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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话:1978-2008 中国壮语》未收入部分

 
见色起义按:
 
刚拿到《真话:1978-2008 中国壮语》一书时,条件反射似地反感:在假话盛行的年代,还敢标榜真话?
大学时使出吃奶的劲读巴金的作品,现在回头看,也才说了那 么点 真话。诸位,莫怪我拿巴金“开刷”, 实
在是当年阅读巴金作品留下了后遗症—巴金等于 真话,以至拿到此 书时立刻想到了巴金。有 时也不禁自言
自语,谁跟我提“真话”,我他妈就跟谁急。简而言之,“真话”逼着我读完了这本《真话》。
 
   建国六十年庆典这阵子,主旋律之书粉墨登场。相比那些,这书多少显得冷清。因机缘巧合,认识了本
书的编者刘青松,他给我讲了本书背后的一些故事。赞颂几十年来中国物质层面变化的书已让人眼花缭乱
为何不编写一本反映中国几十年来精神层面变化的书呢?这是他编写本书的初衷。
 
翻阅有涉及 80 年代的作品时,我总是先翻下 1989 年,明知道目前的语境下“六 .四”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只
是想看看那熟悉的字眼“政治 风波”, 寻找鄙视和疼痛的快感。去 见青松之前,我 阅读了《 真话》未收入的
部分,发现直接涉及 64 这一段的材料没有,有也是曲折隐晦地表达,于是,向他“抗议”,问他是否考虑到
整理了出版时也无法收入。对此,他承认。他说自己是一个有“六 .四”情结的人(这一点在之后我们的谈话
中得到验证),“这一段,相关的书有不少,不是几段资料能 写的”,我猜想可能在他看 来,加 进几段涉及
六四的直接材料,会让他觉得“亵渎”了“六 .四”在他心目中的厚重感。那一年他上初中二年级。后来,他不
再相信那些谎言,比如 CCTV。
 
  青松告诉我,89 年这一章是他最用心的,指出,“本片严禁少年儿童观看”、“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挂到
南”、“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什么”(海子语),虽时间和指向的事物存在错位,但也是迫于无奈,想
借此表达对“六 .四”的情感;这一章开头的照片《公祭黄帝陵典礼》也是如此“别有用心”,表达一种纪念之
情。他本来还有一个想法,干脆 1989 年这一章就不写,表达一种无声的抗议。这想法天真,却让我感动。
“柏林墙倒塌了 20 年,我们的墙却还那么高。”后来在网上和青松聊天时他这样说道。
 
  真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构成了历史的一部分。这是一部中 国式 真话的书。旧日的一些想法和 观
念,在如今看来会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感慨 时代 毕竟是进步了;有时,却又觉得倒退,走不出那个“怪圈” ,
在 60 周年庆典的今年,对此的感受加深,但愿这不是杞人忧天。未收入部分分为两种情况:篇幅和语境。
具体不赘述。有兴趣者不妨看下。
 
1978 年:
“把被四人帮耽误的时间夺回来”
1978 年 12 月 18 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的当天,在秦皇岛第一瓷器厂,北京大学地球物理系 66 级毕业
生王玮在日记里写道:“上午劳动,装车,下午学习,大家议论纷纷,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幕,不知内容是什
么,但总觉得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国家改变了,我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她毕业后分到该厂当工人,因为
要接受再教育,所干苦力活超过身体承受力,但还是干了十年,挣得好表现当了厂校教师,月工资 54 元。
这时她最渴望的是“归口”,学有所用。课余时间,她除了听收音机就是看书,学英语。
这一天,原湖北《恩施日报》编辑胡则丘从劳动改造的地方跑回恩施城里,要求报社领导为他恢复 工作。
他的罪名是写诗攻击江青,诗云“敢向女王争高下,不为奴才唱赞歌”。四天后,他从高音喇叭中听见三中
全会公报,涕泪长流,然后去饭馆里喝了几两玉米酒,并赋诗:“春雷霹雳响寰中,顿散阴云现彩虹。亿万
心花齐怒放,即开酒戒饮千盅。”
 
“我看放映总比禁止放映好,因为这究竟给我们保全了一点面子,而且阐明了一个真理:我们的青年并不是
看见妇女就起坏心思的人,他们有崇高的革命理想,新中国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1978 年,日本电影《望乡》在中国上映,这部如实再现二战时期日本妓女命运的现实主义作品,引起强烈
轰动。然而,一些在文革中看惯了八个样板戏的人,却无法接受,说它是黄色电影,非禁不可。
此时,香港《大公报》向巴金约稿。巴金写了篇《谈〈望乡〉》,当年 12 月 1 日在《大公报》为他开设的
专栏《随想录》发表。巴金在文中用上述一段话表明了他的态度。
此后,他为这个专栏一篇篇写下去,一共写了 150 篇。《随想录》结集成书,成为巴金晚年的重要作品。
巴金没有想到,自己刚写了十来篇《大公报》上的专栏文章,就有人说他在香港发表文章犯了错误,有人
在某种场合说他坚持“不同政见”,还有人声色俱厉地说:周扬、夏衍、巴金是三个 自由化头 子。某领导说 :
“那个姓巴的最坏……”
黄裳《关于巴金的事情》一文中写到这样一件事:“有一天(巴金)正在他的病房里坐着时,有一位‘大人
物’推门而入了。他是来探病的,交换了几句普通的问答以后,大人物说,‘我看你还是好好地休息,以后不
要再写了。’说完就告辞出去,仿佛特来看病,就是为了说出这两句‘忠告’似的。”
 
“以后给党中央写报告写‘党中央’就行了,不需要写‘华主席,党中央’。”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前的 1978 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本来的议题是讨论农业问题以及国民经济安排,却变成
了一场漫长的政治辩论。这年 5 月,胡耀邦发起的“真理标准”大讨论,直接捅破了改革派元老和“凡是派”
领导人政见分歧的窗户纸。在会上,万里、习仲勋、胡耀邦等人,批评“两个凡是”,要求澄清文革中的大
是大非问题,平反冤假错案,解放老干部。会议前后持续 36 天,以改革派元老的胜利而告终。在闭幕会上,
华国锋对“两个凡是”作了自我批评,并提出,“以后给党中央写报告写‘党中央’就行了,不需要写‘华主席,
党中央’。”叶剑英在讲话中一锤定音:这是谦虚美德,这种谦虚是非有不可的。
 
“毛泽东必须三七开,文化大革命必须重新评价。”
1978 年 11 月 24 日,北京王府井大街街口出现的一张大字报。
在 1977-1978 年间的一个短暂时期,人心思变,政治氛围松动,史称“北京之春”。
 
 
1979 年:
“‘人权’不是无产阶级的口号。”
1979 年 3 月 22 日,《北京日报》头版发表了《“人权”不是无产阶级的口号》的文章。文章说:“人权”是
资产阶级的口号,它从来就不是无产阶级的战斗旗帜 ,不能把“人权”这个 早已成为 粉饰资产阶级 反动专政
的破烂武器也搬来作为治理社会主义国家的良药。在人民当家作主的今天,提出“要人权”,究竟是向谁要
“人权”?
 
“大寨的自力更生是假的。”
1979 年 6 月,在全国政协常委小组会上,中国农学会会长杨显东发言,揭露大寨的问题 :片面强调“以粮
为纲”,把其它经济砍光了;毁林造田,大造山间小平原,破坏生态平衡;实行穷过渡,吃“大锅饭”;社员
家庭事业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掉,成了穷光蛋。
“大寨的自力更生是假的。”杨显东激烈地说,“我认为陈永贵欺骗了全国人民!欺骗了党中央!”
大寨代表宋立英当即反驳说,杨显东是在诬蔑大寨,攻击大寨,是要砍毛主席亲自树立起来的一面红旗。
看了会议简报,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和副总理的陈永贵大发雷霆,责令农业 部党组要杨显东作检讨 ,给 予
党内警告处分。农业部负责人严肃地对杨显东说:“你的这个发言是错误的,未经党组同意,一切后果都由
你个人负责!”
“我没有什么可检讨的,我讲的都是有根有据的事实。”杨显东回答:“大寨的盖子再不揭开,对全国农业发
展极为不利!”
 
西单墙
1979 年 12 月 6 日,北京市革命委员会发出通告,规定除在自己所在单位张贴大字报外,所有大字报一律
集中到月坛公园,且要填报真名和其他资料,禁止在西单墙和其他地方张贴大字报。西单墙,曾经 的民主
之墙,在人们的视野中渐渐模糊。
西单墙在北京西单十字路口东侧路北的人行道旁,好几路公共汽车站都设在这里。在这些公共汽车站的后
面,是一排约有 200 米长的矮墙。因为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常常有人在这排矮墙上张贴寻人启事和小
广告,引人注目。
1978 年 9 月,文革中被停刊多年的《中国青年》杂志复刊。但复刊后的第一期便被查禁。这期刊物上发表
了一篇评论员文章:《破除迷信,掌握科学》,第一次提出 “要破除现代迷信 ”,也就是破除对毛泽东的迷
信。
有人将该文一页页张贴在西单墙上,观者如云。随后开始有人在墙上贴出自己的感想,表达对 宣传 部门查
禁《中国青年》的抗议。一些要求民主、要求言论自由的大字报相继出现。
1978 年 12 月,任畹町、魏京生在西单墙贴出自己的政治文稿,要求政治民主化,引起轰动。墙上的大字
报越来越多,有蒙冤受屈者的申诉,有批评建议,有揭发恶人丑事,有新闻消息,有政论。一些外国媒体
也赶来采访,使“西单民主墙”有了国际影响。
1978 年 11 月 26 日,邓小平接见日本社会党委员长佐佐木良时说:“写大字报是我国宪法允许的。我们没
有权力否定和批判群众发扬民主,贴大字报。群众有气让他们出气。群众的议论并非一切都深思熟虑过的
也不可能要求完全正确,这并不可怕。”
叶 剑 英曾 说 :“党的十一 届 三中全 会 是党 内 民主的典范,西 单 民主 墙 是人民民主的典范。” 陈 云特 别 指示
《人民日报》派记者深入到西单群众中去了解动态,收集情况,反馈中央。胡耀邦则表态:西单的大字报
是人民出自内心的呼声,是人民新的觉醒。
西单墙的繁荣,与当时对“两个凡是”的批判和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密不可分。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单墙揭示的问题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涉及敏感的禁区。 1979 年 3 月 25 日,魏京生贴
出《要民主还是要新的独裁》。 3 月 29 日,魏京生被逮捕,因“向外国人出卖军事情报”和“反革命宣传煽
动罪”,获刑 15 年。
1979 年 11 月,五届人大二次会议决议:取缔西单墙。
1980 年 9 月,五届人大三次会议决议:取消“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
 
“我始终支持任何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希望大家都在宪法的保护下享有最大的自由。
尽管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以及在这次人大会议上,不少同志点名也好或不点名也好,批评我背着中央、支
持违反‘四项基本原则’的所谓民主化运动,助长无政府主义,但我坚持认为我那样做是从大局着想的,即使
多数人反对,我仍要保留自己的看法。”
在 1979 年 6 月召开的五届人大二次会议的小组会上,胡耀邦说。
 
 
1980 年:
“在不影响我处工作情况下,观众使用车照一次,收费两角。”
1980 年冬,有人在故宫午门外拍了一张照片:一辆停着的黑色红旗轿车里,一位游客坐在司机位置上,探
出头来,让人拍照。几米远处立着一块牌子,用毛笔写着:“在不影响我处工作情况下,观众使用车照一次 ,
收费两角。”
1979 年 7 月 15 日,人民大会堂向公众开放,上千人排队购票进入,门票也是两角钱。在万人礼堂“江山如
此多娇”图画前,开设了两个摄影点,收费拍照。一些外地农民在大会堂内边走边感叹:“庄稼人能有今天,
知足了。”
 
“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本年度传遍大江南北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歌词。
1979 年 2 月,谷建芬作为音乐创作人员参加了音乐界的一个创作研讨会。会上,大家对李谷一的《乡恋》 、
王酩的《妹妹找哥泪花流》进行了批判。有人认为《妹妹找哥泪花流》就是为流氓写的,还拿出证据说,
一些犯人都会唱这个歌。他们还说,李谷一唱《乡恋》的气声,就是 30 年代上海滩流行的“靡靡之音”的翻
版,会削弱我们的革命意志,这是在文化艺术上对革命的一种挑战。
谷建芬对这种批评很不理解,想要宣泄一下自己的情感。她一气呵成谱了一首朝气蓬勃的歌:《年轻的朋
友来相会》。不过,有人认为这是一首反党歌曲,还给她戴了一顶帽子:“配合国民党反攻大陆”,还有一
顶帽子是“用资产阶级的音乐毒害青年”。
此后,谷建芬创作的《烛光里的妈妈》,也被批判成是建党以来最大的反党歌曲:里边所有说“妈妈”的那
些话,像“您的黑发泛起了霜花”、“您的腰身倦得不再挺拔”、“您的眼睛为何失去了光华”、“不愿牵着您的
衣襟走过春秋冬夏”等等,有人说“妈妈”就象征党啊,把党诬蔑成这么糟,这还了得。毛阿敏在一些地方演
唱这首歌时,一些歌词被要求做改动,比如要唱成:“您的头发那么黑亮”、“您的腰身那么挺拔”。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我们不能因为社会上存在着垃圾就像苍蝇那样活着!”
1980 年第 5 期《中国青年》发表了一封署名“潘晓”的读者来信:《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信中说:
我今年 23 岁,应该说才刚刚走向生活,可人生的一切奥秘和吸引力对我已不复存在,我似乎已走到了它的
尽头。反顾我走过来的路,是一段由紫红到灰白的历程;一段由希望到失望、绝望的历程;一段思想的长
河起于无私的源头而最终以自我为归宿的历程。……
我相信组织。可我给领导提了一条意见,竟成了我多年不能入团的原因。……
我求助友谊。可是有一次我犯了一点过失时,我的一个好朋友,竟把我跟她说的知心话悄悄写成材料上报
了领导。……
我寻找爱情。我认识了一个干部子弟,他父亲受‘四人帮’迫害,处境一直很惨。我把最真挚的爱和最深切的
同情都扑在他身上,用我自己受伤的心去抚他的创伤。……可没想到‘四人帮’粉碎之后,他翻了身,从此就
不再理我。……
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可我一个人已经很累了呀,仿佛只要松出一口气,就意味着彻底灭亡。……
编辑同志,我在非常苦恼的情况下给你们写了这封信。我把这些都披露出来,并不是打算从你们那儿得到
什么良方妙药。如果你们敢于发表它,我倒愿意让全国的青年看看。我相信青年们的心是相通的,也许我
能从他们那儿得到帮助。
事实上,“潘晓”不是一个人:潘,是北京经济学院二年级学生潘祎;晓,是北京第五羊毛衫厂的青年女工
黄晓菊。
不到一个月,《中国青年》编辑部就收到了两万多封读者来信。人们说,“全国多少青年和潘晓一样,在希
冀着心灵的甘露,在渴望着点燃青春的炬火。”“真实,有时虽然是丑恶的,但它要比那些粉饰和虚伪的东
西有力一百倍!”人们寄来许多钱和包裹,要编辑部转给“潘晓”。很多读者、记者或打电话或直接到编辑部
要见“潘晓”。
当年 8 月,中央电视台在《新闻联播》后播发了采访黄晓菊的专题报道。黄晓菊在节目中对那封信做了说
明,她最后说:“我们不能因为社会上存在着垃圾就像苍蝇那样活着!”
 
“一套房间需要八万美元建设费的重大项目,不知是哪位部长或副总理决定的?如果不向人代会报告,大家
的意见又不听,还是一个人或少数人说了算,还要人代会干什么?让他们少数几个人独裁算了。”
1980 年 9 月 6 日,日本《东京新闻》以《改变模样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批评和要求不断提出》为题,报
道了五届人大三次会议。
报道中说,在分组会上,一位北京代表就建设中、面向外国游客的“五星旅馆”措辞激烈地说了上面的一段
话。一位吉林的代表说,各地的电子计算机有三分之一使用得不错,有三分之一半身不遂,有三分之一在
那里睡觉。
在这次会议上,北京团的 170 多名代表就宝钢工程建设中的有关问题,向冶金工业部部长唐克等人提出质
询,成为人大历史上首例质询案。
《东京新闻》的报道最后说, “尽管如此,政府的各报告和预算方案等将会以 ‘全会一致 ’的形式被通过,但
已确实不是不管什么提案都以‘热烈鼓掌’来欢迎的时代了。”
 
“中国人口的 60%以上是年轻人,而当选为常委会委员的却没有一个年轻人。”
合众国际社 1980 年 9 月 12 日报道说,在全国政协五届三次会议上,一些委员对提出的一些决议案弃权,
未予支持。新华社第一次报道了此类消息。
一位委员在表示弃权后,站起来讲话。他说,他之所以不能支持关于政协常务委员会新委员的决议,是因
为:中国人口的 60%以上是年轻人,而当选为常委会委员的却没有一个年轻人。
在这位持不同意见的委员发言以后,主持会议的乌兰夫副主席问:“还有其他意见吗?”结果没有人讲话,
于是这些决议便被通过了。
 
 
1981 年:
“我可以再超 卖 一万斤粮食 给国 家,可 县 里能不能 奖 售我一 辆 永久牌自行 车 呢? 当 然是 奖 一 张 自行 车 票
啰。”
1981 年,24 岁的杨小运在湖北省应城县杨河公社大堰大队当生产队长。头年 9 月,队上分田到户,这一
年刚收完早稻,全队的公粮任务就完成了。
县领导有些奇怪:同样的自然条件,为何大多数生产队都完不成公粮任务,杨小运的生产队却早早就交足
了公粮?于是,县里派了两个人到这个队搞调查。
调查的人问杨小运打不打算超卖一点公粮。他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可以再超卖一万斤粮食给国家 ,
可县里能不能奖售我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呢?当然是奖一张自行车票啰。”那时候,买自行车要凭票,而永久
自行车是名牌,特别紧俏,普通农民连想都不敢想。
来搞调查的人回去后向县里领导作了汇报。一位领导当即表态:“这种要求一点也不过分,而且还非常合理 ,
我们要爱护农民的积极性,要从满足农民的合理要求入手。”
当年 9 月 5 日,《孝感报》报道了此事, 9 月 18 日,《人民日报》以《农民兄弟要“永久” ,“永久”工人要尽
责》为题作了转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发了消息,说这是农民兄弟对工人老大哥提出的挑战,是农村改
革的大好形势对城市改革提出的新课题。应城县委、县政府当即作出决定:凡超售万斤粮的农户,可以奖
售名牌紧俏商品。上海自行车厂厂长王运昌得知杨小运点名求购永久牌自行车的情况后,决定送一辆自行
车到应城奖给杨小运。
车子交到杨小运手里,他却不会骑,连扶都扶不稳,只好请人把它骑回家。
记者蜂拥而来,各级领导也来看望。杨小运被评为“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后来 又入了党,当 了全国人大代
表。
1992 年,杨小运成了脱产干部,彻底告别了庄稼活。
2001 年,“杨小运”大米商标注册。
 
“文艺家受了多年的磨难,应该多鼓励,少批评。特别是对那些有才能、多产的中青年作家……”
1981 年 10 月 13 日,巴金与胡耀邦会面。会面一开始,胡耀邦就表示了应当结束当时对某一作品的批判的
意思,并希望巴金能给中青年作家以正确的引导。
巴金认为对中青年作家,要吸取以前极左的、打棍子的教训。总之,要相信他们。他说:“文艺家受了多年
的磨难,应该多鼓励,少批评。特别是对那些有才能、多产的中青年作家……”
在场的一位记者后来回忆:“按过去多年来的习惯,不管你是多么有名的文艺家,在倾听高级领导人说话的
时候,你只能唯唯诺诺,而不敢表达自己的观点,巴金却胸怀坦荡地为文艺家大声呼吁。”
 
“宋副委员长是 1958 年向刘少奇同志提出入党的,后来告诉她留在党外好。以后她又提出过。这次接受她
为名誉主席,我们宪法规定没有名誉主席,人大常委会紧急决定她为名誉主席。”
2006 年 11 月 22 日的《文汇读书周报》刊登文章《宋庆龄一生中几个重要时刻》,其中提到,1981 年 5
月 15 日,宋庆龄病危期间,中央政治局紧急会议一致决定接受宋庆龄为中共正式党员。5 月 16 日,第五
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举行第十八次会议,会议接受中央政治局的建议,通过《关于授予宋庆龄同志中华人民
共和国名誉主席称号的决定》。5 月 17 日晚,华国锋探望宋庆龄。华国锋对陪护宋庆龄的邹韬奋夫人沈粹
缜说:“宋副委员长是 1958 年向刘少奇同志提出入党的,后来告诉她留在党外好。以后她又提出过。这次
接受她为名誉主席,我们宪法规定没有名誉主席,人大常委会紧急决定她为名誉主席。”
 
 
1982 年:
“当胡耀邦于 1980 年访问拉萨时,我便开始信任他了,因为他敢于承认在管理西藏的工作中存在着严重的
问题 , 这 是 值 得 称赞 的坦率 态 度。……我 现 在仍然 对 胡耀邦抱有信心, 并 希望能在 将来 的某一天同他 会
晤。”
1982 年 9 月,胡耀邦当选为中共中央总书记,达赖喇嘛发来的贺电中说。
 
 
1983 年:
政治面貌
1983 年 9 月 21 日,49 岁的周华狄写了《入党申请书》(刊于《天涯》 2004 年第 5 期“民间语文”栏目,
其时周华狄已故,资料由其子周洪宇提供)。申请书第一部分“家庭成员和主要社会关系以及他们的政治面
貌”中,有这样的段落:
下面交待一下家庭的经济情况:前面提到过父亲曾在伪政府中充当过地方官僚,回到衡阳后,即利用他搜
刮来的民脂民膏,购得稻田 50 亩,每年剥削农民的租谷大约有一二百担,又盖了两栋住宅,一栋在郊区,
大小住房有十余间;一栋在城内,大约也有上十间住房。另外,他还在工商界投资,大约也有数千银元,
当律师后,延揽诉讼,榨取出庭辩护费也是不少的。因此,他利用这些不义之财,维持了一个家庭二十多
年的奢侈生活,对于人民来说他是有罪的。解放后被判服刑,自然是罪有应得的。
下面再谈谈他对我的所谓家训,总的来说,不外乎是封建的资产阶级的思想教育,其中对我毒害最深的主
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反动统治阶级的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常教训我的有这么一句
话“成龙归大海,不成龙茅里穿”,据他说这是曾祖父的遗训。……我记得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将来也学法
律,可以参加竞选,又说美国的历届总统,大都是学法律出身的,如何如何云云。但我对他这一套并不满
足,随即在纸上写了“何足此耳”四个字,他哪里知道我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我已 经狂妄到幻想发
明比原子弹厉害千百倍的武器,要消灭全世界的列强,而步成吉思汗的后尘,由中国来执世界之牛耳呢。
然而当上面哪(那)句话被他发现后,还是遭到了一场狠狠的训斥。在处世哲学方面,对我影响极深的是
他的所谓君子不言人之隐,不攻击人之隐私,与人为善,和为贵等等,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统治阶级一种
伪善的拉拢人的手段,直到今天,这种流毒仍然在我身上可以找到很深的痕迹,譬如不敢大胆开展批评,
说穿了还不是怕得罪人,怕别人反过来找我的毛病吗?显然,这种思想与维护党的利益,坚持党的原则多
么不相容啊!还有就是他那一套学而优则仕,光宗耀祖的思想教育和物质刺激对我影响也是颇深的,例如
小学毕业我得第一名,给我是自行车,又早就许愿初中毕业若得第一再买新的自行车,后来解放初 1950 年
上期我初中毕业又得了第一名,本以为他要实践诺言的,岂料他竟以共产党来了,收不成租,又不出庭,
没钱再给我买自行车了,以至在我思想上对党更产生了抵触情绪,妄想变天,起了极大的煸(煽)动作用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并不是无钱买车,而是借此作为对抗党的手段罢了,可见其用心之险恶!
 
“一个怪影在中国大地上徘徊……‘你是谁?’‘我是人。’”
1983 年 1 月 17 日,《文汇报》发表了王若水的《为人道主义辩护》。文章的小标题是“人道主义只能是资
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吗?”“从费尔巴哈到马克思”、“从青年马克思到老年马克思”、“社会主义需要人道主义”
作者认为,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对中国的现实意义包括:“它意味着坚决抛弃十年内乱期间的‘全面专政’和
残酷斗争;抛弃把一个人神化而把人民贬低的个人崇拜;坚持在真理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公民的人身自
由和人格尊严不受侵犯。”“它意味着反对封建的等级和特权观念,反对资本主义的拜金思想,反对把人当
做商品和单纯的工具,他要求真正把人当人看,并且从一个人的本身而不是从他的出身、职位或财产去衡
量他的价值。”
文章的结尾这样描述中国的“人的发现”:
——一个怪影在中国大地上徘徊……
“你是谁?”
“我是人。”
 
“我们农民对政府不会光讲好听的话。政策不能老变,不能哪个炕头热,就在哪儿睡。”
六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北京代表徐庆文对国务院总理赵紫阳直言不讳。外电评论:此次人代会在前所
未有的民主气氛中进行。
 
 
1984 年:
脑体倒挂
1984 年,《中国青年报》做了一个最受欢迎的职业调查,排在前三位的依次是:出租车司机、个体户、厨
师,而排最后的三个职业分别是科学家、医生、教师。
“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是当时的流行语。据北京地区 1982 年调查,脑
力劳动者的平均月收入为 60 元左右,比体力劳动者低 8 元。
当年,“脑体倒挂”这个词频频出现在报纸上。
2008 年,在全国两会上,这个词又出现在了报纸的标题中:全国政协委员冯世良提案建议“防止新一轮‘脑
体倒挂’”。
一对来自贫困山区的表兄弟,表弟是一位装修工,每年干 8 个月左右的活,平均每月可以拿到 2500 元左右。
表哥大学毕业快一年了,还没有找到工作,并多次拒绝了表弟的好意,执意不肯与他一起打工,做学徒。
表弟深有感触地对冯世良说:“我真谢谢我自己,没有考上大学。”
一项 2007 年高校毕业生就业状况调查显示: 50%的应届毕业生月起薪在 1000 元-2000 元之间,不少人的
收入低于农民工。
 
“追究此风来源,不在下面,而在我抓得不力,带头接受赠送。经自我检查,记得大约有三次。……现将此
物交上,请转有关单位。如发现本人还有什么赠物未交,请查出告知,当一律奉还。此事当速发文件,以
煞此风,并请将我这封信转交给常委及各乡、镇、局、公司领导一阅,以儆效尤。”
1984 年初,湖北省大冶县委书记毛汉添给县纪委书记陈绪玉写信,检查自己接受馈赠的错误,信中如是说。
据《人民日报》当时报道,“毛汉添参加一个乡办企业试产典礼大会时,看到准备给每位到会的人发一份纪
念品,而发物者自感光彩,受之者不觉有愧,这对他触动很大。他当即予以制止,回到县城后即给县纪委
书记写信。”“县纪委收到这封信后,立即写了按语,于第二天转发到全县各级党组织。按语指出,党员的
党性不强,党风不正,党的经济体制改革的方针政策就不能顺利实现,必将贻误四化大业。现在不能搞下
不为例,而必须令行禁止。”
毛汉添主动交出的三份“纪念品”为:西服一套、被单一条、毛线一磅。
 
“党中央、国务院支持我们穿得好、穿得美,我们纺织工业有责任把全国人民打扮得漂亮一点,不要用 50
年代的着装观点来看待 80 年代的穿衣问题,不要有‘穷光荣’的想法。”
1984 年 9 月,纺织工业部女部长吴文英针对自己的“裙子门”风波说。她到山东检查工作时,身穿金黄色紧
身花褂和线条流畅的裙子,引发一场议论。在当时,国家干部们在公开场合多穿严肃 的深色正装,谁要是
穿上鲜艳一点随便一点的漂亮服装,在某些人看来,有点不成体统。
 
 
1985 年:
美容机
1985 年 1 月,北京著名的四联美发厅,前一年向日本老师学成手艺的四位美容师开始为顾客服务。店里特
意进口了两台多功能面部清洗机,人们都叫它美容机。做一次美容,收费 15 至 20 元。虽然这个价格相当
于当时普通工人月工资的一半,但美发厅门前仍然排起了长队。
每天从清晨 6 点多到晚上 11 点都有人等着做美容,很多人排了四五个小时的队。
    但几个月后,美容室却冷清起来。原来很多顾客都以为“美容”就是“整容”,能让人变样,做过之后,
却发现并没有大的变化,以为花了冤枉钱。
直到 1990 年代初期,到四联美发厅做美容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
 
“你是知识分子,每月工资 58 元,你的婆娘小学文化水平,成了养鸡专业户,半年挣 3800 元,你这个教师
没什么意思啊!”
1985 年,一个村支书对一个工作 20 年的教师说。
一位老知识分子在一次座谈会上,泪眼婆娑地说:“提不提工资,分不分房子,称不称先生,皆无所谓,我
心无所求,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矣,士为知己者死嘛。可惜者,于无言中,拒你于五服之外,让你隐
隐约约感觉到,但不便说,让你影影绰绰意识到,但苦于言传……”
 
“农民中从事农副业致富的,有‘万元户’,但只是极少数。前一时期,报纸上宣传‘万元户’,说得太多,实
际上没有那么多。宣传脱离了实际。现在有些农民对种粮食不感兴趣,这个问题要注意。”
1985 年 9 月 23 日,中央政治局常委陈云在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会议上讲话时说。
陈云还说:“发展乡镇企业是必要的。问题是‘无工不富’的声音大大超过了‘无农不稳’。十亿人口吃饭穿衣 ,
是我国一大经济问题,也是一大政治问题。‘无粮则乱’,这件事不能小看就是了。”“现在有些人,包括一些
共产党员,忘记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理想,丢掉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希望所有党的高级领导人员 ,
在教育好子女的问题上,给全党带好头。决不允许他们依仗亲属关系,谋权谋利,成为特殊人物。”
 
“‘创作自由’不是天赐的,是争取来的。”
1985 年 1 月 5 日,“尊重文学艺术规律,发扬文艺民主,保证创作自由”,被正式写进中国作家协会新的章
程里,文艺界洋溢着感动、兴奋的气氛。巴金写了一篇《“创作自由”》,文中说:“‘创作自由’不是天赐的 ,
是争取来的。……保证代替不了创作,真正的黄金时代的到来还得依靠大量的好作品引路。黄金时代,就
是出人、出作品的时代。这样的时代绝不能用盼望、用等待可以迎接来的。”
这一年的 11 月 20 日,巴金给他的朋友杨苡写了一封信,信中说:
文代会开完了,有人说并未开得一团和气,倒是一团冷气。开幕前郭玲春(注:新华社记者)两次打来电
话要我发表意见,我讲了几句,都给删掉了。我讲的无非是几十年前开的‘双百方针’的支票应该兑现了。没
有社会主义的民主,哪里来的‘齐放’和‘争鸣’?!之类。花了一百几十万,开了这样一个盛会,真是大浪费 。
我的确感到心痛。
我不喜欢《家·春·秋》,它应当触及今天的封建主义,可是没有办到。
写不下去了。
 
“大会那天宣布胡乔木的贺电,会场上有三四个人鼓了几下掌,看见无人响应,也不鼓了。会场气氛很尴尬。
接着宣布邓力群的贺电,半晌,场内鸦雀无声。接着,又宣布周扬给大会打来的电话祝贺,会场上猛然掌
声如雷,经久不息。这场面不是任何人可以操纵或控制的。代表们看到:胡耀邦笑了。习仲勋、胡启立也
笑了。许多主席台上坐着的领导都笑了。”
1985 年初,中国作家协会第四次会员代表大会召开。作家马中行在会议期间的日记里,写下了这段话。
头一年,在“关于人道主义和异化问题”的争论中作了检讨的周扬,住进了医院。
 
“五金公司经理当文化馆长,这种现象还有。派了一些不懂行的干部在管文艺,正是左的干部路线的结果。
有的干部什么都不能当,可以当文联主席、文化局长。这种状况必须改变。”
1985 年 1 月底 2 月初西北某省召开了学习中国作协四次代表大会精神座谈会,会议记录里有这么一段与会
者发言。
该发言者提到以前把奶牛场场长派为歌舞团团长,“牧牛人不可能牧好歌舞团。”
这份会议记录还记录了如下发言:
“小报不能靠公安局抓,抓,可能两毛钱抓成一块钱了。用行政命令手段抓文艺容易造成反感。通过诱导,
自生自灭。”
“作协四次大会民主选举非常好。巴金为什么众望所归?当了官要为作家说话,为人民说话,不要为了官说
话。”
“创作自由要有很多保障才行。一是要有出版自由的保障。作家写啥都可以,但要过编辑的关。出版必须要
自由,不敢说领导不懂文艺,确有些事情恐怕是不懂文艺界的情况或不懂读者的情况。”
“春天来了,冰不消融。何时消融?我们拭目以待。”
 
“三峡工程近期不能上”
1985 年 4 月,全国政协六届三次会议在京召开, 167 位政协委员就三峡工程问题单独或联合提出 17 件提
案,建议缓上三峡工程。前毛泽东秘书李锐也再度上书中央领导,建议三峡工程“在重大问题尚未圆满解决
以前,考虑暂缓兴建”。
政协委员侯学煜教授则认为,从对生态环境和资源的影响来看,三峡工程不是早上或晚上的问题,坝高多
少的问题,而是根本要不要上的问题。三峡工程的最大问题是对生态环境的破坏,是几百万移民的安置问
题;其次才是工程的技术问题和工程的经济问题,以及工程资金来源问题。
1985 年 5 月,92 岁高龄的全国政协常委、政协经济组组长孙越崎,率全国政协考察团考察三峡地区,历
时 38 天。考察结束后,孙越崎等政协委员向中央呈送题为《三峡工程近期不能上》的调查报告,列举了工
程的投资、防洪、泥沙淤积、航运、发电、移民、安全等七大问题。不久,中共统战部在京召开党外人士
会,孙越琦等老先生对此再谏不讳。全国政协副主席、科学家周培源也大声呼吁,希望三峡工程进一步论
证。
 
讲师团
1985 年 8 月 11 日,欢送中央直属机关和国家机关培训中小学师资讲师团大会在人民大会堂召开。这是首
个从各部委抽调精英组成的中央讲师团。
当时在国家档案局工作的胡鸿杰作为讲师团成员,去河北支教一年。他在博客文章中回忆:在欢送大会上
当主持会议的李鹏就要宣布会议结束时,胡耀邦突然说,下面有人举手。会务人员赶紧把举手者的条子收
上来,交给胡耀邦。胡耀邦当众读了这个条子,其大意为:“为什么其他人员出差是全额补助,而讲师团成
员却是半额补助?”胡耀邦立即责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台上的领导马上研究决定,讲师团成员也享受全
额补助。会场爆发出长时间的掌声。
 
 
1986 年:
住宅合作社
1986 年 7 月,上海组建了全国第一个住宅合作社——新欣住宅合作社。住房困难的职工可自愿参加合作社 ,
建房资金由社员承担总造价的三分之一,其余资金由社员所在单位资助和向有关部门贷款;住房的建造、
分配和管理由合作社负责。 1987 年 12 月,上海又组建了上海市工联住宅合作社。到 1990 年底,这两个
合作社集资建成住宅近 2 万平方米。
1986 年 11 月,南斯拉夫《政治报》刊登了题为《上海开放私人不动产市场》的报道。报道称:在上海市
区内,房屋每平方米售价 520 元至 550 元,在郊区售价为 410 元至 480 元。
20 年后,一些不堪忍受高房价的人,他们通过“个人合作建房”拥有不动产的梦,屡屡碰壁。
 
“关于模特儿的斗争, 70 年前就在中国大地上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70 年后的今天,模特儿的处境仍是这
么艰难,说明反封建的任务还十分艰巨。”
这一年,20 岁的农村姑娘陈素华,向乡亲们承认了在南京艺术学院当人体模特的事实。一个平时非常喜爱
她 的老奶奶说:“素华 ,再穷 再苦, 哪怕去要 饭,也不要 卖身 呐!” 陈 素华 父母怒不可遏,不让她 再出门 去
“丢人现眼”。天天有乡亲到陈家来看“新闻”。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骂她。陈素华被逼疯,脱光了衣服
往屋外跑。
93 岁的刘海粟知道这一消息后,特意寄了 1000 元港币给陈家。他痛心地说:“关于模特儿的斗争, 70 年
前就在中国大地上掀起过一场轩然大波。 70 年后的今天,模特儿的处境仍是这么艰难,说明反封建的任务
还十分艰巨。”
同年,上海华东师范大学教师赵敏因研究同性恋治疗问题,被公安局 6 次传讯,理由是他筹备治疗用具时
借用了裸体录像带。
 
“你看看你看看,这些牛鬼蛇神都上台了!”
1986 年 5 月 9 日晚,《让世界充满爱》百名歌星演唱会上,崔健穿着一件半长褂,身背一把破吉他,两裤
脚一高一低地蹦上舞台时,台下观众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音乐响起,崔健唱出“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
跟我走……”一曲《一无所有》终了,全场狂热。只有国家体委主任荣高棠无法忍受,他愤然离场,斥责演
唱会组织者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牛鬼蛇神都上台了!”
 
“今天许多人认为中国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他们想在新时期占有自己的位置。那是可以理解的。但是
他们中的许多人只知道党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历史,他们也不像经历过文化大革命的那代
人对政治那样了解。他们不能根据过去发生的事情来理解中国现在的形势。”
《中国大学生加入共产党的人越来越多》,这是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 1986 年 3 月 10 日的一篇报道。
报道中,“一个年近 30 的工程师”接受采访时如是说。
报道提到,一所重点大学计算机系一位行将毕业的学生说,“如果你想知道正在进行的事情——如果你想参
加一些问题的讨论,并参加决策,那么加入共产党是十分重要的。”他是一个高干子弟,但入党问题仍然悬
着,他希望能很快解决。他说:“我十分真诚地写了一封申请书,表示拥护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这是申
请入党所必然的。”
1985 年,北京大学毕业生中有四分之一以上的人在毕业前被接纳为共产党员。在邻近的清华大学,这个比
例略低一点。在人民大学,大约 47%的毕业生在离校前入了党,几乎每一个学生都写了入党申请。
当然,学生入党的人数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在增加。大多数高等学校的学生在毕业前入党的人数仍是十分有
限的。当时,中国 1400 万大学生中大约有 3%的人入了党,4100 万党员中大约有 4%的人受过高等教育。
 
可读、可信、可亲
1986 年 7 月 2 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发表题为《我们的心愿——就人民日报改版三十周年致读者》的编
辑部文章。文中说:
作为党中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如何发挥自己的优势,最大限度地满足读者需要,而且从内容到形式,都
办出自己的特色来,使读者感到可读、可信、可亲,真正成为他们的益友和知音,这就是我们决心在探索
和改革中加以解决的问题。
2008 年 6 月 25 日,《人民日 报 》 发 表文章:《 让 党放心 让 人民 满 意—— 写 在人民日 报创 刊 60 周年之
际》。文中说:
20 世纪中叶到 21 世纪的中国,是一艘在探索中高速行驶的巨轮,稳稳掌舵的是中国共产党,而作为党中
央机关报的人民日报,则是伫立船头的瞭望哨,观察海上的风浪,及时向舵手报告;也倾听舵手的号令,
向世界发出巨轮破浪的声音。这位瞭望者,拥有一个得天独厚的特殊优势——党中央直接领导,党的领袖
直接关心。与之相应,人民日报始终把坚持正确舆论导向放在头等重要的地位。这是人民日报最重要的政
治责任。
 
“过去,人们只能说好话,现在人们在真正地讨论问题了。”
路透社 1986 年 4 月 4 日以《清茶一杯的人大四次会议》为题报道,在人民大会堂一个大厅旁边摆着许多桌
子,但桌子上并没有给人大代表们摆什么食品,而饮料也只有茶水和白开水。报道中说:
西方新闻机构通常把中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说成是橡皮图章而不予重视,可是中国的官员们说人大已是一
个经过改革的机构,代表们希望听取有关立法建议的真实情况而不是宣传。
人民代表大会的一位礼宾官员说:“过去,人们只能说好话,现在人们在真正地议论问题了。”
他援引了赵紫阳总理关于新的五年计划的报告,报告中的乐观的预言中穿插着关于贪污、不合理的投资和
贸易逆差失控等的警告。
政府的新闻社播发的对一些发言的综合报道也表明代表们提出了一些批评。
 
 
1987 年:
“我恨它,但又离不开它。”
1987 年 11 月 27 日,《华盛顿邮报》报道了中国一位“关系大王”的不寻常交易。报道中说:
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中间人阶层。他们利用后门渠道为他们的主顾弄到各种东西:从香烟和进口服装到电
冰箱、钢材和木材,应有尽有。
那些没什么关系的人对那些有关系的人感到不满。
一位要求不透露姓名的西方企业家说,当他向中国的地方官员提到中央政府的规定与条例时,他们有时会
哈哈大笑。他说:“现在可以看出,这里不存在什么法律和条例。只看你认识什么人。”
不过,像这位“关系大王”这样一贯搞关系的人抱怨说,他们的时间几乎全都用在建立必要的关系上了。
这位“关系大王”说:“我恨它,但又离不开它。”
 
“我们赚的还不够政府要的,这不是个问题吗?”
1987 年,时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的温家宝到安徽调研,要看看小岗村。
据“大包干”带头人严俊昌后来接受采访时回忆:
那时上面只要来了人,我讲了实话,上面的人就会找 县里面。县里面就认为我老严尽说实话,他们就不高
兴。后来县委书记找到我说:老严你一天到晚给群众打官司,群众的收成我们扒去的还不到两圈。我就说
你两圈他两圈,总共有几圈呢?
温家宝没来之前,县委人大一把手就对我说,老严,你这次不能再说实话了,你这个实话说了弄得我们 集
体政府都不好看。我当时说,我不讲空话。他就说,不管你说不说空话,我们不安排你说话。
温家宝来的时候,县里不让他来小岗村,怕我们讲了真话啊!就借口说抽水把土路给拦了,实际上根本没
有放水。后来温家宝一定要见我们,说“把严队长接来”,就用车子把我们接到了小溪河镇上去。
但是后来没安排我讲话,安排严宏昌(大包干时任生产队副队长)讲话。他开会谈到人均收入 5000 元,温
家宝也没吱声。
要散会的时候,温家宝说,不行,有几个老同志点名说一定要找到严俊昌,请他讲话。
我在会上说,我如果不讲,对不起党,也对不起群众。我们就要说实话,我们政府只有脚踏实地实事求是
才有希望,不能净搞弄虚作假。有人说农民种地那么富,人均收入那么多钱,其实没有。实际上只能解决
温饱。哪有那许多钱?我们每年人均只能收到七八百、上千块的样子。
我又说,为什么搞大包干?因为大集体挫伤了劳动积极性,党和群众的距离越拉越大,群众不相信我们党
可我们现在这样单干后生活都过好了,为什么党和群众的距离又拉大了呢?群众瞧不起我们干部呢?现在
净搞什么乱摊派乱罚款,见你种烟、种棉花、种油料,都要收钱,连养猪还要收二十块的猪头税。那些费
用多的一户有两三千,我家有一两千。这种乱收费乱罚款农民怎么看得过去?我们赚的还不够政府要的,
这不是个问题吗?
另外,既然把土地交给了我们,那农民就该有自主权。现在上面如果安排了种烟、种棉花,农民就必须得
种,而且还必须达到他规定的产量,定的指标根本达不到,达不到就罚款。人家麦子种得好好的,全给犁
了,有干部搞了油菜坊,让农民必须种油菜。非要强迫别人干什么呢?村民种油菜不赚钱也得种,想告状
也没处告!
当时温家宝就问,严俊昌提的可是事实?县委书记不敢回答,就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温家宝说,严俊昌提的如果是事实,立即纠正,老农民这么朴实,怎么种田种得这么辛苦呢?
当年我们一个公社就没有交这些罚款。第二年,其他的乱收费也都不敢收了。有的人就说大家要买花炮到
严俊昌门口放,他这一告状我们每年要省多少钱。
 
“我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过去微利、亏损,甚至连工资都发不出的企业反而是社会主义,现在有了利润的企
业反而是资本主义,真是怪事!”
辽宁本溪女工关广梅租赁了 8 家国营副食店,她创立的租赁、承包和股份三位一体的租赁企业集团效益惊
人,但是,由于其个人收入在两年内达到 4 万多元,引起广泛争议,有人发出了“这是姓社姓资”的疑问。
关广梅给《经济日报》写了一封寻求帮助的信,信中说:“我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过去微利、亏损,甚至连
工资都发不出的企业反而是社会主义,现在有了利润的企业反而是资本主义,真是怪事!” 1987 年 6 月 12
日,《经济日报》头版刊登了关广梅的来信。该报随之展开对租赁企业历时 40 多天的大讨论。
1998 年,被贴上“商业租赁第一人”标签的关广梅从本溪市糖酒公司总经理的位置上退休,赋闲在家。现在 ,
她总是婉拒各路媒体记者的采访要求。
 
“在中国只有一派,即马克思主义派。”
1987 年 4 月 8 日,路透社报道: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彭真对港澳记者说,“如果邓小平退休的话,这是
不符合我国的利益的。他不止一次地说过他想退休,但是,他说服不了他的同事。”
彭真不同意关于中国领导内部有改革派和保守派的说法。他说:“在中国只有一派,即马克思主义派。我们
的目标是实现共产主义。”
他还说:“有些人把马克思主义者和改革派说成是对立的。这是一种误解,有些人是别有用心的。主张改革
就是马克思主义。”
 
“莫谈政治”
1987 年,“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开始后,中国科技大学有学生在宿舍门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国事党事
天下事,事事不问;下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不闻。横批:莫谈政治。
 
“我能被批准来到这里,就证明中国仍然在沿着改革开放的道路前进。”
1987 年,被开除党籍的原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方励之出席在意大利举行的国际理论物理中心会议,在接受
当地电视台采访时,这位物理学家如是说。
这一年,“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一词频频出现在城乡的宣传墙报上。一位中学生在课堂上问政治老师:反对
资产阶级自由化,是不是说不允许男的和女的亲嘴了?
 
“一切反对、妨碍我们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东西都要排除,一切导致中国混乱甚至动乱的因素都要排除。当然 ,
对这次学生在游行中提出的我们国家中确实存在着的一些弊端,诸如官僚主义、机构臃肿、不正之风等,
要重视,要注意解决。因此,经济体制要改革,政治体制也要改革。”
1987 年 3 月 8 日,邓小平会见坦桑尼亚总统阿里·哈桑·姆维尼时说。
 
“重大情况让人民知道,重大问题经人民讨论。”
1987 年中共十三大报告中的一句话。
十三大报告中说,“经济体制改革的展开和深入,对政治体制改革提出了愈益紧迫的要求。发展社会主义商
品经济的过程,应该是建设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过程。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最终取
得成功。”报告提出,“政治体制改革的关键首先是党政分开”,“党应当在宪法和法律的范围内活动”。报告
还说,“以党内民主来逐步推动人民民主,是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一条切实可行、易于见效的途径。”
 
“有些同志就说:咱们的基层群众根本就不懂得民主,怎么实行民主根本不懂,即使搞自治也搞不好。但是
怎样才能让群众懂得,光有一点民主的说教还不行,要通过民主的实践来解决才行。”
1987 年 11 月 12 日至 24 日,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三次会议审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草案。时任全国
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彭真在会上说:“群众自治、村民委员会现在大部分地方搞得好,有些地方也有问题。于
是有些同志就说:咱们的基层群众根本就不懂得民主,怎么实行民主根本不懂,即使搞自治也搞不好。但
是怎样才能让群众懂得,光有一点民主的说教还不行,要通过民主的实践来解决才行。我国几千年封建社
会,说不上民主,建国以后,我们又曾经走过一段弯路,就是长期以来,我们自上而下的很多,自下而上
的东西很少。那么现在我们实行这样一个村民自治的办法,是一个基层民主的最广大的实践。这就是说,
群众在一个村范围里面涉及到公共事业、公益事业这个问题,要办什么不办什么,先办什么后办什么,完
全交给群众自己去办,怎么提出问题,怎么讨论问题,怎么用民主的程序来决定问题,全部交给群众自己
去办,这样群众自己就一步一步地学会了民主,养成民主意识、民主习惯的操作方法。从这个意义上来看
我看村委会是个最大的民主训练班,老百姓现在如果通过这种直接民主形式管理好一个村,将来就可能管
好一 个乡 ,管好一 个乡 以后, 将来 就可以管好一 个县 、一 个 省, 真 正地体 现 出我 们 的 国 家是人民 当 家作
主。”
最终,会议以 113 票赞成、1 票反对、6 票弃权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试行)》。
此后,村民自治制度开始在我国农村初步确立。河南一个村办厂,赚了钱,干部说要买两部好车,村民开
大会说“不”,认为应该修条马路。福建龙溪一个村举行村民选举时,到了中午 12 点,大家都不回家做饭,
饿着肚子也要等着开票箱。
 
 
1988 年:
“庄严的政协礼堂岂能用来选美?”
1988 年 5 月 20 日,《宁夏日报》上登了个广告:“宁夏首届当代青春大选赛”于 5 月 23 日起报名,选出男
女“十佳”,头奖拟奖给摩托车一辆。
反对声四起。5 月 28 日,在宁夏五届一次政协会上,社会科学系统的全体政协委员提出:一、立即停止选
美比赛;二、区政协不能提供场地,庄严的政协礼堂岂能用来选美?三、如果非要选美,请举办单位派代
表到政协大会上来,与政协委员直接对话,说说举办选美比赛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何在?5 月 29 日,《人民
日报》就此事发表署名文章认为:“宁夏这样一个地方,一边是尚有 30%的人没有解决温饱,一边却要动用
宝贵的金钱去选美,这怎么说得过去?……选美所用的钱,如果用到贫困的山区,让孩子们的校舍美一美
不是更有意义得多吗?”
最终,比赛取消。
在上海,5 月 9 日,“上海姑娘”竞选办公室向 1600 位报名参赛人员发出了一封挂号信。信的内容是相同的:
XX 同志:你好!首先衷心感谢你在工作十分繁忙的情况下,积极报名参加“上海姑娘”竞选大赛活动。这次
大赛在上海尚属首次,受到各方面的关注,但认识很不一致,经慎重考虑,决定比赛暂停,特向您致歉,
现将报名费壹元退回,请查收。
一位姑娘收信后说:“我将把它保存下来,留作纪念。因为我毕竟有过展示自己风采的冲动。”
在北京,5 月 29 日晚,“北京首届女子青春风采大赛”主办单位举办了一个优秀选手茶话晚会,邀请进入准
决赛的 50 名姑娘参加,并向她们宣布这一活动至此结束。虽然原定的准决赛和决赛未能如期进行,评委们
仍选出了 12 名“印象深刻的优秀选手”。在预赛中,姑娘们没有穿比基尼登台,只是躲在屏风后面量量三围。
 
“58 岁的数学教授接替 54 岁的化学教授担任校长,武汉大学顺利完成新老交替。”
1988 年 3 月 10 日,《中国青年报》头版刊登了一则关于武汉大学校长刘道玉去职的消息,导语如此写道。
1981 年夏,刘道玉被任命为武大校长。《人民日报》作了报道,介绍刘道玉是“我国解放后自己培养的大
学生中第一位担任大学校长的人,也是我国重点大学中最年轻的一位校长”。当时,刘道玉如此阐述自己的
办学理念:发扬彻底改革精神,转变陈旧的教育观念,改革一切不适应的教学制度、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
刘道玉力推教学制度改革:实行学分制,首创插班生制,取消政治辅导员制度,试行导师制。武大不仅没
有其他学校“三不准”(不准谈恋爱、不准跳交谊舞、不准穿奇装异服 )的规定,学生学术社团也蓬勃发展,
被媒体赞为“高校中的深圳”。
刘道玉受到多方面的压力。他曾经与国家教委的负责人进行了三次关于改革的面对面辩论。
“我这个人一生不为君王唱赞歌,愿为坚持真理说真话。在辩论中,我有理不让人,虽然真理在我这一边,
却也为后来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免除我的校长职务埋下了祸根。”后来,刘道玉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中国青年报》那则关于刘道玉去职的消息里说,“据有关负责人透露,这次调整属正常换届”。刘道玉回
忆,“据我所知,教育部曾经派人去做报社的工作,希望这个消息不要发。当时的总编辑说,如果你不让发,
我们就开天窗。所以那篇报道最终还是发了,很多大学都把这篇新闻作为新闻教学案例。”
刘道玉接受采访时表示:独立、自由和民主是大学教育的精髓,管得越少搞得越好,统得越死越没活力。
“中国需要一场真正的教育体制变革。”
 
公民办报
1988 年 4 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首都新闻学会调查组进行了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对新闻
改革的 态度 调查 ”,共发问 卷 2051 份,回收 510 份 ,有效 问 卷 472 份 。 结 果显 示: 82.2%的人大代表和
83.3%委员同意,新闻立法的目的,是保证社会主义新闻自由,新闻自由是公民言论出版自由的实现;公民
在宪法和法律范围内,独立创办报纸,是公民言论出版自由的具体体现。 35.3%的人大代表赞成“公民办报”,
反对的有 60.1%;政协委员对“公民办报”比较积极, 55.9%的委员赞成, 30.7%的委员反对,其余委员没有
表态。
 
“我反对!”
1988 年 3 月 28 日,人民大会堂,参加七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的人大代表们投票选举教科文卫委员会成员
时,一位代表走到设在走道上的话筒前,大声说:“我反对!”会场顿时静下来,目光聚集。
这位代表在发言中,解释了他反对的理由:候选人他不认识,但从简历上看,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委员人
选已经 89 岁高龄。他说:“这么大岁数的人,不应该再辛劳他了。难道就没有年轻人为国家做事?”
主席台上的邓小平、杨尚昆等人,都在认真倾听。
这位代表发言完毕,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这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自 1954 年召开以来,第一次公开出现的反对声音。
在场的记者赶紧打听,才知道这位代表叫黄顺兴,来自台湾代表团,早年曾在台湾当过县长、“立法委员” ,
因敢于直言得名“黄大炮”,1985 年回到大陆。
第二天的报纸上,通过的名单里,教科文卫委员会主任委员易人。
这次会上,黄顺兴还提出设立“秘密投票处”的建议。他认为填选票时,“每一个人都挨得很近,你投谁的票 ,
别人都看得见。这种投票方式违反了秘密投票的原则。”这一建议立即被采纳。全国人大会议本来没有大会
发言这一项,黄顺兴提出,不管小组讨论怎么样,大会是全体代表沟通的一个机会,这个权利不可被剥夺
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有几位常委会委员也明确表态赞同,1989 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议事规则》通过。
继黄顺兴之后,同在这次会上,在通过民族委员会人选名单时,代表席上伸出了一支胳膊,声明弃权。这
是来自香港的廖瑶珠代表。她弃权的理由是:“我并不是对大会推选的成员不同意,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不
认识,不了解,既然如此,我不会投我不了解的人的票。”
1992 年,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表决兴建三峡工程议案时,黄顺兴按规则要求发言,但没有获准,他因而
退席。后来他说:“大水又不会淹到我台湾去。我是站在全国人民的立场上说话。”表决结果: 1767 票赞成,
177 票反对,664 票弃权,25 人未按表决器。
 
“根据中央团结一致向前看,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的一贯精神及邓小平同志关于当前要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
导,发挥政治优势的指示,目前争相出版《文革辞典》极易导致翻腾旧帐,引起争论,实无必要。”
1988 年 12 月 10 日,中宣部、新 闻出版署 发布的《 关于出版 “文化大革命”图书问题 的若干规 定》中说 。
《规定》要求:有关“文化大革命”的辞典等工具书,今后相当时期内,各出版社均不得安排;凡属专门研
究“文化大革命”的著作及专门叙述“文化大革命”历史的著作,一般不要安排;有关“文化大革命”的回忆录、
传记、纪实文学作品等,原则上不要再安排。
 
 
1989 年:
“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老婆告到纪检委,纪检委的书记说:该喝的不喝也不对。”
这是 1989 年的民谣。头一年春晚,讽刺公款吃喝的相声《巧立名目》里,牛群的那句“领导,冒号”,仍在
口口相 传。有人推算: 1988 年全 国公款吃喝的 费用是 250 亿 元。 1989 年《人民日 报》的元旦 献词里 说,
1988 年,“我们也遇到了前所未遇的严重问题,最突出的就是经济生活中明显的通货膨胀、物价上涨幅度
过大,党政机关和社会上的某些消极腐败现象也使人触目惊心。”
一项由中国社科院社会学会与国家统计局合作,对全国 16 个大城市的 1.2 万名职工进行的有关政治社会生
活态度的问卷抽样调查,在《瞭望》杂志 1989 年第 2 期上公布了调查结果。
对于“什么是当前社会安全中最突出的问题”,认为“国家工作人员贪污受贿”的占 46.1%,居第一位;认为
“坏人在公共场所行凶无人教管”的占 35.4%,居第二位。
对于“什么是政治生活中最需解决的问题”,选择“党风不正”的最多,占 63%;其次是“社会风气不良”,占
55%;“民主选举流于形式”占 28.1%。另外,认为党风比以前好转的只占 22%, 认为无变化的占 50.4%,
认为比以前更差的占 24.4%。
对 于“你认为法制建设中 较为 突出的问题”,认为“某些领导 干部以权 代法”的占 61%,认为 “执法人 员素质
差”的占 35%,认为“法制不完善”的占 31%。
在回答“你认为以下方面的问题会产生新的矛盾冲突吗?”时,认为“物价进一步上涨”的占 64.1%,认为“收
人差距扩大,形成贫富悬殊”的占 35.3%,认为“普遍存在的不满情绪”的占 23.4%。
 
“我明明知道‘写了也白写’,但我的老而不死的心,却总在大声地斥责我说‘白写也要写’,至于有没有人看
那是另一个问题!”
1989 年全国政协《学习参考资料》第 4 期载有南开大学教授陈荣娣的发言:《从脑体倒挂看四化和教育危
机》。90 高龄的冰心写了读后感《开卷有益》:
看了以后,使我死水般的情绪又起了波澜! 教育问题我从前也谈过一些,都没起什么作用。“安邦治国平天
下,自有周公孔圣人”,古人早就给了我一服自慰良方,我何必老来自讨苦吃 ?……这篇文章里还引了许多
美国和日本怎样重视教育,重视提高教师待遇的例子;它们都是资产阶级国 家,引多了怕会倒我们 中国 人
的胃口,我也不费那劲去抄了。
……
但是“先经济,后教育”,“生产是硬任务,教育是软任务”这种落后的社会观念,仍旧牢牢地拖住实践的后
腿,天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篇文章的最后提出的“我们应该怎么办?”我看那三项提议,都是老生常谈。老
生们(其中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早已谈过了许多,“补加教育经费”等等。但现在在物价高涨的时期,就是
教育经费补加了几十亿投入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十一亿的人口的老大中国里,也只是杯水车薪……真
是感慨万端,我的这篇《开卷有益》断断续续地写了四个月,我明明知道“写了也白写”,但我的老而不死
的心,却总在大声地斥责我说“白写也要写”,至于有没有人看那是另一个问题!(1989 年 8 月 11 日浓阴之
晨)
 
“作为一个中国人,按中国的法律向中国投资,怎么就成了侵略中国?”
1988 年海南建省,拥有天然深水良港的洋浦成为海南开发的热点。当年 6 月,日本熊谷组(香港)有限公
司与海南省政府达成初步协议,由政府在洋浦半岛划出 30 平方公里土地作为开发区,区内土地使用权一次
性出让给熊谷组,期限为 70 年。
1989 年 3 月,5 名全国政协委员在全国政协七届二次大会上联合发言,公开指责“洋浦模式”是将大片国土
送给外国人的新“国耻”,“何异引狼入室”,斥之为“出卖主权”、“丧权辱国”。 123 名政协委员联名递交了
反对“洋浦模式”的提案。
日本熊谷组(香港)有限公司不无委屈。该公司 70 多岁的总经理于元平,打电话向中央有关领导申述:“作
为一个中国人,按中国的法律向中国投资,怎么就成了侵略中国?”
海南省人大一届二次会议上,海南省委书记许士杰说: “引进外资开发洋浦,我们在经济上没风险,但政治
上要冒风险,大概不会挨棍子,但‘帽子’可能不会少,最吓人的‘帽子’无非是‘卖国’。为了改革开放,我们不
怕戴‘帽子’。想保险,就关上门睡大觉,悠哉游哉,让荒地继续睡觉,洋浦继续长仙人掌,但仙人掌不能当
饭吃……”
不久,邓小平对洋浦开发问题作了批示:“我最近了解情况后,认为海南省委决策是正确的。机会难得,不
宜拖延,但须向党外不同意见者讲清楚,手续要齐全。”
 
“三峡工程,是上,还是不上?显然主要是一个科学论证问题。可是历史和现实并不曾让它以这样单纯的形
式出现,而强行纳入政治轨道。”
1989 年 2 月 27 日至 3 月 7 日,水电部三峡论证领导小组第十次 (扩大)会议召开。一本从发稿到打包只用
了 15 天的书——《长江长江——三峡工程论争》,赶在会议前出版了。主编戴晴说,“这临时凑起的一批
人决定,一定要赶在国务院审议决定前,让反对派的声音发出去。”
吴国光在《三峡“叫号” (代序)》中提出:“在中国,一切问题无不带有或浓或淡的政治色彩,重大问题尤其
不可能不被视为政治问题。三峡工程,是上,还是不上?显然主要是一个科学论证问题。可是历史和现实
并不曾让它以这样单纯的形式出现,而强行纳入政治轨道。”“在三峡问题几十年来的风风雨雨中始终是一
个有形无形的决定力量,完全扭曲直至扼杀一切科学探讨与论争,划地为牢地把一个应拨动国人心弦的问
题变成一个人人宁愿缄其口的禁区。现在这一声‘叫号’作为土语含有‘挑战’意,它确实是一种挑战:让全能
的政治后退五百步!”
书中的主体部分是记者访谈录,包括:李锐答戴晴问“三峡工程 21 世纪再定”;周培源、林华同钱钢谈“我
们很关心,我们不放心”;孙越崎答张爱平问“对不同意见应平等对待允许争论”;乔培新答李新喜问“三峡
工程总投资概算打的埋伏太大”;彭德同方向明、李伟中谈“斩断了‘黄金水道’还能再挖一条长江吗?”王兴让
答陈鹰问“三峡工程移民和淹没土地将是生产力的大破坏”;陆钦侃答陈可雄问“三峡工程防洪效益有限”;
候学煜答朱剑虹问“三峡工程引起的生态环境破坏贻害无穷”;罗西北同吴锦才谈“追求发电效益并非是合理
的选择”;陈明绍答刚建问“治理长江应先支后干”;田方、林发堂同张胜发谈“国际舆论反对三峡工程上马”。
《人民日报》 1989 年 3 月 8 日刊登一篇关于三峡论证领导小组第十次 (扩大)会议的报道,标题是“三峡工
程论证工作全部完成,两种不同意见依然尖锐对立,工程是否上马有待中央决策”。
 
“我在国内上大学听了 4 年政治课,假话多于真话,政治老师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大家都可以理解。人最
可贵的品质是真诚,但过去经常的政治运动的迫害,使人们不得不用虚假的外壳将真诚封锁起来 ……在改
革开放不断深入的今天,这套 ‘一言堂’的方式越来越没有市场了。 ‘蛇口风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从中我
们看到了中国的希望。”
《文汇月刊》1989 年第 2 期一篇关于 1988 年“蛇口风波”的长文提到:《人民日报》1988 年 8 月 8 日辟出
“关于‘蛇口风波’的讨论”专栏后,短短 1 个月零 6 天,收到 1531 封读者来信。海外留学生们也纷纷参与讨
论。曾有插队经历的挪威工学院工程博士留学生陈听,在给《人民日报》的信中说了上述一段话。

“以前的启蒙反对的是封建主义,现在的启蒙反对的是披着社会主义外衣的封建主义。”
1989 年 3 月初,在北京都乐书屋举行的理论刊物《新启蒙》发布会上,法学家于浩成如此解释“新启蒙”。
 
“中共处于执政党的地位,领导着拥有十一亿人口的国家政权,非常需要听到各种意见和批评,接受广大人
民群众的监督。”
1989 年,冯玉祥之女冯理达增选为全国政协委员,她在日记里写:“政协,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为
了反 对独 裁政治,我父 亲 在美 国联 合 爱国 人士,要求民主,但他 没 能 亲 眼看到他的愿望 变 成 现实 。直到
1949 年建立起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这才有了真正的政治协商和民主监督。历史是中国民主政治
建设和发展的见证,当我们多党的力量合在一起,实行民主政治时,我们就有力量,国家就兴 旺,过去我
们合力反对独裁,现在我们一起振兴中华。”( 2008 年 7 月 3 日《人民日报》通讯《浪花的追求是大海—
—追记海军总医院原副院长冯理达》)。
1989 年 1 月 27 日,全国政协七届四次会议通过《政协全国委员会关 于政治协 商、民主监督的暂行规定》 。
《规定》中说:“政治协商一般应在决策之前进行。”“政协委员的民主权利应受到保护,在政协的各种会议
上,各种意见都可以充分发表。”
1989 年 12 月 30 日,《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意见》出台 。
《意见》中说:“中共对各民主党派的领导是政治领导,即政治原则、政治方向和重大方针政策的领导。”
“中共处于执政党的地位,领导着拥有十一亿人口的国家政权,非常需要听到各种意见和批评,接受广大人
民群众的监督。”
 
 
1990 年:
“疲软?什么疲软?就是完蛋。”
1990 年春节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坏消息接踵而至:外经贸部的官员抱怨出口下降;农业部长何康说,夏粮
将减产,形势严峻;统计局的公报说,工业生产下滑了,全中国的经济都在“疲软”。一个退休军官指着刊
登那条消息的报纸说:“疲软?什么疲软?就是完蛋。”
 
“我们不会‘计划’别的,‘计划’浪费在行。‘大跃进’进去几百亿,‘文革’进去几百亿,‘华国锋时代’进去几百
亿元。这些钱啥也不用干,光吃,也够中国人吃两辈子了!”
面对 1990 年初经济上的严峻局面,中央宣布要“多一点计划”,要“加强集中”。哈尔滨市有个心直口快的干
部 对此不以 为然。“ 计划?”他站在自家的硬杂木拼花地板上,对一位 来自北京的记 者抱怨道:“我们不会
‘计划’别的,‘计划’浪费在行。‘大跃进’进去几百亿,‘文革’进去几百亿,‘华国锋时代’进去几百亿元。这些
钱啥也不用干,光吃,也够中国人吃两辈子了!”他语气夸张,直抒胸臆:“他妈的,我‘搞计划’三十多年了,
这些事情我都干过,我比谁都知道。”
 
“我有三个希望:一是高考制度必须改革。现在高考成了 ‘指挥棒’,中小学教育都围着转。二是希望采取有
力措施把滥编滥印资料的 ‘风’压下来,减轻学生负担。三是中小学教师的职称评定不能把发表了多少论文和
文章作为主要标准,否则教师就不可能把时间与精力放在学生的思想教育与教学上。”
1990 年 3 月 24 日,七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上,国家教委主任李铁映同四川代表座谈时,乐山师专教师王
莉文情绪激动地抢过话筒说。
 
 
1991 年:
“主席,我爱你!您的学生和战士来看您来了。江青字。”
1991 年 2 月,两年前查出患了咽喉癌的江青被送进公安医院治疗。
据美国作家 R·特里尔的《江青全传》记载:在病房里,江青枕边保存着毛的手迹,衣上别着毛的像章,床
头柜上放着一张她和毛泽东在中南海晨起散步的照片。每天清晨,她都要背诵毛的诗词或阅读《毛泽东选
集》。清明节到来的时候,她要求去毛泽东纪念堂,同时要求允许李讷带一卷白纸到公安医院来,她要给
毛泽东做一个花圈。但这两项要求均遭到拒绝。
江青开始抓紧时间撰写她的回忆录。情绪好时,她还会就正在写作的手稿题目征求护士的意见。“《毛主席
的忠诚战士》怎么样?”她问护士,“或者《献给毛泽东思想的一生》!”她甚至想到了这样的题目:《打倒
修正主义,建立新世界》。
5 月 10 日,江青当着众人的面撕碎了她的回忆录手稿。 5 月 12 日,李讷和她的丈夫来到医院看望江青,但
江青拒绝见她们。
5 月 13 日,江青 在一张《人民日报 》头 版一个位置上潦草地写 下:“历 史上 值得 纪念的一天。” 1966 年 5
月 13 日,政治局召 开会议,江青 被任命为 中央文革领导 小组 副组长。过了一会儿,江青 又认真 地写 道:
“主席,我爱你!您的学生和战土来看您来了。江青字。”这是她在生前留下的最后的话。
5 月 14 日凌晨 1 点 30 分,护士离开江青的卧室。当 3 时 30 分值班护士进来时,发现江青已经吊在浴盆的
上方自尽气绝了。
李讷同意不举行任何形式的葬礼。5 月 18 日,江青的遗体被火化,李讷没有在场,江青或毛泽东的其他任
何亲属都没有到场。李讷要求把骨灰盒给她。
6 月初,《时代》周刊最先报道了江青自杀的消息。几天以后, 6 月 4 日晚 11 时,新华社发了消息:“‘林
彪、江青反革命集团案’主犯江青,在保外就医期间于 1991 年 5 月 14 日凌晨,在北京她的居住地自杀身亡 。
江青在 1981 年 1 月被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83 年 1 月
改判无期徒刑,1984 年 5 月 4 日保外就医。”
2002 年 3 月,江青的骨灰下葬在北京西山的福田公墓。一块鲜花簇拥的白色碑石,上面刻着:先母李云鹤
之墓,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九一年,女儿、女婿、外孙敬立。
 
“把同样的城市居民划分为城区居民和郊区居民,并在就业就学等方面加以区别对待,公然歧视后者,这是
一种不公正的歧视性制度。”
1991 年 9 月的一天,云南省人民检察院政治部秘书黄庆在家里写下了一封四五千字的匿名信,复写数份以
后,分别寄给云南、昆明两级党政机关和两家地处郊区的两家大型国有企业党委。
黄庆在匿名信里表述的主要观点是:把同样的城市居民划分为城区居民和郊区居民,并在就业就学等方面
加以区别对待,公然歧视后者,这是一种不公正的歧视性制度;在昆明市的城镇人口中区分市区居民和郊
区居民,不适应经济建设发展的要求,有弊端,应当改革;不应该人为地把人划分出高低贵贱,因为社会
主义国家更加重视人权。
当时,黄庆读小学的儿子由于是郊区居民户口,要向学校交纳一笔“借读费”,这让黄庆很不满,信里也出
现了一些带情绪的话,比如:昆明市应当把城区圈起来,树一个牌子,上面写“西山、官渡(郊区)人与狗
不得入内”。
在寄给两家国企党委的信中,黄庆请他们以组织的名义向党政领导反映,如果没有效果,就向政府“请愿”。
10 年后接受采访时,黄庆说,受户口歧视之害的人很多,自己写信的目的在于希望当地政府部门能够听听
民声,革除户籍制度的弊端,并没有什么恶意。
1991 年 12 月 5 日,黄庆被公安部门逮捕。昆明市中级法院经过不公开审理,认定黄庆犯有“反革命宣传煽
动罪”,判处有期徒刑 1 年。黄庆不服,提出上诉。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以黄庆犯“反革命
宣传煽动罪”判处管制 2 年。
1993 年 3 月,黄庆被单位除名,分配给他的住房也被收回,一家人生活艰辛。
2004 年 11 月 9 日,北京理工大学教授胡星斗把一份名为《对二元户口体制及城乡二元制度进行违宪审查
的建议书》寄给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胡星斗要求进行违宪审查的是 1958 年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户
口登记条例》。胡星斗认为,正是由于二元户口制度及其附加功能的不断强化,才导致农民在教育、医疗
社保、税费、金融甚至选举权等方面都受到种种的歧视和不公平对待。
《建议书》没有得到相关部门的回复,得到了新闻媒体的广泛关注。胡星斗说,“我的主要目的还是想以此
唤醒更多的人,使大家知道现有的这种户籍二元体制是不合理的。”

“改革有风险,不改革风险更大。稳定应当是动态的。火车高速前进,乘客并不感到不稳定。自行车的轮子
一停止转动,它就失去了稳定。”
《半月谈》1991 年 7 月发表了新华社记者杨继绳的一篇文章,文中如是说。杨继绳遭到中宣部有关领导的
严厉批评。多年以后,杨继绳还对当日情形记忆犹新:“他们说只讲改革,不讲反资产阶级自由化,怎能保
持稳定?”
 
国情教育
1991 年 8 月 27 日,国家教委下发关于颁发《中小学加强中国近代、现代史及国情教育的总体纲要》(初
稿)的通知。《通知》中说:
江泽民同志于今年3月9日致信李铁映、何东昌同志,指示“要对小学生(甚至幼儿园的孩子)、中学生一
直到大学生,由浅入深、坚持不懈地进行中国近代史、现代史及国情教育”。认真落实江泽民同志的这项指
示,是关系我国培养一代又一代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粉碎国内外敌对势力“和平演变”图谋,保
证世世代代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大问题,是学校教育面临的一项十分重要的紧迫任务,各级教育行政部
门务必予以充分重视。
 
 
1992 年:
“军中有勇士,军中也有美人。我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选美也不能畏缩不前。”
1992 年,选美风再起:北京选“新世纪小姐”,上海选“文化礼仪小姐”,天津选“月季小姐”。报名者蜂拥而
至。天津一家报纸报道,一个区长对他属下的一个女干部说:“你去参赛,意义非同寻常,是对机关干部形
象的一次重新塑造。我们不是呆板木讷的机器人。”还有一个军官,向一位女上尉发出动员令:“军中有勇
士,军中也有美人。我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选美也不能畏缩不前。”
20 岁的宾馆结账员张蒙晰成为上海“文化礼仪小姐”之后,得到 1000 元奖金,宾馆经理让她改行去做公关。
仍有批评声:“大家生活都不富裕,选出十个、百个美女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把选美所用的钱用于贫困
的山区,让孩子们的校舍美一美,不是更有意义吗?”有人质问:“西方选美从来是巨商豪富侮辱女性的把
戏,世界上有哪个不发达国家去搞这种把戏?而我们是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难道妇女的名声要靠天生
丽质的漂亮姑娘去争取吗?”
 
“在领导层摆脱‘左’的思想束缚,是一个重大的课题。如果不敢触动它,改革开放就无非是空谈一阵子。不
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改革开放能否持久,要划一个问号。”
1992 年 4 月 25 日,田纪云在中央党校作题为《中国农业和农村的改革与发展问题》的报告时说。
在这个被人称为“最为激烈的讨左檄文”的报告中,田纪云说:
根本的问题是要把经济搞上去。苏联的垮台,绝不能把它仅仅视为一两个人的错误造成的,这方面的原因
当然是重要的,但是最根本的原因是它那个模式的社会主义没有能创造出比资本主义更高的生产力发展水
平,没有给人民带来幸福,失去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如果说苏联的垮台是由于出了个戈尔巴乔夫,那
么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并没有戈尔巴乔夫,为什么也垮台呢 ?东德的昂纳克是个马克思主义者,东德不也
是柏林墙一拆,就垮台了吗?
……
“左”的积习根深蒂固,改革开放的阻力主要就是来自这种“左”的积习。“左”的东西的表现很多 :你要多宣传
一点改革开放,他就会说,这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大好形势,丧失治理整顿的成果,他就没有想一想大好形
势是怎么来的,大好形势是改革开放带来的;你说要多利用点外资,他就会说,多一个外资企业,就多一分
资本主义,就会威胁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性质;你要划出一块地方给外商承包开发,他就会说,这是出卖国
家主权,丧权辱国;你要多发展一些乡镇企业,他就说,乡镇企业是不正之风的风源,会腐蚀我们的干部,
把乡镇企业视为对社会主义的威胁;你要多发展一些私营企业、个体户,他就会说,这会改变社会主义性质;
你讲要搞厂长负责制,他就说,这是削弱党的领导;你讲家庭联产承包制不能动摇,他就说,这是走单干的
道路,不利于集体经济的发展和共同富裕。如此等等。……他们把改革开放以来最基本、最实质的东西几
乎全都否定了。
有些人,一面吃着改革开放的饭,享受改革开放的成果,一面大骂改革开放,对改革开放就是看不惯,就
是不顺眼。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还是留恋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那种短缺经济。也有人至今还
留恋以阶级斗争为纲那一套,总觉得,你斗我,我斗你,群众斗干部,干部斗群众,人人不得安宁,干群
关系非常紧张,没有这样一种情况就不是社会主义。
总之,“左”的积习对改革开放的阻力不能低估。干什么事他都要问一个姓“社”还是姓“资”,让你什么事都
不敢干,什么事也不能干。“左”的东西可以说比比皆是,而且,由于它带有革命的色彩,是革命的言辞,
欺骗性大,危害性大,在我们党的历史上是如此,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
……特别要警惕那些风派人物,这种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一有机会就跳出
来反对改革开放。这些人一旦掌握了国家大权,对国家,对人民都将是一种灾难。
 
“他要为他身后铺好两条‘铁轨’,把第三代领导人推上这个‘铁轨’。你的列车只能在我这个轨道上开,离开
这个轨道就要翻车。”
1992 年 5 月 20 日,邓小平来到首钢。他对北京市和首钢的负责人说:“对我说的话,有人顶,有人拖,有
人是真心地办。”他肃然提出:“要换脑筋。”
《解放日报》用“换脑筋”做了一篇大文章,说:“不换脑筋就换人。”
另一家报社的记者写得更直白:“他要为他身后铺好两条‘铁轨’,把第三代领导人推上这个‘铁轨’。你的列
车只能在我这个轨道上开,离开这个轨道就要翻车。”
 
 
1993 年:
“第三次警告建造长江三峡高坝是祸国殃民之举,并再提供论证,请速制止施工准备。”
1993 年 6 月 14 日,清华大学水利系教授黄万里第三次给党中央写关于三峡工程的信,在信首的“事由”中 ,
他如是说。
信中这样写道:
凡峡谷河流若原不通航,支流两岸又少田地,象大渡河龚咀那样,是可以拦河筑坝,利用水力发电的。尽
管 16 年来这水库已积满卵石夹沙,失掉了调节洪水的能力,仍能利用自然水源的落差发电。但长江三峡却
不是这样,这是黄金水道的上段,四条巨川排泄着侵蚀性盆地上的大量卵石进入峡谷,在水库蓄水后这些
卵石和泥沙就会堵塞住重庆港,上延抬高洪水位,淹没田地。那里水源丰富,生活着一亿多人口,缺少的
正是耕地。凡是这样的地貌,决不可拦河筑坝。所以长江三峡根本不可修高坝,永远不可修高坝。当年孙
中山提出这一设想后,可惜没有一个学者能作出科学的解释,至今也只有我一人,说明这是不可行的。…

论经济效益,此坝每千瓦实际造价之高,可以打破世界记录。且不论摊派到发电的静态经济成本按 1986 年
物价 300 亿元是否属实,兹缩短工期为 15 年,投资逐年平均分配,到完工时实际投入为 666.45 亿元。但
是 审 核的 报 告竟按 开 工 时 的成本 计 算,若也按 15 年工期,则仅 159.54 亿 元。 这样 , 缩 小了造价成 为
1/4,即隐瞒了实价的 3/4。这样,经济可行性自然就成立了。这一错误,凡建设领导都该懂得而负责。
所以长江三峡高坝不仅因其破坏航运和农业环境而不可修建,而且其本身价值也不成立。三峡电站 20 年内
只有工费支出,没有电费收入,国家财力不堪负担。理应从速修江西湖南山区所有大中型电站,以供应东
南各省电能燃眉之需。
作为共和国一个公民,由国家培养成的、从事了 60 年的水利工作者,眼看着国家和以百万头颅换来的坚强
党组织误入陷阱,自觉有责任忠告也应依宪法“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 ,
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违法失职的行为有向有关国家机关提出申请、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
……当年黄河三门峡修筑前争辩,只我一人反对修筑。现在虽有许多人反对修建长江三峡坝,但又只有我
一人从根本上彻底反对,申称是祸国殃民的,且可能引起革命。可能诸公相信群众多数,我个人仍希望公
开争辩。
未见批答,工程已准备进行,难望轮台有悔诏,只得将此案披露中外,或可拯救此人为的灾难于万一。
1980 年 2 月 26 日,黄万里获得了右派“改正的决定”。国家准备建三峡大坝的消息传出后,黄万里预言:
“三峡高坝若修建,终将被迫炸掉。”
1986 年,中央对三峡工程进行论证,黄万里没有被邀请参加工程论证。他先后六次上书中央,痛述三峡工
程的危害,要求中央决策层给他半个小时的时间,陈述三峡工程永不可建的原因,但没有得到答复。
黄万里曾对人说:“当年三门峡还让公开辩论七天,现在没有人和我辩论,杂志上也不刊登我的不同意见,
我是看不到三 峡 建成后的后果了。 你们还 能看 见 , 帮 我 记 着看看,但愿我的 话 不要言中,否 则损 失太大
了。”
2001 年 8 月 27 日,黄万里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人世。他在病重昏迷中,仍喃喃呼出:“三峡!三峡,三
峡千万不能上!”
 
 
1994 年:
马家军 1 号
1994 年 2 月 8 日,沈阳马氏医药保健品总公司董事长马俊仁在公司成立新闻发布会上讲话:“我久久期待
的一个梦想今天变成了现实,我马俊仁不仅要为体育事业的腾飞做贡献,而且要为亿万民众强身健体、延
年益寿做贡献!” 
公司的三家股东中,出资最多的是马俊仁,达 575 万元,不过全是以配方、肖像和监制影像构成的无形资
产。
公司发布的保健品名字,叫“马家军 1 号”。秘方由马俊仁提供,保管在一只特制的箱子里,需 8 把钥匙才
能打开。经反复酌定,8 把钥匙分配如下:辽宁省分管副省长一把,沈阳市委宣传部长一把,中国平安保险
公司沈阳首席代表一把,辽宁中医学院院长一把,沈阳市科委分管副主任一把,沈阳市公证处分管副主任
一把,辽宁省体委副主任一把,马俊仁本人一把。
老马激昂地对记者们说:“我要把为马家军的服务转移到为 12 亿中国人服务上来,让全国多出一些世界冠
军,让各行各业的人们都精力充沛地工作。马家军系列保健品不仅要打入国内市场,还要拿到国际市场上
竞争。马家军的运动员是最好的,马家军的保健品也会向世人证明是最好的!”
2000 年,媒体报道:马氏医药保健品总公司欠广告代理公司百余万元,马俊仁成被告,官司败诉。
2008 年,网上还能看到“马家军 1 号”的宣传文字,其中提到,“该配方是马俊仁先生 20 多年的心血和实践
的宝贵经验的结晶”,“专家建议连续服用 4 盒,可以使身体长期处于最佳状态”。此时,马俊仁的身份是中
国藏獒俱乐部副主席,目标是把狗培养成世界冠军。
 
“让领导先走!”
1994 年 12 月 8 日,新疆克拉玛依市教育局为欢迎自治区“两基” (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
文盲)评估验收团,在克拉玛依市友谊馆举办专场文艺演出,全市 7 所中学、8 所小学的学生、教师及有关
领导共 796 人参加。在演出过程中, 18 时 20 分左右,舞台纱幕被光柱灯烤燃,火势迅速蔓延至剧厅,各
种易燃材料燃烧后产生大量有害气体,由于友谊馆内很多安全门紧锁,造成 325 人死亡、132 人烧伤致残
的惨剧,死者中 288 人是学生。在场的 40 多名教师,有 36 位遇难,绝大部分为掩护学生而殉职。
在场的克拉玛依市副处级以上官员有 26 个,当时他们的位置离火源最近,离逃生门最远,无一伤亡。
据很多生还者事后回忆,当大火刚刚燃起时,有克拉玛依市教育局官员对学生们大喊:“大家都坐下,不要
动!让领导先走!”
火灾刚结束的时候,曾有报道说克拉玛依市准备把遭受大火的友谊馆拆除,修建火灾纪念馆,将死难人员
的生平和照片陈列馆中。但纪念馆一直没有出现。
2006 年,互联网上,《新疆克拉玛依大火中说“让领导先走”的教委官员升任为该市市长》成为很多论坛的
热帖。
如今,在友谊馆原址建起了“人民广场”,广场上并没有任何关于那场火灾的说明,只有据说是一盏代表一
个亡灵的 300 多盏路灯静静伫立。广场是 1997 年 4 月提出修建计划的,按计划友谊馆将全部炸掉,在众
多市民的抗议下,只有前门经过整修与刷白被保留了下来。 
在克拉玛依市区以西 8 公里的成吉思汗山脚下,小西湖墓地的 C 区,每一方墓碑上都有一张照片,每一张
照片上都有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而同样的墓碑下方镌刻着同样的时间——“一九九四年的十二月八号”。
除了网络,这是惟一一个祭奠他们的地方。
 
“中国文学之所以难得有大的成就,原因之一,便是中国作家过于聪明了。”
《文艺争鸣》1994 年第 6 期发表的王彬彬《过于聪明的中国作家》中说。文中有一段引起争论的话:
王蒙先生在 1993 年第 1 期《读书》上发表《躲避崇高》一文,对王朔表示了赞赏。其中有几句关于王朔的
话也很耐人寻味:“他不像有多少学问,但智商满高,十分机智,敢砍敢抡,而又适当搂着——不往枪口上
碰……他开了一些大话空话的玩笑,但他基本上不写任何大人物 (哪怕是一个团支部书记或者处长),或者
写了也是他们的哥们儿他们的朋友,决无任何不敬非礼。”王朔的确是高智商的,是极识时务的,是太有现
实感的,是过人地聪明的,王朔看起来什么都敢骂,什么都敢亵渎,但其实他是很懂得分寸,很善于掌握
火候,很能够认清对象的,他是先估量了对手再行事的。……
……王蒙对王朔的不少评析,都大体可用于王蒙自身。在王蒙与王朔的小说之间,的确可找出不少相同、
相通、相近、相似之处,那种机智那种调侃,那种油滑,那种极度膨胀的叙事话语……都是二者共有的。
王蒙成为王朔的知音,的确并非偶然。
王蒙以《黑马与黑驹》一文回应,斥王彬彬为“文坛黑驹”。王彬彬不甘示弱,索性以“黑驹斋”自许,连发
两篇文章以更激烈的言辞反驳。
王朔则在《新民晚报》发表《王朔脱离文学界启事》,指责“假崇高道德主义理想主义者”。
 
“发生这么大的刑事案件,新闻是不可以封闭的。大陆到破案了才公布详情,这对台湾人来讲,就会怀疑,
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1994 年 4 月 4 日,上海《文汇报》驻浙江记者万润龙从千岛湖事故现场回到杭州,马上将新闻封锁造成严
重恶果的情况写成内参:《千岛湖“ 3·31 事件”搞新闻封锁适得其反》。内参详述了事件发生后浙江省所做
的大量善后工作,但是,因为有关部门搞新闻封锁,而封锁的只是我们自己,却堵不住海外的声音,导致
海外媒体发表了很多不利于我国的主观报道,事件真实的情况无法通过正当的传媒渠道及时地昭告世人,
造成了难以弥补的政治损失和极为恶劣的影响。内参建议,中央尽快采取措施,公布千岛湖惨案真相。
4 月 17 日,浙江省公安机关宣布破案,公布事件真相。
当时一位参与处理事件的干部针对新闻封锁说,“世界上最糟糕的足球队员是将足球踢向自己的球门,让对
方得分。”
时任台湾海基会副秘书长的石齐平与海基会董事长辜振甫谈话时说,“发生这么大的刑事案件,新闻是不可
以封闭的。大陆到破案了才公布详情,这对台湾人来讲,就会怀疑,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当年 2 月底台湾的一项民意调查中,认为“自己是台湾人”的占 29.1%,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占 24.2%,
认为“自己既是台湾人又是中国人”的占 43.2%;“支持独立”的为 12.3%,“支持统一”的为 27.4%,希望“维
持现状”的为 44.5%。
千岛湖事件发生后,4 月底同样的民调显示,认为“自己是台湾人”的增加到 36.9%,认为“自己是中国人”的
减少为 12.7%,认为“自己既是台湾人又是中国人”的占 45.4%;“支持独立”的增加到 15.5%,“支持统一”
的减少为 17.3%,希望“维持现状”的为 54.5%。
 
“‘和平统一’仍然不够,应有‘民主统一’。只有和平地统一在民主、自由、均富的制度之下,中国人才有幸
福,中国才会对世界的和平、安定与繁荣做出更大的贡献。……中国统一的最大意义,不但在于谋求国家
的富强与民族长远的发展,而且在使全体中国人民都能享有民主、自由与均富的生活。”
1994 年 7 月 5 日台湾“行政院大陆委员会”发表的《台海两岸关系说明书》中说。
 
国家赔偿
1994 年,《北京青年报》报道,徐州市杨文平向法院起诉涟水县公安局滥用职权将其拘捕 20 多天,要求
公安局赔偿损失和道歉。当年 5 月 25 日,法院开庭时,作为被告的公安局竟派 4 名干警在法庭上将原告杨
文平戴上手铐,拖上车,疾驰而去。
当年 5 月 12 日,八届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此前,最高人民法院院长
任建新说,中国民告官案件骤升,1993 年审结 27948 件。
杨文平后来的遭遇怎样,有没有得到国家赔偿,不见下文。
 
 
1995 年:
“‘全国劳动模范’、‘养牛状元’,跟牛住在一起,领导参观,看了没有面子。应该盖座别墅楼。”
1995 年秋,安徽蒙城县养牛大户葛维连家来了县委副书记刘政新,对方告诉他:全国第四次畜牧工作会议
要在当地召开,与会者要来参观葛家的牛。因此,葛维连不得随便卖牛。“你是养牛专业户,首先要体现出
你的养牛数量,这是我们的根本。”
可是那些天来买牛的人特别多。买主大都是临县的干部,而且不惜重金。葛维连卖了 24 头。他的牛栏中有
1260 头。
第二天,刘政新来了,去牛栏数完牛,斥责道:“你为什么要卖牛?全县就你一个葛维连不听话。”
葛维连不服气:“你当你的书记,我当我的老百姓。我养牛。我管他开什么会!”
刘政新走了,甩下一句话:“咱走着瞧。”这让葛维连心虚,又买回 24 头牛,赔了两万块。
官员们不顾葛维连的反对,把公路边的一块地弄过来卖给他。养牛场变大了,官员们很高兴。
官员们来到葛家,对他说,“‘全国劳动模范’、‘养牛状元’,跟牛住在一起,领导参观,看了没有面子。应
该盖座别墅楼。”葛家夫妇不愿意要别墅,小心翼翼地对官员说,他家房子“绰绰有余”。可是官员说,“盖
房子不用你花钱。你老葛也不用干活。”
葛维连一口气憋了多年后,才对记者倾诉出来:“我要别墅干啥,我都气得……老少爷们儿谁问我,给葛维
连盖个别墅,我说那是‘憋住’,哪能叫‘别墅’?憋住,憋我。”
蒙城县建委一位副主任被派来做葛的“委托代理人”,包揽了别墅建设的全部工作。
造型亦土亦洋的别墅只用 18 天就建成了。竣工之日,葛家收到一车现代化家具。葛家人说,“这些东西全
都不是我们想要的呀。”可是没用,官员们让葛家立即搬进别墅,又指挥工人帮助葛家布置一切。地面的水
泥还没有干,就把地毯铺上去了。
参观者来了,看看就走了。
葛家别墅的墙壁出现了裂缝。这时,有人来收账了。账单上写着:建别墅 16 万元,征地 34 万元,还有新
建的饮牛水池,专供参观者用的厕所和水泥路,还有那一大堆新家具,总计差不多 100 万元。“当时说盖房
子不要钱”,葛维连的妻子申辩,但对方回答她,这钱还是要葛家出的。
葛维连口袋里的钱所剩无几。牛价跌了,卖也亏,不卖也亏。他把最后的一笔钱盖了个牛肉加工厂,去恳
求官员支持,但现在没人理睬他了。加工厂还没开工就关闭了。他又熬了两年,终于无法坚持,开始疯狂
地卖牛,直到把牛全卖光,搬起石头把缸也砸个稀烂。“不养了,我不养了,我不再养牛了。”葛维连一边
砸,一边骂:“你们看去吧,我叫你们看去吧,叫你们看去吧。”
官员们再也不来了。后来有记者采访刘政新,得到的回答是:“我看也不看他,我跟他就是碰了面,我连招
呼都不打。我说实话,我今天还是讲,我瞧不起他。他什 么也不配,他有什么代表性呢,他不就一个养牛
的吗?”
后来,法院的人来到葛维连家,说他拖欠债务,把他的养牛场封了。
2000 年 8 月 21 日,央视《新闻调查》栏目播出《牛状元不牛了》。该片录音师刘昶在《蒙城拍摄散记》
里写:
采访葛维连的地点是在他的别墅二层的一个小房间里,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个房间一点都不过分。一进入
房间葛维连就把窗户关严了,门也锁起来了,然后才坐下来用略带诙谐而又苦涩的语调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
从阜阳前往合肥的路上,我们几次接到葛维连的电话,在电话中,他含糊其词,说在采访时说的话全是假
的,希望我们不要用。到了合肥之后,已是晚上 9 点多钟了,我们再次接到葛维连的电话,我们做了电话
录音,他说刚才是县里的人逼他打的电话,打电话时县里的人就坐在旁边。
事后,我们了解到,那次全国畜牧工作会议的成功召开成为一些地方领导的政绩,并使他们在之后不久都
得以升迁。
 
万言书
1995 年初,一份题为《影响我国国家安全的若干因素》的万言书在京城流传。打印成小薄册的文章,没有
作者署名,通过各种渠道不胫而走,还在海外发表。
此文的主旨是说,改革开放以来私营经济的发展,对国家安全产生了严重的威胁。文中有这样的话:“我国
重新出现的私有经济将成为新生资产阶级政治要求的经济后盾。”“民间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人数和经
济实力还在进一步扩大,官僚资产阶级和买办资产阶级的萌芽也已经出现。”“现在情况改变了,资产阶级
利益同无产阶级利益是根本对立的,资产阶级在经济上要变补充地位为主要地位,在政治上变从属地位为
领导地位,要分享乃至独占国家政权。因此,资产阶级的形成是对无产阶级专政的潜在威胁。在条件不具
备时,资产阶级会积极介入党内斗争,打击党内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支持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改
革派。一旦条件成熟,就会在国际资产阶级配合下,把共产党‘连锅端’。因此,资产阶级应是今后我国政治
安全工作所应予以注意的主要对象。”
1995 年夏秋之间,第二份万言书出现,题目是《未来一二十年我国国家安全的内外形势及主要威胁的初步
探讨》,仍然没有作者署名,仍然在海外发表,在内地以打印本形式广为流传。
这份万言书,关注的焦点是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之后的国际形势,认为和平演变是对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
作者鞭挞了私营经济和“一个正在形成的新的资产阶级”。在作者看来,这正是中国和平演变 的基础。文中
说:“社会财富向少数人手中迅速集中的事实再次表明,在我国,一个新的资产阶级正在形成,阶级斗争有
可能重新上升为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
第三份万言书的题目是《关于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的若干理论和政策问题》。其中说:“当今中国,两种改
革开放观的对立,焦点就在于坚持还是否定公有制的主体地位”。作者认为,“抓大放小”的方针就是搞私有
化。
在 1997 年邓小平去世前后的日子里,一份新的“出口转内销”的万言书出炉,题目是《 1992 年以来资产阶
级自由化的动态和特点》。
第四份万言书特别指出:从 1992 年开始,资产阶级自由化向四项基本原则展开了猛烈的反扑,而各级党委
此时却停止了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得以自由发展。文章列举了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六
类言论,列举了“自由化分子”的名单以及发表过自由化言论的媒体名单,并且点了一大批有自由化言论的
书籍。
前后四份万言书都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特点:猛烈指责“1992 年以后”的中国形势。
 
 
1996 年:
计划生育有奖举报
《天涯》2006 年第 3 期“民间语文”栏目发表了一封 1996 年的《关于常年开展计划生育有奖举报活动的公
开信》(资料提供者:郭牧华,时居济南):
全市市民同志们:
实行计划生育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它关系到国家的繁荣富强,关系到子孙后代的生存和幸福。因此,
每个公民都有义务和责任在实行计划生育的同时,积极协助党和政府搞好计划生育工作,勇于检举违反计
划生育的人和事。为此,经研究从现在开始在全市范围内常年开展计划生育有奖举报活动,望踊跃参加。
一、举报内容、范围、奖金
凡 举报计划 外 怀 孕一胎的,每 查实 一例 奖举报 人 200 元, 举报计划 外 怀 孕二胎的,每查实 一例 奖举报 人
300 元,举报计划外怀孕三胎及以上的,每查实一例奖举报人 500 元;凡举报 1996 年 1 月 1 日以来计划
外出生未上报、未处理的,一孩奖现金 500 元,二孩的奖现金 1000 元,三孩及以上的奖现金 2000 元。
以上举报内容包括外地流入人口违反计划生育的,举报本时间范围以外的和越级举报的,一律不予奖励。
二、举报办法
1、认真书写举报信。……
2、自编兑现密码并密封装袋。写好“举报信”后,举报人需自编一个“兑奖密码”,这个密码要为六位数以上
的任何数字码,单独密封在自制的“兑奖密码专用袋”,再将被举报夫妇的代码写在这个专用袋的表面。举
报人必须保存好代码和密码以作为兑奖依据。
3、举报方式。……
三、兑奖办法
举报内 容要 详细准确,以便调查核实。接到 举报后,由市 计生 调查 大队负责查处 。核实后每季度在《 X X
市报》、 X X 市电视台公布兑奖号码,举报人在见报之日起一个月内持代码和兑奖密码到 X X 市计生委信
访科办理有关手续,到财务科领取奖金。
X X 市计划生育委员会
 
 
1997 年:
“在校大学生不允许在任何情况下搂搂抱抱、勾肩搭背,违者一经查出,罚款 30-60 元,并视其情节给予
处分。”
1997 年,北京一所大学出台的一条规定。其时,为防止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各地高校都出台了类似规定。
《现代教育科学(高教研究)》1997 年第 2 期发表了题为《坚持用邓小平理论教育武装大学生》的“本刊编
辑部”文章,文中说: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国外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生活方式大量地进入中国,特别是西方的敌对势力
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妄图实现使中国“分化”“西化”的美梦。在这样的纷纭复杂的形势下,我
们的大学生的思想观念、政治素质如何,将直接关系到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能否实现,关系到 2l
世纪中国的前途和命运。
性学专家潘绥铭教授当年主持了一项全国大学生异性交往调查,结果显示,有 48.9%的大学本科生谈过恋
爱 ,接吻:男生 39.5% ,女生 45.5% ;性 爱抚 :男生 25.6% ,女生 28.9% ;性交:男生 10.9% ,女生
8.4%。
 
“作为跨世纪的师范生,我们以振兴民族的教育为己任,而振兴民族工业(如校方所硬性安装的××电视机)
的分工却暂时非我们所能承担。”
《天涯》2000 年第 6 期“民间语文”栏目发表了一封 1997 年一所大学的博士生致校领导的信(资料提供者 :
淮茗,博士生,时居南京):
尊敬的校领导:
在是否在学生宿舍楼安装电视一事上,既然征求我们的意见,为什么不尊重我们的意见?
既然涉及我们的利益,为什么无视我们的呼声?既然有许多急待解决的问题 (如打开水的拥挤、自习教室的
短缺、图书资料的陈旧、十二点以后的限电、武断地不准异性同学及亲友进宿舍楼等 ),为什么在有了电视
房以后还要在每个房间安装电视?
既然知道我们是穷学生,为什么还偏要向学生收钱?既然是为学生着想,为什么反而通过满楼道的电视声
影响我们的学习?我们不愿意安装电视的理由很简单:
1、影响学习与休息;
2、我们没钱:
3、我们不喜欢看电视;
4、我们更反对强制性的错误决定 (安装电视可以凭自愿,不应该在征求了同学的意见,在 80%以上的学生
反对下,不加解释,强迫接收;有的系甚至从国家给予研究生每月菲薄的人民助学金(250 元左右)中一次性
扣除 200 元以完成学生处下达的命令)。
作为跨世纪的师范生,我们以振兴民族的教育为己任,而振兴民族工业(如校方所硬性安装的××电视机)的
分工却暂时非我们所能承担。
九十五周年校庆的欢呼余音未尽,不要让我们带着遗憾与不满来迎接母校的百年大庆。
我们热爱师大,我们诚恳地希望校领导重视我们的意见,为我们创造真正良好的学习与生活环境,使我们
学有所成,更多地奉献于社会,为×师大争光!
×师大部分研究生
1997.10.12
作者说明:送交公开信时,因校长本人不在,这封公开信被送到校长办公室工作人员手里,由其负责转交
其后,电视机照样安装到每个学生宿舍,不管学生是否同意。不过,电视机的押金不再收了,这大概是这
封公开信所起的唯一作用吧。
 
“美丽的三峡我的家”
1997 年 11 月 7 日,三峡工程大江截流的前一天,《南方周末》刊出三个整版的报道,内容涉及“三峡移民
建废城”、“三峡文物遭破坏现状”、“三峡的真实民生状况”,这一组报道取名为“美丽的三峡我的家”。其中
《太平溪何日得太平》这个章节是这样的:
在三峡大坝之上,库区移民第一镇太平溪,目前就仍然沉陷在这样的危险之中,无法脱身。
按照三峡移民的一般规则,移民迁建就地后靠搬上高坡,太平溪镇搬到了遥对坝区的宋家湾,这完全是一
起瞎指挥下以失败告终的典型实例,回填的风化砂厚达五六十米,村民所在地和太平溪中学建在一条被填
平起来的深沟谷上。崔政权(长江水利委员会地质专家)评论为:“完全是一座人造的滑坡、泥石流源!”
原太平溪居民就迁建其上,终日忧心忡忡,稍雨则惊恐万状,雨季时更是彻夜难眠。人工堆填边坡被雨水
冲刷成一道道深沟,上面平地出现多处裂缝。
太平溪中学五层教学大楼有几百祖国的花朵在上课,路坎高达三四十米,上层是用编织袋装砂土垒起来的
因为风化砂太松散,房子就建在这样的基础上。
村民找,学校找,天天找,镇、县移民官员连来看一看都没有过,移民问,镇干部答曰:建就是了,没事
的!也许,只有等出事了官员们才会急的。
更长远计,2009 年三峡大坝蓄水 175 米后,库区还将面临一个更棘手的库岸再造问题,现在长江水位岸线
是经过了几千万年冲刷形成的稳态,水位上升后,不少后靠迁建点将面临严峻考验。
参与这组报道采写的赵世龙后来在《调查中国》一书中回忆:
在出报的前一天,我打电话通知了俞伟超老先生。过了几天,他专门打电话告诉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说
《南方周末》出报的第二天就是 11 月 8 号大江截流的日子,国家领导人如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
国务院总理李鹏(兼三峡建设委员会主任)都出席截流仪式,这一干重要人士都将在仪式上登上坛子岭观
礼台。俞老因为是三峡文物工作组组长,所以也上了坛子岭观礼台。他随身带了好几份当期《南方周末》
就在坛子岭上找到时任中办主任的曾庆红,让他把那期报纸送到了江泽民手中。因为离开幕还有段时间,
江泽民总书记趁这个闲暇观看了这组报道,然后对李鹏总理说了一句评论:“三峡两岸有着悠久灿烂的历史
文明啊!’(俞转述曾庆红原话)。”俞老说,按他和文物工作人员对江泽民总书记此话的理解,是“很委婉
地批评了对保存三峡历史文化工作方面做得不到位”。
 
“在现实生活中,你认为作为一名领导干部应该如何管住自己的嘴?”
1997 年,北京市公开选拔 57 名副局级领导干部和高级管理人员,此为其中一道考题。另一题是:
关于权力的产生有两种观点:一种认为权力体现 于上级对 下级 的控制;一种观点认为权力体现 于下级对 上
级权威的承认。请你分析这两种观点。
1631 个报名者都在 45 岁以下,都拥有本科以上学历。
在面试中, 33 岁的北京通信元件厂常务副厂长、高级工程师周茂非告诉主考官,他希望担任北京市侨办的
副主任。“好吧,现在你当侨办副主任”,考官对他说,“有四件事在两个小时之内要同时办:第一件事是市
里领导和部委领导来我们侨办视察,其中还有一位是你原来的老领导;第二件事是一位处长遭车祸身受重
伤,被送进医院;第三件事呢,还有一个外商来谈判,你是主谈;第四件事,有一个急件送到你手里,要
你阅处,现在你怎么办?”
周茂非说,他首先要去跟老领导见面问候,很虔诚地表示欢迎,委婉说明已和外商有约在先。在赴外商之
约的间隙,他将紧急处理那个文件,当然也不会忘记,在这些事办完之后立即到医院去看望受伤的处长。
 
“原来还以为只有‘资产阶级自由化分子’才是‘持不同政见者’,现在才知道,这些旗帜鲜明地批判‘自由化分
子’的人,也抱有如此多的‘不同政见’!”
邓小平逝世前后一段时间内,社会上出现了“用股份制来改造社会主义公有制达到私有化的目的,这是历史
的倒退”,“每逢改革开放加快时,非公有经济就加快发展,必然冲减国有经济所占份额”,“很难保证在党
的下一二代接班人中不会出现戈尔巴乔夫式的人物”等类似观点。对此,一位老编辑如是说。 
 
“陈希同应当被判处两次死刑。”
以敢言见称的戏剧家、全国政协委员吴祖光,在全国政协八届五次会议的一次小组会上说。 1998 年,原中
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贪污、玩忽职守案审结,陈希同获刑 16 年。
 
“社会 主义 的最根本的特征是什么 ?不是所谓公有制,也不是 计划经济和按 劳分配,而是劳动 者成为所有
者。” 
1997 年,中共中央党校的教授王珏说。
1996 年,在中央党校参加省部级干部进修班学习的深圳市委书记厉有为,写出毕业论文《关于所有制若干
问题的思考》,提出“除了公有制与私有制之外,可以建立多数劳动者占有多数生产资料的社会所有制”。
文章没有公开发表。
1997 年初,一篇批判厉有为的打印文章,在社会上广为散发。2 月,有媒体发表文章:《厉有为意欲何为?
——首都理论界人士批评厉有为同志所谓的“一些新认识”》。认为厉有为“从根本上否定了现实社会主义制
度的历史必然性和优越性,为搞私有化编造理论根据”。
几个月后,江泽民在中南海办公室的客厅里接见了厉有为。
当年,有个调查机构给 205 位企业经理提出一个问题:国有企业的资产使用何种组织形式较为有效?结果
131 人选择“股份制”;56 人选择“租赁”和“承包”;26 人主张“出售”给私人;只有 12 人主张“坚持国有独资
经营”。     
 
 
1998 年:
鬼子来了
1998 年,广播电影电视总局电影审查委员会发出《关于电影〈鬼子来了〉的审查报告》:
影片没有严格按照电影局《关于合拍片 <鬼子来了>立项的批复》中的意见修改剧本,并在没有报送备案剧
本的情况下擅自拍摄,同时又擅自增加多处台词和情节,致使影片一方面不仅没有表现出在抗日战争大背
景下,中国百姓对侵略者的仇恨和反抗(唯一一个敢于痛骂和反抗日军的还是个招村民讨嫌的疯子),反
而突出展示和集中夸大了其愚昧、麻木、奴性的一面,另一方面,不仅没有充分暴露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
本质,反而突出渲染了日本侵略者耀武扬威的猖獗气势,由此导致影片的基本立意出现严重偏差。影片多
处出现污言秽语,并从日本兵口中多次辱骂“支那猪”,另外还有女性的裸露镜头,整体上格调低俗,不符
合《电影审查规定》的标准。影片片名须按电影局多次要求重新选择。影片须在参照附件认真修改后,重
新报请审查。
 
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
1998 年 10 月 5 日,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秦华孙大使在联合国总部代表中国政府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
权利国际公约》。该公约与《世界人权宣言》和《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一起,被通称为“国际
人权宪章”。1997 年 10 月,中国签署了《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并于 2001 年由全国人大批
准通过。
2005 年 3 月 11 日《人民日报》上的一篇文章介绍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的主要内容:
《公约》规定了公民个人所应享有的权利和基本自由。主要包括:生命、自由和人身安全的权利,不得使
为奴隶和免于奴役的自由,免受酷刑的自由,法律人格权,司法补救权,不受任意逮捕、拘役或放逐的自
由,公正和公开审讯权,无罪推定权,私生活、家庭、住房或通信不受任意干涉的自由,迁徙自由,享有
国籍的权利,婚姻家庭权,财产所有权,思想、良心和宗教的自由,享有主张和发表意见的自由,结社和
集会的自由,参政权。
2008 年 1 月,数位法律学者发出建议,敦请国务院在当年“两会”前向全国人大提交审议《公民权利和政治
权利国际公约》,以使该公约在奥运开幕前无保留地得到批准。建议倡导者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所副研究
员范亚峰表示,2008 年中国向外界展现的不应仅是奥林匹克精神,更当有尊重和护卫公民权利的承诺和担
当。
截至 2006 年,此公约的批准国已达 160 个。
 
“我也接受你们的监督。”
1998 年 10 月 7 日下午,朱镕基到中央电视台视察。
朱镕基对《焦点访谈》的工作人员说:“《焦点访谈》自开播以来,我不敢说是最热情的观众,至少也是很
热情的观众;既是一个积极的支持者,同时也是义务宣传者。我在各种场合都宣传《焦点访谈》,尽管你
们也没有给我推销费……”“我不仅喜欢《焦点访谈》,更喜欢焦点访谈现象。”
他说,“我也接受你们的监督。”
敬一丹向朱镕基提出请求:总理,您能给我们留下几句话吗?朱镕基没有犹豫就拿起笔来写了赠言:舆论
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朱镕基写完后笑着说,“不是临时想出来的,是昨天晚上想了一个
晚上,以至于血压都升高了。”
当年 10 月 20 日晚,朱镕基在广西北海市迎宾馆就餐,忽然面沉如铁,停箸不食。正是《焦点访谈》播出
时间,当天的内容是山西运城地区水利渗灌工程弄虚作假案。看罢,朱镕基沉默不言,夫人劳安劝他多吃
一点,他将饭碗一推,低声说道:不吃了!
 
“复转军人不应当成为法官,除非他们从前受过系统的法律教育,并且符合法官任职的其他要求。”
1998 年 1 月 2 日,《南方周末》刊登北大法学院教授贺卫方的文章《复转军人进法院》,文中如是说。
文章结尾是:“课程结束了,培训班负责人送我一份学员登记表。我发现,整个法官班学员中,复转军人出
身的法官占了将近一半。”
不久后,《南方周末》登了一篇争鸣文章《复转军人缘何不能进法院》,文前加了编者按:
贺卫方先生《复转军人进法院》一文在本版( 1 月 2 日)发表之后,引起了一些不同的意见。人民解放军
(包括各个历史时期的复转军人)在社会主义建设各个历史阶段都作出过重大贡献,本报刊发该文时确有
考虑欠妥之处。本期转载曹瑞林先生的文章,并表达我们的歉意。
 
 
1999 年:
“这样大面积的发放,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1999 年 12 月 1 日,世界艾滋病日,原计划送进北京 5 所大学万只安全套,却遭到大学生的抵制。首次在
我国实施“同伴教育”的有关专家说:“安全套进校园没错”,学 生们 的反映是:这样大面积的发放,把我们
当成什么了?
其实在这之前,安全套自动销售机已经悄然进入大学校园:当年 7 月,上海交通大学将它挂在学校医务室
的 2 楼;8 月,一台安全套自动销售机出现在清华大学校医院门口; 10 月底,安徽大学也有了。晚上,总
有学生悄悄来到安全套自动销售机前。
2002 年 4 月 3 日,新疆大学校园的自动售货机里出现安全套,遭到学校部分领导和学生强烈反对。校方当
即给售货机断电,还要求售货机所属公司道歉,并接受经济处罚,引发一场风波。
2004 年 7 月,湖北省教育厅发布通知,要求“高等学校要从民族兴亡的战略高度,面对现实,积极配合有
关部门在学生宿舍和校外学生公寓设立安全套自动售卖机,努力控制艾滋病、性病在大学生中的传播。”然
而文件下发半年之后,有记者在武汉市各大高校采访发现,许多高校以安全套进入高校与我国传统道德理
论不符,容易引起负面效应为由而拒不执行文件规定。
2007 年 9 月,华中科技大学近三千名男生在校内举行成人仪式,一家企业现场发放“成人手册”和安全套。
 
“如果需要,会向你们求援。”
1999 年 11 月 24 日,山东烟大汽车轮渡股份有限公司“大舜”号滚装船在烟台附近海域遇难,船上共有旅客
船员 302 人,抢救生还 22 人,其余 280 人遇难或失踪。后认定:这是一起在恶劣的海况和气象条件下,
由于决策失误,操纵不当,烟大公司及其上级主管单位在安全生产管理上存在着严重问题而导致的重大责
任事故。
新浪网报道:
据悉,海军在山东的各观通站十一月二十四日下午四时三十分左右都接到了“大舜”号的求援信号,求援信
号称“我船底舱起火”,当时海况很差,有七级大风,浪高近十公尺。海军的各个观通站都把这个消息转发
到了山东烟台港务局等部门和海军指挥机关,下午四时五十分,海军北海舰队指挥机关接到观通站发来的
消息,迅速了解附近的海军驻舰情况,并向山东港务部门询问是否派员参与。回答是“如果需要,会向你们
求援。”
《南方周末》报道:
服务小姐说:“让妇女和儿童先下。”
王海平(男,42 岁,江苏汇鸿国际集团土产进出口股份有限公司司机,同船的 4 位同事中,他是惟一的幸
存者)说,那一刻他终生难忘:所有的男同志都贴着墙站着,让妇女和小孩先下去,没有人抢楼梯。有一
个女乘客拉自己丈夫的手,要他也下去。丈夫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
 
王司英胡乱穿上几件衣服,一路小跑来到广播室,对全村广播:“烟台开往大连的船在咱渤海抢滩,请渔民
带好雨衣,开着三轮车前去救援。”他一口气广播了三遍。陷入寂静的云溪村几乎瞬间沸腾起来,到处是嘈
杂的叫声和三轮车、卡车发动机的轰鸣。
短暂的混乱之后,救援行动很快变得井然有序。王司英因为年纪大了,大家就不让他去海滩,而是和妇女
主任在家里组织妇女烧水、做饭,准备取暖衣物——他们知道,刚从海里上来的人怕冷。数百名青壮年劳
力和渔民,有的步行,有的发动自家的三轮车装满了人向海滩疾驶。
救援工作很快就展开了,武警、公安和部队官兵很快也陆续赶到。但找到的大部分都是被海浪冲到岸边的
尸体。
“当时的担架很少,尸体只能由四个人来抬”,贺传英说。他抬了两个人,身上都没有救生衣,估计早已经
被海浪打掉。
海滩上到处是散乱的水果和救生筏、救生衣等,也有不少皮包。但是云溪村的村民们自发地把这些死难者
的遗物归拢,上缴给部队官兵,没有人据为己有。
 
在回答代表询问时,交通部救捞局工作人员,也向代表坦率陈述了我国海难救捞体制中的某些固有弊病,
例如,救捞局一年经费需要 2 亿元,国家只拨 950 万元,其余 91.7%的经费,都需要救捞局自己依靠“经营
所得”去筹措措。以经营“养”救捞,势必导致救助力量不足;救捞体制不顺,势必以“捞” (打捞沉船,效益
较高)养“救”(救助遇难船只),因此,烟台救捞局能够值班待命的救助船只有一艘。直升机是海上救人的最
好工具,但我国海难救捞队伍中目前还没有配备。
 
新闻舆论监督办法
1999 年 5 月 11 日,珠海市颁布《珠海市新闻舆论监督办法(试行)》。《办法》就新闻舆论监督向社会
提出七点要求:
一、全市党政机关、行政执法机关、司法机关、事业单位和群众团体的公务活动,除涉及国家安全、机要
和保密工作外,都必须接受新闻舆论监督。
二、珠海市委、市政府主管新闻工作的职能部门及市新闻单位记者在履行新闻舆论监督职能进行调查采访
时,任何单位、部门、个人都应该密切配合,如实反映情况,不得拒绝、抵制、隐瞒。珠海市各级领导都
要积极配合并接受有关采访。
三、新闻舆论监督涉及的部门对新闻媒体揭露的问题必须认真对待,积极整改,直至问题完全解决。
四、企业行为影响社会时,除商业秘密外,都必须自觉地接受新闻舆论监督。
五、各级领导干部的民主法制建设情况,都必须接受新闻舆论监督。
六、批评性报道刊播前,各新闻传媒要确保事实确凿,但任何被批评对象不得要求审稿。
七、被批评单位和个人对舆论监督的新闻有异议时,可通过正当途径反映,不得以任何手段干扰新闻舆论
监督工作。
2009 年 3 月 6 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署长柳斌杰就《新闻法》迟迟未出台问题表示,当前相关管理办法基
本适应新闻事业发展的需要,最大的困难是目前社会各个方面对新闻立法的角度很不一样,很难在一段时
间内形成共识。
 
“民族工业的发展没有推动力也不行,我们不能长期保护落后。”
中国驻南大使馆被炸事件后,公开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提出不同意见的人越来越多。一学者发表文章指出
中国目前加入这个组织“收益是不确定的,但代价却是确切无疑的”。中国社会调查事务所的调查结果显示 ,
48%的人认为中国不应再主动要求加入世贸组织或者认为中国不应再做让步, 40%的人对政府在航空、电子 、
通信和农业领域对美国的让步不以为然。
时任国务委员的吴仪承诺把谈判情况告诉国人,征询意见。“如果大家觉得不行,美国要价太高,我们可以
收回,只要没有最后谈成,都可以收回。”接着,她话峰一转:“民族工业的发展没有推动力也不行,我们
不能长期保护落后。”
 
 
2000 年:
三级片
一个影碟贩卖者 2000 年 1 月 11 日的日记刊载在《天涯》 2004 年第 1 期“民间语文”栏目(日记写作者:
曾凡雄,下岗工人,时居广西柳州):
今天,有两名武警也来买黄碟,我说:“你们是军人,看黄碟恐怕影响不好。”他们说:“军人也是人哪 !”结
果他们各人选买了好几碟黄碟。一个当父亲的在我摆摊的地方与他的儿子不期而遇,儿子找了两碟惊险枪
战片,而老子六十多岁了却老不正经,经常来我这里要三级片去看,还不敢给儿子知道,见到儿子来了慌
忙跑到一棵树后躲着,等儿子走了才出来继续挑选三级片,十分滑稽好笑。那个法官从那次买了一套《金
瓶梅》后,有几次都是公然穿着法官的制服来向我买三级片。
 
“不但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
2000 年 10 月8日,江苏省建设厅厅长徐其耀因贪污受贿两千余万元,被当地检察机关批捕。在侦查中,
发现了徐与 146 名“二奶”的日记等证据,其中有一封写给儿子的信。
以下为该信全文:
孩子:
你的来信我已收到,对你在大学里的表现,我很欣慰,你要再接再厉。既然你选择了一定要走仕途这条路
你就一定要把我下面的劝告铭记在心:
1.不要追求真理,不要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类事情让知识分子去做吧,这是他们的事情。
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的就是正
确的。
2.不但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要把说假话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
度。记住,做官以后你的嘴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说什么要根据需要。
3.要有文凭,但不要真有知识,真有知识会害了你。有了知识你就会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是从政的大忌 。
别看现在的领导都是硕士博士,那都是假的。有的人博士毕业就去应招公务员走向仕途,那是他从读书的
那天起就没想研究学问,肯定不学无术。记住,真博士是永远做不了官的。
4.做官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你不但要明确地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
目的,而且要作为惟一的目的。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
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自己可以不要,但别人的你必
须给。记住,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5.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的做人做事你可别理解为德才兼备的意思。这里说的做
人,就是处关系。做事是实际工作,这点会不会都无所谓。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
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点都不是说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
强。
6.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
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具有农
民特点,要搞短期效益,要鼠目寸光。一旦你把眼光放远,你就不属于这个群体了,后果可想而知。
7.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
的或把自己卖出好价钱的是极少数,大部分还是做了低层的三陪。这和拍马是一样的道理。拍马就是为了
得到上级的赏识,这是升官的惟一途径。
8.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都不是必须严格遵守的,确切地说,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法律法规、
政策制度的制订者从没想到要用这些来约束自己,而是想约束他人。但你要知道,这些不是人人都可以违
反的。什么时候坚决遵守,什么时候偷偷违反,让谁违反,要审势而定,否则宽严皆误。
以上这些都是做官的原则。现在要仔细想想,如果你真能逐条做到,你就能一帆风顺,如果感觉力不从心
就马上另外选择职业吧。
 
“珠江三角洲 1000 多万人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含糊。”
2000 年1月下旬,广东省九届人大三次会议上,一个质询案引起广泛关注。质询的案由是:广东省环保局
对四会市在北江边建电镀城事件处理不当。
在质询会上,周小刚代表毫不客气地对环保局官员说:“我们现在要问:你们和这个项目究竟有没有说不清
楚的关系?现在不是法院开庭,不是论证会。你们完全可以用手中的权力,打着科学的幌子搪塞我们。但
珠江三角洲 1000 多万人在这个问题上决不含糊。”
梁伯尧代表同样严厉:“省环保局就是想把不合法的项目搞成合法的。身为环保局的局长、处长,你们难道
不感到脸红吗?不感到良心受到谴责吗?”
结果,广东省环保局局长被调离,一名副局长被撤换。一位全国人大代表评论说:“政府部门不可能每件事
情都让人满意,做得不好,不能没人出面质询。人大要花大力气监督,就不能没有质询。”
 
“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2000 年,湖北省监利县棋盘乡党委书记李昌平给朱镕基写信,信的开头有一句: “我要对您说的是:现在
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李昌平在信中用“盲流如洪水”、“负担如泰山”、“债台如珠峰”、“干部如蝗虫”、“责任制如枷锁”、“政策如
谎言”、“假话如真理”来总结农村现状。他建议中央从四个方面着手解决“三农”问题:一、坚决刹住浮夸风;
二、切实减轻农民负担,增加农民收入,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三、强化群众监督,严治腐败,确保政
令畅通,取信于民;四、鼓励改革创新,加强调查研究,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政策路线,制定结
合实际的农村政策。
此事经媒体披露后,引发当地一场被称为“痛苦又尖锐”的改革。 2001 年 9 月,李昌平辞职离乡,南下打工,
通过媒体呼吁“要给农民以国民待遇”。他上大学时的导师听到这个消息,平静地说了一句:“又一只站起来
的猴子被咬死了。”
2002 年,李昌平在《我向总理说实话》中写道:“回首农村工作的 17 年,对农民好事做得太少,坏事做得
不少,于农民,我是有罪的……我,农民的父母官,应该无数次下地狱……我现在忏悔我的过去,我怕忏
悔晚了,上苍不原谅我。”
 
“在总结推荐过程中,把该村从后进村变成先进村,说成是人均纯收入达到 2780 元的富裕村、小康村,与
事实不符;修公路 7 华里说成修公路 7 公里;年产柑橘实际只有 40 万公斤,说成 120 万公斤;每户养猪 3
头,说成 12.6 头;户均养鸡 10 只说成 40 多只;年产鱼仅有几万斤说成 46 万斤;等等。”
2000 年 3 月 22 日,《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发表《世纪末的弥天大谎》一文,报道湖北省丹江口市把
去世不久的该市均县镇闵家沟村支书闵德伟树为“三讲”典型,其实据村民反映,闵德伟是典型村霸。
“冰点”收到了多封读者来信。其中一封这样写道:
去年暑期,闵德伟事迹巡回报告会在我县师范礼堂召开,身为闭塞山区的中学教师,很是被这位实不多见
而长久渴盼的“清官”感动,因而慷慨捐泪;当时,更感谢能把这样的典型人物挖掘出来奉献给草民的记者 。
时至今日,经贵报披露事实真相,才知这完全是政治运作。读罢文章,有三点疑问直涌心头。
其一,闵德伟的“典型形象”,从丹江口树到十堰市,再树到湖北省,劣迹变成“事迹”,假的变成了“真的” ,
村霸变成了“青天”,这颠倒黑白的事,谁能做得来?为什么要拿来做?这道理明摆着:闵德伟活着的时候 ,
他是某些所谓领导捞钱的工具;这些人捞得顺手了,就是老闵死了,也要利用死人做最后一回文章,捞取
政治资本,给自己脸上贴金;这哪里又是宣传闵德伟,他闵德伟“德才兼备”,还不是某某领导“慧眼识人” :
一要证明自己的领导才能,二要为下一步自己选人用人订个标准。
其二,也许大家都还明白一个道理:一个闵德伟并不要紧。……闵德伟后面那一群才可怕。……
其三,中国有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依现状看,这个“时候”恐怕已很
难把握。……如此,还有多少是做得“恰到好处”,该收手时收了手的?他们恐怕永远不会有报应,而这恐
怕最是可怕的。老百姓在猜测:“闵德伟事件”揭露后有多少会倒?笔者倒认为:只要对策对头,不会有什
么事的。
不信咱们走着瞧!
4 月中旬,湖北方面《关于闵德伟先进典型情况调查报告》出笼,报中央办公厅、中组部和中宣部,要求对
《中国青年报》有关责任人和记者蔡平进行严肃处理,要求蔡平公开承认错误。
调查报告承认,“在闵德伟先进典型推荐、申报、综合和新闻报道过程中,为了突出典型效果,出现了一些
失实的地方”,“比如,村里在财务报账方面,白条较多”,“再比如,在总结推荐过程中,把该村从后进村
变成先进村,说成是人均纯收入达到 2780 元的富裕村、小康村,与事实不符;修公路 7 华里说成修公路 7
公里;年产柑橘实际只有 40 万公斤,说成 120 万公斤;每户养猪 3 头,说成 12.6 头;户均养鸡 10 只说成
40 多只;年产鱼仅有几万斤说成 46 万斤;等等”。
最后的结果是,《中国青年报》没有做任何更正,记者也没有“公开道歉”。
 
减轻农民负担工作手册
2000 年 8 月的一个深夜,江西省上饶县农民甘让春家遭到派出所的搜查,原因是甘让春向村民卖了 64 本
《减轻农民负担工作手册》。乡村干部要他将卖出的全部收回上缴。
这本手册是江西省农工委机关杂志《农村发展论丛》的一本增刊,定价 10 元,内容全是中央精神和政策,
创下了半个月内售出 12000 册的记录,也创下了半个月内再收回的记录。手册编者被免职。
江西高安市民梁建平卖了 140 本手册,其中的 100 本是当地的镇政府买下的——为了让农民买不到书。
江西上饶县农民曹政节看了手册,才知道乡里收取的费用有很多不合理: 1999 年,上面向他收取了 11 项
费用,共计 998.38 元,而他一年的收入才 1000 多元。特别荒唐的是,他家只养了两头猪,可生猪屠宰税
是按照七头猪来收取,因为他家有七口人。一气之下,曹政节向乡亲们推销了 36 本,换来 15 天拘留。
 
 
2001 年:
“我担任复旦大学校长时,是怎么给学生发学位证书的?一大捆,由学生代表领回去,我对不起同学啊!”
2001 年 1 月 27 日,中科院院士、中科院上海原子核研究所所长杨福家踏上前往英国诺丁汉大学之路,成
为第一位担任该校校长的中国人。
杨福家担任诺丁汉大学校长主要有三项任务:一是主持学校董事会议;二是代表学校参加重大活动,如接
受英国女王颁奖;三是为学生颁发毕业证书。其中,校长如果有事无法抽身,前两件事都可以委托副校长
代表,惟独第三项,校长“无论如何必须参加”,并亲自为每个学生颁证,说上祝贺的话。
杨福家说:“我担任复旦大学校长时,是怎么给学生发学位证书的?一大捆,由学生代表领回去,我对不起
同学啊!”
 
“西部大开发简直成了西部大开会。”
仅 2001 年上半年,西部地区召开的各种会议花费就达数亿元之巨,有西部地区会务人员这样抱怨。
重庆、成都、西安等城市,都在争“西部开发桥头堡”。一位经济协作办公室负责人接受笔者采访时说:“就
是要‘跑部(步)钱(前)进’。”
 
啤酒购买任务明细表
2001 年 7 月 4 日,湖北省武穴市政府发出《关于号召全市人民支持武穴啤酒产业发展的通知》,号召在全
市范围内开展“武穴人爱武穴,武穴人喝武啤”爱心大购买活动:
一、全市各级、各部门在今后的工作招待中,一律用金龙泉啤酒作为招待用酒。
二、全市所有财政供给人员和事业单位工作人员,在今年内每人购买 6 件金龙泉啤酒。
金龙泉武穴分公司将负责提供优质优价(出厂价)“金龙泉”系列啤酒……
市政府 还制作了《 啤 酒购买 任 务 明 细表》,按每人 6 箱的任 务 量分配 给每 个单 位:交通局 356 人,分配
2136 箱;劳动局 108 人,648 箱;财政局 339 人,2034 箱;中医院 259 人,1554 箱;武穴中学 269 人,
1614 箱;各乡镇教育站 3581 人,21486 箱……
 
“司法腐败如此严重,这样的报告岂能过关?”
2001 年 2 月 14 日上午,沈阳市十二届人大四次会议按预定程序进行大会表决。一项项议程顺利通过。当
进行到对关于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报告决议表决时,电子屏幕上的投票结果显示:人大代表应到会 509 人,
实到 474 人,赞成 218 人,反对 162 人,弃权 82 人,未按表决器 9 人。赞成票没有过半。沈阳市人大常
委会主任张荣茂宣布:“市中级人民法院工作报告经表决不予通过。”
有些不知所措的主席团成员转身背对着代表们当场开会研究应对措施。最后作出决定:“闭会后,由市人大
常委会继续审议市中级人民法院报告,并将审议结果向下次人代会报告。”
    会场内不再平静。代表们议论着一件事: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贾永祥在会议开幕当天上午还坐在主
席台上,下午就被中纪委审查。法院 2000 年工作报告只好由副院长于波代作。“这太不正常了”,代表们说。
在于波作报告时,有人出去打电话,有人在下面聊天。 
人大代表冯有为对记者说,除了贾永祥,法院的两位副院长焦玫瑰和梁福权也因涉嫌严重违法违纪被立案
审查,“司法腐败如此严重,这样的报告岂能过关?”
两个月后,沈阳市人大常委会作出一个开创性决定:市中院 2000 年工作报告未获通过已成为历史,无需重
新审议,应召开沈阳市十二届人大五次会议,听取审议中院的整改情况和 2001 年的工作安排。
2001 年 8 月 9 日,沈 阳 在一年 内 召 开 的第二次人大 会议 上,就《 关 于沈 阳 市中 级 人民法院整改情 况 和
2001 年工作安排的报告》进行表决。结果,以 89.9%的赞成票通过。
 
馒头办公室
2001 年 3 月 13 日,新华社以《郑州市、区两级“馒头办”上演“馒头大战”》为题报道: 3 月 2 日,郑州市
的品牌产品“郑荣馒头”在二七区被“区馒头办公室”查处,禁止销售,理由是:小包装没有打生产日期。“郑
荣馒头”和其经销商分别领到了区“馒头办”开出的 500 元和 1000 元的罚单; 3 月 6 日,“郑荣馒头”在管城
区又因同样的原因被查处,其经销商又领到了一张 1000 元的罚单。
“市馒头办”当即表示:“区馒头办”的作法没有依据,将撤销其处罚。但“二七区馒头办”却称:“郑荣馒头”
想在二七区里销售,必须要打上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标签。随后,另几家“区馒头办”也表示:为了让老百姓
吃上“放心馒头”,其它区没打生产日期的馒头一在本区发现,将立即予以查处。
一时间,“馒头风波”在郑州闹得沸沸扬扬,馒头厂家人人自危。郑州市民对此却大不理解:“馒头办”放着
“黑馒头”不去查,为什么偏偏拿正规馒头厂家开刀?
“郑荣馒头”叫苦不迭:严格按照市“馒头办”制定的操作规程生产的,为何到了区里就不承认了呢?照这个
逻辑,在河南办了生产许可证生产的产品,在外省就不能卖了?况且,在馒头包装袋里夹带标签,是违反
卫生部关于“严禁在食品包装中夹带非食品物质”的规定的。
3 月 7 日,“郑荣馒头”向“市馒头办”提交公函,要求:二七区和管城区“馒头办”收回处罚决定,并登报致歉 ;
允许郑州市所有的“放心馒头”在该区销售;赔偿没收“郑荣馒头”造成的损失。
据记者调查,郑州市“馒头办”新近做出决定:审批、下发馒头生产许可证的权力从区里收回,区馒头办再
无权办理相关证件。以前,在市“馒头办”办一个许可证一般要交 1100 元,其中 1000 元为宣传费,100 元
为办证费;区里办个证,要交 1600 元左右,其中 500 元说是交给市里, 1100 元留在区里,郑州平均每个
区都有近 30 家在区里办过证的企业。
金水区一位馒头老板说,在区“馒头办”办了证的生产厂家,必须要在其指定的几家面粉厂买面粉,而且每
月都要用够一定的袋数,他的厂子就要用够 600 袋。50 斤一袋的面粉要比市价贵 0.5 元,并且要拿着“馒
头办”开出的三联单去买,自己多掏 5 毛,面粉厂再掏 5 毛,上交“馒头办”。厂家如果不“照章行事”,或者
用其他厂家的面粉,“馒头办”便“发现一起,处理一起”。现在市里要收回办证权,区里当然不愿意,所以
便“认真”了起来,而“郑荣馒头”正是市“馒头办”首批办理了生产许可证的几家大厂之一。
2003 年,在湖北襄樊,市区两级动物检疫站人员因争夺肉类检疫权当街群殴。
2006 年,在深圳,龙华街道办城管执法队 30 多人殴打市城管执法队 6 名队员,并当街将他们的裤子扒下 ,
扭送到当地派出所。
 
拾荒者临时党支部
2001 年 3 月 21 日,一个特殊的临时党支部在湖北黄石市黄石港区诞生,成员是 13 名以捡破烂为生的党员。
黄石火车站东头铁路沿线,居住着来自黄石周边市县的拾荒者 82 人,其中有党员 13 名。党员中有农民,
也有当过村支书、民兵连长的,还有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他们自己戏称为“拾荒部落”。他们渴望找
到“娘家”,回到党组织的怀抱。 2000 年 10 月 6 日,他们向黄石港区胜阳港街道党工委递交了“成立拾荒者
临时党支部”的申请。街道党工委经近半年的调查和研究,批准了拾荒党员们的申请,决定成立颐阳路流动
党员临时党支部,挂靠颐阳路社区党支部管理。
 
 
2002 年:
赞助式婚礼
2002 年 8 月 29 日,外地留沪青年魏立民和上海姑娘壮凌在上海一家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广告:
我两人情投意合,但事业刚刚起步,无力承担婚礼费用,相信凭爱情和创意,也能操办一次能留下美好记
忆的婚礼。美国已有此先例,但国内尚属首例,因而极具新闻性,必引起媒体关注,赞助商的小投入可取
得较大回报。诚征各类赞助:婚纱、摄影、餐饮、旅游等,并欢迎媒体采访报道……
非议声不断:“抠门”、“结不起婚别结”、“丢脸”,还有人质疑新郎过日子的能力。不过,这对新人还是获
得了总价值 1 万余元的赞助(占婚礼总花费的 40%):婚纱照和现场摄像,现场和婚车装饰,婚礼全程化
妆,现场书法助兴表演等。
中国首例赞助式婚礼如期举行。
 
青春无瑕同盟协议
2002 年 6 月 22 日《天府早报》报道,成都两所高校七位女大学生签订了一份《青春无瑕同盟协议》:
如花岁月,沐浴爱情光辉,然而目睹过太多享一时冲动的甜蜜而以泪洗面的悲剧,为了抵制不良风气,为
了维护女性健康,特订立此协议。
一、享受爱情甜蜜,维护爱情严肃,珍爱女性贞操,结婚之前不与任何异性发生性关系。
二、恋爱过程中,如遇男友提出性要求,应明确表示不可以,同时,在与男友交往过程中应检点自己言行
不以过于亲密言行误导男友。
三、协议中的盟友有义务提醒其他盟友遵守协议,对盟友的提醒,应以友好态度听取。
四、本协议根据自愿原则订立,如感觉难以遵守,应声明退盟。
后 来有 记者 问其中一位女生“是否坚持”,她很大方地回答:“没 有。”原因一是男朋友“老是提那方面的要
求”,二是“自己处于青春期,也不想太勉强自己”。
 
订阅党报党刊
2002 年,某市党报头版发消息:《 ××大酒店订阅党报党刊不打折扣》(《天涯》 2005 年第 2 期“民间语
文”栏目刊载,资料提供者:余一梦,公务员,时居湖北)。消息中说:
××大酒店有限责任公司虽然……但是……圆满完成了今年的订阅任务。
据该公司综合办主任×××介绍,今年下达给该公司的日报发行任务为八十份,比去年增加了二十份。公司
在经营状况较去年有所滑坡的情况下,砍掉了一些非党报党刊的订阅,在资金上优先安排,确保了党报党
刊的订阅任务的完成。
××公司董事长×××表示,作为民营企业,有必要通过党报了解有关政策和法规,探索企业发展的思路;
作为一名领导和市民,有必要通过党报来提高政治思想素质,更好地提高自己的工作水平和生活质量;作
为一个窗口行业,有必要让外地来客通过党报党刊了解我市崭新的面貌和良好的投资环境,促进我市的两
个文明建设。
 
官告民
2002 年 8 月 23 日,央视国际报道:《河南兰考出现官告民:县委书记状告农民诽谤》。报道中说:
以前只见民告官,如今出现官告民,河南省兰考县委书记朱恒宽日前以诽谤罪状告这个县葡萄架乡何庄村
农民何保安,兰考县人民法院日前已依法立案,这一官告民案件在当地引起广泛关注。
这场官司的由来,还得从 4 年前一起大规模械斗说起: 1998 年 5 月 11 日上午,兰考县闫楼乡大李庄村和
葡萄架乡何庄村群众因土地纠纷发生争执,双方 800 余人手持木棍、铁锨、钢管等器械进行大规模械斗。
时任兰考县长的朱恒宽得知情况后即赶赴现场,同数十名公安干警一道拼命阻挡,但终因双方情绪激烈,
干警力不从心,虽经尽力制止,终没有避免二死十九伤的严重后果。何保安的父亲何芳法在械斗中死亡。
……
“5·11”械斗事件发生和处置后,何芳法的女儿何巧真、儿子何保安等人持续到中央、省市有关部门上访,
省市先后数 次派出调查组 ,对 他们 反映的问题均给予了明确的答复 。河南省委办公厅 1998《查办落实情
况》第 25 期《关于何巧真反映兰考县领导问题的查处情况》有明确结论:在处置“ 5·11”事件中,朱恒宽不
存在玩忽职守问题。但何巧真不服,坚持要追究朱恒宽的刑事责任,并多次到中央组织部告状。
……
朱恒宽说,4 年来,我接待了一批又一批调查人员,没有任何一个部门在调查后认定我有玩忽职守行为,但
我也为此付出了沉重代价,十六大代表候选人因此被取消,提拔使用因此被搁置。许多人劝我,答应他们
的无理要求,给他们 30 万求个安稳,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处理问题要合法合理,钱是兰考人民的,我要
为兰考负责。无休止的一次次调查,他们告一个部门,即调查一次,然后不了了之。我实在找不到一个从
诬告、诽谤之中解脱出来的办法,万般无奈,我只好求助法律,用法律维护我做人的尊严。我是一个县委
书记,但我首先是个公民,我以公民的名义去告侵害我权益的人是天经地义的。我走上法庭不是什么丢人
的事。
 
“今后以上记者再不宜到公安机关采访,各分、县局和市局机关各部门将不予接待。”
2002 年 7 月 26 日,兰州市公安局向当地的六家报纸发出一份“关于个别记者涉警曝光失实情况的函”:
    ……今年以来,个别记者因采访不深入,出现了一些严重失实的报道,这些失实报道既违背了新闻报道
客观真实性的原则,也损害了公安机关和人民警察的形象,给公安工作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对媒体的报道,兰州市公安局党委非常重视,要求各级公安机关和公安民警自觉接受媒体监督,以促进
公安工作和队伍建设。但是,以上报道经市公安局督察部认真调查完全失实,这些记者在采访报道时,不
进行深入细致的采访,不实事求是地报道,缺乏记者应有的素质与职业道德,鉴于公安工作的特殊性和保
密性,今后以上记者再不宜到公安机关采访,各分、县局和市局机关各部门将不予接待。也请相关新闻媒
体从维护自身的整体形象出发,对当事记者作出相应的处理。在今后的工作中,公安机关欢迎新闻媒体继
续对公安工作给予大力配合、支持。
抄送:省委宣传部、市委宣传部、市委政法委、各分、县局,市局机关各部门
8 月 2 日,兰州各报在显要位置刊登了甘肃省委书记宋照肃对新闻宣传提出的新要求:新闻不仅要宣传,而
且要监督,要敢于监督,善于监督;舆论监督要准,不能敷衍了事。
 
“我今天承认,在会上,在公开场合,我都讲过违心的 话, 讲了不少空话假话……社会上形成的所谓‘同感
共识’,里里外外,东西南北,全都是假的,伪劣的,唯独只有一个不假,不伪劣,那就是党政领导干部的
腐败,那才是货真价实的。”
2002 年 2 月 20 日,朱镕基在国务院第四次廉政工作会议上说。他承认,“我对人民作出的承诺没有办到,
如果再给我 3 年时间,我也没办法办到,客观环境嘛!老百姓骂我调门高,气昂昂,结果呢,还不是老样
子!这对我算是留情的,我感到内疚,痛苦。”
2 月 24 日,国务院向参加此次会议的 250 多位官员发出紧急通知,题为《朱镕基同志的声明》,朱镕基为
会议上自由发挥的讲话内容作了自我检讨。
 
 
2003 年:
“我不是什么英雄,只要说蒋彦永是个说老实话的人就行了。我一直认为,人的生命最重要,讲老实话最重
要。”
2003 年 6 月 9 日出版的《三联生活周刊》封面文章《蒋彦永:人民利益高于一切》这样写道:
——“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做?”自向外界公开他所了解的真实情况后,蒋彦永,这位 72 岁的老军医不止一次
地被问起这个问题。
——“不这样做,中国可能会多感染很多人,是要死人的。”说这话时候,一位曾采访蒋彦永的记者清清楚
楚地看到老人禁不住流下眼泪。“我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老百姓的利益。 SARS 也绝不是中国一个国家
的事情。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受害的不只是北京、中国,也是全世界,所以我一定要说这个问题。”
……
他没有穿上隔离服,没有站在临床第一线,但在 SARS 开始蔓延,信息可能不通畅,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
人被感染,可能会有越来越多的生命遭到威胁,国家的信誉可能遭到危机的时刻,比他更了解情况的可能
有上百人,但只有他勇敢地站了出来。他是一名老军人、一名共产党员,他说:“在可能有越来越多的生命
遭到威胁的时候,我自己的一切真是微不足道。”“我不是什么英雄,只要说蒋彦永是个说老实话的人就行
了。我一直认为,人的生命最重要,讲老实话最重要。”
蒋彦永在解释他当初直面现实的勇气时说:“我之所以能直面现实,是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国家。因为国家如
果能从我提供的这些情况吸取一定的教训,因此建立好公共防疫制度,从 SARS 的挑战与困境中站起来,
获得全世界人民的信任。”
……
4 月 4 日晚,蒋彦永坐在电脑前,写了一封 800 字左右的信。在此之前,他再次核实了 301、302 以及 309
几个军队医院确诊与疑似的 SARS 病人数分别是 :46、40、60。因为对伊拉克战争报道的印象颇深,对媒
体接触不多的老医生挑选了 CCTV-4 和凤凰卫视两家电视台,记下了电子信箱后,将信发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任何回应。短暂的沉寂后,4 月 8 日,蒋彦永接到了第一位记者——《华尔街日报》记者
的电话采访。
……
“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告诉我们,蒋彦永做的是对的。与我认识的许多人都说,蒋彦永立功了。我知道他并
不追求这些,但在人民心目中,他确实是功臣。在这个关系国家利益、人民利益的事件中,蒋教授尽到了
他作为一个医生应尽的责任。在当时可能信息不通畅的前提下,比他更了解情况的可能有上百人,但只有
他站了出来。我是一个传染科大夫,这件事应该是我做的,而我没有做,不但过去没能做到,以后恐怕也
难以做到。真的,我做不到 ……所以,他对我们也是精神上的刺激,我由衷地钦佩他。 ”说这些话时,蒋彦
永的大学同学、72 岁的朱纯吾老医生眼圈微微泛起了泪花。
 
“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现在有一种奇谈怪论,认为说老实话反倒有问题,而封锁消息是正常的,是对国家
和人民负责。这是一种奇谈怪论。我觉得我们首先应该辨明是非。”
2003 年 6 月 7 日,《财经时报》发表《吴敬琏致敬蒋彦永》。报道中说:
吴敬琏:不只是这样。这个事情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要从传媒体制、政务公开等制度上解决,需要改变过
去的一些老做法,而每个人在现有状况下力所能及地挽回一些损失,才能说是尽到自己的本份。我 给你打
电话,是因为现在有一种奇谈怪论,认为说老实话反倒有问题 ,而封锁消息是正常的,是对国家和人民负
责。这是一种奇谈怪论。我觉得我们首先应该辨明是非。
……
吴敬琏: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无论是华北第一例病人还是香港的第一例病人引起的广泛传播,都是信息
阻断而发生的悲剧。在现代社会,信息的传送不管是对企业、个人,还是国家,都极其重要。但人们过去
以为,信息不公开是保持社会稳定和保护国家形象的好办法,其实这完全错了。
……
吴敬琏:但是要很多《焦点访谈》。因为不是一个《焦点访谈》就能看清和揭露所有问题,还是需要有自
由的新闻传播,需要有百家争鸣才能解决问题。
蒋彦永:我是有 50 年党龄的老党员了,共产党应该不怕各种媒体的任何报道,允许人有不同意见,除非是
觉得心里没底,或者腿软。我相信,中国大多数老百姓都是希望共产党越做越好,应该学会听取不同意见
这次 SARS 事件,我相信会前进很大一步。我是普通的医生,本来这些都不懂,只是发现有这么大的谎报 、
瞒报,我就觉得作为医生,我不能不表态。
 
“我为新闻而来,为新闻而去。”
2003 年 8 月 17 日,《南方周末》记者翟明磊请辞。辞职信如下:
南方周末编委会:
谨辞去南方周末记者一职。近三年来,我没有利用南方周末四字赚取一分钱私利,也未将周末当做晋职升
官的基石。我为新闻而来,为新闻而去。
在辞职信后所附的“辞职理由”中,翟明磊写道:
宁愿得罪记者,也不愿得罪政府,而且在当地政府完全没有施加压力情况下枪毙稿件。我个人在周末是第
一次碰到,在我七年记者生涯中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随意枪毙稿件的做法,我认为失去了周末的风骨,
也超过我的忍耐底线。我必须为自己稿件发表权提出抗议。
……
我对他的考察期已经结束。一句话概括之: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
在南方周末,我是写批评报道较多的记者。
批评报道意义何在?绝不是为了批评而批评,或是为了和政府对着干,也绝非满足记者的个人成就感或市
场需求。
打个比方,新闻工作者是大海航船高桅上的观察员,他如实地发布警告,而这警告只是他观察的产物,如
果观察员因为船长说过: “这一航线不可能有冰山。 ”而明明冰山在前而不报告。最后必然是船毁人亡。因
此报纸有依据事实批评的特权。
再打个比方,新闻纸是人体四肢的末端神经,如实传递痛酸麻等感觉,没有人在内心或头脑中喜欢痛的感
受,但如果人体的末端神经将痛感当快感,人可能因不知危险(感觉不到刀砍火烧摔倒的疼痛)进入险情
记者只是神经细胞,只能是根据外界实情写作,而无法顾及大脑所思。
这是批评报道的价值。这是我坚守自己职责的动力。
在萨斯事件中我们的教训还不惨痛吗?我们因为新闻禁令,不报疫情,天下太平的结果就是瘟疫。
……
我厌恶在这种框架内的假新闻。
……
我钟爱南方周末记者的职位,我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但我无法在名誉受到如此污辱的情况下继续工作。
因为究其本质,我是一个新闻骑士。
 
 
2004 年:
“我们该在哪里接吻?”
成都一所高校两学生因在教室拥抱接吻,被学校以发生“非法性行为”为由勒令退学。南京一位女大学生公
开为他们鸣不平。
 
“一部反映现代青少年成长的好片”
2004 年 10 月 21 日,深圳一所中学的学生家长们都收到了《就近期组织学生观看电影给家长的一封信》:
各位家长:
遵照深圳市委组织部文件深宣通 [2004]42 号文件要求(该文件由深圳市委宣传部、深圳市教育局、深圳市
文化局、共青团深圳市委、深圳市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等五部委联合颁发),我校拟于 2004 年 10 月 25
日(下周一)组织初一、初二、初三年级学生观看彩色故事片《时差七小时》。据文件介绍:该片讲述了
80 年代出生的 16 岁中国少女留学英伦的故事,体现了在中国改革开放环境中成长的一代青少年生动可爱
的精神气质和风貌,是一部反映现代青少年成长的好片。我们希望同学们积极观看。经市物价局核定学生
每人票价 20 元。票款请于下周一上午前以班为单位收齐,届时,电影公司将会派专人来校收取。
经济上确实有困难的学生可以向班主任提出申请,学生将综合考虑后向电影公司提出给予适当的减免。
若家长有疑问可向学校或前面所提及发文的五部委当面或电话咨询。
据媒体报道,《时差七小时》投资额达 2100 万人民币,是国内电影史上最昂贵的青春校园电影,男主角为
陈冠希,女主角则是身兼电影制作人和编剧的妞妞(本名李倩妮,深圳市委副书记李意珍之女)。
一位家长看完信后,写文章说:
我国贫困山区的孩子,只需 2100 元就可读完小学,《时差七小时》的投资 2100 多万元,能使全国多少贫
困儿童念完小学课程,何况此片反映的生活实在是与我们老百姓无关!放眼全国上下,有多少人能每年出
资 20 多万人民币让一个小孩子到英国读中小学?如此大的投资?如此隆重的宣传?使人不得不怀疑:是拍
马?是权钱交往?难道这就是深圳的反腐唱廉?这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先锋城市 ——深圳!全市中学生为一
个副市长的女儿停课、看电影!以满足一个人的权势!实在让全市的老师、学生、家长忧虑!悲伤!叫我
们这些成人怎样为人师表,教育好亿万的花季少年!
当年 11 月 12 日新华社报道,深圳市委关于此事的调查称:虽然市有关部门是按正常程序和惯例向学生们
推荐,但在具体操作过程中有不当之处,如有的部门变相指令性要求学生观看、一些学校调课组织学生观
看等。尽管李意珍对发文一事没有打过招呼,没有过问影片发行工作,但作为领导干部,“敏感性不够强,
对有些问题没有把好关,制止的态度也不坚决”。
关于李意珍的配偶、女儿经营三家公司的情况,深圳市委的调查称:李意珍对中纪委、省纪委关于领导干
部的配偶、子女不准在其管辖的区域或者业务范围内从事可能影响其公正执行公务的经营活动的规定,“在
认识上有误区,理解上有片面性,没有认真执行”。
深圳市委称:李意珍在市委常委会上做了认真的检查,“态度诚恳,认识深刻,表示要认真听取群众意见,
虚心接受群众监督,诚恳接受组织批评,深刻反思,吸取教训,坚决纠正,做好工作”。
 
“我们的媒体,是‘社会公器’么?不是的。我们的媒体,是党、政府和人民的喉舌。”
2004 年 11 月 12 日,《解放日报》发表吉方平的评论《一个迷惑人心的口号——回应“媒体公器论”》,文
章开篇如是说。
文中说:
“社会公器论”,是西方新闻学的一个口号,在资产阶级反对封建的言论钳制的抗争中,曾经起过一定的历
史作用,但即使是在那个历史阶段,“公器论”也只是为资产阶级一个阶级谋求发言权。随着资产阶级的掌
握政权,“公器论”就以其强烈的阶级性,成为以大财团为背景的统治阶级在形形色色伪装下的“一言堂”的
代名词。
……
党的意志和人民心声的一致性,决定了我们的媒体只有坚持党的绝对领导,才能正确反映人民心声、表达
人民利益。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的《决定》,将“党管媒体”写入党的历史性文献,作为党提高执政能力的
组成部分之一,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性质、揭示了社会主义媒体生存发展的规律。
11 月 15 日,《解放日报》又发表吉方平的评论《透过表象看实质——析“公共知识分子”论》,文中说:
提出“公共知识分子”的概念,其实质是离间知识分子与党的关系、和人民大众的关系。按照一种漂亮的说
法,所谓公共知识分子,是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是进言社会并参与公共事务的行动者,是
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但在实质上,“公共知识分子”概念的泊来者和抛出者,主张公共知识
分子就应该是独立性、批判性,不属于任何集团和阶级的飘浮群体,是“独立”的意见领袖。“公共”的本质
在于“独立”,而这种“独立”,是从来也不存在的。知 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是人民大众的一份子,
是党领导下的一个群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知识分子的“意见”,从来是由他
们的经济社会利益决定的,知识分子的价值,就在于为社会主义、为人民大众服务。一部中国现当代史证
明,只有当知识分子跟着共产党走、成为工人阶级组成部分、与人民大众打成一片,知识分子才能充分显
示自己的才华,才有崇高的历史地位和社会地位。
 
“有奖竞猜——俄罗斯人质危机中一共有多少人丧生?”
2004 年 9 月 6 日晚,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在播放俄罗斯人质危机的新闻报道时,屏幕下滚动播出这样的信
息:有奖竞猜——俄罗斯人质危机中一共有多少人丧生?答案: A××人;B××人;C××人……参加的方
式是:××用户发送答案至××××,××用户发送答案至××××。
同年,在中国赴阿富汗工人遭遇武装分子袭击后,东方卫视在节目中播出字幕,让观众有奖竞猜袭击者身
份。
 
“你们不要再拿‘政府’的旗号来压我们,你们当道的榆林市政府不就是一个机构吗?不就是一个管理大家的
事的机构吗?而本来你要管理还必须我们大家伙同意让你管;你管事要花多少钱,你还要向我们大家伙申
请;你品行差、能力差、成绩差,我们还要把你撵走。”
2004 年 10 月,陕西省榆林市三岔湾村民在网络上发文说。
村民们还说,“过去我们光是埋头种地,实在是太老实了,太不觉悟了,太不像个人样了,把你们惯得也不
像个人样了,惯得以为自己想占谁就可以占谁。我们给你们盖学校,供你们 上学 ,你们没学会为我们服务
光学会搞红头文件了。你们要弄清楚,文件写得再好,章子盖得再大再红,地还是我们的。”“活着不是最
重要的,畜牲天天也活着;权利才是命根子,有了权利你才能人模人样。”
 
勤廉公示
2004 年 7 月,因推出教育、医疗市场化及干部任用公推公选等一系列重磅改革而成为政坛争议人物,时任
江苏省宿迁市委书记的仇和,在宿迁推出勤廉公示制度,公示对象被确定为容易“出问题”的“一把手”或者
“特殊岗位负责人”。
新成立的勤廉公示办公室通过新闻媒体公开了公示对象姓名、所在单位、职务、分管工作以及公示工作的
内容、方式方法、监督举报电话等,然后动员群众和社会各界参与监督,由后者“点题”供被公示人做“述职
述廉”,最后是考核评定和总结整改。
时 任宿 迁市宿豫 区区长的刘斌的材料被公示在《宿迁日报》后,很快就收到勤廉公示办公室转来的 15 个
“刁钻”问题。
“每个问题都触及痛处。”刘斌后来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说,其中一个问题是问他:“是否截留工程款 ?
何时还清?”
接下来,这位区长当着 200 多名科级以上干部对群众的质疑一一解释。
2007 年底,仇和从江苏省副省长任上调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书记,铁腕依旧,“仇和新政”依旧是媒介
热点。
 
 
2005 年:
“我们一直认为,扑克、麻将等娱乐新产品、新技术的开发是一种高智慧的行业,作为专业研制机构我们向
大家销售的并不仅仅是一套套牌具和一项项技术,更多的是一种观念,一种知识创新精神和一种让顾客永
远满意的真诚服务。”
《天涯》2005 年第 6 期“民间语文”栏目刊载“广告五则”(资料提供者:冯烨,公司职员,时居西安),其
中有:
开锁绝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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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揭露暴利黑幕专为迷途英雄指路
——2005 年娱乐行业一次石破天惊的重大地震
我们一直认为,扑克、麻将等娱乐新产品、新技术的开发是一种高智慧的行业,作为专业研制机构我们向
大家销售的并不仅仅是一套套牌具和一项项技术,更多的是一种观念,一种知识创新精神和一种让顾客永
远满意的真诚服务。我们知道再高明的吹嘘和伪装,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知道您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
易,我们不能容忍那些随便找个宾馆登几份广告,靠几手偷牌、藏牌、发底牌的障眼手法,和把产品功能
吹得神乎其神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江湖术士就能骗去您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而对您不负半点责任的人,
更不能容忍那些利欲熏心用产品作幌子天价宰客,毫无良知流氓商人的存在。为了净化越来越混浊的娱乐
市场,也为了广大爱好娱乐产品的朋友不再上当受骗和乱花冤枉钱,我们特地把这份有利于全国各地喜好
玩几把的朋友们的产品价格表刊登出来,也算是对多年以来,支持和帮助我们事业发展的朋友们的一点心
意吧。希望我们作(做)的这些能真的对您有所帮助,更希望我们的产品帮助您改变手气,反败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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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一个有关的人说一句话,就能给这 100 多个孩子一条生路啊。”
2005 年第 19 期《凤凰周刊》刊发报道《沙兰镇水灾 一连串错误导致的悲剧》。报道中一个小节“一再被
错过的警告”这样写道:
这次局地暴雨是从上游开始的,依次是和胜村、王家村、鸡蛋石沟村和沙兰镇。和胜村的支部书记、村主
任和王家村的支部书记都向镇政府和镇派出所打了报警电话,却未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镇干部王庆涛接听了王家村书记郑灿会的报警电话,然后表示镇政府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走不开,随后挂
掉了电话。郑灿会再打电话时已无人接听,其后郑灿会又多次致电镇政府,一直无人接听。
镇党委书记黄明君错过了来自上游的消息,也就错过了挽救沙兰镇并挽救自己名声的机会。
在黄明君被沙兰镇洪灾专案组立案侦查之后,村民们对他的口伐达到了顶点。 42 岁的村民、死了一个儿子
的王兴录说,这个书记脱离群众,一向不作为,到沙兰 3 年,“就整了 3 件事”:一次火灾,一次建筑事故,
一次水灾。
……
对于镇派出所,村民们的意见更大。村民们向本报记者反映,镇派出所里接听报警电话的人说,他们抽不
出人手,“管不了”。
很多村民说,镇派出所的人总是忙于对无牌照摩托车的罚款,“每次罚 200 元,罚完了我们去办证,找借口
不给办,完了下回再罚 200 元。”最让村民难以接受的是,就在 6 月 10 日当天,几个孩子的家长骑摩托车
去学校接孩子,还被派出所的人截下了,不接受罚款不让通行,耽搁了这几个家长抢救孩子的时间。
……
当天傍晚,在确认孩子们已经死去之后,一些村民站在水里抱着他们小小的糊满泥浆的孩子,要求在派出
所里停尸。他们说:“全镇就你们派出所地势高,不放这儿还扔在水里泡着啊?”一个民警试图阻拦他们,
他们推开他,砸开了玻璃窗。
派出所有 4 层楼,建在镇上的高处,门前还有台阶,当时确实是镇上极少数进水较少的建筑之一。不过真
正促使村民们这么做的是他们的愤怒——按照当地风俗,把尸体送在谁的家里,就意味着强烈谴责其对死
者之死负有责任。
按河道算,和胜村距离沙兰镇有 20 公里,村民们事后推测,洪水的到来至少花了 2 个小时。即便是对小学
生来说,这也是一段充足的逃生时间。
村民们对镇上有关机构的“官僚主义”相当不满。 6 月 12 日,黑龙江省、牡丹江市和宁安市的领导在殡仪馆
会见 10 名遇难者家属代表,代表们提出:“洪水天灾抗拒不了,可是人祸必须追究。”
在这次被村民们称为“谈判”的会议上,沙兰镇水利站站长刘明广向各级领导和大家解释说,洪水袭来的原
因之一,是村民们乱砍乱伐破坏了大自然。遇难者代表反击说,乱砍乱伐的人是有,可是村民们敢吗,有
权吗?代表们一度决定退出会议,宁安市委的一位领导因此把刘明广撵出了会议室。
令村民略感欣慰的是,镇党委书记和派处所所长被“抓起来了”。“这些孩子都有机会活啊。”张海霞的儿子
贾 志博死在了 2 年级的教 室里,她说,“哪 怕有一个有关的人 说一句话 ,就能给这 100 多个 孩子一条 生路
啊。”
 
“我告诉各位,那个时候的北大怎么样对待政府:教育部公文来了退回、不看、拒绝,北大多狠啊,教育部
的公文拒绝;教育部送来钱,钱来了,钱收下来。现在的北大太孬了,在我看起来太孬了。什么原因?怎
么样可以不孬?我们的书记站起来,我们的校长站起来,登高一呼,像我们以前的老校长马寅初不就这样
吗?”
2005 年 9 月 21 日,李敖在北大演讲时说。
 
“在这样蛮横无理的制度安排下,编辑记者只要不是精神失常,还有谁会去搞舆论监督报道呢?”
2005 年 8 月,《中国青年报》颁布新的考评办法,规定,记者文章阅读率最高的前三篇每篇加分 50,但
受到宣传部门以至中央领导(政治局委员以上)批示表扬的,加分最多可达 300。此外,凡是接到领导批
评的报道一律“反向扣分”。
资深编辑李大同为此发表公开信,批评考评办法是“将评价标准强制性地依附于少数上级机关和官员的喜恶
之下”。他说:“在这样蛮横无理的制度安排下,编辑记者只要不是精神失常,还有谁会去搞舆论监督报道
呢?”
他质疑,如果报道受到读者最高评价并引起社会强烈反响,但是却受到上级官员的批评,按照新规定加减
分的原则,显然官员的好恶远比读者的意见重要。他担心考评办法会将同仁“庸俗化为一群一周复一周算计、
争吵自己能拿多少‘分儿’的打工仔”。
李大同说:“面对这样一份‘考核办法’,我们不能再沉默,也没有理由再沉默。沉默就是沉沦;沉默就是将
让光荣的《中国青年报》死在我们这一代面前……”
 
“本报评论员,我为你害臊!”
2005 年 7 月 21 日,《中国青年报》摄影部主任贺延光撰文《本报评论员,我为你害臊!》,其中说:
本报评论员,哪位叫“青评”?
看了 7 月 15 日你的《振翅远飞正逢时》的第一句话:“胡锦涛总书记就实施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所作
的重要指示,像灯塔一样,为当代大学生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就叫我感到恶心、害臊,心闹地根本没有再
往下读一个字的欲望。
我不会写评论,但会读。“像北斗星”、“像红太阳”和“像灯塔”这类溢美之词见得多了,我等也曾把自己比
作“在黑暗里摸索的困兽”、“需阳光哺育的弱苗”、“不知所以然的孤舟”,可那是 30 年前的事了。当北斗隐
退,太阳西落,灯塔熄灭之后,人们才开始真正认识了这个国家和我们自己,谁能否认这段社会进 步的史
实呢?
如果说我对那样的溢美之词“敏感”,还不如换个“警惕”的词儿更准确。
我知道,中央为防止历史悲剧重演,曾多次做过正式决定:反对个人崇拜,反对夸大个人的作用,并有一
系列的规定出台。
……
生活经验早就告诉世人,凡吹捧别人,尤其是肉麻地吹捧领导人的人,一定是有私利可图。
……
中 青报人写 文章,要有起 码的 职业底线。评论员 文章更是表达报社立场 、观 点的,如果今天能容许“像灯
塔”,明天就可能造出更令人呕吐的“酸曲儿”来。
对此,本报的人虽然议论纷纷,却没有公开的不同声音,这种变化太可怕啦!而海外,却有了专门的评论
和猜测。
这样马屁拍的,不是成心给领导同志添乱么!
 
“自己受够了公务员的刁难,下一代要尝尝当公务员的滋味。”
温州一位身家数千万的富人千方百计将女儿调进国家机关后说。
 
 
2006 年:
手机日志
2006 年的“第三届 e 拇指手机文学大赛”,手机日志类获奖作品中有一篇《钓鱼》,其中有这样的段落:
今天上级领导来公司考察,中饭后安排他们到刚开张的大型钓鱼场钓鱼。虽说是钓鱼场,里面的 KTV 包厢
和桑拿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领导说有点累,不如先洗洗桑拿唱唱歌吧,直折腾到傍晚时才开始钓鱼。鱼
塘里的鱼也特别贪吃,不一会儿就钓上来好几条。临走时,领导们提着钓到的鱼,乐呵呵地上了车。我看
了一下账单,哇噻!1 公斤鱼要 50 元,竟然是市场价的 5 倍。这儿的老板才是“钓鱼”高手呢!
马总是市钓鱼协会的理事,我们公司则是钓鱼协会的理事单位。每当举行全市性的钓鱼比赛时,马总总能
在主席台讲上几句话,那时候的马总看起来相当的风光。但是风光是有代价的,为此公司每年要赞助钓鱼
协会 10000 元。每当马总在主席台上讲话的时候,他嘴边那个拖着长长的电线的话筒,在我眼里就变成了
一个连着长线的钓鱼钩。“钓鱼”协会,真是名副其实呀!
马总说了要为我考虑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后,我加班的次数便渐渐多了起来,感觉体力越来越不支,今天陪
马总钓鱼时居然睡着了。手拿钓竿的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变成了鱼。大家争先
恐后地吞食眼前的诱饵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尾巴当作另一个诱饵。马总咬着董事长的尾巴,我咬着马总的
尾巴,而我这条小鱼的尾巴,也被更小的鱼紧紧地咬着,于是所有的鱼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链……
 
“这种体制下只有三种人,一种是‘适应的人’,不仅主动迎合,还可以创造发明,他们混的如鱼得水;第二
种是‘消沉的人’,我惹不起你,就躲着你,消极怠工;第三种人是敢于抗争,力图改变的人,这样的人在我
们的文化中是凤毛麟角,但总得有人努力来做,我们的国家才有希望。”
2006 年 6 月,《南风窗》发表《对话杨继绳:记者应有史家的情怀》,新华社老记者杨继绳在访谈中表示 。
他还说:
作为新华社记者,我更知道报纸上的“新闻”是怎样制造出来的,这些“新闻”怎么成为教育下一代的“历史” ,
知道新闻机构怎样成为政治权力的‘喉舌”。毫不讳言,我曾经自觉不自觉的干过违背良心的事情,当我明
白了这些,这种耻辱感就推动着我努力去做第三种人。
历史给我们这个民族的教训太深刻了,一个国家如果掌权者不仅是权力中心;同时又控制信息决定老百姓
应该知道什么,成为信息中心;进而决定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成为“真理中心”,这个国家的命运就
太危险了。历史决不能用来为掌权者一统江山服务,而我们新闻记者就是对历史负责的人,今天的新闻就
是明天的历史。中国古代史学家强调“史德”,他们在修史时忠于史职,忠于史实,坚持善恶必书,书必直
言,为了保持史家的情操,有的人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这就是社会良心的体现。
我自己走了很多的弯路,从最初的热血青年,到感到失落消沉,进而开始怀疑,直到 90 年代中期开始接触
一些国外的书籍,才开拓了视野,真正开始思想层面的痛苦反思。今天的中国和文革年代相比有了很多进
步,盛行一时的“事实为政治服务”的做法遭到了唾弃,“舆论一律”也被打破了。更应该有一些传媒知识分
子拿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史家情怀,比我们这一代人做得更好。
 
“开淫乱 Party 之类的,只要是出于自愿,就不违法。”
2006 年,社会学家李银河在南京作讲座时说。
当年 1 月,周瑞金在东方网发表《两会代表不妨议议地下性产业》一文,提出将性产业纳入政府公共管理
范围,对其进行阳光管理。3 月,参加十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的黑龙江代表迟夙生也提出卖淫嫖娼合法化的
建议。
 
“过去他想讲真话,不敢;待到敢讲真话时,又由于疾病缠身讲不成句了。这是何等的痛苦!”
2006 年 3 月 3 日,原人民日报总编辑李庄逝世,享年 88 岁。《财经》2006 年第 7 期发表原人民日报副总
编辑、中国民(私)营经济研究会会长保育钧怀念李庄的文章,其中提到: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总的形势比过去好了,但改革开放不是一帆风顺的,处于风口浪尖的人民日报仍时时
经受到各种考验。李庄办报经验虽多,办报胆子虽然变大,有时仍抵御不住来自权力的干扰和压力。最使
他痛心的是,1979 年 3 月 15 日,他屈服于分管农业的一位中央领导的压力,在一版编发了这位领导转来
的反对包产到组的读者来信,并按照这位领导的旨意编写 了按语,给刚刚在一些地方兴起的农 村改革泼了
冷水。李庄为此后悔不已。后来,他抱着“豁出去”的决心,在一篇瞅准机会发表的《因地制宜建立健全生
产责任制》的社论中加了一句话:“去年 3 月 15 日本报曾经在一篇编者按语中对包产到组作了不适当的指责 ,
挫伤了一些基层干部和社员群众的积极性。”人民日报在社论中作自我批评,这是第一次。
1983 年,李庄被任命为人民日报总编辑,时年 65 岁。这个时候,中央高层为清除精神污染和反对资产阶
级自由化产生分歧。处于风口浪尖的人民日报又成了是非之地。李庄感到力不从心,压力越来越大,多次
向中央提出辞呈,均未获批准,一直苦苦支撑到 68 岁,才获准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在以后近 20 年的反
思中,他写下了大量回忆文章。他最感沉痛的是 50 年代中期至 70 年代末期这 20 多年内党和人民所遭受的
磨难,自己明知不对也被迫讲违心话,做违心事。他深感“人治”的危害,渴望党内民主、人民民主和依法
治国。但是,噩梦醒来已黄昏,过去失去的时间太多了。岁月不饶人,耄耋之年的李庄见了老朋友、老同
事常常忍不住失声痛哭。过去他想讲真话,不敢;待到敢讲真话时,又由于疾病缠身讲不成句了。这是何
等的痛苦!他在回忆录中只能告诫新闻界后辈:“深入实际、深入群众是新闻工作的灵魂;独立思考是新闻
记者的宝贵品质。”
看来,李庄的夙愿,只能留待后人通过新闻体制改革去实现了。
 
“我不想说言不由衷的官话,又不敢说真话,我深知真话不可说。”
2006 年 3 月 4 日,一年一度的“中国宏观经济与改革走势”座谈会举行。北大法学院教授贺卫方的发言在网
上引起热议。一位自称在中部某省地级市工商联工作的党员在给贺卫方的留言中如是说。他又说,“我压住
了说话的冲动,因为是在党校,有别于大学,只是想保护自己,防止自己成笑柄。身处这个现实的政治生
态环境中,自己经常感到像《皇帝的新装》中的那个小孩,您戏称‘别让我冒着杀头的危险说一些人所共知
的道理’。”
 
“俱往矣,当痛定思痛,不要骚搞。”
2006 年 8 月 15 日,重庆市彭水县教委的秦中飞,作了一首打油诗《沁源春·彭水》:
马儿跑远,伟哥滋阴,华仔脓胞。看今日彭水,满眼瘴气,官民冲突,不可开交。城建打人,公安辱尸,
竟向百姓放空炮。更哪堪,痛移民难移,徒增苦恼。
官场月黑风高,抓人权财权有绝招。叹白云中学,空中楼阁,生源痛失,老师外跑。虎口宾馆,竟落虎口
留得沙沱彩虹桥。俱往矣,当痛定思痛,不要骚搞。
秦中飞把它通过手机短信发给了一些朋友,酿成“彭水诗案”。
2007 年 2 月,媒体报道,2006 年 12 月被免去彭水县县委书记职务的蓝庆华,被任命为重庆市统计局副局
长。3 月,重庆市市长王鸿举表态:蓝庆华就任此新职是待处理,而非平调。
 
信息公开
2006 年 5 月 18 日,《解放日报》法治新闻记者马骋将上海市规划局告上法庭,请求法院判令被告依法进
行信息公开。
事情起因是:2005 年,马骋了解到:上海襄阳路市场所处地段被香港新鸿基集团公司收购,按理说,该路
段的 400 多户居民的动迁也应该在新鸿基主持下进行,但是该动迁许可证却被核发给了上海市轨道交通 10
号线发展有限公司。“于是这 400 多户的拆迁性质,就变成了市政拆迁,可以由国家强制力保障拆迁。”这
让熟谙法律的马骋很不理解。
为了解真相,马骋于 2006 年 4 月 18 日向上海市规划局传真申请采访提纲,要求了解新鸿基获规划许可的
土地范围和上海市轨道交通 10 号线选址范围等具体情况,但是规划局基于“信息保密安全”等考虑不予答复。
2006 年 4 月 23 日,马骋以挂号信形式,给规划局寄送采访申请,要求对方依据《上海市政府信息公开规
定》公开采访提纲中提到的信息,未果。
马骋一气之下,起诉上海市规划局。之后,他承受了巨大压力,被调离采访岗位。 2006 年 6 月 7 日,马骋
提出撤诉申请,理由是:申请人放弃对被申请人的采访申请。
2008 年 5 月 1 日,国务院颁布的《政府信息公开条例》实施。同年 6 月 26 日,马骋第二次起诉上海市规
划局。与两年前的信息不公开不同,这次他的起诉理由是:公开的信息之间互相矛盾,规划局涉嫌行政违
法。结果,法院没有受理。
 
“新闻媒体违反规定擅自发布有关突发事件处置工作的情况和事态发展的信息或者报道虚假情况,情节严重
或者造成严重后果的,由所在地履行统一领导职责的人民政府处 5 万元以上 10 万元以下的罚款。”
2006 年 6 月,全国人大常委会对《突发事件应对法(草案)》进行首次审议。提请审议的草案中有两条与
新闻媒体直接相关的规定,此为其中一条。另一条是:“履行统一领导职责或者组织处置社会安全事件的人
民政府应当按照有关规定统一、准确、及时发布有关突发事件应急处置工作的情况和事态发展的信息,并
对新闻媒体的相关报道进行管理。”
草案一经公布就引起激烈的争论。 2006 年 7 月 3 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关于《突发事件应对法(草案)》
的新闻发布会上,这两条规定成了焦点问题。
2007 年 6 月 24 日,《突发事件应对法(草案)》二稿提交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其中与媒体相关的规定
有了很大变化:删除了原草案关于在突发事件应急处置工作时“并对新闻媒体的相关报道进行管理”的规定 ;
有关新闻媒体不得“违规擅自发布”突发事件信息的规定也不复存在。
 
“已上网的单位或个人,在 2006 年 10 月 30 日之前向重庆市县各公安局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总队进行备
案。”
2006 年 7 月 5 日,重庆市公安局发布《关于加强国际联网备案管理的通告》,要求:“新申请上网,或者
变更上网(改变上网电脑坐落地点、接入服务商或接入因特网的方式)的单位或个人,在变更之日起 30 日
内进行备案,已上网的单位或个人,在 2006 年 10 月 30 日之前向重庆市县各公安局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
察总队进行备案。”拒不执行者,轻则被警方警告,重则将被停机半年。
几天之内,以“在自己家里上网也要在公安机关备案”为关键词句的帖子在网上流传,引发争议。重庆市公
安局表示,《通告》的目的是为了加强打击网络犯罪。实施备案后,上网电脑的 IP 地址与个人用户资料之
间可以一一对应,迅速锁定犯罪嫌疑人。
 
“今天大家来参加活动、参加义工培训——就是来做人来了,今天我们不是打工者,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的公民。那么,想做公民,除了宪法的保护之外,实际上要实现这个白纸黑字上的权利,还要大家争取。
在没有财产、没有物质手段做基础的前提下,要想做公民.还真得动点脑子。”
《读库》0604(新星出版社 2006 年 9 月版)刊文《孙恒和他的打工青年艺术团》,介绍了京郊的一个为
打工者义务演出、服务的打工青年艺术团。艺术团成立了“打工者文化教育协会”,办电脑班,开放图书室 ,
安排培训活动,还编辑出版《社区快报》。
《社区快报》上有一篇署名“小山”的文章:
我们也是人,但我们“这种人”前 边还要加上“农民工”,合起来叫农民工人,然后简称“农民工”,再然后简
称“民工”。这样就打了个三折。看看,做人难呀!因此,我们可以说,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但
是,我们这个公民是名义上的、没有财产做保证的公民,还是会有人不把我们当人看。
为什么说人格是以财产为基础的呢?很简单,比如你的权益受到侵害,你要用法律和社会的手段维护自己
的权益,那么就要为此支付一定的成本,可是,我们为了省钱,连一本法律方面的书籍都不会买,更不要
说去为此打官司了。因此,你说你是人,你有尊严,可是怎么保障呢?
现在,我们大概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们是“人”,又不是“人”。今天大家来参加活动、参加义工培训——就
是来做人来了,今天我们不是打工者,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那么,想做公民,除了宪法的保护
之外,实际上要实现这个白纸黑字上的权利,还要大家争取。在没有财产、没有物质手段做基础的前提下
要想做公民.还真得动点脑子。
 
 
2007 年:
“我觉得被女人包养,也要比被体制包养要好。”
2007 年,作家韩寒在访谈中说。
 
“贵报的文章严重歪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真实,造成极不良影响,伤害了每个热爱共和国的公民的感
情。”
2007 年夏,互联网上出现了一封署名为“王士吉”的《就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中的虚假失实言论给人民日报
社长的信》,信中说:
人民日报社社长先生:
贵报在 2007 年 7 月 30 日的头版刊发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改革开放是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必由
之路》,文中写到:“改革开放所带来的历史性突破,……短短29年里,中国……由一个国民经济濒临崩
溃边缘……的国家,变成了有强大市场活力的世界第四大经济体……”其中“由一个国民经济濒临崩溃边缘
……的国家”,是严重虚假、失实的言论。
请看历史的事实真相——
……
可以看出,十年中除 67 年和 68 年工业生产负增长外,其余各年都是增长态势,有的年份增长率达到 20%
以上。
《中共党史辩疑录》(山西教育出版社)中披露:文革十年中工农业总产值年平均增率为 7.1%,工业总产
值年平均增率为 8.5%,农业为 3.3%,国民收入年平均增幅为 4.9%。
请问世界上有这样的“濒临崩溃”吗?
……
前三十年大多数主要产品物质实物量的年平均增长率高于改革开放的二十年。
……
贵报的文章严重歪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真实,造成极不良影响,伤害了每个热爱共和国的公民的感
情。2007 年 8 月 1 日 14:41:04 我已用电子邮件向贵社编辑部发去信件,要求贵报在同版位进行更正,但
没有见到更正。我又向贵报的评论部打电话要求更正,贵报接话人(女同志)说写文章者不在,待他回来
后告知他给我回电话,但没有回电话。根据上述法律规定,我作为受到贵报伤害的国家的一位公民向贵社
长提出要求,要求贵报在同版位刊登我的这封信。如贵报不进行更正,也不刊登我的这封信,我将依法向
人民法院提起起诉。
 
 
2008 年:
“抵制英国。抵制欧洲。抵制美国。召回所有海外留学生,报效祖国!”
一位网友对英国一所大学授予达赖荣誉学位新闻的评论。
 
“我想你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吧?”
2008 年 11 月 25 日,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在例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被问到:“美国一个乐队‘枪与玫瑰’发行了
一张名为《中国民主》的新专辑,中方对此有何反应?”秦刚说:“据我了解,很多人不喜欢这类音乐,因
为它太嘈杂,噪音太大。我想你应该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了吧?”
 
“《财经时报》因为今年七月刊发的一篇企业报道被控失实,被上级主管机关认 定为违反了‘媒体不得异地
监督’‘新闻采访需履行正规采访手续’‘重大、敏感新闻稿件刊登前需与被报道方进一步核实、交换意见’等新
闻宣传纪律,导致失当。上级主管机关决定对财经时报实施停刊整顿三个月的处罚。”
2008 年 9 月 25 日,财经时报社发布的公告中说。
 
“舆论监督报道遭遇诽谤立案,新闻记者遭遇警察拘传,这不仅是新闻媒体的悲哀,更是现代法治社会的一
个耻辱。在此,我们由衷地希望发生在朱文娜记者身上的噩梦永远成为过去。”
2008 年 1 月 9 日,《法人》杂志总编辑王丰斌发表的声明中说。此前,辽宁西丰县警方以“涉嫌诽谤罪”对
《法人》杂志社记者朱文娜立案调查,并进京拘传,舆论大哗。
1 月 25 日,王丰斌辞职。
2 月,原西丰县委书记因在此事件中负直接领导责任被责令引咎辞职。
11 月 25 日,新华网报道,针对部分媒体报道张志国“复出”的消息,辽宁铁岭市有关领导接受新华社记者
独家采访时称,张志国只是在某建设项目办公室担任临时负责人。
 
“万州火炬传递,出动警力三万,四道防线,全线铁栏杆。那天本为周末,却通知学生上课,工人上班。组
织机关事业单位人员和大学生,淋雨数小时,摆方阵,喊口号。”
2008 年 6 月,笔者发给友人的一条短信。
 
领导作风
网上流传荣获“2008 年超级短篇小说金奖”的《领导作风》,小说仅 11 字:
领导:“有发票?”
小姐:“有。”
领导:“走!”
 
“就从这一刻起,我容不得任何对生命悲剧的推诿。面对那么多孩子的亡灵,面对那么多破碎的家庭,如果
生命的价值还不能战胜官场潜规则,我们还要官官相护,还要你好我好大家好,那我们就太没有良心,就
太无耻了。那我们就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更谈不上做一个教育工作者了。”
2008 年 5 月 23 日,2007 年曾获“全国模范军队转业干部”的四川省教育厅副巡视员林强上书四川省委宣传
部及 2008 奥运火炬传递四川组委会,请求转让其火炬手及观摩北京奥运会资格。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如
是说。
林强在访谈中还表达了如下观点:
当然有天灾因素,但天灾并不必然导致悲剧,把悲剧推诿于天灾,在道德上是一种偷懒的做法。
从一定意义上说,我是个罪人,我应该向那些冤死的孩子,向他们的亲人,向社会负荆请罪,应该向他们
下跪,而不应该披上荣誉的长袍。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赎罪,只好用转让火炬手来自我救赎。
那些老师确实伟大英勇,那些孩子确实伟大英勇,但伟大英勇并不一定要用送死来表现。如果我们做教育
行政的都尽职尽责,让腐败在教育领域没有多少空子可钻,我们的校舍就不难跟我在北川看到的那所希望
小学一样坚固,那些老师、那些孩子就不会白白送死,现在已经发生的那么多的生命悲剧就可以尽量避免
最应该得到保护的人反而得不到保护,反而夭折了,这是我们做教育行政工作的耻辱。我们应该反思,我
们应该忏悔,而不能用英雄的生命悲剧来为我们自己推卸责任,来给我们自己贴金。
我这么强调悲悯,是因为教育系统现在最缺乏的,就是缺乏悲悯。
时至今日,我们还没有积极对校舍倒塌进行系统分析和总结,还没有积极对悲剧责任主动调查取证,更没
有积极对死难者家属道歉;所有这些对生命负责的态度和措施在我们的心目中份量并不重,这都是具体表
现。
大地震中失去孩子的父母,正含着眼泪,没日没夜地在倒塌学校的废墟中寻找建筑材料,作为以后评估的
依据。他们不单是为了让自己死去的孩子在天堂得到安息,更是为了以后千千万万的孩子不再遭遇这样的
悲剧。作为教育工作者,作为人民的公务员,我们本来应该在歉疚的前提下感激他们的这种行为,我们不
但要尊重他们,而且要用全力支持他们的行动。但现在教育系统很少人愿意这么想,很少人愿意这么做。
当然大家现在都很忙,要安排灾区考生高考,要塑造抗灾模范,要统计物质损失,要规划灾后重建。这些
工作确实都非常必要,大家为这些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完全可以理解。但无论怎么忙都不能忽视,孩子们
的亡灵需要一个说法,家长和整个社会期待一个说法。如果发生了那么大的悲剧,我们却一点反思都没有
一个说法都没有;如果我们总是把自己的名誉和前程看得比孩子们的生命更重要,这样下去,怎么可能有
心灵的提升和机制的重建?又怎么可能永绝后患?
 
“感谢汶川地震灾区的人民,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来完成这次真正的拯救,让权力归向人性,让生命体现尊
严,让信心获得验证,他们是天下的盐,让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也包括每个人开 始变 得更有
人味,会哭泣,能感动,懂得爱,懂得好好生活。为那些死去的无辜的生命和还在受煎熬的受难者祈祷。
愿逝者安息,活者生还,国人都得到救赎。”
2008 年 5 月 22 日,作家野夫在灾区行赈灾报告会上的演讲。他还说:
各级政府领导基本没有什么地震应急预案,就算有预案,那也是闭门造车完成的,和实际灾难发生时候是
完全不一样的。比如所有预案中,都没有设计到灾难发生之初,就会通讯断绝。一切都是建立在通讯畅通
的前提上。一旦失去通讯,就意味着每个基层干部,都是凭自己的直觉和惯例去行动,指挥中心实际还将
处于长时间的瘫痪之中。而老百姓和孩子们,也基本没有进行过地震避灾减灾自救教育等等。所以当灾难
不期而至后,我看见的是无数茫然的面孔。
如果处置失措,最后的结果将可能悲剧性地出现——政府拼死激情的把灾民营救出来,然后还会在一些突
发的官民冲突中,把他们压制下去。而那时,新的危机则有可能形成。
我认为一个成熟的国家,它应该是一个民间社会能够得到健康且充分发育的国家。民间组织(包含各种慈
善组织,志愿者组织,行会,专业合作社,工会,社区业主协会等等),都应该等到准许和鼓励,民间社
会的发育,是对国家政府行政行为能力的一种补偿,政府职能不必要硬扛一种全能的上帝角色,尽管这种
大一统的政府,在处理危机时天然具备一种全民动员能力,但是小政府和大社会的结合,才会是一种理想
的状态。
总理的人道主义立场和悲情的个人品质,为执政党加分很多了的。我可以根据我的现场经历作证,对灾情
的报道,基本没有隐瞒,只是有所选择。我相信,这种进步,已经让全世界感动。越是让国际社会认识到
这种惨烈、政府救灾的艰苦卓绝,越是对修复国家和政府形象具有好处,也越能赢得世界人民和国人的尊
重。我认为对世界透明,让全球亲眼目睹政府如何拯救灾难深处的人民,而不是仅仅转载你的官方媒体的
声音,只可能形成好的影响,产生更多的国际美誉。
我们在这个世界充满悲悯的生活,行善只是对自身人格和精神的一种满足。常常处于一种两难的心境中—
—我们一方面不满这个国家的某些现状和腐败,一方面又不得不为统治者分忧,为他们分担部分社会责任
和社会后果。当我们从一个激进的理想主义者,演变为一个温和的改良主义者时,我当然清楚动乱的代价
因此我也希望人民安居乐业,社会稳定和谐——哪怕这样的和谐,只是一种继续维持现状的和谐,继续墨
守成规的和谐。我们不幸生活在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时代,经常要面对无数无辜者的大面积死亡,我们怎
能放弃内心深处的恻隐,而作壁上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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