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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喜歡吃魚頭 陳遠松

在我依稀記事的時候，家中很窮。一個月難得吃上一次魚肉。每次吃
魚，媽媽先把魚頭夾在自己碗裏，將魚肚子上的肉夾下，極仔細地撿去很
少 的 幾 根 大 刺 ， 放 在 我 碗 裏 ， 其 餘 的 便 是 父 親 的 了 。 當 我 也 吵 要 吃 魚 頭
時，她總是說：
「媽媽喜歡吃魚頭。」
我想，魚頭一定很好吃的。有一次父親不在家，我趁媽媽盛飯之際，
夾了一個，吃來吃去，覺得沒魚肚子上的肉好吃。
那年外婆從 江北 到我家，媽媽買了家鄉很金貴的鮭魚。吃飯時，媽媽
把本屬於我的那塊魚肚子上的肉，夾進了外婆的碗裏。外婆說：
「你忘啦？媽媽最喜歡吃魚頭。」
外婆瞇縫  眼，慢慢地挑去那幾根大刺，放進我的碗裏，並說： 「孩
子，你吃。」
接  ，外婆就夾起魚頭，用沒牙的嘴，津津有味地嗍  ，不時吐出一
根根小刺。我一邊吃沒刺的魚肉，一邊想： 「怎麼媽媽的媽媽也喜歡吃
魚頭？」
29歲上，我成了家，另立門戶。生活好了，我倆經常買些魚肉之類的
好菜。每次吃魚，最後剩下的，總是幾個無人問津的魚頭。
而立之年，喜得千金。轉眼女兒也能自己吃飯了。有一次午餐，妻子
夾了一塊魚肚子上的肉，極麻利地撿去大剌，放在女兒的碗裏。自己卻夾
起了魚頭。女兒見狀也吵  要吃魚頭。妻說：
「乖孩子，媽媽喜歡吃魚頭。」
誰知女兒說什麼也不答應，非要吃不可。妻無奈，好不容易從魚肋邊
挑出點沒刺的肉來，可女兒吃了馬上吐出，連說不好吃，從此再不要吃魚
頭了。
打那以後，每逢吃魚，妻便將魚肚子上的肉夾給女兒，女兒總是

很艱難地用湯匙切下魚頭，放進媽媽的碗裏，很孝順地說：
「媽媽，您吃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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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那以後，我悟出了一個道理：
女人作了母親，便喜歡吃魚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