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黄 峰 打 字 的音 和 义

“ ”
打 字 的 音 和义

黄 峰
” 。 。
汉 语 里 面 的 打 是 一 个 意 义 和 用 法 众 多 的词 在 宋人 笔 记 里 面 已 经 多 次 提到 它
“

: “
今 世 俗 言 语 之 讹 而 举 世 君 子 小 人 皆 同其 缪 者 惟 打 字 尔 (原
, , ‘ ’
欧 阳 修 《归 田 录 》卷二

注 : 打 丁 稚反 )
, 。 , , ,

其 本 义 谓 考 击 故 人相 殴 以 物 相 击 皆 谓 之 打
。
而 工 造 金 银 器谓 之 打 可
, ‘ ’ 、 ‘ ’ ‘ ’ , ‘ ’ ,

矣 盖 有褪 击 之 义 也
。
至 朴 造 舟 车者 曰 打船 打 车 网鱼 曰 打鱼 汲水曰 打水 役夫
‘ ’ , ‘ ’ , ‘ ’ , ‘ ’ 。

怕饭曰 打饭 以糊粘纸 曰 打粘 以尺 丈量 地 曰 打量 举 手 试 眼之 昏 明 曰 打试 至
补 名 儒 硕 学 语 皆如 此 触 事 皆谓 之 打 而 遍 检 字 书 了 无 此 字 (原 注 丁 稚 反 者 )
。
, , , ,
:
其 义主
, , , ,

打 字 以 手从 丁 丁 又 击 物 之 声 故 音 滴耿 为 是 不 知 何 故
。
考击 之 打 自音 请 耿 以 字 学言之
。 ”
转为 丁 稚 也
“ ” , “ ” 。 “ ”
这 里 指 出 了 在宋 代 初 年 打 音 丁 雅 反 也就 是 今天 打 字 的 读 音 了 同时 还 提 到 了 打
但 是大 型 辞书 如 (汉 语 大字 典 》
。 。

字 具 有 许 多 意义 对这 个字 的 处 理 却 有未 能尽 如人 意 的 地 方

“ ” 。

先谈 打 字 的 读 音
, ,

《汉 语 大 字典 》首先 为 这 个 字 注 了 普通 话 的 读 音 然 后 引 了 《
广 韵 》的 切 语 德冷 切 又 都 挺
, 。 , 。

切 并 且 注 明 了 声韵 调 最 后 引 《六 书 故》都假 切 作 为 现代 普 通话 的 音 源
戴 侗 是宋 末 元初 人 他 的 (六 书 故 》刊 龄 元仁 宗 延佑 七 年 (13 2
0 )用 它 作 为 普通 话 的 音 源 时
, ,

。
代似 嫌晚 了一 些
打 字音 由 黄典 诚先生 考订 它 来源 龄 古人 声 而不 是直接 源 龄 (切 韵 》
“ ” , ,

系 韵 书 的 德冷切或 都
¹ 。 。 。

挺切 这个论 断是有 道理 的 我们 在晋人 郭璞为扬雄 《 作 的注里面找 到 了 一 个例子

方言 》
方 言 》卷 五 金 ( 郭 璞 注 今 连枷 所 以 打 谷 者 ) 宋 魏之 间 谓 之 摄 受 或 谓 之度 ( 郭璞
: : “ , , ,

《
注 : 今 江 东 呼打 为 度 音量 度 也 )
, 。 ”

, “ ” 。
这 里郭 璞说 连 枷 是 用 来 打谷 的 现 代汉 语 还 是 把 这 种 工具 叫做 连 枷 郭 璞 还 提 到 当时
“ ” , “ ” 。

的江 东 方 言 打 音 量 度 之度 对 聆认 识 打 字 的 音 源 很有 意 义
两 汉 时 期 它 也 只 跟 人 声 字 相 押º
“ ” , 。 。 ,

先 秦 时 期 度 是 一个 人声 字 在 铎 部 到魏 晋 以 下 经
。 “ ” ,

师的切 语里 面 仍 然 把 它 定 为 人声 字 南 朝 陈陆德 明的 《
经 典 释文 》 度 字 出 现上 百 次 除了 《
礼
・
, , “ ” “ ”
记 檀弓下 》有 一 处 音 杜 不 是 人 声 外 其 徐 的切 语 多音 作 待 洛反 或 大 各反 说 明经 师读 音是
把 度 读 为人声 »
。 。
“ ” “ ” :
韵 文 押韵 度 字 也 有押 人声 的 如
。
: “ , , 。 ,

玄居 释》 昔周 汉 中衰 时 难 自托 福 兆 既 开 患 端 亦 作 朝 游 魏 峨 之 宫 夕 坠 峥
束哲《
。 , 。 , , 。

嵘 之壑 昼 笑夜 叹 晨 华 暮 落 忠 不 足 以 卫 己 祸 不 可 以像度
。
是 士 讳 登朝 而 竞赴 林 薄
“ ” “ ” 、 “ ” 、 “ ” 、 “ ” 、 “ ” 。

这里 和 度 押 韵 的 托 作 壑 落 薄 都 是 人声 字
: “ , 。 , 。 , 。
陆 云 《祖考 颂 》 琦 放 盛 放 邵 位 有 作 我考幕 戎 爱 究爱 度 远 除 寻 轨 崇基 式 廓
, 。
昭 明 有家 祖庙 奕 奕
“ ” “ ” 、 “ ” 、 “ ” 。
这里 和 度 押 韵 的 作 廓 奕 也都 是人 声字
, , “ ” 。
但是 这个 时期 的 诗 文押 韵 度 字 已 经 有和 上 古 属 龄 鱼 部 的 字相 押 了 在 郭璞 的 著作里
 古 汉 语研 究 19 8 年第 4 期 (总第 41 期 )

。 :
面 就有 例 子 《南郊 赋 》
, 。 , 。 , 。

峨峨 群辟 贵 贵 黎 庶 翘 怀 对散 思 我 王 度 事 崇其 简 服 尚 其 素
“ ” “ ”、“ ” , , “ ” , 。

和 度 字 押韵 的 庶 素 都是 上 古 的鱼部字 说明 度 已 经 读为阴声 韵 失 去 了塞 音韵尾

dd
“ ” , 。 ,

打 字音 应 该 是来 源 龄 晋 代 郭 璞 所说 的 江 东 音 至 于 欧 阳 修 所说 的 丁 雅 反 读 人 马
。
,
:
韵 在郭 煌 变文 里 面 已 经 可 以 看到一 些 消息 《 有这 样 一 段 文 字
蔫子 赋 》
, 。 , 。 ,

但 雀 儿 抵 缘 脑 子 避 难 堑 时 留 连 育 舍 既见 空 闲 暂歇 解 却 甭 子 到 来 即欲 向 前 词
。 , 。 , 。 , 。 ,

谢 不 悉 事由 望 风 恶 骂 父 了 团 头 牵及 上 下 忿 不 思 难 便 即相 打 蒲子 既 称 坠 翩 雀
。 , 。 , 。 ,

儿 今 亦破 跨 两 家损 处 彼 此 相 亚 若欲 确 论 坐 宅 请 乞 酬 其 宅 价 今 欲据 法科绳 实 即
。 , 。
不 取呀 若欲 确 论 坐 宅 请 乞 酬 其 宅 价
“ ” “ ” , ・ , “ ” “ ”
这 里 和 打 相 押 的 韵 脚 除 了 呀 字 外 都见 龄 《
广 韵 福 韵 》 呀 字 是 叠 韵 连语 咋 呀 的
, 。 “ ”
一 个组 成 部 分 按 理 它 也 应 该 是 读福 韵 这 里 的 打 字 与欧 阳 修 音 丁 雅 反 在 声 调 上 只 有 上 声
。 。
和去 声 的 区 别 这 种 差别 也 许可 从方 俗 读音 声调 不 同来解 释 至 放 全浊 定母 转 化 为 同发音 部
, 。 。
位 的 全 清端 母 这种 语 音 上 的 变 化在 汉 语 里 面 也 是 常 见 的 它 的 演变 时 代和 过 程还 有待 论证

。
再谈 释 义
《现代汉 语词 典》列 了 52 个 是全 书里面 收列 义 项最多 的字头
“ ” 。 , 。

打 字 的义 项 众 多 而《
汉 语大
字 典》因为它 是古今 兼 收 源 流 并重 收 列 的义 项 竟达 83 个
, , , 。 , 。
还有 别 的辞 书 这个字 的义 项会更多
“ ” , , ,

有 人 说 打 是一 个 万 能动 词 它 的 意 义 覆 盖 面 太 宽 可 以 支 配 的 名 词 非 常 之 多 确定 它 的
, 。 , 。

具体 意 义 往 往要 根 据 它 后 面 所支 配 的名 词 的情 况 支 配 的名 词不 同 意 义也 就 不一 样 辞书
, ,

编 纂 者在 这个 问题 上 花 了 很 大 的 工 夫 动 了 很 多脑 筋 但 是要 想 概 括 出一 个 大 家 满 意 或 基 本满
, 。

意 的义 项 序列 的 确是 一 件 难 事
“ ” 。 。

例如 打 有作 某 种 游戏 的 意思 《现代 汉 语 词 典》收列 了 这 个 义 项 的 确 在 今天 我们 经常
“ ” 、 “ ” 、 “ ” 、 “ ” 、 “ ” , “ ” 。
听说 打 球 打告 打麻将 打扑克 打 百分 等 等 在 古 汉 语 里 面 打 也 有 这 种 用 法
。

唐代 就有 打 毽 这种 游 戏
: “ ” ,

王 建 《宫 词 》第 十 四 首 为 报 诸 王侵 早 起 隔 门 催 进 打 毯
、
: “ , 。 ”
王说《
唐 语林 》卷 五 开 元 天 宝 中 上 数御 观 打 毽 为 事
“ ” 。 “ ” 。 “ ” 、

这 里 的 打 应 该作 游 戏 的 意 思 讲 元 代 有 打 辞殖 的 游 戏 骸 殖 是 指 用 鹿 抱 等一 类 动 物
, , 。
的 膝盖 骨 作 的戏 具 打 骸 殖 就是 把这 种 戏具 堆在 地 上 投 掷 以 定 输赢 元杂 剧 里 面 很容 易 找到
。

它的用 例
: “ , 。 ”

《哭 存 孝 》第一 折 闲 时 节 打 稗 殖 醉 时 节 歪 唱 起
” ¼
‘ ’
: : “ 。

《三 战 吕 布 》第一 折 孙 坚 白 某 正 在 本 处 与 小 厮每 打 稗 殖
“ ” 。
在 古汉 语 里 面 还 可 以 发 现 打 的 类 似用 法
: “ ” 。 “ ” 。 “ ” 、

又 如 《归 田 录 》说 役 夫 铜 饭 日 打饭 这个 打 是指 就食 龄 人 的 意 思 在 唐代 打 有 吃
。

喝 的 意思
: “ , 。 ”
寒 山诗第一 百三 十八首 谁知 打 大 商 除 此 百 无 能
。
: “ , ”
张 蔫《
朝 野 金载 》
卷四 今见 陇西 牛 坐 地 打 草头
: “ , 。 ”
权龙 襄 诗 中央 一 群 汉 聚 坐 打 杯 就
。

王 梵 志 诗 第 一 百 二 士二 首 :
“ , ”
剩 打 三 五 盏 愁 应 来 尸走
。 ”
:
敦 煌 变 文 ( 茶 酒 论 》 打 却 三 盏 已 后 令人 止 是 罪 深
“ ,
 : “ ”
黄 峰 打 字 的 音和 义

太 平 广 记 》卷二 百 四 十 八 引 侯 白 《启 颜 录 》: 未到 日 中 已 打 两 顿
“ , 。 ”

《
“ ” “ ” 、 , “ 、 ” ,
看来 欧 阳修 所说 役 夫 晌饭 曰 打饭 的 打 只 是吃 喝 的一 种 这个 义 项 应 该概 括 为 吃 喝 更
。 ,

有普遍 意 义 《汉 语 大字 典 》 没 有利 用 《 归 田 录 》这条 材 料建 立 义 项 也不 可 能 根 据 更 多 的 唐代
½
“ 、 ” 。
文献 材料概 括 出 吃 喝 的义 项 了
, , ,

引例作 为佐 证 释义 提 示 用 法 的 手 段 在 辞书 编纂 中 占有很 重 要 的 地 位 而 例 证 又 是 辞 书
。 , 。 “ ” ,

建立 义 项 的 重 要 依 据 始 见 书 的征 引 更 是辞 书编 纂者所 要 留 意 的 以 打 字来 说 欧 阳 修 提
, “ ” ,

到字 的 多 种意 义和 用 法 是 当 时对 打 字 意 义 和 用 法 的 概括 为 辞 书编 纂 者 提供 了 重 要 的 线
。 , “ ” ,

索 可 以 这 样 设 想 欧 阳 修 提到 打 字 的这 些 意 义 和 用 法 它 的 始见 书应 该 在 当时或 者他 以前
。 。

时 代 的 文 献里 面去 寻 找 《汉 语 大字 典 》
在 这方 面 却作得 不够
如 打 字 的 第 ½ 个 义 项 是建 筑 修 筑 举 的 例 子 是 ( 红 楼梦 》
“ ” 、 。 , 。

第 二 十 九 回 就嫌 晚 了 一 些
费衰( 梁 黔 漫志 》
: “ , 。 ” “ ” ,

卷 十 引王 梵 志 诗 打 铁作 门限 鬼 见拍手 笑 这个 打 的 意思 应该 是制 作 惠
, “ ” 。 “ ” 。
林 间录 》
洪《 卷下 把 它 作 为寒 山 的 诗 上 句作 铸 铁作 门 限 更 证 明 了 这 个 打 有制 作 的 意思
“ 、 ” , “ ” ,

把 这个 义 项 定为 建 筑 修筑 不 仅 没 有 体 现 出 《归 田 录 》所说 工 造 金 银器 亦 谓 之 打 的 意 思
。
而且 也 概括 得窄 了一 些
, , 。
对 比《汉 语大 词 典》 不 难 看 出 他们 在 这个 字 始见 书 的处 理 上 比《汉 语 大 字典 》要 好一 些
, 。

《归 田 录 》提 到 的意 义 他 们都 尽 量 举 唐 五代 的用 例
( 汉 语 大 字典 》引用 《归 田 录 》
, 。 ,

如义 项 汲 取 舀取 后 又 引用 元代 马 致 远 的 《任 风子 》作 为
。 : “ , 。 ”
首见 用例 而《汉 语 大词 典 》则 引 前 蜀 贯 修 《怀 邻 雯》 桔 棒 打水 声 嘎 嘎 紫 芋 白燕 肥 例句 不
“ ” 、 , 。
仅 能 够体 现 打 字 的 汲 取 舀 取 义 而 且 时代 也 在欧 阳 修之 前
、 。 ,

又如 义 项 捕捉 猎取
《汉 语 大字 典 》举 五 代 花蕊 夫人 的 《
宫词 》作 为 始见 书 时 代是 在宋
, 。

以前 而《汉 语 大词 典 》引杜 甫 的 《 观 打 鱼歌 》时代 更 提 前 了

, 。
其他 一 些不 见 于 《归 田 录 》的义 项 《汉 语 大 字 典》举 的 用 例 也 有 不 少 比 《汉 语 大 词 典》晚
:
试 比较
《汉 语大 字典 》 汉 语 大词 典 》
《
。 。

À 张 举 提 元 周达 观《
, , ,

举 提 《西 游 记》 真 腊风 土 记 》
¼买
。 。

清 刘 献廷 《广 阳杂 记 》 买 《醒 世 恒 言》
¹ 减 退
, 。 , , 。
龙 须 沟》
老舍《 贬 减 退 元 张 国宾 《
薛 仁贵 》
第一 折
。 , 。

与人 发 生交 往 无 例句 。相 处 交 接 第二 十一 回
水浒 》
《
。
《汉 语 大字 典》毕竟 是 四 川 和 湖北 两 省几 百 位 语文 工 作 者花 了 十几 年工 夫编 成 的 它 的总
, “ ” 。 ,

体质 量 是 不错 的 像 打 字 这些 情况 在 整 个 字 典 中还 是极少 数 汉 语 大字 典》还 要 修订
好在 《
。
相 信 修订 后 的 《汉 语 大字 典 》
会在 这 方 面 有 新 的 提 高
附注 】
【
: “ 。

¹ 黄典诚 9 8
5 年第
‘

《辞书 研 究 》1 1
’ ” ,
普 通 话 打 字的 读音 期
º 罗 常培 19
5 9 年 ; 于 安 澜 《汉魏六 朝韵 谱 》 河 南
, , ,

周 祖漠 《
两 汉 魏 晋南北韵 部 演变 之 研究 》 科学 出版 社
19 8
9
, 。

人 民 出 版社 年
» 这 条 材 料是 赵 振铎 教授 提供 的 谨 些 致谢
, 。

: “ ”

¼ 龙 潜庵 《中 国 语 文 》1叨 9 年第 5 期
, 。

宋 元词 语 札 记
½ 项楚 《
。
19 1 年
, ,
王 梵声 诗 校 注 》 上海 古 籍 出版社
: : :
( 作 者 单 位 四 川 联 大 社科 系 ; 邮 编 61 (X 拓5 ) ( 责任校 对 舟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