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教育 2020.

01 古典重读

李清照《声声慢》悲情层次分析
王 云 吴 云

内容摘要：情感是诗词理解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李清照《声声慢》中的情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由悲伤的不
同层次组成，这首诗的悲伤是分度来表达的。可以说，《声声慢》是李清照悲苦境况的文学表达，抒发了她国破家
亡的无奈、痛失丈夫的孤独、漂泊无依的悲凉，情感层层递进，构成了一条变化着的悲情主线，使得该诗富于艺
术性。
关键词：李清照 《声声慢》 悲情层次

DOI:10.16692/j.cnki.wxjys.2020.01.022

《毛诗序》中说：
“ 在心为 志 ， 度，也是她悲情的第一次转折：满 民丰物富的生活，那段日子是她
发言为诗，情动于中，故形于声”。 怀希望的寻找，换来的却只是现 人生的快乐，珍贵的记忆。回忆与
清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 《人间词 实的凄冷和无助。“冷冷清清”是 现实的两相对照，美好与孤独的
话》 中提到：
“ 一切景语皆情语”。 对环境的一种描绘，表现的是客 两种世界又一次磨灭了她的希
可见，情感不仅是诗歌创作的动 观环境，而“凄凄惨惨 戚 戚 ”中则 望，她不得不停止寻觅，面对现实
力，也是诗歌魅力的源泉”[1]。情感 包含了对这一环境引发的悲凉之 中真实存在的凄苦的世界，面对
能把单个的 意象进行 有机 组 合 ， 感，是客观事物所造成的人的情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此时
形成意蕴丰富的抒情形象。《声声 感的变化。“寻寻觅觅”是情感的 李清照四处奔逃，居无定所，她不
慢》是李清照南渡以后的作品，有 发端，
“ 冷冷清清”则是寻觅的结 知道战争何时结束，国家何时才
极高的艺术成就。创作此词时，国 果，
“ 凄凄惨惨戚戚”是个体对寻 能稳定。这样多重悲苦的境遇引
家羸弱动荡，李清照已年老，她丈 觅的结果，对客观现实世界的感 发了她的失眠症。面对现实，词人
夫离世，没有子嗣，生活无依。一 受。在这里，李清照只是用简单的 想到了酒，酒自古以来就是诗人
系列人生的 变故 堆加 到一起 ，对 十四个叠字就表现出自己的境况 的伴身之物，酒不仅可以驱寒，也
于她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以及当时悲凉的急转直下，这是 可以触发灵感，麻醉神经。此时，
《声声慢》开篇用了十四个叠 词的另一特点。 李清照本已失望的情绪仿佛找到
字，在抒情的同时，增加了节奏 她要寻找什么？李清照是一 了希望，情感又一次涌起。想借酒
感 ，这是本词 的一个 独 特 之 处 。 个勇敢坚强的人，正如她诗中所 来抵抗晚来的急风和逃避不堪的
“寻寻觅觅”是词人情感的发端。 说“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她 现实，以获得短暂的宁静。但是夜
面对残破的现实、孤苦的生活，她 所寻求的不是钱财富贵，而是温 风狂啸，岂是 这“三杯两 盏淡酒 ”
寻寻觅觅，意欲找寻生命中那些 暖安定、没有战乱的生活，李清照 就能抵挡得住。相较于这凛冽的
愉快的记忆，渴望以此找到精神 和丈夫赵明诚都是覆巢之下的牺 寒风、凄冷的现实，就连酒烈也在
的寄托和生活的希望，然而现实 牲品，经历过生离死别，面对不堪 对比之下变得淡了，所以，并不是
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国 的现实，她渴望的是和平安定。她 酒淡了，而是现实过于凄苦，是现
破家亡、战乱纷纷的现实将这个 可能会想到过去与丈夫赵明诚相 实的苦而突出了酒的淡。这一个
老人的希望击碎。这使得她的心 濡以沫、举案齐眉；想到与丈夫收 “淡”字，是诗人 自我感 受遭遇 现
情急转直下，这是悲伤加深一个 集并保存的文物；想到国泰民安、 实打击所产生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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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典重读 2020.01 学教育

大雁在诗词的意象中代表着 有了淡化悲伤的调和。 剧烈转折，虽然眼前的一切只是

思乡 [2]。面对飞来的大雁，词人“正 当伤心达到极点之后悲情并 点点细雨，可正因为是细雨才会
伤心”，偏偏这大 雁“却是旧时 相 不能立刻收住，伤心绝望之后仍 绵绵无期，不知何时才能停，淅淅
识”，对 她 而 言是 一 个 更 大 的 打 然要继续面对现实。《声声慢》下 沥沥的小雨往往比暴风骤雨更能
击。李商隐的诗“却话巴山夜雨 阙“满地黄花堆积”是上阙的承 引起人的悲伤。梧桐本就已引起
“却”也被理解为“还”[3]。在这
时”， 接，此时她的情感有了一点缓和。 词人的悲苦之 感 ，加上“到黄昏”
里，也可以把“却”字也理解为 如果先前她的悲伤已经泣不成 和“点 点滴 滴 的细 雨”，使得 李 清
“还”。一个“却”字，表现了李清照 声、肝肠寸断，那么现在她已经慢 照的情感从已经稍有平复的状态
情感的剧烈转折，在她原本伤心 慢平静。她看 到了 凋 落的 黄 花， 中又一次出现了波折，彻底回到
的情感之上更增添了浓郁的色 “满地黄花堆积”这是季节变化之 极度悲伤的状态。最后，词人发出
彩，使情感的悲伤到这里达到了 常情，是植物生长的该有的经历， 了“这次第，怎 一个愁字 了得”的
一个更高程度，甚至到了极点。为 也是风雨的“无情”所致。
《顾随诗 呼喊，悲情达到顶点。
什么 面 对飞来 的“大雁 ”，李清 照 词讲记》说“抒情诗人第一要多接 可以说，
《声声慢》 这首词映
会有如此大的情感波动？自然和 触社会上的人物，人事的磨炼对 照了李清照复杂的经历，蕴含着
她与赵明诚的爱情有关。我们需 做人及作文皆有帮助。另一方面 她丰富的情感体验，这是词人在
[4]
要注意李清照与赵明诚之间不是 是对大自然的欣赏” 。此时的李 山河飘零、身世艰难时的悲哀表
简单的郎才女貌的结合，而是有 清照已历经人世沧桑，不再有从 达。词中的情感不仅是“小我”的
共同的思想情怀作为基础的坚实 前的闲愁，而是郁积人间的悲愁， 悲情，也是那个时代许多人的愁
爱情。可以说，李清照和赵明诚之 如这残破的黄花，因为没有那个 苦，属于“大我”的悲情。这种情感
间的爱情是经历过考验和难以分 “悦己者”，没有生活的活力，所以 在词中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逐层
离的。李清照痛苦的根源正是在 不想修饰。此时，她原本渐渐平静 递进，一点一点地加深，独特的书
于她失去了人间的真爱。看到大 的悲伤又被勾起来。面对零落的 写结构安排使词人的情感更加饱
雁，本能地引起李清照的思乡和 黄花、老去的生命，她继而问道： 满而丰富，同时更容易触发读者
思君之情。丈夫赵明诚曾外出做 “憔悴损，如今又谁堪摘？”但是， 的情感共鸣。
官，李清照每每在家里写书信给 李清照没有得到令人快乐的答
他，并祈盼“雁字回时，月满西 案，而是更深的绝 望 ，只有“守着 参考文献
[1]赵炎秋.文学原理[M].长沙：湖南师
楼”，所以大雁在李清照和赵明诚 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她的情感
范大学出版社，2006：143.
之间有着重要的意义。过去看到 又一次跌落。此处的悲伤承上启
[2]袁靓文.唐宋诗歌之书信意象的比
大雁，她高兴欣喜，如今再见这只 下，是对花的命运的拷问回答，也
较研究 [D]. 华东师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旧相识”的大雁，不禁想 起逝 去 是对下一句窗外之景的情感的起 2015：7.
的丈夫，想起他们之间美好的生 源。 [3]郁贤皓.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第

活，回忆与现实之间的对比使得 此时她已经孀居，从远的来 三卷）[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

她痛苦万分。 说，后继无人，不知道未来的依靠 219.

[4]顾随.顾随诗词讲记[M].北京：中国
人和大雁的对比，让李清照 在哪里，就像这零落的黄花一样
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22.
原本涌起的希望又落下，悲凉的 “有谁堪摘”；从近的来说，身边无
心境达到极点，多重的打击之下， 人陪伴，孤苦伶仃，面对漫漫长夜
基金项目: 凯里学院2018年度规划课
她的“悲伤”更加重，欲哭无泪、肝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的黑”。所 题（学生课题）
“李清照《声声慢》悲情层次
肠寸断，达到了不可平复的程度。 以，接下来的一句“梧桐更兼细 分析”。
这 是她情感 跌落的第一个 极点 。 雨，到黄昏、点点 滴 滴”成为李清
但是，现实是不能逃避的，生活不 照情感跌落的第二个极点。这个 （作者介绍：王云，吴云，凯里学院人
文学院学生）
能只是深愁满腹，所以她在词尾 “更”字，体现了 她情 感的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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