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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終審法院第 94/2019 號案​ — ​文韜、周庭希 就 澳門治安警察局局長 禁止 2019年

10月4日舉行「​促請各地(尤其香港)警察機關嚴格遵守《禁止酷刑公約》,不要向

和平示威者及被剝奪自由之人士實施足以構成《公約》第一條 所禁止之『酷刑』及第

十六條所禁止之『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之待遇』之武力​」集會 向 澳門終審法院

遞交之 ​上訴狀全文

目錄

I. 事實 2

II. 法律 3

III. 適用法律及分析 5
一、侵犯基本權利的核心內容(無效之瑕疵) 5
(一)對集會權利的限制的基本原則 5
(二)源自一國兩制及「延續」原則(O Princípio da Continuidade)而生之集會權保
障 6
(三)所涉權利之衡量 7
二、違反法律(可撤銷之瑕疵) 12
(一)事實前提錯誤 12
(i) 毫不相干的「集會主題具誤導性」的相關指控 12
(ii) 集會主題指向世上各地所有警察部隊 13
(二)法律前提錯誤 14
(i) 上訴人的集會主題並不違反法律 14
(ii) 上訴人的集會的主題和目的屬於行使批評權 14
(iii) 上訴人的集會的主題和目的屬於客觀評論 15
(三)狹義違法 19
(i) 不能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19
(ii) 不能毫無根據地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20
(iii) 不能因可能出現之來自第三人的違法行為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22
(iv) 「善意原則」並不約束本案基本權利之行使 23
(v) 不屬濫用基本權利 24
(vi) 違反合法性原則 25
三、欠缺理由說明(可撤銷之瑕疵) 25

IV. 上訴結論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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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澳門特別行政區
終審法院 法官閣下

文韜 Man Tou,持編號為​▮▮▮▮▮▮▮▮​的澳門永久性居民身份證,及周庭希 Chao Teng


Hei Jason,持編號為​▮▮▮▮▮▮▮▮​的澳門永久性居民身份證(下稱「上訴人」),於 2019年9月
16日 收到治安警察局局長第 059/DOC/2019 號批示(下稱「被上訴批示」),現根據第
2/93/M 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第12條的規定,向 貴院提出

上訴

(僅針對被上訴批示中禁止在10月4日舉行集會之部份,不針對禁止9月18日及9月27日舉行集
會之部份)

有關依據如下:

I. 事實

1. 上訴人文韜及周庭希於2019年9月12日,根據第2/93/M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第
5條,向治安警察局局長書面預告以下三個集會:

日期 時間 地點

9月18日 18時30分—18時50分 塔石廣場

9月27日 18時30分—18時50分 友誼廣場

10月4日 18時30分—18時50分 友誼廣場

2. 集會的主題是「​促請各地(尤其香港)警察機關嚴格遵守《禁止酷刑公約》,不要向
和平示威者及被剝奪自由之人士實施足以構成《公約》第一條 1所禁止之「酷刑」及
第十六條所禁止之「殘忍、不人道…待遇」之武力​」。上訴人同時在書面預告當中交
代,集會預計佔用15平方米的地方,預計15人參與。

3. 2019年6月13日下午約5時,周庭希應邀前往治安警察局與該局代表澳門警務廳指揮
官趙崇遠及一名法律顧問會面。會議上,該局指集會主題「不清晰」,要求周庭希進
一步說明。

4. 周庭希向治安警察局代表表示,集會的主題是關於公權力機關在國際法下的責任。在
習慣國際法下,對酷刑的禁止是絕對的且並不允許例外情況,不論一國家或地區有否
簽署相關公約或有否進行國內立法,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實施酷刑。

1
在預告文件中手寫「第一條」應為筆誤,正錯應該是「第二條」,但此簡單筆誤不應會構成治安警察
局局長對集會主題意義的理解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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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治安警察局代表向周庭希詢問為何在集會主題中提到「香港」以及「是否與最近香港
發生的示威有關」或者暗示香港警方或澳門警方有實施酷刑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
格之待遇。周庭希表示,對酷刑的禁止適用於各地所有警察機關,且不取決於是否
「動亂」甚至「戰爭」,在任何情況下都適用。集會的目的表達對各地警察機察(包
括香港)他們在國際法下責任的提醒。而對「香港」的提述為基於則為香港的情況為
澳門居民所熟識。

6. 治安警察局代表詢問周庭希是否有需要修改集會主題,周庭希認為集會主題目的無違
反法律,無需要修改。

7. 上訴人於2019年9月16日上午11時收到治安警察局局長所發出的編號059/DOC/2019
的批示,通知集會發起人當局根據第2/93/M號法律第2條不容許上訴人預告擬舉行的
集會。

8. 治安警察局局長在不容許集會批示中所提供的原因主要為:(1)未有任何一個香港
特別行政區的權力或監督機關證實或認定香港警方過分使用武力;(2)不存在事實
基礎支持發起人提出的主題所表達的意思,主題有誤導成份;(3)集會有可能引起
反示威而對公共安全造成威脅;(4)集會主題違反善意原則及濫用集會權利,並非
行使批評權。詳見於附件中的批示。

II. 法律

9. 《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21條

「​和平集會的權利應被承認。對此項權利的行使不得加以限制,除去按照法律以及在
民主社會中為維護國家安全或公共安全、公共秩序,保護公共衛生或道德或他人的權
利和自由的需要而加的限制。​」

10. 《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

「一、人人有權持有主張,不受干涉。
二、人人有自由發表意見的權利;此項權利包括尋求、接受和傳遞各種消息和思想的
自由,而不論國界,也不論口頭的、書寫的、印刷的、採取藝術形式的、或通過他所
選擇的任何其他媒介。
三、本條第二款所規定的權利的行使帶有特殊的義務和責任,因此得受某些限制,但
這些限制只應由法律規定並為下列條件所必需:
 (甲) 尊重他人的權利或名譽;
 (乙) 保障國家安全或公共秩序,或公共衛生或道德。」

11. 《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7條

「任何人均不得加以酷刑或施以殘忍的、不人道的或侮辱性的待遇或刑罰。特別是對
任何人均不得未經其自由同意而施以醫藥或科學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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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0(1)條

「所有被剝奪自由的人應給予人道及尊重其固有的人格尊嚴的待遇。」

13. 《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第1條第1款

「為本公約的目的,“酷刑”是指為了向某人或第三者取得情報或供狀,為了他或第三者
所作或涉嫌的行為對他加以處罰,或為了恐嚇或威脅他或第三者,或為了基於任何一
種歧視的任何理由,蓄意使某人在肉體或精神上遭受劇烈疼痛或痛苦的任何行為,而
這種疼痛或痛苦是由公職人員或以官方身分行使職權的其他人所造成或在其唆使、同
意或默許下造成的。純因法律制裁而引起或法律制裁所固有或附帶的疼痛或痛苦不包
括在內。」

14. 《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第2條

「1.每一締約國應採取有效的立法、行政、司法或其他措施,防止在其管轄的任何領
土內出現酷刑的行為。
2.任何特殊情況,不論為戰爭狀態、戰爭威脅、國內政局動盪或任何其他社會緊急狀
態,均不得援引為施行酷刑的理由。
3.上級官員或政府當局的命令不得援引為施行酷刑的理由。」

15. 《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第16條

「1、每一締約國應保證防止公職人員或以官方身分行使職權的其他人在該國管轄的任
何領土內施加、唆使、同意或默許末達第1條所述酷刑程度的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
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行為。特別是第10、第11、第12和第13條所規定義務均應適用,
惟其中酷刑一詞均以其他形式的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等字代替。
2、本公約各項規定不妨礙任何其他國際文書或國家法律中關於禁止殘忍、不人道或有
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或有關引渡或驅逐的規定。」

16. 《基本法》第27條

「澳門居民享有言論、新聞、出版的自由,結社、集會、游行、示威的自由,組織和
參加工會、罷工的權利和自由。」

17. 《基本法》第28條

「澳門居民的人身自由不受侵犯。
澳門居民不受任意或非法的逮捕、拘留、監禁。對任意或非法的拘留、監禁,居民有
權向法院申請頒發人身保護令。
禁止非法搜查居民的身體、剝奪或者限制居民的人身自由。
禁止對居民施行酷刑或予以非人道的對待。」

18. 第2/93/M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 第1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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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有澳門居民有權在公眾的、向公眾開放的、或私人的地方進行和平及不攜有
武器集會,而毋需任何許可。
二、澳門居民享有示威權。
三、集會權及示威權之行使,僅得在法律規定之情況下受限制或制約。」

19. 第2/93/M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 第2條

「在不妨礙批評權之情況下,不容許目的在違反法律之集會及示威。」

20. 《行政程序法典》第2章第3條第1款(合法性原則)

「公共行政當局機關之活動,應遵從法律及法且在該機關獲賦予之權力範圍內進行,
並應符合將該等權力賦予該機關所擬達致之目的。」

21. 《行政程序法典》第2章第5條(平等原則及適度原則)

「一、與私人產生關係時,公共行政當局應遵循平等原則,不得因被管理者之血統、
性別、種族、語言、原居地、宗教、政治信仰、意識形態信仰、教育、經濟狀況或社
會地位,而使之享有特權、受惠、受損害,或剝奪其任何權利或免除其任何義務。
二、行政當局之決定與私人之權利或受法律保護之利益有衝突時,僅得在對所擬達致
之目的屬適當及適度下,損害該等權利或利益。」

III. 適用法律及分析

22. 上訴人認為被上訴批示沾有多項無效及可撤銷瑕疵,茲續一說明如下。

一、侵犯基本權利的核心內容(無效之瑕疵)

(一)對集會權利的限制的基本原則

23. 澳門居民集會及自論自由的權利是受《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及《基本


法》保障,僅得在法律所規定之例外情況下,方可受限制。

24. 立法會審議第16/2008號法律《修改五月十七日第2/93/M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時
,第三常設委員會在《第2/III/2008號意見書》2中再次確立了對集會權及示威權施加
限制時必須遵守的法律原則,轉錄如下:「​還需要強調的是,在適用本法律時,一旦
涉及到對諸如集會權及示威權等基本權利行使的限制,就應在嚴格遵循適度原則的基
礎上,對每一具體個案中所涉及到的各種利益的重要性進行審慎、合理和平衡地考
量。只有當限制的範圍儘可能小且僅限於為保護其他更重要的法律利益所必要的限度
時,對個人基本權利的限制方為有效。​」

2
立法會第三常設委員會第2/III/2008號意見書,擷取自
http://www.al.gov.mo/uploads/attachment/2017-09/9666359cdd1963ff10.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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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該意見書的第4號註腳提到:「​對基本權利的限制應受制於禁止過度原則,而有關的
限制應屬必要的、可履行的和適度的,且不得影響這些權利的本質內容。參照 J.J.
Gomes Canotilho / Vital Moreira, Constituição da República Portuguesa Anotada,
第三版(修訂),Coimbra Editora,第152-154頁。​」

26. 那麼對於集會的主題或目的而言,甚麼才能被視為違反法律或被法律所禁止?在甚麼
條件下才可以合法、適度地禁止行使集會權呢?我們來看。

(二)源自一國兩制及「延續」原則(O Princípio da Continuidade)而生之集會權保障

27. 本上訴在探討集會及示威權之保障及限制時,將援引部分葡萄牙學說,而該等學說主
要為結合《葡萄牙共和國憲法》、葡萄牙第406/74號法令及其它相關法律而作的分
析。

28. 眾所週知,第2/93/M號法律前身為葡萄牙第406/74號法令,前者的立法依據為《澳門
組織章程》,後者為《葡萄牙共和國憲法》,兩者均基於主權移交而不再於澳門特區
內產生效力。

29. 然而,《中葡聯合聲明》及《基本法》確立了「一國兩制」及「延續」原則,明文規
定澳門特區自回歸起保留原有的生活方式五十年不變,且回歸前的法律及規範性文件
除了與《基本法》相抵觸或經法定程序修改者外,繼續在澳門生效。3

30. 本澳著名《基本法》及公法學者、前立法會資深法律顧問簡天龍(Paulo Cardinal)


先生表示,對整個延續原則的限制,不應僅視為「​除了與《基本法》抵觸或經法定程
序修改者外,均獲保留​」,否則就會使該項重要原則變得空泛並失卻意義,並指出那
些塑造澳門法律秩序的法(Direito)的一般原則,以及各種法律制度——例如每項基
本權利的制度——都不可以不遵守,換言之,特定的法律制度的核心內容必須被遵守
及維持。4

31. 上述學者又認為:「​...伴隨主權移交而來的,並非對過去的排除,而是承認這個過去
,尊重這項遺產,並在遵從特定指標的前提下將之維持。​根據延續原則,澳門的基本
權利在法律秩序中將大致維持不變​。​原文:​「...com a consumação dessa
transferência não se procedeu à eliminação do passado mas, antes pelo contrário,
3
《基本法》第5及8條。
4
Paulo Cardinal,“OS DIREITOS FUNDAMENTAIS EM MACAU NO QUADRO DA TRANSIÇÃO:
ALGUMAS CONSIDERAÇÕES”,載於Paulo Cardinal編:​《Estudos de Direitos Fundamentais no
Contexto da Jusmacau》​,官樂怡基金會,2015年,第164至165頁。原文摘錄如下:「​O limite à
plenitude do princípio da continuidade não poderá reconduzir-se do somente à tese da manutenção
das leis salvo no que contraria a Lei Básica ou no que for sujeito a alterações posteriores por via
normativa, isto é leis da RAEM por exemplo, sob pena de, como se pode antever, levar a um total
esvaziamento daquele princípio reitor e consequente inutilidade...com isto se pretendendo significar
que os princípios gerais de Direito enformadores da ordem murídica de Macau não podem ser
inobservados bem como os diversos regimes jurídocos - por exemplo dos direitos fundamentais em
geral e de cada direito em si mesmo - não poderão ter a sua ratio desvirtuada ou aniquilada ou, por
outras palavras, o conteúdo essencial de determinado regime jurídico terá de ser respeitado e
manti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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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sume-se esse passado, repeita-se esse legado e pretende-se, detro de
​ e acordo com o princípio da
determinadas coordenadas, mantê-lo. D
continuidade, os direitos fundamentais em Macau permanecem basicamente
inalterados no ordenamento jurídico.​)」5 6

32. 故此,按照一國兩制及延續原則的憲制性要求,本上訴所引用的葡萄牙學說並不限於
提供比較法方面的參考意義,而是真正劃定並充實了本澳集會及示威權的概念及內涵
;簡天龍先生亦因而將集會及示威權定性為「​享有特別強化的地位和保障的最高層級
之權利​ ,原文:「...são ​direitos de máximo escalão que beneficiam de
estatuto e tutela especialmente reforçados.​ ​)」。7

(三)所涉權利之衡量

33. 立法會上述意見書提到,只有當限制的範圍儘可能小且僅限於為保護其他更重要的法
律利益所必要的限度時,對個人基本權利的限制方為有效。此法律原則約束被上訴實
體及法院,這亦是《民法典》第327條規定的權利衝突情況下的解決方案。

34. 關於基本權利在何種情況下可被限制,尊敬的權威公法學者Vieira de Andrade教授認


為,只有在為了維護另一項同樣受憲法保障的價值或利益時方可為之8。

35. 眾所周知,法學理論把適度原則或禁止過度原則下分為三個原則:適當性、必要性和
狹義上的適度性或平衡。在適度的狹義方面,在於把限制性或限定性行為所要達到之
福祉、利益或價值與由於該行為而要犧牲之福祉、利益或價值加以比較,以知道根據
實質或價值參數,所犧牲之利益是否可接受、可容忍。

36. 在事前禁止依法預告的集會,是對集會權利最大的限制,只應是最後手段。而尊敬的
Eduardo Correia Baptista 教授也指出,只有在極端情況下當局才可以正當地憑集會
的主題而禁止集會(​原文:「Deste modo, só em relação aos casos mais graves se
afigura legítimo proibir uma reunião somente por força do seu fim. Em suma, os
direitos de reunião e de manifestação só excepcionalmente poderão ser sujeitos a
uma ablação preventiva por força da sua teleologia.」​)9

5
Paulo Cardinal, 同上著,第166頁。
6
相同見解可見Vieira de Andrade,​《Direitos e Deveres Fundamentais dos Residentes em Macau》
,s/d,澳門大學法學院;歐安利(Leonel Alves),“A Região Administrativa Especial de Macau e os
trabalhos da Comissão Preparatória”,載於​《澳門大學法學院學報》​,第12期,2001年,第207頁,
entre muitos outros。
7
Paulo Cardinal,“BREVES NOTAS SOBRE OS DIREITOS DE REUNIÃO E DE MANIFESTAÇÃO E
A TUTELA JUDICIAL ESPECIAL DE UM AMPARO INOMINADO EM MACAU”,載於Paulo,同上著
,第554頁。
8
Vieira de Andrade,​《Os Direitos Fundamentais na Constituição Portuguesa de 1976》​,第2版,
Almedina,科英布拉,2001年,第230頁。
9
Eduardo Correia Baptista,​《OS DIREITOS DE REUNIAO E DE MANIFESTAÇAO NO DIREITO
PORTUGUÊS》​,GRÁFICA DE COIMBRA, LDA. 2006年,第2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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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被上訴批示指「​發起主題的這個客觀上包含的意思...對於警察當局而言,是一個不具
事實證明的無理指控,因為完全不存在任何事實基礎去支持發起人提出的主題所表達
的意思​」。

38. 換言之,被上訴批示欲以保障香港警察當局整體之名譽權為由,限制上訴人具有憲制
性地位的集會權。

39. 個人名譽權同屬本澳《基本法》保障之基本權利10,而一名香港警察人員作為獨立的
個體,亦可透過本澳《基本法》第43條享有相關的名譽權保障。

40. 然而,公權力機關的名譽權是一個在本澳不具憲制地位的法益,何以能夠成為限制本
澳居民基本權利的理由?此實在為無稽之談。

41. 事實上,1993年立法會審議第2/93/M號法律的法案時,便通過了吳國昌議員的修訂
提案11,有關提案刪去法案中有關不容許主題「侵犯主權機關、本地區本身管理機
關、澳門各法院及此等機關之成員應有之名譽與尊重」的集會及示威,變成現存第2
條的版本。可見當時的立法者的原意是:保障本地區公共當局的名譽不受侵犯不可以
成為不容許集會的理由。更遑論其他地區公共當局的名譽。

42. 再者,即使假設上訴人或集會參與者擬透過集會主題欲傳達之意思係包括被上訴批示
所指的「​香港警察當局可能有使用過或預備使用酷刑及殘忍、不人道待遇對付人們​」
,但正如上訴人在以下第二點第(二)項(iii)小項將會提到,對於一行為是否構成
「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是屬於​「判斷」​(juízo
)的問題,而並非「事實」的歸責。

43. 因此,集會主題無論如何亦不會構成本澳《刑法典》第181條規定及處罰的「侵犯行
使公共當局權力之法人」罪,因為有關罪狀之構成要件為「斷言或傳播​不實事實​者」
,而並非如第174條所指之「誹謗罪」罪狀所指的「作出侵犯他人名譽之​判斷​者」12

44. 倘有任何警務人員(包括香港)認為上訴人之集會主題侵犯了其個人名譽權,其可直
接透過本澳司法機關行使告訴權,皆因本澳《刑法典》可適用於有關的犯罪情況13,
任何警務人員(包括香港)的權利將可受到充分保障,本澳治安警察局並無正當性為
個別的警察機關(包括香港)辯解。

45. 另一方面,被上訴批示指控上訴人違反善意原則而構成濫用權利,但顯而易見,相較
於受《基本法》及國際公約明文保障的基本權利或憲法權利,治安警察局局長援引的
理由並非更重要的法律利益,對基本權利構成不可接受、不可容忍及不適度的犧牲,
因此不能成為在事前否決基本權利的行使的理由。

10
見《基本法》第30條第2款。
11
《規範基本權利的法律彙編》第一冊〈集會權及示威權〉, 2012年第二版修訂及更新,第97-108
頁。
12
參見波爾圖中級法院2013年11月9日第4581/10.2TAVNG.P1號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dgsi.pt/jtrp.nsf/d1d5ce625d24df5380257583004ee7d7/e5dc973db633acf780257bf000398
813?OpenDocument​。
13
見《刑法典》第5條第1款c)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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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對集會主題的限制應與對言論自由的限制保持一致

46. 終審法院曾引述學者對集會的一般性定義:「​“一般而言,可以說集會(為著集會自由
之效力)是指一群人為實現交流看法、討論和形成集體意見的共同目的而在某處聚集
的行為。換句話說,集會指的是聆聽演講及/或討論意見的人不具持久性(通常是有計
劃有組織)地匯集在一起,​並以維護觀點或者其它共同利益和形成集體意見為目的​”。
“​集會是為了闡述及討論意見​”,要想稱得上是集會,必須要考慮共同目的,而集會之
目的(目的論要素)又與作為該自由之特點的手段性密切相關。​」14 15

47. 初級法院也在一宗有關集會的刑事訴訟中引述了澳門大學法學院教授、憲法與基本法
研究中心主任駱偉建先生的著作16 17,法院寫道:「​事實上,集會是指一定數量的人
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臨時集結聚會,集體​表達思想自由或訴求​。遊行就是一定數量
的人為了​表達思想或訴願​而在道路或露天場所進行的集體活動,通常以步行方式進
行。示威則是一定數量的人在露天場所遊行,集會等方式,對特定對象​表達意願或提
出抗議​,或表示支援的集體活動。它們不管以甚麼方式出現,其共同點是​集體表達思
想或訴願。​」

48. 由此可見,集會是表達思想自由和意見的一種方法,而該被表達思想亦正正是集會的
主題或目的,因此,​集會主題其實是言論的一種,應同時受言論自由的保障。​而言論
和表達自由是《基本法》第27條及《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所保障
的基本權利。

49. 第2/93/M號法律第2條的行文也清楚表明,即使集會的目的違反法律,也只能在不妨
礙批評權之情況下,才可以不容許集會。也就是說,​並非所有被指目的違反法律的集
會都可以被禁止,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必須服膺於保障批評權的前提下。​批評公權力機
關的權利正正是言論自由中至為重要的元素。

50. 此批評權正是《基本法》第27條及《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所保障


的基本權利,這權利也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35條及第41條保障。

51. 市民有權基於其思想自由和良心自由,擁有獨立於他人之外的觀點、事實、思想,及
作出其評價或判斷,這自由受《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18條保障。

52. 因此上訴人認為,既然集會的主題本身與表達自由有密切關連,對集會主題的限制或
審查應與對表達自由和言論自由的限制保持一致。

53. 對集會主題的限制,不應超越對言論自由的限制。​亦即是說,如果以行使言論自由的
方式去表達某項意見並不違反法律,那麼以行使集會權利的方式去表達同一意見(即
以表達該意見作為集會的主題和目的)也不能視為違反法律。

14
澳門特別行政區終審法院第95/2014號案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zh-53d8bb2c91f6e.pdf
15
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著:​《Direito de Reunião e de Manifestação》​,2009年,第16頁及第
28頁。
16
駱偉建,​《澳門特別行政區基本法概論》​,澳門基金會出版,2000年12月,第114至115頁。
17
澳門特別行政區初級法院第四刑事法庭獨任庭普通刑事案第CR4-17-0194-PCS號案判決書,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zh-6401a37f7a9b6d61.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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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J.J. Gomes Canotilho 和 Vital Moreira兩位學者也持有相同觀點,並寫道:「​特別是
,不能對集會的目的或主題或者是示威的訊息或目標進行管制(在這層面,不能施加
超越對言論自由的限制)(原文:『Designadamente, não é possível estabelecer
qualquer controlo sobre o objecto ou assunto da reunião ou sobre a mensagem ou
objectivos da manifestação (não havendo, neste aspecto, mais limites do que os da
liberdade de expressão).』)​」18

55. 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同樣肯定,集會及示威的自由是行使意見自由(


liberdade de opinião)或言論自由的方式或工具,其是集體表達意見、行使言論自由
的一種特定方式,而在集會或示威中採用的表達內容或方式,均屬言論自由的範圍。
19

56. 值得提及的是歐洲人權法院的 STANKOV AND THE UNITED MACEDONIAN


ORGANISATION ILINDEN v. BULGARIA 案,有關裁判中指出:「​97. 但是,法院
重申,一群人要求自治,甚至要求分離國家部分領土 - 由此要求進行基本的憲法和領
土變革 - 這一事實不能自動成為禁止其集會的理由。在演講和示威中要求領土變化並
不會自動對該國的領土完整和國家安全構成威脅。集會自由和通過它表達自己觀點的
權利是民主社會的最高價值。民主的本質是通過公開辯論解決問題的能力。​除了在煽
動暴力或拒絕民主原則的情況下,採取預防性措施以制止集會和言論自由,都會對民
主造成損害,甚至通常會危及民主,無論當局認為集會的某些觀點或所使用的言論令
人何其震驚,或所提出的訴求何等的不正當。​在一個以法治為基礎的民主社會中,必
須提供適當的和平行使集會權利和採用其他合法手段的表達機會,以向現實秩序提出
挑戰。(原文:『97. The Court reiterates, however, that the fact that a group of
persons calls for autonomy or even requests secession of part of the country’s
territory – thus demanding fundamental constitutional and territorial changes –
cannot automatically justify a prohibition of its assemblies. Demanding territorial
changes in speeches and demonstrations does not automatically amount to a threat
to the country’s territorial integrity and national security. Freedom of assembly and
the right to express one’s views through it are among the paramount values of a
democratic society. The essence of democracy is its capacity to resolve problems
through open debate. ​Sweeping measures of a preventive nature to suppress
freedom of assembly and expression other than in cases of incitement to
violence or rejection of democratic principles – however shocking and
unacceptable certain views or words used may appear to the authorities, and
however illegitimate the demands made may be – do a disservice to
democracy and often even endanger it. I​ n a democratic society based on the rule
of law, political ideas which challenge the existing order and whose realisation is
advocated by peaceful means must be afforded a proper opportunity of expression
through the exercise of the right of assembly as well as by other lawful means.
』)」20

18
J.J. Gomes Canotilho, Vital Moreira著:​《 Constituição da República Portuguesa Anotada》​,第四
版(修訂),Coimbra Editora,第641頁。
19
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同上著,第51至53頁。
20
歐洲人權法院CASE OF STANKOV AND THE UNITED MACEDONIAN ORGANISATION ILINDEN
v. BULGARIA,擷取自​https://hudoc.echr.coe.int/eng#{%22itemid%22:[%22001-5968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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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如果對集會主題的限制超越了對言論自由的限制,是侵犯了言論和集會示威的基本權
利,對基本權利施加了不能承受的限制,侵犯了基本權利的根本內容,導致該行政行
為無效。(《行政程序法典》第122條)

58. 關於何為「基本權利的根本內容」,終審法院採納了Lino Ribeiro 和 Cândido de


Pinho的以下見解:「​並非所有侵犯基本權利的行政行為均屬無效行為,而是僅限於
侵犯其根本內容的行政行為。然而, 何為一個基本權利的根本內容?......可以肯定,
每個基本權利均有一彈性的內容,而只能在具體的個案中加以確定。憲法的保障並非
永遠相同:從最大保障的基本核心出發,保護空間逐漸幅射,其強度逐漸減弱。例如
立法者可以制定某些限制集會或示威權利的規定,但不可以制定導致完全摧毀該權利
或者對該權利作出不必要或不適度限制的法規。換言之,​每一個規範基本權利的規定
所包含的價值​,如Vieira de Andrade 所說的,“作為一個自由個體的具體人的尊嚴”
的投影,​對立法介入和對行政介入均構成絕對的限制​。因此,必須查明的是,​涉及基
本權利的行政行為是否會摧毁或破壞在每一個與基本權利有關的規定內所體現的憲法
性價值或保障。只有在這種情況下行為才無效。​」21

59. 針對集會和示威權的重要性,J.J. Gomes Canotilho 和 Vital Moreira認為有關權利屬


民主法治國家的必要前提,與他人結集並溝通思想,係每個人發展自身人格不可或缺
的基本自由22;Sérvulo Correia則指出,集會及示威權一般賦予市民彌補代議缺陷、
影響政治決策過程及形成集體意見的機會。23

60. 無論以何種語言勾劃集會及示威權的面貌,亦可肯定保障集會及示威權之法律規定所
包含的價值,係容許市民透過和平占用公共地方的形式集體表達思想自由或訴求,此
乃受《基本法》保障的保會及示威權的根本內容。

61. 本案中,正如以下第二(三)部分將會討論到,被上訴批示在非法律允許的情況下完
全禁止上訴人舉辦集會,而不是對集會的具體形式(例如時間、使用的空間等)依法
施加適當限制24,經已顯然摧毀及破壞了《基本法》保障之集會及示威權的核心內容
,並因阻礙了上訴人與其他市民結集共同行使言論自由而同時否定了《基本法》對言
論自由的保障,因而應被宣告為無效。

21
澳門特別行政區終審法院第22/2005號案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zh-53590d0be42ee.pdf
22
J.J. Gomes Canotilho, Vital Moreira,同上著,第636頁。
23
Sérvulo Correia著:​《 O Direito de Manifestação Âmbito de Protecção e Restrições》​,Almedina
,第16至17頁。
24
這亦是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主張的解決方案,其同時提到在多數國家中,法院亦會廢止當局
作出的理應作為最後手段(ultima ratio)之禁止集會的決定。見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同上著
,第147至1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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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違反法律(可撤銷之瑕疵)

(一)事實前提錯誤

(i) 毫不相干的「集會主題具誤導性」的相關指控

62. 治安警察局局長在批示指控上訴人所擬的集會主題「​客觀上包含一個意思,就是香港
警察當局​可能有使用過或預備使用​酷刑及殘忍、不人道待遇對付示威者...這個客觀上
暗含的意思,有誤導人的成份,這會令人產生不安...​」。

63. 上訴人重申集會主題如下:「​促請各地警察機關不要對……實施足以構成《公約》第
一條所禁止之「酷刑」及第十六條所禁止之「殘忍、不人道…待遇」之武力​」

64. 無論如何,即使是在進行合法且正當的執法工作,任一地方的警察也必須服從法律對
其行為的約束,例如公正、無私、及時、絕對必要、禁止過度、適度原則、合法性原
則25,並須為其行為付上刑事及紀律責任。不能說警員正在執法便可以胡作非為,這
些原則在全世界都普遍適用,否則便有機會侵犯了不同國際公約所保障的基本人權。

65. 上訴人的集會旨在促請各地警方(包括香港)保持應對示威時的武力使用的合法性,
以及促請當局保障和平示威者和被剝奪自由之人士免受被國際法所禁止的「酷刑」或
「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正如本澳及世界各地政府負責普法
宣傳的部門一樣,上訴人僅欲透過集會之方式向公眾傳播一種具體的守法、反對違法
行為之概念,集會主題措辭明確,毫無歧義,無論從文義、原意、系統方面解釋,均
係希望抵制違法行為、捍衛法治,目的非常正當。

66. 被上訴批示中有關上訴人集會主題的所謂「客觀含義」及「誤導成份」,僅是治安警
察局透過自行解讀所得出的判斷,並無約束力,亦僅具相當有限的參考價值。

67. 「判斷」與「判斷所針對之對象本身」屬不同之概念,不應混為一談。

68. 上訴人不認同集會主題客觀上包含被上訴批示聲稱含有的暗示。上訴人所預告之集會
的主題沒有指出各地警察(包括香港)曾作出或將可能作出何等具體行為。

69. 被上訴批示所指集會主題與「香港警察當局可能有使用過或預備使用酷刑及殘忍、不
人道待遇對付人們」的指控之間之關繫,沒有邏輯關係,更無事實基礎。此類毫無根
據的指控,令上訴人已感到名譽被侵犯、治安警察局局長違反了善意及平等原則。

70. 被上訴批示以治安警察局對集會主題之​單方解讀及判斷​取代​集會主題本身​,曲解上訴
人的集會主題及目的,並基於治安警察局自行解讀的版本,作出不容許集會的決定,
令被上訴批示顯然沾有事實前提錯誤之瑕疵。

25
例如見於第14/2018號法律《治安警察局》第6、8、9條、十二月三十日第66/94/M號法令核准的《澳
門保安部隊軍事化人員通則》第5條至第17條。

12 / 32
(ii) 集會主題指向世上各地所有警察部隊

71. ​ ,適用
習慣國際法下禁止「酷刑」之義務,針對國際社會之每一員(​erga omnes)
於各地(當然包括中國香港、中國澳門在內)之公權力機關。

72. 事實上,「警察暴力」一直為多國人民及國際組織持續關注的議題26,媒體報導過的
曾懷疑發生警察暴力事件的國家或地區,包括奧地利、巴西、比利時、加拿大、法
國、德國、香港、美國、中國、希臘、葡萄牙、俄羅斯、西班牙、中東、巴基斯坦、
智利等等。

73. 尺度及原則的拿捏,屬世界各地執法部門須終生學習的專業技能。司法實踐告訴我們
,既沒總是罪成的嫌犯,亦無永遠合法的執法。

74. 僅作為例子,去年於法國巴黎爆發的「黃背心事件」,據新聞報導,截至2019年3月
已造成4000多人受傷,傷者包括警察及市民27。2018年12月,國際特赦組織(
Amnesty International)發表報告關注巴黎警隊對示威者採取過度武力28;另外,該
組織亦在本年8月促請法國警方不要對欲在G7峰會舉行期間發起遊行示威的市民採取
暴力警察措施或作出大規模拘捕29。

75. 而在美國,更有獨立實體創建了因警方執法致死30及因執法不當而被提起訴訟31的個
案資料庫。

76. 在香港,由2014年「佔領中環」引發的著名「七警案」(香港司法機構案件編號:
CACC 38/2017)及「朱經緯案 」(香港司法機構案件編號:FAMC 56/2018),涉
案的八名警員現今均已被香港特區司法機關判處罪名成立32。

77. 被上訴批示除了如上一部份所述錯誤地以對集會主題之單方解讀及判斷取代集會主題
本身,亦無視上訴人在2019年9月13日之會議上提供的解釋,故意將上訴人集會主題
限縮理解為針對近月香港發生的示威活動,並欲透過詳細列舉示威者的涉嫌違法行為

26
例子可見於 https://www.hrw.org/tag/police-brutality
27
En comptant les policiers et les manifestants, il y a eu près de 4.000 blessés lors des
manifestations des Gilets jaunes, affirme Christophe Castaner lors de son audition au Sénat,擷取自
https://fr.sputniknews.com/france/201903191040415413-blesses-castaner-gilets-jaunes-violences/
28
Police must end use of excessive force against protesters and high school children in France,擷取

https://www.amnesty.org/en/latest/news/2018/12/police-must-end-use-of-excessive-force-against-prot
esters-and-high-school-children-in-france/
29
France: G7 protesters must not be subject to violent policing and mass arrests,擷取自
https://www.amnesty.org/en/latest/news/2019/08/france-g7-protesters-must-not-be-subject-to-violent-
policing-and-mass-arrests/
30
FATAL ENCOUNTERS,擷取自​https://fatalencounters.org/
31
CAPSTAT,擷取自​https://www.capstat.nyc/
32
故此,被上訴批示所指「​直至今日,香港警方所使用的武力並未有任何一個香港特別行政區的權力或
監督機關證或認定香港警方過分使用武力​」實屬錯誤資訊,有關理由說明不應被 法官閣下採納。

13 / 32
及以未有任何警員被權限機關認定使用過份武力為由33,一般、抽象地否定整個集會
主題的合法性,係對集會主題的另一個錯誤認定。

(二)法律前提錯誤

(i) 上訴人的集會主題並不違反法律

78. 集會的主題為關於各地警察機關基於國際法下之義務。

79. 對「酷刑」之絕對禁止,已取得習慣國際法下強制規範 (​jus cogens​) 之地位,而且此


禁止沒有任何例外情況(derrogações),此規定亦見於已成文的​ ​《禁止酷刑和其他
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第2條,不論為戰爭狀態、戰爭威脅、
國內政局動盪或任何其他社會緊急狀態,均不得施行酷刑。

80. 表達對任何警察機關(包括香港警察在內)在執法過程中有否使用抵觸國際法強制規
範的關注,絕不可能被解讀成為上訴人不支持警方執法,亦不等同於上訴人認同香港
部分示威者之違法或暴力行為(例如被上訴批示中所列舉的情況)。

81. 一個宣揚反對違法行為的示威或集會,無可能違反任何一個司法管轄區的法律秩序。
被上訴批示單純透過主觀臆測舉行集會之後果作為而將旨在「反對違法行為」的集會
定性為「目的違法」,除了係對事實之錯誤定性,亦係對人類邏輯、理性的公然否定
,這是任何一個受過中等教育的普通人(homem médio)均無法理解及接受的。

(ii) 上訴人的集會的主題和目的屬於行使批評權

82. 第2/93/M號法律第2條的行文清楚表明,即使集會的目的違反法律,也只能在不妨礙
批評權之情況下,才可以不容許集會。也就是說,並非所有被指目的違反法律的集會
都可以被禁止,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必須服膺於保障批評權的前提下。

83. 批評權也是《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及《基本法》第27條及所保障


的基本權利,這權利也特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41條保障。

84. 集會主題涉及行使批評權,不排斥包括讓發起人及集會參與者評論各地警察的執法手
段有否構成被國際法所禁止的「酷刑」及「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
罰」。

33
上訴人必須指出,關於被上訴批示所指「​...而在另一方面,香港法院已對部份涉嫌犯罪及被捕的示威
人士採取拒絕保釋、還押監獄候審...等​明確的司法決定​」當中的「司法決定」,並非裁定所涉人士罪名
成立的司法決定。換言之,在「無罪推定」的一般法律原則下,有關涉嫌人行為之合法性,與已因近月
示威活動而被提起調查程序的警員一樣(監警會投訴課收61投訴 警司督察組成特別小隊跟進,擷取自
https://hk.news.appledaily.com/local/realtime/article/20190618/59732107​),均處於有待查明的狀態
,意味著被上訴批示同樣在「不具事實證明」的情況下對涉嫌犯罪的被捕人士作出「無理指控」。

14 / 32
85. 即使任何有關權力機構裁定當地警方的武力使用不構成「酷刑」及「其他殘忍、不人
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或者一般性非屬不當,澳門居民也有權利維持並發表自
己的不同意見。

86. 自由社會正正就是要保障多元的意見,尤其政治上的異見。

87. 被上訴批示不容許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妨礙了上訴人的批評權,並粗暴地曲解上訴
人欲正常行使批評權的行為。

(iii) 上訴人的集會的主題和目的屬於客觀評論

88. 中級法院第207/2019號案件的合議庭裁判中引述了葡國最高司法法院及葡國科英布拉
大學法學院刑事法學教授Manuel da Costa Andrade先生在其名為《Liberdade de
Imprensa e Inviolabilidade Pessoal(新聞自由與人的不可被侵犯性)》的學術專著
(葡國科英布拉出版社、1996年)內介紹的下列法律見解:「​與新聞自由緊密聯繫
著的評論權,在行使時會與名譽權的法益有潛在衝突情況。然而,根據主流見解,此
等衝突在法律上可以是毫無意義的,祇要評論權在行使時並沒有逾越客觀評論的範圍
便可。
  那麼何謂客觀評論的範圍?
  答案是:​凡是純粹就某人的作品、作業而作出的評論、而不是祇為羞辱或矮化作
者或創作人的人身而作出的批評、或不是與正所評論的作品、作業並無任何關聯的批
評,便不屬誹謗的範疇,而是仍屬客觀評論的範圍​。
  凡屬上述客觀評論範疇的評論,本身已不是違法行為,故毋須引用任何阻卻不法
性之事由去排除本並不存在的違法性。
  而​客觀評論的不違法性並不取決於所作評論的實質準確性、恰當性或「真確性」
,即使所作的評論的內容並非有理、並非貼切,祇要並無逾越上述客觀評論的範圍,
評論仍不屬違法​。​」34

89. 參考歐洲人權法院「WIRTSCHAFTS-TREND ZEITSCHRIFTEN-VERLAGS


GMBH v. AUSTRIA 」案判決書,該法院亦認為「事實」與「價值判斷」有別,「事
實」是存在是可以展示的,但某「價值判斷」的真實性則是無法證明的 。​(原文:
「.. the distinction between statements of fact and value judgments. While the
existence of facts can be demonstrated, the truth of value judgments is not
susceptible of proof. 」​)35

90. 澳門居民對各地警察機關(包括香港)有否不當使用武力之意見之形成及表達,屬言
論自由和思想自由的一部分,毋須建基於有權限機關的事先審查或認可。

91. 禁止酷刑委員會(根據《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
約》第十七條成立以審視締約國履行義務之聯合國條約機構)承認,《禁止酷刑公
約》中第1條所定義「酷刑」與第16條所定義「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

34
澳門特別行政區中級法院第207/2019號案件的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zh-88af8b5b3952a653.pdf​。
35
WIRTSCHAFTS-TREND ZEITSCHRIFTEN-VERLAGS GMBH v. AUSTRIA [2005] 10 WLUK 815
第3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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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處罰」之間的分界線是模糊的36。聯合國人權事務委員會認為,是否構成違反《公
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7條對「酷刑或施以殘忍的、不人道的或侮辱性的待
遇或刑罰」的禁止,取決於「個案的所有情況」,例如「待遇的時間」、「對人身體
及精神的影響」、「性別、年齡、健康狀況」等因素37。

92. 對於一行為是否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是
屬於「判斷」的問題,當中亦會有主觀的成份。38上訴人希望作以下澄清,解釋上訴
人作出此判斷的思路和認真依據。

93. 上訴人尊重治安警察局對香港警方使用武力的見解,可是,此見解並非在國際上被廣
泛接受。

94. 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發言人 Rupert Colville 在2019年8月13日發出聲明,


指出聯合國人權辦公室已檢視可信證據,相信香港執法人員使用「低致命武器」時違
反國際標準及規範,並舉出事例,指香港執法人員在不同場合,分別向人群、於密閉
空間、直接向個別示威者施放催淚彈,舉動有機會造成嚴重傷亡(英文原文:​「The
UN Human Rights Office has reviewed credible evidence of law enforcement
officials employing less-lethal weapons in ways that are prohibited by international
norms and standards. For example, officials can be seen firing tear gas canisters
into crowded, enclosed areas and directly at individual protesters on multiple
occasions, creating a considerable risk of death or serious injury.」​)39

95. 針對近月的示威情況,香港的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已就香港警方使用武力等
情況展開調查,並已委任國際專家小組協助編寫研究報告。40此有香港特區政府機關
「展開調查」之事實最低限度說明了,香港特區政府亦知悉警方的行動並非「毫無爭
議」。

96. 澳門居民可在不同新聞報道的畫面上也可以看到,有香港示威者被警員用警棍打頭41
、眼睛和頭部被布袋彈42、海綿彈、橡膠子彈等43低致命武器射中、身體被平射的催
淚彈擊中44,或者在涉嫌人已被制服且沒有反抗的情況下繼續使用警棍毆打或使用胡

36
禁止酷刑委員會, 第2號一般性意見「締約國執行第2條」“Implementation of article 2 by States
Parties” 文件編號 CAT/C/GC/2/CRP.1/Rev.4 (2007年11月23日) 第3段
37
Vuolanne v Finland, 人權事務委員會 Communication No. 265/1987, 1989年4月7日 第9.2段
38
APT & CEJIL, "Torture in International Law, a guide to jurisprudence", 2008年, 第12頁 
39
​https://www.ohchr.org/EN/NewsEvents/Pages/DisplayNews.aspx?NewsID=24888&LangID=E​。
40
香港的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於2019年8月23日發出的新聞稿,擷取自
https://www.ipcc.gov.hk/doc/tc/pr/pr_20190823_c.pdf
41
香港電台 2019年8月24日 片段 ​https://www.facebook.com/watch/?v=344746056403976
42
香港電台 2019年9月8日 報導 ​https://news.rthk.hk/rthk/ch/component/k2/1479546-20190908.htm
43
香港電台 2019年7月25日 報導 ​https://news.rthk.hk/rthk/ch/component/k2/1470459-20190725.htm
44
香港01 2019年6月16日 報導 ​https://www.hk01.com/突發/340813/逃犯條例-6-12清場紀錄-警武力驅
散實錄-四行為涉違反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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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噴劑45,向救護員施故椒噴劑46,亦有被捕之示威者在「新屋嶺」扣留釋放後在醫
院被驗出骨折47。以上內容均是已發生的事實。

97. 中級法院一份合議庭裁判中也明確分辦了「事實」和「判斷」兩種情況48。事實是
「​客觀存在者或發生者。這是一個真實性的要素,可以表現為這種真實性的變化,而
其存在是不可爭辯的,並且有時間和地點​」。但上訴人的集會主題並不是一項事實,
而是一項判斷。上訴人基於自己的認知,判斷上述的事實都有構成「酷刑」或「其他
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跡象。陳述或表達這個判斷應該屬於評論
權所保護。所謂「沒有事實根據」並不是作出不容許集會的決定時可以援引的法定理
由。

98. 禁止酷刑委員會在2016年2月對中國澳門發出第CAT/C/CHN-MAC/CO/5 號結論性意


見中,在第 8 段提到:
「仍感關切的是,中國澳門尚未向衛生保健專業人員提供關於酷刑案件確定和
備案方面的培訓。委員會還感到遺憾的是,缺乏信息說明為所有參與處理和拘
禁被剝奪自由者的官員組織了哪些關於《公約》條款的定期和強制培訓(第 10
條)。」
而且,在第 9(c) 段中建議:
「在面向所有執法人員、法官、檢察官、監獄和移民官員及其他人員的定期強
制培訓方案中製定關於《公約》條款的模塊49」
以上意見顯示,澳門特區政府官員對於《禁止酷刑公約》的認識水準,未達相關國際
條約機構所滿意。澳門特區政府官員對於一情況是否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
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判斷,難具有權威性或說服力。

99. 禁止酷刑委員會在上指同一份的結論性意見中,關注到澳門被剝奪自由之人士穿戴式
電擊裝置50等問題有否抵觸《禁止酷刑公約》第16條關於禁止「其他殘忍、不人道或
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規定,提到:
「委員會注意到中國澳門提供的資料說明穿戴式電擊裝置僅用於轉押犯人的
過程中,而且至今沒有在任何情況下啟動過電擊。委員會仍然對使用這種裝
置的必要性感到關切 […] 中國澳門應盡量避免使用束縛手段,或者強制性較
輕的替代控制辦法無效時,才將其用作最後措施,且時間應盡可能短。委員
會認為,使用穿戴式電擊裝置應當遵守必要性和相稱性原則,只能用於沒有
控制被拘留者行動的其他強制性較輕辦法時」。

45
立場新聞 2019年9月1日 報導 ​https://thestandnews.com/politics/見證警察無差別襲擊-肯定係見人就
打-朱小姐-比元朗-721-更嚴重/
46
香港蘋果日報 2019年09月04 報導
https://hk.news.appledaily.com/local/daily/article/20190904/20761941
47
頭條日報 2019月8月28日報導 ​http://hd.stheadline.com/news/realtime/hk/1578553/即時-港聞-逃犯條
例-北區醫院護士指部分新屋嶺被捕者骨折嚴重-質疑警方濫用暴力
48
澳門特別行政區中級法院第31/2003號案件的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pt-53590d352fc95.pdf
49
第CAT/C/CHN-MAC/CO/5號結論性意見之原文為英文(文件第1頁所標明),第9(c)段英文版本為「
Develop modules on the provisions of the Convention in the periodic and compulsory training
programmes for all law enforcement officials, judges, prosecutors, prison and immigration officers and
others」中,雖然在聯合國禁止酷刑委員會的正式中文版將「module」翻譯為「模塊」,但「module
」在這裡更準備的中文意思應該為「課程」
50
第CAT/C/CHN-MAC/CO/5號結論性意見第20-21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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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禁止酷刑委員會在2016年2月對中國香港發出的第CAT/C/CHN-HKG/CO/5號結論性
意見中,在第12段關注到威者的「拘留問題與基本法律保障」有否抵觸《禁止酷刑公
約》第2條關於禁止「酷刑」及第16條關於禁止「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
遇或處罰」的規定,提到:
「委員會表示關切的是,持續有報告稱示威活動中的人員受到大規模拘留,
以及據稱被拘留者的法律保障受到限制。在此方面,委員會注意到中國香港
提供的資料,511 人因與2014 年7 月1 日年度遊行後的集會相關而被捕;委
員會表示關切的是,有資料表明拘留期間僅有39 名律師與被拘留者會面 [...]
中國香港應在實踐中確保所有被拘留者從自由被剝奪之時起就獲得所有基本
法律保障,包括有權毫不遲延地獲得律師協助、立即獲得獨立醫生的檢查和
治療而無須官員的許可、被告知逮捕的原因以及所受任何指控的性質、在拘
留場所得到登記、迅速把被捕情況通知近親屬或第三方,並被毫不遲延地帶
見法官。中國香港應採取有效措施,確保遵守法定逮捕程序,並監測公務人
員遵守法律保障措施的情況。中國香港還應確保涉嫌不遵守法律保障措施或
無合理理由便逮捕他人的人受到調查,如被定有罪,應依法受到製裁」;

在第14段關注到「控制示威時過度使用武力」有否抵觸《禁止酷刑公約》第12、13
及16條的規定,原文:
「委員會表示關切的是,持續有報告說,2014 年為期 79 天的所謂“雨傘”運動
或“佔中”運動期間曾對示威者過度使用催淚瓦斯、警棍和噴霧。委員會還表示
關切的是,持續有報告說,警方對 1,300 多人使用了暴力,約 500 人隨後入
院。委員會表示關切的是,有指控稱,示威者聽從指示離開現場時受到警方
的性暴力威脅和攻擊威脅。此外,委員會關切地註意到反示威者實施的多起
暴力事件。」;

在第18段關注到「單獨監禁和使用約束手段」有否抵觸《禁止酷刑公約》第16條的
規定,原文:
「代表團提供的資料表明,2014 年,因紀律處分而受到單獨監禁的平均期限
是7.45 天;但委員會仍然表示關切的是,根據《監獄規則》第63(1)(b)條,這
一措施的施用最長可達28 天。委員會還表示關切的是,可以基於模糊的理由
實施《監獄規則》第68B 條所載的“中止與其他囚犯的交往”措施,例如“為維
持秩序或紀律,或為任何囚犯的利益”,起初為期不超過72 小時,以後可按月
作出該命令,沒有上限 [...]」​。

101. 被上訴人在批示的第7段中,認為上訴人「妄論」將香港警方行為「連結到...國際公
約中的使用酷刑及殘忍、不人道待遇」,又在第8段中,認為上訴人集會主題會「誤
導...澳門警方有使用或預備使用酷刑來對付市民」,明顯是對被上訴人對國際公約下
禁止「酷刑」及「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義務的狹窄且未達國
際水平之理解。

102. 事實上,在大型群眾事件,世界各地警察使用不當武力(不論是故意還是無意)並非
不罕見到。例如,在過去,香港警方並非沒有使用不當武力對付示威者而被定罪的案
例,例如上文曾引述的「七警案」及「朱經緯案 」。這些司法判決也加強了上訴人
對各地警方使用了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
武力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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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各地警察機關行為有否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
罰」,屬上訴人對其所觀察及接收之資訊作出價值判斷,在言論自由範圍之內,集會
之合法性不應取決於治安警察局局長主觀判斷集會主題可能所涉及內容有否「事實基
礎」。

104. 最後,集會無法且並非要行使公共權力確定性「裁定」香港警方使用了不當武力,而
是,旨在促使各地警察機關(包括香港)不要再使用不當武力,或者儘可能減少,以
較人道方式對待和平示威者和被剝奪自由之人士,此意見明顯屬言論自由和《基本
法》所保障。

105. 事實上,任何澳門居民行使其言論自由去發表文章指出或批評香港警方使用了不當武
力,他也沒有違反任何一條澳門特區的法律。同理,以集會的形式去表達這個意見、
提出抗議(即在集會中包含這一意見),也不應被視為違反法律。

106. 綜上所述,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的主題明顯也沒有逾越客觀評論的範圍,而只旨在評
論由媒體報導之香港警方的行為,目的不屬違法,因此不屬於依法不容許的集會。

107. 若然被上訴批示的決定被維持,那麼恐怕會向社會意味:市民將被強迫認同澳門警方
認定的事實和價值判斷,否則不可以行使《基本法》保障的基本權利。

(三)狹義違法

(i) 不能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108. 治安警察局局長的批示同時指出:「​有關集會示威極有可能引起反示威,為公共安全
帶來嚴重威脅,危害公共秩序及社會安寧,亦將對本澳政治、經濟及民生等各方面帶
來嚴重衝擊。​」

109. 根據第2/93/M號法律和終審法院案例顯示,警方可以因為集會的時間、或者集會的地
理位置而對公共安全造成風險而對集會的地間或地點施加一定限制,不過法律並不容
許警方單純以有可能引起反示威或引起其他違法行為為理由而不容許集會。

110. 《基本法》第40條規定,澳門居民享有的權利和自由,除依法規定外不得限制。治安
警察局局長的批示援引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並不是法律允許的限制,這
是違反《基本法》的,即便不屬因侵犯基本權利根本內容而無效,亦應該予以撤銷。

111. 葡國規範集會權與示威權的第406/74號法令容許有權限當局因為公共秩序和安寧而禁
止集會5152。這法令曾經適用在本澳,但立法會制訂的第2/93/M號法律已經取代了該

51
見法令的第一條,原文如下:Artigo 1.º - 1. A todos os cidadãos é garantido o livre exercício do
direito de se reunirem pacificamente em lugares públicos, abertos ao público e particulares,
independentemente de autorizações, para fins não contrários à lei, à moral, aos direitos das pessoas
singulares ou colectivas e à ordem e à tranquilidade públicas.
52
儘管如此,亦有葡國學者認為單純的公共秩序由於不具憲制地位,因此不可成為限制基利、自由及保
障的理據,同時擔憂權限當局將過份廣義地理解有關概念,從而以害怕第三人的反應為由禁止一小部分
人行使示威的權利,見Eduardo Correia Baptista,​《OS DIREITOS DE REUNIAO E 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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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令,​並且大大收窄了不容許的集會的範圍,因此可以合理地認為立法者是故意剔除
了有關公共秩序的限制和當局相應的權限。

112. 事實上,1993年立法會審議第2/93/M號法律的法案時,便通過了吳國昌議員的修訂
提案53,有關提案刪去法案中有關不容許主題「侵犯主權機關、本地區本身管理機
關、澳門各法院及此等機關之成員應有之名譽與尊重」的集會及示威,變成現存第2
條的版本。可見當時的立法者刻意減少了對集會示威權利的限制,連保障公共當局的
名譽不受侵犯也絕不可以成為不容許集會的理由。

113. 除此之外,值得留意的是,因第2條效力而不容許集會及示威的權限,過往由市政廳
主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擁有,直至2018年立法會才把該權限透過第11/2018
號法律轉移至治安警察局局長。立法會的委員會和提案人多次強調,該次修法僅僅涉
及權限轉移,對於相關權限的範圍則不作擴大。「​現行法律中有關依法不容許舉行集
會及示威……等規定,均沒有任何改變或修改。​」54

114. 從以往的法律(包括十月三日第24/88/M號法律《市政區法律制度》及第17/2001號
法律《設立民政總署》)可見,市政廳主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並沒有維持公
共秩序的職責和權限,而僅能按第2/93/M號法律的規定行事。因此,雖然治安警察局
依法有一般性維持公共秩序的職責和權限,但按第11/2018號法律的立法精神,法律
似乎不容許當局援引其他規範(例如第14/2018號法律)作出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只
能行使當時的市政廳主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擁有的權限。

115. 基於上述,即使某集會的確會引起反示威、其他違法行為或公共安全風險,警方也只
有權即場制止並在事後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但法律沒有授予當局權力去為避免違法行
為的出現而事先否決基本權利的行使。

(ii) 不能毫無根據地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116. 即使退一步說警方有權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上訴人並不認同此見解)
,也不能毫無根據地為之。

117. 葡國檢察院第83/2005號意見書仔細地探討了集會權與示威權,其中得到一個結論為
:「​(6)具體而言,行政當局以預期示威期間可能出現任何犯罪而作為其禁止集會
的決定的前提,​必須建基於已發生符合罪狀之事實的合理確信(而不是單純推定)​。
仍然適用適度原則 - 應考慮諸如在證明符合法定罪狀時的最大或最低要求等方面;
(原文:6.ª) Em concreto, a previsão pelas autoridades administrativas da eventual
prática de crime ou crimes no decurso de manifestações, como pressuposto da
respectiva decisão de proibição, ​tem de assentar numa razoável certeza de
verificação do facto típico (e não numa mera presunção),​ ainda em aplicação

MANIFESTAÇAO NO DIREITO PORTUGUÊS》​,GRÁFICA DE COIMBRA, LDA. 2006年,第202至


208頁。
53
《規範基本權利的法律彙編》第一冊〈集會權及示威權〉, 2012年第二版修訂及更新,第97-108
頁。
54
立法會第一常設委員會第3/VI/2018號意見書,擷取自
http://al.gov.mo/uploads/attachment/2018-07/779385b4851743ca6b.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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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 princípio da proporcionalidade - devendo atender-se a aspectos como a maior
ou menor exigência na demonstração do preenchimento do tipo legal;)​」55

118. 上述的意見書亦提到:「​但是,正如我們所見,預視會否出現犯罪必須建基於已發生
符合罪狀之事實的相當確信,這似乎是必不可少的。接下來,適度原則的準則在這領
域是必需的:單憑單純推定活動中會出現犯罪就去限制民主法治的基本權利的行使,
例如集會權和示威權,是不合理的。(原文:Mas, como vimos, afigura-se
indispensável que essa previsão quanto à prática do crime assente numa
considerável certeza de verificação do facto típico. Assim decorre do critério de
proporcionalidade que se impõe neste domínio: não é razoável limitar o exercício
de um direito basilar do Estado de direito democrático, como é o direito de reunião
ou manifestação, apenas com base numa mera presunção de ocorrência de um
crime no decurso do evento.)​」

119. 關於行政當局對集會中可能出現暴力的預視或預測(prognose),J.J. Gomes


Canotilho 和 Vital Moreira同樣指出:「​因此,當局對暴力或動亂的預視或預測不足
以使禁止集會的命令合法化。將某一集會定性為騷亂或暴力時,​應基於事實​,即​出現
大部分或全體集會參與者針對第三人之​暴力行為​,或在多數集會參與者之間​出現暴力
行為​。少數參與者實施暴力行為,而大部分參與者並無加入其中,可以構成警察當局
將其隔離的理由,但這不是解散集會的理由。​(原文:​Não basta, portanto, a
previsão ou prognose de violência ou de tumultos, por parte das autoridades, para
legitimar a ordem de proibição de reunião. A caracterização de uma reunião como
tumultuosa ou violenta ​deve assentar em factos​, ou seja, na ​verificação de
actos violentos​ da maioria ou globalidade dos participantes da reunião contra
terceiros ou entre a maioria dos participantes da reunião. A prática de actos
violentos por uma minoria dos participantes, dos quais a generalidade se afasta,
pode ser motivo para o seu isolamento pelas autoridades policiais, mas não é
fundamento da dissolução da reunião.) ​ 」56

120. 不過在此必須強調,葡國司法機關及學者之所以得出以上見解,是因葡國法律容許有
權限當局因為公共秩序和安寧而禁止集會。

121. 歐洲人權法院則採取更進取的取態,該法院在「 SCHWABE v. GERMANY (2014)」


一案中提到 :「​103. 法院重申《歐洲人權公約》第11條只保障「和平集會」的權利
,這概念並不包括發起人和參與者都擁有暴力意圖的集會。不過,單純因為一些非示
威發起人的極端份子有可能參與集會,並不足以剝奪參與該次集會的權利。​而即使一
次公開示威中有實際風險出現一些示威發起人不能控制的失序情況,該集會也不會因
而失去第11條的保障,​但任何對集會的限制必須符合該條的第2款。
104. 法院注意到聲請人被捕時,他們正打算參與一場於未來舉行、針對G8峰會的示
威。並沒有任何事實顯示聲請人打算參與的示威的發起人擁有暴力意圖。而正如上述
,即使警方預期會有擁有暴力意圖的極端份子將參與這場本身是和平的集會,也不會
導致原來的示威失去第11條第1款的保障。

55
葡國檢察院第83/2005號意見書,擷取自
<​https://dre.pt/pesquisa/-/search/1241605/details/maximized?sort=whenSearchable&sortOrder=DES
C%2Fen%2Fen&q=decreto-lei%2095-C%2F1997%2Fen&jp=true​>。
56
J.J. Gomes Canotilho, Vital Moreira,同上著,第6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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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103. The Court reiterates that art.11 of the Convention only protects the right
to “peaceful assembly”. That notion does not cover a demonstration where the
organisers and participants have violent intentions.​ H​ owever, the possibility of
extremists with violent intentions who are not members of the organising group
joining a demonstration cannot as such take away that right. ​Even if there is a real
risk of a public demonstration resulting in disorder as a result of developments
outside the control of those organising it, such a demonstration does not as
such fall outside the scope of art.11(1),​ but any restriction placed on such an
assembly must be in conformity with the terms of para.(2) of that provision.
104. The Court notes that at the time of their arrest, the applicants intended to take
part in future demonstrations against the G8 summit. There is nothing to indicate that
the organisers of the demonstrations in which the applicants intended to participate
had violent intentions. As shown above, the fact that the police also expected
extremists with violent intentions to join the otherwise peaceful demonstrations does
not result in those demonstrations losing the protection of art.11(1).)​」57

122. 事實上,不存在任何具體證據顯示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會為公共安全帶來嚴重威脅,
治安警察局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以公共安全為由否決了上訴人基本權利的行使,即使
非屬狹義違法,亦屬基於事實前提錯誤而可予以撤銷,而且不合理地限制了集會權
利。

(iii) 不能因可能出現之來自第三人的違法行為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123. 被上訴批示提到:「​有關集會示威極有可能引起反示威,為公共安全帶來嚴重威脅,
危害公共秩序及社會安寧,亦將對本澳政治、經濟及民生等各方面帶來嚴重衝擊。​」

124. 示威引來反示威是社會正常的反應,不難理解,在一項具有鮮明主題或訴求、社會各
持份者抱有不同見解的集會示威活動中,更容易出現防礙行使權利的行為。

125. 不過,第2/93/M號法律其實亦容許反示威,只要按法定方式預告和進行,舉行旨在反
對上訴人集會的和平示威是沒有問題。當局不能直接視反示威為危害公共秩序的事件
,也不能因此直接不容許上訴人的集會。

126. 而事實上,預防發生上指被上訴批示所擔憂出現之情況,正是治安警察本身的職責。
第14/2018號法律《治安警察局》第6條第1款第7項規定:「​一、治安警察局在履行
其職責時,尤其具有以下職權,但不影響法律賦予的職權:(七)巡邏街道及公眾地
方,​保障在集會、示威​、莊嚴儀式、慶典、體育或文化表演以及​任何引起公眾聚集的
活動時的公共秩序及安寧​;」 ​ 就此方面,第2/93/M號法律第10條也明文規定警察當局
採取必要措施,使集會或示威在進行時免受可妨礙參與者自由行使權利之反示威之干
擾,並且以刑法處罰作出上指行為者。

57
歐洲人權法院CASE OF SCHWABE AND M.G. v. GERMANY,擷取自
https://hudoc.echr.coe.int/eng#{%22itemid%22:[%22001-1077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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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葡國第406/74號法令正正為著便利警察履行有關職責而訂定了「預先通知」的制度,
以容許當局在接收通知後,與發起人合作商討遊行或示威的進行細節,以保障公共秩
序和安全、確保集會示威和平進行,採取必要措施保障按其職責而須保障的利益58。
第2/93/M號法律的預告規定相信也是依循同一套思路。

128. 無論擾亂行為的作出者是反示威人士抑或某些基於自身動機而作出與集會示威目的不
符之人士,警察當局應嚴格履行法定職責去採取措施介入,否則可能構成紀律違反甚
至刑事犯罪(例如棄職罪)。而警察不應在有關違法行為出現前便直接禁止所謂「有
可能」導致該等行為的正常行使基本權利的活動,一如前述此舉欠缺法律依據。

129. 正如學者Eduardo Correia Baptista所指:「​只有在第三方試圖妨礙的情況下,一個


和平的集會才能影響到秩序的維持。如果發生這種情況,通常是因為保安部隊沒有按
照必要的方式進行干預​,或者在任何情況下,也是​基於第三方的責任​。( ​ 原文:​Uma
reunião pacífica só poderá afectar a manutenção da ordem se terceiros a
tentarem impedir. Se tal ocorrer, normalmente, é porque as forças da ordem
não intervieram como deveriam​ ou, em qualquer caso, ​por responsabilidade de
terceiros.​ ​)」59

130. Correia Baptista又認為,如果因為第三人的暴力反應行為而禁止合法示威者行使其權


利,則構成國家的絕對濫權;當示威者對外發放的信息屬合法時,不應對有關集會或
示威施加限制,國家應履行其保障法益的職責,重建秩序,並在必要時中斷反示威。
60

131. 故此,被上訴批示基於第三人有可能出現的違法行為而禁止上訴人和平、合法地行使
集會基本權利,在非法律允許及適度的情況下侵害上訴人基本權利的核心內容,即使
不屬無效,亦應被宣告撤銷。

(iv) 「善意原則」並不約束本案基本權利之行使

132. 被上訴批示同時指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主題明顯違反善意原則以及...​」,因此屬不
容許的集會。

133. 我們可將善意劃分和主觀和客觀善意,前者係指一種認知或心理上認為自己採取符合
法律及有關道德要求的意識或信念,後者是一種行為的規則,一種解決具體衝突中之
利益的指引性基礎,其要求各方當事人以誠實、正確及忠誠的態度行事,不可損害他
方的信任。客觀的善意原則本身不包含任何解決方案,其實際上是一項不確定概念或
一般條款,往往需要透過法官去視乎具體情況解釋、充實、填補。

134. 善意原則儘管誕生自私法制度,如今已逐漸演變為整個法律秩序的基本原則,因此,
法雖無明文規定,但當行為違反善意原則,亦可構成廣義上的「違法」(contrário
ao Direito)。

58
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同上著,第95至96頁。
59
Eduardo Correia Baptista,同上著,第211頁。
60
Eduardo Correia Baptista,同上著,第204至20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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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然而必須重申,僅狹義法律(Lei)可作為限制基本權利的依據,且有關限制必須係
為著保障同樣受憲法保障的權利或利益屬必要時方可為之61。

136. 著名民法學者Orlando de Carvalho(加華尤)將客觀善意連同「善良風俗」之概念


稱為「空白規定」(normas brancas),並針對性地作出以下論述:「​這些『空白規
定』在《民法典》第334條與『權利濫用』的混合,只會使到大家對上述的調整原則
及求諸『濫用權利』本身均失卻信心。因此,便不受歡迎地被定型及虛假地轉換為一
種規範監控(換言之,轉換為一種對權利本身的監控)。​」62

137. 其接著解釋:「​倘若我們稱之為『空白規範』...是因為法官負責找尋解決方法並將之
從意識形態總體中過濾出來。​這個總體既是不甚有體系性的,又特別與行為及感性連
繫一起,而其系統化是極之困難的​,這是因為隨著時間消逝而演變,因為容許因應
『方法』而有差異;因為經常墨守成規,而​其根源是十分空泛的意識;因為長期處於
爭辯狀態(主流的意識形態與非主流的意識形態之間),這使到關於該總體的共識備
受爭議。​」63

138. 由此可見,在解釋「善意原則」欲尋求解決方案時,賴以為決定依據的基礎欠缺嚴格
法定標準,故此難以構成可限制基本權利的狹義法律。

139. 再者,根據主流學說及司法見解64,「善意原則」多為約束(公法或私法)法律關係
之間的相對方,保障他方投放於這段關係中的信心,其往往會為關係中的各方施加一
系列附隨性義務。

140. 然而,行使一項基本權利不一定會促成法律關係的建立,正如在本案中,上訴人欲行
使之集會權不存在相對方,不存在基於信賴關係而需要保障的信任。

141. 故此,在本案的情況中,「善意原則」無法產生任何限制上訴人集會基本權利的效
力。

(v) 不屬濫用基本權利

142. 被上訴批示同時指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濫用法律賦予的集會與示威權利」,因此屬
不容許的集會。

143. 《民法典》第326條規定,當權利人行使權利明顯超越基於善意、善良風俗或該權利
所具之社會或經濟目的而產生之限制時,即為不正當行使權利。

61
《葡萄牙憲法》第18條第2款規定:「​Artigo 18.º (Força jurídica) 2. A lei só pode restringir os
direitos, liberdades e garantias nos casos expressamente previstos na Constituição, devendo as
restrições limitar-se ao necessário para salvaguardar outros direitos ou interesses
constitucionalmente protegidos.​」
62
Orlando de Carvalho,​《民法總論》​,[中]黃顯輝,澳門大學法學院,2010年,第25頁。
63
Orlando de Carvalho,同上著,第25頁。
64
見澳門特別行政區中級法院2014年6月5日第625/2013號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pt-53b278937b0d4.pdf​;Orlando de Carvalho,同上著,第25頁;
Carlos Alberto da Mota Pinto,António Pinto Monteiro,Paulo Mota Pinto,​《Teoria Geral do Direito
Civil》​,第4版,Coimbra Editora,第1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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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終審法院曾在另一宗關於集會權和示威權的上訴中裁定:「​但是只要法院​尚沒有可靠
的迹象認定相關人士並不是想正常地行使他們的集會和/或示威權​,而是準備利用集
會或示威作出有別於其宗旨的舉動,例如妨礙政府主要官員及其家人的休息,滋擾其
私人生活或其安寧-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便構成濫用權利(《民法典》第326條)-那麼
便沒有合法理由不允許他們舉行集會。​」65

145. 正如上述部分,上訴人擬舉行之集會絕對是基於善意而行,旨在按自己的理解表達訴
求和意見,以促請世界各地警方遵守《禁止酷刑公約》,並且有認真依據,因此不屬
濫用權利的情況。

146. 治安警察局局長的批示中,也沒有具體解釋有何跡象顯示上訴人並不是想正常地行使
集會權而是準備利用集會作出有別於宗旨的舉動,也沒有證明上訴人懷有非善意。濫
用基本權利的指控無從成立。

(vi) 違反合法性原則

147. 第2/93/M號法律第2條中不允許行政機關以上述第(i)至(v)點所述的依據作為禁止集會
的理由,同時既沒有賦予行政機關評估行使該權力的恰當性和時機以及行使的方式和
內容的任何自由,也不允許行政機關在各種可能的取向和解決辦法中進行選擇。

148. 上訴人認為,根據第2/93/M號法律第2條而以集會目的違反法律為由不容許集會,不
能說是在行使自由裁量權。這種不容許集會的決定,服從於合法性原則,只有合法與
不合法之別,屬於受限制權力。

149. 綜上所述,治安警察局局長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已是違反法律和合法性原則,導致此決
定沾有可撤銷之瑕疵。

三、欠缺理由說明(可撤銷之瑕疵)

150. 第2/93/M號法律第6條清楚要求如因第2條的效力而不容許集會或示威,治安警察局局
長須明確指出有關理由。

151. 在其批示中,治安警察局局長僅僅援引了香港特別行政區的法律,指香港的示威者違
反了這些法律,但這些指控與上訴人的集會主題的合法性毫不相干。

152. 第2條不容許目的在違反法律之集會及示威,但治安警察局局長連上訴人的集會違反
了哪條法律也沒有說清楚,也沒有證明有跡象顯示上訴人具有犯法或濫用權利的意圖
,使得上訴人無法理解該決定的原因,等同沒有解釋作出如此決定的具體理由,這情
況同樣足以導致此決定被撤銷。

65
澳門特別行政區終審法院第95/2014號案合議庭裁判,擷取自
http://www.court.gov.mo/sentence/zh-53590d0d6f004.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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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 上訴結論

1. 被上訴批示基於以下理由,不容許上訴人擬舉行之集會:(1)未有任何一個香港特別
行政區的權力或監督機關證實或認定香港警方過分使用武力;(2)不存在事實基礎支
持發起人提出的主題所表達的意思,主題有誤導成份;(3)集會有可能引起反示威而
對公共安全造成威脅;(4)集會主題違反善意原則及濫用集會權利,並非行使批評
權。

2. 上訴人認為被上訴批示沾有以下瑕疵:

一、侵犯基本權利的核心內容

3. 立法會審議第16/2008號法律《修改五月十七日第2/93/M號法律集會權及示威權》時在
《第2/III/2008號意見書》 中再次確立了對集會權及示威權施加限制時必須遵守的法律
原則:「​在適用本法律時,一旦涉及到對諸如集會權及示威權等基本權利行使的限制
,就應在​嚴格遵循適度原則​的基礎上,對每一具體個案中所涉及到的各種利益的重要
性進行審慎、合理和平衡地考量。只有當​限制的範圍儘可能小​且僅限於為​保護其他更
重要的法律利益​所必要的限度時,對個人基本權利的限制方為有效。​」;「​對基本權
利的限制應受制於禁止過度原則,而有關的限制應屬必要的、可履行的和適度的,且
不得影響這些權利的本質內容。​」

4. 本澳著名《基本法》及公法學者、前立法會資深法律顧問簡天龍(Paulo Cardinal)先
生表示,基於延續原則的要求,那些塑造澳門法律秩序的法(Direito)的一般原則,
以及各種法律制度——例如每項基本權利的制度——都不可以不遵守,換言之,特定
的法律制度的核心內容必須被遵守及維持。故此,本上訴所引用的葡萄牙學說並不限
於提供比較法方面的參考意義,而是真正劃定並充實了本澳集會及示威權的概念及內
涵。

5. 簡天龍先生亦因而將集會及示威權定性為「​享有特別強化的地位和保障的最高層級之
權利​」​。

6. 關於基本權利在何種情況下可被限制,權威公法學者Vieira de Andrade教授認為,只
有在為了維護另一項同樣受憲法保障的價值或利益時方可為之。

7. 在事前禁止依法預告的集會,是對集會權利最大的限制,只應是最後手段。而Eduardo
Correia Baptista 教授也指出,只有在極端情況下當局才可以正當地憑集會的主題而禁
止集會。

8. 被上訴批示指「發起主題的這個客觀上包含的意思...對於警察當局而言,是一個不具
事實證明的無理指控,因為完全不存在任何事實基礎去支持發起人提出的主題所表達
的意思」,顯示出其欲以保障香港警察當局整體之名譽權為由,限制上訴人具有憲制
性地位的集會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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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公權力機關的名譽權是一個在本澳毫不具憲制地位的法益,不能成為限制本澳居民基
本權利的理由。

10. 1993年立法會審議第2/93/M號法律的法案時,明確排除「侵犯主權機關、本地區本身
管理機關、澳門各法院及此等機關之成員應有之名譽與尊重」成為不容許集會及示威
的理由。可見當時的立法者的原意是:保障本地區公共當局的名譽不受侵犯不可以成
為不容許集會的理由,更遑論其他地區公共當局的名譽。

11. 倘有任何警務人員(包括香港)認為上訴人之集會主題侵犯了其個人名譽權,其可直
接透過本澳司法機關行使告訴權,本澳治安警察局並無正當性為個別的警察機關(包
括香港)辯解。

12. 被上訴批示指控上訴人違反善意原則而構成濫用權利,但顯而易見,相較於受《基本
法》及國際公約明文保障的基本權利或憲法權利,治安警察局局長援引的理由並非更
重要的法律利益,對基本權利構成不可接受、不可容忍及不適度的犧牲,因此不能成
為在事前否決基本權利的行使的理由。

13. 集會主題其實是言論的一種,應同時受言論自由的保障。​而言論和表達自由是《基本
法》第27條及《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所保障的基本權利。

14. 第2/93/M號法律第2條也清楚表明,​並非所有被指目的違反法律的集會都可以被禁止,
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必須服膺於保障批評權的前提下​。​批評公權力機關的權利正正是言
論自由中至為重要的元素。

15. 既然集會的主題本身與表達自由有密切關連,對集會主題的限制或審查應與對表達自
由和言論自由的限制保持一致。

16. 如果以行使言論自由的方式去表達某項意見並不違反法律,那麼以行使集會權利的方
式去表達同一意見(即以表達該意見作為集會的主題和目的)也不能視為違反法律。

17. J.J. Gomes Canotilho、Vital Moreira和António Francisco de Sousa教授均持相同的觀


點。

18. 如果對集會主題的限制超越了對言論自由的限制,是對集會權施加了不能承受的限制
,侵犯了其根本內容。

19. 被上訴批示在非法律允許的情況下完全禁止上訴人舉辦集會,而不是對集會的具體形
式(例如時間、使用的空間等)依法施加適當限制,摧毀及破壞集會及示威權的核心
內容,並因阻礙了上訴人與其他市民結集共同行使言論自由而同時否定了《基本法》
對言論自由的保障,因而應被宣告為無效。

二、違反法律

(一)事實前提錯誤

20. 被上訴批示指控上訴人所擬的集會主題「​客觀上包含一個意思,就是香港警察當局​可
能有使用過或預備使用​酷刑及殘忍、不人道待遇對付示威者...這個客觀上暗含的意思
,有誤導人的成份,這會令人產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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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上訴人的集會旨在促請各地警方(包括香港)保持應對示威時的武力使用的合法性,
以及促請當局保障和平示威者和被剝奪自由之人士免受被國際法所禁止的「酷刑」或
「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

22. 上訴人集會主題措辭明確,毫無歧義,無論從文義、原意、系統方面解釋,均係希望
抵制違法行為、捍衛法治,目的非常正當。

23. 被上訴批示中有關上訴人集會主題的所謂「客觀含義」及「誤導成份」,僅是​治安警
察局透過自行解讀所得出的判斷​。

24. 上訴人不認同集會主題客觀上包含被上訴批示聲稱含有的暗示。上訴人所預告之集會
的主題沒有指出各地警察(包括香港)曾作出或將可能作出何等具體行為。

25. 被上訴批示所指集會主題與「香港警察當局可能有使用過或預備使用酷刑及殘忍、不
人道待遇對付人們」的指控之間之關繫,沒有邏輯關係,更無事實基礎。

26. 被上訴批示以治安警察局對集會主題之​單方解讀及判斷​取代​集會主題本身​,曲解上訴
人的集會主題及目的,並基於治安警察局自行解讀的版本,作出不容許集會的決定,
令被上訴批示沾有事實前提錯誤之瑕疵。

27. 同時,被上訴批示無視上訴人在2019年9月13日之會議上提供的解釋,將上訴人集會
主題限縮理解為針對近月香港發生的示威活動,並欲透過詳細列舉示威者的涉嫌違法
行為及以未有任何警員被權限機關認定使用過份武力為由,一般、抽象地否定整個集
會主題的合法性,係對集會主題的另一個錯誤認定。

(二)法律前提錯誤

28. 集會的主題為關於各地警察機關基於國際法下之義務。

29. 對「酷刑」之絕對禁止,已取得習慣國際法下強制規範 (​jus cogens)​ 之地位,而且此


禁止不允許任何例外情況(derrogações),此規定亦見於已成文的 《禁止酷刑和其
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第2條,不論為戰爭狀態、戰爭威脅、
國內政局動盪或任何其他社會緊急狀態,均不得施行酷刑。

30. 表達對任何警察機關(包括香港警察在內)在執法過程中有否使用抵觸國際法強制規
範的關注,絕不可能被解讀成為上訴人不支持警方執法,亦不等同於上訴人認同香港
部分示威者之違法或暴力行為(例如被上訴批示中所列舉的情況)。

31. 一個宣揚反對違法行為的示威或集會,無可能違反任何一個司法管轄區的法律秩序。
被上訴批示單純透過主觀臆測舉行集會之後果作為而將旨在「反對違法行為」的集會
定性為「目的違法」,除了係對事實之錯誤定性,亦係對人類邏輯、理性的公然否定
,這是任何一個受過中等教育的普通人(homem médio)均無法理解及接受的。

32. 第2/93/M號法律第2條的行文清楚表明,即使集會的目的違反法律,也只能在不妨礙批
評權之情況下,才可以不容許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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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批評權也是《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 第19條及《基本法》第27條及所保障的
基本權利,這權利也特別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41條保障。

34. 集會主題涉及行使批評權,不排斥包括讓發起人及集會參與者評論各地警察的執法手
段有否構成被國際法所禁止的「酷刑」及「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
罰」。

35. 即使任何有關權力機構裁定當地警方的武力使用不構成「酷刑」及「其他殘忍、不人
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或者一般性非屬不當,澳門居民也有權利維持並發表自
己的不同意見。

36. 自由社會正正就是要保障多元的意見,尤其政治上的異見。

37. 被上訴批示不容許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妨礙了上訴人的批評權,並粗暴地曲解上訴
人欲正常行使批評權的行為。

38. 中級法院曾引用學者Manuel da Costa Andrade著作指:​「​凡是純粹就某人的作品、作


業而作出的評論、而不是祇為羞辱或矮化作者或創作人的人身而作出的批評、或不是
與正所評論的作品、作業並無任何關聯的批評,便不屬誹謗的範疇,而是仍屬客觀評
論的範圍...而客觀評論的不違法性並不取決於所作評論的實質準確性、恰當性或「真
確性」,即使所作的評論的內容並非有理、並非貼切,祇要並無逾越上述客觀評論的
範圍,評論仍不屬違法。​」

39. 歐洲人權法院認為「事實」與「價值判斷」有別,「事實」是存在是可以展示的,但
某「價值判斷」的真實性則是無法證明的 。

40. 澳門居民對各地警察機關(包括香港)有否不當使用武力之意見之形成及表達,屬言
論自由和思想自由的一部分,毋須建基於有權限機關的事先審查或認可。

41. 對於一行為是否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是
屬於「判斷」的問題,當中亦會有主觀的成份。

42. 上訴人尊重治安警察局對香港警方使用武力的見解,可是,此見解並非在國際上被廣
泛接受。

43. 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指出已檢視可信證據,相信香港執法人員使用「低致
命武器」時違反國際標準及規範,並舉出事例,指香港執法人員在不同場合,分別向
人群、於密閉空間、直接向個別示威者施放催淚彈,舉動有機會造成嚴重傷亡。

44. 針對近月的示威情況,香港的獨立監察警方處理投訴委員會已就香港警方使用武力等
情況展開調查,並已委任國際專家小組協助編寫研究報告。

45. 澳門居民可在不同新聞報道的畫面上也可以看到各種警方使用武力不規範的情況。

46. 上訴人的集會主題並不是一項事實,而是一項判斷。上訴人基於自己的認知,判斷上
述的事實都有構成「酷刑」或「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的跡
象。陳述或表達這個判斷屬於評論權所保護。所謂「沒有事實根據」並不是作出不容
許集會的決定時可以援引的法定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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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集會無法且並非要行使公共權力確定性「裁定」香港警方使用了不當武力,而是,旨
在促使各地警察機關(包括香港)不要再使用不當武力,或者儘可能減少,以較人道
方式對待和平示威者和被剝奪自由之人士,此意見明顯屬言論自由和《基本法》所保
障。

48. 事實上,任何澳門居民行使其言論自由去發表文章指出或批評香港警方使用了不當武
力,他也沒有違反任何一條澳門特區的法律。同理,以集會的形式去表達這個意見、
提出抗議(即在集會中包含這一意見),也不應被視為違反法律,上訴人擬舉行的集
會的主題明顯也沒有逾越客觀評論的範圍。

(三)狹義違法

49. 法律並不容許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

50. 第11/2018號法律將因第2/93/M號法律第2條效力而不容許集會及示威的權限由市政廳
主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轉移至治安警察局局長。

51. 市政廳主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並沒有維持公共秩序的職責和權限,因此,雖
然治安警察局依法有一般性維持公共秩序的職責和權限,但法律似乎不容許當局援引
其他規範(例如第14/2018號法律)作出不容許集會的決定,只能行使當時的市政廳主
席及民政總署管理委員會主席擁有的權限。

52. 儘管某集會的確會引起反示威、其他違法行為或公共安全風險,警方也只有權即場制
止並在事後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但法律沒有授予當局權力去為避免違法行為的出現而
事先否決基本權利的行使。

53. 即使退一步說警方有權以公共安全風險為由而不容許集會(上訴人並不認同此見解)
,也不能毫無根據地為之。

54. 葡國檢察院第83/2005號意見書指出:「​(6)具體而言,行政當局以預期示威期間可
能出現任何犯罪而作為其禁止集會的決定的前提,​必須建基於已發生符合罪狀之事實
的合理確信(而不是單純推定)​。」 ​

55. Canotilho 和 Vital Moreira同樣指出:「​因此,當局對暴力或動亂的預視或預測不足以


使禁止集會的命令合法化。將某一集會定性為騷亂或暴力時,​應基於事實​,即​出現​大
部分或全體集會參與者針對第三人之​暴力行為​,或在多數集會參與者之間​出現暴力行
為​。少數參與者實施暴力行為,而大部分參與者並無加入其中,可以構成警察當局將
其隔離的理由,但這不是解散集會的理由。​」

56. 必須強調,葡國司法機關及學者之所以得出以上見解,是因葡國法律容許有權限當局
因為公共秩序和安寧而禁止集會。

57. 歐洲人權法院則採取更進取的取態,裁定「​即使一次公開示威中有實際風險出現一些
示威發起人不能控制的失序情況,該集會也不會因而失去《歐洲人權公約》第11條的
保障。​」

58. 不存在任何具體證據顯示上訴人擬舉行的集會會為公共安全帶來嚴重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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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第2/93/M號法律亦容許反示威,只要按法定方式預告和進行。當局不能直接視反示威
為危害公共秩序的事件,也不能因此直接不容許上訴人的集會。

60. 預防發生上指被上訴批示所擔憂出現之公共安全情況,正是治安警察本身被第14/2018
號法律賦予的職責。

61. 第2/93/M號法律第10條也明文規定警察當局採取必要措施,使集會或示威在進行時免
受可妨礙參與者自由行使權利之反示威之干擾。

62. 無論擾亂行為的作出者來自哪一方,警察當局應嚴格履行法定職責去採取措施介入,
否則可能構成紀律違反甚至刑事犯罪(例如棄職罪)。而不應在有關違法行為實際出
現前便直接禁止所謂「有可能」導致該等行為的正常行使基本權利的活動,一如前述
此舉欠缺法律依據。

63. 正如學者Eduardo Correia Baptista所指:「​只有在第三方試圖妨礙的情況下,一個和


平的集會才能影響到秩序的維持。如果發生這種情況,通常是因為保安部隊沒有按照
必要的方式進行干預​,或者在任何情況下,也是​基於第三方的責任​。」

64. Correia Baptista又認為,如果因為第三人的暴力反應行為而禁止合法示威者行使其權


利,則構成國家的絕對濫權;當示威者對外發放的信息屬合法時,不應對有關集會或
示威施加限制,國家應履行其保障法益的職責,重建秩序,並在必要時中斷反示威。

65. 「善意原則」並不約束本案基本權利之行使。

66. 善意原則如今已逐漸演變為整個法律秩序的基本原則,因此,法雖無明文規定,但當
行為違反善意原則,亦可構成廣義上的「違法」(contrário ao Direito)。

67. 然而僅狹義法律(Lei)可作為限制基本權利的依據,且有關限制必須係為著保障同樣
受憲法保障的權利或利益屬必要時方可為之。

68. 再者,「善意原則」多為約束(公法或私法)法律關係之間的相對方,保障他方投放
於這段關係中的信心。

69. 行使一項基本權利不一定會促成法律關係的建立,正如在本案中,上訴人欲行使之集
會權不存在相對方,不存在基於信賴關係而需要保障的信任。

70. 上訴人欲行使之集會權不構成權利濫用。

71. 終審法院曾裁定:「​只要法院​尚沒有可靠的迹象認定相關人士並不是想正常地行使他
們的集會和/或示威權​,而是準備利用集會或示威作出有別於其宗旨的舉動,例如妨礙
政府主要官員及其家人的休息,滋擾其私人生活或其安寧-如果發生這種情況便構成
濫用權利(《民法典》第326條)-那麼便沒有合法理由不允許他們舉行集會。​」

72. 上訴人擬舉行之集會絕對是基於善意而行,旨在按自己的理解表達訴求和意見,以促
請世界各地警方遵守《禁止酷刑公約》,並且有認真依據,因此不屬濫用權利的情
況。

73. 第2/93/M號法律第2條中不允許行政機關以上述種種依據作為禁止集會的理由。同時沒
有賦予行政機關評估行使該權力的恰當性和時機以及行使的方式和內容的任何自由,
也不允許行政機關在各種可能的取向和解決辦法中進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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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因此,根據第2/93/M號法律第2條而作之決定,並不屬自由裁量權,須嚴格服從於合法
性原則,只有合法與不合法之別,屬於受限制權力。

三、欠缺理由說明

75. 被上訴批示並無按第2/93/M號法律第6條的規定向上訴人清晰說明不容許上訴人所擬舉
行之集會的理由,其僅提及香港特別行政區的法律

76. 第2/93/M號法律第2條不容許目的在違反法律之集會及示威,但被上訴批示連上訴人的
集會違反了哪條法律也沒有說清楚,也沒有證明有跡象顯示上訴人具有犯法或濫用權
利的意圖,因此沾有欠缺理由說明的瑕疵。

基於前述,上訴人請求尊敬的終審法院 法官閣下一如概往作出公正裁決,並與其他司法機關
對集會自由、言論自由的見解保持連貫 (​jurisprudence constante​) ,裁定本上訴理由成立
,繼而宣告被上訴批示無效或將之撤銷,並批准上訴人按書面預告內容(除9月18日、9月27
日外)在10月4日舉行集會,以捍衛澳門居民依法獲得保障的集會權利,否則,上訴人擔心向
社會釋出有害的訊息:澳門司法機關並無有效保障一個推廣國際法強制規範 (​jus cogens)​ 的集
會,或者,澳門司法機關無法有效糾正澳門警察機關對一個關於國際法所禁止「酷刑」及「殘
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集會「違反法律」的見解。

上訴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文韜 Man Tou

身份證編號:​▮▮▮▮▮▮▮▮
聯絡電話:​▮▮▮▮▮▮▮▮
聯絡地址:​▮▮▮▮▮▮▮▮▮▮▮▮▮▮▮▮▮▮▮▮▮▮▮▮

上訴人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周庭希 Chao Teng Hei Jason

身份證編號:​▮▮▮▮▮▮▮▮
聯絡電話:​▮▮▮▮▮▮▮▮
聯絡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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