,上面的钢笔字十分好看,有风骨,舒展隽逸。

“亲爱的休鹤,

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也没有云。有机会我也想和你一起来东北,四季都合适的话,我也不喜欢冬天去。当然,
如果你真的太喜欢冬天,可以和你一起去。

妙妙最近应该还好,我托楼下的奶奶养一段时间,因为我这一年都在外面找你,没有时间照顾它,它确实还是那
么胖,楼下奶奶打电话来说它饭量好,叫我放心,赶快找到你。

这里的饭确实不错,但每天吃饭对于我来说只是填饱肚子,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感觉有点太辣了。

等你好了,我们回家了就给你做红烧鱼,昨天在田阿姨家做了鱼,带到医院来,你不吃。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不
如以前好,还是这里的鱼和咱们那里不一样,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吃我做的红烧鱼了。

是个女儿,胃口挺好,护士都很喜欢她,敦敦实实,还不爱哭。她的名字自个儿取的,我把你给我写的信放在她
手边上,我一看,她指着的俩字儿是‘一朵’,行,那就叫一朵。

跟你写信的现在,她在睡,你坐在床上看窗户外面,不和我说话,也不看我。我去给你削个苹果,要切成小块儿,
你才愿意吃两口。

我在病房里,这里没多余的凳子,我垫着一本书给你写信,外面可能又要下雪,这里的雪真的很多。金秋送爽的
成语用得很对。

休鹤,你是值得喜欢的,并不会因为考不好就不被喜欢被讨厌,只有傻子才以成绩批判决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在学习上我可能算得上聪明,但是在别的方面不如你。爱你这件事,我花了太久时间去弄清楚,如果我再聪明一
点,也许我们不会到这一步。

之前我有一天在河北见到陈新浩了,他还和以前一样,说要找你吃饭,我说有机会,他怪我敷衍他,有机会就是
没机会,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在哪。

你也在过自己的生活,怎么能算停着,多看一眼这个世界都算还在向前走着。

我不厉害,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分不清该做还是不该做,哪里想做什么都能做到,想让你和我说一句话,到现
在两个月了都没能做到。

我先去哄你吃块儿苹果,改天再写。

......

今天出太阳了,太阳一照,雪显得特别干净,你站在窗前待了很久,问了医生,你现在能出去转转,推着你出去,
你仰着脸看天,伸手接雪,晴天哪来的雪,杭休鹤,你不会一直停在那一天了吧?

有下雪就会有晴天,哪能光下雪呢。快点回来吧。

你问我在梦莹超市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那都是好久以前了,我想的是杭休鹤真就是睡神附体,睡眠质量真好,
还有就是,看你吃饭让人特别有食欲,有种看着自家喂的猪吃饭很香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是挺高兴呗,毕竟猪
吃得越香,长得越沉。

和你相处的那么多时间里,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和你在食堂外面乞丐一样坐着吃饭、逃课、夏天的时候给你讲题,
印象里都是晴的。所以直到现在,一到晴天的时候,就觉得是你在陪着我。

下辈子我也不想和你做兄弟了,那件卫衣已经找不着了,我不愿意再穿了,因为那天是我第一次骗你。但是不用
那件卫衣,咱俩也能认出来你信不信。

宝贝儿,笨不笨这个事儿,可能也不是争取就能行的。甭操心分不到一个班了,下辈子咱俩是不是人还两说。这
样,甭管咱俩下辈子是什么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栓一块儿您看成么。

当普通的前后桌,行。追你,行,你追我也行,都行,都行,下辈子怎么着下辈子再说,你这辈子倒是先理我啊。

刚你醒了,你一天都快睡二十个小时,醒了也不说话,我在你眼里就跟空气一样,你宁可看天上的鸟看树看电线,
也不看我。不过今天吃饭多吃了两块鸡肉,挺好,值得表扬。

杭休鹤,明天吃锅包肉行不行?”

写到这里,梁璥抬头看向病床上的杭休鹤,问他:“明天吃锅包肉?”

病房昏暗,老旧的墙上坑坑洼洼,杭休鹤低着头看被子上的条纹,喉咙滑动,吞了下口水。

坐在沙发上的梁璥见状,笑了笑,低头继续写道:

“问你了,你说行。

那条围巾很喜欢呀,但是我洗了很多遍,还是没洗回原来的样子,等你好了再给我织一条呗,不愿意织也行,我
凑活戴,但是杭休鹤,围巾上残留的你的血,就像我心里的一道疤。

你说过道歉是熨斗,能把心里的褶皱熨平,疤呢,什么才能把它缝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也有疤,现在我缝不起来,
我不知道怎么办。

那条蓝围巾你还要我扔了,我不,你也知道没多给我几条,嘴上说爱我喜欢我,这辈子只给我写过两封信,一封
情书一封遗书,没你这样的。

你说惟一的遗憾是没有吃我做的红烧鱼,可是你现在一口也不吃,你说话一点不算数。

杭休鹤,过年了。医生说你能回家过年,但是你不愿意走,你抵触我,抵触北京,我和女儿陪你在这里过年。
护士送过来几张福字,说我愿意贴就贴,我贴福字的时候,你看着小不点,也没表情,但是她咧着嘴冲你笑,你
就不看她了。

她的眼睛和鼻子都很像你,是个漂亮的小女孩。

病房里有个破电视,就能看俩台,正好能看着春晚,挺好。你看春晚,我就跑回去包饺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
坐在那儿,你抬头看我那一眼,我以为你好了,我们之间没事儿了,好像下一秒你就冲我笑问我去哪儿了,但是
没有,你又转过脸去看你春晚。

这么爱看春晚,怎么不自己上去演啊!

杭休鹤,你的身体里是不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有时候觉得你陌生,有时候又觉得你和以前一样。你不是说希望
我高兴么,那你赶紧打赢啊,打赢咱回家了就。

今儿我看外面的树绿了,快春天了。我拿着保温桶回去做饭,走在路上的时候觉得,嗯,确实,这里的天是比咱
们那儿蓝。

夏天了,你闺女该会说话了,但我教了好久,她这个金口就是不开,但她真的好爱笑,听不懂大人说什么,只要
看着人就笑。

今天我给她换尿布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爸爸,我眼泪都掉出来了,一看她眼睛盯着高天泽他家的小狗喊的,
我真是......随谁啊......

休鹤,现在道歉已经晚了,我当时不愿意面对,你不想谈我真的就不谈,对不起,我勇敢一点就好了,勇敢面对
自己的错误,面对自己的心,面对你。

但是我,其实也没人告诉过我教过我,什么样儿才算爱。这半年来我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啊,原来习惯跟你一块
儿吃饭,觉得你在我身边待着舒服,到家就想先找到你在哪再去换衣服放东西,工作开小差的时候想你在干嘛呢,
晚上要不要去买条鱼,这些原来就是爱,原来就是这么普通的事儿。

在梦莹超市补课的暑假,我坐在柜台后面,你在沙发上睡觉,有人来买东西,我觉得他说话声音忒大,他走了我
看着外面,又觉得蝉叫的动静太吵,原来不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心燥,是不想你被吵醒了,是我喜欢你。

我就想,越想越睡不着了,合着我全弄错了,我恨他们,就以为也要恨你,我就想既然要恨怎么可能有喜欢有爱
呢,那不是反义词么。可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呢,换成哪个都不行啊。

杭休鹤,行,现在挺高冷,去你家过年都不行,我自己回家打开春晚看呗,反正跟你一块儿过年你也光看春晚。
最后倒计时的时候倒是感觉还和你在一起,又过一年,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杭休鹤,现在是二零一二年,你让我来你家住了,我还打算多写点儿,杭一朵就站在我旁边,她也非要写,还要
我教她英语呢。

88,vove

她写完了,自己解密吧。

你应该快下班回家了,我去做饭了,这封信就写到这儿得了。准备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但是又不太好意思,再说
吧,反正人在身边,别的就不重要了。
不想学你画那个狗,忒傻。

梁璥写于零九年冬,终于一二年秋”

杭一朵在客厅听到卧室有动静儿,调低音量一听是哭声,连忙跑到爸爸的卧室,“爸爸!”

“怎么哭啊!”她一脸担忧,站在床边,看着爸爸哭,自己也要哭。

梁璥在厨房听到声音,围裙都没摘就过来,一眼看到杭休鹤手中的信,有点无奈,“我藏起来你都能看见。”

“你藏得也不行啊!”杭休鹤眼泪鼻涕一块儿流,大人的颜面已经丢光了。

“好了。”梁璥坐到床边,对杭朵儿说:“去拍拍爸爸,我手上有油。”杭休鹤抱住他,他只能张着手让他抱,杭
一朵站在床上轻轻拍杭休鹤的后背,“不哭不哭。”

杭休鹤原来以为自己是错的,喜欢梁璥是错的,怀孕是错的,杭一朵是错的,自己不该活着,死了才是对的。

现在他发现自己想错了,雪并不能消弭掉痛苦,爱才能。那封写于三年前冬夜的遗书,早就一字一句都得到了回
应。

雪当然不能一直下了,有雪就会有晴。

41: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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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吗?”梁璥轻敲朵朵的房门,“叔叔可以进来吗?”

“可以。”里面传来软软的声音,小女孩扭开门把手,小辫子放下来,柔顺地披在肩头,抱着一只毛绒小狗。

屋内亮着床头一盏小灯,梁璥走进去,妙妙窝在被窝里,冲他喵了一声,他摸摸它的头。

朵朵爬上床,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梁璥坐。

“它叫小花。”杭一朵把手中的毛绒小狗举到梁璥面前,“我给它起的!”

梁璥弯弯眼睛,“好听。”

杭一朵把脸埋进小狗肚子,只露出一双圆眼睛:“叔叔你知道为什么叫小花吗?”

很好猜,但梁璥还是装不知道,顺着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叫一朵!”小姑娘笑起来像花,“所以它叫小花,一朵小花!”

“哇。”梁璥表示惊艳,“好厉害哦。”

他从口袋掏出一只很小巧的长命锁,比送给杭休鹤的那一个要小很多,给杭一朵戴刚刚好。他把手掌伸到朵朵面
前,“小礼物。”

“哇——”朵朵用短短手指拿起来,举起来观察,“叔叔,这个是什么呢?”

“这是长命锁。”
杭一朵好奇:“锁?那什么是长命?”

梁璥想了想,“就是......”解释道:“就是可以陪爸爸很久。”

杭一朵把锁收拢在掌心,问道:“多久呢?”

她的眼睛那么干净,在昏暗的房间里也犹如一片清澈湖水,梁璥看着她,觉得她无疑继承了杭休鹤最单纯最天真
的心性,他说:“就是一直一直,永远永远。”

“唔。”杭一朵低头看着锁,又抬头,“爸爸有吗?”

“有啊。”梁璥摸她的头,“朵朵和爸爸都有,所以爸爸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杭一朵的眼睛眨眨,认真地看着梁璥,“叔叔有吗?”

梁璥一时语塞,摇了摇头。

杭一朵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等一下!”接着跑下床,从桌子上找了一张纸,又蹲下去拉开床下面的抽屉,拿出
自己的宝贝蜡笔。

她骨碌骨碌上床,摊开纸,把长命锁放在一边,对着小灯仔细地比着画,梁璥看出她在画什么,眼框发热。

小姑娘画得很认真,灯光照亮她毛绒绒的头发,梁璥看着她的头发走神,想没有遗传到某人的卷毛呢。

“画好了!”杭一朵高高兴兴地把纸递给他,“叔叔这样你也有长命锁了。”纸上画着蓝色小方块儿,其实不太能
看出是什么,梁璥仔细看着,杭一朵凑过来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画作,抬头看向梁璥,小脸上满是认真,“叔叔,
你也要一直陪着我们。”

说完她有些羞怯,小小声问:“可以吗?”

梁璥喉咙发痛,开口声音干涩,喃喃道:“可以吗。”

......

杭休鹤醒来的时候,意外地觉得非常安静,厨房里没有声音,身边也是空的,发了会儿呆才想到梁璥这两天出差
去外地了。

他爬起来给小朵朵做早饭,然后去上班,明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但是总是不得劲儿。心像有颗被系起来的小铃
铛,在那里晃来晃去,响得人烦躁。

上午,手机响了一声,是来短信,他特意没有马上去看,而是去干了一会儿活才回来看手机。

梁璥发来的,“到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心跳有一点加快,但是这两个字又让他生气,真是够生硬够简短的,干脆把手机丢到桌上,继
续去干活了。

下班的时候才看手机,梁璥又发了一条:“嘛呢?”

杭休鹤把手机放进兜里,回家了。
晚上自己炒菜,最拿手的西红柿鸡蛋,先炒西红柿还是鸡蛋竟然想了一会儿,自从梁璥来这里住,他已经很久没
做过饭了。

“吃饭了!”杭一朵坐在小桌前写作业,抓耳挠腮就等这一句,马上就把自己的作业本一合,跳起来洗手吃饭。

“梁叔叔去干嘛了呀?”杭一朵皱着小眉毛,吃下一大口西红柿。

杭休鹤盐放多了,正懊恼,又生那两条短信的气,就说:“把他赶走了。”

杭一朵就不吭声了,吭哧吭哧挖饭,挖着挖着就掉金珠子,杭休鹤见状,连忙抽了纸给她擦眼泪,哄着:“宝宝
宝宝,梁叔叔是去工作了,工作完就回来了。”

“没有赶他走吗?”杭一朵扑进他的怀里哭,杭休鹤拍她的后背,“没有,我说错了。”

朵朵是很好哄的小姑娘,很快就好了,还帮杭休鹤把碗拿到厨房,睡觉前问杭休鹤:“梁叔叔明天回来吗?”

杭休鹤摸着女儿的头,说:“明天不回来。”

“好吧。”小姑娘有点蔫,一步三拖拉地去睡觉了。

杭休鹤这么早睡不着,手机也没什么好看的,翻着翻着就翻到短信界面,看着那两条两个字的短信就气不打一处
来,把手机一丢头捂被子睡觉。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电话响。被子里的人没有动,等它响了好几声才去拿,奇怪,心中酸涩却又指使着他快点接,
好像等这通电话等了好久似的。明明也没有。

杭休鹤手搭在自己的心脏上,接通了电话。

“喂?”那边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杭休鹤觉得心里那颗铃铛突然不再吵闹了,能听到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干嘛?”他把被子盖好了,手紧紧抓着被角,“有事吗?”

梁璥那边有点吵,听起来有人在和他说话,杭休鹤静静听着他和别人交谈,神情恍惚飘远,好像回到了以前,自
己在家给他打电话,他在那边给人结账,等人走了他学人喊他小梁。

“喂?”梁璥走到走廊里去,朝着露台走,那里没什么人。

杭休鹤嗯了一声,垂下眼睛,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憋着气,绝对不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梁璥站在露台上,看下面连绵起伏的灯海城市,风吹得他头发乱飞,他眯起眼睛,感受到久违的轻松和愉快,好
像回到了十八岁,开口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埋怨:“你都不回我消息。”

倒是会恶人先告状,杭休鹤在被子里哼了一声,“就那么几个字,都没什么好回的。”

梁璥听着他的语气,啊了一声,“生气了。”

他趴在栏杆上,向下望,“是不是想了一天,想梁璥这人怎么这样,发一个字发一百个字都是一样的钱,多发几
个字就要命了。”他模仿着杭休鹤惯常的语气,越说越想笑,“是不是?”

被说中心事的杭休鹤往被子里缩了缩,有点恼羞成怒了,“没有!”
电话那边的人在笑,还能听到隐约的风声,他听了几秒,问:“你在干嘛?”

“跟他们吃饭,我出来吹吹风。”梁璥说:“还......在和我老婆打电话。”

杭休鹤攥住被子,张张嘴,又没说话,觉得热,把被子掀开一些。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他们之间好像连着一根虚虚的线,隔着很远的距离又有隐秘的两个点,把他们绑在一起。没
人说话,气氛却焦灼暧昧,线就绷得越紧,杭休鹤闭着眼睛把手伸进睡裤里。

“梁璥。”他喘着气,带着错乱气息喊他的名字。

“嗯。”梁璥应了一声,听着那边安静中传来几声喘息,问:“杭休鹤,你干嘛呢?”

“......”杭休鹤闷哼了声,头埋进被子,露着几缕卷毛,“没干什么......”

“是吗?”梁璥站直了,背靠着栏杆,摸出一支烟叼着,“哎,给你说个好玩的。”

杭休鹤听到他声音就有感觉,加快撸动的速度,“什么......”

“你知道你的大腿根儿那里有什么吗?就是靠左边阴唇那儿。”梁璥一边抽烟一边说,“阴唇”两个字压低了,放
轻了,几乎听不清。

他催着杭休鹤:“坐起来看看。”

杭休鹤才不起来,闭着眼睛胡乱地撸,“有什么......”

梁璥吐出一口烟,含混地回答:“有颗痣啊。”

杭休鹤脑袋不清醒,快到了,没过脑子地问:“你......怎么知道......”紧接着没忍住哼了一声。

那边梁璥听得一清二楚,低下头笑,夹着烟的手碰碰眉心,叹口气:“忘了?我舔过啊。”

对面一阵手忙脚乱,突然挂掉了电话,梁璥听着忙音笑,靠着栏杆抽完了烟才收了手机回去。

杭休鹤爬起来去厕所整理自己,一照镜子吓一跳,脸红得像病了,他赶紧扑冷水降温,顺带平息被梁璥三言两语
就撩拨起来的心跳。

擦洗掉精液之后晃悠回床上,脸朝下趴着,梁璥的声音还像在耳边,真纳了闷了,这人一点不害臊么。

手机响了一声,他抓起来看,不害臊的梁璥又发来一条短信:“看了吗?”

杭休鹤摔了手机又趴回去,用力砸几下床,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看了一眼窗户,确保窗帘拉结实了,脱
下裤子扒开腿看,“真有吗?怎么看不见......”

饭桌上,梁璥手机嗡了声,他拿起来看,是杭休鹤回他:“你看错了。”

别人又开始新一轮劝酒,梁璥向后靠住椅背,拿着手机偷闲,修长手指打字飞快,“怎么?”

“没有痣。”杭休鹤回,“左边右边都没有。”
“还真看了。”梁璥又想笑,他本来就是骗小狗玩的,回复道:“可能是我看错了,下次再仔细看看。”

杭休鹤又摔了手机,怎么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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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更

42:可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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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梁璥也没有躲过很多酒,司机把他送回酒店,他靠着电梯壁休息,摸出手机翻到杭休鹤的电话,等到迈出电
梯的时候,电话就拨了出去。

他一边等着接通一边打开房间门,有人现在不同往日了,已经会晾着他的电话了。

“又干嘛?”终于接通了,杭休鹤的声音传来,梁璥卸了身上绷着的劲儿,解了领带去洗脸,手机按免提放在台子
上。

“干嘛呢?”他问。

杭休鹤:“睡觉呢。”

“这么早就睡了啊。”梁璥走出浴室,随便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放松了身体,抬手一看手表,“啊,都这么晚
了。”

“你才知道啊。”杭休鹤坐起来一点,倚着一个软乎乎的靠垫,手上揪着被子上起的球,一下一下,听见那边没声
音,又问:“你回酒店了?”

梁璥闭着眼睛,懒懒地嗯了一声,“老婆他们灌我酒。”

杭休鹤已经在一个地方揪了半天,垂着眼换了一个地方揪,“我有什么办法。”

那一块儿的线球都被他揪光了,他憋着一口气,极力问得很不经意:“那个,玫瑰花和你一起去的吗?”

梁璥在那边笑,他生气,“笑什么!”

“笑杭休鹤终于知道查岗了。”梁璥动了动,找到更舒服的姿势倚着,抬手解开了几颗衬衫扣子,勾过桌边的烟灰
缸,在兜里摸索到烟,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点着,“你猜。”

杭休鹤的手指在挂断键用力,却没能按下去,他听着那边的声音,“你在抽烟啊?”

梁璥嗯了一声。

“后来没见你抽过。”杭休鹤重新去揪被子上的球,“以为你戒了。”

“有你就不用抽了。”梁璥弹掉烟灰,“看不见你才抽。”

“哦。”杭休鹤被他平平淡淡几句话说得脸发烫,还是忍不住劝:“少抽吧,对身体不好啊。”
梁璥慢慢地吐出烟雾,问他:“杭休鹤你关心我啊?”

杭休鹤还在想怎么反驳,梁璥又问:“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不是!”杭休鹤提高了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响亮,又低下去,“你都没问过我......”

“问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那你愿意吗?”

杭休鹤不出声了,被子都被他拽出很长一条线头,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要睡觉了,挂了。”

“再聊会儿呗。”梁璥头向后仰,侧脸的线条十分流畅,眉头没有舒展开,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人很凶和不耐烦,
开口声音却很温柔,“今天吃的什么?”

“就还吃西红柿鸡蛋呗。”杭休鹤想起朵朵,跟他说:“我说把你赶走了,朵朵哭了,你什么时候把她给收买
了?”

“那当然是你不知道的时候了。”梁璥弯弯嘴角,手里玩着打火机,翻开合上,“对了,给你买了件衣服,过两天
会送到家里。”

杭休鹤问:“什么衣服?”

梁璥想了想,说:“可爱的衣服。”

杭休鹤有点好奇了,“什么可爱的衣服?”

梁璥笑着嗯了一声,“就是......兔耳朵的那种。”

杭休鹤迅速地挂了电话,挂之前还骂了一句流氓。

......

梁璥回来的那一天,杭休鹤看看天气,套上了一件厚的外套,照照镜子,又觉得头发太卷了,很难看,去卫生间
弄点水捋一捋,最后觉得不是头发的事儿,是人太丑了。

镜子里的青年很瘦,那双眼睛里曾经神采奕奕,现如今,杭休鹤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灰蒙蒙的。

翻开短信页,梁璥在早些时候发短信说坐上飞机了,下面还有航班信息,杭休鹤回了一个哦。才不会去接机呢!

出门坐上公交车,他又后悔穿这件衣服了,很臃肿,如果那个玫瑰花真的和梁璥一起去的,到时候在机场说不定
会碰上。

一出那道门,梁璥就看到了在漫无目的游荡的灰色“企鹅”。他比少年时更高了,也更沉稳了,在人群中也是显
眼的。其实一直都在安静地成长着,像秀竹一样节节拔高呢,他自己却一点也不觉得,总觉得自己变得黯淡了。

杭休鹤也看到了他,但是碍于他身边还有很多人,踌躇着没有过来。梁璥和同行的人说了声,朝他走过去。
扫了一眼,嗯,都是中年男人,杭休鹤一颗心放回肚子里,梁璥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离他很近,“看出来
了吗?哪个像你老公的出轨对象?”

杭休鹤用胳膊肘撞他,把手里的保温杯塞给他,自己向前走了。梁璥跟上去,“有你这么接机的么?自己走。”

“谁说我来接机的。”杭休鹤和他吵嘴,“我就是来看看飞机。”

“杭总打算收购飞机了?”对面迎来一群人,梁璥拎着他的衣领以防他和人撞上,“相中哪一架了?”

“梁璥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两个人坐上公交车,杭休鹤一直扭着脸看窗户外面,梁璥拽他胳膊,他和梁璥别着劲儿,就是不回头。

“落枕了?”梁璥上手捏他的肩,“帮你按按。”手朝着人家的痒痒肉去,杭休鹤终于绷不住,缩着脖子躲他的手,
“你别动!别动......”

见他可算有点笑模样了,梁璥松了手,拧开保温杯,“这是什么?茶?”

“银耳红枣。”杭休鹤纠正他。

梁璥尝了一口,“好喝。”他扭头看杭休鹤,“专门给我做的?”

“给小朵朵做的,你是蹭她的。”杭休鹤拍拍外套,若无其事地说。

“好吧。”梁璥枕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杭休鹤动了动肩赶他,见他一动不动,轻声问:“很累?”

“累。”梁璥闭着眼睛抓住他的手,分开他手指和自己十指相握,杭休鹤的外套又软又蓬,枕着很舒服,闻着他身
上淡淡的香皂味儿,眯了一会儿。

回到家,杭休鹤去卫生间,梁璥收拾行李箱,收拾完了杭休鹤还不出来,他过去敲门,身高腿长地往那一站,听
不见动静,便扭开把手,“我开了啊。”

杭休鹤来不及阻止,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身上脱光了,穿上那件所谓的新衣服。说是衣服,压根就是几个
毛毛圈。

手臂、大腿、脖子、脚踝各套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的圈,剩下的就是几根丝带在前胸后背胡乱地绑一绑,下身更甚,
除了两片薄如蝉翼的白纱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手里拿着兔耳朵发箍,觉得梁璥这人真是坏透了,赶他:“出去出去,我要换衣服!”

梁璥这趟出差和一个开朗的香港人同行,看着又羞又怒的杭休鹤,脱口而出一句粤语:“好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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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 嗯嗯

43: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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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要往门外走,被梁璥揽着腰推了回去,反手关上门,杭休鹤也不是真的要走,很容易被推动。

“请坐。”梁璥装模作样的,杭休鹤拍开他的手,“往哪坐?”

梁璥就脱了西装外套,铺在马桶盖上,杭休鹤阻止,“脏!”他心疼衣服,“多贵呢。”

梁璥把他往下摁,杭休鹤只能顺着他手掌的力度坐下,坐好了发现这样不好,梁璥站在他面前,从上往下看,他
哪哪都遮盖不住,有种被审视着无所遁形的感觉。

身下的西装外套内衬柔软,他不敢动,再给弄皱了,更何况下面什么都没穿,就这么直接地接触到梁璥平日里穿
的衣服上,他很不好意思。

梁璥给他戴上兔耳朵,屈指随意地挠了挠杭休鹤的下巴,“好漂亮的兔子。”

手上用了点力,把他的脸抬起来,俯身在人家耳边,压低了声音问:“多少钱一次啊?”

杭休鹤茫然地眨眨眼,反应过来了,“你......”舌头打结,在脑子里骂人,脸上倒是诚实地红起来。梁璥没有
起身,近距离观察他的反应,有种自己在逗狗的感觉。

他直起身,摸摸杭休鹤的头,手指意犹未尽地蹭着他柔软的卷发,“咬一次另外算钱吗?”他捏着杭休鹤的手腕
让他给自己拉开裤链,“还是说是附赠服务。”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啊。”杭休鹤帮他拉开裤子,掀起眼皮从下往上看他,眼皮起一道浅浅的褶,“你可
真烦人的。”

阴茎弹出来的时候打到了杭休鹤的脸,那么沉一根儿完全勃起了,直挺挺地冲着他的嘴。杭休鹤无语地看他一眼,
梁璥无辜:“谁让你那么看着我。”

“我很久没......过了。”杭休鹤不知道怎么下嘴,“技术可不行啊。”

这人在该害羞的地方倒是挺坦然,以前就这样,老爱顶着一张单纯的脸说荤话,梁璥都习惯了。

杭休鹤看来看去最后先伸舌头舔了一口,很久没被杭休鹤口过,梁璥挺没出息地喘了一声,杭休鹤立刻惊讶地睁
圆了眼瞧他,“你刚刚是叫了么?”

然后又自个儿扶着人家的鸡巴舔了一口,梁璥这回没出动静儿,只看着他,杭休鹤有点失望,但是能让梁璥爽出
声还挺有诱惑力的,他再接再厉,张大了嘴裹住龟头,响亮地嘬了一下。

梁璥就看着他拿着那根玩意儿东一下西一下,自己穿着那么骚的衣服没有一点自觉,伴有轻微的铃铛声,找了找,
才在他脖子上的毛圈里找到那么一颗小金铃铛。

他捻起那颗铃铛,杭休鹤也低头瞧,松开手去摸铃铛,失去支撑的阴茎一下子弹在他下巴上,他眉毛刚皱起来,
梁璥就掐住他下巴,撬开一个小口,自己扶着阴茎,用湿润的龟头去描画他的嘴唇。

柔软的嘴唇被摁压着玩得通红,也不急着进去,就在外面戳弄,杭休鹤垂下眼去看,看那狰狞难看的玩意儿在自
己嘴边儿上动来动去。

他睫毛好长,梁璥早就有这个意识,他用阴茎去拍杭休鹤的嘴,问他:“好看吗?”

“不好看。”杭休鹤实话实说,“不过我也没见过别人的,没准儿你这还算好看的。”
梁璥没想到有一天要和杭休鹤讨论这种问题,没忍住笑起来,捏起他的脸蛋肉,“好可爱。”

他摸上兔耳朵,“手感还挺好。”杭休鹤自己也去摸,“你戴上让我看看。”

“行啊。”梁璥今天很好说话,因为他觉得杭休鹤开朗了一点,想要哄着。杭休鹤就马上摘下来,梁璥弯下腰让他
戴。

“好了!”长相很冷的梁璥戴着可爱的白兔耳朵,杭休鹤高兴了,夸奖道:“你戴也不赖。”

“是吗。”梁璥不关心兔耳朵,盯紧了眼前这只终于笑起来的傻兔子,手掌压在他肩膀,“老婆张嘴。”

杭休鹤的注意力都在兔耳朵上,下意识就听从梁璥的话,伸出舌头的时候还盯着梁璥的脸笑。

他真的太好哄了,梁璥心想,这么容易就能开心,却花了那么多时间郁郁寡欢,还否定自己,觉得自己不如以前
而愧疚。

阴茎在杭休鹤的舌头上拍打,发出很暧昧的响声,他想,你有什么需要愧疚的呢,傻得不能再傻了。

在床上梁璥一向是极为强势的,今天也没打算放过杭休鹤,但是当他自己张开嘴极力想要吞下整根阴茎却被顶得
干呕的时候,梁璥心里变得很软很软,他把杭休鹤的头摁进怀中,拍他后脑勺:“好了好了。”

杭休鹤被顶出的生理泪水在眼眶里转,脸贴在梁璥的衬衫上,听到他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讲话,眼泪终于还是掉了
下来。

“我好像把你衣服弄脏了。”杭休鹤在梁璥怀里安静地待了一会儿,仰起头去看他,“对不起。”

他动了动腿,很困扰地挠挠头,“弄湿了。”

梁璥低头看着他,把他额前几缕头发拨到一边去,轻声说:“没关系。”

“哦。”杭休鹤又把脸贴回去,歇了一会儿。“你还没射呢。”他坐直了,看着梁璥头上的兔耳朵又忍不住笑,
“你真傻。”

“可算逮着机会编排我了。”梁璥推他脑门,“去洗洗脸。”杭休鹤一模,都是湿的,尤其嘴的附近。

他站起来的时候,下身和西服还粘在了一起,躬着身子去拉西服,拉出几道银丝,梁璥看着,啧了声,随手勾了
根水丝在手上,“好会湿。”

卫生间不大,杭休鹤洗脸,梁璥就站在他背后看。杭休鹤不想看镜子,一直垂着眼皮紧盯着洗手池子。所以没注
意到梁璥正打量他的腿根。

等他洗完了,要转身的时候,梁璥从后面扣住他的腰,把他完全地笼住了。

“在这儿行么?”梁璥蹭着他的脖子问,身下的阴茎还勃起着,顶着那两片薄纱,也等于顶着杭休鹤的腿根。

“什么行不行?”杭休鹤象征性挣脱了一下,偏头问他。梁璥头上的兔耳朵挠着他的脸,他抬手扒拉了一下。

“你站着会累吗?”阴茎从他两腿间钻过去,贴着最软的腿肉抵到了中心。

梁璥手臂撑在洗手台,把人圈住腿奸,一开始磨得疼,杭休鹤还不舒服,后来沁出更多的水润滑,杭休鹤就老实
站着,肚子被顶到台子上,龟头磨到阴蒂的时候就哆嗦。
低头看,能看到那东西从自己腿心出来,杭休鹤心中突突跳,看一眼心里就要高潮了似的。

他摸着自己的阴茎撸动,梁璥伸手过去包住他的手一起动,使坏用了很大力气,杭休鹤又挣不开他,往后肘他也
纹丝不动,没多久就又痛又爽地射了。

腿还软着呢,上半身就被推到台子上,被迫抬起了屁股,两片纱被他自己的水打湿了,贴在臀瓣上,梁璥握着他
两瓣臀分开,从后面看到肉穴开了小口,扶着阴茎缓缓插入。

这个后入姿势对杭休鹤来说太折磨,自己就趴在镜子跟前儿,看得一清二楚。

梁璥站在后面,全身上下的衣服都好好的,肏自己的时候垂着眼面无表情,虽然知道是因为长相才显得冷漠和不
耐烦,杭休鹤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梁璥……”他伸手到后面,想要碰到梁璥。

梁璥握住了他的手,以为他不舒服,“怎么了?硌得难受?”

镜子里,他的表情化开一丝柔和,杭休鹤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没事儿,就是……”他手肘撑在洗手台上被顶得
向前耸动,“你能……你能抱……抱着我吗?”

梁璥停下来,抽出阴茎,把人翻个面,托着杭休鹤的腿让他坐在洗手台上,靠得更近一些和他亲嘴儿,“刚才那
样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杭休鹤小口小口亲他,“离你太远了。”

“现在这样呢?”梁璥握住他的膝盖分开,一边亲吻一边顶进他的阴道,两人距离更近,最后没有空隙。

其实很胀,全插进来撑得也疼,但是杭休鹤没吭声,额头上疼出了汗,“这样行,离得近。”

他举起手臂和近在咫尺的梁璥拥抱,攀着他的肩膀喘息,阴唇已经被扯到最开了,毫不怀疑再粗暴一点就会撕裂。

他闭着眼睛承受即将到来的肏干,但梁璥却动得很慢,抽出一小截再插入,很有耐心地让他适应。

扳过他的脸和他接吻,舌头温柔地顶着他的口腔,等他下面流出足够多足够湿的水才快起来。

杭休鹤的腿弯被梁璥架在手臂上,小腿被撞得晃来晃去,他的腿根挺有肉的,被撞出肉浪,梁璥盯着那儿猛肏,
撞得通红再停下来,给他揉揉。

杭休鹤马上就贴过来,腿还张开着,双臂抱住他的腰。这时候的每一秒分离都不能忍受,梁璥捏他的腰肉,“兔
耳朵自己戴上。”

杭休鹤抬手,把他头上的兔耳朵戴在自己头上。梁璥歪着头欣赏,退开一步,杭休鹤伸手抓住他,“别走。”

“不走。”梁璥看着雪白的兔耳,摸摸被肏开的肉穴,这个姿势适合指奸,还能欣赏杭休鹤被玩穴的反应,他随意
插进几根手指,因为被撑大了,很轻松就进入里面。

但这样不能和梁璥紧挨着,杭休鹤眯着眼,坐在狭小的洗手台上左右为难。身体里的手指屈着勾弄他的穴道,梁
璥对他的分神不满。

他几乎塞进去半个手掌,腕上用力,以极快的速度进出,杭休鹤的肚子翻翻腾腾,用力收缩了几下就随着手指的
动作淫水飞溅,弄湿了梁璥的衬衫和裤子。

梁璥手指都抽出来了,他的穴口还在不停地张合,被亵玩得红肿软烂。

梁璥见他蜷缩在洗手台上实在可怜,抱着人去床上,杭休鹤的腿很快缠上他的腰,用尽力气不掉下去。

阴茎正好抵在穴口,顺理成章地重新肏进去。这个体位杭休鹤感到安心,几乎没有距离,他仰着脖子,梁璥一低
头便咬住了他的喉结。白色的颈圈在喉结上方,铃铛还在不停地响。

杭休鹤攥住他的衬衫,把几颗扣子拽开了,想把梁璥拽得更近,梁璥却突然起身,拔出阴茎的时候啵的一声响。

杭休鹤茫然地保持着腿分开的姿势不动,被生生凿出来的肉洞空虚地张着。

“我记得还有别的。”梁璥看了一眼,在床脚找到了装衣服的包,里面果然还有好几样东西。他捡起其中的两样,
口球和手铐。

杭休鹤不想戴口球,不张嘴,梁璥掐住他的下巴塞了进去,在脑后固定住了,黑色的口球完全堵住了他的嘴,杭
休鹤呜咽着,伸手去摘,又被锁住手腕扣上了手铐。

手铐也是毛绒绒的,中间用银链子连接着,梁璥笑了笑,“这才对。”

不能出声,每一次顶到最深处的时候杭休鹤只能无声地仰着脖子,双手只能在胸前合拢,完全被掌控着。

底下又麻又涨,嘴巴也被撑得老大,不一会儿,眼角就有细碎的泪水流出来。

梁璥勾住他双手之间的银链,要和他牵手,杭休鹤和他拉锯,手腕被磨得通红。

“呜......”他一直摇头,听不出想说什么,梁璥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拉着他的手让他骑乘。

杭休鹤本来就很累了,坐不住也骑不动,最后还是梁璥自己往上顶。

他在梁璥身上颠簸起伏,口球早就被口水浸湿,下面肉洞贪吃看得一清二楚,被顶起来再因为重力落下,重重地
吞下全部。

他没意识地向前挺着肚子,双手被束缚着没办法撑住,手臂折叠在胸前,全身只有阴道中那一个着力点,如飘摇
的浮萍,性感到了极致。他却觉得自己太丑太滑稽,眼泪不断向外溢。

入得又深又重,杭休鹤坐不住,自暴自弃地趴在梁璥身上,喉咙里传出粗重的喘息声,梁璥摸他的卷毛,“好可
怜的小兔子。”

他解开口球的束带,杭休鹤立刻转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他急促地呼吸几下,“你多少钱......一
次……”

梁璥笑起来,“还挺记仇。”他的阴茎还埋在杭休鹤身体里,向上挺了下腰,杭休鹤嘶了一声,腹部痉挛,紧紧
收缩阴道,大腿根酸麻不已,到达了高潮的边缘。

“我是上赶着的。”梁璥这么说,却捏着他的腰快速挺动起来,“不要钱给你白睡。”

他把人顶得趴在他身上哆嗦,感受到一股热流浇在鸡巴上,紧紧箍住杭休鹤的腰,手放在起伏的臀丘上,大力揉
捏着,肏得人颠起来。
冲刺过程中抬手扇了几巴掌,臀肉上落了鲜红的掌印,疼得都木了。

杭休鹤却被这几下打得抖搂着喷水,最后又一起高潮,梁璥射在了最里面。

阴茎拔出来的时候,白浊和水液在会呼吸的小穴中缓缓流出,梁璥分开两瓣阴唇,手指揩起这些液体,又给送了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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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还有一章,不会太早

44:一点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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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休鹤不愿意动,拉着梁璥的手,“躺一会儿。”梁璥就陪他躺着,他身上的蕾丝带早就被拽开了,他自己缠着
玩儿,“你会翻花绳么?”他把两头系上,翻了两下举到梁璥面前。

梁璥还真不会这个,翻了一下就给弄散了。杭休鹤松开,“笨死你得了。”缠了两下就缠到梁璥手腕上,偷偷打
了个死结。

一抬头,梁璥正盯着他看,他下意识捂住脸,“别看!”

“为什么不能看?”梁璥拿下他的手,“看看还要钱啊?”

“不好看啊。”杭休鹤又把手挡回去。梁璥奇怪:“哪里不好看?”

他掰过杭休鹤的脸,一只手锁住他两只手腕,仔细看着,“眉毛弯的正好,眼睛么,还挺大的。”他摸上那长长
的睫毛,“多好看。”

“也许是你瞎了。”杭休鹤往他怀里蹭了蹭,“分不清美丑了。”

“你管我瞎不瞎。”梁璥松开他的手,拢住他的脸捏了捏,“反正也是我看,我觉得好看就行了呗。”

“杭休鹤。”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我要是变丑了你还喜欢我么?”

“我可没说过喜欢你。”杭休鹤不认账了。

梁璥撑起身,戳他的脑门,“你睡完就不认啊。”

“那不说我。”梁璥换一个,“杭一朵长大了变丑了你还爱她么?”

“怎么可能!”杭休鹤露出眼睛,很不认同,“我女儿不会变丑的!”

“胖了呢?”

“那是可爱。”

“变成卷毛呢?”
“那也可爱,跟洋娃娃一样,多漂亮。”

梁璥哦了一声,继续说:“那她要是长大了没小时候活泼了,不像现在,每天没有烦恼开开心心,变得特深沉,
不爱笑也不爱说话了,怎么办?”

杭休鹤一想,杭一朵那么活泼的小女孩,要是有一天变得死气沉沉,“哎哟,不能想,想想就心疼。”

“是啊。”梁璥把他往怀里搂,拍着他的后背,说话声音很轻,“她长个黑眼圈,你只会担心她没睡好,你会觉得
她丑吗,她瘦成竹竿了,你不得心疼死,你会觉得她不漂亮么。”

“一样的。”他低头看杭休鹤出神的眼睛,“你老觉得自己不如以前好,但是我不觉得。”手指摸上杭休鹤湿润的
眼角,“我只觉得心疼。”

杭休鹤抓着他的衣服不说话,梁璥问他:“听明白了么?”杭休鹤一言不发,脸埋进他怀里,梁璥就抬手摸他卷
卷的头发。

两人躺了一会儿,梁璥想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给杭休鹤。

“这什么?”杭休鹤抓住钥匙,“你别是送别墅吧?我可不要。”

“你想要别墅?”

“不要!”

梁璥笑了下,“这是个宠物医院,比你现在这个大一点儿。”

“大多少?”杭休鹤不信只有“一点”。

“大......”梁璥想了想,“比你那个大二十倍。”

杭休鹤二话没说把钥匙丢给他,“你有病。”

“不是。”梁璥无奈,“你这样我没法儿弄。”

“怎么了?”杭休鹤紧张起来,噌一下坐起来,“没法儿退了?卖了行么!”

梁璥颠着钥匙,啧了声,“人家不都是把钥匙啊钱啊一拍,然后表白么。”

“你不收钥匙我怎么表?”他把钥匙抛给杭休鹤,杭休鹤压着脸上的笑意给他抛回去,“那没办法,你再想别的招
儿去吧。”

杭休鹤睡了一觉,睡醒以后天都黑了,身体干爽,还换上了睡衣。

隔着门,能听到外面一大一小在说话。

“叔叔今天我们老师夸我啦!”

“夸什么了?”

“夸我吃饭吃得最多啦!”
“好棒。”梁璥一边和小朵朵说话一边切菜,很想笑,真是随某人随得彻底。

卧室门打开,杭休鹤从里面出来,洗了脸,觉得爽快不少,心中像是卸掉什么,轻盈了许多。

他捧着小朵朵的脸揉揉,“今天开心吗?”

“开心!”杭一朵只要被夸就开心,哪怕老师夸她睡觉最香她都能快乐一整天。

“爸爸今天开心吗?”

“嗯……”杭休鹤嘴打磕绊,“开心……”

“那好咯!”杭一朵晃晃头顶的小辫,“刚刚梁叔叔也说他今天开心,我们都开心!”

杭休鹤干笑两声,推着小姑娘去看电视了。

在厨房的梁璥正好和杭休鹤对视了,杭休鹤瞪了他一眼,梁璥挑挑眉,低头切蒜末。

今晚上的饭好像格外香,电视剧也格外有意思,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月亮都格外的亮。

天天看见的东西都像是重新上了漆,变得鲜亮了。

“心情挺好?”梁璥问他。

杭休鹤翻过身,“你还别说,真挺好的,喘气儿都通畅了。”

“看来是我的功劳。”

“啥就你的功劳,虽然你说了几句……鸡汤,但是我自己也想明白了。”

梁璥啊了一声,上床去挤着他,“我没说鸡汤的功劳啊,我说的是……”他凑到杭休鹤耳边说了俩字儿,挨了结
结实实的一拳。

今儿杭休鹤白天睡多了,半夜就睡醒了,梁璥没在,他以为去起夜了,等了会儿还不回来,他就去找。

黑灯瞎火看不到拖鞋,他干脆光着脚。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他走出去,哪里都黑着,不像有人在,有阵风不知道从哪儿刮过来,吹得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顺着找过去,原来是厨房的窗户开着。窗边闪着猩红的火光,被风吹走大半烟味儿依然残存一些,萦绕不去。

梁璥撑着窗台往下看,没有站直,就显得颓,不再像白天那样,情绪稳定,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儿,逗闷子做饭工
作看孩子修家具……就没他不会干的。

现在半夜,躲在这里开着窗户抽烟,又在想什么呢。

杭休鹤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的背影,鼻子发酸。

小时候先是失去了完整的家,失去妈妈,后来是姥爷,再然后,又看着自己在雪地里割腕。

这么多年来他纠结谁对谁错,纠结应该与不应该,却没有想过梁璥又在承受什么。
他觉得一死了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问心无愧,谁也不用再埋怨他了,却丢掉了梁璥。

哪怕现在,还在执着于自己变得不好,不配,躲避视线躲避真心,不说真话,装聋作哑。

梁璥又在想什么呢,他开玩笑一样的把钥匙丢给他,被拒收之后调侃自己表白失败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去做饭,
和他说话,哄朵朵睡觉,却要半夜里在这儿抽烟,是偶然的一次,还是……杭休鹤不知道的许多次。

杭休鹤现在知道了,被困住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变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梁璥也离那个骄傲的、什么都不在乎
的、意气风发的过去越来越远,被困在那个冬夜无法前进。

但他从未提起过。

杭休鹤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从此以后要更勇敢一点,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只有一点点光亮的月亮,但是能照亮彼此
就够了。

他走过去,像十八九岁时那样从后面搂住梁璥的肩,压得他直不起身,“干嘛呢大半夜的不睡觉!”

梁璥在走神,被吓了一跳,月色朦胧,回头看着杭休鹤脸上的笑,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

45:在角落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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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慧他俩在十一月底结婚,结婚前一晚叫他们一起吃饭。

梁璥开车,老远就看到田宇航和徐佳慧在饭店门口等着他们。

“这么冷还出来干什么啊!”杭休鹤下车,小朵朵在他身后蹦,“佳慧阿姨——”

徐佳慧把她抱起来,“朵朵来啦,才多久不见就长这么高啦,想不想阿姨?”

田宇航逗她:“只知道喊阿姨,不喊叔叔啊。”小朵朵就把头埋进徐佳慧头发里,小声喊:“叔叔。”

“叔叔在哪儿?”杭休鹤拉她小辫子,“冲谁喊的啊?”杭一朵把头埋得更紧,徐佳慧说他们,“人家害羞啊,你
们干嘛呀,走,咱们不理他们了,烦人的。”带着小朵朵走到前面,梁璥停完车回来,一起上去。

一楼就是明天婚礼举办的地方,还有工作人员在布置,杭一朵看到那么多的气球和花,也不扭捏了,蹬蹬跑着去
玩。

“陈新浩一会儿来。”田宇航领着他们去楼上的包间,拉开主座的椅子给徐佳慧,招呼他们坐下后去拿茶水壶给他
们倒水。

“别忙活了。”杭休鹤让他赶紧坐下,“我们渴了自己会倒。”看了梁璥一眼,梁璥把壶接了过来,给杭休鹤烫了
杯子,倒上一杯,再给自己倒上。

田宇航见状不再坚持,坐回徐佳慧的身边。他还是像高中时一样寡言,但没原来那么拘谨,在徐佳慧身边的时候
最自然。

“高中的时候我就嗅到端倪了。”杭休鹤笑嘻嘻。

“挺会用词儿。”梁璥把他的盘子筷子都烫了一遍,推给他,“语文一定很好吧。”
“你烦不烦?”杭休鹤张张嘴,不可控制地想到了自己高中时候的语文卷子,很想反驳,但没底气,“我后来进步
了。”

随即想到,问徐佳慧他俩,“你们请老师了么?”

“请了。”田宇航推了推眼镜说,看了眼徐佳慧,“有空的都来。”

“你不看她不会说话吗宇航?”杭休鹤嗑着瓜子龇着牙乐,眼神揶揄,“好甜蜜呀。”

田宇航清清嗓子,把手边的果盘转过去,“这儿还有瓜子呢,多拿点儿吃。”徐佳慧抿着嘴笑,“你不也一
样?”指指梁璥,“好意思说我们。”

杭休鹤摸着脖子眼神乱飘,“这儿还挺好的,装修的,我看那个楼下布置得也挺好看,百年好合啊。”胡乱说了
一通,扭头一看仨人全瞅着他笑,自个儿也不好意思,低下头笑了。

“嘿!在楼下看到一个特漂亮的小姑娘!”一寸头的高个儿男人推门进来,“你们猜是谁?”

他身后晃着俩小辫,杭一朵蹦蹦跳跳地出来,“是我呀!”

陈新浩哇了一声,抱起穿得像小熊的小女孩,“咱爷俩儿坐一块儿,咱们都是单身汉,不跟他们坐。”

田宇航从果盘里挑出糖果给小朵朵,“人家才多大。”

“那她也是单身啊。”陈新浩问小丫头,“你有小男朋友吗?”

全屋的大人都笑了,结果小朵朵嗯了一声,奶声道:“有啊。”

田宇航和徐佳慧齐齐看向对面的两位男士,只见两位的笑容瞬间消失,杭休鹤拿着勺子的手一顿,梁璥眉毛一皱,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最高兴的是陈新浩,他可算找到好玩的了,捏小姑娘的脸肉,“谁啊谁啊?”

“小辉。”杭一朵有些害羞,绞着短短的手指,“是我们豆豆班最——帅的!”

杭休鹤放下勺子,神情严肃,转头对梁璥说:“明天,不对。”明天小朵朵请了一天假,“后天,你去看看这个
小灰。”

梁璥:“行。”

吃饭吃到半截儿,杭休鹤电话响,说刚送过去一个被车撞的小猫,他马上放下筷子穿衣服,梁璥也跟着起身,
“我送你去。”

“别着急。”徐佳慧和田宇航跟着他俩一块儿下楼,嘱咐梁璥:“开车慢点儿,注意安全。”

“快回去吧!这么冷!”杭休鹤落下车窗,看着他俩穿着单薄站在风里,鼻子一酸,“哎呦快进去吧!”

小朵朵和陈新浩站在二楼窗户看他们,小姑娘挥舞着短短的胳膊喊:“爸爸——要把小猫治好呀!”

“快去吧。”佳慧牙打哆嗦,挥挥手,“等着你俩啊。”
车开出去,杭休鹤往后看,俩人低着头躲风,徐佳慧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田宇航拉开沉重的门,和她依偎着进
去。

到了之后,杭休鹤急急忙忙跳下车,叮嘱道:“你别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回去跟他们吃饭。”然后就小
跑着去店里。

万幸小猫脱离了生命危险,杭休鹤推门,外面竟然飘起很小的雪花,就是很冷,雪粒子顺着风刮过来就一点儿不
浪漫了。

他低着头走,抬头看到了路边停着的车,车上覆盖着薄薄一层雪,他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先拍拍衣服再坐进副
驾,“你没走啊!这都俩小时了。”

“嗯。”梁璥从手边拿起一个纸袋递给他,杭休鹤接过去,是一串糖葫芦。

外面寒冷,车里十分暖和,嚼着糖葫芦的杭休鹤看着窗外白蒙蒙的街道,突然回头冲梁璥笑:“爱你。”然后继
续转过去吃糖葫芦了。

回去酒店,徐佳慧和田宇航正在一楼过流程,听见小猫没事都松一口气,佳慧推着他俩上楼:“给你俩又点了几
个热乎菜,刚做好的,赶紧上去吃两口,我们一会儿就上去。”

杭休鹤走到楼梯拐角回头看,佳慧扎着丸子头蹲着看地上的小彩灯,田宇航正好抬头,冲他温和一笑,“快去
吧。”

走到门口,梁璥看他,“笑什么?”

“就是......”杭休鹤搂住他的胳膊,鼻子酸喉咙也酸,“就是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他慢慢发现,自己拥有的远比他想象的要多,爱和关心留存在许许多多的角落。

“小猫救好了吗?”杭朵朵在包厢里等着他,一开门就扑过来。

“救好了。”杭休鹤抱起她,“吃饱了吗?”

杭一朵重重点头,“吃饱了!爸爸你好厉害!”说着在杭休鹤脸上亲了一口。

杭休鹤被软软的小脸蹭着,心中甜蜜却总觉得跟扎了根刺儿一样,他回头看梁璥,想明白那刺儿是什么了,放下
小朵朵低声说:“后天我早点下班跟你一起去接她放学。”

“会会那个小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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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两章!

46:我还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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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班,两个穿同款羽绒服的男人不跟其他家长一样在前门等着,而是站在后门。
“看见了吗?哪个是小黑?”杭休鹤扒着梁璥的帽子往里看。

梁璥瞥他一眼,“人家叫小灰。”

“哎那个是不是!”他拍梁璥的帽子,“就那个跟朵儿坐一起的,那穿白衣服的小男孩儿。”

梁璥一看,两个小豆丁坐在一起,低头在看同一本画画书。

“你要勒死我?”梁璥脸色不虞,杭休鹤一紧张就爱揪着点儿什么东西,拽着他帽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用力。

杭休鹤赶紧松手,“sorry!”

抬头一看,急了,“他牵我闺女的手!我......”眼看着他就要冲过去,梁璥一把拉住他,“他妈妈在门口。”

杭休鹤停下来,若无其事地往门口晃,趁机打量这个小灰。小男孩很开朗地和朵朵说拜拜,蹦蹦跳跳和妈妈一起
走了。

“爸爸!叔叔!”杭一朵在教室看到了他们,背起书包和老师再见,跑出来,“你们一起来接我啦!”

“啊......”杭休鹤摸摸脖子,“那个......刚才那个是,小灰?”

“嗯?”杭一朵歪歪头,“不是啊,那是雨哲,他剪了个新——新的头发。”她在自己额前比划,小嘴叽里咕噜:
“比小辉还要帅!”

杭休鹤看向梁璥,沉默着竖起一个大拇指。

......

春节之前,杭休鹤非要再去一次东北。

“好......好大的雪片片......”杭一朵戴着一顶带护耳的毛线帽,垂下两个毛球球,仰着小脸一会儿就变成了
小雪雕。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赶上了一场大雪。

高兴的只有杭休鹤爷俩儿,另一个穿黑羽绒服的高个儿明显就不高兴,眉眼冷厉,见到这么大的雪脸上无动于衷。

他们先去了田素娟家,小朵朵一进门就找她的天泽哥哥,高天泽蹿了很高的个子,蹲下来和小朵朵说话,吃完饭
就带着她去外面堆雪人。

“别把你妹妹冻着!”田素娟喊他,“戴上手套——”

“让他们玩去吧。”杭休鹤坐在炕上,手中不停,正跟田素娟学围巾的粗线织法,“小朵朵跟我一样,喜欢雪。”

田素娟笑,手指翻飞如燕,织出来的又密实又漂亮,“你喜欢,你家那口子可不喜欢,你不知道那时候......”

说着抬眼看了下厨房,梁璥正在和老高一起做饭,门关得不严实,杭休鹤会意,立刻下去关实了,“姨,那时候
怎么了?”

“有回他从这儿做了饭,一开门看到那么大的雪。”田素娟讲话声情并茂的,“白得啥也看不清,你知道我们都习
惯了,下雪天不都这样儿。”
“小梁一出门就吐了!我寻思他是不是晕雪啊,有的人不是有这种毛病,看见这么多白的地方儿就不舒坦。”

“我就扶起他来,我说回屋歇会儿,让你高大哥把饭送到医院去,饿不着小杭。”田素娟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受,
哎呦一声,“小梁站都站不起来,整个人跟喝多了一样。”

她伸手比划着,“你知道醉了的人,走道儿走不了直线,他就那样,哎,走两步就歪到一边去了,眼看着人就一
头栽下去,栽到雪里了!”

“我说这可不行,哪儿也别去,你上屋里躺着。”田素娟回想着:“老高背他进屋,跟我说这么高的小伙子咋这么
轻呢。”

“可不是么,那时候瘦得身上就那点儿肉。”田素娟抿抿嘴,继续说道:“你不吃饭,他心里着急,但是他在你面
前又不能急。”她指了指心脏,“心思重得不得了。”

杭休鹤看着毛线走神,喃喃道:“他不晕雪啊......”

“哎呀,不是晕雪!”田素娟摆摆手,“我后来问他了,就是你......什么之后,他看到那么厚的雪就恶心。”

“他说姨,我看见那雪......那雪都是红的,我头难受,胃也难受,可是我不去,杭休鹤就更不吃饭了。”

田素娟看向窗外,白雪覆盖整个院子,杭一朵和高天泽正拿着小锨铲出一条小路,叽叽喳喳的。

老高在厨房里喊她,快开饭了,她应了一声,走两步又走回来,看着杭休鹤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拽了块儿卫生
纸塞给他,指指眼下,“擦擦。”

“哎呦两个小祖宗,手都冻红了吧!”田素娟把俩小孩儿赶到屋里去,“中午给我多吃点儿,小朵朵吃不胖五斤不
能走啊。”

“嗯!”杭朵儿跑到杭休鹤身边,“爸爸想我了吗?”

杭休鹤把女儿抱起来,看着外面的雪,“好不好看啊?”

“好看!”杭一朵小手比划着,“好大的雪,我可以躺躺,一点都不硬!”

“爸爸躺过吗?”她问爸爸,小脸冻得红扑扑,杭休鹤和她额头相抵,沉默了会儿说:“嗯。”

吃过饭,又在炉子上烤了红薯,吃完杭朵朵还要和天泽哥哥玩一会儿再走。好在两家离得不远,杭休鹤以前租的
房子就在不远,房子主人不在东北了,他就长期租了下来。

踩雪的声音十分响,朵朵特别喜欢,这里踩完踩那里,杭休鹤也牵不住她,只紧紧抓着梁璥的手,拇指无意识摩
挲他的指节,轻声问道:“玩会儿再进去?”

“不了。”梁璥很快回答,“你们玩儿吧。”他看了一眼杭休鹤,解释道:“有点累。”

“行。”杭休鹤又捏捏他的手指才松开,“那我和小朵朵在外面待会儿。”

“嗯。”梁璥把他的衣服拉链拉到头,扣上羽绒服的帽子,绳子也系紧了,弄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玩一会儿就
进屋。”

“知道。”杭休鹤说,“你快进去吧。”
看着梁璥一个人进了屋,灯亮起来,照亮了半个院子。

“朵朵,哪呢?”杭休鹤看一圈,也没看见人往哪去了,小姑娘跟他玩捉迷藏,不吭声。

他踩着到小腿的雪,小声喊:“快出来朵朵,爸爸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帮助!”小朵朵是个非常热心的小孩儿,从雪地里跳出来,“爸爸怎么啦?”

“过来过来我跟你说。”杭休鹤和她叽里咕噜耳语一番,摸摸她的头,“听懂没?”

“嗯!嗯!”小朵朵感觉自己身上担负着重要的担子,攥紧了小拳头。

梁璥进屋之后就去烧热水,一会儿他俩回来肯定全身都冷透了,泡个脚还舒坦。

他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间房子,杭休鹤在这里度过了那样艰难的一年,他总会忍不住想,窗前是不是他经常待的
地方,冬天会不会漏风,大着肚子做饭有多不方便,回家来炉子灭了有多冷......

一个人看雪的话,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孤独多一点。这些于他而言都太痛苦,今晚上要吹吹枕边风劝杭休鹤快点回
去。

水开了,他刚把壶拿下来,朵朵就很着急地跑进来,“叔叔!爸爸晕倒了!”

梁璥都没有放稳壶就跑了出去,雪地还是那么难走,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杭休鹤!”

杭休鹤闭着眼,表情很平静,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为什么又是这样......梁璥呼吸不上来,跪在他身边,“宝
宝......”

突然,躺在雪地里的人睁开眼,傻笑了一声,梁璥呆住,呼吸还很急促,上下确认了一眼他真的没事,什么都没
说起身就走了。

“哎!”杭休鹤连忙抱住他的腿,“等等!我还躺着呢!”

“放开。”梁璥没停,杭休鹤就跟着他在雪地上拖,羽绒服的帽子挡着眼,他往上托了托,“生气了?我给你闹着
玩的。”

梁璥俯视他,“好玩吗?”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但是杭休鹤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架势。

再逗下去恐怕就哄不好了,他托了托帽子,从口袋里费劲地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对着梁璥举起胳膊。

梁璥垂眼,坐在地上的杭休鹤被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举着的小盒子里放着一枚戒指。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什么?表白?”

“nonono!”杭休鹤摇摇头,仰着脸说:“是求婚。”

帽子太碍事了,他一把扒拉下来,头发软趴趴的,杭休鹤懊恼,这恐怕是最狼狈的求婚现场没有之一。

关键是,梁璥不说答应还是拒绝,背着光站在那里看不清面容。他举戒指的手都酸了,梁璥还是没有开口。

他讪讪收回手,“啊我开玩笑的,你不用当真......”
“玩笑?”梁璥终于说话,气笑了:“你在跟我开玩笑?”

坏了,怎么感觉更生气了。杭休鹤啊了一声,声音弱下去,“也不是......”

“戴上。”

杭休鹤:“啊?”

梁璥转身就走。

“啊戴戴戴!”杭休鹤爬起来,抓着戒指追上去,正好走到了光亮处,梁璥低头就能看到杭休鹤头发上落的雪,看
他捧起自己的手,笨拙地往里套。

“手套太碍事了!”杭休鹤用嘴叼下手套,细长手指捏着戒指,小心地戴到梁璥手上。

“还不错!”他在灯下欣赏梁璥的手,“那个,没钻啊,不好意思。”自己嘟囔:“不过这样也不丑,挺好看
的。”

梁璥的目光没离开过他的脸,问:“你的呢?”盒子里只有一个戒指。

“我的在兜里呢。”杭休鹤去摸裤子的兜,掏出一个素圈,“这盒儿装两个太挤了,我就没把我的放里面。”

说着就要自己给自己套上,梁璥很用力地从他手中抢下戒指,掰过他的手缓慢地戴上去。

戴完之后也没有松开,一模一样的戒指在各自的手上反射着银光,杭休鹤低头看着,心想还是这样的好看,比木
头的精致多了。

“以后看到雪就不要想那些了。”他说:“你就想,杭休鹤就是在这么大的雪里给我求婚,我真幸福!”

梁璥不说话,怔怔地看着他,杭休鹤心中酸软,拽着他的羽绒服领子把他拽低一点,凑过去亲了亲,“要不你就
想咱俩亲嘴儿……唔……”

梁璥用力掌住他的后脑深吻,舌头强势挤进他的口腔,杭休鹤只能张着嘴被吃舌头,亲得水声很响。

两人身上都落了雪,门灯一照四处都亮晶晶。杭休鹤偷偷睁开一只眼,看梁璥竟然闭着眼,睫毛上粘满雪,随着
接吻而微微颤抖,看起来很纯情。

杭一朵捂着眼睛跑到屋里去了,大人们还真是没眼看。

那一壶热水洒在了地上,梁璥重新座一壶。杭休鹤玩累了,拖拖沓沓地走过去,把头靠在梁璥肩膀,凉手伸进人
家衣服里面转着圈地摸腹肌,“老婆好贤惠。”

梁璥意味深长地啊了一声,“我是老婆。”

杭休鹤靠着他笑,“对啊!”

晚上,在小偏房里的单人床上,杭休鹤被压着肏,“深......太深了......”他的腿被梁璥攥着,挂不住腰,小
声求饶,“错了......真错了!”

“怎么了?”梁璥一边问一边抽送,“老公,不舒服吗?”
“不是不是......”杭休鹤哪还敢乱说话,讨好地笑,“老公,你才是老公。”

“嗯?”梁璥挑眉,动作加快,“真的吗?”

“真的!”杭休鹤猛地被顶到敏感点,阴茎也被人攥着,两个地方的高潮赶到一块儿,胯部不自觉向上弹动抽搐,他
心脏狂跳大脑发白,紧紧抓住梁璥的手,想让他停下来,“哥......不行......”

梁璥听到这句哥,停在他的身体里,有一瞬间的怔忪。但紧接着,目光向下,看到他们相握的手。那里,两枚戒
指因为十指相扣紧贴在一起。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低头吻住因高潮失神的杭休鹤。没关系,都没关系,爱人也好,亲人也好,无论如何,杭休
鹤已经不可能离开他了。

--------------------

……

还有一章

47:未终(完结章)
===========================

杭东信的身体每况愈下,梁璥抽空去了一趟疗养院。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杭东信半躺在床上,双眼浑浊,衰老了很多,“还准备把我囚禁在这儿到什么时
候。”

“这儿的环境好。”梁璥站在窗前,饶有趣味地看着窗外的浓郁春光,“你在这儿好好养身体。”他看够了,坐到
床边的沙发上,“甭操心别的了。”

杭东信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我的种。”和他一样做事不择手段,心思狠毒。

梁璥不置可否,“我倒是好奇,你和王祯这样的人怎么能养出那样的儿子。”

“你说杭休鹤?”杭东信的精神头很差,已经到了说话都要耗费精力的时候,“他是不像我,人啊,都喜欢和自己
像的。”

梁璥低着头,勾着手中的钥匙玩,闻言收拢手掌,杭东信看向他,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稍有诧异,“你结婚
了?”

“是。”梁璥大方承认,还从兜里掏出钱包,翻开让他看内页的照片,照片里是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我女儿,可
爱吗?”

杭东信对子孙这种事还是看重的,眼中现出一丝柔和,“这么大了,下次带她来让我看看。”

“行啊。”梁璥答应得爽快。

“孩子妈妈是谁家女儿?”杭东信心中感慨,或许是人到最后,竟然又久违地感受到了作为长辈的责任和喜悦。

梁璥收回钱包低头看着,朵朵后面还有一张照片,他把那张照片抽出,两指夹着给杭东信看,笑了下,“孩子妈
妈你认识啊。”

照片上是两个人,站在学校门口,一个笑得开心,一个绷着脸,面容都很青涩,是刚上大学的梁璥和杭休鹤。

照片有些年头了,色彩已经些许失真,杭东信盯着照片,呼吸先是放轻,接着胸膛猛地起伏,一时间整个病房都
能听到粗重的呼气声,“你......你......他......”

他说不出话,感觉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往头上涌去,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看梁璥的脸都看不清,“你......你们
这是乱伦!”

他指着梁璥,喉头腥甜,“你是疯子......梁璥,你们会遭报应的......”

梁璥站起来,走到床前,慢条斯理地从他手中夺过照片,抚了抚不存在的灰尘。

“好好休息,争取我下次来的时候。”他盯着杭东信的脸,冷笑道:“不是为了,处理后事。”

他走到门口,身后砸来一只玻璃杯,在他脸侧咫尺之处炸裂,他顿了顿,神色如常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还能听到杭东信如牛喘的呼吸声,梁璥关上门对赶来查看的护士说:“他情绪太激动了,打个针让他睡个
好觉吧。”

疗养院里栽了很多树,郁郁葱葱,梁璥脚步轻快,有点晚了,杭休鹤马上就下班了,现在去超市买鱼应该还来得
及。

......

吃完晚饭,杭一朵和杭休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梁璥几次试图加入,都被躲开,嗯,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小朵朵有个作业,需要我们配合一下。”杭休鹤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手,“快过来坐。”

他就拿着切好的果盘过去,只见杭一朵坐在小板凳上正襟危坐,手中拿着蜡笔,面前铺着白纸,她指挥着杭休鹤,
“爸爸往左边坐一坐,挨着梁叔叔嘛!”

“好嘞!”杭休鹤就贴得梁璥更近一些,梁璥看这架势是在画画,便把手放在膝盖,尽量保持不动。

杭一朵大师画得十分认真,一会儿拿这个笔描一会儿拿那个笔涂,更有意思的是,她还拿着小本挡着,梁璥都看
不见她画成什么样了。

大概过了半小时,杭朵儿放下画笔,煞有其事地一摸额头上也不知道有没有的汗水,“呼——画好了!”

首先自己捧着欣赏了一下,满意地捧着纸走过来,站在梁璥面前,声音脆生生:“梁叔叔,送给你!”

梁璥接过,画上画了三个小人,两个高一点的应该是大人,一个棕色头发夸张地卷着,像小狗的毛,一个黑眼珠
瞪着,嘴巴是一条直直的线,中间牵着一个小的,俩小辫,眼睛弯弯,穿着小裙子,自然是杭一朵本人。

那两个就是杭休鹤和梁璥了。杭休鹤凑过来看:“很像!抓住了精髓。”摸着下巴说:“咱们家该不会要出个画
家了吧......”

“你觉得呢?”他碰梁璥,梁璥正在盯着画出神。

因为三个小人呢,手牵手站在一个线条画的房子里,房子的屋顶是褐色的,墙壁是白色的,门口有绿色的小草和
粉色的小花,再往上,蓝天白云之间飞着黑乎乎的小鸟,顶上是光芒四射的太阳。

而在画面的中间,彩色线条围成一个长方形的框,框儿里面写着:木目 qin 木目 love 一 jia 人。

相亲相爱一家人。

“今天我去接她放学。”杭休鹤盘腿坐在床上,看梁璥收拾衣柜,“我看人家都有妈妈来接,我就问你是不是也想
要妈妈呀?”

“你猜她说啥?”杭休鹤自问自答:“她说我有梁叔叔啊。”

“她说别人的家里有妈妈、爸爸、和小孩,我们家里有爸爸、梁叔叔和我!”杭休鹤和他学舌,“然后还问我,想
画一张我们家的画,梁叔叔会答应吗。”

“我说咱不告诉他,给他个惊喜。”杭休鹤说着说着就趴到梁璥背上,看他从衣柜最里面最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个鞋
盒子,“这是啥?”

“你存私房钱的?”他来了精神,目光炯炯,“装着金条?还是现金?”

梁璥没打算藏着掖着,放在这儿迟早会被发现,就打开盒子让他看。里面没金条也没有钱,只有零零碎碎一堆
“破烂儿”。

散架的蓝围巾,洗不干净的白围巾,装戒指的盒子,杭休鹤还回去的长命锁,那封沾着血迹的信,还有当时被揉
皱的情书,零零碎碎都和杭休鹤有关。

杭休鹤拨弄着这些,正感动,突然看到围巾下面还有一个东西,是一串生了锈的钥匙挂链,坠着一只圆小狗。

杭休鹤觉得很面熟,他捏起小狗,确认了下,同样在耳朵那儿有个缺口,“我记得这个链儿,在学校门口一块二
买的,上初中的时候掉了,我还伤心。”他看向梁璥,“为什么会在这儿?”

……

“所以说。”杭休鹤平躺在床上,举着掉漆褪色的小圆狗看,“我上学、放学,你就跟在我后面。”

“我......”梁璥想要解释,但是又无从解释,摩挲着画的纸面,轻声说:“对不起。”

“不是......”杭休鹤抹一把眼睛,“没有怪你。”他往那边挪挪,头枕着梁璥的腿,从下面看他,“梁璥,我那
时候可羡慕别人有人做着伴儿一起去上学了,人家买着吃的,说说笑笑就回家了。”

“就我,在学校没人跟我说话,挨了批没人安慰我,到家了,我就装哑巴,我妈他们在家都不高兴,我不敢说
话。”

“在路上,看着个小鸟,看着个歪脖子树,我都能看好一会儿,觉得有意思。”

他回想起那时候,笑了笑,“捡一根长的直的棍子,到学校我都舍不得扔,藏到学校门口的花坛里,放学再拿着
回去,到家就藏家门口,直到有一天找不着了,我就再找别的玩意儿。”

“有时候做梦我都梦见,有人喊我一块儿玩,一起回家,一起做作业。”

梁璥心中泛起细微的疼,他一下下抚摸着杭休鹤的额头,静静听着。
“所以啊。”杭休鹤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腰,“现在知道了,我那时候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我呢。”他眨眨眼,眼
泪很轻地落下去,叹了口气,“我高兴呢。”

少年时代很多人都有朋友,他们两个是不尽相同的例外,但是谁说两个例外不能凑在一块儿,哪怕没有面对面,
甚至从没有同行过,他们依旧陪伴着彼此。

很多年以后秘密揭开,独自行走的男孩儿终于实现了“能够拥有一个朋友”的小小愿望。

“哎!我想起来了,当时抢我钱的后来就不抢了,看着我都绕着走。”杭休鹤在浴室刷着牙,突然想起这么个事儿,
跑出来问梁璥。

梁璥:“刷完牙再说话。”

“哦。”杭休鹤回去吐沫,“是不是你啊?”他出来,倚到梁璥背上,“是不是是不是?”

“不知道你说什么。”梁璥认真地把杭一朵画的画放到盒子里,盖上盖,拒绝承认这么难为情的事儿。

算怎么回事儿啊,本来是去看人家笑话的,后来可能是那天心情不好,在看到他们把杭休鹤推倒之后,烦躁达到
了顶峰,就把人堵到巷子里揍了一顿,他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这种人又是最欺软怕硬,后来就没敢再抢杭休
鹤。

他不承认,杭休鹤只好说:“好吧好吧,快把你的百宝箱放好了,咱睡觉了!”

第二天,梁璥从公司出来,杭休鹤给他发短信:“洞幺洞幺,我和洞朵儿去接你下班,收到请回答。”

收到短信的时候梁璥刚出公司门口,问他在哪呢,杭休鹤神神秘秘的,在电话里给他指挥路线,梁璥开车走了二
十分钟,最后问:“你到底在哪儿呢?”

“马上就到了啊!”杭休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生机勃勃,“你下车再走一段儿。”

梁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找地方停好车,根据他的指示拐了几个弯,走到这感觉到熟悉了,这是杭休鹤初
中的那条路,但是很多地方都变了,原来的学校迁到了别处,又搬来一所高中。

路边的那些树,有的换过一批,有些还是以前的老树,沉淀在岁月中依旧葱郁。

今天太阳挺好,穿透树叶落下点点光斑,灰尘在光柱中飞舞,满眼鲜活的绿意,万物已然复苏。

梁璥向前走着,杭休鹤说他就在前面。

突然,后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右手边伸来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他低头,杭一朵仰着小脸对他笑,露出刚刚长齐的小乳牙,糯糯说道:“我牵牵你。”

身后某人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好巧啊帅哥,你也在这儿啊。”

梁璥和杭一朵在原地等着杭休鹤走过来,朵朵一手牵一个,“耶——”

梁璥看向杭休鹤,他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卫衣,很像高中时候,“你不是说你在前面?”

“我就想试试,在后面走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梁璥看着他的侧脸,问。

杭休鹤眉梢挑起,“凑活,不过这样并排走更好。”

太阳落地成金,树影摇曳如画。

迎面跑来两个穿高中校服的男生,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你等等我啊!”

前面那个压低了嗓子训他,脚步不停:“你闭嘴!”

路窄,杭休鹤拉着小朵朵给他们让路,等两个人匆匆跑过去,回头看了眼。

后面那个最终赶上了前面的,阳光在他们周身笼着金边,两人渐渐跑远了。

他冲梁璥了然一笑:“准是逃课的。”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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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了,大家下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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