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錄

推薦序 生死無懼 陳琴富

導讀 扒開細縫，一瞥生命的無窮 余德慧

譯者序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佛的淨土上 胡因夢

序 穿越死亡的恐懼 普里坦．幸格

第一章 我們來自何處？我們將去往何方？

第二章 真正的恐懼

第三章 深觀的修持

第四章 轉化哀傷與恐懼

第五章 新的開始

第六章 極樂世界的地址

第七章 持續的示現

第八章 恐懼、接納及寬恕：觸摸大地的修持

第九章 陪伴臨終者
推薦序

生死無懼
陳琴富

生 命 中 有 許 多 的 不 確 定，唯 一 能 確 定 的 就 是 死 亡。肉 身 壞 死 以 後

到 哪 裡 去 無 從 知 曉，到 那 時 每 個 人 都 要 放 棄 他 曾 經 擁 有 的 一 切。也 因

此，人 們 害 怕 死 亡 的 到 來，對 死 亡 以 後 的 世 界 充 滿 著 恐 懼。儒 家 以「 未

知 生 ， 焉 知 死 」一 語 避 開 死 亡 的 未 知 世 界 ； 道 家 則 以 修 真 練 氣 ， 求 長

生 不 老 來 延 長 死 亡 的 到 來；佛 家 則 是 以 了 生 脫 死，平 常 心 面 對 死 亡 。

然而，生與死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生與死的真相究竟是什麼？

「 生 與 死 是 出 家 人 首 要 解 決 的 重 大 問 題。一 般 人 怕 死 卻 不 知 道 死

亡 的 真 相， 以 為 死 是 從 一 處 把 生 命 切 斷 ， 因 此 認 為 生 是 從 無 到 有 ， 死

是 從 有 又 歸 於 無 。 」 1995 年 春 天 ， 一 行 禪 師 在 中 壢 的 寶 蓮 寺 主 持 禪

七，最後一天的開示中，他為大眾講說生死的奧秘。

他 手 中 拿 著 一 張 白 紙，接 著 說：
「 深 觀 這 張 紙，它 是 如 何 誕 生 的 ？

一 般 人 以 為 它 是 在 這 紙 工 廠 製 成 的 那 一 天 才 開 始 存 在 的。其 實 在 它 被

製 成 紙 之 前 早 已 經 以 不 同 的 形 式 存 在 了。深 觀 之 下 你 會 看 到 一 棵 樹 ，

沒 有 樹 就 沒 有 這 張 紙，樹 要 陽 光、雲 雨 的 滋 潤，深 觀 之 下，在 這 張 紙

中 你 也 可 以 看 到 陽 光 雲 雨 的 風 釆，紙 何 嘗 不 是 以 陽 光 雲 雨 的 形 式 存 在

呢？」
 「 噹 ！ 」一 聲 大 磬 聲 ，這 是 一 行 禪 師 在 開 示 過 程 中 提 醒 大 眾「 正

觀 當 下 」的 醒 鐘。寧 靜 了 片 刻，一 行 禪 師 手 中 點 燃 了 這 張 紙 放 在 盤 中 ，

紙 慢 慢 地 燃 燒，一 團 火 焰 之 後，化 為 一 縷 黑 煙，盤 中 的 紙 也 燒 成 灰 燼 。

「 我 們 會 認 為 它 已 經 死 了，已 經 不 存 在 了，從『 有 』復 歸 於『 無 』，

但 透 過 深 觀，你 發 現 事 實 並 非 如 此。焚 燒 的 時 候，你 看 到 煙 霧，紙 已

經 透 過 煙 霧 飛 升 變 成 白 雲，當 白 雲 在 天 上 對 你 微 笑 的 時 候，你 是 否 看

到紙在對你微笑呢？白雲可以說是這張紙的重生。」

「 紙 在 焚 燒 的 過 程 中 也 散 發 出 熱 能，熱 能 充 斥 在 空 間 之 中，有 些

熱 能 照 到 我 身 上，被 我 吸 收， 雖 然 你 看 不 到，但 你 知 道 我 身 中 充 滿 著

熱 能。還 有 燒 成 的 灰 燼，把 它 丟 到 大 地 上，它 成 為 養 分 再 去 滋 潤 樹 木 。

樹木有一天再度成為一張紙，誰知道呢？所以灰燼又以紙的形式重

生。」

「 透 過 深 觀 你 會 發 覺，沒 有 一 個 東 西 被 生 出 來，它 只 是 以 不 同 的

形 式 轉 化； 透 過 深 觀 你 也 了 解 到 ， 沒 有 一 個 東 西 會 死 掉 ， 它 只 是 轉 化

成不同的形式而存在。透視它的本質，你就不會害怕死亡。」

「 噹 ！ 」大 磬 再 響 一 聲 。 此 時 ， 禪 堂 外 下 著 傾 盆 大 雨 ， 雨 水 潑 灑

在 屋 頂 上，聲 勢 如 千 軍 萬 馬 奔 騰，一 行 禪 師 端 坐 堂 上，面 帶 微 笑 靜 靜

聽 著 雨 聲。 大 眾 也 跟 隨 閉 目 端 坐 ， 三 十 分 鐘 後 雨 勢 稍 歇 。 堂 上 幾 隻 燕

子 高 聲 呢 喃，清 脆 的 叫 聲 亮 徹 了 安 靜 的 禪 堂。這 一 切 似 乎 已 經 讓 人 體

現了生死無懼的洗禮。

「 屋 頂 上 的 雨 聲 正 是 白 雲 的 歌 唱，你 是 否 聽 到 它 充 滿 喜 樂 的 歌 聲
呢 ？ 白 雲 化 成 雨 的 時 候 並 不 會 哀 傷 哭 泣，當 它 在 天 上 自 由 自 在 飛 翔 時 ，

它 知 道 有 一 天 會 化 成 雨 降 臨 大 地，雨 會 滋 潤 一 切 的 樹 木、 禾 苗，讓 大

地展現生機，它是多麼的喜樂啊！」

「 生 命 本 來 沒 有 生 滅，佛 陀 告 訴 了 我 們 這 個 真 相，這 就 是 不 生 不

滅 的 道 理。 如 果 我 們 忙 於 俗 務 ，不 去 深 觀 生 命 的 本 質，就 浪 費 了 佛 陀

遺留下來最珍貴的寶藏，這樣就枉生為一個人呀。」

緊 接 著，一 行 禪 師 講 說 給 孤 獨 長 者 臨 終 時，舍 利 弗 尊 者 為 他 開 示

四 大 五 蘊 非 我 的 道 理，給 孤 獨 長 者 終 於 面 帶 微 笑 平 靜 地 離 開 人 世。
「快

樂地活著，安詳地離去，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

生命只在當下，當下即證涅槃

親 聆 一 行 禪 師 的 教 法，在 他 簡 單 的 譬 喻 中，很 容 易 就 體 會 到 生 命

本 來 無 生、 本 來 無 減 的 道 理。 他 平 和 慈 悲 的 聲 調 中 ， 也 可 以 立 即 讓 我

們 念 住 當 下，心 中 自 然 升 起 寧 靜 祥 和。看 他 緩 慢 的 動 作、自 在 的 微 笑 ，

你也可以體悟生命只在當下、當下即可證涅槃的事實。

在 聆 聽 一 行 禪 師 的 法 教 以 前，對 生 命 只 如 一 般 人 所 認 知，以 為 有

生 有 死，生 固 可 喜，死 亦 可 悲。雖 然《 心 經 》上 說「 不 生 不 滅、不 垢

不 淨、不 增 不 減 」
，「 心 無 罣 礙，無 罣 礙 故，無 有 恐 怖，遠 離 顛 倒 夢 想 ，

究 竟 涅 槃 。 」但 只 限 於 經 典 言 說 ， 在 理 論 上 理 解 。 在 現 實 生 活 上 ， 不

僅 不 知 道 如 何 面 對 親 人 的 故 去，也 不 敢 想 像 自 己 有 一 天 也 要 走 向 死 亡

之 路。經 過 一 行 禪 師 的 導 引，對 於 經 典 上 的 言 說 才 算 是 真 正 的 心 開 意
解，能夠在日常生活中實踐。

佛 陀 的 教 示 在 他 的 解 說 下，變 得 平 易 近 人，簡 單 而 可 行， 不 是 那

麼 遙 不 可 及 甚 至 要 經 過 三 大 阿 僧 祇 劫 的 事。一 行 禪 師 的 禪 法 很 簡 單 ，

從 觀 呼 吸 入 手，讓 我 們 身 心 一 如，不 至 於 身 心 分 離。其 次 則 是 透 過「 四

念 處 」， 正 觀 當 下 的 身 心 狀 況 ， 讓 自 己 能 確 實 地 活 在 當 下 ， 這 樣 就 能

在當下自在、體證涅槃的法味。

1995 年 以 後 ， 雖 然 他 幾 度 到 日 本 、 中 國 大 陸 弘 法 ， 但 一 行 禪 師

就 沒 有 機 緣 再 到 台 灣 來，不 過 很 慶 幸 的，他 的 著 作 也 一 本 一 本 的 被 翻

譯 出 來。在 人 們 求 法 若 渴 而 卻 宗 教 亂 象 叢 生 的 台 灣 社 會，一 行 禪 師 的

教 法 能 夠 讓 一 般 人 具 足 正 知 見，並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活 用，不 致 於 誤 信 旁

門左道或是在心外求法。

認清災難不是偶然

《 你 可 以 不 怕 死 》這 本 書 一 如 他 所 有 的 著 作 一 樣，在 簡 單 平 實 的

言 語 中 闡 釋 了 佛 陀 的 教 示，對 於 生 與 死 的 真 相 做 了 透 徹 的 說 明，既 能

讓 人 一 看 就 了 知，也 能 立 即 在 生 活 中 受 用。不 但 可 以 面 對 自 己 的 死 生

大 事，同 時 也 知 道 如 何 幫 助 臨 終 的 親 人 平 靜 地 度 過 此 一 轉 生 的 歷 程 。

本 書 中 文 版 即 將 付 梓 之 際，正 逢 嚴 重 急 性 呼 吸 道 症 候 群（ SARS）

病毒在台擴散蔓延，病例上百起，死亡亦超過十數人。這可以說是

921 大 地 震 以 來 ，台 灣 再 度 遭 受 的 重 大 災 難 。從 佛 理 中 我 們 了 解 這 種

災 難 不 是 偶 然 的，只 能 坦 然 面 對。逢 此 巨 變 人 們 恐 懼 卻 又 無 所 遁 逃 ，
讓 我 們 深 刻 體 會 生 命 無 常、死 亡 無 期 的 事 實。過 程 中 我 們 看 到 人 性 自

私 軟 弱 的 一 面 ， 也 看 到 人 性 高 貴 無 私 的 一 面。然 而，當 我 們 體 會 生 命

本 是 不 生 不 滅，我 們 自 然 生 死 無 懼，以 慈 悲 與 智 慧 去 面 對 一 切 世 情 。

願 所 有 在 災 難 中 受 苦 的 人 及 早 走 過 傷 痛、遠 離 悲 苦；有 緣 見 到 本

書的人能了悟生死、得到受用。

（本文作者為《中時晚報》執行副總編輯，譯有《西藏慾經》等書）
導 讀

扒開細縫，一瞥生命的無窮
余德慧

所 有 的 修 行 人，無 論 是 明 顯 的 宗 門 教 徒 或 無 宗 門 的 虔 信 者，都 面

臨 著「 視 域 擴 展 」的 難 題 ： 這 個 鎮 日 跟 著 我 、 使 我 成 為「 此 在 」的 我

的「 思 索 者 」如 何 突 破 自 身 ， 將 視 域 擴 及 宇 宙 ， 使 個 體 的 狹 隘 知 見 轉

化 到 非 片 面 的 圓 融 意 識 ？ 人 類 的「 心 智 自 我 」
（ mental ego）愈 發 達 ，

愈 對 視 域 的 擴 大 有 了 野 心，但 光 憑 著 心 智 自 我 的 官 能 就 想 突 破 個 體 的

片面性，其實甚難。

我們是否能夠超越有限的生命？

人 類 的 高 級 智 能 之 所 以 追 求 科 學，並 不 必 然 是 為 了 高 科 技 所 帶 來

的 文 明 幸 福，而 是 連 帶 著 人 類 對 宇 宙 意 識 的 追 求，希 望 我 們 所 理 解 的

視 域 不 再 僅 僅 限 於 肉 身 官 能、可 見 的 存 在 以 及 有 限 的 生 命。但 是，我

們 能 否 能 夠 如 愛 因 斯 坦 等 科 學 家 照 見 的 廣 袤 視 域 ？ 或 者 這 麼 問：如 果

我 們 不 具 備 高 級 科 學 的 思 維，做 為 一 個 自 然 人，是 否 也 可 以 抵 達 愛 因

斯坦的廣袤視域？

這 個 問 題 早 在 三 千 年 前 就 在 人 類 的 宗 教 意 識 裡 萌 芽，並 且 在 許 多

宗 教 的 創 始 者 那 裡 獲 得 初 步 ／ 終 極 的 方 向，他 們 為 了 提 高 超 越 性 的 覺

識，而 開 啟 了 對「 心 智 自 我 」的 攻 擊（ 例 如，對「 我 執 」的 無 情 攻 擊 ），

他 們 或 者 發 現 人 類 心 智 自 我 的 片 面 性，或 者 在 不 尋 常 的 狀 態 之 下，瞥

見 無 垠 的 宇 宙 視 域 所 開 展 的 景 象 ， 他 們 將 之 稱 為「 涅 槃 」、「 梵 天 」或
「上帝的臨現」
，但 這 一 瞥，事 關 重 大，必 須 動 員 最 高 的 智 慧（ 例 如 ，

那被稱為「般若」的東西）才得以一窺，但卻不見得獲得究竟。

修行人為何能認識修行之必要？

人類究竟有沒有必要去獲得這類超越心智自我意識的廣袤視域？

許 多 俗 世 的 觀 點 都 認 為 這 種 費 心 只 是 不 切 實 際 的 狂 想，人 的 實 存 就 是

一切可以讓心智覺得與真實勾連的事物，而不必是終極的實相

（ ultimate reality）。 於 是 ， 人 類 只 要 守 著 他 的 個 體 興 趣 ， 以 他 個 體

有 限 意 識 來 掌 控 一 切，以 便 讓 自 我 實 相 以 非 常 確 實 的 方 式 加 以 把 握 ，

就 如 同 希 臘 古 哲 赫 拉 克 利 特（ Heraclitus）的 名 言 ：「 人 的 習 性 就 是 他

的 神 靈 。 」亦 即 ， 人 們 以 自 己 的 興 趣 做 為 自 身 負 責 的 守 護 者 ， 但 這 從

希 臘 所 發 出 的「 以 人 為 尺 度 」的 呼 聲 ， 恰 好 是 人 類 自 我 智 能 發 韌 的 文

明起點；希臘文明如此，埃及文明如此，中華文明亦復如此。

然 而 ， 在 印 度 文 明 的 佛 陀 及 其 弟 子 則 保 持 對「 自 我 心 智 」的 不 信

任 。 他 們 一 直 抗 拒「 心 智 自 我 」所 形 成 的 實 在 ， 並 以 堅 決 的 態 度 將 之

現 為 虛 幻 以 及 痛 苦 的 根 源。也 許 這 個 態 度 來 得 太 決 斷，缺 乏 中 間 的 過

程 ， 使 得 這 個 論 斷 遭 受 俗 世 的 忽 視 與 詆 毀 ； 而 人 類 不 斷 透 過「 自 我 心

智 」的 俗 世 經 營，已 經 能 夠 將 廣 袤 意 識 的 必 要 性 加 以 遮 斷 － － 生 命 可

以 用 各 種 醫 藥 科 技 加 以 維 護，死 亡 被 隱 藏 在 看 不 見 的 蔽 處。人 類 的 目

光 已 經 脫 離 宗 教 聖 者 所 凝 視 的 遙 遠 星 光，即 使 他 們 勉 力 經 營 著 宗 教 業 ，

也 只 是 謹 守 著 一 種 眼 前 可 見 的 興 趣（ 即 使 像「 愛 」或「 慈 悲 」這 些「 道

說 」） 所 做 的 自 我 觀 照 ， 對 於 何 謂 「 解 脫 」 則 甚 為 迷 惑 。
 鋪 陳 這 段 人 心 發 展 的 背 景，其 實 也 在 於 試 圖 讀 懂 修 行 人 何 以 能 夠

認 識 到 修 行 的 必 要，而 且 是 一 般 常 人 無 法 理 解 的。一 行 禪 師 是 落 髮 的

修 行 人，在 他 的 修 行 觀 裡，那 個 廣 袤 的 視 域 獲 得 相 當 具 有 詩 意 的 比 喻：

例 如 ，他 教 導 人 們 如 何 從 雲、 雨 與 河 的 形 相 轉 換 的 觀 照 裡 ， 發 現 本 質

不 變 的 存 在 。 他 更 透 過 這 本 質 不 變 的 論 述 ， 說 明「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的

對 立 問 題 本 身 不 是 問 題 ， 真 正 的 問 題 在 於 我 們 不 識 「 實 相 」。 他 所 指

的「 實 相 」當 然 是 廣 袤 意 識 的 終 極 實 相 ，而 非 自 我 心 智 所 勾 連 的 世 間

實相。

深觀，讓生命「顯露本身」

畢 竟，一 般 人 識 不 識 終 極 實 相，在 俗 世 的 有 限 生 活 裡 終 究 無 關 乎

生 命 之 緊 要，可 以 漠 然 待 之。可 是，當 一 般 人 面 臨 死 亡 自 身、個 體 的

毀 敗 和 生 命 的 消 亡；突 然 之 間，所 有 當 初 人 們 願 意 以 自 我 興 趣 為 底 線

的 生 活 基 礎 就 此 崩 頹 ， 在 臨 終 所 見 實 相 就 接 近 佛 家 所 謂 的 「 無 常 」。

一 行 禪 師 對「 無 常 」與「 無 我 」的 立 足 點 全 都 移 到 廣 袤 意 識 底 下 ， 他

明 白 地 反 對 俗 世 所 喟 歎 的「 無 常 」
，認 為 那 種 概 念 式 的「 無 常 」或「 無

我 」， 往 往 只 是 一 種 心 智 守 常 的 偽 稱 ， 而 非 廣 袤 意 識 的 「 永 常 」。

宗 教 修 行 的 理 解 ， 首 在 於 建 立 一 套 全 然 他 類 （ the wholly other）

的「 觀 照 系 統 」
，而 觀 照 系 統 又 需 以「 事 物 如 何 顯 現 其 自 身 」為 起 點 ；

也 就 是 說，追 問 生 命 如 何 顯 露（ 或 示 現 ）
、生 命 的 來 龍 去 脈 當 為 如 何 ，

關 係 到 整 個 宗 教 觀 照 系 統 的 形 成。一 行 禪 師 繼 承 佛 家 的 基 本 假 設，認

為 如 何 能 讓 生 命 「 顯 露 本 身 」， 才 是 觀 看 生 命 真 實 與 否 的 關 鍵 ， 如 何

決定何者為生命實相，才是關鍵之所在。
 首 先，一 行 禪 師 根 據 佛 法，指 明 各 種 生 命 體 的 真 實 感 覺， 或 者 任

何 事 件 的 出 現 與 不 出 現 ， 都 與「 示 現 的 因 緣 條 件 」是 否 具 足 有 關 。 如

果 因 緣 條 件 具 足，那 麼 事 物 就 顯 露 或 示 現；然 而，因 緣 具 足 的 條 件 不

是 來 自 某 個 單 一 層 次 ，而 是 多 層 次 的。 例 如，一 棵 樹 可 以 從 種 樹 的 人

（ 近 緣 ） 到 樹 本 的 成 長 條 件 （ 土 壤 、 地 形 、 水 分 等 ）， 乃 至 所 有 大 自

然 宇 宙 的 參 與 （ 地 球 生 命 的 形 成 條 件 ）， 這 種 森 羅 萬 象 的 相 互 因 緣 結

合 成 世 界 萬 物 各 種 生 滅 的 網 結，而 不 僅 僅 是 用 淺 短 的「 人 的 尺 度 」
（人

文智慧）來衡量。

不 是 「 有 常 」、「 有 我 」， 亦 非 「 無 常 」、「 無 我 」

一 行 禪 師 準 確 地 處 理 了 生 命「 示 現 」的 基 本 問 題 ，又 繼 續 進 一 步

處 理 他 的 「 處 理 」。 他 將 生 命 的 「 事 實 性 示 現 」 視 為 存 在 的 遮 蔽 ， 亦

即 ，「 事 實 性 的 示 現 」在 本 質 上 是「 無 常 」、「 無 我 」， 而 我 們 卻 將 之 視

為 「 有 常 」、「 有 我 」， 亦 即 意 味 著 我 們 對 事 實 性 的 觀 看 只 是 對 存 有 的

遮 蔽 ， 雖 然 「 事 實 性 的 生 滅 」 破 壞 我 們 錯 誤 的 觀 看 （ 有 常 、 有 我 ），

此 生 命 之 生 滅 亦 不 是 無 常，反 而 是 有 個 恆 常 的 存 在，這 存 在 於 我 們 的

宇 宙，只 是 我 們 不 能 認 識 罷 了。因 此，有 常、有 我 雖 屬 錯 誤 觀 看，無

常、無 我 亦 屬 錯 誤 觀 看，因 之，一 行 禪 師 直 接 跳 到 宇 宙 意 識 的 基 礎 地 ，

去 談 「 宇 宙 本 體 的 觀 照 」。

以 宇 宙 的 本 體 不 滅 為 基 礎，一 行 禪 師 使 用 了 雨、雲 與 河 等 相 變 而

本 體 不 變 的 明 喻 來 昭 示 這 種 「 無 蔽 」。 然 而 ， 一 行 禪 師 必 須 陷 入 「 無

蔽 」無 法 以 言 語 道 出 的 窘 境 － － 因 為 所 有 的「 無 蔽 」都 無 法「 普 遍 地

顯 現 」， 所 有 的 顯 現 都 必 須 依 靠 具 體 的 實 事 與 其 相 應 的 顯 現 方 式 來 展
現 ， 並 不 存 在 著 「 普 遍 地 顯 現 」； 如 果 宗 教 者 要 從 「 無 蔽 」 來 表 明 其

內 容，立 即 碰 到「 實 有 空 相 」的 情 況，不 但 產 生「 虛 空 」的 無 可 描 繪 ，

其實也是所有宗教的語言盡頭。

因 此，一 行 禪 師 面 臨 的 問 題 不 在 於 實 相 的 隱 蔽（ 一 般 人 的 自 蔽 ），

反而是實相的「空」而無法顯現。

深觀，發現萬事萬物之間互相締結

於 是，一 行 禪 師 的 方 式 是 採 取 相 反 的 動 作，將 實 相 的「 空 」以「 有

蔽 」 的 實 例 來 顯 露 ， 不 是 以 「 空 」 說 「 空 」（ 如 日 本 京 都 學 派 ）， 而 是

以 珍 愛 的 心 情 為 自 我 做 多 重 宇 宙 空 間 的 擴 展，這 與 傳 統 教 門 對 身 體 、

自 我 的 鄙 棄、拋 棄（ 苦 行 ）剛 好 反 其 道 而 行。避 開 空 泛 的 說 教 是 對 的 ，

因 為 傳 統 教 門 能 夠 使 用 的 顯 露 方 式 相 當 有 限，恐 怕 只 有 直 落 實 相 的 癌

末 病 人 才 稍 能 體 會。一 行 禪 師 將 現 象 自 我 透 過 本 質 的 把 握，將 祖 先 與

後 代 的 因 與 果 集 中 到 現 象 自 我：
「我即祖先與後代」
，將 自 我 展 露 為「 宇

宙 長 河 式 的 綜 觀 」， 讓 人 們 了 解 因 陀 羅 網 的 奧 秘 。

活 著 的 因 陀 羅 網 是 進 入 深 觀，透 過 深 觀 的 訣 竅 發 現 萬 物 萬 事 之 間

相 互 締 結， 其 默 想 是 以「 觸 摸 大 地，我 與 眼 前 這 一 刻 在 世 上 的 眾 生 相

連 」。 進 入 廣 袤 意 識 ， 亦 即 進 入 眾 生 相 互 締 結 的 網 絡 ， 我 是 更 寬 廣 的

存 有，因 之 我 不 是 眼 前 的 現 象 的 色 身 。 但 是 由 於 每 個 實 事 的 存 在， 都

在 某 一 定 的 境 域 來 決 定 其 顯 現 的 方 式，所 以 實 事 的 存 在 往 往 會 被 鎖 在

某 個 較 窄 的 框 視 裡。一 行 禪 師 因 此 必 須 將 窄 化 的 意 識 框 視 放 小 腳，他

的 深 觀 也 就 充 滿 了 非 觀 念 的 邏 輯 － － 我 既 是 A 也 是 非 A，我 既 是 生 也
是 死 ， 亦 即 原 本 被 視 為 是「 二 律 背 反 」的 邏 輯 都 加 以 違 犯 ， 這 個 我 既

是 「 生 活 在 貧 病 交 加 國 度 裡 的 小 孩 」、 也 是 「 製 造 炸 彈 售 給 那 貧 困 國

家 的 軍 火 商 」， 既 是 「 池 塘 的 青 蛙 」、 也 是 「 靠 青 蛙 為 生 的 蛇 」， 我 既

是祖先也是子孫。

如何透過修行解除死亡焦慮？

如 果 這 樣 的 觀 照 系 統 沒 有 問 題，一 行 禪 師 還 是 得 面 對 實 際 修 行 的

問 題，那 就 是：這 樣 的 觀 照 如 何 在 具 體 經 驗 獲 得 飽 滿 ？ 這 套 觀 照 會 不

會 流 於 空 疏 ？ 這 套 觀 照 會 不 會 只 是 想 像 的 訓 練，以 致 在 實 際 生 活 無 法

超越？

觀 照 系 統 的 產 生 猶 如 建 造 警 鐘，用 以 喚 醒 表 淺 的 沉 淪 狀 態，但 是

我 們 需 要 有 契 入 （ Kairos） 的 第 一 開 端 ； 而 就 生 死 來 說 ， 那 就 是 海 德

格 （ Martin Heidegger） 所 謂 的 「 畏 」，「 畏 」 並 非 指 個 人 的 情 緒 ， 而

是 心 智 自 我 對 自 己 死 亡 的 不 確 定 產 生 的 氛 圍，這 氛 圍 來 自 心 智 自 我 的

不 再 被 自 己 信 任，對 自 己 在 世 的 依 賴 失 去 安 心 的 倚 靠。對 死 亡 的 畏 懼

使 我 們 不 斷 以 遮 蔽 的 方 式 逃 離「 畏 」的 氛 圍 ， 使 得「 畏 」本 身 無 法 變

成生命的基本情調。

一 行 禪 師 顯 然 對 這 條 進 路 不 感 興 趣，相 反 地，他 認 為 對 死 亡 的 畏

懼 或 焦 慮 可 以 透 過 深 觀 加 以 解 除，將 廣 袤 意 識 裡 的 指 引 關 係 明 晰 地 了

覺，追 索 那 被 隱 蔽 的 實 相。我 不 得 不 承 認，這 是 極 端 困 難 的 工 作，個

體 的 興 趣 如 同 不 死 的 火 焰，任 何 清 明 的 覺 照 都 可 能 只 是 暫 時 的。更 糟

地 ， 很 可 能 流 於「 解 釋 」而 非 活 著 的 生 活 意 識 ， 無 法 使 深 觀 成 就 契 入
之 眼。其 間 的 中 間 過 程 需 要 有 讓 個 體 自 我 封 存 的 興 趣 出 現 裂 口，使 得

我 們 的 自 我 意 識 本 身 獲 得 敞 開 的 機 會，接 觸 開 放 的 境 域；這 又 涉 及「 漸

露 」的 修 行 技 術，亦 即 我 們 如 何 透 過 修 行，將 自 我 片 面 封 存 的 世 界 扒

開 細 縫，讓 我 們 在 一 瞥 之 間 看 見 開 放 境 域。我 想，這 可 能 是 一 行 禪 師

未來的努力 。

（本文作者為東華大學諮商與輔導學系教授，著有《生死學十四講》

等書）
譯者序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佛的淨土上
胡因夢

多 年 來 我 譯 介 的 靈 修 體 系 ， 大 多 偏 重 於「 理 入 」的 形 式 。 無 論 是

克里希那穆提、肯恩‧威爾伯、佩瑪‧丘卓或艾茲拉‧貝 達，都是 擅

長 於 邏 輯 推 演，有 能 力 對 身 心 動 力 過 程 作 精 密 描 繪 的 精 神 導 師。長 期

浸 潤 於 他 們 的 著 作 中，我 已 經 習 慣 於 複 雜 而 綿 密 的 分 析 思 維，此 回 翻

譯 一 行 禪 師 如 散 文 詩 一 般 的 佛 教 哲 學，內 心 早 就 準 備 好 面 臨 一 場 挑 戰 ，

然而過程中所經歷的能量消耗，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大。

翻 譯 本 書 的 考 量 之 一 是 邏 輯 與 意 境 不 易 兼 顧。多 用 一 兩 個 連 接 詞 ，

或 許 能 使 上 下 文 的 理 路 更 清 晰 一 些，卻 往 往 喪 失 了 原 文 的 詩 意；照 顧

到意境，又恐怕讀者感覺語焉不詳，真正是言簡意賅的文字最難轉

譯。

考 量 之 二 是，我 想 將 本 書 譯 成 佛 教 徒 與 非 佛 教 徒 都 能 接 受 的 讀 物 ，

因 此 某 些 傳 統 佛 教 名 相 － － 譬 如「 八 不 」或「 五 蘊 」－ － 必 須 採 用 較

為現代化的意譯形式，以呈現出一行禪師接引非佛教徒的跨宗教精

神。

考 量 之 三 是，一 行 禪 師 的 英 文 譯 者 完 全 有 能 力 傳 達 出 文 字 話 語 背

後 的 慈 悲 氛 圍，但 身 為 中 譯 者 的 我 ， 並 沒 有 機 會 親 炙 禪 師 身 教 ， 因 此

必須在翻譯過程中留意心輪的開放度，以平衡感性與理性的運作。
 考 量 之 四 是，一 行 禪 師 所 謂 的 深 觀，顯 然 是 他 長 期 與 大 自 然 相 處

的 親 身 體 證 ，或 是 一 種 多 次 元 的 內 在 領 悟 ， 但 是 化 成 語 言 傳 達 時 ， 如

果 譯 者 本 身 的 證 量 不 到 地，深 觀 就 會 變 成 淺 嘗。如 何 拉 近 禪 師 之 體 證

與都市叢林中的譯者之理解，也是不小的挑戰啊！

深 觀、諦 聽、觸 摸 大 地、接 納 自 己 的 血 親 與 精 神 始 祖、體 悟 眾 生

相 依 共 榮 的 親 密 性，這 些 都 是 生 生 世 世 的 福 慧 資 糧 累 積 到 一 定 程 度 時 ，

方 能 真 實 領 會 的 滋 味 。讀 者 在 閱 讀 本 書 時 ， 務 必 放 慢 速 度 ， 最 好 以 一

行 禪 師 所 說 的「 每 一 步 都 像 是 踏 在 佛 的 淨 土 上 」一 般 的 從 容 心 境， 細

細品嘗話語深處的奇蹟。

譯 完 這 本 書 ，我 的 內 心 開 始 生 起 了 五 十 年 來 真 正 想「 善 待 」自 己

的 意 願，那 股 不 顧 一 切 行 法 布 施 的 強 迫 性 驅 力，在 一 行 禪 師 無 奇 而 深

邃的洞觀之下，終於消弭耗盡。

（本文作者為身、心、靈療癒專家）
序

穿越死亡的恐懼
普里坦．幸格

（ Pritam Singh）

有 一 天 午 餐 時 ， 父 親 對 我 說 ：「 我 最 後 一 次 看 到 我 父 親 ， 他 是 在

客 廳 的 一 個 籃 子 裡。」我 們 當 時 在 佛 羅 里 達 西 浮 洲 一 家 墨 西 哥 餐 館 的

戶 外 區 用 餐。他 的 視 線 從 眼 前 盤 裡 的 豆 子 和 米 飯 轉 移 到 我 臉 上，然 後

繼 續 說 道 ：「 我 父 親 是 個 工 人 。 他 是 個 麵 包 師 傅 ， 平 常 在 菲 奇 堡 里 奧

明斯特街上的一棟公寓裡上班。」

「你的爸爸是怎麼死的？」我問道。

「我完全不清楚。」他答道。

「別人是怎麼說的？」

「 沒 人 提 起 過 這 件 事 ，我 也 從 來 沒 問 過 。」他 又 回 到 了 我 過 於 熟

悉的那種沉默狀態。

我 父 親 向 我 從 未 謀 面 的 祖 父 告 別 的 那 棟 房 子，便 座 落 於 西 菲 奇 堡

的 聖 波 恩 街 上，而 聖 心 堂 就 在 不 遠 的 兩 條 街 外。這 座 教 堂 是 我 們 全 家

人 的 靈 修 中 心 ， 它 是 讓 我 們 從 工 廠 的 艱 苦 工 作、 夫 妻 間 的 爭 執、未 付

清 的 帳 單 以 及 酒 精 上 癮，暫 時 脫 逃 出 來 的 一 座 避 難 所。我 就 是 在 這 間

教 堂 裡 受 洗 的，我 的 靈 性 教 育 也 是 在 這 裡 養 成 的。每 星 期 一 的 下 午 ，

在 公 立 學 校 上 完 一 天 的 課 之 後，我 總 是 心 不 甘 情 不 願 地 拖 著 沉 重 的 步
伐，沿著華特街走向這座建築物，然後上兩個小時天主教的問答課

程。

我 依 然 記 得 頭 一 天 我 手 上 拿 著 新 書 坐 在 堂 姊 派 蒂 身 邊 的 情 景。講

台 前 站 著 兩 位 修 女，她 們 要 我 們 打 開 書 本 的 第 一 頁，然 後 要 我 們 背 下

其 中 的 三 個 問 題 和 三 個 答 案 。「 誰 創 造 了 我 ？ 」「 神 創 造 了 你 。 」「 神

為什麼要創造我？」
「 為 了 愛 衪 和 服 侍 衪。 」
「死亡來臨時會發生什麼

事 ？ 」「 你 將 和 神 永 遠 住 在 天 堂 裡 。 」 對 教 會 的 神 父 而 言 ， 這 些 問 答

都是無庸質疑的：靈魂是永恆的，我將獲得永生。

有關死亡的觀點難道只有兩種選擇嗎？

星 期 天 我 打 開《 波 士 頓 環 球 報 》
，其 中 的 一 篇 文 章 突 然 觸 動 了 我 。

這 篇 文 章 描 寫 的 是 一 位 女 性 罹 患 末 期 癌 症 的 故 事。文 章 一 開 頭 是 這 麼

寫 的 ：「 一 個 年 輕 的 生 命 被 中 斷 了 … … 亞 德 麗 安 娜 ． 珍 肯 思 懷 疑 神 或

命 運 是 否 存 在 。 」 她 說 ：「 我 們 死 後 只 會 塵 歸 塵 ， 土 歸 土 。 」 不 過 ，

她 還 是 經 常 想 像 死 亡 是 什 麼 情 況 CD 痛 苦 不 堪， 向 上 漂 浮 ， 看 著 下 方

環 繞 在 病 床 邊 的 哀 悼 者 ， 前 方 有 一 道 光 ， 最 後 化 成 了 烏 有 ：「 就 像 關

上 燈 一 樣。」對 於 那 些 把 懷 疑 當 成 信 仰 的 人 而 言 ， 這 樣 的 看 法 早 已 成

為主要的另類選擇。死亡來臨時我們將會立刻化成烏有，從此消失

了。

我 參 加 的 第 一 個 葬 禮 是 在 1968 年，過 世 的 人 是 我 的 外 祖 父 山 姆．

拉 默。自 從 那 次 葬 禮 以 後，我 至 少 有 兩 打 以 上 的 機 會 站 在 新 挖 好 的 墳

邊，滿 心 的 困 惑 和 迷 惘，不 知 該 如 何 看 待 死 亡。我 問 自 己，有 關 死 亡

的 觀 點 難 道 只 有 兩 種 選 擇 嗎 ？ 除 了 對 靈 魂 永 生 的 信 仰 和 虛 無 論 之 外，

還有沒有其他的觀點呢？

我 既 懷 疑 靈 魂 永 生 的 信 仰，又 對 虛 無 的 觀 念 感 到 畏 懼，因 此 我 生

命 的 底 端 始 終 存 在 著 一 種 無 邊 的 宇 宙 雜 音，一 股 陰 霾 的 恐 懼 感。到 底

哪 一 端 才 是 真 理，是 自 我 永 遠 存 在，還 是 一 切 將 化 為 烏 有 ？ 如 果 真 有

一 個 永 生 的 靈 魂，那 麼 我 會 進 入 天 堂，還 是 會 下 地 獄 ？ 我 會 永 遠 感 到

乏味厭煩，還是會處於至樂中？我會孤獨一人，或者與神同在？

你從未誕生過，也永遠不會滅絕

佛 陀 在 世 的 時 候，許 多 學 者 和 宗 教 學 家 數 度 向 他 提 及 有 關 永 恆 與

虛 無 的 問 題。當 佛 陀 被 問 到 是 否 有 一 個 永 生 的 靈 魂 時，他 的 回 答 是 ：

永 恆 的 自 我 是 不 存 在 的。當 他 被 問 及 死 亡 來 臨 時 我 們 是 否 會 化 為 烏 有 ，

他的回答則是：我們的生命是不滅的。這兩種概念他都否決了。

我 有 一 個 好 友，他 是 一 位 著 名 的 海 洋 生 物 學 者。如 同 許 多 人 一 樣，

他 也 認 為 我 們 死 後 便 從 此 絕 跡 了。他 的 這 份 信 念 並 不 是 來 自 於 信 仰 的

喪 失 或 是 對 生 命 的 絕 望，主 要 是 因 為 他 對 科 學 深 信 不 疑。他 信 仰 的 對

象 是 大 自 然 和 不 斷 被 揭 露 的 宇 宙 之 美，以 及 人 類 對 宇 宙 的 認 識 和 理 解

的能力。

一 行 禪 師 也 對 人 類 的 理 解 力 有 一 份 持 續 的 信 念。但 是 他 的 目 標 比

累 積 科 學 知 識 還 要 究 竟 得 多；他 的 目 標 是 證 悟 實 相，奠 定 以 個 人 為 本

的 探 索 智 慧。在 這 本 書 中，一 行 禪 師 從 他 自 己 的 體 證 裡 提 出 了 有 別 於
靈 魂 永 生 和 虛 無 論 的 另 類 哲 學 。 他 告 訴 我 們 ：「 從 無 始 以 來 你 早 就 解

脫 了，生 與 死 只 是 一 扇 我 們 必 須 穿 越 的 門，也 是 我 們 旅 程 中 的 一 道 神

聖 的 門 檻。 生 與 死 就 像 捉 迷 藏 的 遊 戲 一 般 。 你 從 未 誕 生 過 ， 你 永 遠 也

不 會 滅 絕 。 」來 與 去 的 觀 念 製 造 了 我 們 最 大 的 痛 苦 。 一 遍 又 一 遍 地 ，

他 邀 約 我 們 進 行 深 觀 修 持，這 樣 我 們 才 能 發 現 在 永 恆 和 虛 無 的 中 道 裡

所 埋 藏 的 自 由 和 喜 悅 。身 為 一 位 詩 人， 他 探 索 生 命 的 悖 論 ，輕 柔 地 掀

起 幻 象 的 面 紗，讓 我 們 在 自 己 的 人 生 中 首 度 有 機 會 認 清，我 們 對 死 亡

的恐懼其實是源自於我們的誤解和錯誤的認知。

他 對 於 生 死 的 洞 觀 是 細 膩 而 優 雅 的。如 同 我 們 對 待 所 有 細 緻 的 東

西 一 樣，這 本 書 也 應 該 以 安 詳 的 深 思 來 慢 慢 品 嘗。從 一 行 禪 師 的 人 道

精神和慈悲的心泉中，湧出了深富療癒力的解藥。
第一章

我們來自何處？我們將去往何方？

在 我 法 國 的 隱 居 處， 有 一 叢 山 茶 花 ， 屬 於 日 本 相 桲 類 植 物 。 它 開

花 的 時 節 通 常 在 春 天，某 一 年 的 冬 季 氣 候 特 別 和 暖，所 以 花 開 得 早 。

深 夜 裡 一 團 冷 鋒 來 襲 ，還 夾 帶 著 霜 凍。 第 二 天 行 禪 時，我 發 現 那 叢 山

茶 上 的 幼 蕾 都 死 了 。 看 著 這 幅 景 象 ， 我 心 裡 想 著 ，「 今 年 我 們 布 置 佛

壇的花可能不夠了。」

幾 星 期 之 後，天 氣 轉 暖 了。我 在 花 園 裡 漫 步，看 見 那 叢 山 茶 又 生

出 了 新 一 代 的 花 蕾 。 我 問 山 茶 花 ：「 你 們 和 那 些 在 霜 凍 裡 死 亡 的 花 是

相 同 的 ， 還 是 不 同 的 ？ 」 花 兒 們 答 道 ：「 我 們 既 不 相 同 ， 也 不 相 左 。

條 件 如 果 足 夠，我 們 就 展 露 出 來，條 件 不 足，我 們 就 藏 起 來。事 情 只

是這麼簡單。」

這 便 是 佛 陀 的 教 法 之 一。當 條 件 充 足 時 ， 事 物 自 然 顯 現 出 來 。 條

件如果不夠，事物就會隱退。它們靜待著適合它們顯現的時刻。

在 生 我 之 前 ，母 親 會 懷 過 另 一 個 孩 子， 後 來 她 流 產，所 以 那 個 人

未曾降生。年少時我經常有一個疑問：是哥哥還是我那麼想示現

（ Manifestation）於 人 間 ？ 母 親 失 去 了 一 個 兒 子，這 意 謂 著 他 示 現 出

來 的 條 件 不 夠 充 分 ， 於 是 他 決 定 隱 退 ， 靜 待 更 好 的 因 緣 。「 我 還 是 退

回 去 吧 ； 最 親 愛 的 母 親 ， 不 久 我 就 會 回 來 了 。 」我 們 必 須 尊 重 他 或 她

的 意 願。能 夠 以 這 樣 的 見 地 來 看 待 世 界，你 就 不 會 那 麼 痛 苦 了。母 親

失 去 的 真 的 是 我 哥 哥 嗎 ？ 或 許 當 初 想 出 生 的 是 我，不 過 後 來 我 說，
「時

候 未 到 」， 於 是 我 又 縮 回 去 了 。

害怕死亡時一切將化為烏有

我 們 最 怕 死 亡 來 臨 時 一 切 將 化 為 烏 有。許 多 人 都 相 信 我 們 的 整 個

生 命 只 有 一 世，誕 生 的 那 一 刻 是 開 始 ， 死 亡 的 那 一 刻 便 是 結 尾 了。 我

們 認 為 自 己 是 無 中 生 有 的，而 死 亡 來 臨 時 我 們 也 將 化 為 烏 有。因 此 我

們對滅絕充滿了畏怖。

佛 陀 對 我 們 的 存 在 卻 有 著 截 然 不 同 的 體 認。他 認 為 生 與 死 都 只 是

一 種 概 念， 它 們 並 不 是 真 實 的 。 就 因 為 我 們 當 真 了 ， 所 以 才 製 造 出 強

而 有 力 的 幻 覺，進 而 導 致 了 我 們 的 苦 難。佛 陀 的 真 理 是 不 生，不 滅 ；

無來，無去；無同，無異；無 永恆不滅的自我，亦 無自我的滅絕。滅

絕 只 是 我 們 的 一 種 概 念 罷 了。一 旦 體 認 到 自 己 是 無 法 被 摧 毀 的，我 們

就 從 恐 懼 之 中 解 脫 了。那 是 一 份 巨 大 的 解 放 感。我 們 終 於 能 煥 然 一 新

地享受和欣賞人生了。

突然領悟到，喪母只是一種概念罷了

失 去 任 何 一 個 心 愛 的 人，也 是 同 樣 的 情 況。如 果 維 生 的 條 件 不 合，

他 們 就 會 隱 退。母 親 過 世 的 時 候，我 非 常 痛 苦。一 個 七、八 歲 的 孩 子

是 很 難 想 像 有 一 天 會 失 去 母 親 的。成 年 之 後 我 們 都 會 面 臨 喪 母 這 件 事 ，

但 是 你 如 果 懂 得 修 行 ，別 離 的 日 子 來 臨 時 ， 你 就 不 會 那 麼 痛 苦 了 。 你

很快會體認到，母親是永遠活在你體內的。
 母 親 過 世 的 那 一 天 ， 我 在 日 記 裡 寫 道 ：「 一 件 非 常 不 幸 的 事 已 經

來 到 我 的 生 命 裡 。 」母 親 過 世 之 後 ， 我 痛 苦 了 一 年 多 ， 但 是 某 一 天 的

深 夜 我 夢 見 了 她。當 時 我 睡 在 越 南 高 地 上 的 一 間 小 茅 屋 裡，那 是 我 隱

居 的 地 方。 夢 裡 我 看 見 自 己 和 母 親 坐 在 一 塊 兒 ， 我 們 談 得 很 開 心 。 她

看 起 來 既 年 輕，又 漂 亮，長 髮 是 垂 下 來 的 。 坐 在 她 身 邊 和 她 說 話 是 多

麼 快 活 的 一 件 事，就 像 她 從 未 亡 故 一 般。醒 來 時 約 莫 清 晨 兩 點，我 強

烈 地 感 覺 到 我 從 未 失 去 過 母 親。母 親 仍 然 與 我 同 在，這 份 感 覺 十 分 清

晰 。我 突 然 領 悟 到， 喪 母 只 是 我 的 一 種 概 念 罷 了 。那 一 刻 我 才 明 白 ，

母親是永遠活在我體內的。

我 推 開 門 走 到 屋 外，整 片 山 坡 都 沐 浴 在 月 光 裡。這 片 山 坡 種 滿 了

茶 樹，我 的 小 茅 屋 就 在 寺 廟 後 方 的 半 山 腰。在 一 排 排 的 茶 樹 間 漫 步 ，

我 發 現 母 親 仍 然 與 我 同 在。她 便 是 撫 慰 著 我 的 那 一 抹 月 光，如 同 以 往

那 般 的 溫 柔 和 藹 … … 真 是 奇 妙 啊 ！ 每 當 我 的 腳 接 觸 大 地 時，我 深 刻 地

了 知 母 親 仍 然 與 我 同 在。我 發 現 這 副 身 體 不 是 我 一 個 人 的，它 也 是 我

母 親、我 父 親、我 的 祖 父 母、我 的 曾 祖 父 母 以 及 列 祖 列 宗 的 延 續。我

看 見 屬 於「 我 」的 這 雙 腳 ， 其 實 是「 我 們 」的 腳 。 我 和 母 親 在 這 片 濕

地上共同留下了足印。

打 從 那 一 刻 起，喪 母 的 想 法 就 不 再 生 起 了。我 只 需 要 看 看 自 己 的

手 掌，感 覺 一 下 拂 面 的 輕 風 以 及 腳 下 的 大 地，便 能 憶 起 母 親 是 永 遠 與

我同在的，任何時刻我都能感受到她。

一 旦 失 去 心 愛 的 人，你 一 定 會 痛 苦，但 如 果 懂 得 深 觀，你 就 會 體

認 到，她 或 他 的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現 象 會 生 起，現 象 也 會 熄 滅，為

的 是 讓 另 一 個 現 象 能 夠 生 起。 你 必 須 十 分 敏 銳、 十 分 警 覺 ，才 會 發 現
一個人的新貌。只要精進地修持，你就能辦得到。

因 此，和 某 位 懂 得 如 此 修 持 的 人 手 攜 著 手 一 同 行 禪。留 意 每 一 片

葉 子，每 一 朵 小 花，每 一 隻 鳥 兒 和 露 珠。若 是 能 靜 止 下 來，深 觀 萬 物 ，

你 會 發 現 心 愛 的 人 不 斷 地 以 各 種 形 式 變 現 出 新 貌，那 時 你 就 會 再 度 感

受到活著的喜悅了。

沒有任何事物被創生，沒有任何事物被毀滅

一 位 名 叫 拉 瓦 節 （ Lavoisier） 的 法 國 科 學 家 曾 經 聲 明 ：「 沒 有 任

何 事 物 被 創 造 出 來，沒 有 任 何 事 物 被 毀 滅 」雖 然 他 並 不 是 佛 教 修 行 人

而是一位科學家，他發現的真理與佛陀的真理卻是共通的。

我 們 真 正 的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只 有 洞 察 到 我 們 真 正 的 本 性，才

能轉化對不存在和滅絕的恐懼。

佛 陀 說，當 條 件 充 足 時，事 物 就 會 示 現 出 來，於 是 我 們 就 說 它 是

存 在 的。依 照 佛 陀 的 看 法，判 定 某 個 東 西 存 在 或 不 存 在， 其 實 是 一 種

錯誤的想法。事實上，沒有任何一個東西是完全存在或完全不存在

的。

觀 察 一 下 電 視 機 和 收 音 機，我 們 很 容 易 就 明 白 這 個 道 理 了。我 們

也 許 正 在 一 個 沒 有 電 視 機 或 收 音 機 的 房 間 裡，待 在 這 個 房 間 裡，我 們

很 可 能 會 認 為 電 視 節 目 或 廣 播 節 目 都 不 存 在。但 是 我 們 要 知 道，房 間

裡 其 實 充 滿 著 各 種 訊 號，那 些 節 目 的 訊 號 充 滿 了 整 個 大 氣。我 們 只 要
再 多 一 個 條 件，譬 如 一 台 收 音 機 或 電 視 機，那 麼 各 式 各 樣 的 影 像、色

彩 及 聲 響 就 會 出 現。如 果 沒 有 一 台 可 以 收 訊 和 顯 像 的 電 視 機 或 收 音 機 ，

便 說 這 些 訊 號 不 存 在，這 樣 的 想 法 是 錯 誤 的。它 們 看 起 來 好 像 不 存 在，

是 因 為 讓 電 視 節 目 顯 現 出 來 的 條 件 不 足，所 以 我 們 待 在 那 個 房 間 裡 的

那 段 時 間，才 會 說 它 們 是 不 存 在 的。若 是 未 覺 知 到 某 個 事 物，就 說 它

不 存 在，這 樣 的 想 法 是 不 正 確 的。只 有 一 件 事 會 真 的 令 我 們 產 生 困 惑

無 明，那 就 是 對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下 論 斷 。 對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下 論 斷 ， 會 使

我 們 深 信 某 個 東 西 是 存 在 的，或 者 某 個 東 西 不 存 在。對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的論斷，完全無法適用於實相。

上與下也只是一種概念罷了

上 與 下 也 只 是 一 種 概 念 罷 了，認 定 它 們 是 存 在 的，同 樣 也 是 一 種

錯 誤 的 想 法 。我 們 認 定 的 下 方 ， 對 另 一 處 的 人 而 言 可 能 是 上 方 。 我 們

在這裡坐禪，於是我們說頭頂的上面是上方，相反的方向是下方。

在 世 界 另 一 端 練 習 坐 禪 的 人，可 能 不 會 同 意 我 們 所 認 定 的 上 即 是

上，因 為 對 他 們 而 言 那 是 下，而 且 我 們 並 沒 有 坐 在 他 們 的 頭 頂。上 與

下 的 概 念 一 向 指 的 是 在 某 個 東 西 的 上 面，或 是 在 某 個 東 西 的 下 面，然

而 這 種 上 與 下 的 概 念 並 不 適 用 於 整 個 宇 宙。這 些 都 只 是 幫 助 我 們 適 應

環 境 的 概 念 罷 了。這 些 概 念 是 我 們 的 參 考 點，但 並 不 真 實 。實 相 是 不

受制於任何概念或觀念的。
從概念之中解脫出來

佛 陀 說 過 一 個 和 概 念 有 關 的 寓 言 故 事。一 位 年 輕 的 商 人 從 遠 地 返

家 ，發 現 自 己 的 房 子 不 但 被 土 匪 燒 毀 了 ，而 且 被 洗 劫 一 空 。在 房 子 的

斷 垣 殘 壁 之 外，有 一 小 塊 屍 體 ， 他 以 為 那 就 是 他 小 兒 子 的 殘 骸 。 他 不

知 道 自 己 的 兒 子 仍 然 活 著；他 不 知 道 燒 了 房 子 之 後，那 些 土 匪 把 他 的

兒 子 擄 走 了。在 慌 亂 無 比 的 情 況 之 下，這 位 商 人 深 信 自 己 看 見 的 那 一

小 塊 屍 體 就 是 他 兒 子。他 搥 胸 痛 哭，不 斷 地 拔 著 自 己 的 頭 髮。不 久 他

就開始進行火化的儀式。

這 個 商 人 是 如 此 深 愛 他 的 小 兒 子，他 的 兒 子 便 是 他 活 在 世 上 的 理

由。他 實 在 太 想 念 這 個 男 孩，甚 至 一 刻 都 不 能 離 開 孩 子 的 骨 灰。他 用

絲 絨 做 了 一 個 布 袋，將 骨 灰 放 在 裡 面，日 夜 都 扣 著 這 個 布 袋，無 論 是

工 作 還 是 休 息 ， 他 絕 不 跟 這 一 袋 骨 灰 分 離。某 一 天 夜 裡， 他 的 孩 子 從

土 匪 那 兒 逃 了 出 來。 他 來 到 了 父 親 新 造 好 的 房 子 面 前 。 清 晨 兩 點 ， 他

興 奮 無 比 地 敲 著 門。他 的 父 親 仍 然 抱 著 那 一 袋 骨 灰，一 邊 流 淚，一 邊

應 門 道 ：「 是 誰 啊 ？ 」「 是 我 啊 ！ 你 的 兒 子 ！ 」 男 孩 在 門 外 喊 著 。「 你

這 個 頑 皮 的 小 鬼，你 才 不 是 我 的 兒 子 呢。我 的 孩 子 三 個 月 前 已 經 死 了。

他 的 骨 灰 現 在 就 在 我 懷 裡 。 」男 孩 拍 打 著 房 門 ， 不 停 地 哭 喊 著 。 他 一

遍 又 一 遍 地 哀 求 父 親 讓 他 進 門，父 親 卻 不 斷 地 拒 絕 他。這 位 男 士 堅 信

他 的 兒 子 已 經 死 了，而 門 外 這 名 小 孩 只 是 一 個 前 來 折 磨 他 的 無 情 之 人 。

男孩後來只好黯然地離去，父親則從此失去了兒子。

佛 陀 說 過 ， 你 若 是 受 制 於 某 種 概 念 ， 並 且 信 以 為「 真 」的 話 ， 你

就 喪 失 了 一 個 認 識 真 理 的 機 會。縱 使 真 理 化 成 人 來 敲 你 的 門，你 都 會
拒 絕 打 開 心 房。因 此，如 果 你 正 受 制 於 某 個 攸 關 真 理 的 概 念，例 如 可

以使自己快樂的一些條件，那麼你就要留意了。第一種的正念

（ Mindfulness） 修 持 ， 就 是 要 從 概 念 之 中 解 脫 出 來 ：

留 意 由 狂 熱 主 義 和 偏 狹 觀 點 所 製 造 的 苦 難。我 們 要 下 定 決 心 不 去

崇 拜 偶 像 或 執 著 於 教 條、理 論、意 識 型 態，即 便 是 佛 法 也 一 樣。佛 法

是 幫 助 我 們 深 觀 以 及 發 展 智 慧 和 慈 悲 的 指 導 工 具，而 不 是 用 來 戰 鬥 、

殺戮或犧牲性命的教條。

佛 法 是 一 種 能 促 使 我 們 解 脫 武 斷 傾 向 的 修 持。我 們 的 世 界 因 武 斷

的 態 度 而 受 盡 了 痛 苦。第 一 種 的 正 念 修 持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做 個 自 由 人 ，

而 最 高 的 自 由 便 是 從 自 己 的 概 念 和 觀 念 之 中 解 脫 出 來。如 果 受 制 於 自

己的概念和觀念，我們不但會受苦，別人也會因此而痛苦。

我們不從任何一處來，也不曾去往任何一方

對 許 多 人 而 言，我 們 最 大 的 痛 苦 都 源 自 於 來 與 去 的 觀 念。我 們 以

為 自 己 心 愛 的 人 是 從 某 個 地 方 來 的，而 現 在 已 經 離 開，到 另 一 個 地 方

去 了。然 而 我 們 真 正 的 本 質 是 無 來 無 去 的，我 們 不 是 從 任 何 一 處 來 的，

也 不 會 去 往 任 何 一 方 。當 條 件 具 足 時， 我 們 就 示 現 出 來； 條 件 如 果 不

夠，我 們 就 不 再 示 現，但 這 並 不 意 謂 我 們 不 存 在 了。如 同 一 台 沒 有 聲

波的收音機，我們只是不再顯相罷了。

不 僅 來 與 去 的 觀 念 無 法 闡 明 實 相，存 在 與 不 存 在 的 概 念 也 一 樣 無

法 說 明 實 相 。 我 們 在 《 心 經 》 裡 聽 聞 到 下 面 這 些 話 語 ：「 舍 利 子 ， 是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這 裡 所 提 到 的 「 空 」， 具 有 很 重 要 的 意 義 ； 它 最 首 要 的 意 義 就 是

獨 立 自 我 的 「 空 」： 沒 有 任 何 東 西 具 有 一 個 獨 立 的 自 我 ， 沒 有 任 何 事

物 能 獨 立 存 在 。 仔 細 檢 視 一 下 我 們 會 發 現，所 有 的 現 象， 包 括 我 們 自

己 在 內，都 是 由 因 緣 條 件 組 合 而 成 的。我 們 是 由 不 同 的 部 位 組 合 成 的。

我 們 是 由 我 們 的 父 母、祖 父 母、身 體、感 受、認 知、思 惟 作 意、大 地 、

太 陽 以 及 無 數 非 我 的 元 素 所 構 成 的。這 所 有 的 元 素 都 必 須 仰 賴 因 緣 條

件。我 們 看 見 一 切 已 存 的、現 存 的、將 要 存 在 的 事 物，都 是 相 互 依 存 、

共 榮 共 生 的。凡 是 能 示 現 出 來 被 我 們 看 見 的 東 西，都 是 另 一 個 東 西 的

局 部，或 是 能 夠 讓 它 示 現 的 其 他 條 件 的 局 部。諸 法 本 是 不 生 不 滅 的 ，

但是它們永遠在流轉變遷著。

我 們 也 許 有 足 夠 的 智 力 去 理 解 這 則 真 理，然 而 頭 腦 的 理 解 是 不 夠

的，真 正 對 它 有 了 體 悟，才 能 從 恐 懼 之 中 解 放 出 來。那 才 是 徹 底 的 解

脫，也 就 是 活 在 與 眾 生 相 依 相 生 的 境 界 裡。我 們 必 須 如 此 這 般 地 深 觀，

並 且 在 日 常 之 中 滋 養 我 們 對 不 生 不 滅 的 清 明 見 地，這 樣 我 們 就 會 發 現

自己那無懼的天賦才能了。

只 是 在 嘴 上 說 說「 依 他 起 性 」的 理 論 ， 是 沒 多 大 幫 助 的 。 我 們 應

該 問 的 是 ：「 紙 啊 ！ 你 是 從 哪 兒 來 的 ？ 你 是 誰 ？ 你 來 這 兒 要 做 什 麼 ？

你 要 到 什 麼 地 方 去 ？ 」 我 們 也 可 以 問 一 問 火 焰 ：「 火 焰 啊 ！ 你 從 哪 裡

來 ， 要 到 何 處 去 ？ 」仔 細 傾 聽 它 的 答 案 你 就 會 發 現 ， 火 焰 、 紙 張 都 在

藉 著 它 們 的 形 貌 回 答 你 的 問 題。我 們 只 需 要 深 觀，就 能 聽 見 它 們 的 答

案 。 火 焰 的 回 答 很 可 能 是 ：「 我 不 是 從 任 何 一 個 地 方 來 的 。 」
 這 也 可 能 是 那 朵 山 茶 花 的 答 案 。它 們 既 不 相 同， 也 不 相 左 。它 們

不 從 任 何 一 處 來，也 不 往 任 何 一 方 去。若 是 失 去 了 一 個 孩 子，我 們 不

該 如 此 悲 傷，因 為 那 時 沒 有 足 夠 的 因 緣 條 件 讓 他 降 生。他 會 回 來 的 。

哀傷，源自於無明

偉 大 的 觀 世 音 是 佛 陀 的 弟 子。 某 一 天， 他 攝 心 內 證 甚 深 時 ，突 然

發 現 事 物 並 沒 有 一 個 獨 立 的 自 性。體 悟 了 這 一 點，他 就 克 服 了 所 有 的

無明，這意謂著他已經超越了一切苦厄。

深 觀 之 下，我 們 也 能 看 見 事 物 是 不 生，不 滅；無 來，無 去；無 存

在，無不存在；無同，無異的。

如 果 不 去 學 習 這 樣 的 修 持 方 式，真 是 太 浪 費 生 命 了。有 許 多 的 修

持 方 法 都 能 減 輕 我 們 的 哀 傷 和 痛 苦，不 過 解 脫 智 慧 的 精 髓 就 在 洞 悉 不

生 不 滅 的 實 相。一 旦 有 了 這 份 洞 識 ， 我 們 就 不 再 有 任 何 恐 懼 了 ， 那 時

我 們 才 能 享 受 由 祖 先 留 傳 下 來 的 寶 貴 遺 產。在 日 常 生 活 裡，我 們 要 隨

時進行這奇妙的深觀。

我們的身體是未來世世代代人類的源頭

以 一 個 禪 者 的 雙 眼 去 看 待 你 的 友 人，你 將 會 在 他 或 她 的 身 上 看 見

他 們 的 歷 代 祖 先。你 會 敬 重 他 們 的 身 體，也 會 敬 重 自 己 的 身 體，因 為

你看見他們的身體和你的身體都是我們祖先的聖家。
 同 時 你 也 發 現，我 們 的 身 體 正 是 未 來 世 世 代 代 人 類 的 源 頭。我 們

不 會 再 損 傷 自 己 的 身 體，因 為 那 不 是 一 種 善 待 子 孫 的 方 式。我 們 不 會

再 服 用 迷 幻 藥，也 不 再 吃 喝 有 損 健 康 或 有 害 的 東 西。這 份 對 身 體 的 洞

識，將 會 幫 助 我 們 活 得 健 康，活 得 清 明，懂 得 為 自 己 負 責。內 與 外 的

觀 念 也 是 同 樣 的 情 況。我 們 時 常 說 佛 在 我 們 心 中，父 母 在 我 們 心 中 ，

或 者 父 母 在 我 們 心 外，佛 在 我 們 心 外 這 些 內 與 外 的 觀 念 都 不 適 切。我

們 一 直 是 受 制 於 觀 念 的，尤 其 是 來 與 去 、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 只 有 去 除 這

所 有 的 觀 念，涅 槃 的 實 相 才 會 顯 露 出 來。當 是 與 非 的 觀 念 完 全 熄 滅 時，

實相就會自然呈顯出來。

直接體驗，才是唯一的道路

我 們 可 以 拿 橘 子 或 榴 槤 來 舉 一 個 簡 單 的 例 子。如 果 一 個 人 從 未 吃

過 橘 子 或 榴 槤，那 麼 不 論 你 怎 麼 比 喻 或 形 容，都 無 法 使 他 了 解 這 些 水

果 的 真 相 。 你 只 能 做 一 件 事 ： 讓 他 直 接 體 驗 一 下 。 你 不 能 說 ：「 嗯 ，

榴 槤 的 口 味 有 點 像 波 羅 蜜 ， 也 有 點 像 木 瓜 。 」因 為 吃 榴 槤 的 經 驗 是 無

法 用 任 何 言 語 描 述 的。榴 槤 超 越 了 所 有 的 概 念 和 觀 念。橘 子 也 是 一 樣。

如 果 你 從 未 吃 過 橘 子，那 麼 別 人 無 論 多 麼 愛 你，或 多 麼 想 幫 助 你 了 解

橘 子 的 味 道，他 們 還 是 說 不 清 楚。橘 子 的 真 相 超 越 了 所 有 的 概 念。涅

槃 也 是 一 樣，它 是 超 越 所 有 概 念 的 一 種 實 相。就 因 為 我 們 對 涅 槃 有 了

既定的概念，所以我們感到痛苦。直接體驗才是唯一的道路。
第二章

真正的恐懼

我 們 怕 死 亡，我 們 怕 別 離，我 們 怕 自 己 不 存 在。在 西 方 世 界 裡 ，

人 們 非 常 害 怕 自 己 不 存 在 。 他 們 如 果 聽 見「 空 無 」這 個 字 眼 ， 也 非 常

害 怕，雖 然 空 無 只 不 過 意 謂 著 概 念 消 失 罷 了。空 無 並 不 是 存 在 的 反 面，

它 不 是 不 存 在 或 滅 絕 。「 存 在 」這 個 概 念 必 須 捨 棄 ，「 不 存 在 」這 個 概

念也得捨棄。空無只是用來幫助我們的一種工具罷了。

實 相 跟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沒 有 任 何 關 係 。 莎 士 比 亞 說 ：「 存 在 ， 或 者

不 存 在 － － 這 便 是 問 題 所 在 」 而 佛 陀 的 回 答 卻 是 ：「 存 在 或 不 存 在 ，

根 本 不 是 問 題 所 在 。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只 不 過 是 兩 個 相 左 的 概 念 ， 它 們

既不是實相，也無法用來描述實相。

覺 醒 之 後 的 洞 識 不 但 去 除 了「 永 恆 」之 見，同 時 也 去 除 了「 無 常 」

之 見 。「 空 無 」也 是 同 樣 一 回 事 。「 空 無 」只 是 一 種 工 具 ， 如 果 受 制 於

空 無 之 見 ， 你 就 迷 失 了 。 佛 陀 在 《 寶 積 經 》 裡 說 過 ：「 你 若 受 制 於 存

在 或 不 存 在 的 見 解，那 麼 空 無 的 觀 念 或 許 能 幫 你 解 脫。倘 若 執 著 的 是

空 無 之 見 ， 你 就 沒 希 望 了 。 」有 關 空 無 的 教 法 ， 只 是 幫 助 你 體 悟 空 性

的一種工具，若是把工具當成了洞識，你就被概念緊緊束縛住了。

如 果 對 「 涅 槃 」 也 抱 持 某 種 見 解 ， 那 麼 此 種 見 解 也 要 去 除 。「 涅

槃 」就 是 把 所 有 的 觀 念 都 空 掉，包 括 涅 槃 本 身。若 是 執 著 於 涅 槃 之 見 ，

你 就 尚 未 體 悟 涅 槃。佛 陀 這 份 深 刻 的 洞 識 和 發 現，使 他 超 越 了 恐 懼 ，
超越了焦慮，以及生死輪迴之苦。

燒掉所有的概念

你 如 果 有 一 根 火 柴，便 擁 有 了 生 火 的 條 件。你 的 火 柴 燃 燒 的 時 間

若 是 夠 長， 那 麼 連 火 柴 本 身 也 會 被 燒 掉 。火 柴 能 生 火，而 火 也 會 燒 掉

火 柴；涅 槃 的 教 法 也 是 同 樣 一 回 事 。 它 能 幫 助 我 們 體 悟 無 常 ， 然 而 這

份對無常的洞識，也會燒掉我們對無常所抱持的概念。

我 們 必 須 超 越「 恆 常 」之 見 ， 同 時 也 得 超 越「 無 常 」之 見 ， 然 後

才 能 跟 涅 槃 相 應。無 我 也 是 同 樣 一 回 事。無 我 便 是 那 根 火 柴，它 能 幫

助 我 們 生 起 無 我 的 洞 識 之 火；憑 著 對 無 我 的 了 悟，便 能 燒 掉 無 我 這 根

火柴。

修 行 不 是 去 累 積 一 堆 有 關 無 我、無 常、涅 槃 等 等 的 概 念，那 是 錄

音 機 的 工 作。談 論 或 散 播 佛 教 概 念，並 不 是 真 的 在 研 究 或 修 持 佛 法 。

我 們 可 以 進 大 學 攻 讀 佛 法，不 過 只 能 學 到 一 些 理 論 和 概 念。我 們 需 要

超越概念，產生真正的洞識，才能燒光所有的概念而達成證悟。

深入涅槃的歷史面，便同時通達終極面

看 看 一 個 兩 角 五 分 的 銀 幣。有 頭 像 的 稱 為 正 面，另 一 面 則 稱 為 反

面；它 們 缺 少 了 對 方 就 無 法 存 在 了。這 塊 金 屬 幣 包 括 正 反 兩 面，少 了

這 塊 金 屬 幣，兩 面 都 不 可 能 存 在。正 面、反 面 以 及 金 屬 本 是 相 互 依 存

的。我 們 可 以 將 這 塊 金 屬 比 喻 成 涅 槃，而 正 反 兩 面 就 像 無 我 及 無 常 的
示 現 一 般。 藉 著 錢 幣 的 正 面 及 反 面 ， 你 可 以 洞 觀 和 認 識 這 塊 金 屬 。 同

樣地，深觀無常和無我的本質，也可以覺察到涅槃的本質。

涅 槃 的 終 極 面 無 法 與 世 俗 的 歷 史 面 分 隔。深 入 於 歷 史 面，便 同 時

通 達 了 終 極 面。終 極 面 一 直 在 你 心 中。 對 修 行 者 而 言，洞 觀 他 或 她 的

無 常 及 無 我 本 質，是 極 為 重 要 的 事。如 果 修 行 有 成，他 就 能 通 達 涅 槃 ，

證入無懼。那時他就能面帶微笑隨順生死的巨浪了。

實相可以示現於歷史面，也可以展露於終極面

我 們 可 以 透 過 歷 史 面 來 檢 視 日 常 生 活 裡 的 實 相，我 們 也 可 以 從 終

極 面 來 檢 視 相 同 的 實 相。實 相 可 以 示 現 於 歷 史 面，也 可 以 展 露 於 終 極

面。我 們 也 是 一 樣 的。我 們 不 但 有 日 常 生 活 和 歷 史 面 的 考 量，還 有 終

極 層 面 的 關 懷。我 們 不 能 只 關 心 日 常 的 事 務 － － 名 聞 利 養、社 會 地 位

和 未 來 的 計 畫，同 時 也 得 關 懷 我 們 的 真 實 本 性 是 什 麼。深 入 地 禪 修 就

是開始去實踐我們的終極關懷。

不須尋求終極涅槃，我們的本性即是涅槃

當 你 凝 視 著 海 面 時， 你 看 見 了 潮 浪 的 來 去 。 你 可 以 運 用 高 低 、 大

小、強 弱、美 或 不 美 的 辭 藻，來 形 容 一 波 波 的 海 浪；你 也 可 以 運 用 始

終 、生 滅 的 詞 彙 來 描 述 海 浪。 它 們 可 以 和 歷 史 面 相 比 擬。 在 歷 史 面 的

時 間 裡，我 們 關 心 的 是 生 與 死 、更 多 的 權 力 與 權 力 不 夠、 更 美 與 不 夠

美、開始與結束等等。
 深 入 地 觀 察，我 們 卻 看 見 海 浪 即 是 海 水。海 浪 或 許 也 會 追 尋 她 的

真 實 本 性 。 海 浪 也 會 因 恐 懼 和 複 雜 情 結 而 受 苦 。 海 浪 也 會 說 ，「 我 不

像其他的浪那麼大」
，「我覺得很苦悶」
，「 我 曾 經 誕 生 過，我 將 會 死 亡 」
。

海 浪 也 可 能 因 為 這 些 事 和 這 些 概 念 而 受 苦。但 海 浪 若 是 能 彎 下 身 來 看

一 看 自 己，她 會 發 現 她 真 實 的 本 性 就 是 水，這 時 她 的 恐 懼 和 情 結 才 會

消 失 。水 是 不 受 制 於 浪 潮 生 滅 的 ， 水 是 不 受 制 於 高 低 、 美 或 不 美 的 ；

你 只 能 從 海 浪 的 角 度 來 談 論 美 或 不 美、高 或 低。但 是 從 水 的 角 度 來 看，

這所有的概念都是無效的。

我 們 真 正 的 本 質 是 不 生 不 滅 的，我 們 無 須 到 別 處 去 尋 覓 自 己 的 真

實 本 性。我 們 不 需 要 尋 找 神， 我 們 不 需 要 尋 求 終 極 涅 槃。 我 們 的 本 性

即是涅槃。我們就是神。

你 就 是 你 一 直 在 尋 找 的 那 個 東 西，你 早 已 是 你 想 成 為 的 那 個 東 西

了 。 你 可 以 對 海 浪 說 ：「 我 親 愛 的 海 浪 ， 你 的 本 性 就 是 水 ， 你 不 需 要

再去求水了。你的本性是無分別、無生滅、無存在無不存在的。」

像 海 浪 一 樣 地 修 持，緩 緩 地 深 觀 自 己，並 認 清 自 己 的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以 這 樣 的 方 式 來 修 持 ，你 就 能 通 達 自 由 和 無 懼。 這 樣 的 修 持

方式可以幫助我們活得無懼，死而無憾。

如 果 你 的 心 正 懷 著 深 沉 的 哀 傷，如 果 你 失 去 了 心 愛 的 人，如 果 你

仍 然 害 怕 死 亡、被 遺 忘 或 是 滅 亡，請 接 受 這 則 教 誨，開 始 修 持。若 是

依 法 修 持，你 就 能 以 佛 陀 的 雙 眼 凝 視 著 雲 彩、玫 瑰、小 鵝 卵 石，或 是

你 的 孩 子。 你 將 洞 悉 不 生 不 滅 、無 來 無 去 的 實 相 本 質。這 份 洞 識 能 幫

你 解 除 恐 懼、焦 慮 和 哀 傷。那 時 你 就 擁 有 了 使 你 堅 強 與 穩 定 的 一 份 祥
和 感，縱 使 不 幸 的 事 發 生 了，你 也 只 是 莞 爾 一 笑。以 這 樣 的 方 式 生 活 ，

你將為周遭的人帶來許多助益。

未生之前，你在哪裡？

有 時 人 們 會 問 你 ：「 你 的 生 日 是 哪 一 天 ？ 」 或 者 你 可 以 問 自 己 一

個 更 有 趣 的 問 題 ：「 被 我 稱 為 生 日 的 那 一 天 之 前 ， 我 在 哪 裡 ？ 」

問 一 問 雲 ：「 你 的 生 日 是 哪 一 天 ？ 未 生 之 前 ， 你 在 哪 裡 ？ 」

或 者 你 可 以 問 雲 ：「 你 幾 歲 了 ？ 能 不 能 告 訴 我 你 的 生 日 是 哪 一

天 ？ 」深 深 地 諦 聽 ， 你 也 許 能 聽 見 它 的 回 答 。 你 可 以 想 像 一 下 雲 誕 生

的 景 象。未 生 之 前，它 是 海 裡 的 水。或 者 它 本 來 在 河 裡，後 來 變 成 了

水 蒸 氣。它 也 可 能 是 太 陽，因 為 陽 光 製 造 了 水 蒸 氣。當 時 風 也 應 該 在

場 ，是 它 幫 助 水 轉 成 了 雲。雲 不 是 無 中 生 有 的； 不 斷 在 變 化 的 只 是 形

式罷了。事物並不是無中生有的。

雲 遲 早 會 變 成 雨 或 雪 或 是 冰。如 果 你 深 入 地 觀 察 雨，你 會 看 見 雲。

雲 並 沒 有 消 失；它 化 成 了 雨，雨 化 成 了 草，草 化 成 了 牛，牛 又 化 成 了

牛 奶，然 後 又 成 了 你 嘴 裡 的 冰 淇 淋 。 令 天 你 如 果 吃 冰 淇 淋 的 話 ， 給 自

己 一 點 時 間 凝 視 著 眼 前 的 那 個 甜 筒 ， 然 後 說 ：「 嗨 ！ 雲 兒 ！ 我 認 出 你

了 。 」這 麼 做 ， 會 使 你 洞 悉 和 了 悟 冰 淇 淋 及 雪 的 真 正 本 質 。 同 樣 地 ，

你也會在冰淇淋中看見大海、河川、高溫、太陽、草及牛。

深 觀 之 下，你 根 本 看 不 見 雲 的 生 日 和 死 期。真 相 只 不 過 是 雲 化 成
了 雨 或 雪。 死 亡 這 件 事 並 不 存 在 ， 因 為 事 物 永 遠 在 延 續 著 。 雲 承 繼 了

大海、河川以及太陽的高溫，而雨又承繼了雲。

在 未 生 之 前，雲 早 就 存 在 了，所 以，你 今 天 如 果 喝 牛 奶、喝 茶 或

是 吃 冰 淇 淋，請 隨 觀 你 的 呼 吸，凝 視 一 下 眼 前 的 那 杯 茶 或 是 冰 淇 淋 ，

然後跟雲朵打聲招呼。

佛 陀 不 慌 不 忙 地 深 觀 萬 物，我 們 也 做 得 到。佛 陀 並 不 是 神；他 和

我 們 一 樣 是 凡 人。他 痛 苦，但 是 他 懂 得 深 觀 ， 所 以 他 克 服 了 自 己 的 痛

苦 。 他 擁 有 了 深 刻 的 了 悟、智 慧 及 慈 悲 ， 所 以 我 們 才 說 他 是 我 們 的 導

師和兄長。

我 們 害 怕 死 亡，是 因 為 我 們 不 了 解 事 物 是 不 滅 的。人 們 說 佛 陀 已

死，然 而 這 並 不 是 真 相。佛 陀 仍 然 活 著。若 是 環 顧 一 下 四 周，我 們 會

看 見 各 種 形 態 的 佛。因 為 你 深 觀 過 萬 物，並 且 洞 察 到 事 物 並 沒 有 真 的

誕 生，也 沒 有 死 亡，所 以 佛 己 經 在 你 心 中 了。我 們 可 以 說 你 就 是 佛 的

新 貌，佛 的 繼 承 者。不 要 低 估 你 自 己。向 四 周 多 看 幾 眼，你 將 會 瞥 見

四處都是佛的化身。

我是不是昨日的我？

我 有 一 張 十 六 歲 時 拍 下 的 照 片。那 張 照 片 裡 的 人 真 的 是 我 嗎 ？ 我

並 不 是 很 確 定。那 張 照 片 裡 的 男 孩 到 底 是 誰 ？ 如 果 那 個 男 孩 就 是 我 ，

為 什 麼 他 長 得 不 像 我 ？ 那 個 男 孩 仍 然 活 著，還 是 已 經 死 了 ？ 他 和 現 在

的 我 不 大 相 像，但 也 不 相 異。 有 些 人 看 了 那 張 照 片 之 後 ， 認 為 那 個 男
孩已經不存在了。

人 是 由 肉 體、感 受、認 知、思 惟 作 意 和 分 別 意 識 組 合 成 的，自 從

拍 下 那 張 照 片 之 後，上 述 的 一 切 早 已 改 變 了。照 片 中 那 個 男 孩 的 身 體

已 經 不 再 是 我 的 身 體 ，因 為 我 已 經 是 七 十 多 歲 的 人 了 。 感 受 不 同 ， 理

解 也 不 同 了，就 好 像 我 已 經 和 那 個 男 孩 不 相 干 了。但 照 片 裡 的 男 孩 如

果不曾存在，我也不可能存在。

我 就 是 一 種 延 續，如 同 雨 承 繼 了 雲 一 樣。如 果 你 深 深 凝 視 著 那 張

照 片，你 會 看 見 我 當 時 已 經 是 個 老 人 了。你 不 需 要 等 五 十 五 年 才 看 見。

檸 檬 樹 開 花 的 時 節 裡 ，你 也 許 看 不 見 什 麼 果 實， 但 如 果 深 觀 的 話， 你

會 看 見 果 實 早 已 存 在 了 。 只 需 要 再 多 一 個 條 件 － － 「 時 間 」， 你 就 能

看 見 檸 檬 了。檸 檬 早 就 在 檸 檬 樹 上 了。眼 前 的 這 棵 樹 雖 然 只 看 得 見 樹

枝 、 樹 葉 和 花 朵，但 如 果 檸 檬 樹 有 足 夠 的 時 間 ， 它 將 會 以 檸 檬 的 形 態

展現自己。

四月的向日葵早已存在，只是尚未展露

如 果 你 在 四 月 份 來 到 法 國，你 看 不 見 任 何 的 向 日 葵；但 是 七 月 份

一 到，梅 村 一 帶 便 開 滿 了 向 日 葵。四 月 的 時 候 向 日 葵 在 哪 裡 ？ 如 果 在

四 月 來 到 梅 村，深 觀 之 下 你 還 是 看 得 見 向 日 葵。農 人 已 經 犁 好 了 田 ，

播 好 了 種， 因 此 花 兒 們 只 要 再 多 一 個 條 件 ， 就 能 展 露 自 己 了 。 它 們 正

等 待 著 五、 六 月 份 的 和 暖 氣 候 。向 日 葵 早 已 存 在 ，只 是 尚 未 充 分 展 露

罷了。
 深 入 地 觀 察 一 盒 火 柴，你 看 得 見 裡 面 的 火 焰 嗎 ？ 如 果 看 得 見，你

已 經 證 悟 了 。觀 察 一 盒 火 柴 ， 你 已 經 看 得 見 火 焰 了 。 只 要 有 人 動 一 下

手 指 ， 火 就 會 顯 現 出 來 。 我 們 不 妨 對 它 說 ：「 親 愛 的 火 焰 ， 我 知 道 你

早就存在了。現在我要幫你展露自己。」

火 焰 一 向 存 在 於 那 盒 火 柴 及 空 氣 裡，但 是 沒 有 氧 氣 的 話，火 焰 就

不 可 能 展 露 出 來。如 果 你 點 燃 一 根 蠟 燭 之 後，立 刻 用 東 西 蒙 住 它，它

的 火 焰 就 會 因 缺 氧 而 熄 滅。火 焰 必 須 有 氧 氣 才 能 存 在。我 們 不 能 說 火

焰 存 在 於 火 柴 盒 裡，或 者 存 在 於 火 柴 盒 外。空 間、時 間 或 意 識 裡，處

處 都 有 火 焰 的 蹤 跡。 火 焰 無 所 不 在 ， 它 正 等 待 著 展 露 自 己 的 機 會 ， 而

我 們 就 是 幫 助 它 示 現 的 條 件 之 一。雖 然 如 此，我 們 只 要 向 它 吹 一 口 氣，

便 能 制 止 它 繼 續 示 現 自 己；我 們 向 火 焰 吹 出 的 那 一 口 氣，就 是 制 止 它

以火焰的形態示現自己的一種條件。

我 們 可 以 用 同 一 根 火 柴 點 燃 兩 枝 蠟 燭，然 後 再 吹 熄 火 柴 上 的 火 焰 。

你 認 為 那 根 火 柴 上 的 火 焰 熄 滅 了 嗎 ？ 答 案 是 ：「 火 焰 的 本 質 是 不 生 不

滅 的 」。 接 下 來 的 問 題 則 是 ， 那 兩 枝 蠟 燭 上 的 火 焰 是 相 同 的 ， 還 是 不

同 的 ？ 答 案 是：
「 它 既 不 相 同，也 不 相 異 」
。現 在 又 產 生 了 另 一 個 問 題 ：

那 根 火 柴 上 的 火 焰 真 的 熄 滅 了 嗎 ？ 其 實 是 「 既 熄 滅 ， 又 未 熄 滅 」； 它

的 本 質 也 是 不 生 不 滅 的。如 果 我 們 讓 那 枝 蠟 燭 繼 續 燃 燒 一 小 時，那 火

焰 是 原 來 的，還 是 變 成 了 不 同 的 火 焰 ？ 燭 心、燭 蠟 和 氧 氣 一 直 在 變 化

著。燃 燒 中 的 燭 心 和 燭 蠟 一 直 在 起 變 化。如 果 這 些 東 西 都 在 改 變，火

焰也一定在改變。因此火焰已經不同了，可是又沒什麼不同。
存在並不是毀滅的反面

存 在 並 不 是 滅 亡 的 反 面，但 我 們 總 認 為 存 在 就 是 不 存 在 的 反 面 。

這 類 的 概 念 和 左 右 之 類 的 觀 念 同 樣 不 實 在。我 們 有 可 能 除 去 右 邊 這 一

面 嗎 ？ 若 是 拿 刀 把 一 枝 筆 切 掉 一 半，剩 下 的 那 個 部 分 仍 然 有 右 邊 這 一

面。政 治 上 的 左 派 與 右 派 是 永 遠 存 在 的 － － 它 們 不 可 能 被 去 除。只 要

右翼存在，左翼一定存在。

因 此，那 些 政 治 上 的 左 翼 份 子 應 該 希 望 右 翼 份 子 能 永 遠 存 在，因

為 去 除 了 右 翼 ， 便 同 時 去 除 了 左 翼 。 佛 陀 說 過 ：「 此 有 故 彼 有 ， 此 生

故 彼 生 。 」佛 陀 的 這 則 教 法 談 的 便 是 宇 宙 創 生 ， 亦 即 所 謂 的「 依 他 起

性 」。 火 焰 會 存 在 ， 是 因 為 有 火 柴 的 存 在 ； 火 柴 如 果 不 存 在 ， 火 焰 也

不存在了。

答案就在你心中

火焰是從何處來的？它的起源是什麼？我們應該深觀一下這個

問 題。難 道 我 們 必 須 擺 出 蓮 花 坐 的 姿 勢，才 能 找 到 答 案 嗎 ？ 我 確 信 答

案 早 已 在 你 心 中 了。只 要 再 多 一 個 條 件，它 就 會 呈 現 出 來。佛 陀 說 過 ，

每 個 人 都 有 佛 性。佛 性 就 是 能 夠 領 悟 我 們 真 實 本 質 的 一 份 能 力。答 案

其 實 早 已 在 你 心 中。老 師 是 無 法 給 你 任 何 解 答 的，老 師 只 能 幫 助 你 連

結內心的覺性、智慧和慈悲。佛陀導引你跟心中早已具足的智慧相

應。

許 多 人 都 問 過 ：「 死 亡 來 臨 時 你 會 到 哪 裡 去 ？ 死 的 時 候 會 發 生 什
麼 事 ？ 」 我 們 有 些 朋 友 失 去 了 心 愛 的 人 ， 他 們 可 能 會 問 道 ：「 現 在 我

心 愛 的 人 在 哪 裡 ？ 她 到 哪 裡 去 了 ？ 」 哲 學 家 的 問 題 則 是 ：「 人 是 從 何

處來的？宇宙或世界到底來自何處？」

如 實 地 深 觀 我 們 將 會 看 見，當 所 有 的 條 件 都 具 足 時，事 物 就 會 顯

現 出 來。這 顯 現 出 來 的 事 物 不 是 從 任 何 一 處 來 的，當 它 不 再 顯 現 時 ，

也不會去往任何一方。

「創生」？還是「示現」？

「創生」似乎意謂著從無中突然生出了某樣東西。我對「示現」

（ Manifestation） 一 詞 的 喜 愛 多 於 「 創 生 」（ Creation）。 若 是 懂 得

深 觀 ， 或 許 就 能 從 「 示 現 」 的 角 度 來 理 解 「 創 生 」。 如 果 洞 察 到 雲 是

某 個 既 存 事 物 的 變 現，而 雨 則 是 雲 最 終 的 示 現，我 們 也 許 就 能 體 悟 人

類 和 周 遭 所 有 的 事 物 都 源 自 於 某 處，卻 不 會 去 往 任 何 一 方。示 現 並 不

是 毀 滅 的 反 面，它 只 是 一 種 形 式 上 的 改 變。洞 察 到 生 命 和 宇 宙 都 是 一

種 示 現，能 夠 為 我 們 帶 來 一 份 深 邃 的 祥 和 感。如 果 你 正 因 為 心 愛 之 人

的逝去而悲傷，這些話語可以導引你深觀並治療你的痛苦。

某 位 神 學 家 曾 經 說 過 ：「 造 物 主 就 是 存 在 的 基 礎 」 然 而 存 在 到 底

是 什 麼 ？ 存 在 並 非 不 存 在 的 對 立 面。如 果 存 在 只 是 一 種 和 不 存 在 對 立

的 概 念，那 就 沒 有 所 謂 的 造 物 主 了。造 物 主 能 超 越 所 有 的 觀 念，其 中

也 包 括 創 造 和 毀 滅 的 概 念 在 內。如 果 你 能 洞 察 到 萬 物 的 變 遷，並 藉 由

它 來 深 觀 創 造 的 概 念，你 將 會 深 刻 地 體 悟 有 關 創 生 的 教 法。你 會 發 現

沒 有 任 何 事 物 誕 生，也 沒 有 任 何 事 物 死 亡，萬 物 只 是 不 斷 地 在 流 轉 變
遷罷了。

尋找痛苦和哀傷的解脫

我 們 到 教 會、猶 太 教 堂、清 真 寺 或 是 禪 修 中 心 學 習 靈 性 的 修 持 ，

為 的 就 是 找 到 解 脫 痛 苦 和 哀 傷 的 方 法。但 若 想 成 就 最 徹 底 的 解 脫，就

必 須 有 能 力 洞 觀 存 在 的 終 極 實 相。從 猶 太 教 和 基 督 教 的 角 度，你 可 以

稱 那 個 次 元 為 神。神 就 是 我 們 真 實 的 本 性，不 生 不 滅 的 本 質。如 果 你

懂得信賴神，信賴自己的真實本性，你就能拋開恐懼和哀傷。

一 開 始 你 可 能 會 認 為 神 是 一 個 人，然 而 人 是 非 人 的 反 面。如 果 在

概 念 和 觀 念 之 下 來 思 考 神，你 就 不 能 發 現 神 的 真 實 面。神 能 超 越 我 們

所 有 的 概 念。神 既 不 是 人，也 不 是 非 人。海 浪 在 無 明 時 也 會 陷 入 生 死 、

高 低、美 醜 以 及 嫉 妒 他 者 的 恐 懼 裡。但 海 浪 若 是 能 洞 悉 她 自 己 的 本 性，

身 為 水 的 本 性，進 而 了 解 自 己 便 是 水，那 麼 她 所 有 的 恐 懼 和 嫉 妒 就 會

消失。水，是不會經歷生死或高低潮起伏的。

「 因 」， 也 是 「 果 」

當 我 們 在 觀 看 像 花、桌 子 或 房 子 這 類 的 事 物 時，我 們 總 以 為 房 子

或 桌 子 必 須 由 某 人 製 造 才 能 成 形。我 們 總 想 找 到 房 子 會 產 生 的 原 因 ，

桌 子 會 產 生 的 理 由。於 是 我 們 下 了 一 個 結 論：房 子 的 因 就 是 營 造 者 ：

泥 水 匠 或 木 匠。那 桌 子 的 因 又 是 什 麼 呢 ？ 是 誰 製 造 了 這 張 桌 子 ？ 木 匠 。

花 的 創 造 者 又 是 誰 呢 ？ 是 大 地 、 農 人 ， 還 是 園 丁 ？ 我 們 對「 因 」這 件

事 的 思 考 是 非 常 簡 單 的。我 們 以 為 只 有 一 個 因，便 足 以 促 成 事 物 的 存
在。但 深 觀 之 下 我 們 卻 會 發 現，一 個 簡 單 的「 因 」是 不 足 以 造 成「 果 」

的。木 匠 不 是 桌 子 唯 一 的 成 因。如 果 木 匠 沒 有 釘 子、鋸 子、木 材、時

間、空 間、食 物，或 是 生 養 他 的 父 母 以 及 各 種 的 因 緣 條 件，他 是 不 可

能造出一張桌子的。桌子的因其實是無窮無盡的。

當 我 們 在 看 一 朵 花 的 時 候，我 們 也 會 發 現 同 樣 的 情 況。園 丁 只 是

各 種 因 中 的 一 種；其 他 諸 如 土 壤、陽 光、雲、堆 肥 以 及 許 許 多 多 的 事

物，也 都 是 必 要 的 條 件。如 果 深 入 地 觀 察，你 會 看 見 整 個 宇 宙 都 在 促

成 這 朵 花 的 示 現。深 觀 午 餐 中 一 片 的 紅 蘿 蔔，你 會 看 見 整 個 宇 宙 都 在

促成這片紅蘿蔔的示現。

繼 續 深 觀 下 去 ， 我 們 將 會 發 現「 因 」， 也 就 是「 果 」。 園 丁 既 是 幫

助 那 朵 花 示 現 出 來 的 原 因 之 一，同 時 也 是 其 他 事 物 產 生 出 來 的 結 果 。

園 丁 能 示 現 出 來，是 因 為 有 許 多 其 他 的 因：祖 先、父 母、老 師、工 作 、

社 會、食 物、醫 藥 和 遮 風 蔽 雨 的 房 子。如 同 園 丁 一 樣，他 們 既 是 因 ，

也是果。

深 觀 之 下 我 們 會 發 現，每 一 個 因 同 時 也 是 果。沒 有 什 麼 東 西 足 以

被 稱 為 「 純 粹 的 因 」。 這 種 深 觀 的 訓 練 ，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發 現 許 多 的 事

物，如果不執著於任何教條或理念，我們就能自在地探索了。

花，必須仰賴「非花」的元素才能示現出來

有 人 問 佛 陀：
「 事 物 的 起 因 是 什 麼 ？ 」他 的 回 答 很 簡 單，他 說：
「彼

生 故 此 生。」這 句 話 意 謂 著，事 物 必 須 仰 賴 其 他 的 事 物 才 能 示 現 出 來 。
花必須仰賴「非花」的元素才能示現出來。

深 觀 一 下 眼 前 的 這 朵 花，你 將 會 發 現 許 多 非 花 的 元 素。深 觀 一 朵

花，你 將 會 發 現 陽 光 這 個 元 素；陽 光，就 是 一 種 非 花 的 元 素。缺 少 了

陽 光，花 是 無 法 展 現 出 來 的。 深 觀 一 朵 花 ， 你 又 會 發 現 雲 這 個 元 素 ；

雲，也 是 非 花 的 一 種 元 素。缺 少 了 雲，花 仍 然 無 法 展 現 出 來。其 他 的

元 素 也 很 重 要，譬 如 礦 物 質、土 壤、農 人 等 等；各 式 各 樣 的 非 花 元 素 ，

都在共同促成這朵花的示現。

這 就 是 我 對「 示 現 」一 詞 的 喜 好 甚 於「 創 生 」的 原 因 。 但 這 並 不

意 謂 我 們 不 該 採 用「 創 生 」一 詞 。 我 們 當 然 可 以 採 用 它 ， 不 過 我 們 應

該 明 瞭 ，「 創 生 」 並 不 意 謂 從 無 中 生 出 了 某 個 東 西 ；「 創 生 」， 也 不 代

表某些東西被摧毀，並且會消失於無形。我非常喜歡「奇妙的變現」

（ Wonderful Becoming） 這 個 詞 彙 ， 它 跟 「 創 生 」 的 真 實 含 義 比 較

貼近。
第三章

深觀的修持

佛 陀 傳 授 的 所 有 實 修 方 法 中 ， 都 蘊 藏「 三 法 印 」的 教 法 。 佛 陀 所

說 的 三 法 印 就 是：諸 行 無 常，諸 法 無 我，涅 槃 寂 靜。如 同 所 有 重 要 的

法 律 文 件 都 蓋 上 見 證 者 的 印 鑑，佛 陀 所 有 的 實 修 方 法 也 都 帶 有 三 法 印

的特質。

深 入 地 探 索 一 下 第 一 法 印 － － 諸 行 無 常，我 們 發 現 它 並 不 僅 僅 意

謂 著 諸 事 多 變。深 觀 事 物 的 本 性 將 會 使 我 們 認 清，沒 有 一 件 事 能 在 兩

個 剎 那 之 間 維 持 不 變。每 一 個 剎 那 事 物 都 在 變 化，並 沒 有 固 定 不 變 的

身 分 或 恆 常 的 自 性。因 此 在 諸 行 無 常 的 教 法 裡，我 們 永 遠 找 不 到 一 個

永 恆 不 變 的 自 性 。 我 們 稱 之 為 「 無 我 」。 就 因 為 事 物 永 遠 在 轉 變 ， 而

且沒有不變的自性，所以我們才能得到解脫。

第 三 法 印 是 涅 槃 寂 靜。它 意 謂 著 充 實 與 自 由，從 所 有 的 概 念 和 觀

念 之 中 解 放 出 來 。「 涅 槃 」正 確 的 解 釋 是「 熄 滅 所 有 的 概 念 」。 深 觀 諸

行 無 常，將 引 領 你 發 現 諸 法 無 我。發 現 了 諸 法 無 我，你 就 能 證 入 涅 槃 。

涅槃便是神的國度。

洞悉諸行無常，可以超越所有的概念

修 持 以 及 洞 悉 諸 行 無 常，並 不 是 另 一 種 對 實 相 的 描 述，而 是 幫 助

我們轉化、治療和解脫的一項工具。
 無 常 暗 示 著 諸 事 多 變，下 一 刻，事 物 已 經 不 再 是 原 貌 了。雖 然 事

物 每 一 刻 都 在 起 變 化，你 仍 然 無 法 正 確 地 說 出 它 們 和 上 一 刻 是 相 同 的 ，

或是不同的。

今 天 我 們 如 果 去 昨 日 的 河 裡 沐 浴，它 們 還 是 不 是 同 一 條 河 呢 ？ 赫

拉 克 利 特（ Heraclitus）曾 經 說 過，我 們 不 可 能 踏 進 同 一 條 河 裡 兩 次 。

他 是 正 確 的。今 日 的 河 水 與 我 們 昨 日 沐 浴 過 的 河 水，已 經 是 截 然 不 同

了。不 過 河 仍 然 是 同 一 條 河。當 年 孔 子 站 在 岸 邊 觀 看 河 水 流 逝 時，也

曾 經 說 過 ：「 逝 者 如 斯 夫 ， 不 舍 晝 夜 。 」

洞 悉 諸 行 無 常，可 以 幫 助 我 們 超 越 所 有 的 概 念，超 越 異 同 與 來 去：

它 能 幫 助 我 們 認 清 那 河 水 雖 非 昔 日 的 河 水，卻 也 不 相 異。它 昭 示 我 們，

入 睡 前 在 床 邊 點 燃 的 那 枝 蠟 燭，已 經 不 是 晨 間 仍 在 燃 燒 的 那 枝 蠟 燭 了 。

桌上的燭火雖非不同的火焰，但也不盡相同了。

感 謝 「 無 常 」， 所 有 的 事 才 可 能 發 生

當 事 情 生 變 時，我 們 會 感 到 痛 苦 和 哀 傷，然 而 變 易 與 無 常 也 有 積

極 的 一 面。 感 謝 諸 行 無 常，所 有 的 事 才 可 能 發 生 ，生 命 本 身 才 可 能 誕

生。假 如 一 粒 玉 米 不 是 無 常 的，它 永 遠 也 不 會 轉 變 成 玉 米 的 根 莖；假

如 根 莖 不 是 無 常 的，它 永 遠 也 無 法 提 供 我 們 可 以 食 用 的 玉 蜀 黍。假 如

你 的 女 兒 不 是 無 常 的，她 永 遠 也 不 會 成 為 一 個 小 婦 人，這 麼 一 來 你 的

孫 子 就 不 會 誕 生 了 。 與 其 抱 怨 無 常 ， 我 們 應 該 說 ：「 歡 迎 無 常 ！ 願 無

常 能 長 命 百 歲 ！ 」這 樣 我 們 才 會 感 到 快 樂。一 旦 認 清 了 無 常 的 神 奇 性，

我們的哀傷和痛苦就會消失。
 無 常 也 應 該 從「 依 他 起 性 」的 角 度 來 加 以 理 解 。 所 有 的 事 物 都 是

相 互 依 存 的 ，它 們 不 斷 地 在 彼 此 影 響 著 。據 說， 地 球 的 一 端 如 果 有 隻

蝴 蝶 在 振 動 著 翅 膀，另 一 端 的 氣 候 就 會 受 到 影 響。事 物 不 可 能 永 遠 維

持原狀，它們時時刻刻都受到了其他事物的影響。

單憑智力是無法證悟實相的

每 個 人 都 能 藉 著 智 力 理 解 無 常 的 道 理，然 而 這 並 不 是 真 正 的 了 悟 。

單 憑 智 力 是 無 法 解 脫 的，它 不 可 能 引 導 我 們 證 悟 實 相。只 有 當 我 們 變

得 穩 定 與 專 注 時 才 能 深 觀。若 是 因 深 觀 而 洞 悉 了 無 常 的 本 質，就 能 專

注 於 這 份 深 刻 的 洞 識，而 這 份 對 無 常 的 洞 識 又 會 逐 漸 成 為 我 們 存 在 的

一 部 分。它 會 成 為 日 常 的 生 活 經 驗。我 們 必 須 保 住 這 份 對 無 常 的 洞 識，

才 能 時 時 刻 刻 看 見 無 常，享 受 無 常。若 是 懂 得 善 用 無 常 做 為 禪 修 的 對

象，就 能 培 養 出 對 無 常 的 體 悟，然 後 它 才 能 隨 時 活 在 我 們 心 中。如 此

修持下去，無常將會成為開啟實相之門的那把鑰匙。

然 而 我 們 不 能 只 是 暫 時 洞 察 到 無 常，隨 後 又 遮 蔽 住 它，而 將 一 切

的 事 物 看 成 是 恆 常 不 變 的。大 部 分 時 候 我 們 都 以 為，孩 子 們 會 永 遠 留

在 我 們 身 邊；我 們 從 不 思 考 一 下，也 許 三、四 年 後 他 們 就 會 離 開 我 們 ，

結 婚 生 子 成 家 立 業 去 了。因 此，我 們 總 是 不 懂 得 珍 惜 孩 子 與 我 們 相 處

的時光。

我 認 識 許 多 的 父 母，他 們 的 孩 子 一 到 十 八、九 歲 就 會 離 開 家 庭 ，

獨 自 生 活 去 了。這 些 失 去 孩 子 的 父 母 經 常 自 怨 自 艾，他 們 仍 然 不 珍 惜

與 孩 子 們 相 處 的 時 光。夫 妻 之 間 也 是 同 樣 的 情 況。你 以 為 你 的 配 偶 會
永 遠 陪 在 身 邊，你 怎 麼 能 如 此 確 定 呢 ？ 我 們 真 的 不 知 道 二 十 年、三 十

年 後 或 者 明 天，父 母 親 會 在 哪 裡 ？ 每 一 天 都 要 深 觀 無 常，這 是 非 常 重

要的事。

透過無常之眼來洞察情緒

假 如 某 人 對 你 說 了 一 些 令 你 憤 怒 的 話，而 你 恨 不 得 他 立 刻 就 消 失 ，

這 時 請 你 以 無 常 之 眼 深 觀 一 下。如 果 他 或 她 真 的 離 開 了，你 會 有 什 麼

感 覺 ？ 你 會 感 到 開 心，還 是 會 傷 心 地 落 淚 ？ 進 行 這 樣 的 深 觀，會 帶 來

很大的助益。有一偈可以用來幫助我們：

從終極層面看待憤怒

我閉上雙眼開始深觀。

由此刻算起的三百年後

你在何處，我又在何方？

當 我 們 生 氣 時，通 常 會 做 出 什 麼 舉 動 ？ 我 們 會 大 吼 大 叫，把 自 己

的 問 題 怪 罪 到 別 人 身 上。如 果 以 無 常 之 眼 來 看 待 憤 怒，我 們 就 會 息 怒

而 開 始 留 意 自 己 的 呼 吸。若 是 能 從 終 極 面 來 看 待 彼 此 的 憤 怒，我 們 就

能 閉 目 深 觀。試 著 去 遙 望 一 下 三 百 年 後 的 未 來，那 時 你 會 是 什 麼 模 樣 ？

我會是什麼模樣？你在哪裡？我又在哪裡？我們只需要深深地吸氣

和 呼 氣，看 看 自 己 的 未 來 和 對 方 的 未 來。甚 至 不 需 要 看 到 三 百 年 後 ，

也許五十年、六十年之後，我們已經不在人世了。

遙 望 未 來，就 會 認 清 對 方 是 值 得 珍 惜 的。任 何 時 刻 我 們 都 可 能 失
去 對 方，如 果 有 這 份 體 認，我 們 就 不 會 再 生 氣 了。我 們 會 擁 抱 他 或 她 ，

然 後 說 道 ：「 我 真 是 高 興 你 還 活 在 人 世 。 我 怎 麼 能 對 你 生 氣 呢 ？ 有 一

天 我 們 都 會 死 的。只 要 我 們 還 活 著，而 且 還 在 一 起 的 話， 對 彼 此 生 氣

就是一件愚蠢的事。」

我 們 會 愚 蠢 到 令 自 己 痛 苦 也 令 對 方 痛 苦，是 因 為 我 們 忘 了 自 己 和

對 方 都 是 無 常 的。死 亡 來 臨 的 那 一 天 ， 我 們 將 會 失 去 所 有 的 財 物 、 權

力 和 家 人。 眼 前 我 們 所 擁 有 最 貴 重 的 東 西 ， 就 是 我 們 的 自 由 、 祥 和 及

喜悅；但是缺少了對無常的體察，我們是不可能快樂的。

有 些 人 在 某 人 活 著 的 時 候 連 一 眼 都 不 想 看 他，但 此 人 一 過 世，他

們 卻 奉 上 鮮 花，寫 下 了 動 人 心 絃 的 訃 文 。 那 一 刻 斯 人 已 逝 ， 再 也 無 法

享 受 鮮 花 的 芳 香 了。如 果 我 們 真 的 了 悟 並 謹 記 人 生 無 常 的 道 理，我 們

一 定 會 盡 全 力 讓 那 個 人 在 此 時 此 地 便 感 到 開 心。我 們 會 浪 費 二 十 四 小

時生愛人的氣，是因為我們對無常一無所知。

「 從 終 極 層 面 看 待 無 常 ， 我 閉 上 了 雙 眼 。」我 閉 上 雙 眼 是 為 了 觀

想 心 愛 的 人 在 一 百 年 後 或 三 百 年 後 的 模 樣。如 果 你 觀 想 自 己 和 心 愛 的

人 在 三 百 年 後 的 模 樣，你 會 非 常 高 興 自 己 今 天 還 活 著，而 你 最 愛 的 人

今 日 還 健 在 。當 你 睜 開 雙 眼 時 ，怒 氣 已 經 消 失 了 。你 會 伸 開 雙 手 擁 抱

對 方 ， 然 後 觀 照 自 己 的 呼 吸 ：「 吸 氣 時 ， 我 感 謝 你 還 活 著 ； 呼 氣 時 ，

我 覺 得 無 比 的 快 樂。」閉 上 雙 眼 觀 想 自 己 和 對 方 在 三 百 年 後 的 模 樣 ，

你 就 是 在 冥 思 無 常 的 真 理。從 終 極 層 面 來 看，憤 怒 其 實 是 不 存 在 的 。

瞋 恨 也 是 無 常 的。縱 使 此 刻 被 瞋 恨 吞 沒，一 旦 了 悟 瞋 恨 也 是 無 常

的，我 們 就 能 做 一 些 事 來 轉 化 它 了。一 個 真 正 的 修 行 人 必 定 有 能 力 消
解 掉 嫌 惡 和 瞋 恨。如 同 轉 化 憤 怒 一 般，我 們 也 閉 上 雙 眼 深 觀：一 百 年

後 我 們 會 在 哪 裡 ？ 從 終 極 層 面 來 體 認 瞋 恨，它 就 會 在 瞬 間 立 即 消 失 。

以無常來滋養愛

因 為 愚 昧，而 且 忘 了 無 常 的 道 理，所 以 我 們 無 法 正 確 地 滋 養 心 中

的 愛。剛 結 婚 的 時 候，我 們 的 愛 非 常 強 烈，我 們 以 為 失 去 了 對 方，可

能 連 一 天 也 活 不 下 去 。但 因 為 不 懂 得 深 觀 無 常 ， 所 以 一 兩 年 後 ， 我 們

的 愛 就 變 成 了 挫 敗 與 憤 怒。現 在 我 們 竟 然 會 懷 疑，如 果 和 自 己 曾 深 愛

過 的 這 個 人 繼 續 相 處 下 去，不 知 還 能 不 能 撐 得 過 眼 前 這 一 天。我 們 覺

得 自 己 已 經 別 無 選 擇，於 是 我 們 決 定 要 離 婚。若 是 能 體 察 到 諸 行 無 常，

就 會 懂 得 培 養 和 滋 養 我 們 的 愛。只 有 如 此，關 係 才 能 持 久。你 們 必 須

滋養和照料心中的愛，它才會逐漸增長。

無我，並不意謂我不存在

「 無 常 」 乃 是 從 時 間 的 觀 點 來 看 待 實 相 ，「 無 我 」 則 是 從 空 間 的

角 度 來 看 待 實 相。它 們 是 實 相 的 兩 個 層 面。無 我 是 透 過 無 常 而 顯 現 出

來 的，無 常 則 是 透 過 無 我 而 示 現 出 來 的。如 果 事 物 是 無 常 的，它 們 一

定 沒 有 獨 立 的 自 性；如 果 事 物 沒 有 獨 立 的 自 性，它 們 必 定 是 無 常 的 。

「 無 常 」意 謂 著 每 一 個 剎 那 事 物 都 在 轉 變。這 就 是 實 相。 既 然 沒 有 一

件 事 是 不 變 的 ， 又 怎 麼 會 有 一 個 不 變 的 「 我 」， 或 是 獨 立 的 自 性 呢 ？

當 我 們 在 用「 我 」這 個 字 的 時 候 ， 我 們 指 的 是 一 個 天 天 都 不 會 改 變 的

東 西 ，然 而 沒 有 一 件 事 是 如 此 的 。 我 們 的 身 體 是 無 常 的， 我 們 的 情 緒

是 無 常 的，我 們 的 感 覺 是 無 常 的；我 們 的 憤 怒、我 們 的 哀 傷、我 們 的

愛、我們的恨以及我們的意識，都是無常的。

因 此 ， 真 的 有 一 個 恆 常 不 變 、 可 以 被 我 們 稱 為「 我 」的 東 西 嗎 ？

在 白 紙 上 寫 下 的 這 些 字 ， 並 沒 有 一 個 獨 立 的 自 性 ；它 們 會 存 在，是 因

為 有 雲 朵、森 林、太 陽、大 地、造 紙 的 人 以 及 機 器。如 果 這 些 東 西 存

在，紙 就 會 出 現。如 果 這 些 東 西 不 存 在，紙 就 不 會 出 現。假 設 我 們 把

這張紙燒了，紙的「我」又在哪裡？

沒 有 一 個 東 西 可 以 獨 立 存 在，它 的 存 在 必 須 依 賴 其 他 的 事 物，這

就 叫 做 「 依 他 起 性 」。 存 在 也 暗 示 著 相 依 相 生 。 紙 、 陽 光 和 森 林 是 相

依 相 生 的。花 也 不 能 獨 立 存 在，它 必 須 跟 土 壤、雨、草 及 昆 蟲 相 互 依

存。獨立的存在是不成立的；相依相生才是真理。

深 觀 一 朵 花，我 們 看 見 花 是 由 非 花 之 元 素 組 合 成 的。我 們 可 以 說

花 充 滿 著 各 種 東 西，沒 有 一 樣 東 西 不 存 在 於 花 中；我 們 可 以 從 其 中 看

見 陽 光，看 見 雨 水，看 見 雲 朵，看 見 大 地，以 及 時 間 和 空 間。花 如 同

其 他 的 事 物 一 般，完 全 是 由 非 花 之 元 素 所 構 成 的。整 個 宇 宙 都 在 共 同

促 成 這 朵 花 的 示 現。這 朵 花 充 滿 著 各 種 元 素，但 只 有 一 個 除 外：獨 立

的 「 自 我 」， 獨 立 存 在 的 身 分 。

花 不 可 能 獨 自 存 在。花 必 須 仰 賴 陽 光、雲 和 宇 宙 所 有 的 事 物，才

能 存 活 下 來。從 依 他 起 性 的 角 度 來 體 悟 存 在 這 件 事，我 們 和 真 相 就 貼

近 多 了。依 他 起 性 既 不 是 存 在 ，也 不 是 不 存 在。 依 他 起 性 暗 示 著 沒 有

所謂獨立存在的身分，也沒有所謂獨立存在的自我感。

「 無 我 」也 意 謂 著「 空 」
，這 個 佛 學 名 相 指 的 是 獨 立 自 我 的「 空 」：
我 們 的 本 性 是「 無 我 」的 ， 但 這 並 不 意 謂 我 們 不 存 在 ， 也 不 意 謂 沒 有

一 個 東 西 是 存 在 的。 一 個 杯 子 可 能 是 空 的 ， 也 可 能 裝 滿 了 水 ， 但 是 為

了 空 或 滿 ， 杯 子 必 須 存 在 。 因 此「 空 」並 不 代 表 不 存 在 ， 也 不 意 謂 著

存 在 。 它 能 轉 化 所 有 的 概 念 。 深 觀 「 無 常 」、「 無 我 」 和 「 依 他 起 性 」

的本性，你就能洞悉宇宙的終極實相，涅槃寂靜的本性。

我們是誰？

我 們 以 為 身 體 是 自 己 的，或 者 身 體 便 是 自 己，我 們 以 為 自 己 的 身

體 就 是 我 或 我 的。深 觀 之 下 你 卻 發 現，你 的 身 體 不 但 是 祖 先 的、父 母

的 ， 同 時 也 是 你 子 子 孫 孫 的 ； 因 此 它 既 不 是「 我 」， 也 不 是「 我 的 」。

你的身體充滿了其他的東西－－無窮的非身體元素－－但只有一個

東西除外：獨立存在的自我。

我 們 必 須 透 過 空、依 他 起 性 和 無 我 的 見 地 來 認 識 無 常。這 些 事 都

不 是 消 極 的 。「 空 」 真 是 奇 妙 極 了 。 西 元 二 世 紀 佛 教 著 名 的 中 觀 導 師

龍 樹 （ Nagarjuna） 曾 說 過 ：「 因 為 空 ， 一 切 事 物 才 可 能 存 在 。 」

在 無 常 之 中 你 會 看 見 無 我，在 無 我 之 中 你 也 會 看 見 無 常。我 們 可

以 說，無 常 就 是 從 時 間 的 角 度 來 看 待 無 我，而 無 我 則 是 從 空 間 的 角 度

來 看 待 無 常。若 是 無 法 在 無 我 之 中 見 到 無 常，那 就 不 是 真 的 無 我 了 ；

若 是 無 法 在 無 常 之 中 見 到 無 我，那 也 不 是 真 的 無 常 了。然 而 事 情 還 不

只 如 此，你 還 必 須 在 無 常 之 中 見 到 涅 槃，也 必 須 在 無 我 之 中 見 到 涅 槃。

假 設 我 畫 一 道 線 ， 一 邊 可 能 是 無 常 和 無 我，另 一 邊 可 能 是 涅 槃。這 道

線 或 許 能 帶 來 一 些 幫 助，但 也 可 能 造 成 誤 導。涅 槃 意 謂 著 超 越 所 有 的
概 念，包 括 無 我 和 無 常 在 內。 如 果 能 在 無 我 及 無 常 之 中 見 到 涅 槃 ， 就

表示我們並沒有受制於無我或無常之類的概念。

複製人，也無永恆不變的自牲

假 設 你 從 我 的 體 內 取 出 三 個 細 胞，將 它 們 複 製 成 三 個 小 孩，他 們

會繼承我的血親和我自己的遺傳基因。

我 們 還 有 另 一 種 遺 傳：從 家 族 遺 傳 而 來 的 身 體。它 本 來 是 自 然 界

的 一 部 分。此 外，我 們 也 從 環 境 裡 得 到 一 種 遺 傳 － － 養 成 教 育。想 像

一 下 這 三 個 複 製 人 分 別 被 放 在 三 種 不 同 的 環 境 裡。假 設 其 中 的 一 個 被

放 在 嗑 藥 和 賭 博 的 環 境 裡，那 麼 他 很 可 能 會 變 成 一 個 喜 歡 嗑 藥 和 賭 博

的 人。他 不 可 能 像 我 一 樣 成 為 佛 教 僧 人。如 果 你 把 另 一 個 複 製 小 孩 放

在 經 商 的 環 境 裡，送 他 到 商 校 念 書，他 就 可 能 成 為 一 名 商 人。這 三 個

複 製 人 都 帶 著 我 的 遺 傳 基 因，發 展 卻 大 不 相 同。雖 然 佛 法 已 經 滲 透 我

整 個 生 命，但 商 校 還 是 無 法 灌 溉 佛 陀 的 教 法 和 修 持，被 灌 溉 的 是 商 業

上 的 買 賣 種 子。那 個 複 製 小 孩 長 大 後 很 可 能 成 為 一 名 商 人，雖 然 他 的

眼睛、鼻子和耳朵都像我，他和我仍然是不同的人。

假設我們讓第三個複製小孩出家當和尚。我們把他放在鹿苑寺

（ Deer Park Monastery）， 讓 僧 尼 扶 養 他 長 大 。 他 每 天 聽 到 的 都 是 經

文，接 受 的 都 是 行 禪 之 類 的 修 持，那 麼 這 個 孩 子 長 大 之 後 一 定 會 比 較

像我。

養 成 教 育 太 重 要 了。如 果 你 把 這 三 個 基 因 製 成 三 千 個 複 製 人，他
們 所 示 現 出 來 的 特 質，仍 然 取 決 於 養 成 教 育 的 因 緣 條 件；思 維 模 式 、

愛、恨，以 及 環 繞 在 他 或 她 周 圍 的 工 作 及 學 習 方 式。或 許 我 們 之 中 有

些 人 不 願 意 讓 我 離 去 ， 他 們 可 能 會 說 ：「 請 留 下 你 的 一 個 細 胞 給 我 們

去 複 製 。 」 假 設 我 答 應 了 ， 或 許 還 得 附 上 一 句 話 ：「 請 把 這 個 複 製 孩

子 放 在 加 州 的 鹿 苑 寺，或 者 像 佛 蒙 特 州（ Vermont）的 楓 林 寺（ Maple

Forest Monastery） 這 樣 的 地 方 ， 否 則 他 一 定 會 受 苦 的 。 」

無我和無常是了悟實相的一種說法，不是實相本身

無 常 和 無 我 並 不 是 由 佛 陀 傳 下 來 的 行 持 規 範，它 們 是 打 開 實 相 之

門 的 鑰 匙。因 為 恆 常 之 見 是 錯 的，所 以 才 用 無 常 的 教 誨 幫 助 我 們 改 變

恆 常 之 見 。 但 如 果 受 制 於 無 常 之 見 ， 我 們 就 尚 未 證 悟 涅 槃 。「 有 我 」

的 見 解 是 錯 的 ， 所 以 我 們 才 用「 無 我 」的 見 地 來 對 治 它 ； 但 如 果 受 制

於 無 我 之 見，這 個 見 地 對 我 們 仍 然 是 不 利 的。無 常 與 無 我 本 是 修 持 之

鑰，它們不是絕對真理，我們不能為它們去殺人或獻身。

佛 法 裡 沒 有 任 何 足 以 讓 我 們 去 殺 人 的 觀 念 或 偏 見。我 們 不 能 因 為

別 人 不 接 受 我 們 的 宗 教 就 去 殺 人。佛 陀 的 法 只 是 一 些 善 巧 的 方 法，而

不 是 絕 對 真 理。因 此 我 們 必 須 認 清，無 常 和 無 我 只 是 幫 助 我 們 通 往 實

相 的 權 宜 教 示 ， 而 不 是 絕 對 真 理 。 佛 陀 說 過 ：「 我 的 法 是 指 向 月 亮 的

那 根 手 指， 不 要 以 為 手 指 就 是 月 亮。但 也 因 為 有 了 手 指， 你 才 看 得 見

月亮。」

無 我 和 無 常 是 了 悟 實 相 的 一 種 說 法，它 們 不 是 實 相 本 身，它 們 只

是 工 具 而 不 是 絕 對 真 理。無 常 不 是 一 則 使 你 覺 得 必 須 為 它 而 死 的 教 條 。
切 莫 因 為 別 人 的 觀 念 和 你 的 觀 念 相 左 而 監 禁 他 們，也 不 要 用 某 種 觀 念

來 對 抗 別 的 觀 念。這 些 方 法 只 是 引 導 我 們 通 達 終 極 實 相 的 工 具。佛 法

是 一 條 能 夠 為 我 們 帶 來 裨 益 的 善 巧 道 路；它 不 是 狂 熱 主 義 之 道。佛 教

徒 永 遠 不 可 能 為 了 自 己 的 宗 教 而 浴 血 苦 戰，殺 人 如 麻。就 因 為 無 常 之

中 包 含 了 涅 槃 的 本 質，所 以 我 們 才 不 受 制 於 這 些 觀 念。如 果 你 正 在 研

究 和 修 持 佛 法，就 必 須 從 觀 念 和 概 念 之 中 解 脫 出 來，這 也 包 括 無 常 之

見 與 恆 常 之 見 在 內。 如 此 我 們 才 能 解 脫 痛 苦 和 恐 懼 。 這 便 是 涅 槃 ， 也

就是神的國度。

涅槃，就是熄滅所有的概念

我 們 因 為 有 了 生 與 死、增 與 減、存 在 與 不 存 在 的 概 念 而 感 到 恐 懼。

涅 槃 意 謂 著 熄 滅 所 有 的 觀 念 和 概 念。如 果 我 們 能 解 脫 所 有 的 概 念，就

能連結上我們真實本性裡的那份祥和。

有 八 種 基 本 的 概 念 會 助 長 我 們 的 恐 懼，分 別 是 生 與 死、來 與 去 、

同 與 異、存 在 與 不 存 在。這 些 概 念 令 我 們 無 法 快 樂。對 治 這 些 概 念 的

傳 統 法 教 稱 作 「 八 不 」， 亦 即 ：「 不 生 、 不 滅 、 不 常 、 不 斷 、 不 一 、 不

異、不來、不出。

對快樂抱持執著的想法，快樂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我 們 每 個 人 都 有 一 些 如 何 使 自 己 快 樂 的 概 念。如 果 能 重 新 思 考 這

些 對 快 樂 所 抱 持 的 概 念，將 會 是 非 常 有 益 的 事。不 妨 列 出 一 張 清 單 ，

看 看 我 們 認 為 可 以 使 自 己 快 樂 的 條 件 有 哪 些 ：「 如 果 … … 我 就 會 快 樂
了 。 」把 你 想 要 的 以 及 不 想 要 的 事 都 寫 下 來 。 看 看 這 些 概 念 是 從 哪 裡

來的？它們是實相嗎？或許這些都只是你的一些想法罷了？對快樂

抱持執著的想法，快樂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快 樂 來 自 於 各 方。若 是 認 為 它 只 能 源 自 於 一 方，你 就 失 去 了 其 他

的 機 會，因 為 你 會 一 直 希 望 它 是 從 你 想 要 的 那 個 方 向 來 的。你 會 說 ：

「 不 跟 她 結 婚 的 話 ， 我 寧 願 死 掉 ； 我 寧 死 也 不 能 丟 掉 我 的 工 作、我 的

名 譽；如 果 得 不 到 那 個 學 位、那 幢 房 子、那 個 升 遷 的 機 會，我 是 不 可

能 快 樂 的。」你 已 經 在 自 己 的 快 樂 之 上 附 加 了 許 多 條 件 ， 但 縱 使 開 出

來 的 所 有 條 件 都 達 成 了，你 還 是 不 快 樂。你 會 繼 續 為 自 己 的 快 樂 開 出

新的條件。你仍然想要更高的學位、更好的工作、更漂亮的房子。

政 府 官 員 也 可 能 認 為 自 己 已 經 掌 握 了 令 國 家 興 盛、使 人 民 快 樂 的

執 政 方 針。政 府 和 國 家 很 可 能 執 著 於 自 己 的 治 國 理 念，甚 至 長 達 百 年

或 更 久 的 時 間。在 那 段 漫 長 的 時 間 裡 ， 它 的 子 民 將 飽 受 痛 苦 。 任 何 一

個 勇 於 持 反 對 意 見 或 敢 於 對 抗 政 府 理 念 的 人，都 會 被 監 禁 起 來。他 們

甚 至 會 被 判 定 為 精 神 失 常 的 人。如 果 你 執 著 於 一 份 治 國 理 念，很 可 能

會把整個國家都變成監牢。

請 記 住 ， 你 對 快 樂 所 抱 持 的 概 念 ， 很 可 能 是 極 度 危 險 的 。佛 陀 說

過，快 樂 只 能 出 現 在 此 時 此 地，所 以 請 深 刻 地 回 顧 和 檢 視 一 下 你 對 快

樂 所 抱 持 的 概 念。你 可 能 會 發 現，目 前 你 生 活 中 的 條 件 已 經 足 以 使 你

快樂了。如此深觀，心中的快樂就會立即生起。
第四章

轉化哀傷與恐懼

我是一名來去自如的閒人，

不著於是非論斷。

不著有無，使你安然自得。

是盈是缺，月仍舊是月，

而風依然飛舞著。

我敬愛的人，你感受得到嗎？

召來遠方的雨，潤澤近處的雲，

陽光從天而降灑落大地，

而大地以膝頭輕抵著悠悠蒼穹。

一行禪師〈雲〉

一 個 亮 麗 清 朗 的 日 子 裡，你 抬 頭 仰 望 天 際，看 見 一 團 蓬 鬆 的 白 雲

緩 緩 飄 過。你 欣 賞 著 它 曼 妙 的 形 狀；陽 光 照 在 它 上 方，使 它 層 次 分 明 ，

而 它 又 在 綠 野 投 下 了 暗 影。你 愛 上 了 這 朵 雲，你 想 留 住 它 ，要 它 繼 續

為 你 帶 來 快 樂，可 是 它 的 形 狀 和 色 彩 卻 改 變 了。更 多 的 雲 與 它 結 合 在

一 起，天 色 暗 了 下 來，開 始 落 雨 了。你 再 也 見 不 到 那 朵 白 雲，因 為 它

已經變成了雨。於是你開始哭泣，一心想喚回你心愛的那朵雲。

如 果 你 懂 得 深 觀，就 不 會 哭 泣 了，因 為 在 雨 中 你 依 然 看 得 見 那 朵

雲。
 佛 法 裡 有 所 謂 「 無 相 」 的 教 法 。「 相 」 指 的 是 事 物 的 表 象 。 修 持

無 相 觀，為 的 就 是 不 被 事 物 的 表 象 愚 弄。一 旦 能 體 察 到 無 相 的 真 諦 ，

我們就會認清表象絕非實相之全體。

當 雲 轉 化 成 雨 的 時 候，請 深 觀 一 下 雨 水，你 會 看 見 那 朵 雲 仍 然 在

那 裡 對 你 微 笑。這 麼 做 會 令 你 心 開 意 解 ， 使 你 不 再 悲 泣 ， 因 為 你 已 經

不 再 執 著 於 那 朵 雲 的 表 象 了。如 果 被 自 己 的 哀 傷 擊 垮 而 長 久 地 悲 傷 下

去，那 是 因 為 你 駐 留 在 雲 的 形 貌 與 表 徵 了。你 受 制 於 過 往 的 表 象 而 無

法看見事物的新貌。你無法隨著雲變化成雨或雪。

假 如 你 失 去 了 某 位 親 人 而 感 到 悲 痛 不 已，請 接 受 佛 陀 的 邀 約。深

觀 之 下 你 會 發 現，心 愛 之 人 的 本 性 乃 是 不 生、不 滅、無 來、無 去 的 。

這便是佛陀傳授給我們有關真實本性的教法。

轉化，而不是逝去

讓 我 們 深 入 地 觀 察 雲 的 誕 生。不 妨 想 像 一 下 那 股 熱 能，觀 想 一 下

水 蒸 氣，看 看 雲 是 如 何 在 天 空 中 形 成 的。你 會 因 此 而 知 曉 雲 是 從 哪 兒

來 的。你 會 明 瞭 是 什 麼 條 件 促 成 了 雲 在 天 際 示 現。我 們 的 觀 察 以 及 深

觀 修 持，可 以 幫 助 我 們 理 解 這 些 事。科 學 也 可 以 告 訴 我 們 雲 的 形 成 ，

以及雲的歷險是怎麼一回事。

如 果 你 愛 那 朵 雲，那 麼 藉 由 這 份 洞 識，你 將 體 認 到 雲 的 無 常。如

果 你 執 愛 某 人，也 會 因 此 而 體 察 到 他 或 她 是 無 常 的。假 設 你 已 經 對 一

朵 雲 產 生 了 執 著，你 就 得 十 分 小 心 了。你 應 該 清 楚，根 據 無 常 的 定 律 ，

那朵雲很快會變成別的東西。它可能會變成雨。

這 時 你 不 妨 對 雲 說 ：「 親 愛 的 雲 ， 我 知 道 你 還 在 那 裡 ， 我 知 道 有

一 天 你 會 死。我 也 會 死。你 會 變 成 別 的 東 西，或 是 另 一 個 人。我 知 道

你 會 繼 續 你 的 旅 程， 不 過 我 必 須 深 觀， 才 能 認 出 你 的 新 貌 。這 樣 我 就

不會那麼痛苦了。」

假 設 你 忘 了 無 常 的 定 律 而 執 著 於 一 朵 雲，那 麼 雲 一 旦 變 成 雨，你

就 會 開 始 悲 泣 ：「 噢 ！ 天 哪 ！ 我 的 雲 已 經 不 見 了 。 沒 有 她 ， 我 要 怎 麼

活下去呢？」

這 時 你 如 果 懂 得 深 觀 的 修 持，你 會 看 見 雲 已 經 換 上 了 霧 或 是 雨 的

新貌。雨正在微笑，歡 唱著，它 從天而降，富含生機，充 盈著美。但

是 你 太 健 忘 了，所 以 無 法 認 出 雲 的 新 貌 。 你 深 陷 在 哀 傷 裡 ， 你 不 斷 地

哭 泣，然 而 雨 正 召 喚 著 你：
「 親 愛 的，親 愛 的，我 在 這 裡，看 看 我 吧 ！ 」

可 是 你 一 直 忽 略 了 雨 的 存 在。這 雨 不 就 是 那 朵 雲 的 延 續 嗎 ？ 事 實 上 ，

雨即是那朵雲。

當 你 看 著 那 朵 雲 的 時 候，你 或 許 很 想 和 它 一 樣 飄 浮 在 天 際。能 夠

像 雲 一 般 飄 浮 在 天 際，不 知 有 多 麼 美 妙 ！ 你 一 定 會 覺 得 逍 遙 自 在。當

你 看 見 雨 灑 落 了 下 來 ，歡 唱 著 ，創 造 出 曼 妙 的 音 樂，你 也 會 渴 望 自 己

就 是 雨。雨 潤 澤 了 所 有 的 植 物 以 及 無 數 的 眾 生。能 夠 成 為 雨，該 有 多

麼美好！

你 認 為 雨 和 雲 是 相 同 的，還 是 相 異 的 ？ 山 頂 的 積 雪 是 那 麼 潔 白 、

那 麼 無 瑕、 那 麼 幽 美 ，實 在 太 迷 人 了， 因 此 你 或 許 也 渴 望 自 己 能 夠 像
雪 一 樣。有 時 你 看 著 眼 前 的 溪 水，它 是 那 麼 清 澈 美 好，你 也 想 和 它 一

樣 永 不 停 息 地 流 著。雲、雨、雪、水，它 們 是 不 是 四 種 截 然 不 同 的 東

西？還是源自於同一個實相，同一種存在的基礎？

無懼是幸福的基礎

在 化 學 裡，我 們 稱 水 的 存 在 基 礎 為 H 2 O：兩 個 氫 原 子 加 上 一 個 氧

原 子。有 了 這 個 存 在 的 基 礎， 分 子 和 其 他 的 東 西 就 可 以 示 現 了 ： 譬 如

雲、雨、雪、水。身 為雲真是好極了，但 成為雨也很好，甚 至成為 雪

或 水 都 很 好 。雲 若 是 能 記 住 這 一 點 ， 那 麼 當 雲 快 要 變 成 雨 的 時 候 ， 它

就 不 會 驚 恐 了。它 會 記 得 做 為 雲 雖 然 是 很 美 的 事，但 是 變 成 從 天 而 降

的雨也是很美的事。

雲 如 果 不 受 制 於 生 滅、存 在 或 不 存 在 的 觀 念，恐 懼 就 不 會 生 起 。

若 是 從 雲 的 身 上 學 會 了 這 件 事，我 們 就 能 培 養 出 無 懼 的 精 神。無 懼 本

是幸福真正的基礎。只要心中還有恐懼，快樂就無法全然。

修 持 深 觀，你 會 看 見 自 己 的 本 性 是 不 生、不 滅、無 存 在、無 不 存

在、無來、無去、無 同、無異的。一旦看見這個真相，你 就能擺脫 恐

懼 了 。你 會 從 渴 欲 和 嫉 妒 之 中 解 脫 出 來 。 無 懼 即 是 至 樂 ， 如 果 擁 有 了

無 懼 的 洞 識 ，你 就 自 由 了。如 同 所 有 偉 大 的 解 脫 者 一 樣， 你 將 會 心 安

理得隨順生死的巨浪。
條件具足，便示現；條件不足，就隱匿起來

萬 物 的 真 實 本 性 是 不 生、不 滅、無 來、無 去 的。我 真 實 的 本 性 也

是 無 來 無 去 的。條 件 如 果 具 足，我 就 示 現 出 來；條 件 不 足，我 就 隱 匿

起來。我哪兒也沒去。我能去哪兒呢？我只是藏起來罷了。

如 果 你 心 愛 的 人 剛 剛 過 世，也 許 很 難 克 服 心 中 的 失 落 感。你 可 能

會 不 停 地 流 淚，但 還 是 請 深 入 地 觀 察 。 深 觀 這 一 劑 神 奇 的 解 藥 ， 或 許

能 幫 助 你 克 服 痛 苦，使 你 認 清 心 愛 的 人 是 不 生、不 滅、無 來、無 去 的 。

因 為 我 們 的 誤 解 ， 所 以 我 們 認 為 心 愛 的 人「 過 世 」之 後 就 不 存 在

了 。我 們 執 著 於 這 個 人 的 形 體 ，諸 多 面 貌 中 的 一 種 示 現， 所 以 這 個 形

體一消失，我們就會感到哀痛不已。

然 而 我 們 心 愛 的 人 還 是 存 在 著，他 就 在 我 們 四 周，在 我 們 心 中 ，

對 著 我 們 微 笑。落 入 幻 象 中 的 我 們 無 法 認 出 他 來，所 以 我 們 才 說：
「他

不 存 在 了 。 」 我 們 一 遍 又 一 遍 地 問 著 ：「 你 在 哪 裡 ？ 為 什 麼 留 下 我 一

人 孤 單 地 面 對 生 活 ？ 」由 於 我 們 的 誤 解 ， 痛 苦 才 會 那 麼 強 烈 。 然 而 雲

並 沒 有 消 逝，我 們 心 愛 的 人 並 沒 有 逝 去。雲 以 不 同 的 形 式 展 現 自 己 ，

我 們 心 愛 的 人 也 換 上 了 不 同 的 形 體。如 果 能 體 認 到 這 一 點，我 們 就 不

會那麼痛苦了。

逝去的親人已換上新的形體

若 是 失 去 了 心 愛 的 人 ， 我 們 要 記 住 那 個 人 並 沒 有 消 失 。「 有 」 不
會 變 成「 無 」， 而「 無 」也 不 會 變 成「 有 」。 科 學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理 解 這

一 點，因 為 物 質 是 不 滅 的 － － 它 會 轉 化 成 能 量。能 量 又 會 轉 化 成 物 質，

而 且 是 不 滅 的。同 樣 地，我 們 心 愛 的 人 也 是 不 滅 的 ； 他 已 經 換 成 新 的

形 體 了。那 個 形 體 可 能 是 雲、 小 孩 或 是 薰 風。我 們 可 以 在 萬 物 之 中 看

見 我 們 心 愛 的 人 。 面 帶 著 微 笑 ， 我 們 對 她 說 ：「 親 愛 的 ， 我 知 道 你 就

在 我 身 邊。我 知 道 你 的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我 知 道 我 並 沒 有 失 去 你 ；

你永遠與我同在。」

在 日 常 的 每 個 剎 那 進 行 深 觀，你 就 會 看 見 你 心 愛 的 人。如 此 修 持

下 去，你 一 定 有 能 力 克 服 心 中 的 哀 傷。父 母 親 如 果 過 世 了，情 況 也 是

如 此。他 們 真 實 的 本 性 同 樣 是 不 生、不 滅、無 來、無 去 的。事 實 上 ，

你並沒有失去任何一個已經辭世的親人。

河流不再分別或執著於任何一朵雲，它愛所有的雲

我 很 喜 歡 說 一 個 有 關 河 追 逐 雲 的 故 事。有 條 小 溪，它 的 源 頭 是 山

間 的 泉 水。它 又 小，又 年 輕，而 且 急 著 想 進 入 大 海。它 不 懂 得 如 何 安

住 於 當 下 。 它 的 性 子 很 急 ， 因 為 它 實 在 太 年 輕 了 。 它 無 法 體 悟「 我 已

經 到 家 了 ， 我 早 已 成 就 了 。 」所 以 它 從 山 間 奔 流 而 下 ， 進 入 平 原 ， 變

成了一條河。

變 成 河 之 後，它 就 必 須 緩 緩 地 流 動 了。它 感 到 心 急 如 焚，因 為 它

生 怕 自 己 永 遠 也 無 法 進 入 到 大 海 裡。但 是 它 被 迫 放 慢 速 度，所 以 河 水

變 得 很 靜。河 開 始 像 明 鏡 一 般 映 照 出 天 空 的 雲 彩 － － 有 粉 紅 色 的、銀

色 的 以 及 白 色 的。雲 彩 有 各 式 各 樣 的 形 狀。河 整 天 追 逐 著 雲，它 對 雲

的 美 產 生 了 執 著。然 而 雲 是 無 常 的，於 是 河 開 始 感 到 痛 苦 。雲 不 停 地

隨 風 而 動，河 總 是 被 拋 在 它 們 身 後。河 真 是 痛 苦 極 了 ！ 它 一 遍 又 一 遍

地 想 抓 住 那 些 雲，但 是 雲 不 跟 它 在 一 起 ，也 不 肯 靜 止 下 來 ，令 它 十 分

哀傷。

有 一 天，來 了 一 場 暴 風 雨，把 那 些 雲 全 吹 散 了。悠 悠 蒼 穹 轉 眼 變

成 了 蔚 藍 晴 空。河 真 是 沮 喪 極 了 ， 它 再 也 沒 有 雲 可 以 追 逐 了。天 空 變

成 了 萬 里 無 雲 的 晴 空，那 一 片 浩 瀚 無 際 的 藍，讓 河 的 心 感 到 絕 望。
「失

去 了 雲，生 命 還 有 什 麼 意 思 呢 ？ 失 去 了 我 心 愛 的 人，未 來 還 有 什 麼 希

望呢？」河很想死，但是河又如何能自殺呢？它哭了一整夜。

那 一 夜，河 有 了 一 個 諦 聽 自 己 哭 聲 的 機 會。它 的 哭 聲 就 是 自 己 的

浪 拍 打 著 岸 邊 的 聲 音 。河 一 旦 返 照 內 心 、諦 聽 自 己 的 哭 聲 ，便 生 起 了

奇 妙 的 洞 識。它 突 然 了 悟 自 己 的 本 性 即 是 雲 的 本 性。它 就 是 雲，雲 深

埋 在 它 的 生 命 裡。如 同 河 一 樣 ，雲 的 基 礎 也 是 水 ，雲 本 來 就 是 水 和 合

而 成 的。於 是 河 開 始 思 考：我 為 什 麼 要 追 雲 呢 ？ 只 有 在 我 不 是 雲 的 情

況下，才有必要追著它跑。

河流體悟到自己就是雲

那 一 夜 的 孤 獨 與 絕 望 喚 醒 了 河，讓 它 體 悟 到 自 己 就 是 雲。清 晨 的

蔚 藍 晴 空 曾 經 令 河 感 到 孤 單 無 依，此 刻 卻 變 成 了 一 個 清 澈 而 明 亮、新

穎 而 奇 妙 的 東 西。這 一 片 蔚 藍，反 映 了 河 不 久 之 前 才 發 覺 的 自 由 與 天

真。它 體 認 到 悠 悠 蒼 天 便 是 雲 的 家，而 雲 是 無 法 存 在 於 天 際 之 外 的 。

河 體 悟 到 雲 的 本 性 無 來 無 去，因 此 它 為 什 麼 要 哭 泣 ？ 它 何 須 像 雲 被 搶
走了一般地悲泣呢？

那 個 清 晨，河 有 了 另 一 份 洞 識。它 認 清 天 空 的 本 質 也 是 不 生 不 滅

的。這 份 洞 識 令 河 感 到 非 常 的 安 詳 與 平 靜。它 開 始 接 納 蒼 天，映 照 蒼

天。在 此 之 前，它 從 未 反 映 過 天 空，它 只 會 反 映 雲 彩。現 在 蒼 天 日 夜

都 伴 隨 著 這 條 河。在 此 之 前，河 從 未 認 清 過 事 物 真 實 的 本 性，它 只 會

追 逐 生 滅 無 常。一 旦 映 照 到 悠 悠 蒼 天 ， 它 就 變 得 安 詳 而 平 靜 了 。 它 從

未如此祥和過。

午 後 的 雲 又 出 現 在 天 際，但 河 已 經 不 再 執 著 於 任 何 一 縷 雲 彩。它

不 再 覺 得 其 中 的 某 一 朵 雲 屬 於 自 己，它 對 著 每 一 朵 飄 過 的 雲 微 笑，接

納並深愛所有的雲。

河 終 於 感 受 到 平 等 心 所 帶 來 的 喜 悅。它 不 再 分 別 或 執 著 於 任 何 一

朵 雲，它 愛 所 有 的 雲。它 欣 賞 並 映 照 著 每 一 縷 飄 過 天 際 的 雲。每 飄 過

一 朵 雲，河 就 說：
「 再 見，希 望 很 快 能 看 到 你。」它 的 心 一 直 很 柔 軟 ，

它知道那朵雲將會以雪或雨的面目重現。

河 自 由 了，它 甚 至 不 覺 得 自 己 還 有 流 進 大 海 的 必 要。那 天 夜 裡 ，

盈 滿 的 月 冉 冉 升 起，映 照 在 河 底。月 亮、河 以 及 水 一 同 冥 思。河 享 受

著當下這一刻的自由，它已經解脫了所有的哀傷。

你就是你想變成的那個東西

若 是 追 逐 某 個 目 標 ， 企 圖 抓 住 它 ， 我 們 就 會 受 苦 ；若 是 沒 有 任 何
一 個 目 標 可 以 追 逐， 我 們 也 會 痛 苦。如 果 你 曾 經 是 一 條 河 ，你 追 逐 過

雲，你 痛 苦 過，哭 泣 過，也 孤 獨 過，那 麼 請 握 住 某 個 友 人 的 手，一 同

進 行 深 觀。你 會 發 現，你 一 直 在 尋 找 的 那 個 東 西 從 未 消 失 過；其 實 那

個東西就是你，你自己。

你 就 是 你 想 變 成 的 那 個 東 西，還 追 尋 什 麼 呢 ？ 你 自 己 就 是 一 種 奇

妙 的 示 現， 整 個 宇 宙 共 同 促 成 了 你 的 生 命。沒 有 一 件 事 不 是 你，神 的

國度、淨土、涅槃、快樂和解脫，這些都是你。

過去和現在的我，是同一副身體嗎？

如 果 我 們 採 用 複 製 技 術，人 體 的 每 個 細 胞 都 能 製 成 新 的 身 體。這

是否意謂著一個靈魂可以複製成許多靈魂？一個人也可以複製成許

多人？但是那些新人類和原來的人到底是相同的，還是不同的？

科 學 已 經 演 進 到 可 以 複 製 動 物 的 程 度 了，很 可 能 人 類 也 即 將 被 複

製 出 來。舉 例 而 言， 假 設 我 們 從 我 的 身 體 中 取 出 三 個 細 胞 ，將 它 們 複

製 成 三 個 人，這 三 個 複 製 人 加 上 我 自 己，會 不 會 變 成 四 個 人，還 是 只

有 一 個 人 ？ 當 人 類 被 複 製 出 來 時，我 可 能 很 老 了，而 這 三 個 複 製 人 的

年紀卻很小。因此我和這三個人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

如 果 我 們 正 在 練 習 禪 修，不 妨 藉 助 正 念 的 力 量、專 注 的 能 量 和 洞

察 的 證 量 來 進 行 深 觀。這 樣 我 們 才 能 把 事 情 看 得 更 深、更 透 徹。佛 陀

就 是 依 照 這 個 方 式 修 持 的，同 時 他 還 將 他 的 洞 識 與 我 們 分 享。我 們 也

要 像 佛 陀 一 樣 地 修 持，只 要 用 心 觀 照，我 們 同 樣 能 獲 得 如 佛 陀 一 般 的
洞識。

首 先 我 們 應 該 深 觀 的 是「 同 」與「 異 」的 概 念。假 設 我 們 問 佛 陀 ：

「 這 副 身 體 和 其 他 三 個 複 製 人 是 同 一 個 人，還 是 不 同 的 人 ？ 」佛 陀 可

能 會 說 ：「 它 們 既 不 是 同 一 個 人 ， 也 不 是 不 同 的 人 。 」

無 常，意 謂 著 事 物 永 遠 在 變 化。我 們 以 為 自 己 的 身 體 是 恆 常 不 變

的，事 實 上，我 們 的 身 體 一 直 在 生 生 滅 滅。每 一 刻 都 有 許 多 細 胞 在 死

去，每一刻也都有許多細胞生了出來。

我 們 有 一 種 幻 覺，總 以 為 自 己 的 身 體 永 遠 都 是 那 一 副。你 生 下 來

的 時 候 是 個 嬰 兒，你 的 母 親 拍 下 了 你 小 時 候 的 照 片，不 過 現 在 你 已 經

是 成 年 男 子 或 女 人 了。你 認 為 自 己 跟 那 個 小 嬰 兒 是 同 一 個 人，還 是 截

然不同的人？

你 以 為 五 歲 時 的 身 體 和 五 十 歲 的 身 體 是 同 一 個，但 是 這 個 觀 念 是

錯 誤 的。如 果 你 家 裡 有 照 片 簿 的 話 ， 請 打 開 來 看 一 看 ， 你 會 看 見 自 己

在 六 歲 時 的 長 相，以 及 你 現 在 六 十 歲 的 長 相。你 會 發 現 這 兩 個 人 的 樣

子 己 經 截 然 不 同 了。他 們 是 不 同 的 兩 個 人 了，但 又 沒 什 麼 不 同。如 果

那 個 六 歲 的 孩 子 不 曾 存 在，這 個 六 十 歲 的 老 人 也 不 可 能 活 著。他 們 既

不 相 同 ， 也 不 相 異 。「 無 常 」 完 全 可 以 解 開 這 個 謎 。

在 一 個 出 入 息 之 間，我 們 已 經 是 截 然 不 同 的 人 了。從 我 們 開 始 讀

這 本 書 的 那 一 刻 起，到 眼 前 的 這 一 刻，我 們 的 體 內 和 我 們 的 意 識 內 ，

已 經 產 生 了 諸 多 變 化 。許 多 的 細 胞 已 經 死 了 ； 新 的 細 胞 又 誕 生 了 。 我

們 的 意 識 也 是 同 樣 的 情 況。念 頭 來 來 去 去，覺 受 生 生 滅 滅。事 物 不 斷

地 示 現，也 不 斷 地 停 止 示 現。我 們 不 可 能 在 兩 個 剎 那 之 間 維 持 不 變 。

河、火焰、雲或向日葵也是如此。

當條件不足時，你會停止示現

深 觀 一 盒 火 柴，你 可 以 看 見 火 焰 。 火 焰 雖 然 尚 未 示 現 出 來 ， 但 身

為 一 名 禪 修 者，你 已 經 看 得 見 火 焰 了。讓 火 焰 示 現 出 來 的 條 件 早 已 具

足。木 材、硫 磺、粗 糙 的 面 以 及 我 的 手，這 些 條 件 都 具 足 了。因 此 當

我 劃 火 柴 而 火 被 點 燃 時，我 不 會 說 火 焰 誕 生 了，我 會 說 火 焰 已 經 示 現

出來了。

佛 陀 說 過，當 條 件 具 足 時，你 就 會 示 現 出 來。當 條 件 不 足 時，你

會停止示現，為的是以其他的形式、其他的條件示現出自己。

誕生，意謂著從某物中示現出來

你 認 為 「 誕 生 」 是 什 麼 ？ 多 數 人 會 認 為 ，「 誕 生 」 意 謂 著 某 個 從

未 存 在 過 的 東 西，突 然 開 始 存 在 了 。 在 我 們 的 觀 念 裡 ， 誕 生 意 謂 著 突

然 從 無 中 生 有；從「 無 人 」
（ No One）突 然 變 成 了「 某 人 」
（ Someone）。

大 部 分 的 人 都 會 如 此 替「 誕 生 」下 定 義 。 但 深 觀 之 下 我 們 卻 發 現 ， 這

個 定 義 並 不 合 理 。 你 不 可 能 從 「 無 」 中 生 「 有 」， 你 也 不 可 能 從 「 無

人 」 突 然 變 成 「 某 人 」。

在 所 謂 的 生 日 之 前，你 已 經 存 在 於 母 親 體 內 了。因 此 孩 子 出 生 的

那 一 刻 只 是 一 種 延 續 罷 了。你 能 不 能 找 到 自 己 從 無 中 生 有 的 那 一 刻 ？
那 是 不 是 你 在 母 親 子 宮 裡 受 孕 的 一 刻 ？ 但 這 個 想 法 也 不 對，因 為 在 那

一 刻 之 前， 還 有 別 的 東 西 存 在 ，也 許 有 一 半 在 你 父 親 體 內 ，另 一 半 在

你 母 親 體 內；或 者 三 分 之 一 在 你 父 親 體 內，三 分 之 一 在 你 母 親 體 內 ，

還 有 三 分 之 一 在 宇 宙 裡 。 許 許 多 多 的「 某 物 」早 已 存 在 了 。 假 如 某 物

早 已 存 在， 它 就 不 需 要 生 出 來 了 。 母 親 臨 盆 生 產 的 那 一 刻 ， 並 不 是 孩

子真正誕生的時間；那只是它從子宮進入世界的時辰。

在 禪 宗 裡 我 們 很 喜 歡 問 一 個 問 題 ：「 你 的 祖 母 未 生 之 前 ， 你 是 什

麼 面 目 ？ 」對 自 己 提 出 這 個 問 題 ， 你 就 會 開 始 認 清 自 己 的 傳 承 。 你 會

發 現，你 一 直 都 存 在 著。受 孕 的 那 一 刻 既 是 一 種 延 續，也 是 另 一 種 形

式 的 變 現。如 果 繼 續 深 觀 下 去，你 會 看 見 存 在 的 只 有 不 斷 的 流 轉 變 遷，

而沒有生滅。

火焰是從哪兒來的？

我 可 以 對 火 焰 說 ：「 親 愛 的 火 焰 ， 請 你 把 自 己 展 露 出 來 吧 。 」 我

只 消 劃 一 根 火 柴 ， 火 焰 便 應 允 了 我 的 請 求 。 不 過 我 還 想 問 她 ：「 你 是

從哪兒來的？」

火 焰 的 回 答 可 能 是：
「 親 愛 的 一 行 禪 師，我 不 是 從 任 何 一 處 來 的 ，

也 不 往 任 何 一 方 去 。 當 條 件 具 足 時 ， 我 就 展 露 出 來 。 」此 即 無 來 無 去

的真實本性。

讓 我 們 深 觀 一 下 燭 火 的 本 性。它 和 那 根 點 燃 它 的 火 柴 是 相 同 的 火

嗎 ？ 還 是 不 同 的 火 ？ 如 果 我 們 讓 它 燒 上 一 小 時，這 枝 蠟 燭 就 會 變 得 很
短 。燭 火 看 起 來 和 原 來 的 一 樣 ，只 是 我 們 的 錯 覺 罷 了。其 實 每 一 個 剎

那 ，都 有 無 數 的 火 焰 在 生 滅。 我 們 有 一 種 錯 覺， 好 像 火 焰 一 直 是 相 同

的 那 個，但 事 實 並 非 如 此。燃 料 不 同，氧 也 不 同 了。屋 子 一 改 變，當

然各種條件都不一樣了，所以火焰也不盡相同了。

使 火 焰 改 變 並 不 需 要 太 多 時 間。前 一 秒 鐘，滋 養 火 焰 的 是 蠟 燭 最

上 端 的 蠟 油 和 氧 氣； 後 一 秒 鐘 ， 前 面 的 蠟 油 和 氧 氣 已 經 燒 完 了 ， 而 新

的 燃 料、新 的 蠟 油 和 氧 氣，又 開 始 在 燃 燒。燃 料 不 同，火 焰 當 然 也 不

同 了。看 著 蠟 燭 愈 燒 愈 短，你 知 道 它 已 經 消 耗 了 許 多 蠟 油 和 氧 氣，因

此 你 發 現 火 焰 是 一 直 在 改 變 的。和 我 們 一 樣，火 焰 不 可 能 在 兩 個 剎 那

之間維持不變。

小 小 的 燭 火 就 能 使 你 認 清 無 同 無 異 的 存 在 本 質。無 常 的 本 性 正 埋

藏 在 我 們 那 份 錯 覺 的 底 端。沒 有 任 何 事 物 可 以 在 兩 個 剎 那 之 間 維 持 不

變。人 類、雲、萬 事 萬 物 皆 然。若 說 十 分 鐘 以 前 的 火 焰 跟 你 現 在 看 到

的 火 焰 是 相 同 的，那 你 就 錯 了；若 說 一 根 蠟 燭 上 有 上 千 個 不 同 的 火 焰

在 不 斷 地 消 長，這 樣 的 說 法 也 不 正 確。火 焰 真 實 的 本 性 是 無 同 無 異 的。

我們如果能穿透同與異的幻覺，便能將痛苦化成喜悅。

固定的身分感是一種幻覺

佛 經 裡 有 一 個 精 采 的 譬 喻。黑 暗 中 有 人 拿 起 一 束 火 把 畫 圈 圈。另

一 個 人 站 在 離 他 不 遠 的 地 方，還 以 為 前 方 有 一 個 火 圈。但 火 圈 並 不 存

在，存 在 的 只 是 一 個 接 連 一 個 的 火 點。就 像 恆 常 不 變 和 固 定 的 身 分 感

一 樣，這 也 是 我 們 的 一 種 幻 覺。火 圈 只 是 一 種 概 念，它 不 是 真 相，也

不 能 用 來 描 述 真 相。分 析 一 下 那 個 火 圈，你 會 看 見 數 百 萬 個 快 速 生 滅

的剎那，是它們製造了火圈的印象。

如 果 用 攝 影 機 拍 下 一 個 人 在 舞 蹈 的 影 片，我 們 其 實 已 經 拍 下 了 許

多 個 舞 蹈 的 畫 面。我 們 拍 下 了 許 許 多 多 的 畫 面 ， 連 續 地 放 映 出 來 ， 因

而 造 成 了 舞 姿 是 連 貫 的 印 象。這 部 影 片 其 實 是 由 無 數 靜 止 的 畫 面，一

個接一個地貫串起來的。

當 我 們 在 看 一 個 人 的 時 候 ， 我 們 以 為 眼 前 有 一 個 不 變 的「 我 」或

實 體。我 們 以 為 早 上 看 見 的 那 個 實 體 ， 到 了 晚 上 再 見 到 他 的 時 候， 還

是 同 樣 的 一 個 實 體。若 是 去 別 處 旅 行，十 年 後 回 來 再 見 到 他，我 們 還

是會認為那是同一個實體。然而這只是個幻覺罷了。

佛 經 裡 有 個 十 分 逗 趣 的 故 事。某 位 婦 人 留 了 一 鍋 牛 奶 給 她 的 鄰 居 ，

她 說 ：「 請 你 替 我 保 管 這 鍋 牛 奶 ； 我 兩 三 天 後 就 回 來 了 。 」 那 裡 沒 有

冰 箱 ， 牛 奶 不 久 便 凝 成 了 乳 酪 。 婦 人 回 來 之 後 立 刻 問 道 ：「 我 的 牛 奶

呢 ？ 我 留 下 的 是 牛 奶 ， 不 是 乳 酪 ， 所 以 這 不 是 我 的 牛 奶 。 」佛 陀 說 此

人 根 本 不 懂 得 無 常 的 道 理。牛 奶 只 要 幾 天 沒 人 管，就 會 變 成 乳 酪 或 酸

乳 酪。那 位 婦 人 一 心 只 想 著 三 天 前 的 牛 奶，而 拒 絕 接 受 眼 前 的 乳 酪 。

你 認 為 牛 奶 和 乳 酪 是 相 同 的 東 西，還 是 不 同 的 ？ 答 案 是，它 們 既 不 相

同，也 不 相 異，牛 奶 只 消 幾 天 的 時 間 就 會 變 成 乳 酪。有 了 對 無 常 的 洞

識，我們才能認清宇宙萬象的真相，無同且無異的真實本性。

我 們 以 為 事 物 是 永 遠 不 變 的，其 實 沒 有 任 何 東 西 可 以 在 兩 個 剎 那

之 間 維 持 不 變。固 定 的 身 分 感 也 是 一 種 幻 覺，而 且 這 個 觀 念 是 無 法 應

用 在 實 相 之 上 的。譬 如 河 確 實 是 一 種 示 現，你 甚 至 可 以 替 它 冠 上 稱 號，
說 它 是 密 西 西 比 河。 雖 然 名 稱 永 遠 不 變 ，河 水 卻 一 直 在 變 。你 以 為 那

條 河 永 遠 在 那 裡 等 著 你，其 實 裡 面 的 水 連 一 秒 鐘 都 無 法 維 持 原 狀。哲

人 說 過，你 永 遠 無 法 在 同 一 條 河 裡 沐 浴 兩 次，這 就 是 在 闡 明 無 常 的 道

理。不 只 佛 陀 說 過 這 樣 的 話，連 孔 子、赫 拉 克 利 特，以 及 其 他 懂 得 深

觀實相本質的智者，也都說過同樣的話。

你能不能看到火苗早已存在於火柴盒中了？

某 個 冬 日 ， 聖 方 濟 （ St. Francis） 在 他 的 園 子 裡 散 步 ， 看 見 一 棵

光 禿 禿 的 杏 仁 樹。他 走 向 那 棵 杏 仁 樹，一 邊 覺 知 著 自 己 的 呼 吸，一 邊

請 求 那 棵 杏 仁 樹 告 訴 他 有 關 上 主 的 事。突 然 之 間，杏 仁 樹 上 的 花 全 都

開 了。我 相 信 這 個 故 事 是 真 的，因 為 這 樣 的 默 觀 方 式，確 實 能 讓 我 們

看 見 事 物 深 層 的 真 相。他 不 需 要 春 季 的 暖 意 來 提 醒 他 杏 花 早 已 存 在 。

我 請 你 以 聖 方 濟 和 佛 陀 的 雙 眼 來 深 觀 一 盒 火 柴。我 們 也 擁 有 這 樣

的 洞 識。你 能 不 能 看 見 火 苗 早 已 存 在 於 火 柴 盒 中 了 ？ 它 雖 未 顯 露 出 來 ，

但 已 經 在 那 裡 了。深 觀 之 下 你 就 會 看 見 那 個 火 苗。讓 火 苗 示 現 出 來 的

條 件 早 已 具 足，只 有 一 個 條 件 除 外 － － 你 劃 火 柴 的 動 作。只 要 你 能 補

足最後那個條件，火苗就會示現出來。

當 你 在 劃 火 柴 的 時 候，請 非 常 留 心 地 做 這 個 動 作。你 要 觀 察 其 中

所 有 的 因 緣 條 件 ， 然 後 問 一 問 火 苗 ：「 親 愛 的 小 火 苗 ， 你 是 從 哪 裡 來

的 ？ 」 當 你 熄 掉 它 的 時 候 ， 也 要 問 它 ：「 你 到 哪 兒 去 了 ？ 」 我 們 以 為

前 一 刻 才 誕 生 的 火 苗，此 刻 已 經 熄 滅 了，但 真 的 有 一 個 與 我 們 分 隔 開

來的地方，可以讓火苗去嗎？我不認為如此。
 佛 陀 說 事 物 是 無 來 無 去 的。哲 人 在 這 個 問 題 上 已 經 探 討 過 無 數 次 ，

也 費 了 無 數 的 紙 張、墨 水 和 唇 舌，企 圖 找 出 解 答。其 實，如 果 以 佛 陀

的雙眼深觀，你就會看見答案了。

你和父親到底是同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人？

實 相 也 被 稱 作 「 如 如 」。「 如 如 」 意 謂 著 「 就 是 如 此 」。 你 無 法 以

概 念 來 描 述 它，特 別 是 生 與 死、存 在 與 不 存 在、來 與 去 的 概 念。沒 有

任 何 語 言、理 念 或 觀 念 可 以 描 述 實 相：花 的 實 相，房 子 的 實 相，眾 生

的實相。

如 果 你 正 在 生 父 親 的 氣 ， 你 可 能 會 說 ：「 我 不 想 再 跟 他 有 任 何 關

係 了 ！ 」多 麼 驚 人 的 一 句 話 ！ 你 難 道 不 明 白 你 和 父 親 都 屬 於 同 一 個 實

相 嗎 ？ 你 就 是 他 的 延 續，你 就 是 他。深 觀 之 下，你 和 父 親 到 底 是 同 一

個 人，還 是 不 同 的 人 ？ 我 們 的 本 性 是 無 同 無 異 的。你 和 父 親 既 不 是 同

一個人，也不是不同的人。

當 你 在 劃 一 根 火 柴 的 時 候，深 觀 之 下 你 會 發 現，它 既 不 從 任 何 一

處 來，也 不 往 任 何 一 方 去。如 果 用 火 柴 上 的 火 苗 點 燃 一 枝 蠟 燭，那 麼

這 枝 蠟 燭 上 的 火 焰 跟 火 柴 上 的 火 苗 是 相 同 的，還 是 不 同 的 ？ 如 果 你 還

有 第 二 枝 蠟 燭，也 請 你 將 它 點 燃。你 可 以 問 一 問 這 三 個 火 焰 到 底 是 相

同的，還是不同的。

深 觀 其 中 一 枝 蠟 燭 的 火 焰 我 們 會 看 見 ，「 無 同 無 異 」 的 概 念 不 只

能 應 用 在 兩 個 不 同 的 燭 火 上，還 可 以 應 用 在 點 燃 它 們 的 那 個 火 苗 上 。
這 一 刻 的 火 焰 和 下 一 刻 的 火 焰 既 不 相 同，也 不 相 異，因 為 它 的 每 一 個

剎那都是獨特的。下一刻火焰示現出自己的方式已經截然不同了。

物 或 人 的 示 現 不 能 只 靠 一 個 條 件；它 必 須 仰 賴 許 多 的 因 緣 條 件 。

所 以，單 一 之 因 即 能 造 成 果 的 觀 念 是 錯 的。一 個 單 獨 的 因 絕 不 足 以 促

成事物的顯現。

當 我 們 在 默 觀 火 焰 時，我 們 並 沒 有 深 入 觀 察 所 有 的 因 緣 條 件。我

們 只 知 道 火 焰 是 由 火 柴 棒、木 材 和 燃 料 所 促 成 的。缺 少 了 燃 料，確 實

沒 有 一 樣 東 西 能 存 在，但 燃 料 只 是 其 中 的 一 種 元 素，一 個 條 件。火 焰

要 示 現 出 來，必 須 具 足 所 有 的 因 緣 條 件。如 果 空 氣 中 沒 有 氧，火 焰 是

不 會 燃 燒 太 久 的。火 焰 必 須 仰 賴 木 材、燭 芯 和 氧 氣。火 焰 早 就 存 在 於

火 柴 盒 中 了。它 不 需 要 被 誕 生 出 來，當 條 件 具 足 時，它 自 然 會 顯 現 。

我 們 現 在 也 許 只 是 個 十 二 歲 的 男 孩 或 女 孩，所 以 我 們 還 沒 有 自 己

的 子 女。但 是 在 我 們 的 生 命 中，所 有 可 以 促 成 子 孫 示 現 的 條 件，都 早

已具足。剩下的只有靜待時間和因緣了。

用手觸摸一張紙，就等於在觸摸森林裡的大樹

無來，無去，無後，無前。

我緊緊地擁住你，

我釋放你讓你自由；

我中有你，而你中有我。
 無 來 無 去 乃 是 實 相 真 正 的 本 性。你 不 從 任 何 一 處 來，也 不 往 任 何

一方去。玫瑰、雲朵、山、星辰、地球

萬物皆然，它們的本性都是無來無去的。死亡並不意謂從「有」

變 成 「 無 」， 誕 生 並 不 意 謂 從 「 無 人 」 變 成 了 「 某 人 」。 事 物 的 顯 現 必

須仰賴足夠的條件，而事物停止顯現，也必須仰賴條件的不足。

在 這 張 紙 上 寫 下 的 這 些 字 是 有 歷 史 的。你 手 上 這 本 書 的 這 一 頁 在

一 瞬 間 便 形 成 了，但 這 並 不 意 謂 那 一 刻 便 是 它 的 生 辰。它 早 就 以 陽 光、

樹 幹、雲 和 大 地 的 形 式 存 在 了。它 從 工 廠 印 出 來 的 那 一 刻，只 是 它 示

現出來的時辰罷了。

因 此 我 們 應 該 問 它 ：「 親 愛 的 紙 ， 未 生 之 前 你 存 不 存 在 ？ 」 這 張

紙 的 回 答 可 能 是 ：「 沒 錯 ！ 我 是 存 在 的 ， 我 是 以 樹 的 形 式 、 陽 光 的 形

式 、雲 和 雨 的 形 式、 礦 物 和 大 地 的 形 式 存 在 的。 我 變 成 一 張 紙 的 那 一

刻 只 是 一 種 延 續 罷 了 。我 不 是 無 中 生 有 的 。 我 來 自 於 宇 宙 。 我 曾 經 是

一棵樹、一片雲，我也曾經是陽光和土壤等等的東西。」

深 觀 這 張 紙 ，你 仍 然 看 得 見 樹 、雲 以 及 陽 光 的 蹤 跡。你 無 須 真 的

回 到 過 去。 這 便 是 成 為 禪 者 的 好 處：你 不 需 要 去 實 地 遊 歷 。你 只 要 坐

在 那 裡 深 觀 一 切，便 能 洞 悉 所 有 的 事 物。這 張 紙 條 已 經 包 含 了 宇 宙 所

有 的 信 息，有 關 雲、陽 光、樹 和 大 地 的 信 息。如 果 你 把 其 中 的 一 個 元

素 交 還 給 它 的 源 頭，這 張 紙 就 不 可 能 存 在 了。如 果 你 把 陽 光 送 還 給 太

陽，森 林 和 紙 也 不 可 能 存 在 了，這 就 是 為 什 麼 陽 光 本 是 存 在 於 紙 之 中

的。當 你 觸 摸 這 張 紙 的 時 候，你 同 時 也 觸 及 了 陽 光、雲、雨、大 地 和

整個宇宙。一物即全體。
 用 手 觸 摸 這 張 紙，你 可 以 感 覺 到 裡 面 的 雲，缺 少 了 由 雲 變 成 的 雨，

這 張 紙 是 無 法 存 在 的。所 以 用 手 觸 摸 一 張 紙，就 等 於 在 觸 摸 森 林 裡 的

大 樹。我 們 的 手 可 以 在 紙 張 上 摸 到 太 陽 以 及 地 球 所 有 的 礦 物。若 是 以

醒覺之心深觀這張紙，我們就能看見存在的整體。

深 觀 這 張 紙，我 們 會 看 見 整 個 森 林。缺 少 了 森 林，樹 就 不 存 在 了 。

缺 少 了 樹， 我 們 就 造 不 出 紙 了 。這 張 紙 並 不 是 無 中 生 有 的 ；它 源 自 於

樹 這 類 的 東 西 。 但 樹 還 不 足 以 造 出 這 張 紙。陽 光 滋 潤 了 樹 ；雲 灌 溉 了

樹；土 壤、礦 物 和 其 他 無 數 的 事 象，都 在 促 成 這 張 紙 的 示 現。此 外 我

們 還 需 要 一 個 伐 木 工 人，為 伐 木 工 人 做 三 明 治 的 廚 子，以 及 僱 用 伐 木

工 人 的 公 司 老 闆，這 些 人 都 存 在 於 這 張 紙 之 內，他 們 和 這 張 紙 是 一 體

的。

你 也 許 會 認 為，我 怎 麼 可 能 從 這 張 紙 中 認 出 森 林 來 ？ 森 林 是 在 這

張 紙 之 外 的。但 你 如 果 把 森 林 或 雲 從 這 張 紙 裡 除 去，這 張 紙 就 會 四 分

五 裂。假 設 沒 有 雲，也 沒 有 從 雲 變 成 的 雨，樹 怎 麼 可 能 長 大，我 們 又

如何能製造紙漿來造出一張紙呢？

這 張 紙 沒 有 生 日，你 也 沒 有 生 日。你 在 未 生 之 前 早 已 存 在 了。 下

次 你 慶 生 時 ，也 許 可 以 把 生 日 歌 改 成「 祝 你 續 日 快 樂 ！ 」如 果 生 日 真

的 是 一 個 續 日，那 麼 你 所 謂 的 死 亡 之 日 也 是 一 個 續 日。你 若 是 精 進 地

修 持 ， 死 亡 來 臨 的 那 一 刻 ， 你 就 會 唱 出 「 續 日 快 樂 歌 」。
你在這裡拍手，可能會影響到另一個遙遠的星球

你 不 妨 試 著 讓 一 張 紙 消 失，看 看 有 沒 有 可 能 ？ 點 一 根 火 柴 把 這 張

紙 燒 掉，看 看 它 會 不 會 消 失，還 是 會 變 成 別 的 東 西。這 不 只 是 一 個 理

論，這 是 我 們 可 以 證 實 的 一 件 事。當 你 在 劃 火 柴 的 時 候，請 同 時 吸 氣

和 吐 氣，然 後 親 自 目 睹 那 張 紙 的 轉 變。 你 可 以 一 邊 點 火， 一 邊 留 意 那

火 焰 並 不 需 要 被 誕 生 出 來，只 要 條 件 具 足，它 自 然 會 示 現 給 我 們 看 。

你 可 以 一 邊 燒 著 那 張 紙，一 邊 看 著 它 冒 出 來 的 煙。它 的 熱 度 足 以 燒 傷

你的手指。請問現在紙到哪兒去了？

若 是 燒 掉 一 張 紙，那 紙 的 形 貌 就 不 見 了。但 是 以 正 念 隨 觀 它 的 話，

你 會 看 見 那 張 紙 正 在 以 其 他 的 形 式 延 續 下 去。其 中 的 一 個 形 式 便 是 煙 。

從 這 張 紙 裡 生 起 的 煙，將 會 加 入 天 空 裡 早 已 存 在 的 那 一 兩 朵 雲。現 在

它 已 經 加 入 了 雲 的 行 列 ， 所 以 我 們 可 以 和 它 告 別 了 ：「 紙 兒 再 見 了 ，

希 望 很 快 能 看 到 你 。 」明 天 ， 下 個 月 ， 雨 也 許 就 會 落 下 來 ， 而 其 中 的

一滴很可能會打在你的額頭上。那一滴雨便是你的那張紙。

紙 的 另 一 個 形 貌 可 能 是 灰 燼。不 妨 將 這 灰 燼 送 還 到 土 壤 裡。當 它

返 回 土 壤 時 ，大 地 就 變 成 了 這 張 紙 的 延 續。或 許 隔 年 你 會 看 到，紙 又

以小花或小草的形式延續了下來。這便是那張紙的來生。

在 燃 燒 的 過 程 中，那 張 紙 同 時 也 變 成 了 熱 能。縱 使 當 時 你 並 不 是

很 靠 近 火 焰，那 股 熱 能 還 是 滲 入 了 我 們 的 體 內。現 在 你 的 體 內 已 經 帶

著 那 張 紙 的 元 素 了。那 股 熱 能 同 時 也 滲 透 了 整 個 宇 宙。假 如 你 是 一 名

科 學 家 ，擁 有 非 常 精 良 的 儀 器 ， 你 甚 至 可 以 從 遙 遠 的 星 球 和 星 際 ， 測
試 到 這 股 熱 能 的 各 種 效 應。這 些 效 應 都 是 那 張 紙 的 延 續。我 們 不 知 道

這張紙還會進一步轉變成什麼東西。

科 學 家 說，如 果 你 在 這 裡 拍 手，很 可 能 會 影 響 到 另 一 個 遙 遠 的 星

球。我 們 這 裡 發 生 的 事 可 能 會 影 響 到 遙 遠 的 銀 河，而 遙 遠 的 銀 河 也 可

能會影響到我們。每一樣事物都受到其他事物的影響。

你從未誕生過；你已經存在很久很久了

禪 修，意 謂 著 接 受 邀 約 踏 上 深 觀 之 旅，為 的 是 覺 察 我 們 真 實 的 本

性，並 且 認 清 我 們 什 麼 都 沒 失 去。有 了 這 份 認 識，我 們 就 能 克 服 恐 懼 。

無 懼 是 禪 修 帶 給 我 們 最 大 的 一 份 禮 物。有 了 它，我 們 才 能 超 越 哀 傷 和

痛 苦 。 只 有 「 無 」 才 可 能 來 自 於 「 無 」。「 有 」 是 不 可 能 來 自 於 「 無 」

的 ， 而 「 無 」 也 不 可 能 來 自 於 「 有 」。 如 果 某 個 東 西 早 已 存 在 ， 它 就

不 需 要 被 生 出 來 了。誕 生 的 那 一 刻 只 是 一 種 延 續 罷 了。你 所 謂「 生 日 」

的 那 一 天，每 個 人 都 認 為 你 是 一 個 剛 生 下 來 的 嬰 兒，然 而，在「 生 日 」

那天之前你早就存在了。

我 們 觀 念 裡 的「 死 亡 」， 意 謂 著 你 突 然 從 「 有 」 變 成 了 「 無 」； 你

突 然 從「 某 人 」變 成 了「 無 人 」－ － 這 是 一 個 很 恐 怖 的 觀 念 ， 而 且 是

毫 無 道 理 的。如 果 某 個 東 西 從 未 誕 生 出 來，它 是 否 會 在 某 個 時 刻 死 亡

呢 ？ 你 能 夠 將 那 張 紙 從 「 有 」 變 成 「 無 」， 或 者 讓 它 消 失 嗎 ？

我 可 以 證 明 那 張 紙 從 未 誕 生 過 ， 因 為「 誕 生 」意 謂 著 從「 無 」中

突 然 生 出 了 「 有 」， 從 「 無 人 」 突 然 變 成 了 「 某 人 」。 這 個 概 念 與 實 相
不 符 。你 真 正 的 本 性 是 無 生 的 ； 那 張 紙 的 本 性 也 是 無 生 的 。 你 從 未 誕

生過；你已經存在很久很久了。

其實你一直都在那裡

小 時 候 你 也 許 很 喜 歡 看 萬 花 筒，你 的 手 指 每 動 一 下，它 就 會 現 出

奇 妙 的 色 彩 和 圖 形；再 動 一 下，你 看 到 的 圖 形 又 變 了。它 真 是 美 極 了 ，

但 很 快 就 不 一 樣 了。你 可 以 說 萬 花 筒 裡 的 圖 形 一 直 在 生 滅，但 身 為 小

孩 的 你，不 會 為 了 那 一 類 的 生 滅 而 哀 悼。你 會 繼 續 為 眼 前 所 看 到 的 各

種色彩和形狀而雀躍。

如 果 能 回 歸 到 不 生 不 滅 的 存 在 基 礎，我 們 就 不 再 恐 懼 了。這 才 是

快 樂 真 正 的 根 基。只 要 心 中 仍 有 恐 懼，快 樂 便 無 法 全 然。觀 世 音 菩 薩

曾 獻 給 我 們 一 本《 心 經 》， 從 經 典 中 我 們 體 認 到 實 相 即 是「 如 如 」。 它

不 受 制 於 生 滅、來 去、存 在 與 不 存 在、增 減 或 垢 淨。我 們 的 心 中 充 滿

了 這 些 概 念 。因 為 受 制 於 這 些 概 念，我 們 才 感 到 痛 苦。我 們 真 正 的 解

脫 就 是 從 這 些 概 念 之 中 解 放 出 來。你 到 禪 修 中 心 來，也 是 為 了 要 減 輕

痛 苦。你 希 望 得 到 一 些 紓 解，然 而 最 大 的 紓 解 只 有 在 察 覺 自 己 的 真 實

本 性 時 才 能 達 成，而 這 份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這 便 是 佛 陀 送 給 我 們 最

深的一則教法。

沒 有 「 誕 生 」， 只 有 「 示 現 」

看 一 看 花 園 裡 正 在 生 長 的 向 日 葵。向 日 葵 必 須 仰 賴 許 多 元 素 才 能

示 現 出 來。這 朵 花 裡 已 經 藏 有 了 雲，因 為 沒 有 雲，就 不 會 有 雨，沒 有

雨，向 日 葵 就 長 不 出 來 了。陽 光 也 藏 在 向 日 葵 裡。我 們 都 知 道，缺 少

了 陽 光，什 麼 東 西 都 生 不 出 來 ；當 然 向 日 葵 也 不 存 在 了。 我 們 在 這 朵

花 裡 看 見 了 大 地，看 見 了 礦 物，看 見 了 農 夫，看 見 了 園 丁，也 看 見 了

時 間、空 間 和 理 想，以 及 成 長 的 意 願 和 其 他 的 元 素。因 此，向 日 葵 必

須 仰 賴 許 多 的 因 緣 條 件 才 能 示 現 出 來，只 有 一 個 條 件 是 不 夠 的。我 喜

歡 「 示 現 」（ Manifestation） 一 詞 多 於 「 誕 生 」（ Birth）， 我 也 比 較 喜

歡 用 它 來 代 替 「 創 生 」（ Creation）。 在 我 們 的 觀 念 裡 ， 創 生 通 常 意 謂

著 無 中 生 有。種 向 日 葵 的 農 人 並 沒 有 創 造 出 向 日 葵，深 觀 之 下 你 會 發

現，農 人 只 是 讓 向 日 葵 示 現 出 來 的 許 多 條 件 之 一。你 必 須 先 把 向 日 葵

的 種 子 儲 藏 在 穀 倉 裡，外 面 還 得 有 適 合 種 植 向 日 葵 的 田 地，天 上 的 雲

必 須 製 造 出 雨，此 外 還 得 有 肥 料 ， 以 及 能 促 進 向 日 葵 生 長 的 陽 光 。 你

這 位 農 夫 並 不 是 向 日 葵 真 正 的 創 造 者，你 只 是 其 中 的 一 個 因 緣 條 件 ，

可 是 缺 少 了 你，向 日 葵 還 是 無 法 示 現 出 來。不 過 其 他 的 條 件 也 都 是 必

要的。就向日葵的示現而言，所有的條件都同樣重要。

如 果 你 在 七 月 份 來 到 梅 村，你 會 看 見 四 周 的 山 丘 上 長 滿 了 向 日 葵 。

成 千 上 百 的 向 日 葵 都 面 朝 東 方，露 出 燦 爛 的 笑 容。如 果 你 在 四、五 月

份 來 到 這 裡 ， 山 丘 還 是 光 禿 禿 的 ， 但 是 農 人 走 過 他 們 的 田 野 時，已 經

看 得 見 向 日 葵 了。他 們 知 道 向 日 葵 的 種 子 早 已 播 下，幾 乎 每 個 條 件 都

具 足 了。農 人 已 經 播 下 了 種 子 ；土 壤 也 準 備 好 了 ，可 只 有 一 個 條 件 還

不 具 足：六、七 月 份 的 和 暖 氣 候。不 能 因 為 某 個 東 西 示 現 出 來，你 就

說 它 是 存 在 的；不 能 因 為 它 尚 未 示 現 或 停 止 示 現 了，你 就 說 它 不 存 在。

存 在 與 不 存 在 不 適 用 於 實 相。深 觀 之 下 你 會 發 現，實 相 是 不 受 制 於 生

滅、存在或不存在的。

保 羅．提 利 西（ Paul Tillich）說 過：

「 造 物 主 就 是 存 在 的 基 礎（ God
is the ground of being）。 」 這 裡 的 「 存 在 」 不 該 與 「 不 存 在 」 的 反

面 詞 混 為 一 談 。 我 請 你 深 觀「 存 在 」這 個 概 念 ， 目 的 就 是 為 了 幫 助 你

從存在的概念解脫出來。
第五章

新的開始

耶穌未降生之前在哪裡？多年來我一直在問我的基督徒朋友這

個 問 題 。 若 想 深 觀 這 個 問 題 ， 就 必 須 從「 示 現 」的 角 度 來 探 索 耶 穌 的

生 與 死。耶 穌 基 督 未 降 生 之 前 並 不 是 不 存 在 的。耶 穌 不 是 在 伯 利 恆 降

生 的 。「 耶 穌 降 生 」這 個 事 件 只 是 一 種「 示 現 」； 在 他 誕 生 的 那 一 刻 之

前 ， 他 早 已 存 在 了 。 我 們 不 該 稱 之 為 「 降 生 」， 因 為 那 只 是 一 種 示 現

罷 了 。 抱 持 著 對「 示 現 」的 認 識 來 看 待 這 件 事 ， 我 們 才 有 機 會 深 觀 耶

穌 這 個 人。我 們 才 能 發 現 令 他 不 朽 的 真 相 是 什 麼，同 時 我 們 也 會 發 現

自己那不生不滅的真實本性。

基 督 徒 說，上 帝 差 遣 它 的 獨 生 愛 子 來 到 人 間。既 然 上 帝 早 就 存 在

了，而 耶 穌 又 是 上 帝 的 一 部 分 － － 上 帝 的 愛 子，所 以 耶 穌 也 早 就 存 在

了。聖 誕 節，耶 穌 基 督 誕 生 的 那 一 天，並 不 是 他 降 生 的 日 子，而 是 他

示現出來的日子。這一天只是他顯現於人間的時辰罷了。

耶 穌 基 督 仍 然 以 數 千 種 的 方 式 在 示 現 他 自 己。他 正 應 化 在 你 的 周

遭 ，不 過 我 們 必 須 十 分 警 覺， 才 能 認 出 他 的 樣 子 。如 果 你 不 夠 留 意 或

專 注，你 就 會 忽 略 他，忽 略 他 的 應 化 身。清 晨 當 你 行 禪 時，你 會 發 現

他 正 以 一 朵 小 花、一 滴 水、一 首 鳥 兒 的 歌 唱 或 是 在 草 叢 中 玩 要 的 孩 子，

示現出他自己。我們必須十分留意，才不會忽略這些事物。

根 據 佛 陀 的 教 法 和 了 悟，我 們 都 共 享 不 生 不 滅 的 本 性。不 只 是 人
類，還 有 動 物、植 物 及 礦 物，也 都 共 享 著 不 生 不 滅 的 本 性。一 片 葉 子

和 一 朵 花 的 基 礎 都 是 不 生 不 滅 的。一 花、一 葉 或 是 一 片 雲，都 有 示 現

出 來 的 機 會。冬 季 裡 我 們 看 不 見 任 何 向 日 葵 或 蜻 蜓，也 聽 不 到 布 穀 鳥

的 歌 聲。看 上 去 它 們 好 像 都 不 存 在 於 冬 季 似 的，可 是 我 們 知 道 這 個 想

法 是 錯 的，因 為 春 天 一 到，這 所 有 的 生 命 都 會 再 度 出 現。冬 季 裡，它

們 只 是 跑 到 別 處 去 了。它 們 以 別 種 方 式 在 展 現 自 己，直 到 因 緣 具 足 時，

才 又「 示 現 」了 出 來 。 說 它 們 在 冬 季 裡 是 不 存 在 的 ， 乃 是 一 種 錯 誤 的

觀念。

「 死 亡 」， 並 不 意 謂 「 消 失 」

我 們 必 須 提 出 另 外 一 個 問 題。如 果 耶 穌 沒 有 降 生，他 又 怎 麼 會 死

亡？雖然他被釘上了十字架，可是他真的消失了嗎？耶穌需要復活

嗎？

被 釘 上 十 字 架 時，他 也 許 並 沒 有 死 亡 ？ 那 會 不 會 是 一 種 隱 匿 呢 ？

他 真 正 的 本 性 是 不 生 不 滅 的。不 只 耶 穌 擁 有 這 份 本 性，雲 也 有，向 日

葵 也 有，你 和 我 都 有 這 份 本 性 。我 們 都 是 不 生 不 滅 的。就 因 為 耶 穌 不

受生滅的限制，我們才稱他為永存的基督。

從 示 現 的 角 度 深 觀 萬 物，才 是 真 正 的 智 慧。如 果 某 個 和 你 非 常 親

近 的 人 過 世 了，而 你 說 他 或 她 已 經 不 存 在 於 人 間，那 你 就 錯 了。從「 無 」

中 不 可 能 生 出 「 有 」， 從 「 無 人 」 不 可 能 生 出 「 某 人 」， 從 「 有 」 也 不

可 能 變 成 「 無 」。 你 不 可 能 從 某 人 變 成 無 人 ， 這 便 是 真 理 。 如 果 一 個

和 你 很 接 近 的 人 不 再 以 你 所 熟 悉 的 形 態 示 現，那 並 不 意 謂 他 不 存 在 ，
也 不 意 謂 他 不 在 那 裡 了。如 果 你 能 深 觀 的 話，你 會 察 覺 他 或 她 已 經 用

其他的形式在示現自己。

有 一 天 我 握 住 一 位 年 輕 父 親 的 手，他 剛 剛 埋 葬 了 他 的 兒 子。我 邀

他 和 我 一 同 行 禪，一 起 深 觀 他 的 小 兒 子 已 經 在 藉 由 其 他 形 式 示 現 自 己

了。

他 的 兒 子 很 小 就 來 過 梅 村，所 以 早 已 體 會 了 吃 素 的 樂 趣。他 把 他

的 零 用 錢 和 剩 餘 的 錢 都 交 給 我，要 我 為 他 買 一 棵 梅 樹，並 且 要 親 自 為

他 種 植。他 想 參 與 援 助 飢 餓 兒 童 的 工 作，方 法 就 是 在 梅 村 種 下 一 棵 梅

樹。他 知 道 一 棵 梅 樹 會 生 出 許 多 梅 子。他 知 道 我 們 可 以 把 這 些 梅 子 賣

掉，然 後 把 錢 寄 給 第 三 世 界 的 飢 餓 兒 童。他 學 會 了 行 禪 和 坐 禪，而 且

在 佛 法 的 修 持 上 有 很 大 的 進 展。他 生 病 時，我 去 波 爾 多（ Bordeaux）

的 醫 院 看 望 他 。 他 對 我 說 ：「 和 尚 爺 爺 ， 讓 我 行 禪 給 你 看 。 」 他 從 床

上 下 來，雖 然 身 體 非 常 虛 弱，還 是 走 得 很 美。我 離 開 後 不 久，他 就 過

世 了 。 火 化 的 那 一 天 ， 我 為 他 灑 淨 ， 也 為 他 誦 了 《 心 經 》。 一 週 之 後

我 握 著 他 父 親 的 手 一 同 行 禪，我 為 他 指 出，他 的 孩 子 已 經 示 現 出 許 多

不 同 的 新 貌 了。我 們 一 起 去 看 我 為 孩 子 種 下 的 那 棵 梅 樹。在 午 後 的 陽

光 下，我 們 一 同 靜 坐，我 看 見 他 的 小 兒 子 正 透 過 每 一 個 花 蕾 和 枝 芽 ，

向我們招著手。

深 觀 實 相，你 會 發 現 許 多 事 情。你 可 以 克 服 各 種 的 痛 苦，逆 轉 諸

多 錯 誤 的 見 解。如 果 能 安 住 於 終 極 次 元，我 們 就 不 會 深 陷 在 痛 苦、哀

傷、恐懼和絕望裡。
隨時隨地讓自己重生

從 終 極 實 相 的 角 度 而 言，我 們 從 未 誕 生 過，我 們 永 遠 也 不 會 死 亡。

從 歷 史 的 角 度 來 看， 我 們 卻 是 健 忘 的 ， 而 且 很 難 活 得 朝 氣 蓬 勃 。 我 們

活得如同死人一般。

在 卡 繆（ Albert Camus）的《 異 鄉 人 》
（ L'Etranger）這 本 書 中 ，

主 角 因 為 絕 望、憤 怒 而 舉 槍 殺 死 了 某 個 人。他 因 自 己 的 罪 行 被 判 處 死

刑。有 一 天 他 躺 在 牢 房 的 床 上，仰 望 著 頭 頂 上 方 的 一 塊 四 方 形 的 天 窗。

他 從 未 以 這 種 方 式 看 過 天 空。卡 繆 稱 這 一 刻 為 意 識 的 覺 醒，亦 即 產 生

正 念 和 覺 察 的 那 個 當 下。對 這 名 被 宣 判 死 刑 的 男 子 而 言，這 是 他 此 生

第一次真的覺知到天空，而且體認到它是那麼的奇妙。

從 那 一 刻 起，他 一 直 渴 望 自 己 能 保 持 這 份 清 醒 的 覺 知，他 深 信 這

是 唯 一 能 令 他 活 下 去 的 力 量。距 離 行 刑 的 日 子 只 剩 下 三 天 了，他 獨 自

一 人 在 牢 裡 練 習 如 何 保 持 覺 知，不 喪 失 正 念。他 發 誓 在 剩 下 的 三 天 裡，

每 一 分 鐘 都 要 充 分 活 在 正 念 裡。最 後 一 天 來 了 一 位 神 父，為 他 行 告 別

儀 式，這 位 死 刑 犯 不 想 浪 費 他 的 時 間 接 受 這 項 聖 禮。起 初 他 一 直 拒 絕，

最 後 他 終 於 打 開 門 讓 神 父 進 來。神 父 離 開 後，這 名 犯 人 對 自 己 說：那

個 神 父 活 得 就 像 死 人 一 樣。他 在 這 位 神 父 身 上 一 點 都 看 不 見 正 念 和 覺

察力。

如 果 缺 乏 覺 知，生 命 就 如 同 死 亡 一 般。這 種 存 在 的 方 式 不 能 稱 作

「活著」
。有 許 多 人 的 生 活 就 像 行 屍 走 肉 一 樣，因 為 我 們 太 不 清 醒 了 。

我 們 拖 著 一 副 死 氣 沉 沉 的 身 體 ，心 卻 不 停 地 打 轉 。我 們 不 是 瞻 前， 便
是 思 後，再 不 然 就 是 被 自 己 的 計 畫 或 是 絕 望 及 憤 怒 所 縛。我 們 並 不 是

真 的 在 生 活；我 們 並 沒 有 覺 察 到 活 著 是 一 種 奇 蹟。雖 然 卡 繆 從 未 學 過

佛，他 的 小 說 卻 談 到 了 佛 教 修 持 的 精 髓 － － 當 下 的 覺 醒，深 刻 的 覺 察

與覺知。

我 們 可 以 隨 時 復 活 或 重 生。我 們 的 修 持 就 是 不 斷 地 使 自 己 復 活 ，

藉 由 呼 吸 和 行 禪 的 正 念 修 持， 不 斷 地 回 到 身 心 之 上 。 這 麼 做 ， 將 會 使

我 們 的 生 命 安 住 於 此 時 此 地。這 樣 我 們 就 能 重 新 活 過 來，如 同 死 裡 復

生 一 般 。我 們 解 脫 了 過 去，我 們 解 脫 了 未 來 ， 我 們 終 於 能 安 住 於 此 時

此 地，而 且 是 充 滿 朝 氣 的。這 便 是 佛 教 的 基 本 修 持 方 式。不 論 是 吃 、

喝、呼 吸、行 走 或 坐 著，你 都 可 以 讓 自 己 復 活，讓 自 己 安 住 於 此 時 此

地－－完全醒覺，充滿著朝氣。這才是復活的真諦。

我們只能活在當下這一刻

我已經抵達終點，回到家了。

此時，此地，

我已經圓滿，解脫。

在終極實相裡，我安住了下來。

如 果 我 們 花 許 多 的 時 間 擔 憂 昨 日 發 生 過 的 事，以 及 明 天 將 會 發 生

的 事 ， 我 們 是 不 可 能 享 受 人 生 的 。 我 們 為 明 天 擔 憂，因 為 我 們 恐 懼 。

如 果 我 們 一 直 在 恐 懼，就 無 法 珍 惜 自 己 的 生 命，感 受 到 當 下 的 喜 悅 。

在 日 常 生 活 的 過 程 裡，我 們 總 以 為 未 來 才 會 快 樂。我 們 永 遠 都 在
追 尋 更 好 的 東 西，更 能 令 我 們 快 樂 的 條 件。我 們 逃 避 眼 前 正 在 發 生 的

事 ，而 總 想 找 到 令 我 們 更 穩 定 、更 安 全 的 事 物。 我 們 對 未 來 可 能 發 生

的 事 一 直 感 到 擔 憂。我 們 害 怕 自 己 會 失 業，失 去 財 物，失 去 心 愛 的 人 ，

所 以 一 直 在 等 待 那 個 美 妙 時 刻 的 來 臨 － － 未 來 的 某 一 刻，到 了 那 個 時

刻，所有的事才能稱我們的心，如我們的願。

但 是 我 們 只 能 活 在 當 下 。 佛 陀 說 過 ：「 當 下 是 我 們 唯 一 擁 有 的 一

刻。在當下這一刻快樂地生活，是可以辦到的事。」

一 旦 返 回 到 此 時 此 地，你 就 會 發 現，使 你 快 樂 的 條 件 早 已 具 足 了。

正 念 修 持 便 是 要 回 到 此 時 此 地 ， 深 入 地 覺 知 自 己 ， 覺 察 人 生 。要 做 到

這 一 點，我 們 必 須 訓 練 自 己。即 使 我 們 的 智 力 很 高，道 理 能 夠 一 聽 就

懂 ，還 是 得 訓 練 自 己 ，才 能 以 這 種 方 式 過 生 活。 我 們 必 須 訓 練 自 己 才

會發現，快樂的條件我們早已具足了。

真正的家就在此時此地

我 們 真 正 的 家 就 在 此 時 此 地。過 去 已 經 消 逝，未 來 尚 未 出 現。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 回 到 家 了 。 家 就 在 此 時 此 地 。 」這 便 是 我 們 修 持 的 成

就。你 可 以 在 行 禪 和 坐 禪 時 默 念 這 首 偈 子，進 辦 公 室 也 可 以 默 念 它 。

此 刻 你 也 許 還 未 抵 達 辦 公 室，但 即 使 在 開 車 的 途 中，你 已 經 到 家 了 ：

在 當 下 這 一 刻。抵 達 辦 公 室 的 那 一 刻 ， 便 是 你 真 正 的 家 。 進 入 自 己 的

辦 公 間 ， 你 的 心 也 是 安 住 在 此 時 此 地 的 。 只 消 在 心 中 默 念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 回 到 家 了 。 」就 能 令 你 感 覺 到 無 比 喜 悅 。 不 論 是 坐 著 、 行

走 、 在 園 子 裡 澆 菜 、 餵 孩 子 吃 飯 ， 我 們 都 可 以 在 心 中 默 念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 回 到 家 了 。 」我 不 再 東 奔 西 跑 ， 我 跑 了 一 輩 子 了 ； 現 在 我

決定停下來，開始過真正的生活。

你還在等待什麼？

有 一 首 法 文 歌 名 叫 〈 你 還 在 等 待 什 麼 才 能 感 到 快 樂 ？ 〉。 每 吸 一

口 氣 ， 我 就 對 自 己 說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了 。 」 我 完 全 安 住 於 當 下 ，

百分之百地覺醒。當下這一刻便是我真正的家。

呼 氣 時 我 也 對 自 己 說 ：「 我 已 經 到 家 了 。 」 若 是 不 覺 得 自 己 已 經

到 家 了，就 會 繼 續 東 奔 西 跑， 繼 續 恐 懼 下 去。可 是 如 果 覺 得 自 己 已 經

到 家 了，就 不 再 需 要 東 奔 西 跑。這 個 修 持 方 法 的 奧 秘 就 在 這 一 點 上 。

能活在當下這一刻，生活裡才會出現真正的快樂。

對地球感恩

多 年 來 我 一 直 喜 歡 說 一 個 故 事。有 兩 名 太 空 人 上 了 月 球，抵 達 月

球 時 他 們 出 了 一 點 意 外，他 們 發 現 攜 帶 的 氧 氣 只 夠 用 兩 天 的 時 間。這

時 已 經 不 可 能 從 地 球 派 人 來 救 援 他 們，他 們 只 有 兩 天 可 活 了。在 這 段

期 間 你 如 果 問 他 們 ：「 你 們 最 深 的 願 望 是 什 麼 ？ 」他 們 一 定 會 說 ：「 回

家 ， 在 美 麗 的 地 球 上 慢 步 。 」能 實 現 這 個 願 望 ， 對 他 們 而 言 已 經 足 夠

了；他 們 不 再 想 要 別 的 東 西，他 們 不 會 再 想 成 為 大 公 司 的 主 管、名 人 ，

或 是 美 國 總 統。除 了 回 到 地 球 之 外，他 們 什 麼 也 不 想 要 了，他 們 只 想

在 地 球 上 漫 步，享 受 自 己 的 每 一 個 步 伐 ， 傾 聽 萬 籟 之 聲 ， 握 著 愛 人 的

手一同默觀月球。
 每 天 的 心 情 都 應 該 像 被 救 回 來 的 太 空 人 一 樣。我 們 此 刻 是 活 在 地

球 上，我 們 應 該 覺 得 在 這 個 美 麗 而 珍 貴 的 星 球 上 漫 步，才 是 真 正 享 福

的 事 。 臨 濟 禪 師 曾 經 說 過 ：「 在 水 上 行 走 並 不 是 奇 蹟 ， 在 路 上 行 走 才

是 一 件 奇 妙 的 事 。 」我 十 分 珍 惜 這 句 開 示 。 我 很 享 受 走 路 這 件 事 ， 即

使 在 機 場 和 火 車 站 這 麼 繁 忙 的 地 方 也 一 樣。我 們 走 路 的 時 候，每 一 步

都 要 像 在 撫 慰 大 地 一 般 ， 我 們 要 鼓 勵 別 人 也 嘗 試 看 看。這 樣 一 來， 我

們就能享受我們的每一分鐘了。
第六章

極樂世界的地址

如 果 你 想 知 道 上 帝、佛 陀 和 所 有 偉 大 的 人 都 住 在 哪 裡，我 可 以 告

訴 你 答 案。 他 們 的 住 址 如 下： 此 時 此 地 。它 具 有 你 需 要 的 一 切 東 西 ，

包括郵遞區號在內。

你 如 果 能 隨 觀 自 己 的 呼 吸 ， 行 禪 時 心 裡 默 念 著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 回 到 家 了 。 家 就 在 此 時 此 地 。 」你 會 發 現 自 己 立 刻 變 得 穩 定 而 自

在 了 起 來。 你 終 於 能 安 住 在 當 下 這 一 刻 ，你 真 正 的 家。沒 有 任 何 事 能

令 你 再 東 奔 西 跑，或 是 讓 你 感 到 恐 懼 了 。你 不 再 擔 憂 過 去 。你 不 再 設

想 未 來 會 發 生 自 己 無 法 掌 控 的 事。你 已 經 釋 放 了 那 份 為 過 去 的 事 而 掛

心的內疚感，同時也解脫了對未來的憂慮。

只 有 少 數 人 能 真 正 活 得 快 樂。你 快 樂 的 程 度，往 往 取 決 於 你 的 心

自 由 到 什 麼 程 度。這 裡 所 謂 的 自 由，並 不 是 政 治 上 的 自 由 ；這 裡 的 自

由 指 的 是 從 懊 悔 、 恐 懼 、 焦 慮 和 哀 傷 之 中 解 脫 出 來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回到家了。家就在此時此地。」

「 我 圓 滿 了 ， 我 自 由 了 。 」一 旦 返 回 到 此 時 此 地 ， 心 中 就 會 生 起

這 種 感 覺。你 不 是 在 試 圖 說 服 自 己 － － 你 真 的 會 認 識 它；你 會 感 受 到

它。能 夠 做 到 這 一 點，心 就 安 了。你 會 經 驗 到 涅 槃、神 的 國 度，或 是

任 何 一 種 你 喜 歡 的 稱 謂。就 算 你 心 中 沒 有 太 多 的 擔 憂，若 是 無 法 感 受

到 安 全 與 自 由，如 何 能 真 的 快 樂 呢 ？ 在 當 下 這 一 刻 培 養 安 全 感 和 自 由 ，
是我們能送給自己最貴重的一份禮物。

安住在終極實相裡

「 在 終 極 實 相 裡 我 安 住 了 下 來。」終 極 實 相 本 是 我 們 存 在 的 基 礎。

終 極 實 相、 上 主 或 聖 境，並 不 是 和 我 們 隔 絕 開 來 的 東 西 ， 我 們 隨 時 都

在 它 裡 面，它 並 不 是 遠 在 天 邊 的 某 個 地 方。我 們 必 須 活 在 真 正 的 內 心

之家，才能安住於終極實相，生活在終極實相裡。

那 就 像 是 海 浪 與 海 水 的 關 係 一 樣。我 們 如 果 觀 察 海 浪，可 能 會 覺

得 海 浪 似 乎 有 始 有 終，浪 潮 似 乎 有 高 有 低。某 一 波 浪 潮 看 起 來 很 像 另

一 波 浪 潮， 但 也 可 能 很 不 像 ， 不 過 海 浪 畢 竟 都 是 由 水 和 合 而 成 的 ， 水

就 是 海 浪 的 基 礎。海 浪 既 是 浪，也 是 水。海 浪 或 許 有 始 有 終，有 大 有

小，但水卻是無始、無終、無上、無下、無此、無彼的。海浪一旦領

悟和體認到這一點，她就從始末、上下、大小、此彼之中解脫了。

從 歷 史 次 元 來 看，我 們 有 時 間 和 空 間，和 一 組 一 組 的 對 立 物：對

與 錯、幼 與 長、來 與 去、淨 與 垢，我 們 都 期 待 開 端 而 害 怕 結 尾。但 在

終 極 次 元 裡 並 沒 有 這 些 東 西， 那 裡 沒 有 始 末，也 沒 有 前 後 。終 極 實 相

是 讓 歷 史 面 實 現 的 基 礎，它 是 事 物 的 源 起，存 在 的 不 滅 源 頭；它 就 是

涅槃，就是神的國度。

我 們 的 根 基 是 涅 槃，是 終 極 實 相。你 也 可 以 稱 之 為 神 或 神 的 國 度。

它 就 是 我 們 的 水。你 既 是 浪，也 是 水；你 有 歷 史 面，也 有 終 極 面。一

旦 能 體 悟 我 們 真 實 的 本 性 是 無 來 無 去 的，恐 懼 就 會 離 我 們 遠 去，悲 傷
和苦難也會自然而然消除。

海 浪 不 需 要 藉 由 死 亡 而 成 為 水，她 此 時 此 刻 已 經 是 水 了。我 們 也

不 需 要 藉 由 死 亡 而 進 入 神 的 國 度，因 為 神 的 國 度 就 是 我 們 此 時 此 刻 的

基 礎。我 們 這 一 生 的 修 持 就 是 要 見 到 和 察 覺 日 常 生 活 裡 的 終 極 次 元 ，

不 生 不 滅 的 實 相。只 有 這 樣 的 修 持，才 能 完 全 去 除 我 們 的 恐 懼 和 痛 苦。

與 其 說 ：「 我 安 住 在 終 極 實 相 裡 。 」你 也 許 更 喜 歡 說 ：「 我 住 在 神 的 國

度裡。」或是「我住在佛的淨土中。」

淨土不在彼岸；它就在此時此地

假 設 有 人 開 噴 射 機 送 你 去 神 的 國 度 或 是 佛 的 淨 土。當 你 抵 達 那 裡

的 時 候，你 會 用 什 麼 方 式 行 走 ？ 在 那 麼 美 妙 的 一 個 地 方，你 還 會 慌 慌

張 張 地 走 路，滿 懷 焦 慮 地 奔 跑 嗎 ？ 你 也 許 會 開 始 懂 得 享 受 在 天 堂 裡 的

每 一 刻 ？ 在 神 的 國 度 或 佛 的 淨 土 裡，人 們 是 悠 閒 自 在 而 懂 得 享 受 每 一

刻 的，因 此 他 們 走 路 的 方 式 不 會 像 我 們 一 樣。淨 土 不 在 彼 岸；它 就 在

此 時 此 地。它 就 在 我 們 體 內 的 每 個 細 胞 裡。如 果 逃 離 了 當 下 這 一 刻 ，

我 們 就 摧 毀 了 神 的 國 度；但 如 果 懂 得 解 脫 自 己 那 奔 命 的 習 慣，我 們 就

能擁有內心的祥和與自由，如同佛在極樂世界漫步一般。

我 們 的 心 懷 著 什 麼 東 西，就 會 住 於 什 麼 次 元。如 果 你 懷 著 一 堆 哀

傷 、恐 懼 和 絕 望，那 麼 不 論 去 到 哪 裡， 你 看 見 的 永 遠 是 苦 難 的 世 界 和

地 獄。如 果 懷 著 慈 悲、同 理 和 解 脫 之 心，那 麼 無 論 你 去 到 哪 裡，看 見

的都是終極實相和神的國度。
 真 實 的 修 行 人 不 論 走 到 哪 裡，都 清 楚 地 知 道 自 己 腳 下 所 踩 的 正 是

神 的 國 度。我 沒 有 一 天 不 在 神 的 國 度 裡 漫 步，因 為 我 走 到 哪 裡 都 在 修

習 慈 悲 和 解 脫 之 心。我 的 腳 始 終 是 踩 在 神 的 國 土 和 終 極 淨 土 之 上。如

果 你 能 培 養 這 樣 的 觸 感，那 麼 一 天 二 十 四 小 時，我 們 都 會 感 受 到 祥 和

及自由。

「 我 已 經 抵 達 終 點 ， 我 已 經 到 家 了 。 」海 浪 的 家 即 是 海 水 ， 家 就

在 此 時 此 地，她 不 需 要 跑 到 數 千 哩 外 才 能 返 抵 她 真 正 的 家。這 項 修 持

是 如 此 地 簡 單 而 有 力 。請 你 記 住 這 首 短 偈 ， 每 天 都 按 照 它 來 修 持 。 如

此 你 就 能 見 到 終 極 實 相，而 且 永 遠 記 得 自 己，永 遠 記 得 返 回 自 己 真 正

的家。

轉化不停奔忙的習性

我 們 不 但 在 白 天 奔 命，連 夜 晚 人 睡 時 也 不 停 地 忙 碌。我 們 不 知 道

該 如 何 停 下 來。修 持 首 先 就 是 要 停 下 來，學 會 放 鬆、安 靜 和 專 注。如

果 做 得 到， 我 們 就 能 安 住 在 此 時 此 地， 然 後 心 就 穩 定 了； 心 穩 定 下 來

之 後 ，才 看 得 見 四 周 的 情 況。 我 們 可 以 深 觀 當 下 這 一 刻 ， 深 觀 自 己 的

真 實 本 性， 覺 察 到 心 中 的 終 極 次 元。深 觀 之 下 我 們 會 發 現 ，我 們 不 只

是 海 浪，同 時 也 是 海 水。可 是 心 如 果 不 靜 止 下 來，不 學 會 專 注，就 不

可 能 深 觀。我 們 無 法 解 脫 恐 懼，是 因 為 心 尚 未 強 壯 或 穩 定 到 足 以 體 認

無來無去的終極實相。

我 們 已 經 發 展 成 的 習 性 是 很 難 對 治 的 。 安 比 卡 （ Ambedkar） 博

士 是 印 度 議 會 裡 的 一 員 ， 他 來 自 所 謂 的 「 賤 民 」（ Untouchables） 階
級 。 他 一 直 在 為「 賤 民 」的 權 益 奔 走 。 他 非 常 強 烈 地 感 覺 到 ， 只 有 佛

法 才 能 帶 給 這 些 人 尊 嚴 和 安 全 感，因 為 佛 陀 完 全 不 相 信 種 姓 制 度。某

一 天 在 孟 買 ， 有 五 十 萬 的「 賤 民 」聚 集 在 一 起 ， 安 比 卡 博 士 為 他 們 講

述 了 佛 陀 的 三 皈 依 和 五 戒（ Five Mindfulness Trainings）的 修 持 。 我

也 前 往 印 度 ，提 供 我 的 支 援 與 協 助 給 這 個「 不 可 接 觸 的 賤 民 」社 群 。

我 們 舉 行 了 好 幾 天 的 佛 法 研 討 及 正 念 修 習。想 像 一 下 你 從 小 就 生 長 在

「 賤 民 」階 級，你 周 圍 的 每 個 人 都 以 惡 劣 的 方 式 對 待 你， 使 你 的 生 活

充 斥 著 恐 懼。想 像 一 下 你 必 須 取 悅 那 些 更 高 階 層 的 人 們 才 能 自 保。這

樣 的 日 子 要 怎 麼 過 下 去 ？ 你 能 夠 放 鬆，安 住 於 當 下 嗎 ？ 還 是 你 會 不 斷

地擔憂未來？那股容易擔憂的習氣一定會非常深重。

為 我 安 排 行 程 的 友 人 也 來 自 於「 賤 民 」階 級 ， 他 和 妻 子 以 及 三 個

孩 子 住 在 新 德 里。他 很 想 讓 我 的 旅 程 愉 快 而 順 利。某 一 天 早 晨，我 們

搭 乘 公 車 前 往 另 一 個 社 區。我 欣 賞 著 窗 外 的 印 度 景 致，心 情 十 分 愉 悅。

我 轉 頭 看 了 一 下 我 的 朋 友 ， 他 看 起 來 非 常 緊 張 。 於 是 我 對 他 說 ：「 我

的 好 友，我 知 道 你 很 想 讓 我 的 旅 程 愉 快 舒 適，但 是 你 知 道 嗎，我 現 在

已 經 很 愉 快 了 ！ 請 不 要 擔 憂 。 輕 鬆 一 點 ！ 」 他 回 答 道 ：「 好 的 ！ 」 然

後 看 似 放 鬆 了 一 點， 於 是 我 再 度 望 著 窗 外 ， 觀 照 著 我 的 呼 吸 ， 欣 賞 著

晨曦中的棕櫚樹。

我 聯 想 起 古 時 候 的 佛 經 就 是 記 載 在 這 些 棕 櫚 葉 上 的。棕 櫚 葉 長 得

又 細 又 長，人 們 利 用 它 的 葉 尖 在 葉 片 上 刻 下 了 佛 陀 的 法 教。它 們 可 以

保 存 一 千 年 以 上 的 時 間。我 記 得 有 人 曾 經 在 尼 泊 爾 發 現 了 一 千 五 百 年

前 寫 在 這 些 葉 片 上 的 佛 教 經 句。接 著 我 的 心 又 回 到 了 我 朋 友 身 上，這

其 中 大 約 相 隔 了 兩 分 鐘。我 轉 頭 看 他 的 時 候，他 又 變 得 僵 硬 和 緊 張 起

來。對他而言，就是放鬆個幾分鐘，也是很難的事。
 身 為 「 不 可 接 觸 的 賤 民 」， 他 己 經 掙 扎 一 輩 子 了 。 雖 然 他 在 新 德

里 有 一 幢 不 錯 的 公 寓 和 一 份 好 差 事，但 是 他 那 不 斷 掙 扎 的 習 氣 仍 然 深

重 。 世 世 代 代 以 來 ，「 賤 民 」 必 須 日 以 繼 夜 地 奮 鬥 才 能 存 活 下 去 ， 他

的 這 種 習 氣 是 代 代 相 傳 下 來 的。任 何 人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都 很 難 立 刻 轉 變 。

他 需 要 一 些 時 間 和 一 些 訓 練，如 果 道 友 們 能 協 助 他，也 許 幾 個 月 或 幾

年 之 後，他 就 會 轉 化 掉 那 份 掙 扎 和 緊 張 的 習 性 了。每 個 人 都 能 辦 得 到。

你也可以讓自己放鬆下來，變得自由自在。

如 果 你 想 轉 化 奔 忙 和 掙 扎 的 習 性，就 必 須 在 它 冒 出 來 的 那 一 刻 立

即 發 覺。吸 氣、吐 氣 而 且 帶 著 微 笑 對 自 己 說：
「噢！我親愛的小習性，

我 知 道 你 又 冒 出 來 了 ！ 」那 一 刻 你 就 解 脫 了。你 可 以 如 此 提 醒 自 己 ，

教 育 自 己。你 不 能 二 十 四 小 時 都 靠 道 友 來 提 醒 你。我 曾 經 提 醒 過 我 的

朋 友 一 次，但 是 效 果 只 維 持 了 兩 分 鐘。他 必 須 學 會 靠 自 己 的 力 量 轉 化

習 氣 。每 個 人 也 都 得 靠 自 己 修 行 ： 你 必 須 成 為 自 己 的 道 友 ，並 且 要 住

在一個對你有利的環境裡。

我 們 那 股 奔 命 的 習 氣 是 非 常 深 重 的，它 也 許 是 從 世 世 代 代 傳 遞 下

來 的。但 是 你 不 能 再 把 這 個 習 氣 傳 給 下 一 代 了。你 應 該 有 能 力 告 訴 你

的 孩 子：你 已 經 踏 在 神 的 國 土 上。你 也 可 以 像 我 告 訴 我 的 友 人 那 樣 對

你 的 孩 子 說 ：「 我 沒 有 一 天 不 在 神 的 國 度 裡 漫 步 。 」 如 果 你 能 做 到 這

一 點，你 的 人 生 就 會 成 為 眾 人 的 啟 示。你 和 你 的 孩 子 將 永 遠 漫 步 在 淨

土上。
卸下我們的包袱

如 果 我 們 想 永 遠 在 淨 土 上 漫 步 ，就 得 捨 棄 那 些 障 蔽「 當 下 」的 東

西。這 麼 做 會 幫 助 我 們 釋 放 那 些 容 易 製 造 擔 憂 的 事 物，而 回 歸 到 零 。

我 們 一 想 到 歸 零，就 會 聯 想 到 虛 無；我 們 把 它 看 成 負 向 的 東 西，然 而

歸 零 也 可 以 是 很 積 極 的。有 債 要 還 可 能 是 負 向 的 事，不 過 一 旦 把 債 還

清 了 ，你 的 資 產 負 債 表 就 會 歸 零 。 那 將 會 是 一 件 很 美 妙 的 事，因 為 你

終於自由了。

佛 陀 在 世 的 時 候，有 一 位 隨 他 出 家 的 僧 人 名 叫 跋 提（ Baddhiya），

未 出 家 之 前，他 曾 經 是 釋 迦 國 的 一 個 省 長。佛 陀 證 悟 之 後 回 到 出 生 地

探 望 家 人，許 多 年 輕 人 看 見 佛 陀 所 展 現 出 的 自 在 與 至 樂，也 都 很 想 出

家修行。他們都渴望得到解脫。

跋 提 就 是 其 中 的 一 份 子。過 僧 伽 生 活 的 頭 三 個 月，他 非 常 精 進 地

修 持，而 且 已 經 能 深 觀 許 多 事 物 了。某 一 天 的 夜 晚 在 森 林 裡 靜 坐 時 ，

他 突 然 開 口 大 叫 ：「 噢 ！ 我 的 快 樂 ， 噢 ！ 我 的 快 樂 。 」

身 為 省 長 時，跋 提 一 向 睡 的 是 華 屋，外 面 總 有 衛 兵 守 護 著 他。他

用 的 是 最 昂 貴 的 東 西，吃 的 是 山 珍 海 味，永 遠 有 許 多 僕 人 在 一 旁 侍 奉

他 。現 在 他 卻 坐 在 一 棵 樹 下， 什 麼 財 物 都 沒 了， 只 剩 下 手 中 的 缽 和 一

件僧袍。

坐 在 跋 提 身 邊 的 一 位 和 尚 聽 到 他 的 吶 喊，還 以 為 跋 提 是 因 為 失 去

了 省 長 的 身 分 而 感 到 懊 惱。第 二 天 一 大 早，這 位 和 尚 就 跑 到 佛 陀 面 前，
把 這 件 事 告 訴 佛 陀 。 於 是 佛 陀 在 整 個 僧 團 面 前 詢 問 跋 提 ：「 跋 提 ， 昨

夜你在靜坐時，是不是真的說出『噢！我的快樂，噢！我的快樂。』

這 些 話 ？ 」 跋 提 答 道 ：「 是 的 ， 世 尊 ， 這 正 是 當 時 的 情 況 。 」

佛 陀 問 他 ：「 你 為 什 麼 吶 喊 ， 你 心 裡 有 懊 惱 嗎 ？ 」

跋 提 答 道 ：「 我 在 坐 禪 時 ， 突 然 想 起 我 當 省 長 時 有 那 麼 多 的 僕 人

侍 奉，而 且 一 向 有 衛 兵 們 的 保 護，不 過 我 卻 經 常 因 為 恐 懼 而 失 眠。我

很 怕 有 人 會 偷 走 我 的 財 物，或 者 被 暗 殺。現 在 坐 在 樹 下 禪 定，我 覺 得

實 在 太 自 由 了。我 根 本 沒 有 東 西 可 以 失 去 了。我 深 深 地 享 受 著 每 一 刻，

從 來 沒 有 像 現 在 這 麼 快 樂 過。所 以 我 才 會 說：噢 ！ 我 的 快 樂，噢 ！ 我

的 快 樂 。 世 尊 ， 如 果 我 干 擾 到 弟 兄 們 ， 請 容 我 向 他 們 道 歉 。 」這 時 僧

團裡的人才了解，跋提的吶喊原來是出自於真心的快樂。

請 拿 起 一 枝 筆 和 一 張 紙，走 到 樹 下 或 是 你 的 寫 字 桌 旁，將 所 有 令

你 快 樂 的 事 都 列 舉 出 來：天 上 的 雲，園 裡 的 花，玩 耍 的 孩 子 們，有 修

持 正 念 的 機 會，愛 人 正 坐 在 另 一 間 屋 子 裡，雙 眼 的 視 力 都 很 好 … … 這

張 清 單 可 以 一 直 列 舉 下 去。你 已 經 擁 有 足 夠 的 條 件 使 你 當 下 就 快 樂 起

來，你 已 經 足 以 超 脫 來 去、高 低 和 生 滅 了。每 天 都 要 善 用 生 活 中 美 好

的 事 物 來 滋 養 自 己，在 當 下 這 一 刻 就 開 始 滋 養 自 己。學 會 在 神 的 國 度

裡漫步。

你還在追逐什麼？

我 們 如 果 不 能 為 自 己 和 心 愛 的 人 安 住 於 當 下，請 問 我 們 還 能 跑 到
哪 裡 去 ？ 我 們 不 斷 地 跑，跑，跑，即 使 入 睡 之 後 也 是 如 此。我 們 不 斷

地跑，是因為害怕失去一切的恐懼正在後頭追捕著我們。這時重生

（ Resurrection） 的 修 持 就 能 幫 得 上 忙 了 。

如 果 能 回 到 當 下 的 正 念 和 覺 察，如 果 正 念 的 力 量 能 夠 在 你 心 中 出

現 ， 聖 靈 也 會 跟 著 出 現 。聖 靈 創 造 了 萬 物，安 住 在 聖 靈 之 中 就 是 我 們

的 修 持。每 一 刻 都 活 在 聖 靈 裡 並 不 是 一 種 抽 象 的 觀 念，你 在 喝 果 汁 或

喝 茶 時 都 可 以 處 在 這 種 狀 態。不 妨 以 聖 靈 就 在 心 中 的 方 式 來 喝 東 西 。

如 果 你 正 在 吃 麥 片、米 飯 或 豆 腐，你 就 以 聖 靈 在 心 中 的 方 式 來 吃 它 們。

走路也要像聖靈就在心中一般。

請 不 要 為 了 形 式 而 修 持。每 一 次 的 行 禪 都 是 嶄 新 的，踏 出 的 每 一

步 都 要 像 在 滋 養 自 己 一 般。每 一 餐 飯 都 要 用 聖 靈 的 能 量、正 念 的 力 量

來滋養自己。每一次坐禪都要有煥然一新的感覺。

以 這 樣 的 方 式 坐 禪，會 使 你 汰 舊 更 新。讓 我 們 與 道 友 們 一 同 共 修。

僧 伽 應 該 有 足 夠 的 智 慧 不 讓 修 持 落 入 例 行 公 事，它 應 該 是 一 件 充 滿 創

意 的 事。我 們 中 間 有 許 多 人 是 聰 慧 而 富 有 創 造 力 的，我 們 應 該 利 用 我

們 的 智 慧 和 創 意，讓 修 持 不 斷 地 更 新，並 且 保 持 活 潑 的 心 情。不 論 是

基 督 徒、伊 斯 蘭 教 徒 、印 度 教 徒 或 是 猶 太 教 徒， 都 可 以 善 用 佛 教 的 行

禪 來 進 行 修 持。你 隸 屬 於 什 麼 宗 教 信 仰，或 完 全 沒 有 宗 教 信 仰，其 實

都無妨。

修 行 並 不 是 一 種 形 式。修 行 意 謂 著 善 用 我 們 的 智 慧 和 技 巧，來 滋

養和轉化自己，並且也幫助我們周遭的人得到滋養和轉化。
一個嶄新的開始

早 晨 當 你 在 吃 麵 包 或 牛 角 麵 包 時，你 要 品 嘗 出 麵 包 鮮 活 的 能 量 。

每 天 早 晨 當 你 在 剝 麵 包，或 是 咬 牛 角 麵 包 時，都 要 像 在 行 聖 餐 禮 一 般。

感 覺 上 就 像 是 和 整 個 宇 宙 的 能 量 產 生 了 連 結，整 個 人 變 得 活 潑 而 富 有

朝 氣。如 果 這 片 麵 包 就 是 耶 穌 的 聖 體，它 同 時 也 應 該 是 宇 宙 的 聖 體 。

我 們 可 以 說：
「 這 片 麵 包 就 是 宇 宙 的 聖 體。」懷 著 正 念 之 心 來 吃 東 西 ，

你 會 發 現 那 片 麵 包 就 是 整 個 宇 宙 的 聖 體。如 果 能 以 這 樣 的 方 式 吃 東 西 ，

你 就 會 變 得 煥 然 一 新。請 讓 那 個 新 生 命 在 你 的 心 中 示 現。你 可 以 獨 自

進 行 這 項 修 持，也 可 以 和 別 人 一 同 共 修，為 的 是 幫 助 你 的 兄 弟 姊 妹 在

每個當下更新他們自己。

一 開 始 修 持 的 時 候，我 們 往 往 懷 著 一 顆 初 心；初 心 是 很 美 的。那

時 你 對 修 行 充 滿 著 渴 望，你 很 想 轉 化 自 己，為 自 己 帶 來 祥 和 及 喜 悅 ，

而 那 份 祥 和 及 喜 悅 又 會 化 成 一 股 感 染 力。讓 自 己 變 成 一 束 火 把，讓 火

把 上 的 火 焰 點 燃 其 他 的 火 把。以 這 樣 的 方 式 修 持，你 就 會 增 長 全 世 界

的祥和及喜悅。

我 們 每 個 人 都 應 該 進 行 重 生 的 修 持，如 果 這 項 修 持 能 夠 成 功，我

們 就 能 幫 助 周 圍 的 人。這 才 是 生 活 中 真 正 的 實 修 方 式。不 論 我 們 正 在

進 行 什 麼 事 － － 走 路 、坐 在 椅 子 上 、 吃 東 西 或 是 掃 地 ， 都 可 以 是 幫 助

我 們 覺 醒 的 一 種 修 行 方 式。每 一 刻 都 要 保 持 覺 醒，一 旦 能 醒 覺 自 己 ，

你就能醒覺全世界了。

覺 醒 乃 是 佛 法 和 修 行 的 真 實 本 性 。「 Budh」 的 意 思 便 是 覺 醒 。 我
們 尊 稱 已 經 覺 醒 的 人 為「 Buddha」
「佛」
。佛 就 是 傳 遞 覺 醒 法 教 的 人 。

我 們 每 個 人 都 有 能 力 把 自 己 轉 化 成 一 盞 明 燈，來 促 成 全 世 界 的 覺 醒 。
第七章

持續的示現

佛 陀 曾 建 議 過 我 們，不 要 輕 易 接 受 任 何 教 誨，不 要 因 為 這 些 教 誨

是 出 自 某 位 大 師 之 口，或 是 在 經 典 裡 有 記 載，便 輕 易 相 信 它 們 是 真 理。

當 然 這 也 包 括 佛 教 經 典 在 內。我 們 必 須 藉 由 覺 察 而 認 清 自 己 的 體 證 是

真 實 的，然 後 才 能 接 納 那 則 教 誨。佛 陀 說 我 們 真 正 的 本 質 是 不 生 不 滅

的，讓我們再來看一看這是不是真理。

請 點 燃 一 枝 蠟 燭，讓 燭 火 繼 續 燃 燒，直 到 它 燒 盡 了 為 止。 請 問 這

枝 蠟 燭 是 否 還 存 在 ？ 佛 陀 說 事 物 是 不 滅 的，我 們 已 經 體 認 到 這 就 是 真

理，同 時 我 們 也 認 清 恆 常 的 概 念 是 不 適 用 於 任 何 事 物 的。因 此，真 相

一定是介於這兩者之間。現在我們必須全神貫注地深觀這個問題。

你 是 否 認 為 這 枝 蠟 燭 一 直 在 往 下 燃 燒，如 果 你 認 為 如 此，你 就 是

在 透 過 時 間 來 觀 察 火 焰 的 燃 燒。你 也 會 以 同 樣 的 方 式 思 考 自 己 的 壽 命 ：

那 是 一 種 線 行 的 發 展，所 以 有 一 天 它 一 定 會 結 束。你 也 許 認 為 自 己 是

在 一 條 縱 線 上 的 某 一 點 誕 生 的 ， 你 可 能 把 那 一 點 稱 作 1960 年 。 你 認

為 你 會 在 那 條 線 上 更 遠 的 一 點 死 亡 ， 你 可 能 稱 那 一 點 為 2040 年 。 你

只 看 得 見 自 己 像 蠟 燭 一 樣 在 時 間 中 推 進，但 其 實 你 不 只 是 朝 著 線 行 的

方向在推進。

你 認 為 燭 火 快 要 熄 滅 了，蠟 燭 快 要 消 逝 了，事 實 上，火 焰 是 朝 著

許 多 方 向 在 逐 漸 熄 滅 的。它 正 朝 著 東 西 南 北 的 方 向 在 發 光。如 果 你 有
非 常 精 良 的 科 學 儀 器，就 能 測 出 蠟 燭 正 朝 著 整 個 宇 宙 發 出 光 和 熱。蠟

燭在你的心中留下了影像、光以及熱。

你 就 像 是 一 枝 蠟 燭。想 像 你 正 在 把 光 放 射 到 你 的 周 圍。你 的 言 語、

思 想 和 行 動，正 朝 著 許 多 方 向 在 發 散 出 去。如 果 你 說 出 的 話 很 友 善 ，

你 善 良 的 言 語 會 朝 著 許 多 方 向 散 發 出 去，而 你 自 己 也 會 隨 著 它 們 的 方

向推進。

我 們 每 一 個 剎 那 都 在 轉 變，而 且 是 以 不 同 的 形 式 在 延 續 著。今 天

早 晨 你 對 孩 子 說 了 不 友 善 的 話，你 和 那 些 不 友 善 的 話 同 時 都 進 入 了 她

的 心 中。現 在 你 為 你 曾 經 說 過 的 那 些 話 感 到 懊 悔，但 這 並 不 意 味 你 不

能 藉 由 對 孩 子 認 錯 而 改 變 你 曾 說 過 的 話；反 而 是 無 法 認 錯，才 會 令 那

些不友善的話長久駐留於孩子心中。

在每一時、每一天、每一週死而復生

我 正 在 寫 一 本 有 關 佛 法 的 書，它 是 奠 基 在 我 的 理 解 和 我 的 修 持 之

上 的。當 我 在 寫 一 本 有 關 佛 法 的 著 作 時，我 並 不 是 依 照 線 行 的 方 向 在

思 考。我 正 深 入 於 你 的 內 心，我 正 以 各 種 不 同 的 形 式 在 你 的 心 中 重 生。

佛 法 裡 經 常 提 到 身、 口、意 三 個 向 度 － － 我 們 生 活 中 的 每 一 刻 ， 它 們

都 會 出 現。請 認 清 並 理 解 這 則 真 理；你 無 須 等 到 身 體 瓦 解 時 才 踏 上 重

生之旅。

眼 前 的 這 一 刻 我 們 就 在 誕 生 和 死 亡。我 們 並 不 是 以 單 一 的 形 式 ，

而 是 以 許 多 的 形 式 在 重 生。我 希 望 你 能 想 像 一 下 煙 火 這 個 東 西。點 燃
的 煙 火 不 會 只 朝 著 垂 直 的 方 向 落 下，它 會 向 四 面 八 方 發 射 出 去；它 的

火 花 會 朝 著 每 一 個 方 向 爆 發。所 以 不 要 認 為 你 只 是 在 朝 一 個 方 向 推 進 ，

因 為 你 就 像 煙 火 一 樣，你 會 進 入 你 的 孩 子、你 的 朋 友、你 的 社 會 和 整

個世界裡。

清 晨 坐 禪 時 ，我 的 左 右 都 坐 著 一 些 僧 眾 。藉 著 禪 定，我 已 經 在 他

們 心 中 重 生 了。如 果 你 很 仔 細 地 觀 察 ， 你 會 在 他 們 之 中 看 見 我 。 我 無

須 等 到 死 後 才 復 活，此 刻 我 已 經 重 生 了，而 且 我 希 望 能 朝 著 更 好 的 方

向 重 生。我 要 把 我 生 命 中 最 美 最 快 樂 的 事，傳 給 我 在 家 和 出 家 的 朋 友

們，這樣他們才能為我和他們自己帶來美好的新生。

我 們 的 無 明、憤 怒 和 絕 望 是 不 該 再 生 的，它 們 若 是 再 生，必 定 為

世 界 帶 來 更 多 的 黑 暗 和 痛 苦。越 多 的 快 樂 與 愛 能 獲 得 重 生，世 界 就 會

變 得 更 美、 更 善 良 一 些。因 此 你 和 我 應 該 不 斷 地 在 每 一 時 、 每 一 天 、

每一週都死而復生，成為喜悅、愛和善的化身。

某 一 天 我 醒 來 時，突 然 想 起 了 一 首 民 謠〈 我 的 父 母 給 了 我 許 多 長

處 〉。 他 們 留 給 我 的 長 處 就 是 愛 、 寬 恕 和 慷 慨 ， 以 及 為 他 人 帶 來 喜 悅

和 快 樂 的 能 力。他 們 給 了 我 許 多 寶 貴 的 遺 產。我 們 的 孩 子 就 是 我 們 的

延 續。我 們 的 孩 子 就 是 我 們，而 我 們 也 是 我 們 的 孩 子。如 果 你 有 一 個

或 好 幾 個 小 孩，你 已 經 在 他 們 的 體 內 重 生 了。你 會 在 你 的 兒 子 或 女 兒

的 身 上 看 到 你 的 延 續，除 此 之 外 你 還 有 許 多 不 同 形 式 的 延 續。它 們 都

在 你 曾 影 響 過 的 每 一 個 人 的 心 中，你 無 法 想 像 你 的 行 為、言 語 和 思 想

已經影響了多少人。
放出我們的光與熱

當 蠟 燭 的 火 焰 向 四 周 發 出 光 與 熱 的 時 候，那 光 與 熱 便 是 蠟 燭 的 延

續。那 光 與 熱 是 以 水 平 的 方 向 散 發 出 去 的。為 了 能 以 水 平 的 方 向 散 發

出 光 與 熱， 它 必 須 以 垂 直 的 方 向 進 行 燃 燒 。 缺 少 了 水 平 面 ， 垂 直 面 是

不可能存在的；缺少了垂直面，水平面也不可能存在。

問 一 問 自 己 ：「 以 後 我 會 去 哪 裡 ？ 」 我 們 的 行 為 和 言 語 都 是 在 當

下 這 一 刻 產 生 的，而 且 是 以 線 行 的 方 向 在 發 展 著。當 它 們 向 外 擴 散 而

影 響 到 我 們 周 遭 的 世 界 時，它 們 也 會 使 我 們 的 生 命 朝 著 那 些 方 向 延 伸 。

它 們 會 讓 這 個 世 界 變 得 更 美、更 明 亮，而 那 份 美 和 光 明 又 會 延 續 到 未

來。我們不該只朝著垂直的方向尋找真正的自己。

假 如 我 要 泡 一 壺 烏 龍 茶，我 會 先 放 一 些 茶 葉 在 壺 裡，然 後 在 上 面

澆 一 些 滾 水 。五 分 鐘 後 我 們 就 有 茶 喝 了 。當 我 喝 下 它 時， 烏 龍 茶 便 進

入 了 我 的 體 內。如 果 再 注 入 一 些 滾 水，沏 成 第 二 泡 茶，這 些 茶 水 會 再

度 進 入 我 的 體 內。當 茶 水 倒 光 之 後，壺 裡 剩 下 的 便 只 有 泡 過 的 茶 葉 了。

這 些 剩 下 的 茶 葉 只 是 茶 的 一 小 部 分，進 入 我 體 內 的 茶 水 卻 是 茶 的 絕 大

部分，而且是茶最豐富的部分。

我 們 也 是 一 樣 的；我 們 的 精 華 已 經 進 入 子 女、朋 友 和 整 個 宇 宙 裡。

我 們 必 須 朝 這 些 方 向 ，而 不 是 在 用 過 的 茶 葉 裡 ， 找 到 我 們 自 己 。 請 你

看 一 看 你 重 生 後 的 新 貌，雖 然 你 說 那 並 不 是 你。你 必 須 在 非 你 之 身 的

事物中，見到你的身體。這便是所謂的身外之身。
 你 無 須 等 到 火 焰 熄 滅 後 才 獲 得 重 生。我 們 每 天 都 有 無 數 次 的 重 生 。

每 一 刻 都 是 嶄 新 的。我 的 修 持 就 是 讓 我 示 現 出 的 新 生，能 夠 為 世 界 帶

來 光 明、自 由 和 快 樂 。我 的 修 持 就 是 不 讓 錯 誤 的 行 為 復 活 。如 果 我 生

起 了 殘 忍 的 念 頭，或 者 言 語 裡 帶 著 瞋 恨，這 些 念 頭 和 言 語 都 可 能 會 再

生 。 我 們 很 難 覺 察 到 它 們，很 難 把 它 們 拉 回 來 。 它 們 就 像 是 逃 跑 的 馬

兒 一 般。我 們 不 該 讓 身、口、意 牽 引 著 自 己，往 錯 誤 的 方 向 延 伸 出 進

一步的身、口、意。

沒有生滅，我們就活不下去了

如 果 每 一 個 剎 那 沒 有 生 滅 的 話，我 們 就 活 不 下 去 了。我 們 體 內 的

許 多 細 胞 都 必 須 死 去 ，我 們 才 能 繼 續 活 下 去 。 不 只 是 體 內 的 細 胞 ， 意

識海裡的感受、認知和思惟作意，都是剎那即逝的。

我 記 得 有 一 天，某 位 友 人 把 他 父 親 的 骨 灰 帶 到 梅 村 上 頭 的 小 鎮 裡 。

他 希 望 我 能 允 許 他 把 骨 灰 撒 在 我 們 行 禪 的 小 徑 上，我 答 應 了 他 的 要 求 。

他 或 許 以 為 父 親 唯 一 剩 下 來 的 東 西，就 是 這 些 撒 在 禪 徑 上 的 骨 灰 了 。

他 父 親 還 活 著 的 時 候，曾 經 在 那 條 未 撤 下 骨 灰 的 小 徑 上 行 走 過。我 們

完 成 了 撤 骨 灰 的 儀 式 之 後 ， 我 轉 向 身 後 的 人 說 道 ：「 我 們 每 個 人 都 在

這 條 小 徑 上 留 下 了 我 們 的 軀 體。不 只 是 這 位 剛 過 世 的 人，而 是 我 們 每

一 個 人。每 回 我 們 在 這 條 小 徑 上 行 禪 時，都 留 下 了 身 體 上 的 許 多 細 胞。」

你 每 抓 一 次 癢，死 去 的 皮 膚 上，就 有 成 千 上 萬 的 細 胞 掉 落 在 地 面。

當 你 在 這 條 路 上 行 禪 時，你 不 但 留 下 了 皮 膚 上 的 細 胞，還 留 下 了 你 的

感 受、認 知 和 思 想。不 論 你 住 在 梅 村 的 時 間 是 一 個 小 時 或 一 週，你 離

開 之 後，都 會 留 下 許 多 屬 於 你 自 己 的 蹤 跡。你 在 那 條 小 徑 上 留 下 來 的

細 胞，將 會 變 成 野 草 和 野 花。 你 延 續 下 來 的 身 體 還 在 梅 村 裡 ， 也 在 你

孩 子 和 孫 子 的 體 內。它 在 世 上 的 每 一 個 角 落 裡。蠟 燭 的 火 焰 燃 燒 到 最

後 終 於 熄 滅 時，它 仍 然 存 在 著 。 如 果 朝 著 線 行 的 方 向 去 觀 察 它 ， 你 是

找不到它的；你必須朝著水平的方向才能發現它。

在 西 藏 的 傳 統 裡，如 果 一 名 高 僧 圓 寂 了，其 他 的 僧 人 會 等 到 數 年

之 後，才 出 外 尋 找 那 名 高 僧 的 轉 世。在 西 藏，人 們 稱 轉 世 高 僧 為 祖 古

（ Tulku）
。高 僧 在 圓 寂 前 可 能 留 下 一 首 詩，據 說 裡 面 暗 示 著 他 未 來 轉

世 的 地 點。藉 由 這 首 詩，他 的 弟 子 們 就 能 找 到 與 指 示 相 符 的 一 名 孩 童。

弟 子 們 帶 著 老 師 在 前 世 用 過 的 鈴、念 珠 或 茶 杯 等 器 物，去 那 個 孩 童 的

家 裡 探 訪。他 們 在 其 中 還 混 雜 著 一 些 老 師 沒 用 過 的 器 具。這 名 小 孩 必

須 從 這 一 堆 的 器 物 中，選 出 那 位 圓 寂 高 僧 曾 經 用 過 的 東 西。他 如 果 選

對 了，還 要 接 受 其 他 的 測 試，才 能 證 實 他 就 是 那 位 高 僧 的 轉 世 化 身 。

然 後 弟 子 們 會 請 求 這 位 靈 童 的 父 母，允 許 他 們 把 孩 子 帶 回 寺 廟 裡 承 繼

前世的法脈。

這 個 傳 統 具 有 非 常 動 人 的 一 面。弟 子 們 是 如 此 地 敬 重 他 們 的 導 師 ，

在 導 師 圓 寂 之 後，他 們 還 想 留 住 他。我 曾 經 告 訴 過 住 在 梅 村 的 朋 友 們，

他 們 不 該 等 我 過 世 後 才 去 尋 找 我 的 轉 世 化 身；他 們 必 須 在 當 下 就 找 到

我，因 為 我 己 經 在 許 多 年 輕 的 孩 子 身 上 重 生 了。如 果 你 站 在 我 的 身 旁，

你 看 得 見 我 身 邊 的 靈 童 嗎 ？ 他 們 都 是 我 的 化 身。成 千 上 萬 繼 續 在 修 持

正 念 的 年 輕 人，都 是 我 的 化 身 。 如 果 你 以 法 眼 深 觀 ， 就 會 看 見 我 正 以

各種的形態在重生。

雖 然 我 的 著 作 和 弘 法 錄 音 帶 無 法 在 越 南 發 行，我 其 實 已 經 出 現 在
那 裡 了。雖 然 法 律 上 我 的 教 誨 被 禁 止 ， 它 們 仍 然 在 廣 泛 地 流 傳 著 。 保

安 警 察 沒 收 了 我 的 著 作，卻 在 私 底 下 秘 密 地 傳 閱 它 們。其 他 人 則 在 地

下 流 通 助 印 我 的 書。因 此 我 在 越 南 已 經 有 了 傳 承。越 南 有 許 多 年 輕 的

僧 尼 都 在 修 持 我 所 傳 授 的 法 門。如 果 你 到 越 南 去，你 會 在 那 兒 看 見 我

的 蹤 影。你 目 前 看 到 的 我，只 是 我 的 一 種 示 現 罷 了。我 在 越 南 的 化 身

己 經 影 響 了 越 南 人 的 心 靈 生 活、當 地 的 文 化 和 青 年 人。那 位 說 我 不 在

越南的人，顯然是未具足法眼的。

我 也 在 監 獄 裡 弘 過 法。我 的 著 作 已 經 分 發 到 全 美 國 的 監 獄 裡，許

多 犯 人 都 閱 讀 過，而 且 很 喜 歡 這 些 書。有 一 回 我 去 探 訪 馬 里 蘭 州 戒 備

最 森 嚴 的 一 所 監 獄。它 嚴 格 到 連 螞 蟻 不 接 受 檢 查 可 能 都 無 法 通 過。我

告 訴 這 些 犯 人，無 論 你 現 在 身 處 何 處，皆 可 獲 得 解 脫。這 項 開 示 己 經

被 記 錄 下 來 ， 印 成 一 本 書 （ 注 ：《 就 地 解 脫 》， 英 文 書 名 為 「 Be Free

where You Are」）

。許 多 犯 人 都 拿 到 了 這 本 書，這 樣 他 們 就 可 以 修 持 、

微 笑、減 輕 心 中 的 痛 苦 了；即 使 過 的 是 被 囚 禁 的 生 活，他 們 還 是 能 找

到 心 中 的 喜 悅。因 此，我 知 道 我 的 化 身 此 刻 就 在 監 獄 裡。這 些 已 經 在

修 持 的 犯 人，自 然 會 幫 助 其 他 的 犯 人。所 有 能 接 觸 到 我 教 法 的 犯 人 ，

都 是 我 的 化 身。因 此，當 你 尋 找 我 的 時 候，你 要 尋 找 的 是 我 的 身 外 之

身。

每個當下都像煙火，散發出自己的美

如 果 你 每 天 都 學 著 去 覺 察 自 己 朝 水 平 的 方 向 發 出 光 與 熱，並 且 在

每 個 當 下 更 新 自 己，你 就 能 在 未 來 找 到 自 己 的 化 身。每 個 當 下 你 都 像

是 正 在 爆 發 的 煙 火，向 四 周 散 發 出 自 己 的 美。藉 由 自 己 的 身、口、意 ，

你 可 以 散 發 出 你 的 美 。那 份 美 和 良 善 會 進 入 你 的 友 人 、 你 的 孩 子 、 孫

子 以 及 整 個 世 界 裡。它 是 不 會 消 失 的，而 你 就 是 以 這 種 方 式 進 入 到 未

來。

如 果 朝 著 這 個 方 向 遙 望 未 來 的 自 己，你 就 能 見 到 自 己 未 來 的 化 身 。

你 不 會 認 為 你 終 將 滅 絕，你 不 會 認 為 自 己 在 死 後 就 不 存 在 了。你 雖 然

不是永恆的，但也不會從此滅絕。

你能不能認清過往的每一刻你都在重生？你的祖先藉由你而延

續 下 來。一 旦 轉 化 了 他 們 傳 給 你 的 習 氣，你 就 在 過 去 中 重 生 了。舉 例

而 言，也 許 你 的 先 人 總 是 習 於 奔 命，總 想 做 些 什 麼 事 來 存 活 下 去。 他

們 沒 時 間 停 下 來，深 呼 吸，享 受 人 生 提 供 給 他 的 美 妙 事 物 。你 也 是 一

樣 的 ， 不 過 你 現 在 已 經 擁 有 了 修 持 的 方 法，因 此 你 可 以 停 下 來，深 呼

吸，為 你 的 祖 先 享 受 一 下 生 命 提 供 給 你 的 美 好 事 物。或 許 在 遺 傳 基 因

及 精 神 層 面 上，你 的 祖 先 也 擁 有 過 一 些 良 好 的 品 質，那 可 能 是 你 的 父

母 或 是 你 的 精 神 導 師 無 法 充 分 發 展 的 品 質，而 現 在 你 卻 可 以 在 自 己 身

上 重 新 發 現 到 它 們。你 可 以 讓 這 些 失 去 的 品 質 復 甦。這 都 是 在 過 去 中

重生的一些例子。

我 認 識 一 位 美 國 的 越 戰 退 伍 軍 人，越 南 游 擊 隊 在 戰 爭 中 殺 死 了 他

的 同 袍，於 是 他 決 定 要 報 復 那 些 殺 害 他 同 伴 的 村 民。他 在 三 明 治 裡 放

置 了 炸 藥，然 後 把 它 們 丟 在 那 個 村 子 的 進 口 處。有 幾 個 孩 子 進 入 村 裡

時，發 現 到 那 些 三 明 治，便 撿 起 來 吃 了。不 久 他 們 就 開 始 痛 苦 地 嚎 哭 ，

在 地 上 不 斷 地 翻 滾。 他 們 的 父 母 趕 到 了 現 場 ， 但 時 間 已 經 太 遲 了 。 那

個 地 區 十 分 偏 遠，沒 有 救 護 車 及 醫 療 設 備，所 以 無 法 快 速 地 把 孩 子 們

送到醫院。最後五個小孩都死了。
 這 名 美 國 軍 人 回 國 之 後，一 直 無 法 消 解 心 中 的 罪 咎 感，他 的 母 親

試 圖 安 慰 他 。 她 說 道 ：「 兒 子 ， 這 些 事 經 常 在 戰 爭 中 發 生 ， 沒 什 麼 好

難 過 的。」可 是 他 的 心 仍 然 痛 苦 萬 分 。 他 只 要 一 發 現 屋 子 裡 有 小 孩 ，

就會按耐不住地衝出門外。

有 一 次 我 到 美 國 巡 迴 演 講，特 別 為 退 伍 軍 人 舉 行 了 禪 修 營 的 活 動 。

我 帶 領 他 們 行 禪，藉 由 呼 吸 來 轉 化 他 們 的 恐 懼 和 罪 惡 感。我 告 訴 這 位

退 伍 軍 人 ：「 你 已 經 殺 死 了 五 個 孩 子 ； 這 是 個 不 爭 的 事 實 。 可 是 ， 你

還 有 機 會 可 以 救 活 好 幾 百 個 小 孩 的 性 命。你 知 不 知 道 每 天 都 有 成 千 上

萬 的 孩 子，因 為 食 物 及 醫 藥 設 備 的 不 足 而 死 亡 ？ 你 可 以 帶 些 糧 食 和 藥

品 給 他 們 。 」他 按 照 我 的 話 去 做 了 。 現 在 這 位 在 二 十 年 前 殺 過 五 個 孩

子 的 人，已 經 由 過 去 獲 得 重 生，成 了 一 名 救 活 二 十 個 孩 童 的 新 生 命 。

學 習 以 這 樣 的 方 式 進 行 深 觀，你 的 悔 恨 和 欠 缺 自 信 都 會 得 到 轉 化 。

你 將 擁 有 嶄 新 的 能 量，它 不 但 會 在 過 去 發 光，也 會 在 當 下 及 未 來 綻 放

出光芒。
第八章

恐懼、接納及寬恕：觸摸大地的修持

我 們 花 了 許 多 時 間 在 問 一 個 問 題 ：「 我 為 什 麼 會 死 ？ 」 然 而 更 重

要 的 問 題 是 ：「 我 死 前 會 發 生 什 麼 事 ？ 」 你 必 須 到 你 的 愛 人 面 前 ， 向

他 提 出 一 個 問 題 ：「 親 愛 的 ， 你 是 誰 ？ 你 是 三 十 年 前 和 我 結 婚 的 那 個

人，還 是 完 全 不 同 的 人 ？ 你 為 什 麼 來 到 這 裡 ？ 你 要 往 何 處 去 ？ 你 死 的

時 候 我 為 什 麼 要 哭 ？ 」這 些 重 要 的 問 題 並 不 是 憑 著 頭 腦 就 能 回 答 的 ，

我們需要更深更完整的答案。

「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可 以 幫 助 我 們 領 悟 自 己 那 不 生 不 滅 的 本 質。

像 佛 陀 一 樣 進 行「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將 會 幫 助 我 們 獲 得 真 正 的 洞 識 。

在 經 典 裡 記 載，悉 達 多 王 子 成 佛 悟 道 的 前 一 天，對 自 己 能 否 充 分

證 悟 還 有 一 點 懷 疑。他 一 向 是 深 具 信 心 的，但 某 件 事 讓 他 起 了 疑 慮 ，

於 是 他 開 始 進 行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他 用 手 觸 摸 著 大 地，來 轉 化 心 中 的

疑慮。第二天，悉達多王子便成就了佛果。

在 許 多 亞 洲 的 寺 廟 裡 ， 你 會 看 見 佛 陀 觸 摸 大 地 的 肖 像 。「 觸 摸 大

地 」是 一 種 深 刻 的 修 持 方 式 ， 它 能 幫 助 我 們 轉 化 恐 懼 、 疑 慮 、 偏 見 和

憤怒。
覺察兩個層面：歷史面與終極面

實 相 的 歷 史 面 和 終 極 面 是 相 互 關 聯 的。若 是 能 深 入 地 體 認 其 中 的

一 個 層 面，就 能 了 悟 另 外 一 個 層 面。基 督 可 以 同 時 被 視 為 人 子 和 神 子。

身為人子，他是屬於歷史的；身為神子，他隸屬的則是終極實相。

我 們 有 歷 史 面 的 佛 陀，也 有 不 受 制 於 時 空 的 佛 陀。我 們 每 個 人 都

和 他 一 樣。日 常 生 活 便 是 歷 史 面，但 終 極 面 必 須 靠 精 神 修 持 才 能 有 所

覺 察。在 歷 史 面 運 作 時，若 能 同 時 覺 察 到 終 極 實 相 ， 我 們 就 不 再 恐 懼

了 。恐 懼 如 果 不 存 在 ，真 正 的 喜 樂 就 會 出 現。海 浪 有 權 利 以 浪 的 方 式

活 著 ， 不 過 它 仍 然 得 學 會 以 水 的 方 式 生 活。海 浪 不 只 是 浪 ，同 時 也 是

水。水在生活的時候，並沒有浪的恐懼。

觸 摸 大 地 是 一 種 簡 易 而 有 效 的 修 持 方 式，它 能 幫 助 我 們 和 內 心 的

終 極 次 元 相 應。如 果 依 照 這 種 方 式 修 持，終 有 一 天 你 會 體 認 到 自 己 不

生 不 滅 的 本 質，那 時 你 就 能 解 脫 恐 懼 了。那 時 你 才 能 莊 嚴 地 隨 順 生 死

的巨浪，因為你已經不再受制於恐懼和憤怒。

觸摸大地：從歷史的面向

請 把 時 間 想 像 成 一 條 垂 直 線。把 當 下 的 你 放 在 這 條 線 的 中 央，過

去 在 你 的 上 方，未 來 在 你 的 下 方 。 把 自 己 安 置 在 時 間 裡， 觀 想 一 下 在

你 之 前 曾 降 生 過 的 所 有 祖 先。你 的 祖 先 之 中 最 年 輕 的 一 輩 就 是 你 的 父

母，他 們 都 在 你 的 上 方。你 的 下 方 則 是 你 的 孩 子、孫 子 以 及 未 來 的 世

世 代 代。如 果 你 沒 有 子 嗣，那 麼 你 這 一 生 曾 影 響 過 的 人 以 及 他 們 所 影
響的人，便是你的子孫了。

在 你 之 內 不 但 有 血 緣 上 的 祖 先，還 有 精 神 上 的 始 祖。你 透 過 體 內

的 每 一 個 細 胞 與 父 母 相 連，他 們 和 你 的 祖 父 母 及 曾 祖 父 母，目 前 都 在

你 體 內。做 這 樣 的 深 觀 你 會 發 現，你 就 是 他 們 的 化 身。你 也 許 認 為 祖

先 已 經 不 在 了，但 即 便 是 科 學 家 都 會 告 訴 你，他 們 目 前 就 在 你 體 內 ，

在你的遺傳基因裡，在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裡。

對 你 的 子 孫 而 言 也 是 如 此。你 就 在 他 們 的 每 一 個 細 胞 裡，你 在 你

曾影響過的每一個人的意識裡。這並不是一種想像，而是事實。

這是觸摸大地的修持必須領會的第一件事。

你的精神始祖在你的每一個細胞裡

請 深 觀 一 棵 梅 樹。樹 上 的 每 一 顆 梅 子 都 有 果 核，這 果 核 包 含 了 梅

樹 過 往 所 有 的 世 世 代 代，這 果 核 也 包 含 了 梅 樹 無 限 的 來 世。果 核 之 內

早 已 具 足 了 智 慧，它 知 道 自 己 如 何 才 能 變 成 梅 樹，如 何 才 能 生 出 枝 葉、

花 朵 和 梅 子；它 不 能 獨 立 完 成 這 件 事，它 必 須 承 繼 先 前 的 世 世 代 代 留

傳 下 來 的 經 驗。你 也 是 一 樣， 你 早 已 具 足 智 慧 ， 知 道 自 己 該 如 何 變 成

一 個 完 整 的 人；你 不 但 從 你 的 祖 先，同 時 也 從 你 的 精 神 始 祖 那 裡， 承

繼了不朽的智慧。

現 在 你 的 精 神 始 祖 就 在 你 體 內，因 為 你 的 本 質 和 你 的 學 養 是 無 法

分 開 的。學 養 能 轉 化 你 所 承 繼 的 本 質，而 靈 性 上 的 事 務 和 修 持，則 是

你 日 常 生 活 的 一 部 分，它 們 都 在 你 的 每 一 個 細 胞 裡，所 以 你 的 精 神 始

祖目前也在你的每一個細胞裡。你無法否認他們的存在。

你 有 一 些 祖 先 是 令 你 仰 慕 而 引 以 為 傲 的，還 有 一 些 祖 先 則 是 有 許

多 缺 點 而 無 法 令 你 感 到 光 榮 的，不 過 他 們 畢 竟 是 你 的 祖 先。某 些 人 擁

有 非 常 好 的 父 母；另 外 一 些 人 的 父 母 卻 是 痛 苦 的，而 他 們 的 配 偶 和 子

女 也 隨 之 而 受 苦。此 外，你 的 一 些 精 神 始 祖 也 許 並 沒 有 幫 助 你 珍 惜 家

族和社群的宗教信仰；你無法敬重他們，不過他們畢竟還是你的先

人。

如實接納你的先祖

我 們 必 須 回 過 頭 來 接 納 我 們 的 血 親 和 精 神 上 的 始 祖，你 不 能 將 他

們 撇 在 一 邊 。他 們 不 但 是 既 定 的 事 實， 而 且 仍 舊 存 在 著。 他 們 早 已 成

為我們肉體和靈魂的一部分了。

當 你 第 一 次 觸 摸 大 地 時，請 如 實 接 納 你 所 有 的 祖 先，這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修 持。無 條 件 的 接 納 是 通 往 奇 妙 的 寬 恕 的 第 一 步，耶 穌 曾 說 過 ：

「 寬 恕 我 們 對 別 人 的 侵 犯，如 同 我 們 寬 恕 別 人 對 我 們 的 侵 犯 。 」我 們

要 了 解，寬 恕 的 第 一 步 就 是 如 實 接 納 別 人，縱 使 他 們 曾 經 傷 害 了 我 們。

若 想 如 實 接 納 別 人，就 必 須 先 接 納 自 己；若 是 無 法 接 納 自 己，便 永 遠

無 法 接 納 別 人。當 我 在 看 自 己 的 時 候，我 看 見 了 一 些 正 面 而 值 得 讚 賞

的 特 質，我 同 時 也 知 道 自 己 身 上 還 有 些 負 面 特 質。所 以 我 首 先 必 須 認

清和接納自己。
 不 論 你 是 站 在 岩 石、山 丘、花 朵 或 家 裡 的 供 桌 前 進 行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你 都 要 清 醒 地 覺 知 自 己 的 呼 吸。吸 氣 和 呼 氣 時 要 觀 想 你 的 祖 先

們，並 且 要 平 等 地 看 待 他 們 的 優 點 和 缺 點。你 要 毫 不 猶 疑 全 然 接 納 他

們。然 後 你 跪 下 來，以 你 的 膝 蓋、雙 手 和 前 額 碰 觸 大 地。保 持 這 樣 的

姿勢，繼續觀想下去：

「 親 愛 的 祖 先，我 就 是 你 們，我 有 你 們 身 上 一 切 的 力 量 和 弱 點 。

我 看 見 你 們 同 時 擁 有 正 面 和 負 面 的 種 子，我 發 現 你 們 是 很 幸 運 的，因

為 你 們 心 中 的 友 愛、慈 悲 和 無 懼 的 種 子 已 經 得 到 了 灌 溉。我 同 時 也 體

認 到，如 果 你 們 不 夠 幸 運 的 話，你 們 心 中 的 貪 婪、嫉 妒 和 恐 懼 的 種 子

就會滋長。這麼一來，正面的種子就無法成長了。」

一 個 人 的 正 面 種 子 能 得 到 灌 溉，部 分 的 原 因 是 運 氣 好，另 外 的 原

因 則 是 人 為 的 努 力。我 們 人 生 裡 的 各 種 情 境，都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培 養 耐

性、雅 量、慈 悲 以 及 愛。我 們 周 遭 的 人 可 以 幫 助 我 們 灌 溉 這 些 種 子 ，

正念修持也有同樣的效果。

如 果 一 個 人 是 在 戰 爭 期 間 成 長 的，或 者 來 自 於 痛 苦 的 原 生 家 庭 及

社 群，那 麼 這 個 人 可 能 就 會 充 斥 著 絕 望 與 恐 懼。他 的 父 母 若 曾 飽 受 痛

苦 而 畏 懼 這 個 世 界 和 其 他 人，他 們 就 會 把 心 中 的 恐 懼 和 憤 怒 傳 給 子 女 。

但 是 他 成 長 的 環 境 裡 如 果 充 滿 著 安 全 與 愛，善 良 的 種 子 就 會 在 他 的 心

中滋長，而這些種子也會傳遞下去。

若 是 以 這 樣 的 觀 點 來 看 待 祖 先，你 就 能 體 諒 他 們 的 苦 難。其 實 他

們 己 經 盡 力 了。憑 著 這 份 體 諒 ， 才 能 去 除 所 有 的 抗 拒 和 憤 怒 。 平 等 地

接 納 祖 先 的 優 點 和 缺 點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事，這 麼 做 會 令 你 變 得 更 祥 和 、
更無懼。

你 也 可 以 把 哥 哥 和 姊 姊 看 成 是 比 較 年 輕 的 祖 先，因 為 他 們 是 在 你

之 前 誕 生 的 。他 們 也 有 各 種 的 弱 點 及 才 華 ， 你 必 須 全 然 接 納 他 們 ， 因

為 你 很 清 楚 自 己 也 有 各 種 的 弱 點 及 才 華。當 你 觸 摸 大 地 時，你 就 能 體

認 到 接 納 的 滋 味 了。 請 維 持 這 種 跪 拜 的 姿 勢 ， 五 分 鐘 、 十 分 鐘 或 十 五

分鐘都可以，然後去深深地體會這份接納的精神。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 一 開 始 必 須 重 複 許 多 次，你 才 能 跟 父 母 及 祖 先 達

成 和 解。你 必 須 不 斷 地 練 習， 因 為 這 項 修 持 非 常 重 要。畢 竟 你 的 父 母

及 祖 先 都 在 你 體 內， 與 他 們 和 解 就 是 在 跟 自 己 和 解 ； 否 定 了 祖 先 ， 就

是 在 否 定 你 自 己。如 果 能 體 認 到 你 和 祖 先 們 是 不 可 分 割 的，你 的 心 靈

就 有 了 明 顯 的 進 展。我 相 信 幾 天 或 一 週 之 後，你 的 修 持 就 會 出 現 成 效

了。

你 可 以 在 任 何 場 所 進 行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譬 如 在 祖 先 的 供 桌 前 、

大 樹 或 山 丘 前，甚 至 在 雲 彩 底 下 都 可 以，只 要 你 喜 歡。你 可 以 站 在 岩

石、大 樹、小 花 或 是 你 的 供 桌 前，然 後 觀 想 你 所 有 的 祖 先 都 在 你 體 內 。

要 做 到 這 一 點 並 不 困 難 ， 因 為 你 就 是 他 們，你 就 是 他 們 的 化 身。請 以

百分之百的誠心來進行這項修持。

觸摸未來：觀想你的子嗣

接 下 來 的 觸 摸 大 地 修 持 要 觀 想 的 是 你 的 子 嗣 們 － － 孩 子、孫 子 、

姪 女、姪 兒 等 等。如 果 你 覺 得 有 困 難，就 應 該 按 照 下 面 的 方 式 來 進 行

觀想：

「 我 和 我 的 孩 子 們 是 沒 有 分 別 的，因 為 我 的 孩 子 們 就 是 我 的 延 續 。

他們將牽引我進入未來。我的兒子、女兒、朋友或徒弟就是我。」

在 訃 聞 裡 你 時 常 會 看 到 ：「 某 某 先 生 已 經 過 世 了 ， 但 是 他 藉 著 兒

子 和 女 兒 獲 得 了 重 生。」這 句 話 的 意 思 是，孩 子 們 延 續 了 父 親 的 生 命 。

我 的 徒 弟 就 是 我，我 每 天 過 著 修 行 的 生 活，為 的 就 是 把 我 最 好 的 部 分

傳 給 他 們， 因 為 我 會 隨 著 他 們 進 入 未 來 。我 告 訴 我 的 弟 子 ，他 們 要 為

我 觀 賞 日 出 的 美 景，而 我 也 會 以 他 們 的 雙 眼 欣 賞 日 落 和 星 辰。我 因 為

我的弟子而成為不朽之人。

你 既 能 在 父 母 和 祖 先 身 上 看 到 自 己，也 會 在 兒 子 和 女 兒 身 上 看 到

自 己。你 要 感 謝 父 母 使 你 有 機 會 連 繫 上 所 有 的 祖 源。我 的 弟 子 也 是 透

過 我 而 連 結 了 佛 陀 以 及 祖 師 們 的 教 誨。你 要 感 謝 孩 子 們 讓 你 有 機 會 進

入 未 來。孩 子 必 須 藉 由 父 親 才 能 接 上 他 的 源 頭，而 父 親 也 必 須 藉 著 孩

子才能通往未來和無垠的空間。

這 是 相 當 具 體 的 修 持 方 式，你 可 以 單 獨 練 習 或 是 和 一 兩 位 好 友 共

修。一 開 始 你 可 能 要 透 過 別 人 的 指 導 來 進 行 練 習，過 了 一 段 時 間，你

就可以單獨修練了。

你的兒子就是你

如 果 你 和 兒 子 或 女 兒 起 了 爭 執 ， 你 可 能 會 說 ：「 你 根 本 不 是 我 的
女 兒 。 我 的 女 兒 不 會 有 這 樣 的 行 為 」或 者「 你 不 是 我 的 兒 子 。 我 的 兒

子 不 會 做 出 這 樣 的 事 。」但 是 你 如 果 深 觀 自 己 ， 就 會 看 見 自 己 也 有 這

些 負 面 種 子。年 輕 的 時 候 你 會 犯 錯，不 過 你 從 痛 苦 中 也 得 到 了 一 些 領

悟。當 你 的 孩 子 犯 錯 時，你 必 須 幫 助 他 理 解 真 相，使 他 不 再 犯 錯。如

果 能 看 見 自 己 的 弱 點 ， 你 就 會 說 ：「 我 憑 什 麼 不 接 納 我 的 兒 子 呢 ？ 」

你 的 兒 子 就 是 你。一 旦 擁 有 這 份 不 二 的 洞 識，你 就 能 跟 你 的 孩 子 和 解

了。觸摸大地的修持正是一種和解的途徑。

平等地接納先祖的良善美好和所有的缺點

佛 陀 教 導 的 「 八 正 道 」 的 最 後 一 道 ， 稱 為 「 正 定 」。 當 我 們 觸 摸

大 地 時，我 們 自 然 會 體 悟 到 無 我、無 常 以 及 生 命 相 依 相 生 的 本 質，但

是 缺 少 了 正 定，洞 識 是 無 法 產 生 的。若 是 能 透 過 無 常、無 我 及 相 依 相

生，而認清自己、父母與子女的關聯，和解自然會達成。

一 天 之 中 你 至 少 要 做 一 兩 次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不 妨 利 用 下 面 的 話

語來引導你的觀想：

「 我 藉 著 觸 摸 大 地，與 我 的 祖 先 及 所 有 的 子 嗣 相 連，包 括 我 的 精

神 始 祖 和 血 親 們 。 」（ 站 在 你 喜 歡 的 目 標 前 進 行 短 暫 的 觀 想 ， 然 後 跪

下來觸摸大地。）

我 的 精 神 祖 師 包 括 了 諸 佛 菩 薩 以 及 佛 弟 子 們，同 時 也 包 括 了 我 那

些 目 前 仍 健 在 或 早 已 辭 世 的 精 神 導 師 們。他 們 把 祥 和、智 慧、愛 及 喜

樂 的 種 子 傳 給 了 我，所 以 他 們 都 在 我 體 內。他 們 喚 醒 了 我 心 中 本 有 的
智 慧 和 慈 悲。我 若 是 深 觀 我 的 精 神 祖 師 們，不 但 能 看 見 那 些 在 正 念 修

持、智 慧 和 慈 悲 上 臻 於 完 美 的 導 師，同 時 也 能 看 見 那 些 不 完 美 的 導 師

們。我平等地接納他們，因為我自己也有缺點和弱點。

認 清 自 己 在 正 念 修 持、智 慧 和 慈 悲 上 並 不 是 永 遠 完 美 的，所 以 我

敞 開 心 胸 接 納 我 精 神 上 的 子 嗣 們。我 的 某 些 弟 子 的 生 活 方 式 令 我 感 到

敬 佩 而 滿 懷 信 心，但 也 有 些 弟 子 是 充 滿 著 困 難 和 起 伏 的。我 敞 開 我 的

心平等地接納他們。

我 以 同 樣 的 方 式 接 納 我 父 母 的 列 祖 列 宗。我 接 納 他 們 的 良 好 品 質 、

他 們 做 過 的 善 事，我 也 接 納 他 們 所 有 的 缺 點。我 敞 開 心 胸 接 納 子 孫 們

的良好品質、他們的才華以及他們的弱點。

你 要 接 納 你 宗 教 信 仰 裡 所 有 的 導 師。如 果 你 是 一 名 基 督 徒，你 的

精 神 祖 師 們 就 是 基 督、基 督 的 門 徒、基 督 教 的 聖 人，以 及 曾 影 響 過 你

的 基 督 教 導 師 們。如 果 你 有 猶 太 血 源，你 或 許 也 應 該 接 納 你 的 男 女 長

老們以及偉大的拉比們。

我 的 精 神 祖 師、血 緣 上 的 祖 先 、 精 神 子 嗣 以 及 血 緣 上 的 子 孫 ， 都

是 我 的 一 部 分。我 就 是 他 們， 他 們 就 是 我 。 我 並 沒 有 一 個 獨 立 存 在 的

自我，我們都是奇妙的生命之流的一部分。

有生便有死，有右便有左

歷 史 面 是 具 有 來 去 和 生 滅 的。我 們 處 於 歷 史 面 的 時 候，經 常 會 感
到 恐 懼。我 們 恐 懼 是 因 為 我 們 尚 未 體 悟 生 滅 是 不 真 實 的。佛 陀 說 過 ：

「 凡 是 能 生 出 來 的 東 西 必 定 會 死 亡 。 」有 生 便 有 死 ， 有 右 便 有 左 ， 有

開 始 必 有 結 束。這 就 是 事 物 在 歷 史 面 所 呈 現 出 來 的 現 象。佛 陀 在 世 的

時候，不管是僧尼或在家眾，都必須體悟生滅即是現實的真相。

為 了 面 對 恐 懼，我 們 必 須 藉 由 觀 照 來 穩 定 自 己 的 心。一 開 始 如 果

有 人 引 導 ， 我 們 會 比 較 容 易 一 些 。 呼 吸 是 培 養 定 力 的 一 種 工 具，它 能

導 引 你 的 心 專 注 於 禪 定 目 標。你 藉 著 對 呼 吸 的 覺 察 開 始 修 習 定 力，等

到將來修習觀照法門時，我們才有能力集中心念。

認清事實，便是面對恐懼的修持方式

我 們 集 中 心 念 為 的 是 體 悟 到 實 相。下 面 這 段 話 是 佛 寺 裡 每 日 都 要

唱 頌 的 ：「 藉 由 吸 氣 和 呼 氣 ， 我 覺 察 到 我 的 生 命 之 中 本 來 就 附 帶 著 死

亡 ；我 無 法 逃 脫 死 亡 。我 無 法 逃 脫 老 化 ，因 為 這 也 是 我 的 本 性 之 一 。

我 有 一 副 身 體，所 以 我 也 無 法 躲 開 疾 病。我 今 日 所 執 著 和 珍 惜 的 事 物，

終 有 一 天 要 捨 棄，唯 一 能 帶 走 的 東 西，便 是 我 所 有 行 為 的 果。除 了 我

的身、口、意所造成的果之外，我無法帶走任何東西。」

我 們 必 須 從 容 地 認 清 這 個 事 實。這 便 是 面 對 恐 懼 的 修 持 方 式。恐

懼 永 遠 在 我 們 心 中 － － 害 怕 自 己 會 年 華 老 去，害 怕 自 己 會 生 病、死 亡

或 是 被 我 們 所 愛 的 人 拋 棄。對 這 些 事 感 到 恐 懼 和 擔 憂，本 是 人 性 自 然

的反應。

佛 陀 並 不 建 議 我 們 去 壓 抑 這 些 恐 懼，他 建 議 我 們 把 這 些 恐 懼 提 升
到 意 識 更 高 的 層 次，然 後 從 容 地 看 著 它 們。這 是 佛 陀 時 代 的 僧 尼 和 今

日 的 僧 尼 每 日 必 修 的 功 課。你 每 次 發 現 到 恐 懼，觀 照 到 恐 懼，並 且 能

面 帶 微 笑 地 看 著 它，你 的 恐 懼 就 會 失 去 一 些 力 道；當 它 再 度 落 回 你 的

意 識 深 處 時，它 的 種 子 已 經 變 小 了。每 天 都 要 進 行 這 項 修 持，尤 其 是

當 你 的 身 心 都 很 強 壯 時。在 修 持 的 時 候，你 心 中 可 能 有 許 多 奔 馳 的 妄

念 。你 只 需 要 注 意 自 己 的 呼 吸 ，就 能 把 心 拉 回 來 。你 不 需 要 刻 意 讓 呼

吸 變 得 深 或 長，只 要 覺 察 它 就 夠 了 ； 你 不 需 要 改 變 任 何 事 物 ， 只 要 讓

呼 吸 保 持 原 狀 就 對 了 。讓 心 隨 時 覺 察 自 己 的 呼 吸 ， 如 此 修 持 下 去 ， 呼

吸就會愈來愈和緩。

如 果 你 覺 得 自 己 的 心 已 經 夠 穩 定 了，便 可 採 用 下 列 的 語 句 來 幫 助

自 己 專 注。一 開 始 你 可 以 對 自 己 說 出 完 整 的 句 子，接 下 來 只 需 要 記 住

其 中 的 幾 個 關 鍵 字 就 夠 了。 你 不 需 要 太 過 於 努 力 ， 只 要 放 鬆 下 來 ， 讓

呼吸和這些語句變成你的支撐。

有助於深觀和治療恐懼的修持

吸氣，我覺察到我吸入的氣息。

吐氣，我覺察到我吐出的氣息。

吸氣，我覺察到我正在老化。

吐氣，我知道我無法逃避老化。

吸氣，我覺察到疾病是我生命的本質之一。

吐氣，我知道我無法逃避病苦。

吸氣，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死。

吐氣，我知道我無法逃離死亡。
 吸氣，我知道有一天我必須捨棄我所執著的事物。

吐氣，我知道我不能不捨棄我所執著的事物。

吸氣，我知道我的身、口、意業才是我唯一的財產。

吐氣，我知道我無法逃避我的業果。

吸氣，我決定要活在深刻的正念裡。

吐氣，我認清了活在當下的喜悅及益處。

吸氣，我發誓要讓我的愛人每天都感到喜悅。

吐氣，我發誓要減輕我愛人的痛苦。

接 納、寬 恕 和 無 懼，是 從 歷 史 層 面 觸 摸 大 地 所 帶 來 最 深 的 成 果 。

以這種方式來善用呼吸，就能逐漸治癒自己。

接下來我們要探討的是觸摸大地的下個步驟。

觸摸大地：在空間的橫軸上

觸 摸 大 地 的 第 一 個 步 驟 是 觀 想 自 己 站 在 時 間 的 縱 線 上，現 在 要 觀

想 的 則 是 象 徵 空 間 的 橫 線。這 條 象 徵 空 間 的 橫 線 和 代 表 時 間 的 縱 線 是

相互交錯的。

在 空 間 裡，我 們 可 以 看 見 地 球 上 其 他 的 眾 生，譬 如 男 人、女 人 、

兒童、老年人、各種動物、樹木、植物、礦物等等。我們在看一棵 樹

的 時 候，通 常 會 認 為 這 棵 樹 是 在 我 們 的 外 面，深 觀 之 下 你 卻 發 現，原

來 這 棵 樹 是 在 我 們 裡 面。樹 就 是 你 的 肺，缺 少 了 樹，你 根 本 無 法 呼 吸 。

樹 製 造 了 氧 氣，而 氧 氣 現 在 已 經 是 我 的 一 部 分 了。我 又 製 造 出 二 氧 化
碳，而 二 氧 化 碳 也 成 了 樹 的 一 部 分；我 們 體 內 雖 然 有 個 肺 臟，但 樹 也

在 替 我 們 呼 吸，所 以 同 樣 可 以 被 視 為 我 們 的 肺 臟。我 們 的 肺 和 樹 一 起

工作來幫助我們呼吸。

《本生經》
（ The Jataka Tales）述 說 的 是 佛 陀 證 悟 之 前 的 轉 世 故

事。從 故 事 中 我 們 聽 說 佛 陀 未 得 人 身 之 前 曾 經 是 一 棵 樹、一 隻 鳥、一

隻 烏 龜、一 塊 岩 石、一 朵 雲。我 們 也 一 樣，在 未 得 人 身 之 前，我 們 也

可 能 做 過 單 細 胞 生 物、大 型 動 物、雲、樹 木、森 林 或 岩 石。從 科 學 的

演 化 論 來 看，這 並 不 是 不 可 能 的 事。物 質 既 沒 有 被 創 造 出 來，也 沒 有

毀滅。它會變成能量，而能量又會轉化成物質，所以它不會滅絕。

我 們 一 直 是 其 他 事 物 的 一 部 分，其 他 的 事 物 則 是 我 們 的 一 部 分 。

我 們 都 曾 經 是 樹、玫 瑰 或 動 物。此 刻 我 們 仍 然 是 樹。深 觀 之 下，你 會

在 你 的 體 內 看 見 樹、玫 瑰、雲 和 麻 雀，你 無 法 將 它 們 排 除 於 體 外。你

無 法 將 雲 排 除 於 體 外，因 為 你 的 身 體 有 百 分 之 七 十 是 水。雨 是 雲 的 延

續，河 是 雨 的 延 續，你 賴 以 維 生 的 水 則 是 河 的 延 續。如 果 你 把 雲 的 延

續排除於體外，你就無法活下去了。

菩薩無所不在

深 觀 虛 空，我 們 會 看 見 所 有 的 證 悟 者 以 及 偉 大 的 菩 薩 們。我 們 會

看 見 神。深 觀 之 下 你 將 發 現， 菩 薩 無 所 不 在，你 會 看 見 那 些 有 悲 心 的

男 男 女 女， 竭 盡 所 能 地 保 護 著 全 人 類。 在 梅 村 裡 ，我 們 經 常 持 誦 觀 世

音 － － 聞 聲 救 苦 的 菩 薩 － － 之 聖 號；我 們 也 持 誦 普 賢 － － 最 具 有 行 動

力 的 菩 薩 － － 之 聖 號；文 殊 師 利 － － 智 慧 最 高 的 菩 薩 － － 之 聖 號；地
藏 王 菩 薩 － － 總 是 走 向 最 黑 暗 的 地 方，承 受 一 般 人 無 法 承 受 的 苦 難 ，

來度脫所有的人－－之聖號。

這 些 都 是 我 們 所 熟 知 的 菩 薩，他 們 的 傳 聞 軼 事 早 已 廣 泛 地 流 傳 。

世 上 還 有 無 數 不 為 人 知 的 菩 薩，他 們 藉 由 他 們 的 工 作 向 世 界 表 達 出 愛 、

慈 悲 和 深 刻 的 奉 獻 精 神。他 們 的 內 心 充 滿 著 愛，他 們 對 財 物 毫 無 興 趣，

他 們 過 的 是 簡 樸 生 活，為 的 是 擁 有 更 多 的 時 間 和 精 力 來 幫 助 別 人。他

們 遍 及 各 處。我 認 識 一 位 住 在 荷 蘭 的 菩 薩，她 的 名 字 叫 希 比（ Hebe）。

二 次 大 戰 期 間，她 曾 協 助 過 兩 萬 名 猶 太 人 逃 離 了 大 浩 劫。我 不 知 道 她

是 怎 麼 辦 到 的。如 果 你 見 到 她 本 人 ， 你 會 發 現 她 的 個 子 很 小 ， 而 且 她

和我們一樣只有兩隻手。我們為了幫助越南的戰地孤兒曾一起共事

過。

菩薩不是歷史的神祇，而是周遭有血有肉的人

還 有 的 菩 薩 看 起 來 並 不 十 分 活 躍，但 是 他 們 的 祥 和 與 善 意，往 往

能激起我們的愛、同理和耐性。

世 上 有 無 數 像 這 樣 的 菩 薩，我 們 應 該 留 些 時 間 去 發 現 他 們，與 他

們 接 觸。菩 薩 並 不 是 過 往 歷 史 裡 的 神 祇 或 偉 人，而 是 你 周 圍 那 些 有 血

有 肉 的 人；他 們 具 有 無 窮 的 精 力、智 慧 和 慈 悲，只 要 接 近 他 們，就 能

受益。

菩 薩 是 不 可 貌 相 的，那 些 能 帶 給 我 們 快 樂 的 小 孩 也 是 菩 薩，我 們

的 孩 子 和 朋 友 也 都 是 菩 薩。有 時 他 們 會 造 成 我 們 的 痛 苦，不 過 他 們 也
能助長我們的愛和智慧。

菩 薩 對 拔 除 苦 難 從 不 感 覺 疲 憊，他 們 永 不 放 棄，他 們 為 我 們 帶 來

了 活 下 去 的 勇 氣。進 入 黑 暗 地 帶 幫 助 眾 生 的 地 藏 王 菩 薩，並 不 是 孤 孤

單單的一個人；他在所有的地獄道裡 都有無量化身，而這些地獄道

目前都存在於我們的現世裡。

那 位 曾 經 說 過「 我 從 不 輕 視 任 何 眾 生 」的 常 不 輕 菩 薩 ， 也 是 化 身

無 量 的。即 使 某 人 尚 未 具 足 覺 醒 的 能 力，他 還 是 看 得 見 這 個 人 的 潛 力。

常 不 輕 菩 薩 幫 助 每 一 個 人 建 立 自 我 信 心，去 除 自 卑 感。這 類 的 心 結 往

往 會 使 人 癱 瘓。常 不 輕 菩 薩 的 特 長 就 是 與 我 們 心 中 的 覺 性 或 愛 的 種 子

相 應 。 這 位 菩 薩 不 僅 是《 妙 法 蓮 華 經 》裡 的 一 位 人 物 ， 也 是 我 們 現 代

社 會 裡 四 處 可 見 的 化 身 菩 薩。我 們 必 須 在 周 圍 的 環 境 裡 發 現 有 血 有 肉

的常不輕菩薩。

文 殊 師 利 是 智 慧 最 高 的 菩 薩，他 對 我 們 的 了 解，使 我 們 深 感 欣 慰。

文 殊 師 利 總 是 能 看 到 我 們 的 痛 苦 和 困 難，而 且 從 不 譴 責 或 懲 罰 我 們 。

他 永 遠 伴 隨 在 我 們 身 邊，帶 給 我 們 啟 發 和 鼓 勵。文 殊 師 利 並 不 是 傅 說

中 的 人 物，他 就 是 我 們 周 圍 的 親 人，譬 如 兄、弟、姊、妹，或 是 姪 兒 、

姪女。

對別人的苦難付出，就能和菩薩相應

我 們 無 須 崇 拜 那 些 想 像 中 的 神 話 人 物，菩 薩 並 不 是 活 在 雲 端 的 古

人，他 們 是 充 滿 著 愛 和 毅 力 的 現 代 人。如 果 我 們 對 別 人 的 苦 難 能 付 出
愛及同理，我們就和菩薩的深刻了悟相應了。

聞 聲 救 苦 的 觀 音 菩 薩 也 在 我 們 周 圍。心 理 治 療 師 都 必 須 學 會 觀 音

菩 薩 的 傾 聽 技 巧，那 是 一 種 透 過 耳 識 而 深 觀 的 藝 術。如 果 我 們 能 深 刻

地傾聽我們的父母或子女的話語，觀音菩薩就出現在我們心中了。

妙 音 菩 薩 能 夠 善 用 音 樂、文 字 和 音 聲 來 喚 醒 人 們。如 果 你 是 一 名

詩 人 、作 家 或 作 曲 家 ，你 或 許 就 是 妙 音 菩 薩 了 。 你 在 藝 術 上 的 創 作 ，

並 不 是 用 來 幫 助 人 們 暫 時 忘 卻 痛 苦，而 是 用 來 喚 醒 人 們 心 中 的 智 慧 和

慈 悲。我 們 之 中 也 有 許 多 作 家 、 詩 人 和 作 曲 家 能 夠 善 用 各 種 音 聲 ， 來

幫助人們藉由佛法激發愛及智慧。以下是普賢菩薩的願力之一：

我要善用大音聲海，

將其轉化為意旨深遠的文字，

來讚美三世諾佛的無量功德。

當 你 觸 摸 大 地 時，就 在 跟 這 些 偉 大 的 生 命 相 應，因 為 他 們 就 是 你

和 大 地 的 一 部 分。活 在 現 代 世 界 裡，你 很 容 易 感 到 沮 喪， 所 以 你 必 須

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跟充滿著愛和慈悲的菩薩相應。

我 們 應 該 在 當 下 就 和 諸 佛 菩 薩 相 應，而 不 是 上 香 祈 求 他 們 的 庇 佑 。

若 是 能 跟 他 們 的 精 神 相 連，就 會 產 生 力 量。我 們 會 發 現 他 們 正 在 我 們

體 內，而 我 們 即 是 他 們 在 時 空 中 的 化 身。我 們 是 這 些 菩 薩 的 一 隻 手 臂，

我 們 的 手 臂 可 以 伸 展 到 數 千 哩 外，我 們 的 手 臂 可 以 伸 向 地 球 最 黑 暗 的

角 落。我 們 四 處 都 有 朋 友 可 以 充 當 我 們 的 手 臂，我 們 也 可 以 變 成 他 們

的手臂。
 「 覺 醒 心 中 的 智 慧 是 修 行 者 唯 一 的 志 業 （ Awakened

understanding is the practitioner's only career）」， 這 是 出 自 《 八 大

人 覺 經 》裡 的 一 句 話 。其 他 的 事 業 都 沒 有 真 正 的 價 值 。 沒 有 任 何 的 榮

耀 或 名 望，可 以 跟 深 觀 事 物 本 質 所 得 到 的 覺 醒 智 慧 相 比。我 們 若 是 能

藉 由 這 份 智 慧 而 止 息 憤 怒，便 是 在 示 現 心 中 偉 大 的 慧 種。讓 我 們 以 這

樣的方式來過生活，讓我們體內的那個菩薩示現出來。

讓 我 們 藉 由 當 下 的 言 語 和 行 動 展 現 出 菩 薩 的 風 範，不 要 拖 到 今 天

晚 上 才 做 菩 薩 。 讓 我 們 呼 喚 聞 聲 救 苦 的 菩 薩、智 慧 最 高 的 菩 薩、行 動

力 最 強 的 菩 薩 以 及 願 力 最 大 的 菩 薩，試 著 與 他 們 的 精 神 相 應。這 麼 做

會為我們帶來無限的力量，去幫助世間受苦的眾生。

誰是那名海盜？他就是我，被他強暴的那個女孩也是我。

觸摸大地：與痛苦的眾生連結

觸 摸 大 地 時，我 們 不 但 和 諸 佛 菩 薩 相 應，同 時 也 跟 痛 苦 的 眾 生 產

生 了 連 結。 兩 者 我 們 都 得 接 觸 。我 們 必 須 記 住， 有 許 多 的 生 命 正 處 於

最 深 的 苦 難 中，譬 如 戰 爭、高 壓 和 不 公 不 義。他 們 連 說 出 這 些 苦 難 和

不 公 不 義 的 機 會 都 沒 有，所 以 他 們 只 好 忍 耐。世 上 有 些 盜 匪 目 前 可 能

正 在 強 暴 年 輕 女 孩；某 些 富 有 的 商 人 也 許 正 在 私 售 軍 火 給 貧 窮 國 家 ，

而 那 些 國 家 裡 的 兒 童 可 能 連 飯 都 沒 得 吃，學 校 都 沒 得 上；還 有 一 些 工

廠 裡 的 老 闆 正 在 壓 榨 童 工；有 的 人 正 在 牢 裡 和 管 訓 中 心 裡 靜 待 死 亡 ；

痲 瘋 病 院 裡 有 許 多 兒 童 和 成 年 人 是 四 肢 不 全、不 識 字，而 且 無 望 的 。

這些地獄道裡的人都需要菩薩的救贖。
 二 次 觸 摸 大 地 之 前，我 們 可 以 站 在 一 座 山 或 一 朵 花 前 進 行 觀 想 。

在 觀 想 的 過 程 裡，我 們 不 但 看 見 自 己 是 菩 薩，同 時 也 是 那 些 受 到 欺 壓、

歧 視 和 不 平 待 遇 的 人。我 們 以 菩 薩 般 的 能 量 去 關 懷 各 地 的 受 害 者。我

們 既 是 那 些 正 要 強 暴 年 輕 女 孩 的 盜 匪，我 們 也 是 那 些 被 強 暴 的 年 輕 女

孩。我 們 並 沒 有 一 個 獨 立 出 來 的 自 我，我 們 和 所 有 的 眾 生 都 是 相 依 相

生的。

我 們 的 生 活 方 式 對 萬 事 萬 物 都 有 影 響，因 此 我 們 必 須 思 考：我 們

是 怎 麼 過 日 子 的，才 會 讓 那 名 泰 國 男 孩 變 成 了 強 暴 犯 ？ 答 案 是，我 們

只 關 心 自 己 的 物 質 需 求。那 個 年 輕 男 孩 的 原 生 家 庭 已 經 貧 困 好 幾 代 了 。

他 的 父 親 是 一 名 只 會 藉 酒 消 愁 的 漁 夫，他 不 知 道 該 如 何 教 養 孩 子，只

會 一 味 地 體 罰 他 們，而 男 孩 的 母 親 也 不 知 道 該 如 何 教 養 孩 子。他 才 十

三 歲 ，就 必 須 陪 著 父 親 出 海 捕 魚 ； 父 親 過 世 之 後 ，他 承 繼 了 父 親 的 工

作。他 沒 有 機 會 發 展 出 智 慧 和 愛。他 受 到 誘 惑 而 變 成 了 一 名 海 盜，因

為 海 盜 可 以 一 夜 致 富，讓 他 脫 離 永 無 止 境 的 悲 慘 生 活。海 上 沒 有 保 安

警 察，所 以 何 不 跟 隨 其 他 的 海 盜，強 暴 那 些 遭 搶 船 隻 上 的 年 輕 女 孩 ？

如 果 我 們 手 上 有 槍，我 們 可 以 立 刻 槍 斃 那 個 年 輕 人，但 是 幫 助 他

發 展 出 智 慧 和 愛，不 是 更 好 的 辦 法 嗎 ？ 請 問 那 些 應 該 幫 助 他 的 政 客 、

政治家和教育者，都跑到哪兒去了？

昨 夜，泰 國 海 邊 的 漁 家 已 經 誕 生 了 成 千 上 百 的 嬰 兒。如 果 這 些 孩

子 乏 人 照 料，無 法 接 受 良 好 的 教 育，其 中 的 某 些 人 就 可 能 變 成 海 盜 。

是 誰 的 錯 ？ 犯 錯 的 人 就 是 我 們：政 治 家、政 客、選 民 以 及 教 育 者。我

們 不 能 光 譴 責 那 名 年 輕 人。如 果 我 生 下 來 就 是 一 個 無 法 受 教 育 的 貧 童 ，

我 的 父 母 都 是 文 盲，他 們 有 生 之 年 都 一 貧 如 洗，而 且 根 本 不 知 道 該 如
何 教 養 我， 那 麼 我 很 可 能 會 變 成 一 名 海 盜 。 你 即 使 是 槍 斃 我 ， 也 無 法

解 決 任 何 問 題。誰 是 那 名 海 盜 ？ 他 就 是 我，被 他 強 暴 的 那 個 女 孩 也 是

我。

眾 生 的 苦 難 便 是 我 們 的 苦 難。我 們 必 須 認 清 我 們 就 是 他 們，而 他

們 就 是 我 們。我 們 一 旦 體 認 到 他 們 的 痛 苦，慈 悲 與 愛 的 利 箭 就 會 射 入

我 們 心 中。我 們 可 以 愛 他 們，擁 抱 他 們，找 到 方 法 來 幫 助 他 們。只 有

這 樣 我 們 才 不 會 因 為 他 們 的 處 境 而 感 到 徹 底 絕 望。他 們 的 處 境 即 是 我

們的處境。

佛菩薩不在遙遠的極樂世界，就在眼前的世界裡

當 你 意 識 到 這 個 世 界 的 苦 難 時，你 很 容 易 被 絕 望 淹 沒。不 過 被 絕

望 淹 沒 是 沒 有 必 要 的。越 戰 期 間 的 青 年 人 很 容 易 就 變 成 了 絕 望 的 受 害

者，因 為 戰 事 拖 得 太 久，似 乎 永 無 出 期 了。中 東 的 情 況 也 是 一 樣，以

色 列 和 巴 勒 斯 坦 的 年 輕 人 都 覺 得，戰 爭 沉 重 的 氛 圍 似 乎 永 遠 也 無 法 改

變 了。我 們 必 須 保 護 自 己 和 子 女 免 於 絕 望。菩 薩 們 有 能 力 藉 由 深 觀 、

愛 、智 慧 以 及 深 刻 的 奉 獻 來 對 治 絕 望。 第 二 次 觸 摸 大 地 時 ，我 們 就 是

在 跟 各 地 大 大 小 小 的 菩 薩 們 相 應，我 們 會 因 此 而 感 受 到 他 們 的 力 量 。

由 於 人 類 的 貪 婪，動 物、植 物 和 礦 物 都 在 受 苦。土 壤、大 地、水

和 空 氣 正 在 受 苦，是 因 為 我 們 污 染 了 它 們；樹 木 感 到 痛 苦，是 因 為 我

們 為 了 自 己 的 利 益 而 摧 毀 森 林；許 多 動 物 滅 種，是 因 為 自 然 環 境 遭 受

到嚴重的破壞，而人類也在毀滅和剝削其他的人。
 根 據 佛 家 的 教 法，眾 生 都 有 覺 性，但 如 何 才 不 至 於 陷 入 絕 望 ？ 因

為 佛 菩 薩 就 在 眼 前 的 世 界 裡，他 們 並 不 在 遙 遠 的 極 樂 世 界。不 論 我 們

是活著，還是正面臨死亡，他們都在我們的周遭。

諸佛皆在我們體內，我們也在諸佛體內

觸 摸 大 地 的 修 持 能 幫 助 我 們 淨 化 身 心，它 使 我 們 對 無 常、依 他 起

性 和 無 我 的 本 質 保 持 覺 知。佛 陀 曾 經 說 過，能 夠 體 悟 到 依 他 起 性 的 人，

便 能 見 佛。因 此，當 我 們 觸 摸 大 地 時，我 們 會 看 見 體 內 的 佛，同 時 也

會 看 見 我 們 就 在 佛 的 體 內。我 們 將 會 看 見 所 有 的 眾 生 都 在 我 們 體 內 ，

而 我 們 也 都 在 他 們 體 內。如 果 能 保 持 跪 拜 的 姿 勢，心 中 的 自 他 之 分 就

會 消 除，然 後 我 們 才 知 道 在 日 常 生 活 裡 該 做 什 麼，不 該 做 什 麼。有 了

這份洞識，我們自然能做出利益眾生的事。

你 為 你 的 人 生 做 了 什 麼 ？ 你 的 所 作 所 為 是 否 能 利 益 自 己、利 益 心

愛 的 人 或 是 眾 生 ？ 菩 薩 立 下 的 深 刻 承 諾 就 是 要 減 輕 眾 生 的 苦 難，他 的

志 業 是 要 變 成 一 名 覺 醒 的 佛。我 們 一 旦 決 定 以 行 菩 薩 道 做 為 我 們 的 志

業，就 會 有 能 力 放 下 曾 吸 引 過 我 們 的 無 意 義 之 事；我 們 會 放 下 所 有 的

名聞利養。一旦下了這樣的決心，就能輕而易舉地放下這些事。

諸 佛 皆 在 我 們 體 內；我 們 也 在 諸 佛 體 內。我 們 都 能 解 脫。我 們 都

能成佛。
若能感受世間菩薩的愛與喜樂，我就不再孤獨絕望了

第二次觸摸大地時，請用下面的話語來引導你自己：

「觸摸大地，我與眼前這一刻活在世上的眾生相連。」

（ 觸 摸 大 地 之 前，請 站 在 你 喜 歡 的 目 標 前 面，進 行 短 暫 的 觀 想。）

我 和 光 華 四 射 的 生 命 原 型 本 為 一 體。我 體 認 到 我 和 眾 生 是 緊 密 相

連 的，我 們 的 快 樂 與 痛 苦 均 是 息 息 相 關 的。我 和 那 些 已 經 超 越 生 死 ，

並 能 慈 悲 無 懼 地 看 待 生 死 的 諸 佛 菩 薩，本 來 就 是 一 體 的。我 和 地 球 上

每 個 角 落 裡 的 菩 薩 都 是 一 體 的。他 們 具 足 了 祥 和、智 慧 與 愛，他 們 能

夠 為 眾 生 帶 來 滋 養 和 療 癒，他 們 用 愛 和 關 懷 的 行 動 擁 抱 世 界。若 是 能

感 受 到 世 間 菩 薩 的 愛 與 喜 樂，我 就 不 再 孤 獨 絕 望 了。領 受 到 他 們 的 愛

和 眾 生 的 苦 難，促 使 我 以 富 有 意 義 的 方 式，活 出 生 命 的 祥 和 及 喜 樂 。

菩 薩 們 的 愛 使 我 變 得 更 堅 強，也 使 我 在 受 苦 的 眾 生 身 上 看 見 了 自

己。我 和 那 些 生 來 就 有 殘 疾 的 人，或 是 因 戰 爭、意 外、疾 病 而 殘 廢 的

人 同 為 一 體；我 和 那 些 深 陷 戰 爭 被 欺 壓 的 人 也 同 為 一 體；我 和 那 些 家

庭 生 活 不 快 樂 的 人，心 中 不 安 或 失 根 的 人，對 美 好 事 物 充 滿 渴 望 和 憧

憬 的 人，也 是 一 體 的；我 和 那 些 正 瀕 臨 死 亡 而 不 知 未 來 會 發 生 什 麼 事，

也 不 知 該 如 何 摧 毀 恐 懼 的 人，同 樣 是 一 體 的。我 就 是 那 個 生 活 在 貧 病

交 加 的 國 度 、骨 瘦 如 柴、沒 有 任 何 未 來 的 小 孩 ； 我 也 是 那 個 製 造 炸 彈

銷 售 給 貧 窮 國 家 的 商 人。我 既 是 池 塘 裡 的 那 隻 青 蛙，也 是 那 隻 靠 青 蛙

滋 養 身 體 的 那 條 蛇；我 是 鳥 兒 們 正 在 尋 覓 的 蜻 蜓 或 螞 蟻，也 是 正 在 尋
覓 昆 蟲 的 鳥 兒。我 是 正 在 被 砍 伐 的 森 林，我 是 被 污 染 的 河 川；我 也 是

那 些 砍 伐 森 林、污 染 河 川 及 空 氣 的 人 。 我 在 眾 生 身 上 看 見 了 自 己， 我

也在自己的身上看見了眾生。

體認到我們就是眾生，心中的恐懼就會消解

如 果 能 體 認 到 我 們 就 是 眾 生，心 中 的 恐 懼 自 然 會 消 解，因 為 我 們

已 經 深 入 地 認 識 了 時 空 的 次 元。可 是 若 想 真 的 解 除 恐 懼，就 必 須 深 觀

到 不 生 不 滅 的 終 極 實 相。我 們 必 須 捨 棄 自 己 即 是 身 體 而 終 將 死 亡 的 概

念。

修 行 到 這 個 階 段，我 們 才 能 發 現 無 懼 的 本 質。這 便 是 第 三 回 合 觸

摸大地的修持。以下的冥思可以引領你進入這樣的狀態。

吸氣，我知道我正在吸氣。

吐氣，我知道我正在吐氣。

吸氣，我覺察到海面的波浪。

吐氣，我對著海浪微笑。

吸氣，我覺察到浪中之水。

吐氣，我對著浪中之水微笑。

吸氣，我看見海浪的誕生。

吐氣，我對著生起的海浪微笑。

吸氣，我看見海浪的消逝。

吐氣，我對著消逝的海浪微笑。

吸氣，我看見海水不生的本質。
 吐氣，我對著海水不生的本質微笑。

吸氣，我看見海水不滅的本質。

吐氣，我對著海水不滅的本質微笑。

吸氣，我看見我身體的誕生。

吐氣，我對著我誕生出來的身體微笑。

吸氣，我看見我身體的毀滅。

吐氣，我對著我身體的毀滅微笑。

吸氣，我看見我身體不生的本質。

吐氣，我對著我身體不生的本質微笑。

吸氣，我看見我身體不滅的本質。

吐氣，我對著我身體不滅的本質微笑。

吸氣，我看見我意識不生的本質。

吐氣，我對著我意識不生的本質微笑。

吸氣，我只覺察到我在吸氣。

吐氣，我只覺察到我在吐氣。

「我」不是我的身體

當 我 還 是 個 見 習 僧 的 時 候，我 認 為 超 越 生 死 這 件 事 是 遙 不 可 及 的 。

我 以 為 我 今 生 都 不 可 能 了 悟 到 這 一 點。然 而 生 與 死 只 是 一 種 概 念 罷 了 ，

我 們 只 需 要 超 越 這 些 概 念 就 夠 了。一 旦 體 認 到 這 一 點，我 才 發 現 超 越

生死並非不可能的事。這兩種概念已經囚禁我們多生多世了。

現 在 我 們 才 終 於 認 清，我 們 是 比 身 體 更 寬 廣 的。現 在 我 們 才 認 清，

我 們 並 沒 有 壽 命 的 限 制；我 們 是 無 量 無 邊 的。在 禪 定 中 我 們 體 悟 了 這
一 點 。如 果 我 們 成 功 地 完 成 了 一 、 二 回 合 的 觸 摸 大 地 修 持 ，第 三 回 合

的 修 持 就 像 兒 童 的 遊 戲 那 麼 簡 單 了。第 一 回 合 若 是 垂 直 線，第 二 回 合

就是水平線，第三回合則是在它們的周圍畫一個圓圈。

第 一 次 觸 摸 天 地 時，我 們 解 除 了 我 們 和 祖 先 及 子 嗣 是 分 開 的 概 念 。

我們也捨棄了時間的概念。

第 二 次 觸 摸 天 地 時，我 們 不 再 認 為 自 己 跟 諸 佛 菩 薩、受 苦 的 眾 生、

動 物、植 物 以 及 其 他 事 物 是 分 開 的，於 是 我 們 也 捨 棄 了 空 間 的 概 念 。

第 三 次 觸 摸 大 地 時，我 們 不 再 認 為 我 們 就 是 自 己 的 身 體，我 們 也

不再受制於生死的概念。

我 們 通 常 會 認 為 我 們 就 是 自 己 的 身 體。我 們 以 為 當 身 體 瓦 解 時 ，

我們也跟著瓦解了。佛陀很清楚地昭示：我們並不是自己的身體。

我 經 常 問 那 些 三 十 歲 以 下 的 年 輕 人：「 1966 年 我 離 開 越 南 時，你

們 在 哪 裡 ？ 」他 們 不 該 回 答 我 那 時 他 們 還 不 存 在。他 們 必 須 體 認 到 ，

他們早就存在於父母及祖父母的體內了。

你 不 妨 利 用 下 面 這 些 話 語，來 導 引 你 進 行 第 三 回 合 的 觸 摸 大 地 修

持：

「 觸 摸 大 地，我 不 再 認 為 我 就 是 我 的 身 體，或 者 我 的 壽 命 是 有 限

的。」
 （ 觸 摸 大 地 之 前，請 站 在 你 喜 歡 的 目 標 面 前，進 行 短 時 間 的 觀 想。）

我 看 見 這 副 由 四 大 假 合 的 身 體 並 不 是 真 正 的 我，我 是 不 受 這 副 身

體 限 制 的。我 是 數 千 年 來 的 精 神 始 祖 及 列 祖 列 宗 的 一 部 分，這 道 生 命

之 流 將 會 從 眼 前 延 續 到 未 來 的 數 千 年 後。我 和 我 的 祖 先 是 一 體 的。我

和 所 有 的 人 及 眾 生 都 是 一 體 的，不 論 他 們 是 祥 和 無 懼，或 者 充 滿 著 痛

苦 和 畏 懼。當 下 這 一 刻 我 遍 及 地 球 的 每 個 角 落，我 也 存 在 於 過 去 和 未

來。身 體 的 瓦 解 不 會 影 響 到 我，如 同 落 下 的 梅 花 並 不 意 味 梅 樹 的 終 結

一 般。我 體 會 到 我 就 是 海 面 的 波 浪 ， 我 的 本 質 便 是 海 中 的 水 。 我 在 所

有 的 海 浪 中 看 見 了 自 己，同 時 也 在 自 己 身 上 看 見 了 所 有 的 海 浪。海 浪

的 來 去 並 不 影 響 大 海，我 的 法 身 和 慧 命 也 不 受 制 於 生 滅。我 的 身 體 尚

未 示 現 之 前 以 及 瓦 解 之 後，我 仍 然 看 得 見 我 的 身 體。即 使 是 當 下 這 一

刻，我 都 能 看 見 我 是 存 在 於 身 體 之 外 的。我 的 壽 命 不 只 是 七 十 歲 或 八

十 歲，我 的 壽 命 像 一 片 葉 子 或 者 像 佛 陀 一 樣 是 無 限 的。我 不 再 認 為 我

的身體只是時空中的一個獨立個體。

曾 深 觀 過 時 空 真 相 的 人，將 體 認 到 終 極 次 元 是 什 麼。深 入 地 認 識

了海浪，你就能領會水的本質是什麼。

涅槃，就是去除所有的觀念和概念，讓實相充分顯露

佛陀說過，你 的本質是不生、不 滅、無來、無去、無存在、無 不

存 在 、 無 同 、 無 異 的 。 這 則 教 法 聽 起 來 似 乎 有 別 於「 生 老 病 死 是 無 法

避 免 的 」。 深 觀 之 下 你 卻 發 現 ， 生 、 滅 、 來 、 去 、 存 在 或 不 存 在 都 只

是 一 種 觀 念 罷 了。我 們 必 須 去 除 所 有 的 觀 念，才 能 體 悟 終 極 實 相 或「 如
如 」。

「 如 如 」是 一 個 佛 教 名 相 ， 意 謂 著 實 相 只 是「 如 此 這 般 」罷 了 。

你 無 法 以 言 語 道 斷；你 也 不 能 描 述 它。你 可 以 說「 神 」是「 終 極 實 相 」，

但 任 何 一 種 對 神 的 描 述 都 是 錯 的。任 何 一 種 有 關 神 的 概 念 或 觀 念 都 無

法 描 述 神 。「 涅 槃 」 也 是 同 樣 的 情 況 。 涅 槃 就 是 去 除 所 有 的 觀 念 和 概

念 ， 讓 實 相 充 分 顯 露 出 來。從 歷 史 的 層 面 來 觀 察 海 浪 ， 我 們 一 定 會 論

及浪潮的生滅、高低、美醜、此彼等等。從終極次元來看，水，所 有

的 形 容 詞， 以 及 所 有 你 用 來 描 述 海 浪 的 概 念，都 不 再 生 效 ；因 為 它 是

不 生 不 滅、非 此 非 彼、非 高 非 低、非 美 非 醜 的。海 浪 不 需 要 等 到 止 息

之後才變成水，海浪此刻就是水了。

請 現 在 就 開 始 深 觀，這 樣 你 才 不 會 在 愛 人 過 世 的 時 候，感 傷 自 己

和 他 或 她 已 經 天 人 永 別。如 果 能 產 生 深 刻 的 洞 識，你 就 不 覺 得 被 遺 棄

了。我 每 天 都 在 深 觀 周 遭 的 事 物：樹 木、山 丘 和 我 的 朋 友 們。我 在 其

中 看 見 了 我 ，我 的 蹤 影。我 知 道 我 永 遠 不 會 滅 絕 ， 我 會 繼 續 以 不 同 的

形 態 示 現 出 來。當 我 的 朋 友 來 看 我 的 時 候，除 了 肉 眼 看 得 見 的 這 副 肉

身 之 外，他 們 還 應 該 看 到 其 他 形 態 的 我。當 我 的 肉 身 將 要 消 逝 的 那 一

刻，這 項 修 持 將 會 幫 助 他 們 停 止 哭 泣；因 為 這 副 示 現 出 來 的 身 體 一 旦

消逝，其他形態的示現才有展露的餘地。
第九章

陪伴臨終者

給 孤 獨 長 者 （ Anathapindika） 來 自 於 喜 瑪 拉 雅 山 腳 恆 河 北 岸 的

拘 薩 羅 國（ Koshala），是 佛 陀 身 邊 的 一 位 在 家 弟 子，也 是 一 位 成 功 而

受 人 尊 崇 的 商 人 。 他 真 正 的 名 字 是 須 達 多（ Sudatta）， 但 人 們 尊 稱 他

為 「 給 孤 獨 長 者 」， 意 思 是 ： 照 顧 貧 民 的 仁 者 。 他 不 遺 餘 力 地 幫 助 窮

人、孤兒以及無家可歸的人，因而贏得了人們的感佩。

佛陀是什麼人物？

三 十 歲 左 右 的 某 一 天，他 因 生 意 上 的 需 要 前 往 王 舍 城（ Magadha），

當 時 佛 陀 也 在 那 裡。他 抵 達 王 舍 城 的 第 一 件 事，便 是 去 看 望 妹 妹 和 妹

婿。他 很 驚 訝 地 發 現 自 己 並 未 受 到 像 以 往 一 般 的 殷 勤 招 待。他 問 妹 妹

為 什 麼 不 多 花 點 時 間 陪 他 ， 妹 妹 說 ：「 因 為 全 家 都 在 忙 著 準 備 接 待 一

位 名 叫 「 佛 陀 ]的 偉 大 導 師 。 」 聽 到 佛 陀 的 名 字 ， 他 感 到 相 當 好 奇 ，

於 是 問 妹 妹 ：「 佛 陀 是 什 麼 人 物 ？ 」 妹 妹 給 予 佛 陀 的 高 度 讚 譽 ， 令 他

很想立刻就見到佛陀。

第 二 天 一 大 清 早 ， 他 便 趕 赴 佛 陀 傳 法 的 「 竹 林 精 舍 」（ Bamboo

Grove Monastery）。佛 陀 的 話 語 深 深 撼 動 了 他。他 向 佛 陀 頂 禮，並 邀

請 佛 陀 到 他 的 家 鄉 為 友 人 及 家 人 開 示。雖 然 當 時 只 是 佛 陀 初 轉 法 輪 的

第 三 年，追 隨 他 出 家 的 僧 眾 已 經 有 一 千 兩 百 多 人 了。舍 利 弗 是 其 中 經

常 伴 隨 佛 陀 四 處 遊 化 的 僧 人 之 一。未 皈 依 佛 陀 之 前，他 已 經 是 相 當 著
名 的 精 神 導 師 了；成 為 佛 陀 的 弟 子 之 後，他 的 師 弟 和 徒 弟 們 也 跟 著 皈

依了佛陀。

佛 陀 接 受 了 給 孤 獨 長 者 的 邀 約，不 久 便 準 備 起 身 前 往 拘 薩 羅 國 的

首 都 舍 衛 城 （ Shravasti）。 給 孤 獨 長 者 必 須 率 先 返 回 舍 衛 城 ， 準 備 迎

接 佛 陀 的 光 臨 ， 但 是 他 需 要 一 名 僧 人 結 伴 同 行， 增 添 一 些 助 力。佛 陀

要 舍 利 弗 伴 隨 給 孤 獨 長 老 回 鄉 做 準 備，因 為 他 十 分 擅 長 於 團 體 活 動 的

策 畫。這 兩 個 人，一 位 是 僧 人，一 位 是 在 家 居 士，不 久 便 結 成 了 摯 友 。

僧眾和在家眾可以成為知心的朋友

有 些 人 以 為 僧 眾 只 能 接 近 僧 眾，在 家 眾 只 能 接 近 在 家 眾，這 樣 的

想 法 顯 然 不 正 確。如 果 在 家 眾 和 出 家 眾 都 渴 望 修 習 正 念，也 都 能 深 觀

的 話，他 們 將 會 成 為 摯 友、同 修 和 工 作 夥 伴，彼 此 是 沒 有 差 別 的。僧

眾 可 以 成 為 很 好 的 出 家 修 行 人，在 家 眾 也 可 以 成 為 很 好 的 在 家 修 持 者 ，

他們會變成知心的朋友。

給 孤 獨 長 者 很 想 把 拘 薩 羅 國 的 一 塊 地 獻 給 佛 陀 興 建 寺 廟。四 處 尋

找 了 一 番 之 後，他 覺 得 只 有 一 個 地 方 的 風 景 夠 美。那 是 一 座 幽 美 的 林

園，土 地 屬 於 拘 薩 羅 皇 室 裡 的 祗 陀 太 子。給 孤 獨 長 者 非 常 富 有，所 以

他 認 為 自 己 可 以 說 服 那 位 王 子 出 售 其 土 地。王 子 在 這 塊 地 上 種 了 許 多

美 麗 的 大 樹 ，所 以 這 不 只 是 一 塊 地 而 已 ，它 就 像 天 堂 一 般 。給 孤 獨 長

者 向 王 子 提 出 要 求， 王 子 一 口 回 絕 了 。 給 孤 獨 長 者 拿 出 更 多 的 錢 ， 王

子 還 是 拒 絕 了 。 最 後 給 孤 獨 長 者 問 道 ：「 你 要 多 少 錢 ， 我 都 願 意 付 給

你。」王 子 答 道：
「 你 若 是 能 把 這 塊 地 鋪 滿 金 箔，我 就 把 它 賣 給 你。」
其 實 王 子 說 的 是 一 句 玩 笑 話，他 根 本 不 相 信 給 孤 獨 長 者 會 接 受 他 的 要

求，但長者真的接受了。

不 久，給 孤 獨 長 者 便 帶 著 足 夠 的 金 箔，試 圖 將 這 整 塊 地 都 鋪 滿 ，

可 是 王 子 仍 然 不 想 賣 地 。 後 來 王 子 的 親 信 建 議 他 說 ：「 你 必 須 賣 這 塊

地，因為你是皇室的王子，你已經答應別人就不能食言了。」

祇 陀 王 子 很 難 理 解，為 什 麼 區 區 一 位 精 神 導 師，竟 然 能 讓 給 孤 獨

長 者 心 甘 情 願 花 這 麼 多 錢 買 地 做 為 捐 贈 之 禮。後 來 有 人 告 訴 他，佛 陀

雖 然 只 是 一 位 年 輕 的 導 師，但 是 已 經 徹 悟 實 相，他 的 智 慧 和 悲 心 都 是

無 與 倫 比 的。看 見 給 孤 獨 長 者 有 這 麼 虔 誠 的 信 仰，祇 陀 王 子 深 受 感 動，

他 在 長 者 即 將 用 金 箔 鋪 滿 那 塊 土 地 時，及 時 制 止 了 長 者 的 舉 動。王 子

說 道 ：「 你 給 我 的 金 子 已 經 足 夠 了 。 我 願 意 將 這 塊 地 上 所 有 的 樹 都 送

給 佛 陀 作 禮 物。」這 就 是 為 什 麼 此 地 後 來 被 稱 作「 祇 樹 給 孤 獨 園 」
（譯

注 ： 簡 稱 為 「 祇 園 精 舍 」） 的 原 因 。 土 地 是 給 孤 獨 長 者 買 下 來 獻 給 佛

陀 的 ，樹 木 卻 是 祇 陀 王 子 捐 贈 的 。 佛 陀 非 常 喜 愛 這 座 林 園 ，一 連 二 十

年 的 雨 季，佛 陀 都 在 這 塊 土 地 上 結 夏 安 居。今 日 你 仍 然 可 以 到 這 所 公

園參觀，上面還有一座古老佛寺的殘餘建築物。

給 孤 獨 長 者 自 從 和 佛 陀 見 面 之 後，數 十 年 裡 一 直 不 斷 地 幫 助 窮 人 ，

護持佛、法、僧，他和拘薩羅的國王都是佛陀的摯友。

給 孤 獨 長 者 有 個 幸 福 的 家 庭，他 的 妻 子 和 兩 個 小 孩 後 來 也 成 了 佛

陀 的 弟 子。他 們 全 家 每 週 都 去 祇 園 精 舍 聽 佛 陀 開 示，學 習 正 念 修 持 。

給 孤 獨 長 者 也 經 常 帶 一 些 富 商 去 見 佛 陀，接 受 他 的 開 示。有 一 回 他 甚

至 帶 了 五 百 多 個 商 人 去 祇 園 精 舍，那 次 佛 陀 特 別 為 在 家 眾 開 示 了 修 持
的 法 門，並 因 此 而 傳 為 佳 話。給 孤 獨 長 者 大 部 分 的 朋 友 接 受 過 五 戒 ，

他 終 其 一 生 均 以 歡 喜 心 護 持 佛、法、僧。雖 然 他 成 就 過 許 多 事 業，但

也 面 臨 過 艱 難 的 困 境。有 一 次 他 失 去 了 所 有 的 財 產，後 來 透 過 屬 下 和

朋友的幫助，才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事業和財富。

以安祥的心情面對死亡

結 識 佛 陀 三 十 五 年 以 後，給 孤 獨 長 者 罹 患 了 重 病。聽 到 他 病 危 的

消 息，佛 陀 前 去 探 望 他，並 鼓 勵 他 在 病 榻 上 還 要 繼 續 觀 呼 吸 。 佛 陀 接

著 指 示 舍 利 弗 要 好 好 照 顧 他 的 老 友。佛 陀 要 舍 利 弗 在 拘 薩 羅 多 停 留 一

些時間，幫助給孤獨長者以安詳的心情面對死亡。

舍 利 弗 發 現 給 孤 獨 長 者 的 病 情 正 在 急 速 惡 化，於 是 要 求 他 的 師 弟

阿 難 尊 者 陪 他 一 同 探 望 這 位 老 友。阿 難 是 佛 陀 的 堂 弟，憑 著 博 聞 強 識，

他 將 佛 陀 的 言 教 完 全 背 誦 了 下 來。因 為 有 他，我 們 今 日 才 能 聽 聞 到 佛

法。

結 束 了 那 天 的 化 緣 之 後，他 們 二 人 便 立 刻 前 往 給 孤 獨 長 者 的 住 家 。

長 者 很 高 興 看 見 兩 位 僧 人 來 訪，因 為 他 正 需 要 他 們 的 幫 助。他 勉 強 坐

起 身 來 ，想 以 正 式 的 禮 儀 接 待 他 們 ， 但 是 做 不 到 ， 因 為 身 體 實 在 太 虛

弱了。

舍 利 弗 對 他 說 ：「 我 的 老 友 ， 你 不 用 坐 起 來 ， 躺 著 就 行 了 ， 我 們

自 己 會 搬 兩 張 椅 子 坐 在 你 身 邊 的 。 」 舍 利 弗 接 著 問 道 ：「 你 身 上 的 感

覺如何？痛不痛？如果覺得痛，那份痛感是在增加，還是在減少？」
 給 孤 獨 長 者 答 道 ：「 我 身 上 的 疼 痛 一 直 在 增 加 ， 好 像 一 點 也 沒 減

少。」

舍 利 弗 接 著 對 他 說 ：「 如 果 是 這 種 情 況 ， 我 們 就 該 一 起 來 觀 想 三

寶 。 」於 是 他 開 始 導 引 長 者 進 行 三 寶 的 觀 想 ， 一 旁 還 有 阿 難 尊 者 的 協

助。舍 利 弗 是 佛 弟 子 中 智 慧 最 高 的 一 位。他 就 像 是 佛 陀 的 右 手 臂 一 樣，

也 是 上 萬 僧 尼 的 大 師 兄。他 知 道 給 孤 獨 長 者 多 年 來 因 護 持 而 得 到 莫 大

的 喜 樂；他 也 知 道 在 這 麼 艱 難 的 時 刻 裡 進 行 這 樣 的 觀 想，可 以 幫 助 他

灌溉喜悅的種子。

他 幫 助 給 孤 獨 長 者 憶 起 佛、法、僧 三 寶 的 美 好 本 質，不 到 五、六

分 鐘 的 時 間，給 孤 獨 長 者 全 身 的 疼 痛 已 經 減 輕 了，心 中 的 喜 悅 種 子 也

得到了灌溉。他恢復了身心的平衡而終於露出笑容。

為重病或垂死之人帶來喜悅

為 重 病 或 垂 死 之 人 帶 來 喜 悅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修 持。我 們 心 中 都 有 喜

悅 的 種 子 。 病 重 或 是 瀕 臨 死 亡 時 ， 都 應 該 有 朋 友 坐 在 我 們 身 邊，幫 助

我 們 和 心 中 的 喜 悅 種 子 相 應，否 則 恐 懼、懊 悔 或 絕 望 將 會 輕 而 易 舉 地

淹沒我們。

當 給 孤 獨 長 者 的 臉 上 露 出 笑 容 時，舍 利 弗 知 道 他 心 中 的 苦 受 與 樂

受 已 經 得 到 了 平 衡 。 他 請 給 孤 獨 長 者 繼 續 觀 想 下 去 。 他 說 ：「 老 友 ，

請跟著阿難和我一起觀想。
 吸 氣 時，我 體 認 到 這 副 身 體 並 不 是 我；吐 氣 時，我 知 道 自 己 並 不

受 制 於 這 副 身 體。我 的 生 命 是 無 邊 無 際 的。我 從 未 誕 生 過，我 永 遠 也

不會滅亡。」

瀕 臨 死 亡 時，你 對 自 己 身 體 是 很 難 有 所 覺 察 的。你 可 能 已 經 麻 木

無 感，但 仍 然 會 認 為 這 副 身 體 就 是 自 己。你 會 認 為 身 體 的 瓦 解 便 是 自

我 的 瓦 解， 所 以 你 感 到 驚 怖。 你 怕 自 己 化 為 烏 有 。然 而 身 體 的 瓦 解 ，

並 不 影 響 垂 死 之 人 的 真 實 本 性。你 必 須 向 他 說 明 他 的 生 命 是 無 限 的 。

我 們 的 身 體 就 像 雲 一 樣，也 是 示 現 出 來 的。當 雲 不 再 是 雲 的 時 候，它

並 沒 有 消 失。它 不 會 化 為 烏 有，它 只 是 轉 成 了 別 的 形 態；它 變 成 了 雨 。

因 此 我 們 不 該 認 同 我 們 的 身 體。這 副 身 體 並 不 是 我，我 不 受 制 於 這 副

身體。我的生命是無限的。

我們比自己的感官還要寬廣

我 們 應 該 順 著 眼 、 耳 、 鼻 、 舌 、 身 、 意 五 根 進 行 這 項 修 持 ：「 這

對 眼 睛 並 不 是 我，我 不 受 制 於 這 對 眼 睛，我 的 生 命 是 無 限 的；這 對 耳

朵 並 不 是 我 ，我 不 受 制 於 這 對 耳 朵，我 的 生 命 是 無 垠 的； 這 個 鼻 子 並

不 是 我 ， 我 不 受 制 於 這 個 鼻 子 ， 我 的 生 命 是 無 邊 無 際 的 。 」這 項 修 持

可以幫助我們不再認同自己的眼、耳、鼻、舌、身、意。若 是深入 地

探 索 五 蘊 和 五 種 感 官，我 們 將 會 發 現 我 們 並 不 是 它 們。我 們 比 自 己 的

感官要寬廣得多。身體停止示現並不影響我們的本性。

接 下 來 讓 我 們 再 看 一 看，還 有 什 麼 其 他 的 東 西，被 我 們 當 成 了 自

己真實的身分。除了身體和五種感官之外，還有色、受、想、行、識
這 「 五 蘊 」 的 活 動 。 我 們 必 須 深 觀 每 一 蘊 ， 然 後 對 自 己 說 ：「 這 些 東

西 都 不 是 我 。 」感 受 、 認 知 和 概 念 都 是 生 滅 不 已 的 ， 它 們 都 不 是 我 。

分 別 意 識 則 如 同 認 知 、感 受 和 思 惟 的 形 成 ， 也 只 是 一 種 示 現 罷 了 。 條

件 具 足 時，這 些 東 西 就 會 示 現 出 來，條 件 不 足，這 些 東 西 就 不 存 在 了 。

無論存在或不存在，這些示現都不是我。

舍 利 弗 導 引 給 孤 獨 長 者 藉 助 五 種 感 官 和 五 蘊 進 行 觀 想，於 是 給 孤

獨 長 者 終 於 體 認 到 它 們 都 不 是 他。接 著 舍 利 弗 又 導 引 他 觀 想「 四 大 」。

他 對 給 孤 獨 長 者 說 ：「 我 的 好 友 ， 讓 我 們 來 進 行 『 四 大 』 的 觀 想 。 我

身 上 的 『 地 大 』（ 指 身 上 的 皮 肉 、 筋 骨 和 內 臟 等 堅 實 的 物 質 ） 並 不 是

我「 火 大 」或 是 能 保 暖 及 消 化 食 物 的 熱 能 也 不 是 我 ， 我 是 不 受 火 元 素

或 熱 能 所 縛 的。我 體 內 的 水 元 素 也 不 是 我，我 裡 裡 外 外 都 是 水 元 素 ，

但 是 我 並 不 受 制 於 水 元 素。我 體 內 的 風 元 素 也 不 是 我，因 為 我 的 生 命

是無邊無際的。」舍利弗如此這般導引給孤獨長者。

不受制於來去生滅的概念

接 著 給 孤 獨 長 者 被 兩 位 老 友 帶 領 著，繼 續 觀 想 生 命 的 依 他 起 性 。

「 我 的 老 友 ，讓 我 們 來 更 深 入 地 看 一 看 。當 條 件 具 足 時， 我 們 的 身 體

就 會 示 現 出 來，所 以 它 不 是 從 任 何 一 處 來 的。它 瓦 解 之 後，也 不 會 去

往 任 何 一 方 。 」事 物 若 是 示 現 出 來 ， 我 們 不 能 說 它 們 就 是 存 在 的 ； 事

物 若 是 停 止 示 現，我 們 也 不 能 說 它 們 是 不 存 在 的。我 們 不 受 制 於 來 去、

存 在 與 不 存 在、生 滅、異 同 的 概 念。這 項 修 持 和 教 法 等 同 於 我 們 對 雲

朵、火焰或向日葵的深觀。
 給 孤 獨 長 者 觀 照 到 這 個 階 段 時，禁 不 住 哭 了 起 來。阿 難 感 到 相 當

驚 訝。阿 難 比 舍 利 弗 要 年 輕 許 多，他 無 法 察 覺 給 孤 獨 長 者 在 那 幾 分 鐘

裡 的 轉 化 和 解 脫。他 以 為 長 者 是 在 懊 悔 某 件 事，或 者 因 觀 想 不 成 而 感

到 挫 敗 ， 於 是 他 問 道 ：「 我 的 好 友 ， 你 為 什 麼 哭 ， 你 在 懊 悔 嗎 ？ 」

給 孤 獨 長 者 說 道 ：「 不 是 的 ， 阿 難 尊 者 ， 我 不 是 在 懊 悔 。 」

阿 難 接 著 問 道 ：「 是 因 為 觀 想 不 成 嗎 ？ 」

給 孤 獨 長 者 答 曰 ：「 不 是 的 ， 阿 難 尊 者 ， 觀 想 其 實 很 有 效 。 」

阿 難 又 問 道 ：「 那 你 為 什 麼 會 哭 ？ 」

給 孤 獨 長 者 含 淚 答 道 ：「 阿 難 尊 者 ， 我 哭 是 因 為 我 太 感 動 了 。 我

為 佛 、 法、 僧 已 經 服 務 了 三 十 五 年 ， 卻 從 未 聽 聞 過 舍 利 弗 今 天 教 給 我

的殊聖法門。我實在太高興了！我感到無比的自由！」

這 時 阿 難 告 訴 他 說 ：「 你 可 能 不 太 清 楚 ， 其 實 這 個 方 法 是 僧 團 尼

眾每日都要修持的。」

再忙碌，也要修持

給 孤 獨 長 者 面 帶 微 笑 ， 以 虛 弱 的 語 氣 說 道 ：「 親 愛 的 阿 難 尊 者 ，

請 你 回 去 告 訴 佛 陀，雖 然 大 部 分 的 在 家 眾 都 很 忙 碌，無 法 撥 出 時 間 來

聽 聞 和 修 習 此 法，不 過 我 們 之 中 有 些 人 還 是 有 餘 暇 可 以 聽 聞 和 修 習 此
法。請你代我懇求佛陀，讓我們在家眾也能修持這個法門。」

阿 難 尊 者 知 道 這 是 給 孤 獨 長 者 最 後 的 請 求，於 是 立 即 答 應 了 他 ：

「 我 一 定 會 照 你 的 話 去 做 的。我 一 回 到 祇 園，立 刻 會 把 這 件 事 告 訴 佛

陀。」兩位和尚離開後不久，給孤獨長者便平靜而無痛地過世了。

不要等到臨終，當下就開始深觀

這 個 故 事 被 記 載 在 某 一 次 的 開 示 記 錄 裡，後 世 稱 之 為〈 給 臨 終 者

的 教 示 〉。 我 建 議 每 個 人 都 應 該 研 讀 這 篇 經 文 ， 然 後 依 法 修 持 。 請 不

要 等 到 臨 終 時 才 去 閱 讀 和 修 持。請 在 當 下 就 開 始 深 觀，這 樣 我 們 才 能

和 不 生 不 滅、無 來 無 去、不 同 不 異 的 本 質 相 應。能 如 此 深 觀，便 能 止

息 心 中 的 哀 傷 和 痛 苦。精 進 地 修 持 此 法，可 以 滋 養 心 中 無 懼 的 因 子 ，

臨終時才能快樂安詳地離去。

快 樂 地 活 著，安 詳 地 離 去，是 可 以 做 到 的 事，只 要 我 們 能 明 瞭 ，

我 們 將 會 以 其 他 的 形 態 示 現 出 自 己。若 是 能 發 展 出 無 懼 的 勇 氣 和 定 力 ，

我 們 就 能 幫 助 別 人 安 詳 地 往 生。我 們 之 中 有 許 多 人 仍 然 害 怕 自 己 會 不

存 在，因 為 有 這 份 恐 懼，所 以 飽 受 痛 苦。基 於 這 個 理 由，我 們 必 須 向

死 者 說 明，我 們 的 生 命 只 是 一 種 示 現；還 有 其 他 形 態 的 示 現。這 樣 我

們 才 不 會 被 生 滅 的 恐 懼 所 影 響。我 們 必 須 明 瞭，生 滅 只 是 一 種 概 念 罷

了，憑著這份重要的洞識，我們就可以脫離恐懼了。

我 從 《 增 一 阿 含 經 》〈 給 臨 終 者 的 教 示 〉 裡 擷 取 了 一 些 句 子 ， 編

成了一首歌謠，它很適合為臨終的人吟誦：
 這副身體不是我；我不受制於這副身體，

我的生命是無邊無際的，

我從未誕生，也從未死亡過，

浩瀚的大海和無量的銀河

都是從根本識中變現出來的。

我從無始以來就是解脫的。

生與死本是我們出入的一扇門。

生與死只是一場捉迷藏的遊戲。

請牽著我的手，面帶微笑揮手告別。

明日，甚至之前，我們會再度相遇。

殊途同歸，我們終有一天會在真正的源頭相見。

第一句歌詞還可以改成：這對眼睛‥‥這對耳朵‥‥這個鼻

子‥‥這個舌頭‥‥這顆心‥‥這些形體‥‥這些聲音‥‥等等。

（譬如，這對眼睛不是我；我不受制於這對眼睛‥‥）

對 臨 終 者 吟 誦 這 首 歌 謠，可 以 促 使 他 們 不 再 認 為 自 己 有 個 不 變 的

身 分，也 不 再 認 為 這 個 身 分 跟 身 心 的 任 何 一 部 分 是 相 連 的。一 切 由 因

緣 和 合 的 東 西 都 會 瓦 解，我 們 真 實 的 本 性 卻 不 會 消 失。這 種 導 引 式 的

觀 想，能 幫 助 我 們 跳 脫 我 們 就 是 這 副 身 體，我 們 就 是 這 些 思 維 或 情 緒

的 概 念。這 些 東 西 都 不 是 我 們 ， 我 們 的 生 命 是 無 限 的 。 我 們 不 受 制 於

生，不 受 制 於 死，不 受 制 於 存 在，也 不 受 制 於 不 存 在。這 才 是 生 命 的

實相。

因 此，生 活 不 要 太 忙 碌，請 花 點 時 間 修 持。讓 我 們 今 天 就 開 始 學

習 快 樂、祥 和 而 喜 悅 地 過 日 子。請 學 習 深 觀 的 修 持，明 瞭 生 命 不 生 不

滅 的 本 質，這 樣 我 們 就 能 安 詳 而 無 懼 地 往 生 了。這 是 每 個 人 都 能 做 到

的事。

能無懼生死，才能陪伴臨終者

如 果 你 能 修 持 到 無 懼 的 程 度，那 麼 當 你 的 友 人 或 親 人 臨 終 時，你

就 能 幫 助 他 們。你 必 須 知 道 什 麼 事 是 自 己 須 做 的，什 麼 事 是 不 須 做 的。

你 應 該 有 善 用 時 間 的 智 慧，不 要 浪 費 時 間 做 一 些 無 謂 的 事。你 不 需 要

太 富 有 或 過 於 追 逐 名 望 及 權 力，你 真 正 需 要 的 是 自 由、祥 和、喜 悅 及

充實感。你需要一些時間和精力與別人分享這些生命的品質。

我 們 的 快 樂 並 不 是 奠 基 在 金 錢 和 名 望 之 上，我 們 的 安 全 感 往 往 取

決 於 是 否 能 持 續 修 持 正 念。若 是 能 修 持 正 念，得 到 佛、法、僧 的 照 顧 ，

我 們 自 然 會 感 到 知 足 常 樂。我 們 的 眼 睛 會 變 得 清 明，我 們 會 露 出 活 潑

的 笑 容，我 們 的 腳 步 會 穩 健 地 踏 在 解 脫 道 上，而 我 們 的 快 樂 也 會 影 響

到 周 遭 的 人。我 們 不 會 把 時 間 浪 費 在 膚 淺 的 事 物 上，而 會 利 用 時 間 修

行 以 改 善 生 命 的 品 質。這 是 我 們 能 留 給 子 孫 最 寶 貴 的 一 份 禮 物，也 是

我 們 能 和 朋 友 分 享 的 最 有 價 值 的 事 。 我 們 需 要 花 些 時 間 來 聞、思、 修

佛陀的法教，如同給孤獨長者在臨終時依法而觀一樣。

皈 依 僧，把 僧 團 視 為 家 人、朋 友 和 社 群，可 以 幫 助 我 們 改 變 生 活

的 方 式。我 們 必 須 在 當 下 活 出 祥 和 及 喜 悅，而 不 是 等 到 未 來。我 們 必

須 在 此 時 此 地 生 起 幸 福 之 感，在 當 下 這 一 刻 活 出 祥 和 及 喜 悅。沒 有 任

何道路可以通往快樂－－快樂的本身即是道路。
 每 個 人 應 該 在 早 年 就 接 觸 到 舍 利 弗 的 開 示。給 孤 獨 長 者 能 夠 在 最

後 一 刻 聽 到 這 則 教 誨 ，已 經 是 很 幸 運 了 。萬 事 皆 無 常，我 們 無 法 逆 料

什 麼 時 候 自 己 會 剩 下 最 後 一 口 氣。我 們 也 許 無 法 像 給 孤 獨 長 者 那 麼 幸

運，臨 終 時 還 有 道 友 在 身 旁 導 引 我 們 觀 想，所 以 不 該 等 到 一 切 都 太 遲

的 時 候，才 急 著 修 持。我 們 應 該 在 當 下 就 學 會 此 法，這 樣 我 們 才 有 能

力在臨終時引渡自己。

我從未誕生過，我永遠也不會死亡

1990 年 初，我 正 要 前 往 紐 約 上 州 的 歐 米 茄 中 心（ Omega Institute）

帶 領 一 次 閉 關 活 動。途 中 聽 說 我 們 的 一 位 老 友 已 經 住 進 紐 約 市 的 一 所

醫 院 裡 ， 正 瀕 臨 死 亡 邊 緣 。 他 名 叫 艾 爾 弗 列 德 ． 海 斯 勒 （ Alfred

Hassler）， 曾 經 當 過 「 和 平 聯 誼 會 」（ Fellowship of Reconciliation）

的 會 長。1966 年 至 1967 年 之 間，他 和 我 一 起 在 許 多 國 家 奔 走，發 起

結束越戰的和平運動。

後 來 我 因 為 在 西 方 世 界 公 開 譴 責 南 北 越 違 反 人 權 的 作 法，所 以 不

能 再 回 到 越 南，艾 爾 弗 列 德 曾 代 表 我 到 越 南 進 行 協 調 工 作。他 幫 助 我

們 的 朋 友 建 立 照 顧 難 民 和 戰 俘 的 營 區，我 們 共 同 認 養 了 八 千 多 個 孤 兒 。

1966 年 我 應 邀 到 美 國 訪 問 演 講 ， 主 辦 單 位 就 是「 和 平 聯 誼 會 」。 我 在

那次訪問中曾公開呼籲停止越戰。

真 空 比 丘 尼 （ Sister Chan Khong） 和 我 抵 達 醫 院 時 ， 艾 爾 弗 列

德 已 經 昏 迷 不 醒 了。他 的 妻 子 桃 樂 賽 和 女 兒 蘿 拉 都 陪 在 他 身 邊。蘿 拉

很 小 便 加 入 我 們 在 巴 黎 的 「 越 南 佛 教 和 平 代 表 團 （ Vietnamese
Buddhist Peace Delegation）」 的 義 工 工 作 。

桃 樂 賽 和 蘿 拉 看 到 我 們，表 情 非 常 高 興。蘿 拉 竭 盡 所 能 地 想 讓 艾

爾 弗 列 德 恢 復 意 識 ， 她 大 聲 說 道 ：「 爸 爸 ， 爸 爸 ， 一 行 禪 師 來 了 ！ 真

空 比 丘 尼 也 來 了 。 」但 是 艾 爾 弗 列 德 並 沒 有 恢 復 意 識 ； 他 仍 然 昏 迷 不

醒 。 我 請 真 空 比 丘 尼 對 他 唱 誦 ：「 這 副 身 體 不 是 我 ， 我 不 受 制 於 這 副

身 體。我 的 生 命 是 無 邊 無 際 的 ， 我 的 生 命 是 無 限 的 ， 我 從 未 誕 生 過 ，

我 永 遠 也 不 會 死 亡 。 」她 接 著 唱 了 第 二 遍 ， 然 後 又 唱 了 第 三 遍 。 在 唱

第三遍的時候，艾爾弗列德突然張開了眼睛。

蘿 拉 開 心 極 了 ！ 她 說 道 ：「 爸 爸 ， 一 行 禪 師 在 這 裡 ， 你 知 道 嗎 ？

真 空 比 丘 尼 也 在 這 裡 ，你 知 道 嗎 ？ 」艾 爾 弗 列 德 仍 然 無 法 說 話，但 仔

細 看 他 的 眼 神，我 們 可 以 感 覺 到，他 其 實 很 清 楚 我 們 正 站 在 他 前 方 。

真 空 比 丘 尼 開 始 和 他 談 起 我 們 過 去 在 越 南 推 廣 和 平 運 動 的 往 事 ：「 艾

爾 弗 列 德 ， 你 還 記 不 記 得 那 次 你 到 西 貢 去 見 柴 廣 比 丘 （ Monk Tri

Quang）的 事 ？ 當 時 美 國 政 府 已 經 決 定 在 前 一 天 轟 炸 河 內，柴 廣 比 丘

非 常 生 氣，他 發 誓 不 再 和 任 何 一 個 西 方 人 晤 談，鴿 派 和 鷹 派 都 一 樣。」

要減輕痛苦，就要灌溉快樂的種子

「 當 時 你 抵 達 他 的 住 所 時，他 拒 絕 為 你 開 門。艾 爾 弗 列 德，你 記

不 記 得 你 坐 在 他 門 外 ， 拿 出 一 張 紙 條 ， 然 後 在 上 面 寫 道 ：「 我 是 以 朋

友 的 身 分 來 幫 助 你 們 結 束 這 場 戰 爭 的，所 以 我 不 是 你 們 的 敵 人。從 此

刻 起 我 將 不 吃 不 喝，直 到 你 為 我 開 門 為 止 ！ 」然 後 你 就 把 那 張 紙 條 塞

進 了 門 縫 裡，你 還 記 得 嗎 ？ 你 說：我 會 一 直 坐 在 這 裡，等 到 你 開 門 為

止 。這 件 事 你 還 記 得 嗎 ？ 十 五 分 鐘 過 後 ，門 開 了 ，他 笑 容 滿 面 地 請 你

進 入 屋 內。 艾 爾 弗 列 德，你 在 羅 馬 的 那 段 期 間 ， 有 三 百 位 天 主 教 的 修

士 徹 夜 不 眠 地 進 行 反 戰 示 威。他 們 每 個 人 身 上 都 寫 著 一 位 西 貢 比 丘 的

名 字，這 些 比 丘 因 為 拒 絕 被 徵 召 入 伍 而 鋃 鐺 入 獄 ？ 」真 空 比 丘 尼 繼 續

對 他 談 起 我 們 過 去 在 和 平 運 動 上 共 同 度 過 的 快 樂 時 光。她 灌 溉 了 艾 爾

弗 列 德 快 樂 的 種 子，這 個 做 法 非 常 有 效，跟 舍 利 弗 為 給 孤 獨 長 者 所 做

的 事 完 全 一 樣。艾 爾 弗 列 德 的 快 樂 來 自 於 他 為 和 平 運 動 所 付 出 的 努 力 ，

以 及 幫 助 別 人 脫 離 痛 苦 所 付 出 的 善 意。當 這 些 快 樂 的 種 子 得 到 灌 溉 時 ，

他心中的苦受與樂受便恢復了平衡，他的痛苦也因此而減輕許多。

我 為 他 按 摩 雙 腳 時 心 裡 想 著，臨 終 者 對 自 己 的 身 體 可 能 已 經 喪 失

知 覺 ， 因 為 他 的 身 體 似 乎 完 全 麻 痺 了 。 這 時 蘿 拉 問 道 ：「 爸 爸 ， 你 知

不 知 道 一 行 禪 師 正 在 按 摩 你 的 腳。」他 沒 有 說 話，但 仔 細 看 他 的 眼 睛 ，

我 們 很 確 定 他 知 道 我 們 在 他 身 邊 。 這 時 他 突 然 開 口 說 道 ：「 好 極 了 ，

好極了！」接著又昏迷不醒了。

當 天 晚 上 我 必 須 在 歐 米 茄 中 心 作 一 場 閉 關 活 動 的 演 講。我 們 向 桃

樂 賽 和 蘿 拉 告 別，並 囑 咐 他 們 要 像 真 空 比 丘 尼 和 我 所 採 取 的 方 法 一 樣 ：

繼 續 對 艾 爾 弗 列 德 說 話 和 唱 誦。第 二 天 早 上 我 接 到 桃 樂 賽 傳 來 的 簡 訊 ，

她說我們離開幾小時後，艾爾弗列德已經平靜地往生了。

以祥和的心境導引彌留的人

如 果 我 們 能 以 祥 和 的 心 境 導 引 彌 留 的 人，他 們 還 是 能 聽 見 我 們 的

話 語。十 年 前 有 位 美 國 大 學 生 住 在 波 爾 多，他 聽 到 母 親 在 家 中 即 將 去
世 的 消 息 ， 難 過 地 痛 哭 了 好 幾 回 。 他 不 知 道 當 他 返 回 加 州 時，母 親 是

否 還 活 著。真 空 比 丘 尼 要 他 立 刻 飛 回 加 州，如 果 回 到 家 時 母 親 還 活 著，

他 就 應 該 用 舍 利 弗 的 方 法 導 引 他 的 母 親。她 建 議 他 應 該 向 母 親 提 及 他

們 曾 享 有 過 的 美 好 時 光；他 應 該 幫 助 她 憶 起 早 年 的 婚 姻 生 活，以 及 她

年 輕 時 的 快 樂 經 歷。他 應 該 重 提 這 些 往 事，因 為 這 麼 做 會 帶 給 她 喜 悅，

即使她喪失了意識。

當 他 到 達 醫 院 時，她 已 經 不 省 人 事 了。雖 然 他 並 不 全 然 相 信 一 個

昏 迷 不 醒 的 人 還 能 聽 見 別 人 的 話 語，他 還 是 照 著 真 空 比 丘 尼 的 方 法 去

做 了。醫 生 告 訴 他，他 的 母 親 已 經 昏 迷 了 一 個 禮 拜，醫 生 們 不 再 期 待

她 還 能 恢 復 意 識。可 是 他 仍 然 懷 著 滿 心 的 愛 在 母 親 耳 邊 講 了 一 個 半 小

時的話。講完這些話之後，她突然醒了過來。

在 臨 終 者 的 床 邊，安 住 於 自 己 的 身 心 靈，你 將 會 幫 助 這 個 人 自 在

地往生。

幾 年 之 前，真 空 比 丘 尼 有 一 次 到 醫 院 探 望 她 的 姊 姊。姊 姊 接 受 肝

臟 移 植 手 術 兩 年 後 引 起 了 併 發 症，痛 苦 不 堪，所 以 住 進 了 醫 院。真 空

比 丘 尼 走 進 病 房 時，發 現 家 裡 所 有 的 人 都 放 棄 了 希 望。雖 然 她 姊 姊 神

智 已 經 不 清，但 仍 然 不 停 地 翻 滾，痛 苦 地 呻 吟 尖 叫。她 的 孩 子 們，包

括一名當醫生的女兒，都束手無策。

真 空 比 丘 尼 帶 了 一 卷 梅 村 僧 尼 唱 誦 的 觀 音 聖 號 錄 音 帶。她 把 這 卷

錄 音 帶 放 在 姊 姊 床 邊 的 錄 放 機 中，然 後 幫 姊 姊 帶 上 耳 機，把 聲 音 開 到

幾 乎 是 最 高 的 音 量。五、六 分 鐘 之 後，令 人 驚 訝 的 事 發 生 了。她 的 姊

姊 完 全 平 靜 了 下 來， 不 再 翻 滾 ， 也 不 再 呻 吟 和 尖 叫 。 她 一 直 平 靜 了 五
天之後，便安詳地往生了。

快樂的種子，是醫生無法觸及的

這 五 天 之 中，真 空 比 丘 尼 的 姊 姊 不 斷 聽 著 觀 音 菩 薩 的 聖 號。她 以

前 便 時 常 到 佛 寺 中 走 動，所 以 對 觀 音 聖 號 已 經 耳 熟 能 詳。在 病 榻 上 再

度 聽 到 這 卷 錄 音 帶，喚 起 了 她 以 往 最 美 好 而 快 樂 的 回 憶。她 是 一 個 有

信 仰、有 宗 教 傾 向 的 人，她 聽 過 許 多 有 關 佛 法 的 開 示，也 聽 過 法 師 們

誦 持 的 經 典。這 卷 由 僧 尼 唱 誦 的 錄 音 帶，灌 溉 了 她 心 中 快 樂 的 種 子 ，

而 這 些 種 子 是 醫 生 無 法 觸 及 的。其 實 真 空 比 丘 尼 為 姊 姊 所 做 的 事，每

個人都可以做到，只是沒人想過可以用這個方法。

我 們 的 意 識 就 像 一 台 有 許 多 頻 道 的 電 視 機，只 要 在 遙 控 器 上 按 一

個 鈕，我 們 選 擇 的 那 一 台 就 會 出 現 畫 面。如 果 陪 伴 在 臨 終 者 的 身 邊 ，

我 們 必 須 知 道 自 己 要 選 的 是 哪 一 台。跟 死 者 最 親 近 的 人，對 這 一 點 往

往 是 最 清 楚 的。如 果 你 正 在 陪 伴 某 位 瀕 臨 死 亡 的 人，你 應 該 善 用 一 些

音 聲 和 意 象，來 灌 溉 他 們 心 中 快 樂 的 種 子。每 個 人 心 中 都 有 淨 土 和 涅

槃、神的國度和天堂的種子。

我 們 若 是 懂 得 修 持 和 洞 察 不 生 不 滅 的 實 相，並 體 認 到 來 去 只 不 過

是 一 些 概 念，而 能 保 持 內 心 的 穩 定 與 祥 和，我 們 就 能 幫 助 臨 終 的 人 。

我 們 可 以 幫 助 他 們 去 除 恐 懼， 減 輕 痛 苦 ，安 詳 地 往 生；我 們 也 能 幫 助

自 己 無 懼 地 生 活，安 詳 地 往 生 ，並 了 悟 到 死 亡 是 不 存 在 的 。我 們 會 發

現 死 亡 或 恐 懼 都 不 是 實 存 的，存 在 的 只 有 不 斷 在 延 續 中 的 無 量 化 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