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PIECES REVIEW

《名作欣赏》2020 年第 1 期

苦难对人性发掘与个人发展的启示意义
——读《平凡的世界》有感

⊙屈小娥［西安理工大学， 西安 710048］

摘 要：路遥用四十年的人生积累和作家独有的视角，通过细致入微的艺术手法，在读者面前展开了一幅中国大地上
1975 年到 1985 年间的社会变革的画面，以及在社会变革中沉浮和挣扎的一个个血肉丰满的灵魂。这些跃然纸上的
灵魂，倾注了作家深沉的情感和对生命与生活的哲学思考。本文主要从哲学层面分析了作者所刻画的人物性格是如
何成长、丰满和变化沉浮的，这些美丽挣扎的灵魂，给我们的生命启示是什么。
关键词：孙少安 孙少平 悲剧命运观

《平凡的世界》这部小说一直是我们这代人的所爱，因为那里有我们对青春的回忆和对那个年代的苦难记忆。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以深沉的情感、细致入微的手法刻画了两代人的生活和命运变迁，深刻而全面地反映出
中国从 1975 年到 1985 年这十年间中国社会的发展轨迹。
《平凡的世界》里生活着一群普通的人民大众，但是每个生命都有着瀑布般激荡的灵魂。孙少安和孙少平是
这部小说刻画的两个核心人物，一个是被迫忍受环境到头来变成一位地道农民的孙少安；一个是有文化视野有世
界眼光、摆脱环境束缚的孙少平，他们各自都和命运进行着最执着的抗争。最后，孙少安随着时代的发展，改换了
孙家贫穷的面貌，变成了一个经济比较富足的农民；孙少平一直理智地去看待这个时代，他一路艰难地超越环境，
理解生活，奋力地彰显着生命的本真追求。假如说人生有三重境界（第一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
天涯路；第二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处），那么孙少平追求到最后，达到了生命的最高境界。
孙少安为了减轻父亲沉重的生活压力，早早辍学回家务农，没有和润叶一起上初中，为了这个大家，他牺牲了
自己可能光鲜亮丽的前程。环境所迫，他不得不放弃润叶对他的追求。也许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了，这
份感情要在现实中站稳并坚实地携同生活的艰辛一起并行才能长久深厚，否则就只是轻浅的美丽云朵或者夏夜
的流星，与你奋斗的生活无关。
孙少安娶了个山西媳妇，这媳妇不要彩礼，还对他那么依恋，晚上睡觉前先用自己的身体暖热了炕再让少安
睡，对少安是看在眼里疼在心底，唯他独尊。当孙少安的砖瓦厂遇到麻烦，她主动回娘舅家借款救急，这样的媳妇，
是陕西作家路遥对夫妻生活的一种理想主义情怀，是他的大悲悯精神对孙少安生命的一点同情，少安已经为了亲
人、村里人吃尽了生活的苦头，他彻底牺牲了自己，也许只有妻子的疼爱体贴和理解支持才能让他感到生命给予
的一种美好和快乐。
孙少安凭借自己的一股闯劲和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在时代的起伏面前，变成了农民企业家，改换了孙家穷
苦的门庭。但是孙少安和孙少平相比，孙少安再有钱骨子里也是一个农民的境界和意识，一辈子都为别人活着，
这是由生存环境决定的，一个人无法超越环境的宿命。
孙少平是路遥刻画的另一个核心人物，他比少安读书多，视野广阔，思维灵活。孙少平在一天两个黑馍的情
况下，依旧没有放弃读书，他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他要为自己活着，他当了农民，却不安于在土地里找希望，他目
睹了父亲和哥哥的命运，在那块土地里，一眼能看到死；他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哪怕吃再多的苦，他都能够忍受；他
和郝红梅所谓的初恋，不过是青春期的一种正常的萌动。他和田晓霞的精神交流才是永久的，他被这个女孩子的
个性和对事情非同一般的认识强烈地吸引了，他觉得每次和她交谈，都能使自己的大脑多开一扇窗户。一个人精
神的成长往往比年龄的成长更重要，精神的成长决定着一个人一辈子的境界，无论他将来是农民、工人还是干部
或者官员，他看问题和思考人生就有了自主独立的视角。
孙少平出去当农民工，以自己良好的品性、淳朴善良的心性和接受艰辛生活考验的意志，干着常人难以忍受
的粗活累活，他小小年纪心灵的成熟和坚忍令人十分敬佩。这就是少平不同于少安的地方，少安以农民局限的眼
界和固有的思维，主动放弃了润叶的情感，按着社会伦理道德和父母的期望一心一意做最好的农民，少平没有因
为自己是农民、一无所有就放弃晓霞的情感；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农民工而自卑；也没有因为农民工朝不保夕的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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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回家和哥哥一起当农民企业家。那他为什么宁 路风雨相携的妻子却得了癌症；郝红梅这个地主的
愿忍受物质的煎熬还要留在城市的底层挣扎？因为 孙女，骨子里是多么地渴望再次翻身，以至于放弃孙
他拥有着对生命的本真理解，他不想在有限的环境里 少平和县城老中医的儿子顾养民相好，顾养民品学兼
一眼就把人生看到底。 优，家境殷实，郝红梅和他结婚了就不用回到贫瘠的
孙少平和田晓霞的心灵是相通的，但是他们最终 农村过艰苦单调残酷的日子了，可在毕业之际，她太
不能生活在一起。路遥安排田晓霞在一次洪灾里光 想送心上人一件粉红色的手帕了，但是没有钱啊！趁
荣牺牲了，这是一种宿命，也是一种必然。虽然孙少 服务员不注意，她塞进了自己的衣包，结果却被发现
平和田晓霞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相同，但是城乡 了，涵养深厚的顾养民接受不了一个贼娃子媳妇，于
生活的巨大差别，工人和干部之间生活的天壤之别是 是一切都完蛋了！郝红梅毕业后只能回农村了，然后
那个时代存在的主要矛盾。孙少平作为男人不能给 很快嫁人，她嫁给了会箍窑洞的手艺农民，自己因此
女性充分的保护、支持和温暖，再深沉的情感也会被 也当上了小学教师，这样的日子也还算幸福，可谁知
日常生活的点滴消磨殆尽。再炙热的情感也会被残 丈夫在一次箍窑的时候被石头压死，给她留下一个年
酷的现实浇灭，他们的情感只能埋在心里，不能面对 幼的儿子，因为老公家的失势，她小学教师的职位也
现实。 被别人挤掉了。于是好强的郝红梅陷入到生活的底
田晓霞不顾个人安危在洪水面前毫不犹豫地去 层。路遥让郝红梅的高中同学田润生在村镇的集市
营救一位小姑娘，牺牲了自己的花样年华。她的父亲 上偶遇裹着头巾卖饭的妇女郝红梅，使田润生不敢相
田福军是一名好县长、有为的区长、有贡献的省委书 信眼前的事实，这是当年看不上孙少平的郝红梅吗？
记，晓霞从小受家庭高格局环境的影响，视野开阔，思 是和他同班一起念过书的同学郝红梅吗？润生不敢
维灵活，不拘小节。她在初中时候就天天坚持读报， 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眼前出现的这个未老先衰的
了解国家大事，瞭望世界风云，她博览群书并在实际 妇女就是他的高中同学郝红梅。润生很快把惊讶的
生活中深刻体验生活，独立思考。在现实工作中，她 目光深深地隐藏起来，人的命运是多么地无常啊！郝
从不知苦滋味，她内心深处有大理想，在这一点上，她 红梅对生活多么有自己的理想和主见啊，可是上帝要
和孙少平的心灵是相通的，在他们的一次次接触中， 一次次和她开玩笑，最后她连润生的爱都不敢奢望。
她深深地爱上了他，她没有嫌弃他是农民的儿子，没 人啊，欲望再大，希望再美好，面对现实环境和环境中
有嫌弃他没有大学文凭，没有嫌弃他是农民工，没有 造就的命运只能做无可奈何的选择！
嫌弃他是一名全身黑成煤炭脏兮兮的井下工人！因 润生纯真的爱情在他当兵时已经交给了草原上
为她知道，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时代和他的 那美丽的身影，后来的日思夜想痛苦折磨都无济于
生存环境，他没能考上大学，不是他个人的原因，而是 事，他也亲自见识了姐姐和姐夫痛苦惨淡的爱情，见
时代和环境的结果。大学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是人命 识了孙少平为生活痛苦的挣扎，他对生活有点失望，
运的分水岭！孙少平一直和自己的命运做着最顽强 见到郝红梅的那一刻，知道了郝红梅的处境，他想要
的抗争！他一直在城市底层做着最坚定的奋争！ 凭自己男性的力量来保护这对在深渊里挣扎的母子，
路遥为什么要把这部作品命名为《平凡的世界》? 于是他抛弃世俗观念娶了寡妇为妻。
从历史长河看，这是一个平凡的世界，但是却生活着 田福堂是路遥刻画较细致的人物，他在革命年代
一群不平凡的灵魂。 作为大队书记，依靠国家的权柄，叱咤风云，只要他一
孙少平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最后是现实的生活 声令下，要改变多少人的命运，人人见他毕恭毕敬，他
环境促使他和慧英嫂过起了小日子，也许不久以后， 是多么地精明强悍，他组织的劳教、建坝、偷水事件，
他会和师傅一样偶然牺牲，成为煤矿上一个新的坟 无论对错，没人敢吭声，他油滑地当着全村人的书记，
堆，人们的谈资过后一切都化为乌有。但是没有关系， 幸福地享受着官职给自己带来的名利油水，可是等联
人生不在于追求的结果，而在于追求的过程，生命的 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他手里的实权失效后，他过的
真正风景在路上…… 是多么地凄凉，整天躺在石磨上喘着粗气。儿女的婚
从对书中主要人物命运的安排，可以看出路遥心 姻让他内心伤心纠结，“当初看见润叶和少安亮红晌
目中极大的悲剧命运观，《平凡的世界》里，没有几个 午坐在河滩里的一刹那，他就大吃一惊，他的润叶怎
人物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就算用尽生命的十二分努 么看上了少安？！啊呀，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他
力和热情，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有文化有工作的女儿怎么能嫁给家里一片烂坛场泥
田福军是多么好的一位领导干部，家庭美满幸 腿把子的少安呢？！这不是全中国的一件怪事吗？！
福，但到头来也落得个老年丧女的痛苦和悲哀；孙少 不行！他就是寻死上吊，也不会同意他的女儿进孙玉
安多么有才华，能吃苦敢担当，妻子善解人意、温良贤 厚的家门！虽说现在兴男女婚姻自由，但不能自由得
淑，但是当他们的家族事业最辉煌的时候，与少安一 没框没架，没棱没沿嘛！若是让村（下转第 6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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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潘天强 . 一种历史的两种表达——《铁皮鼓》的小说与 （KY2018004），本项目受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

电影 [J]. 电影艺术，2012（3）. 南方翻译学院院内基金资助（ Supported by the
[3] 王晓斌 . 一部震撼人心的胶东农村史诗——浅谈莫言长 Foundation- of Chongqing Nanfang Translators
篇小说《丰乳肥臀》的艺术特色 [J]. 飞天论坛，2012（5）. College of SISU）
[4] 邱华栋 . 君特·格拉斯：
《铁皮鼓》里的德国纪念 [J]. 小说
月报，2015（3）.
[5] 莫言 . 丰乳肥臀 [M]. 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12.
[6] 君特·格拉斯 . 铁皮鼓 [M]. 胡其鼎译 . 上海：上海译文出
版社，2015.
作   者： 沈南洋，德语语言文学硕士，四川外国语大学
基金项目：
本 文 系 四 川 外 国 语 大 学 重 庆 南 方 翻 译 学 院 重庆南方翻译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世界文
2018 年 院 级 科 研 重 点 项“基 于 文 本 互 文 理 论 学、中德文学比较。
的 小 说《铁 皮 鼓》与《丰 乳 肥 臀》的 对 比 研 究” 编   辑：赵斌 E-mail：
mzxszb@126.com

（上接第 59 页） 邻乡舍都知道，他田福堂的脸都没 财富上升到哲学、社会学和历史学的高度来认识，正如

处搁”。他意识到他们的可能发展就以自己的一己之 我们用同样的高度来认识我们的贫穷和落后。”
力扭转了这种风向，女儿最后被迫无奈嫁给了向前， 《平凡的世界》将在人类文学的历史长河中占据
可是婚后很不幸福。在向前因为念妻心切而酗酒过 举足轻重的地位。路遥不但是一位伟大的文学家，更
度而出了车祸断了一条腿后，平时听话乖顺的女儿却 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政治家。《平凡的世
偏偏选择和向前好好过日子，这是怎么回事啊？他想 界》产生的影响是划时代的，是震撼人心的，是令人难
不通儿子女儿这都是怎么了啊！让他在村子里的颜 忘的，是感人肺腑的，是令人落泪的又叫人奋勇前进
面尽失！这让一生好强凌驾于村民之上的田福堂如 的一部史诗巨著。
何能够接受呢？！人有时候是自己认识的局限、思维
的局限，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生活就是它本来的样 参考文献：
子，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1] 路遥 . 平凡的世界 [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路遥曾说：一段爱情，一段婚姻，看似分分合合，看
似不合情理，都自有它内在的原因。田润叶嫁给了母
性的善良，田润生选择了脆弱的同情，但人无论怎么选
择，都是被生活摔打的结果。面对强大的生活潮流，面
对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面对时代的变迁，生活环境的
改变，人的选择有时候是一种偶然更是一种必然。
路遥用简单而纯净的文字，描写着深厚而复杂的
生活，通过人物的思想言行、喜怒哀乐表现世事的强
大和复杂。陕北高原雄浑的山脉养育了路遥深刻的
思想，孕育了他博大的胸怀，滔滔的黄河水给了他奔
涌的灵魂和灵动的艺术细胞，全书在深沉的描写中，
穿插着轻快而朗朗上口的陕北民歌，给读者郁积的灵
魂带来了一丝清凉的海风。
路遥通过人物形象、语言、动作和思想行为来刻画
人物的性格特点，文章中优美的景物描写和对事件的 基金项目：本 文系校级项目《人工智能大发展环境下理工

描写衬托得相得益彰。最令我珍惜的是路遥在文章中 类 研 究 生 的 美 育 教 育 研 究》（项 目 编 号：310-

的一些哲学性语言，总结得恰到好处，又如星光点点。 252041813）的阶段性成果

他在文中曾说： “人类史告诉我们，贫穷会引起一个社 作   者： 屈小娥，美学硕士毕业，工程师，西安理工大

会的混乱、崩溃和革命，巨大的财富也会引起形式有别 学研究生秘书，研究方向：文艺美学。
的相同的社会效应，有时候我们不得不预先把金钱和 编   辑：曹晓花 E-mail：erbantou2008@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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