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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徐灿词中的“愁 ”与“梦 ”
刘思萌 ,任 强
摘 要: 徐灿,著名女词人,她生活在朝代更迭、异族入侵的明末清初。特殊的历史时期以及跌宕起伏的生平
经历,使她的词在继承婉约派的基础上,意境开阔,一扫女性词人的优柔之气,于字里行间反思历史,深究明朝覆
灭的内因。其词主题有感时伤世的愁苦,有对人情冷暖的怨怼,更有洞察世事,家国故园的梦想。
关键词: 徐灿; 愁; 梦
中图分类号: I207. 23 文献标识码: A
DOI:10.16792/j.cnki.1672-6758.2016.05.031
明末清初著名女词人徐灿,词风沉郁苍凉,幽咽曲婉, 富足人家、官宦子弟,钗裙结伴游玩,当然是她生活的
尤以写“愁”著称,所写 99 首词中共用 70 个“愁 ”字,60 个 主旋律,也是她当时梦的主旋律。少时游玩之梦,如,《满庭
“梦”字,无怪乎晚清四大词家之一朱祖谋称其: “词是易安 芳·姑苏午日,次素庵韵 》中的“彩丝艾虎”,《满庭芳 · 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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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韫,可堪伤逝又工愁。” 徐灿生活在明清易代之际, 戌立春,是日除夕 》中的“当年娇小日,屠苏争饮,肯让他
社会动荡,命运多舛,愁一人自家之小境遇,梦系故园故国 人; 紫钗花胜子,镜里宜春”等。
之大命运,这种情怀激励一代又一代人。 徐灿有如一颗巨 《拙政园诗集》中也有较多描写,如,《初夏怀旧》: “初
星,在中国古代女性文坛上占有极高的地位 ,历来被后人所 夏浓阴覆画堂。和露摘来朱李脆,拔云寻得紫芝香。 竹屏
景仰。 曲转通花径,莲沼斜回接柳塘。”“撷花诸女伴,共摇纨扇小
一 伤春悲秋之愁与少时游玩之梦 窗凉。”《怀灵岩》: “尚有琴台萦藓石,几看宝井放桃花。留
徐灿出身苏州名门,光禄丞徐子懋次女,“幼颖悟,通史 仙洞迥云长护,采药人回月半斜。”《有感》: “少小幽栖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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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识大体”。 后嫁与海宁大学士陈之遴,夫妻琴瑟和鸣; 丘,春车秋棹每夷犹。”《秋感八首 》之六: “几曲栏塘水乱
又结“蕉园诗社”,诗词水平日进。 流,幽 栖 曾 傍 百 花 洲; 采 莲 月 下 初 回 棹,插 菊 霜 前 独 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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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伤春悲秋之愁。 楼。” 等等。
待字闺中的徐灿,生活富足而悠闲。 这样美妙而快乐 二 世态炎凉之愁与家国兴旺之梦
的日子里,少年徐灿,也有“为赋新词强说 ”的“愁”。在《卜 徐灿长大后,嫁与海宁大学士陈之遴,嫁做人妇,丈夫
算子·春愁》中,她这样写到: 很快加封进爵。陈在婚后崇祯十年进士及第,“自编修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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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做春愁,愁到眉边住。道是愁心春带来,春又来何 允”, 徐灿思想中充满了春风得意的欢畅 。
处。屈指算花期,转眼花归去。也拟花前学惜春,春去花无 1. 世态炎凉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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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 春风得意之日并没有多久,随着家庭的变故,因陈父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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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春雨慨叹愁心驻眉间; 行花前担心花落卷春意。 她 责,使得陈之遴“永不叙用”。 跌宕起伏间,她感受到了人
愁的是春光短暂,叹的是岁月流逝。“屈指算花期 ”,一个 间冷暖。此时徐灿的愁变成了世态炎凉之愁 。
形象的动作,让我们好似看到,年少的词人正为无力留春而 七侯五贵谁为语,瑶台日敞悲风里。飞云流月总无情,
感伤无奈,为转瞬即逝的春光而忧愁。 有清泪满湘江水。( 《花木兰·秋感》)
2. 结伴游玩之梦。 曾经是朝廷中的显赫一族,倍受大家仰慕,可谓门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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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 期 略论徐灿词中的“愁”与“梦” 2016 年
市。如今被难,人们纷纷逃离而去,避之唯恐不及,现门可 模糊。血海深仇无法挥去,亡国之恨触动心弦,成为徐灿的
罗雀状。那些昔日的达官贵人,“七侯五贵 ”,都明哲保身 时时之痛。她通过历史画面与现实的结合,将愁苦的矛头
起来,谁能为了陈家向皇帝说一句好话? 徐灿感受到了世 直指南明小朝廷———明亡的根源不是“莲花步 ”而是“人事
态炎凉,甚至觉得“飞云流月 ”都变得无情无义,寂寞伤感 错”; 是扬州城内“羊车随度”,一派纸醉金迷; 是“城外戈船
之情油然而生。“有清泪满湘江水 ”,虽是夸张,但尽显伤 千里”,而统治者却“降帆一片”的无能!
感失意之愁。 2. 京园欢爱之梦。
2. 家国兴旺之梦。 明亡后的流离失所,到处躲避,更让徐灿思念丈夫及第
丈夫及第后,一人登榜而满室皆春的情景,在备尝人情 后在北京城里一处花园般居所的生活 。陈之遴《拙政园诗
冷暖之时,徐灿更深刻地感受到因丈夫及第而升华起来的 馀序》中有: “侨居都城西隅,书室数楹,颇轩敞。 前有古槐
家国兴盛只能是梦: 垂阴如车盖,后庭广数十步,中作小亭,亭前合欢树一株,青
丽日重轮,祥云五色,噌吰玉殿名传。 紫袍珠勒,偏称 翠扶苏,叶叶相对,夜则交敛,侵 晨 乃 舒。 夏 月 吐 华 如 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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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仙。最喜重华奕叶,周花甲、刚好蝉联。 泥金报,龙旗 丝。”“闲登右小丘,望西山云物,朝夕殊态。”
虎帐,歌凯沸春筵。 瑶池初筵罢,冰肌雪骨,文采翩然。 拜 在如此优美的环境中,徐灿夫妻“觞咏 ”合欢树下,观
木天新命,紫禁亲诠。 道是鸡窗别夜,从今始、再理芸编。 西山云起云落。“合欢树 ”成为徐灿和丈夫感情象征和见
篝灯话,丝纶世掌,何以答尧天。( 《满庭芳 · 丁丑贺素庵 证,“西山”等风景是他们在京城快乐生活的象征 。 国亡
及第》) 后,这些都成为她对京都怀想的对象。 徐灿《唐多令 · 感
那时,徐对陈之遴的及第极为支持和赞赏 ,内心充满着 旧》词中“记合欢树底逡巡,曾折红丝围宝髻,携娇女,坐斜
快乐,并鼓励丈夫为朝廷国家效力。 一个“最爱 ”,直接抒 曛”。《水龙吟·次素庵韵感旧 》词中追述在“合欢花下留
发了她的喜悦之情,欢乐之感。欣喜之余,她不忘提醒丈夫 连”。徐灿诗集中有《出都留别合欢花》及《代合欢感别 》两
报效皇恩,这是她思想的升华之处———“答尧天 ”,看似“小 诗。这些都是吟咏“合欢树”。原来“青翠扶苏 ”的合欢树,
我”,实则体现着“大我”的精神。在词中,她巧妙地将“家 ” 明亡后“已供刍荛”。
与“国”糅合在一起。然而,随着丈夫的“永不叙用”,“家之 《永遇乐·舟中感旧》最后的落脚点就在“西山”上:
兴旺”与“报效国家”相糅合的理想,就成了她的梦。 无恙桃花,依然燕子,春景多别。前度刘郎,重来江令,
三 亡国流离之愁与京园欢爱之梦 往事何堪说。近水残阳,龙归剑杳,多少英雄泪血。 千古
如果说伤春悲秋还是少不识事的“闲愁 ”,世态炎凉多 恨,河山如许。豪华一瞬抛撇。白玉楼前,黄金台畔,夜夜
是“家愁”,甚至有些研究者推测的徐灿曾因丈夫纳妾而带 只留明月。休笑垂杨,而今金尽,李还消歇。 世事流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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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情愁”, 那么,明朝的灭亡才真正使徐灿陷入深深的 生飞絮,都附断猿悲咽。西山在,愁容惨黛,如共人凄切。
“忧愁”。 《风流子·同素庵感旧》中的“西山依然在,知何意、凭
1. 亡国流离之愁。 栏怕举双眸”等,也都是咏叹“西山 ”的。以前“云物朝夕殊
公元 1645 年,清兵大举南下,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江南 态”的西山,现在则是“愁容惨黛”。
惨遭蹂躏,血雨腥风,民不聊生,徐灿在苏州的故居也未能 四 夫君降清之愁与故园归隐之梦
幸免于难。有人说她: “逮沧桑后,流离患难,匿影荒村,或 更令词人愁绝的恐怕还不仅仅是明朝的灭亡 ,无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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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身他县。” 黍离之悲、亡国流离之愁便成了她词作中牢 归,而是丈夫陈之遴欣欣然接受了清廷召唤 ,毅然出任清朝
固的情感基石。 高官。这才使徐灿真正陷入“愁痛欲绝”的地步。
那日,她途经扬州,曾经的秀美城池,刚刚遭受“十日屠 1. 夫君降清之愁。
城”的劫难。清兵的烧杀抢掠,百姓的血流成河,不禁引发 清兵入关,大多数明朝的遗老遗少都避世退隐 ,而陈之
了她伤心吊古之愁。《青玉案·吊古》写到: 遴却接受清廷邀约,成了清朝的座上宾。 这与徐灿的冰霜
伤心误到芜城路。携血泪,无挥处。半月模糊霜几树。 之气、松柏之志完全相悖,也违背了她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
紫萧低远,翠翘明灭,隐隐羊车度。鲸波碧浸横竖江锁。故 儒家“忠君”思想。她不再有从前的欣喜与畅意,反而苦不
垒萧萧芦获浦。烟水不知人事错。戈船千里,降帆一片,莫 堪言,思绪中充满了愧疚与隐忧。
怨莲花步。 《风流子·同素庵感旧》,隐隐表述了心境:
惨绝人寰的屠杀,使扬州美景全然萧索,甚至令月影 只如昨日事,回头想、早已十经秋。 向洗墨池边,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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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 期 鸡 西 大 学 学 报 201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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