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教育 ２００９．０６ 硕士论坛

李杨爱情故事盛传不衰的原因分析
刘春贵

一．关于李杨之爱情 者如何？’乐天因为《长恨歌》……
李杨帝妃之间的爱情是经典 歌既成，使鸿传焉。”从这段话，我
的，具有传奇性的，他们的流传首 们可以看出白居易创作《长恨歌》
先是在民间，这足以说明他们的 很大程度上是被李杨故事感染了
爱情是大家公认的，确实存在，是 的。闻一多这样说： “ 感叹字是情
作为真挚爱情的代表而备受关注 绪的发泄，实字是情绪的形容、分
的。 析与解释，前者是冲动的，后者是
李杨之间的爱情是自由的。 理智的。”白居易需要发泄他内心
本来在封建社会，爱情的自由是 的情感，或许是冲动的，但是这种
很难得到的，必须合乎礼教才会 冲动需要被表征出来，因而“情动
被应允和承认。当爱情的主人公 于中而形于言”（《毛诗序》 ）。通过
是封建阶级里最高统治者的时 分析文字，我们也能找到背后隐
候，这样的自由更是难以企及。李 藏的相对理智。对于李杨，无论是
杨作为封建社会的最高统治者， 他们的爱情，还是他们爱情的时
代表着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是 是他们之间有相同之处—— —对音 —李唐王朝的衰落，白
代因素——
社会至上、至纯、至高道德的化 乐的喜爱。在封闭的深宫大院里， 居易似乎都能从中找到与自身相
身，但是他们却突破礼教，甚至不 能寻找到这样一个知己是多么的 契合的情感源流。正是这股源流，
顾当时公媳伦理关系的束缚，只 难能可贵！无论时间怎么流逝，无 悲情之水才得以流长。
为他们的一见倾心，真心相爱。虽 论世事如何变化，音乐始终成为 从作者自己来看，白居易贞
然这种自由给他们带来了悲剧性 他们的共趣，他们也因为这同样 元末年在徐州曾与一位叫“湘灵”
的结局，但是追求自由的过程却 的爱好，从此牵扯在了一起，彼此 的女子相恋，后因为社会和家庭
是伟大的、振奋人心的、令世人佩 依赖，彼此交心。这种心灵上的相 的阻力两人被迫分手。这段感情
服的。 通，是他们专情的基础。 经历给他带来的痛苦是很大的，
李杨之间的爱情是专一的。 二．白居易之悲情 让白居易听到李杨爱情故事之后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 一提起李杨爱情，大家会不 感同身受，越发体会到那种窒息
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 由自主的想起 《长恨歌》。《长恨 的悲痛。作者写唐玄宗的悲哀：
一身。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 歌》在传播李杨爱情上，确实是功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
醉和春。” （《长恨歌》
）皇帝不是一 劳不小。那么首先让我们来看看 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
般的人，他在一个国家中拥有极 《长恨歌》的创作缘由，陈鸿在《长 泪垂？”物是人非，睹物伤情，对杨
大的权力，在私生活方面，也拥有 恨歌传》中给了相关的提示。这首 贵妃的痛惜、追怀，使玄宗深深陷
着别人无法企及的特权，占有为 诗创作于唐宪宗元和元年 （公元 入苦痛之中而无力自拔： “ 夕殿萤
数众多的性奴隶—— —后宫等级分 ８０６年），当时白居易刚从校书郎 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迟迟
明的大批宫女。在这样的情况下， 调至今陕西周至做县尉。公务之 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他能够对杨玉环“三千宠爱于一 暇，白居易与好友陈鸿、王质夫畅 白居易将唐玄宗描写成了一个完
身”，玄宗的专一真的是可圈可点 游仙游寺，谈及发生在天宝年间 全忠于爱情而又万分不幸的男
了。后宫佳丽虽然三千，但是这些 的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故事，感叹 人，从侧面表现了诗人对湘灵的
人中又有多少是真正为了爱情而 不已。感叹之余， “ 夫举酒于乐天 愧疚之情。
走进皇宫的呢？又有多少人欣赏 前曰： ‘ 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 于当时环境来看，中唐时期，
了皇帝的才情呢？杨贵妃的倾国 润色之，则与世消没，不闻于世。 政治黑暗，社会动荡不定，百姓生
倾城之貌打动着玄宗，更重要的 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 活困苦。人们普遍怀念盛唐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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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荣景象，留念缔造开元盛事的 不论他们显露才情是为了身后名 着他们的立场和思想的不同而引

玄宗，因而对这位多才多艺的风 还是为了育后世，我们都应该感 发。但不论他们之间的战争是何
流皇帝也给予了更多的同情。作 谢他们。有了他们，我们才能够在 等的激烈，丝毫都不能影响寻常
者可能也有着这样的情愫，期盼 文学的国度里，领略到诗意化历 百姓的性情。他们审视李杨爱情，
盛唐的回归，因而对于玄宗的种 史的乐趣。 既不贴上文人才情的标签，也不
种错误采取了隐蔽的手法。 四．史学家之怒情 带死认历史的痕迹，由着那份普
三．文人墨客之才情 一旦涉及到历史政治，史学 通寻常的性情。
白居易因为悲悯李杨，创作 家和文学家就水火不能相容了。 李杨情事本就在民间流传，
了《长 恨 歌》，把“ 天 长 地 久 有 时 对于李杨爱情故事，也是如此。当 因着他们帝妃的身份，寻常百姓
尽，此很绵绵无绝期”的伤痛表现 我们还沉浸在文学家们创造的诗 的好奇心大开，都希望去了解一
得淋漓尽致，为李杨爱情得到进 意般的情境花园中的时候，史学 下这样的贵族爱情的始终。因着
一步的认可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家已经发怒了，他们不能忍受文 他们爱情的悲剧，寻常百姓的悲
然而不止是他，许多的文人在听 人对历史的虚构，对历史的主观 悯心大发，为什么有情人终究不
了李杨爱情的民间传说后，也大 化的想象。 能成为眷属？
露才情，表现出他们不同的情怀。 李杨爱情本是客观存在的， 面对李杨爱情，寻常百姓也
在这些诗歌的传唱之下，李杨爱 也是悲剧的，但是它牵扯到了安 不是一味的赞美，或者全盘否定，
情更是为人们普遍所知。白居易 禄山事变，关联着唐朝的衰落，所 每个个体的性情是不尽相同的。
之前，有很多诗人在一些诗歌中 以本来简单的爱情变得复杂了， 即使是个体自己，时间地点上稍
涉及到了与安禄山事变有关的李 纯粹中夹杂了多元。这种交叉与 有变化，也会出现不同的审美倾
杨事迹，只是并未着重写其爱情。 结合，给了文人更多的艺术视角， 向。有时喜有时恶，有时哀有时
比较著名的如李白的 《清平调词 也成为史学家自我辩护的证词。 乐，有时爱有时恨，从这些来看，
三章》、《宫中行乐词八首》，杜甫 他们发怒，他们觉得历史是 寻常百姓一点也不寻常，他们的
的 《丽人行》、 《哀江头》、 《北征》、 不可改变的。李杨爱情的出现导 多情让李杨情事越发的五彩缤
《骊山》、《病橘》、《解闷》，张继的 致了安禄山事变，直接促成了唐 纷。而且因为他们的口口相传，李
《华清宫》。皇甫冉、窦巩、卢纶、李 朝的衰亡，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 杨爱情或被升值，或被贬低，或被
益、王建等诗人也借李杨情事留 而文人们在创造过程中，多是违 雅化，或被俗化。被升值，雅化的
下了许多杰作。 背历史，根据自己的主观意愿来 爱情无庸置疑会得到更大的追
与白居易同时的也有很多的 解读历史，戏说历史，玩转历史。 索，而被贬低，俗化的爱情也不会
李杨作品，比如李约的 《过华清 他们发怒，他们认为杨贵妃 消亡，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它的可
宫》，权德舆的《朝元阁》，刘禹锡 的死是不应该同情的，是罪有应 接受性。
的《马嵬行》、 《华清词》等等。随着 得的。他们带着浓郁的“女人是祸 所以我们说，正是这许多的
唐朝的衰落，更多的诗人对诱发 水”的士大夫思想，谴责杨贵妃， 情，为李杨故事添了彩，牵动了众
了安禄山事变的李杨爱情事件投 甚至对贵妃之死拍手称快。 人的心，从而促进了它的传播。
以同情和遗憾，所以诗作更多。杜 我们不能说史学家们是残酷
牧、许浑、李商隐、崔橹、贾岛、温 的，没有情感的。只是他们将历史 参考文献：
［１］李珺平：
《中国古代抒情理论的文
庭筠、司空图将近三十位诗人创 的错误归结在一个美女身上，似
化阐释》，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５年
作了六十多首，真是蔚为大观。他 乎太过其辞。他们是太想弄清事
１１月版。
们多以马嵬、华清、骊山等地名为 实真相了，所以文人们的艺术虚 ［２］ 靳极苍：
《长恨歌及同题材诗详
题，让人一看诗题，便想到李杨故 构被一票否决，哪知道这些虚构 解》，太原：山西古籍出版社，２００２年１月
事。 让更多人了解到了历史。如果人 版。
此后的时期，在南戏、杂剧、 人都按照他们所想那样，只将眼 ［３］周相録：
《＜长恨歌＞研究》，成都：巴
蜀书社，２００３年９月版。
诸宫调等不同的艺术体裁中我们 球放在客观历史上，不作主观推
［４］（清）蘅塘退士：
《唐诗三百首》，北
仍然能看到众多的李杨情事的生 测，那么这个世界又怎么能够进
京：中华书局，１９５９年９月版。
发。文人们运用他们手中的艺术 步发展？文人虚构历史，有对历史 ［５］闻一多：
《闻一多全集》第十卷，武
妙笔，让这一个或该讽或该颂的 的回顾，在回顾过程中，可以总结 汉：湖北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３年１２月版。
主题真正开出了绚烂的花朵。李 经验，获取教训，何乐而不为呢？
杨爱情之所以会传播久远，他们 五．寻常百姓之多情 刘春贵，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
的功劳无论如何是不可磨灭的。 文学家与史学家的争论，因 播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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