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语法分析》张斌主编，范开泰张亚军着 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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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教育委员会组编
现代汉语语法分析
张! 斌! 主编! ! !
范开泰! 张亚军! 著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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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 录
!
第一章语言符号的三个方面和语法的三个平面分析 … "
! "
第一节符号和语言符号的三个方面…………………………
! ! "
一符号及其形式、意义和内容 ……………………………
! ! #
二语言符号及其形式、意义和内容 ………………………
! ! $
三语言符号与语法分析……………………………………
! %
第二节语法的三个平面分析…………………………………
! ! %
一语言中的形式与意义……………………………………
! ! ""
二语法分析的三个平面 …………………………………
! ! ""
（一）区分三个平面的认识的发展………………………
! ! "$
（二）句法平面、语义平面和语用平面 …………………
! ! "&
（三）三个平面分析的基本模式…………………………
!
第二章现代汉语句法分析 ………………………………… ##
! ##
第一节现代汉语句法单位 …………………………………
! ! ##
一句法分析的基本单位 …………………………………
! ! ##
（一）语素…………………………………………………
! ! #%
（二）词和短语……………………………………………
! ! ’(
（三）句子和句群…………………………………………
! ! ’)
二现代汉语句法单位的区别和联系 ……………………
! ! ’)
（一）语素的划界问题……………………………………
! ! ’&
（二）词与短语的划界问题………………………………
! ! )(
（三）短语与句子的区别和联系…………………………
　　２
! ! "#
三现代汉语句法单位的内部分类问题 …………………
! ! ""
（一）语素的内部分类……………………………………
! ! "$
（二）词的分类……………………………………………
! ! %#
（三）短语的分类…………………………………………
! ! %"
（四）句子的分类…………………………………………
! %$
第二节现代汉语句法结构 …………………………………
! ! %$
一句法结构的层次、关系与功能 …………………………
! ! %$
（一）什么是句法结构……………………………………
! ! %&
（二）句法结构的层次……………………………………
! ! $’
（三）句法结构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
! ! $%
（四）句法结构的功能……………………………………
! ! $$
二各级句法单位结构上的一致性与特殊性 ……………
! ! $(
三各级句法单位结构上的独立性———自由与粘着 ……
! ! $(
（一）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
! ! &)
（二）自由语素与粘着语素………………………………
! ! &’
（三）自由词与粘着词……………………………………
! ! &’
（四）自由短语与粘着短语………………………………
! ! &"
（五）句子与自由形式……………………………………
!
第三章现代汉语语义分析 ………………………………… ()
! ()
第一节词汇语义 ……………………………………………
! ! ()
一词汇语义单位 …………………………………………
! ! (’
（一）语素义………………………………………………
! ! (#
（二）词义…………………………………………………
! ! (%
二词汇语义结构分析 ……………………………………
! ! (%
（一）从语素义到词义……………………………………
! ! ((
（二）义素分析和语义场…………………………………
! )*)
第二节句法语义 ……………………………………………
! ! )*)
一句法结构与语义结构 …………………………………
　　３
! ! ! "#"
（一）句法结构语义结构 ……………………………
! ! "#$
（二）语义结构的特点 …………………………………
! ! "#%
二句法语义的核心结构 …………………………………
! ! "#%
（一）述谓结构 …………………………………………
! ! """
（二）配价分析 …………………………………………
! ! "&’
（三）语义格分析 ………………………………………
! ! "$%
三与全句有关的语义因素 ………………………………
! ! "$%
（一）型式语义 …………………………………………
! ! "(&
（二）情态语义 …………………………………………
!
第四章现代汉语语用分析 ………………………………… ")"
! ")"
第一节交际语用学与结构语用学 …………………………
! ! ")"
一什么是语用学 …………………………………………
! ! ")&
二交际语用学 ……………………………………………
! ! ")$
（一）会话准则 …………………………………………
! ! ")(
（二）言语行为理论 ……………………………………
! ! ")*
三结构语用学 ……………………………………………
! ")%
第二节话题 …………………………………………………
! ! ")%
一话题及其标记 …………………………………………
! ! ")%
（一）话题的确定 ………………………………………
! ! "%&
（二）现代汉语话题的标记 ……………………………
! ! "%$
二话语话题与结构话题 …………………………………
! ! "%(
三结构话题与主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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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焦点与预设 …………………………………………
! ! "+&
一焦点及其类型 …………………………………………
! ! "+&
（一）自然焦点 …………………………………………
! ! "+$
（二）对比焦点 …………………………………………
! ! "+’
（三）话题焦点 …………………………………………
! ! "+%
二预设 ……………………………………………………
　　４
! ! "#$
（一）焦点与预设 ………………………………………
! ! %&’
（二）语义预设与语用预设 ……………………………
! %&(
第四节现代汉语的信息结构 ………………………………
! ! %&(
一已知信息和新信息 ……………………………………
! ! %"%
二有定与无定 ……………………………………………
! ! %")
（一）定指与非定指 ……………………………………
! ! %"*
（二）遍指与非遍指 ……………………………………
! ! %"(
（三）明指与非明指 ……………………………………
! ! %%&
（四）有定、无定与已知信息、新信息 …………………
! %%"
第五节现代汉语的语气与句类 ……………………………
! ! %%"
一句类是句子的语气类型 ………………………………
! ! %%)
二陈述句 …………………………………………………
! ! %%)
三疑问句 …………………………………………………
! ! %%*
四祈使句和感叹句 ………………………………………
!
第五章现代汉语语法的特点 ……………………………… %)&
! %)&
第一节现代汉语语法特点概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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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汉语与印欧语系语言相比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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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现代汉语与古代汉语相比较 …………………………
! ! %)(
三普通话与方言相比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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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现代汉语语法结构与韵律特征 ……………………
! ! %)$
一词的构成中的双音节化倾向 …………………………
! ! %’"
二短语构成中的单双音节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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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从自由到粘着———结构成分的语法化 ……………
! ! %’+
一词根、词缀和类词缀 …………………………………
! ! %’(
二自由短语、固定短语和类固定短语 …………………
! %*"
第四节汉语语法的经济性 …………………………………
! ! %*"
一省略、隐含、暗示 ………………………………………
! ! %*"
（一）省略 ………………………………………………
　　５
! ! "#$
（二）隐含 ………………………………………………
! ! "#%
（三）暗示 ………………………………………………
! ! "&"
二显性标记和隐性标记 …………………………………
　　６
第一章 ! 语言符号的三个方面和
语法的三个平面分析
第一节 ! 符号和语言符号的三个方面
一! 符号及其形式、意义和内容
符号是指代某种事物的标志或标记，有广狭二义。广义的符号
指能够代表某一事物的标志，如足迹、图形等；狭义的符号指形式与
意义之间有某种约定关系的标志或标记，这种约定可以是社会约定，
也可以是自我约定，如电报代码、文字、化学符号等。根据符号的形
式诉诸人的感官的不同，符号可分为视觉符号、听觉符号和触觉符号
等几种类型。如：红绿灯、旗语、烽火、文字等是视觉符号，铃声、枪
声、哨声、汽笛声等是听觉符号，盲文是通过人的触觉器官来感受的，
属触觉符号。
符号具有形式、意义和内容三个方面。形式是人的感官可以感
觉到的，如交通信号灯的红色、绿色及黄色的光，铃声、哨声等的声
波，盲文的凹凸点等；意义是形式所代表的不与某个特定对象相联系
的概念，如交通信号灯中红灯表示“ 禁止通行”，绿灯表示“ 可以通
行”；内容指的是某一符号在具体的使用场合中所涉及的具体对象，
如交通信号灯安装在某一路口，红灯亮时表明正对红灯的这一条路
"""""""""
禁止通行，而不是所有的路段都禁止通行。再比如当我们听到
　　７
!"
“ ”这个声音时，说汉语的人知道这个声音代表了一种特定的意
义，即指“ 说话人自己”，而这个说话人可以是张三、李四或王五、赵
六等等任何一个人，这就是这个声音形式所代表的意义；而在语言运
!"
用的过程中使用“ ”这个声音时又总是有明确的所指对象，这个
对象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某一特定的个体，这就是这个声音
符号的内容。就形式而言，汉语中表达“ 说话人自己”这个意义的形
!" !"
式是“ ”，
“ ”所表达的是“ 说话人自己”这个意义，它们二者是
密不可分的，分别代表了符号的形式与意义两个方面，但就内容而
言，有多少个使用这一形式与意义结合体的人，该符号就有多少种内
容。形式是符号赖以存在的外壳；意义是与形式结合在一起的特定
的概念，它不随符号出现场合的变化而改变；内容则是符号在具体运
用过程中的所指，符号的使用场合不同，内容往往随之改变。因此符
号是形式、意义和内容的有机统一体。
二! 语言符号及其形式、意义和内容
语言也是一种符号体系，但这种符号体系要比红绿灯、旗语等符
号复杂得多。现代语言学之父、瑞士著名语言学家索绪尔在他的
《普通语言学教程》中明确提出，语言是一种音义结合的符号体系，
是一种听觉符号系统，它的形式是语音。语言符号的意义由一定的
语音形式表达出来，反过来，一定的语音形式表达一定的意义。索绪
尔认为，
“ 语言符号连结的不是事物和名称，而是概念和音响形
"
象” 。在说明语言符号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的关系时，他有两个著名
的比喻，一是将它们比作化合物，如水的两种构成成分氢和氧；一是
把它们比作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认为“ 在语言里，我们不能使声音
#
离开思想，也不能使思想离开声音” 。索绪尔认识到语言符号中形
式与意义之间存在着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由于索绪尔认为语
言研究的应该是抽象的语言符号系统，不涉及语言的具体运用，因而
没有考虑到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体现的具体内容。在他的理论中，
　　８
语言符号只是一种形式和意义相结合的二元统一体。
但是，符号是社会的产物，符号的使用价值是它存在的前提条
件。语言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在人们的交际过程中存在
并通过人们之间的相互交际而实现其价值的。语言符号存在的价值
一方面体现在符号系统内部各个体符号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制
约，另一方面体现在语言符号在语言使用过程中有其具体的内容
仅仅将符号看作二元的对立统一体，认为它只有形式（语音）和意
义，不能真正反映语言符号的特性。从现代符号学的观点来看，语言
符号也是形式、意义和内容三位一体的。语言符号有它的形式———
语音，有它的意义———语音形式所代表的概念，同时还有它的内容
———语言符号在具体使用过程中的所指对象。
区别语言符号的形式、意义和内容对语言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比如词典的释义，一般所解释的是词语的词汇意义，而不涉及词语的
内容。词的词汇意义是抽象的、概括的，并不与世界上任何一个具体
的对象直接联系，而是抽取了同一类对象中的一般的、本质的特性，
舍弃了非本质的特性。如：
“ 今天”一词的词汇意义是“ 说话时的这
一天”，
“ 国庆节”一词的意义是“ 开国纪念日”。对“ 今天”
“ 国庆节”
等词的释义并不随时间、地点等环境因素的变化而改变。一个词用
在不同的句子里，意义不会改变，但内容却会有不同的变化。内容是
具体的，从意义到内容有一个从抽象到具体的转化过程。词汇意义
可以看作是与词的语音形式相联系的常项，内容则是个变项，它的特
定的指称对象随使用它的环境而改变。
句子同样也是存在着形式、意义和内容的“ 三位一体”的语言单
位。根据是否有“ 内容”可将句子分为两类，一类是抽象的句子，一
类是具体的句子。抽象的句子只有形式和意义，但没有内容；而具体
的句子除了形式和意义外，还有“ 内容”。如“ 今天国庆。”作为一个
!"
抽象的句子，它有意义，但没有具体的指称对象。在我国每年的
! !"
月日使用这个句子时，它有明确的指称意义（内容）。而每年
!
月日说的这句话，具体的内容都不同。再如：
　　９
! !
他昨天在科技广场买了一台电脑。
作为一个抽象的句子我们可以从词语之间的结构关系和结构层次上
对它进行句法分析，
“ 他”是主语，
“ 昨天在科技广场买了一台电脑”
是谓语，
“ 昨天”
“ 在科技广场”是“ 买了一台电脑”的状语，
“ 一台电
脑”是“ 买”的宾语等等；也可以从动词与名词性词语之间的意义关
系上分析它的语义结构，
“ 他”是动作行为的发出者（施事），
“ 一台电
脑”是动作行为涉及的对象（受事），
“ 昨天”
“ 科技广场”分别是动作
行为发生的时间和处所；我们还可以借助于工具书知道句中每个词
的读音及意义。通过这些分析我们可以理解这个句子的意义。具体
的句子有特定的指称意义，我们在日常交际中用句子来表达思想，总
是要让别人理解句中“ 他”究竟是谁，
“ 昨天”指的是何年何月何日
是哪一个“ 电脑广场”，买的是哪种“ 电脑”等等，而这些仅靠语言符
号的形式和意义分析是无法知道的。具体的句子有所指称，这种指
称意义便是“ 内容”。
具体的句子与抽象的句子之间的关系可以表示为：
形式意义
$########$
$
抽象的句子内容
$########$
$
具体的句子
从哲学意义上讲，形式和内容是相互联系、有特定含义的一对范
畴，当我们说语言符号是形式和意义的统一体的时候，这里的“ 意
义”相当于哲学上的“ 内容”。从哲学上形式与内容相对待的标准
看，具体句子的形式其实就是抽象的句子，而它的指称意义则是内
容。
由于语言符号存在着意义与内容的区别，对语言符号的分析与
理解也有两个不同的层次：一是对语言符号意义的分析与理解，一是
对语言符号内容的分析与理解。对一个句子内容的理解，必须以理
解这个句子的意义为基础；而理解了一个句子的意义，却不一定能真
　１０
正理解这个句子的内容。因此，张斌先生认为，
“ 理解意义是理解内
!
容的重要条件，但不是唯一的条件。” 句子的内容有时还会涉及到
其他一些因素，这些因素总的称为“ 语境因素”，包括上下文，具体的
交际情景，甚至历史文化因素，等等。如：
" "
黄老妈妈默默地听着女儿在忙东忙西。她
" 一句话也不说，
从丈夫在着的时候，"她就养成了这样的一种习惯，只要他"在忙着
这些秘密的事情的时候，"她从来不问东问西地乱打听，而当他"叫
她
"帮忙的时候，"
她也是默默地认真地去做。（峻青：
《党员登记
表》）
我们只要理解了句中每个单词的意义（如“ 他”指称“ 自己和对方以
外的某个男性”，
“ 她”指称“ 自己和对方以外的某个女性”等等）、句
子的句法结构以及语义结构，就能理解这句话的意义。但要真正理
解这句话的内容，还必须弄清这句话中的七个第三人称单数代词，在
句中指代的对象究竟是谁，是“ 黄老妈妈”、
“（黄老妈妈的）女儿”还
是“（黄老妈妈的）丈夫”。
三" 语言符号与语法分析
美国哲学家莫里斯认为与符号有关的要素有符号的表现形式、
符号的对象（意义）、解释者、符号的出现条件、反应倾向以及使用效
果等。在分析符号有关要素的基础上，他在《符号学理论基础》一书
中将符号学分为三大部分：
句法学：主要研究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
语义学：主要研究符号与客观事物之间的关系。
语用学：主要研究符号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
信息交换的过程包括编码、发送、传递、接收、解码等几个主要阶
段，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研究符号，目的是说明语言这种符号在传递信
息的过程中是怎样发挥作用的，怎样才能使发送信息的人和接收信
息的人有共同的理解。由于语言符号所表现的是一个简单的序列，
　１１
而它所包含的意义或内容却十分复杂，因此单纯靠词义的分析或句
法的分析是难以达到目的的。如：
#% #%
小陈和小王是上海人。他们是上海人。小陈是上
海人，小王是上海人。
#% #&
%!
小陈和小王是朋友。他们是朋友。小陈是朋友，
小王是朋友。
#% #&
%!
小陈和小王是夫妻。他们是夫妻。小陈是夫妻
小王是夫妻。
这三个句子都是通常所谓的判断句，从句法角度来分析，三个句子的
结构完全相同，作主语的“ 小陈和小王”都可以用代词“ 他们”指代
对这三个句子似乎应该有相同的理解模式，但仅限于对它们作句法
上的分析还不能真正理解它们的含义。这三个句子的变换形式不一
样，主要原因就在于“ 上海人”、
“ 朋友”、
“ 夫妻”这三个名词性成分
与作主语的“ 小陈和小王”二者之间的语义关系不同。“ 朋友”
“夫
妻”是关系名词，它们要求内部成员之间的关系相同，而“ 朋友”一词
的内部成员至少二人，
“ 夫妻”一词所指称的成员必须是二人，且二
人的角色有别，即“ 夫”与“ 妻”，也就是说，以上三句它们相互之间的
语义结构并不完全相同，对它们的理解模式也不可能完全相同。另
外从语用角度看，这三个句子与它们的各自的变换形式的语用价值
也不完全相同。
语言符号具有形式、意义与内容三个方面，语法分析也应从句
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去进行，这样可以大大深化我们对语言符号，
特别是对语言符号的组合情况、结构功能等方面的认识。
第二节 ! 语法的三个平面分析
一! 语言中的形式与意义
形式与意义是哲学上的一对密不可分的范畴，一定的形式用以
　１２
表达一定的意义，反过来讲，一定的意义，也必须通过一定的形式来
体现。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也是语法研究的最基本的原则和终极目标
之一。由于“ 形式”与“ 意义”有不同的类别，究竟哪些形式是语法所
要分析的，哪些意义是与语法形式有关的却争议颇大。比如从音义
结合的符号体系的角度看，语音是语言符号的形式，语义是语言符号
的意义。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体系，对于语言来说，文字的形
体也是形式。它们构成了两个层级上的形式与意义的关系：
#
# 语音（形式）
#
$
! ! $ 语言（意义） $#
$# 语义（意义）
文字（形式）
语言中的大大小小的单位，如语素、词、短语以及句子、句群等都
是用来表达一定的意义的，也都有各自的形式。语言运用过程中，各
级语法单位的排列位置的变化以及虚词的选择等，能区别不同的意
义（句法关系意义、语义关系意义或语用关系意义），它们也都可以
看作是形式，而这些不同类型的形式都各自有特定的意义与它们相
对应。语法学作为描写、总结语言结构规律的科学，不可能研究所有
这些形式与意义。但哪些才是语法学所要关注的“ 形式”与“ 意义”
呢？传统语法、结构主义语法、转换生成语法等对“ 形式”与“ 意义”
有不同的态度和处理方法。
传统语法学具有浓厚的语文学传统，以传统逻辑的分析方法为
基础，依照逻辑中的主项、谓项、宾项等确定句子的主语、谓语、宾语
等成分，并且强调句子成分与词类之间的一一对应的关系，它的语法
分析方法是比附着传统逻辑的分析方法而产生的。在词类划分的问
题上，以“ 意义”作为主要标准，认为名词是“ 表示人或事物的”，动词
是“ 表示动作、行为和发展变化的”，形容词是“ 表示性质、状态的”等
等。汉语语法学借用传统语法的框架来描写汉语的语言事实，产生
了一系列难以调和的矛盾。由于汉语不具备印欧语中反映词类等范
畴意义的形态变化，失去了划分词类的形式依据，因而只得转而求助
　１３
于词的意义，认为汉语的词可以纯粹依据意义来分别词类。语法研
究中重视意义这并没有什么不妥，特别是汉语。汉语研究中从传统
的“ 小学”开始就特别重视意义的训释，重视语义关系的探求，为现
代汉语语法研究提供了较为充实的逻辑语义基础，如关于虚词在语
句中的作用、动词与名词之间的语义关系的揭示、不同语义成分在句
中的出现位置等的研究，都是有相当深度的。但由于从逻辑语义出
发，比附着逻辑意义结构来分析语法结构，从“ 意义”出发，最终落脚
到“ 意义”，用逻辑关系来定义语法的成分关系，直接导致了句法、语
义的混同，用“ 意义”关系代替了句法的分析。汉语语法学史上关于
词类问题的大讨论，起因于学者们对“ 意义”在划分词类中的作用的
怀疑，经过讨论，认为词类的划分不能单纯根据意义，而应根据广义
的形态，即词的组合能力、充当句子成分的能力等等，
《暂拟汉语教
学语法系统》中所提出的划分词类的“ 词汇・语法范畴”标准，也体
现了由重意义到承认词类的划分应重视形式的转变。
结构主义语法和转换生成语法看到了传统语法从逻辑语义出发
去分析语法的局限性，试图从另一个角度———语言的形式方面对语
言结构作出科学而合理的解释。于是语法研究的“ 钟摆”经过了一
个漫长的周期又摆向了另一端。一般认为美国描写语言学派分析语
言结构“ 完全”不顾意义，其实这是一种误解，因为在他们所使用的
几种方法中，如替换分析、直接成分分析、变换分析等，都间接地与
“ 意义”问题有关，只不过他们所关注的意义已局限于“ 有没有意义”
以及“ 意义是否同一”这一极小的范围。他们不从“ 意义”出发而着
眼于形式，主要原因有二，一是他们研究的对象———濒于灭亡的印第
安语言本身的特点，二是他们认为“ 意义”过于复杂，难于正面分析，
因而主张从“ 形式”入手，"
谨"慎对待“ 意义”。布龙菲尔德在《语言
论》中明确指出：
“ 简单地说，在人类的语言里，不同的声音具有不同
的意义。研究一定的声音和一定的意义如何配合，就是研究语言。”
这段话道出了结构主义在对待“ 形式”与“ 意义”问题上的态度。转
换生成语法特别是标准理论以后，在注意语法描写形式化的同时，更
　１４
是引进了“ 论旨角色”等语义概念。因此，语法研究必须做到形式与
意义的结合，单纯从哪一个方面去分析语言的结构都是不可能真正
揭示其本质特征的。当然在对待“ 形式”与“ 意义”的问题上可以有
种种不同的处理办法，这是操作程序的不同，从形式出发探求意义或
从意义出发挖掘表现意义的形式，那只是殊途同归。另外，现代语义
学为语义研究提供了多种分析的方法，如义素分析法、语义场理论
语义指向分析、语义格理论、配价理论等都大大地促进了语义成分与
语义结构的研究，使得布龙菲尔德认为只有通才才能解决的语义问
题变得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语用在目前虽然还未能做到很好地形
式化，但随着研究的深入，并不能排除语用描写形式化的可能。总而
言之，形式与意义的结合是语法研究的必由之路。
但是语言中的意义有多种，如：理性意义、内涵意义、社会意义
情感意义、反映意义、搭配意义、主题意义，也有人将意义区别为词汇
意义、语法意义等等，对这种种不同的意义，语法学不可能全部涉及
语法研究中争论得最多的是词汇意义与语法意义之间的关系。
从词这一级语法单位来看，一个词的意义中不仅有词汇因素，而
且有语法因素。每个词特别是实词都有自己的独特的、不同于其他
词的词汇意义。词汇意义因词而异，可以说词汇意义是个体性的。
!"## $%&’()"’
如英语中的（小山）不同于（大山）；汉语中的“ 河、江”不
同于“ 溪”和“ 湖”等。说词汇意义是个体性的，是指某个意义仅仅属
于个别的词，但这与词汇意义的抽象性与概括性并不矛盾。因为
“ 河”这个词并不专指某一条河流，而是概括地指客观世界中一切符
合“ 河流”特征的任何水域，长江是“ 河”，黄河也是“ 河”，密西西比
河、伏尔加河等等都是“ 河”，这就是词汇的抽象与概括。
语法意义则不同，它是共同性的，不仅仅属于某个具体的词，而
是属于一整类词（或一整类语言单位的组合）。从语法角度看，不仅
“ 江、河、湖、溪”等词，而且还可以加上许多表示其他意义的词，如
“ 猫、树、思想、观念”等等都具有共同的语法意义———名词。语法意
义为整类的词所共有，而不管这些词在词汇意义上的差异，所以与词
　１５
汇意义相比较，语法意义是共同性的。
词汇意义把一个词从一系列词中间分辨出来，把它与其他词区
别开来。语法意义则把这一系列的词连结在一起，使之成为以某个
（或某些）语法意义为特征的同类现象。
在语言单位中语法意义和该单位的具体意义（如词的词汇意
义、句子的语义等）同时并存。作为语言基本单位的词特别是实词
既有词汇意义也有语法意义，两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然而两者的
区别在于：如果说词汇意义以词的形式被直接指称出来，那么语法意
义无法获得这样的指称。语法意义不能脱离开词汇意义而独立存
在，它依附于词汇意义之上，伴随着词汇意义而存在。如英语中名词
的单数与复数的语法意义不能脱离具体的名词而存在，必须依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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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实词或短语，如“ 、、、 ”等。也正是在这个意义
上我们说语法意义比词汇意义更为抽象，更为概括。
语法意义是语法研究中最值得重视的“ 意义”之一，正是语法意
义起着组织话语的作用，使话语获得完整的意思，使话语能够为人们
所理解。如：
“ 他、说、好、英语、的、相当、弟弟”这些单词不经过语法
意义的组织是不能成为可以理解的短语或句子的。经过组织之后，
情况就不同了，
“ 他的兄弟、相当好、说英语”这些都是短语；
“ 他的弟
弟英语说得相当好。”则是一个句子。
因此跟词汇意义比较起来，语法意义比词汇意义要来得更为抽
象，更为概括，它是在词汇意义的基础上的进一步概括和抽象。它舍
弃了每个词的具体的词汇意义，从中抽象出了一般的带有共性的意
义。如名词、动词、形容词，以及主谓关系、动宾关系、偏正关系等都
是概括的语法意义，它们并不是指的哪一个具体的名词、动词或形容
词或某一个具体的短语，
“ 名词”是概括了所有的诸如“ 人民、桌子、
树、教材、宗旨、上帝、河流”等词而抽象出来的，偏正结构也不是指
的哪一个具体的短语或句子类型，而是概括了诸如：
“ 高大的建筑、
他的衣服、孩子脾气、发展的速度、他的到来”，
“ 刚走、高高举起、在
教室里看、从国外归来”等等具体的句法结构体而形成的一种带有
　１６
普遍性的意义。因此语法意义是高度抽象化的。
语法意义是抽象的，但并非所有抽象的意义都是语法意义。词
汇意义也有抽象性，但语法意义的抽象和词汇意义的抽象的对象不
同，词汇意义的抽象是建立在具体词语的基础之上的，而语法意义的
抽象是建立在语法结构的基础之上的，一种语言中的语法意义都有
表达它们的语法形式，如汉语中的词与词之间的结构关系，主要是靠
语序和虚词来表达的，英语中名词的数的变化就是靠词尾或词内部
的屈折等来表达的。语法意义往往是在语言单位的组织过程中产生
的，离开了语言单位的组织也就谈不上语法意义。
语法意义不能独立存在，必须依附于一定的语法结构，并且通过
一定的形式体现出来，体现语法意义的形式就是语法形式。不同的
词类具有不同的语法上的功能范畴意义，句法结构中构成成分之间
存在各种句法关系意义，同时也存在诸如施事、受事、处所、工具与动
作等语义关系意义，指称、陈述，话题、说明，有定、无定，已知信息与
新信息等也是语法意义，是通过一定的形式体现出来的句法语用意
义。所有这些意义都是“ 语法意义”，都是语法学所要研究的对象。
表达这些“ 语法意义”的形式多种多样，如词的形式、语言单位之间
的结构关系、语序、虚词、语调以及整个句子的构造格式等等，都是语
法形式。因此语法学的主要任务便是要找出这些不同的意义与相应
的形式之间的对应关系。很显然，要揭示以上各种语法意义与语法
形式之间的关系，传统语法的句法、语义混同的分析模式以及结构主
义语法、转换生成语法的形式分析模式等单一层面的分析模式是无
济于事的，对语言的语法结构必须进行多角度、多侧面的分析与综
合。
二! 语法分析的三个平面
　１７
（一）区分三个平面的认识的发展
经过传统语法、结构主义语法到转换生成语法，语法学家们早就
从句子分析的实践中，看到不同平面的分析结果的矛盾。如：
!" #$ "%& ’(() "%*" ! +#)&, -
（这正是我喜欢的书。）
! !"
这个句子，从语义角度分析“ ”是逻辑主语，从句法角度分析， “ ”是
句法主语。对有形态变化的语言来说，单纯作句法分析也未尝不可
!"
“ ”是主语，叫它“ 形式主语”也好，
“ 傀儡主语”也罢，总之，它是主
#$
语，因为谓语动词“ ”要与它保持一致。但是用这种方法来分析汉
语的句子却行不通。因为汉语没有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句法成分
与逻辑语义成分的区别没有明显的外在形式标志。如：
他撕了那本书。
那本书他撕了。
他那本书撕了。
那本书被他撕了。
他把那本书撕了。
以上几句中“ 他”
“ 那本书”与动词“ 撕”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并没有
改变，但要判定以上几句中的主语却不太容易，特别是当施事、受事
两种语义成分都出现于动词之前时，究竟哪个成分作主语，分歧更
大。
传统语法试图从“ 逻辑意义”出发，将逻辑语义分析与句法分析
“ 熔一炉而冶”，在一个平面上分析以上句子。根据这种思路，前面
三个句子可分析为：
他撕了那本书
. .
主语（施事）动词宾语（受事）
那本书他撕了
. .
宾语（受事）主语（施事）动词
他那本书撕了
. .
主语（施事）宾语（受事）动词
　１８
依照这种分析方法，后两个句子就应该是：
那本书被他撕了
! !
宾语（受事）主语（施事）动词
他把那本书撕了
! !
主语（施事）宾语（受事）动词
这样，完全根据语义关系确定句子成分，语义成分与句法成分一一对
应，实际上是取消了句法分析，而且与有被动语态等形式变化的语言
（如英语）的分析不一致了。于是传统语法又作了一些修改补充，即
!
用“ 逻辑意义形式标记”的方法，承认有被动句，后两句的分析为：
那本书（被）他撕了
! !
主语（受事）被・宾语（施事）动词
他（把）那本书撕了
! !
主语（施事）把・宾语（受事）动词
后两个句子依据形式标记，
“ 把”引进受事，
“ 被”引进施事，结果出现
了受事主语与施事宾语。既然承认有被动主语，即使不出现“ 被”字
标记，如“ 那本书撕了”也应同样处理，于是这个句子的主语也得分
析为被动主语，这样分析出来的“ 被动主语”，句法上是主语，而逻辑
上则是宾语。这样，传统语法的研究实际上已经涉及句法的和语义
的两个不同平面了，看到了句法形式与语义关系之间的矛盾，只是囿
于传统语法的格局，总是力图把这些因素融为一体，混淆了句法平面
与语义平面。
结构主义语法认为意义太复杂，理不清，侧重于从可以抓得住的
“形式”入手，进行语法分析，因此结构主义的句法分析可以不管“ 逻
辑主语”之类的意义关系。结构主义语法以句法为基础，重视形式
化，采用直接成分分析法、分布分析法、变换分析法等一些较为严密
的分析方法。这些理论都侧重于从某一个侧面来研究语言的结构，
而且在它们各自所研究的领域中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但是对语言
这种符号体系来说，侧重形式也好，注重意义也好，都是专于一面而
不及其余的。用这些方法来分析语言现象都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
　１９
在他们各自的研究领域中也都存在大量难以解决的问题。语法形式
表现的意义不是单一的，语法意义的体现形式也不是单一的，它们之
间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多层面地分析语言现象，由此而揭示语法
形式与语法意义之间的关系成为语法学者的共同目标。
语序与虚词是汉语中的两种极为重要的语法手段，作为语法手
段，语序指的是语言单位的排列顺序，不是指具体的词的序列，语序
的变化所带来的应是语法意义的改变。但在语言事实中，语序的变
化所带来的结果多种多样。如：
!!
弄清了事情的真相。
"
事情的真相弄清了。
"!
我找他。
"
他找我。
#!
出来吧，你们！
"
你们出来吧！
!
以上三组句子中都有词的排列顺序的变化，组中语序的变化带来
! " "
的是句法结构关系的变化，句为动宾结构，句为主谓结构；中语
序的变化并未带来句法结构关系的改变，两句都是主谓结构，严格来
讲，这种语序的变化不属于语法形式的改变，而只是句法结构体中某
一具体词语位置的变动，并没有改变前后成分之间的句法结构关系。
但这种语序的变化影响到句子的意义，带来的是语句中“ 我”、 “ 他”
!
与动词“ 找”之间语义关系的变化，中“ 我”是动作行为的发出者
"
———施事，
“ 他”是动作行为涉及的对象———受事，而中“ 我”和
“ 他”的身份改变了，
“ 他”是施事，
“ 我”是受事。这种变化是由词语
#
位置的变动带来的，语法上应对此作出解释。中“ 你们”一词的位
!
置也发生了变化，其中句是通常所谓的主谓倒装句，主要目的是强
"
调、凸显句子的谓语，带有明显的语用目的，句是常式句。同样是
词语在语句中排列顺序的改变，但无法在单一的某个平面上对它们
!
作出统一的解释。其实这类语序的变化分属不同的平面，是句法
" #
上的，是语义上的，是语用上的；语序的变化有句法的、语义的和
　２０
语用的几种不同的类型。
虚词是在语句中起连接或附着作用的、表示语法意义的词，也是
汉语中的一种重要的语法手段，虚词的作用同样存在着句法的、语义
的和语用的分别。如：
!
我被他批评了。
我把他批评了。
"
老师和学生
老师的学生
!
中两句语法结构关系相同，但“ 我”和“ 他”的语义角色不同，介词
“ 把”常用于引进受事，
“ 被”常用于引进施事，这类虚词不仅用来指
"
明句法成分同时指明语义角色；中“ 和”和“ 的”的变化，带来的是
句法结构关系的改变，这类虚词具有句法功能；再如“ 对于”
“ 关于
等介词在句中常用于引进话题，如“ 关于这件事，我们还得认真研
究。”这类虚词具有语用功能。
在汉语语法研究中分清句法、语义与语用三个平面，可以使汉语
语法的研究更为系统化、精密化。语法学中“ 结构、语义、表达”和
“ 语表、语里、语值”分析法实际上都是同一种思路，即从不同的层面
对语言现象作出描写与解释，这已经成为现代语法学的共同的视点。
（二）句法平面、语义平面和语用平面
!"
句法平面
语法研究在句法平面上对句子进行句法分析。句子是由词与词
按照一定的句法功能组合而成的，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结构层次
和结构关系。对句子进行句法分析主要从两个方面来进行：
第一，对句法结构内部的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也就是
着眼于句子成分的确定和结构方式的判别。传统语法学进行语法分
析时，总要把句子分成若干句子成分，如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
语、补语等，这些都是句法分析的术语。
与确定句子成分有联系的，是句子结构类型的判别。结构类型
　２１
决定于结构成分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决定于结构方式。研究一个组
合体是什么结构类型，也是句法分析的重要内容。
第二，对句法结构内部的词语之间的层次进行分析，也就是着眼
于句法结构的层次切分。层次是由语句组合过程中的先后次序及套
叠关系而形成的，是语言结构的本质特性之一，进行句法分析必须涉
及层次的分析。层次分析要求把句法结构中词语之间的关系分为直
接关系和间接关系、内部关系和外部关系，直接成分之间的关系是一
个句法结构的内部关系，间接成分之间的关系是这个句法结构内的
某一成分与另一句法结构内的某一成分之间的关系，是一种外部关
系，间接成分是外部成分。
!"
语义平面
语法研究在语义平面上对句子进行语义分析。词语之间还有一
种语义关系，这种语义关系反映了客观事物之间的关系。通过句法
分析可以找出句子中词语在句法结构中分别充当什么句子成分，可
以理解句子的层次构造，也可以归纳出句型，但如果不根据句法分析
的结果，进一步了解句子中的语义关系，还不能算完成了析句的任
务。
语义平面所说的语义，不同于词的词汇意义，正如前面所说，词
的词汇意义是词所具有的个别意义，是可以在词典里说明的，语法研
究中的语义平面中的“ 语义”指的是词在句法结构中获得的意义，离
开了句法结构，一个孤立的词不存在这种语义。词典中孤立的一个
词如“ 电脑”虽潜在地具有充当工具或受事等的可能性，但究竟是动
作行为的工具还是受事无法判定，只有当它与动词发生了关系，处于
一定的句法结构中，才能知道它们各自的语义角色。如“ 买电脑”
“ 用电脑打字”等。
任何一个句法结构都有形式和意义，一定的语法意义都有表现
它的语法形式。因此，研究语法，应该从形式出发去发现意义，也就
是通过句法结构的分析去深入了解句子内部的语义关系，并通过语
义关系的分析来进一步了解句法关系的同异，从而对句法结构作更
　２２
精密的描写。语义关系的发现，不应当从词的词汇意义上去寻找，也
不能从逻辑的概念上去寻找，而应当从结构中去寻找。与语法研究
有关的语义因素主要有名词的格、动词的价、语义指向、词的语义特
征、词语的选择限制、模态语义、关系语义以及与句型、句式相关的高
层次语义关系（型式语义）等。
!"
语用平面
语法研究在语用平面上对句子进行语用分析。句中的词语与使
用者（符号与人）之间也有一定的关系，这种关系是属于语用的。研
究语用，也就是研究人怎样运用词语组成句子，相互间进行交际。语
法分析中讲词类、讲句子成分、讲句型、讲施事、受事、工具等，都还只
是停留在静态的分析和描写上。而语用偏重于讲表达，所以语用分
析是一种动态的分析。将语用分析与句法分析、语义分析结合起来
做到动态与静态的统一，才算最后达到了语法分析的目的。
与句法有关的语用因素主要有话题与说明、焦点与预设、已知信
息与旧信息、语气与口气等，语用分析应侧重于对句子的话语结构、
心理结构、信息结构等方面的分析，语法分析中应对此类问题作出说
明。
对语法结构进行句法、语义、语用多角度的观察，发掘句法、语
义、语用多方面的因素，是当代中外语言学家的共识，对语法研究具
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三）三个平面分析的基本模式
当代语法学流派无论形式主义还是功能主义都承认语言事实中
有句法因素、语义因素和语用因素。现代形式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
乔姆斯基从《句法理论的若干问题》开始，把跟句法有关的语义因素
纳入语法结构研究的范围，在《深层结构、表层结构和语义解释》一
文中他又提出“ 预设”和“ 焦点”等语用因素，并指出这些语用因素是
跟句法上的表层结构密切关联的。近年来，乔姆斯基又宣称他“ 并
不反对语用研究”，他本人不研究语用因素是因为“ 语用因素太复
　２３
杂，现在还不能把它们整理成规则，使之形式化”，
“ 将来也许行，在
!
超级电脑的帮助下也许可以”。功能学派更是以揭示语法结构与社
会交际功能的关系为研究的特色和重点。对语言结构应从句法、语
义、语用三个角度来分析，不仅是语言学界的共识，更是语言学与逻
辑学、符号学在理论上相通的基本点。
汉语语法研究中关于语法结构的分析涉及句法、语义、语用几个
方面因素的认识，最重要的推动力来自汉语语法本身的研究，正是对
汉语语法事实的观察和思考的不断深入，导致了“ 形式和意义相结
合”的理论原则的新的发展。与理论和方法论上的探讨相应，具体
的汉语语法研究，也体现出一种多视角、多平面分析的大势。从个别
词的研究、个别词类的研究、个别结构成分的研究到短语、句子格式
等的研究，都致力于揭示句法、语义、语用的特征。如歧义现象的分
析，区分出句法层次造成的歧义、句法关系造成的歧义、语义关系造
成的歧义、语境歧义等不同的类别。搭配（同现）关系有句法搭配
语义搭配、语用搭配的区别。语言运用过程中的成分隐略现象同样
存在着省略（句法省略）、隐含（语义省略）和暗示（语用省略）的区
别。句型、句类的研究，也从三个平面的角度来认识，以句法标准定
句型，以句法—语用关系定句类，以句法—语义关系定句式。这体现
了对语言事实进行多视角观察、多平面分析的方法。
对语法结构的三个平面分析大致上有三种思路、三种模式。
"#
三个平面的成分分析法
这种模式认为语法结构的组成成分，可以分为句法成分、语义成
分和语用成分三类。分析句子时，首先要把“ 外层成分”和“ 内层成
分”划分开来。所谓外层成分，包括主题（话题）、句首修饰语、外位
语、提示语、游离语、语气词等等，这些都是语用成分。话题不同于主
语，话题是外层成分，主语是内层成分。如：
!
这个人，我以前见过。
"
我以前见过这个人。
!
这两个句子的区别形式上仅在于“ 这个人”的出现位置不同。中，
　２４
“ 这个人”处于句子的外层，属语用成分，充当的不是句子的主语，而
!
是“ 话题”；而中，
“ 这个人”处于句子结构的内层，是句子的宾语。
句子的外层成分对句型的确定没有影响，两个句子都是主谓句。分
析句子时，分清了语用成分与非语用成分才可以进行句法分析，分析
句子可得到独立成分、提示成分等，但这些成分如果离开了句子，也
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据。因此句法分析并不等于句子分析。再如：
"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这件事我不怪你。
$
这个句子很难懂。
%
这个字我不认识。
"
中，
“ 三十六计”是话题，属外层成分， “ 走”是主语，属内层成分
# $
中，
“ 这件事”是话题，“ 我”是主语。中“ 这个句子”是主语兼话
%
题。而中的“ 这个字”，虽与动词“ 认识”存在语义上的及物性关
系，但它出现于句首，充当“ 我不认识”陈述的对象，在结构上已经由
内层转到外层了，也就是说，它已不再是宾语、主语之类的内层成分
了，而是话题———外层成分。也有人将“ 这个字”这一类成分，称为
“ 话题主语”，实际上“ 话题主语”本质上仍是话（主）题，而不是“ 主
语”。主语是“ 我”。把“ 这个字”称为“ 话题主语”，只是教学上的一
种便利的说法，既引进了“ 话（主）题”的概念，又与传统的“ 主语”范
畴相承接。
根据这一模式，语用成分与句法成分不但可以对立，而且可以交
叉。“ 这个句子很难懂。”中的“ 这个句子”就是“ 主语兼话题”。当
然，交叉的情形不能太普遍，能分开尽量分开，以维持三种成分的对
立。
至于句法成分和语义成分的交叠，则普遍得多。一个实体词，如
“ 他把功课做好了”中的“ 他”，可以既是主语，又是施事；一个语法标
记词，如“ 把”，作为句法标记是介词，作为语义标记则是受事的标
记。因此，一个词或短语，在句子结构里往往是既作句法成分，又作
语义成分。但句法成分与语义成分并不“ 合一”，句法上的一个名词
　２５
如“ 毛笔”，有时是语义上的受事（我买毛笔），有时是语义上的工具
（我用毛笔写字），有时是语义上的感受客体（我喜欢毛笔），等等，它
们在句法结构中各有各的身份。
词或短语组成句子，这些词或短语就充当了语法结构中的成分，
有的是语用成分，有的是句法成分。分析句子应以句法为基础，做到
形式与意义相结合、句法与语义相结合、静态分析与动态分析相结
合。先是句法与语义相结合来分析单位的结构，在句法上作组合层
次、结构关系、结构功能和格式（句型、句式）的分析，再把语用因素
加进来，作动态的分析。
!"
三个平面的因素分析法
这种分析的框架可以以朱德熙先生为代表。他在《语法答问
中说得最明确：
“ 进行语法分析，一定要分清结构、语义和表达三个
不同的平面。结构平面研究句子里各部分之间形式上的关系，语义
平面研究这些部分意义上的联系，表达平面研究同一种语义关系的
各种不同表达形式之间的区别。这三个方面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不
能混为一谈。……主语、宾语属于结构平面，施事、受事、与事、工具
等等属于语义平面，话题、陈述属于表达平面。”这里明确指出语义
平面上的“ 部分”就是句法平面上的同一部分，而语用上是“ 话题、述
题”分析，由于朱先生主张“ 主语是话题”，因此所谓“ 话题”实际上是
对“ 同一部分”即主语作表达平面上的分析的结果。根据这种模式，
语法研究的路子是确定句法上的“ 结构”，然后对“ 结构”的成分作语
义和表达上的说明。如：
!
李大夫去年用中草药给一位病人治好了关节炎。
"
这位病人的关节炎，李大夫去年用中草药给他治好了。
#
这位病人，李大夫去年用中草药给他治好了关节炎。
$
这种中草药，李大夫去年用它给一位病人治好了关
节炎。
%
去年李大夫用中草药给一位病人治好了关节炎。
这五个句子，构造不同，意思也不完全一样，但其中名词性成分与句
　２６
中主要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却保持不变。“ 李大夫”是施事，
“ 病人”
是与事，
“ 去年”是时间，
“ 中草药”是工具或材料，
“ 关节炎”是受事。
从表达平面看，相同的语义关系可以用不同的形式来表达。说话人
选来作主语的往往是他最关心的东西，这就是“ 话题”，谓语是对“ 话
题”的陈述。“ 话题”就是主语，说主语是施事、受事、与事等等是从
语义的角度说的，
“ 话题”与陈述之间的关系是从表达的角度说的
而选择主语构成主谓结构则是从结构上说的。
!"
三个平面的结构分析法
三个平面的因素分析法承认语法结构有三个不同的平面，可只
有一个结构。“ 三个平面的结构分析法”则认为不但句法平面有结
构，语义平面上也有结构，语用平面上也有结构。句法结构、语义结
构、语用结构各是一个子系统，共同构成一个大系统，构成语法结构
最早提出有独立的语义结构的是吕叔湘先生。吕先生说“‘ 台
上坐着主席团’跟‘ 主席团在台上坐着’的意思相同，或者说是基本
上相同。可那只是语义结构相同啊，语法结构是另一回事，这两个句
子的语法结构是迥不相同的”，
“ 语法结构是语法结构，语义结构是
#
语义结构，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分别” 。
这三种模式，是在如何多角度、多平面地研究汉语语法结构的方
法上的具体设计不同，在总的语法观上有相通之处。研究的模式是
由语言学家设计的，把模式运用于实际问题的探讨，不仅可以使实际
语言结构问题的研究更深入，而且可以从预期效果的实现程度上检
测模式的得失，从而使研究的模式修正得更完善。
传统语法的分析混淆了句法与语义两个不同的平面，而结构主
义语法又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些分析方法已越来越显示出它们的弊
端。因此，多侧面、多角度地分析语言现象，是当代语法学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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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商务印书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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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商务印书馆，年。
!% &" $’# $(*(
张斌、胡裕树《汉语语法研究》，，商务印书馆，年。
　２７
!" #$%&
乔姆斯基的这些话是在年访问佛罗里达州立大学时跟陆孝栋先生的
一次谈话中讲的。
’" ! (
吕叔湘《狙公赋和语法分析》，
《语法研究和探索》，北京大学出版社，
#$%!
年。
　２８
第二章 ! 现代汉语句法分析
第一节 ! 现代汉语句法单位
一! 句法分析的基本单位
（一）语素
"#
什么是语素
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任何一个语素都有它的语音
形式和意义内容，二者不可缺一。如： “ 他”在现代汉语中有语音形
!"
式“ ”，也有它的意义，指“ 说话者和听话者以外的另一个男性”。
这个语言符号是一个音义结合体，我们可以分别从一个语素的音和
义两个方面分析这个符号的形式和意义：
!" # ! # # $ # $$
语音形式： ——— 、、（阴平调）
% % % % %
意义内容：
［人］［男性］［单数］［第三人称］
［代
词］
& !# # $&
对一个语素，从语音形式方面分析所得到的单位是音位，如、，
音位具有区别意义的作用，但它本身并不表示任何特定的意义；从意
% % % %
义方面分析所得到的单位是义素，如［人］
［男性］
［单数］［
第三人称］等，义素是最小的语义特征。从音义结合的角度所分析
出来的最小的单位是语素，语素是语法结构分析的最小的基本单位。
’()*+,’,
语素也有人称为“ 词素”，这两个术语都译自“ ”一词。
　２９
但“ 词素”顾名思义是对词进行切分以后所得到的单位，
“ 词素”的确
定必须以词的确定为前提，而汉语中词与非词的界限有时不易确定。
因此，我们选用“ 语素”这个术语，
“ 语素”是以最小的语音、语义结合
体为特征的，语素的确定可以先于词的确定。一个单位只要它具有
音和义两方面，而且不能分解为更小的音义结合体，那它就是汉语中
的语素。
!"
语素的确定
辨认语素是看从一个语言片段里能切分出多少最小的音义结合
的单位，不是看有多少音节或几个汉字。但是汉语里绝大多数语素
都是单音节的，因此，我们可以先假定一个音节是一个语素，再用
“ 替代法”来鉴定。在语法领域里，凡是有独立意义的语法单位一般
都可以用其他的有意义的单位去替换。句法的几级单位句子、短语
词、语素都能替换。因此替换可以逐级进行。另一种思路是“ 切
分”，即对一个语言片段进行分析。每一个语言片段切分出来的组
成部分都应是有意义的，有些切分出来的片段还可以再进一步切分。
这样切分到最后，也就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的单位———语素。
从机理上说，替换与切分有密切关系，切分也可以理解为用一个零形
#$ ’
式来进行替代。比如要对这个单位进行切分，用零形式“ ”替
$ #’ # ’ # ’$
代，若“ ”可以成立，则是一个语法形式；用替代， “ ”
$ #$ #% $
可以成立，则也是一个合语法的形式，证明可以切分为。
# $ #$ #% $
换句话说，如果“ ”和“ ”都可以独立， “ ”就可以切分为“ ”。
鉴定一个语言单位是不是语素，用替代法逐级切分，直到再也不
能对其中的一部分进行替代了（即不能维持表义作用了）就是最小
的语音语义结合体。如：
& & &
他爱玩皮球
“ 皮球”是一个音义结合体，但它是一个双音节的片段，可以进一步
运用替代法判定它是一个语素还是两个语素。
& & & & &
皮球
"：皮箱皮带皮匠皮衣皮鞋皮袄
& & &
皮球：足球篮球棒球玻璃球
　３０
经替换试验，
“ 皮球”中的两个音节可分别被其他单位替换，而且替
换后的结构都是音义结合体。因此“ 皮”
“ 球”都是音义结合体，
“皮
球”是由两个语素构成的语素组合。
“ 玻璃球”作为替换“ 皮球”中的“ 皮”而形成的单位，它本身是
音义结合的单位，可以继续运用替换法来鉴别“ 玻璃球”这一组合中
语素的数量：
! ! !
玻璃
""球：皮球足球篮球棒球
! ! !
玻璃球"：玻璃丝玻璃钢玻璃纸玻璃窗
但“ 玻璃”再往下切分就不同了：
玻璃：琉璃
玻璃：玻？（？表示无法替换，下同）
由于“ 玻璃”中只有“ 玻”可以被“ 琉”替换，而“ 璃”不能被替换，因此
“ 玻璃”只能是一个语素，
“ 玻璃球”是两个语素的组合体。
运用替代法来辨认和确定语素必须注意：
第一，替换是用已知为音义结合体的单位去替换待确定的片段
中的某一构成部分。也就是说用来替换的单位作为音义结合体的身
份无须证明，否则不是有效的替换。如用“ 琉”去替换“ 玻璃”中的
“ 玻”，虽能构成“ 琉璃”这一音义结合体，但“ 琉”本身的音义结合体
的身份有待证实，因此这一替换是无效的，不能以此来证明“ 玻”是
语素。
第二，要确定一个双音节的语音片段包含两个语素，必须两端都
能替换，如果只有一端能够替换，另一端不能替换，那么整个语言片
段只是一个语素。如：
苹
"果：糖果、水果、鲜果、青果
苹果"：苹？
因此“ 苹果”只是一个双音节的语素（“ 苹果”繁体写作“ 苹果”，在古
书里也写成“ 频果”
“ 频波”
“ 频婆”
“ 频婆罗”等，来源于梵语，是由一
个语素构成的音译外来词）。
多音节的语言片段也是如此，如：
“ 巧克力”只是一个语素，因为
　３１
“ 巧克力”中的“ 巧”不能被替换。
第三，替换前后，我们所要确定的单位的意义必须一致，否则替
换也是无效的。如：
沙龙"：沙土、沙荒、沙粒
沙
"龙：巨龙、长龙、火龙
虽然“ 沙龙”这一片段的两端都能替换，但替换前后“ 沙”及“ 龙”在
!" !#
各自的语言片段中的意义明显不同， “ 沙龙”本指世纪末世纪
初法国巴黎的文人和艺术家常接受贵族妇女的招待，在客厅集会，谈
论文艺，后来因而把有闲阶级的文人雅士清谈的场所叫做“ 沙龙”
$%&’(
这是一个音译的外来词（），
“ 客厅”的意思。
有些语言片段运用替换法似乎无法证明它内部包含了两个或多
个语素，但其中的某一个成分却渐渐地可以在其他的组合中出现了
如：
) )
蝴蝶：蝴？粉蝶彩蝶
)
骆驼：骆？？驼
)
什么：什？这么、那么、怎么
)
啤酒：啤？白酒、红酒、米酒、甜酒
按照替换规则，以上这些语音片段似乎都只能看作一个语素，但其中
的一个音节在其他组合中又有被替换的可能。如：
鲜啤：鲜花、鲜果、鲜奶
鲜啤：生啤、听啤、扎啤
驼毛：羊毛、皮毛、绒毛
驼毛：驼铃、驼绒、驼峰
这两例中的“ 驼”
“ 啤”符合替换规则，理应是独立的语素，而这
两个“ 语素”与上例中不能替换的“ 啤”
“ 驼”似乎没有什么本质的区
别。究其原因，往往是来源于“ 紧缩”：
新鲜啤酒%鲜啤
听装啤酒%听啤
扎装啤酒%扎啤
　３２
骆驼毛%驼毛
骆驼绒%驼绒
这是一种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
语素是现代汉语中最小的句法结构单位，是语法分析的起点。
汉语语素的基本形式是单音节的，书面上写成一个汉字。一般来说，
汉语中的一个音节或一个汉字，只要它能表达一个明确的意义，就是
语素。
（二）词和短语
!"
词和词的确定
!
（）什么是词
词是由语素构成的、比语素高一级的句法单位。词是代表一定
的意义内容、具有固定的语音形式并且能够独立运用的最小的语言
单位。就一个语素而言，它独立运用时是词；不独立运用，只是与其
他语素组成一个词时，它就只是一个语素。如：
“ 天、人、书、好、记、
高”等语素，单独运用时，它们是词；而“ 书记、高人”中的“ 书、记、高、
人”只是一个词的构成成分，它们都是语素，而不再具有词的资格。
从一个连续的语言片段中切分出词，要考虑词的语音形式、意义
内容以及语法功能方面的特点。如：
秋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一句话，我们可以分析出八个最小的能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秋
天、比、春天、更、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之所以这样分析，可以从
词的意义内容、语音形式及语法功能三个方面来说明：
第一，词可以分为实词和虚词。实词主要是用来表示词汇意义
的，也就是说，经常用来表示一个完整的、确定的和其他词相对立的
概念。如：
“ 秋天”、
“ 春天”等。虚词主要是起连接或附着作用、专门
表示语法意义的，如“ 的”
“ 比”等。无论是实词还是虚词，在具体的
句子组织中都有明确的意义，如：
“ 秋天”：一年中的第三个季节。
“ 的”表示偏正结构中的修饰关系。因此，词都具有一定的意义，词
　３３
汇意义或语法意义。
第二，词一般都具有完整、固定的语音形式，在一个连续的语流
! ! ! !
中一般只有在它的末尾才允许有语音停顿。如：秋天比春天更
! ! ! ! !
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而不应该有这样的停顿：秋天比春天更
! ! ! !
富有欣欣向荣的景象。值得注意的是，词的内部一般不允许有
语音停顿，但内部不能停顿的语言片段不一定都是词。
第三，从语法功能上来看，词一般可以作句法成分或起语法作
用。实词可以单独充当句法成分，虚词可以起连接或附着等语法
作用。
"
（）词的确定
词的确定即词的大小问题。在一般人的心目中，属于“ 词”这一
级语法单位的成员，音节数量不能太多，如两个音节的通常认为是一
个词，超过四个音节的一般看作短语。语言事实中，词的音节特征也
有一定的规律，如多音节的固定组合往往会出现简称，回归到四音节
以内，如“ 奥林匹克委员会”———“ 奥委会”等，但语法中划分词与非
词时音节的数量只能作为一种参考，不能作为判定词的标准。现代
汉语语法学中，词的确定主要有以下几种方法：
概念标准（意义标准）：一种观点认为，一个词表示一个概念，词
是有固定而完整的意义的语言单位。但词与概念之间并不存在对应
关系，概念属逻辑范畴，而词与短语的区别属语言学范畴。一个概念
可以用词来表示，也可以用词组（短语）来表示，如“ 伯父”与“ 父亲的
哥哥”表达的是同一个概念，但它们分属两级语法单位；
“ 社会主义
制度的优越性”表达的是一个概念，但从语法单位角度看，它却是一
个短语。
另一种观点认为，如果整个语言片段的意义等于它构成成分的
意义的相加则是短语，如果整个片段的意义不等于它的构成成分的
! !
意义的相加，则是词。如：学者学习的人，白菜白颜色的菜，大学
! !
大的学校，长江长的江。词具有意义的整体性的特点，它与它的
构成成分的意义之间有联系，但词的意义可能发生扩大、缩小或转移
　３４
等变化，词的意义不等于它的几个构成成分———语素意义的简单相
加。如：吃饭，表示“ 吃米饭”，是短语，不是词；表示“ 进餐”的意义
时，是词，不是短语。
这种方法看到了词的意义方面的特性，但运用起来很困难，往往
难以确定意义的变化是在词一级上发生的还是在语素一级上发生
的，如上例“ 吃饭”，也可以理解为“ 饭”表“ 每天定时吃的食物”，可
以用“ 早饭、午饭、晚饭”来替代，那么表示“ 进餐”义的“ 吃饭”还可
以是一个短语。
同型替代：这种观点认为，词是在成段的语言中用同型替代法分
析出来的单位。如“ 我吃饭”这一语言片段中的三个成分可分别用
“ 你、他”
“ 煮、盛”
“ 面、饺子”去替换，因此“ 我”
“ 吃”
“ 饭”都是词
用替代法分析出来的很可能是语素，如“ 科、组”与“ 长、员”、
“英
日”与“ 语、文”都具有可替换关系，但“ 长、员、英、日、语、文”一般认
为是语素而不是词。另外，某些虚词如“ 和、的、得”等无法很自由地
替换，有些实词的替换也是有限度的，如“ 开幕、请假、打盹儿”等。
因此“ 替换”还存在着“ 自由度”的不同。总之，替代法在鉴别语素时
有很大的作用，但无法决定一个语素是不是成词语素。
自由运用（自由活动）：这种观点认为词是语言中可以自由活动
的最小单位，所谓“ 自由运用”或“ 自由活动”，指能单说或能单用。
布龙菲尔德认为，
“‘ 最小的自由形式’的自由是指能游离出来，在适
当的条件下作为一句完全的话说出来。———即单说”。但就语言中
的词而言，绝大多数虚词是无法游离出来（单用）的，如介词、连词、
助词等。有些实词也不能游离出来，如量词，一部分代词，如“ 这、
那、哪、这么、那么”等。
!
也有人将“ 自由运用”用来指“ 能独立的（能游离出来的）能单
用的（不能游离出来的）”。如“ 马车、铁路”中的构成成分都能单用，
因此是词组，
“ 桌子”中的两个构成成分不能单说，也不能独用，因此
是词。但将“ 马车、铁路”分析为由两个词构成的短语，不符合一般
人的语感。
　３５
鉴别一个语言单位是不是词，还有其他一些方法。如有人主张
根据是否有重音来区别词与非词，认为一个词只有一个重音。但有
些单音节词（主要是虚词）出现在成段的话语里面时是没有重音的。
还有人主张根据有没有轻声、语音停顿以及变调的情况来判定词与
非词。但大多数词不具备变调的条件，能变调的还可以是词组或句
子。再如语音停顿情况，如果认为一个词的前后可以有停顿，但句末
语气词之前不能有停顿，动词与其后的动态助词之间也不能有停顿
介词与其宾语之间一般也不允许有停顿，但语气词、动态助词、介词
理所当然也应当是独立的词。
以上所说的几种方法，在确定“ 词”的过程中都有一定的作用
每种方法都看到了汉语词的某一个方面或某几个方面的特性，但各
种方法也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由于汉语中词的划分难于处处一刀
切，
“ 词”与“ 语素”及“ 短语”之间存在着一些中间状态。词的确定
关键是确立词与非词———语素、短语等语法单位之间的区别性特征
由于汉语中的词没有外在的形态标志，加上古汉语与现代汉语中
“ 词”的观念的不同以及汉语的语言事实，决定了在如何确定“ 词”的
问题上往往难以用一种方法就能奏效，有时要综合运用几种方法。
!"
短语
短语是由词构成的句法单位。短语的构成必须具备两个条件：
#
（）构成短语的两个或几个词之间意义上必须能搭配，即语义上是
相容的；如具有“ 施事”与“ 动作”语义关系的单位，可构成主谓短语，
如“ 他写字”
“ 朋友出国”。具有“ 动作”与“ 受事”语义关系的单位，
!
可构成动宾关系的短语，如“ 寄信” “ 修自行车”等。（）构成短语的
两个或几个词的排列必须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如“ 我”
“ 看”
“ 书”
三个词可以有六种不同的排列方式，但只有其中的三种“ 我看书”
“ 书我看”
“ 我书看”符合汉语的语法规则，其余的三种“ 书看我”
“看
我书”
“ 看书我”不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
可见，短语的构成并不是几个词的随意排列，它必须以语义能搭
配和符合语法规则这两个条件为前提。我们通常所说的短语包括两
　３６
类，一类是自由短语，一类是固定短语。自由短语的构造比较灵活，
只要符合短语的构造条件，即符合语义、语法规则，几个词就可以组
合成一个短语。而固定短语包括成语、惯用语等，具有结构的定型性
和意义的整体性两个显著特点，作用相当于一个词。
语素、词和短语都是语言的静态单位，它们之间是构成关系，即
语素构成词，词构成短语。
（三）句子和句群
句子是语言交际的基本单位，形式上一个句子有一个统一全句
的语调，表示一定的语气，书面上体现为句末点号，如“ 。”、
“ ？”
“ ！”；一个句子能表达一个相对完整的意思，能完成一个简单的交际
任务。与短语相比较，句子除了语调、语气词等，还存在其他成分的
添加现象，如全句的修饰语、独立成分等，结构上可以有变化，如成分
位置的变化、成分的省略等，这些现象在短语中一般是不存在的。如
“ 出来吧，你们！”是一个句子，但“ 出来吧，你们”却不是一个短语。
有人说从词、短语到句子是“ 实现”关系，那么，这种“ 实现”并不是
! "
“ 词短语语调”那么简单。
什么是“ 句子”？历来众说纷纭。对印欧语来说，这并不构成一
个实际问题。因为印欧语中有形态作为判别的标记。首先，句中主
要动词有形态变化———每个句子都有一个限定式动词；其次，这个动
词与主语名词之间有一致关系，即要保持数、人称上的一致，这也是
由名词和动词的形式来标示的。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印欧语里，主语
子句、宾语子句、定语子句等等都算是一个句子，与主句构成复杂句，
属于复句，区别于另一种复句———复合句。原因就在于印欧语中子
句的动词与它的主语有形态变化上的一致关系。印欧语中绝大多数
句子都有主语，英语除祈使句外，都要有主语。至少要有一个形式主
#$
语如“ ”。形式主语与谓语动词之间也要保持一致关系。因此印欧
语的句子可以从主谓关系及一致关系方面来判定。而在汉语里，没
有表示这种“ 限定式”和“ 一致关系”之类的形态变化，就只能把它们
　３７
看作主谓短语作句子成分———主语、谓语、宾语、补语、定语。
汉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形态变化，同时汉语中大量存在着紧缩、
隐略等现象，主语不出现或根本没有主语的句子非常多。因此沿用
印欧语有关分别句子的路子来判定汉语的句子并不妥当。汉语的句
子如何判定？大致有以下几种思路：
!"
从句子的内部结构关系来给句子下定义（两项性说）
早期的汉语语法学给句子下的定义是以逻辑上判断的“ 两项
性”为依据的，即认为句子是具备主语和谓语、表达完整意思的语言
单位。这是传统语法有关句子的经典定义。如马建忠认为“ 凡有起
词、语词而辞意已全者，曰‘ 句’”。黎锦熙也认为“ 主语、述语，二者
缺一，就不成句了”。但依照逻辑上的“ 主项”与“ 谓项”构成判断的
方法来定义语言中的句子，是行不通的。首先，如果依据这种标准来
判定汉语中的句子，那么有很多可以作为交际的基本单位使用的语
言片段只能排除在“ 句子”之外了，如通常所说的“ 非主谓句”。为了
维护“ 两项性说”的地位，有的学者便对“ 非主谓句”作种种变通的处
理，使之能符合“ 两项”特征，如“ 下雨了。”本身没有主语，便说这个
句子是倒装的主谓句，即“ 雨下了。”但是“ 倒装说”并不是处处行得
通，例如“ 吃饭了！（招呼人去做一件事）”就不能说是“ 饭吃了。
（陈述一件已发生的事）”的倒装。有人又提出“ 省略说”，说“ 下雨
了”的主语是“ 天”。这么滥用“ 省略”，语句的意思会变得不可捉摸，
你可以说“ 下雨了”是“ 天下雨了”的意思，我可以说是“ 老天爷下雨
了”的意思，别人还可以说是“ 玉皇大帝下雨了”、
“ 风神雨伯下雨了”
……。其次，语言中的句子并不都表判断，如“ 他是谁？”是真性问
句，表询问；感叹句表人的强烈感情，如“ 天啊！”，它们都不表判断。
总之，语言与逻辑密切相关，但二者的研究对象和目的不完全一致，
各自内部的结构单位也不一定完全对应。
#"
从句子的外部功能来给句子下定义（独立性说）
布龙菲尔德认为“ 任何一个句子都是个独立的语言形式，不用
任何语法结构包括到任何较大的语言形式里去，单凭这个事实就可
　３８
!
以把任何语言里的句子划分出来了” 。在汉语语法研究中，也有人
从独立性观点出发来判定句子，如赵元任先生认为“ 一个句子是一
个自由形式。如果一个可能成为句子的形式跟另外一个形式连结起
来，中间没有停顿，那么它不再是一个句子，而那个更大的形式可能
"
成为一个句子” 。对于句子的“ 独立性”有几种解释，一是在结构上
不被包含。这是目前语法学界广泛接受的观点。二是在功能上的非
粘着性。也就是说，粘着性的词组只能构成粘着性的小句（分句）
不能成为自由的形式———不能独立成句。三是句子在语音形式上两
端有停顿。
独立性说注重句子这一级语法单位的外部功能，纠正了两项性
说的不足。
用“ 独立性说”来代替传统语法的“ 两项性说”，是语法学研究的
一大进步。它抛弃了传统语法确定句子时的逻辑标准，侧重于句子
这一语法单位本身的功能特点。
在汉语语法研究中，接受独立性说句子观的，大多也结合着“ 表
达意义的完整”或“ 相对完整”、结构“ 完整”的观点。如朱德熙认为
“句子是前后都有停顿并且带一定的句调表示相对完整的意义的语
言形式”。
#$
从交际功能的角度给句子下定义（表述性说）
所谓“ 表述性”是指句子的内容与现实发生联系，或者叙述一件
事，或者提出一个问题，或者要求别人行动，或者抒发自己的感情。
为了达到这些目的，句子必定有特定的语气，表达语气的手段，主要
是语调。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在语言交际中，实际体现为言语
（言语交际过程、言语交际作品）。而言语的基本单位是句子。因此
句子是言语交际中的出发点。“ 话”是一句一句说的，也是一句一句
地理解的。每一句话，可以是一个词（甚至只是一个象声词如
“ 咚！”、一个叹词如“ 啊！”），也可以是由许多小句组成的一个复句。
不管结构如何简单或复杂，都不影响作为人们言语交际的基本单位
　３９
———句子的本质。
由于汉语本身的特点，缺乏表达语法意义的形式变化，汉语里几
个小句构成一个句子的时候，往往不用关联词语，没有显性的语法标
记，使汉语里的复句中分句间的联系大多数比较松散而灵便，形成一
种“ 流水句”的格式。这些大多是自由性的小句，加上句号即可成
句；用上逗号，则成分句。在语调上，相应地，汉语就不像英语的语调
升降幅度那样大，并且贯穿全句。汉语的语调变化，主要体现在句尾
的一个或几个音节上，而且流水句的小句之间，语调往往在“ 平降之
间”，反映了一种“ 似断似连”的语言心理。因此，汉语的自由性小句
与句子一样，都有资格作动态单位。粘着性小句则不行，如“ 虽然他
没有说，我还是去了。”第一个小句，是粘着性小句，不能独立成句
不是动态单位。第二个小句，在一定条件下可以成为动态单位，但在
这里，则不能。因为整个儿地，只有一个句子。
交际功能，实际上，也就是一般讲的“ 语用功能”。句子能实现
“ 言语行为”，如叙述、宣告、判断、劝说、命令、阻止、赞扬、斥责等等。
这些言语行为的实现，都是通过句子的语气类型来实现的，句子的语
气类型即句类，如陈述句可以直接地表判断、宣告、叙述，疑问句可以
直接地表询问，祈使句可以直接地表命令、劝告、阻止、警告，感叹句
可以直接地表惊讶、赞扬、斥责，等等。
汉语语法学界对句子的认识，大致经历了“ 两项性说”———“ 独
立性说”———“ 表述性说”这样一个过程，现在对“ 两项性”本身已否
定。但对传统语法的句子定义中“ 表示（相对）完整的意思”这一点，
则仍然加以肯定。对句子的结构上的独立性，也不否认。至于句子
的表述性、动态性则得到了广泛的承认。因此目前通用的句子定义
具有综合性的特点。
句群是由表达一个明确的中心意义的一组句子构成的最高一级
的句法单位。句群的构成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至少两个句子，二
是必须有一个明确的中心意思，即围绕一个中心来展开。一个句群
中的句子根据各自所起的作用可分为：始发句、后续句、中心句、终止
　４０
句等，有的句群中有现成的中心句，也有的句群中只有一个中心意
思，但没有现成的中心句。
句子和句群通常认为是语言的动态单位、使用单位，二者之间的
关系是构成关系。
二! 现代汉语句法单位的区别和联系
吕叔湘先生认为“ 由于汉语缺乏发达的形态，许多语法现象就
"
是渐变而不是顿变，在语法分析上就容易遇到各种‘ 中间状态’。”
汉语的五级句法单位中，每一级都各自存在大量的典型的或完备的
单位，但不容忽视的是，各级单位之间同样也存在一些非典型的“ 似
是而非”的现象，如语素与音节的关系，不成词语素与成词语素的区
别，语素与词之间的一些“ 词化”单位，词与短语之间的“ 短语词”
“类
固定短语”现象，主谓短语与句子之间的瓜葛等等，诸多现象及问题
的存在，使我们在分析各级句法单位时，难于“ 处处一刀切”。
（一）语素的划界问题
语素的划界主要涉及语素与不表义的音节的区别、语素的异同
以及语素与词之间的区别几个方面。
#$
语素与音节的区别
汉语的语素是用音节表示的，在书面上用汉字表示。从音节角
度看，现代汉语中音位的组合是音节，如果一个音节有了意义，即它
本身有意义，能表示意义，而不是仅仅起辨义作用，就是语素。语素
"""""
不同于音位，音位是具有辨义作用的、最小的语音类型单位，但它本
身并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在确定从较大的语音片段中切分出来的一
个语音形式是不是语素时，“ 有意义”是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如：
!
水、新、刚
"
彷徨、疙瘩
#
克隆、奥林匹克
　４１
假设上面三组语音片段都是从更大的语音片段中切分出来的，这些
用汉字记录下来的音节或音节组合都有它们各自的意义，而且不能
!
再切分出更小的有意义的单位，它们都是汉语中的语素。其中组
"
为单音节形式；组为双音节形式，古称联绵字（联绵词）。联绵字
用两个音节表示一个意义，常见的有双声的（玲珑、仿佛）、叠韵的
（徘徊、荒唐）、同音重叠的（匆匆、蒙蒙）以及非双声叠韵的（妯娌、蜈
蚣）。联绵词结构上的特点是其中每个音节不单独表示意义，必须
两个音节组合在一起，才能表示意义，成为一个句法单位。也正因为
单独的一个音节不表示任何意义，因此有些联绵词的写法不太固定
#
如：
“ 唆”、
“ 嗦”
（见《现代汉语词典》）、
“ 苏”
（见《辞海》）。
组是运用音译的方式从其他民族语言中借过来的词，即音译词，有双
音节的，也有多音节的。音译词中每个音节只起记音作用，不表义
是用汉字的形体代表外族语中某个词的大致发音，几个音节组合在
一起才表示一个意义，因此一个音译词只是一个语素。音译词的写
法也不太固定，特别是借用的初期。如美国前总统里根，就有几种写
法：里根、雷根、列根。
就语素与音节之间的关系来看，现代汉语中不表意义的音节主
要是联绵词中的单独一个音节与音译词中只起记音作用的音节。
!"
语素的异同问题
从音节与语素的关系来看，现代汉语共有一千三百多个音节
（包括声调的变化），语素的数目大大超过了音节数。因此一个音节
只与一个语素对应的情况是极少的。大多数情况下，一个音节代表
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语素，在书面上汉字就承当起区分同音语素
!"
的作用。如：“ ”可以代表“ 意、异、译、易、益、义、忆、亦、翼”等几十
个不同的语素。
有时一个语音形式有几个不同的意义，而记录这个语音形式和
与之相结合的多种意义的文字是同一个形体。如：
!
年：表示时间的单位。一年、两年。
"
表示每年的意思。年会。
　４２
!
表示一生中按年龄划分的阶段。童年、青年。
"
表示年节。拜年。
#
公：共同的，大家承认的。公分母、公约。
$
属于国家或集体的。公立、公款、公物。
!
属于国际间的。公海。
"
公事，公务。办公。
%
公开，公正。公买公卖、大公无私、秉公办理。
&
封建五等爵位的第一等。公爵、公侯、王公大臣。
’
对上了年纪的男子的尊称。诸公、张公。
(
丈夫的父亲。公婆。
“ 年”这个汉字在现代汉语中至少有四个不同的意义，但我们使用这
个字时，觉得这些意义之间有联系，都与时间或节日有关。吕叔湘先
生认为“ 一个语素可以有几个意思，只要这几个意思联得上，仍然是
一个语素。”因此“ 年”虽有几个不同的意义，但仍是同一个语素
“ 公”这个字上面总结了至少八种意义，这八种意义中，前五种之间
相互有联系，后三种意义之间相互有联系，但前五种与后三种意义之
间联不上，因此应区别为两个不同的语素，只不过是这两个语素语音
形式相同，而且书写形体也相同罢了，是同形语素。陆志韦先生也认
为“ 一个语言成分的相同不相同，凭意义来认识，它的独立不独立，
独用不独用，不凭意义”。但这里的“ 意义相同”，不是一个客观的物
理标准，而是主观的语言心理的认同标准。以颜色词为例，颜色词所
反映的对象，物理性质很容易确定，在光谱仪上可以分析出确定的量
（波长），如“ 白”区别于“ 灰”。但物理基础并不一致的“ 白”，交际双
方可以认为是同一的。物理基础是一致的，甚至完全“ 同一”的对
象，交际双方却可能认识不一致。如：
甲：来一张白纸。
乙：这白不白？
甲：这是白的吗？
乙：这还不白吗？
　４３
可见，双方所讲的“ 白”是有各自的主观心理标准的。所谓的“ 意义
同一”是相对的。再如“ 桌上摊着白桌布”
“ 吃白煮肉”
“ 白吃一顿”
里面有几个“ 白”？确定起来有时还是比较困难的，因此所谓“ 意思
上能联得上”或“ 联不上”，实际上是一种交际上的“ 认同”。
!"
语素与词的区别
依照语素与词的定义，它们之间的区别主要在于能否自由运用
或自由活动，但所谓的“ 自由”与“ 不自由”存在一个“ 度”的问题
现代汉语中存在着绝对不能“ 单用”的语素，如“ 们”
“ 者”等虚语素
以及一般不能单用的“ 民、器、伟”等实语素，也存在着典型的能单用
的词，如“ 人、走、大”等。能单独成词的语素，单用时是词，在与其他
语素组合成一个词的时候，只是一个构词成分，是语素，如“ 人”在
“ 商人、红人、犯人”等组合中是语素，不是词。词与语素的区别特别
值得注意的是，在能单用与不能单用这两级之间的一些过渡现象，这
类音义结合体一般不能单用，但在某些条件下可以单用。如：
!
学院领导———院 "领导
" #
氧气———氧
" 果实、果子———果 "（根、茎、叶、花、果）
# #
言语———你一言 "，我一语 " 自言
"自语 "
$ #
时候———时
" 确实———确 "有其事
% #
出差———出了一趟差 " 打盹———打了一个盹 "
!
以上几组中加点的“ 字”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单用，但中的“ 院”在一
"
定的格式中可以单用，中的“ 氧” “ 果”作为专业术语，在科学文献
# $
中可以单用；中的“ 言” “ 语”在成语、熟语中可以单用；中的
%
“ 时”
“ 确”口语中不单用，但在书面语中可以单用；中的“ 差” “ 盹”
在某些固定组合中可以单用。这些语言单位都有单用与不单用两种
可能，因此不得不承认它们单用的时候是词，而不单用的时候只是构
词的语素。
（二）词与短语的划界问题
由于汉语中缺乏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记录汉语的汉字在书面
　４４
上虽然有间隔，但这些间隔只是一种语素或音节的间隔，与拼音文字
之间具有区别词的作用的间隔不同，它不代表汉语中词与词之间的
界限。因此汉语中判定一个语言片段是不是词，有时有一定的困难。
吕叔湘先生认为“‘ 词’是欧洲语言学家以欧洲诸语言为材料发展出
来的语言学概念。就大多数欧洲语言说，正字法上的词是现成的事
实，语言学家提出种种关于词的理论是要设法概括这现成的事实
不管理论如何多种多样，实际上词的分界主要是依靠形态标志。形
态越丰富的语言，疑难问题越少，比如俄语里的词比英语里的词就明
确得多。汉语的词之所以成为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正是因为汉语
的形态标记极其贫乏，汉语的主要构词手段不是派生而是复合，因而
!
词的界限不能一望而知” 。
词的鉴别除了上面所谈的词与语素之间的区别以外，还有一个
重要的方面就是词与短语之间的划界。
区别词与短语一般使用扩展法。
短语是由词构成的、比词高一级的语法单位。区分这两级语法
单位，人们存在着心理上的倾向，如一个词音节不能太多，一般在一
到四个之间，音节太多，人们倾向于将它们看作短语。当然这种心理
上的倾向不能作为语言学上区分词与短语的科学标准，但科学标准
的划分与人的心理倾向距离不能太大。现代汉语词汇里，由两个语
素构成的合成词占绝大多数，其中有些语素独立起来就是词，如：黑
板。而词与词又可以构成短语，如：黑布。现代汉语中词与短语之间
的划界，主要对象是双音节或多音节的复合式合成词与短语。由于
词具有结构定型性和意义不可分割性的特点，它的各个构成成分之
间关系很紧密，不容许随便拆开，或随意加进别的成分；而短语（自
由短语）是词与词的自由组合，构成成分之间往往不如词那样紧密，
可以加进另一些成分，使之扩展。因此，鉴别这一类语言单位的性质
时，可采用“ 扩展法”，看能不能在几个构成成分之间插加一些成分
使它长度变长。如能插加，那么这个语言单位就是短语；如不能插加
任何成分，那么这个语言单位就是词。如：
　４５
! " " !
白纸白的纸信纸信的纸
! " " !
黑布黑的布黑板黑的板
通过扩展测试，
“ 白纸”
“ 黑布”是短语，而“ 信纸”
“ 黑板”是词。再
如：
! " "
羊肉：羊的肉挂图：挂的图
" "
马路：马走的路白菜：白的菜
# "
饭碗：盛饭的碗圆桌：圆的桌子
以上三组中的语言片段的两个构成成分之间都可以加进结构助词
“ 的”，按照扩展法的定义，它们都应为短语。但从意义的整体性角
度看，上例中的非扩展形式通常都作为一个整体来使用，更符合词的
特点。因此要使扩展法在区别词与短语方面真正起作用，应对它加
以限制，要明确用扩展法来鉴别词与非词时哪些才是合法的插入成
分。
第一，扩展前后，语言片段的意义不能有明显的改变，扩展前后
的语言片段的整体功能和构成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也应保持不变，
否则扩展无效。有些语言片段虽然可以在它们的构成成分中间插入
某些成分，但加进某些成分后，意义有了明显的改变，这种扩展是无
"
效的。如上例中的“ 马路”
“ 白菜”，是词，不是短语。再如“ 买卖
（‘ 卖’读轻声）———买和卖”，前者是名词性的，后者是动词性的，因
此这也是一个无效的扩展。
第二，自由短语的构成成分是词，因此插入的成分也应为词，而
不能是不成词语素。“ 桌子”不是“ 桌”的扩展，
“ 圆的桌子”不是“ 圆
桌”的扩展形式。而且扩展不能在前一成分前、后一成分后添加。
#
因此上例中的扩展无效。
第三，扩展后的形式要能够搁回到句子里去，且句子的可接受性
不变。如：
(
这是羊肉馅饺子。——— 这是羊的肉馅饺子。
(
墙上有三幅挂图。——— 墙上有三幅挂的图。
以上两例中，扩展形式搁回原句后，句子的可接受性明显改变，因此，
　４６
这种扩展也是无效的，
“ 羊肉”
“ 挂图”应看作是词。
第四，扩展应具有递加扩展的可能，如：白纸———白的纸———白
的打字纸。汉语中有一种特殊现象，有些语言片段只能作有限的扩
展，即有些语言片段一般是合在一起用的，但有时它的构成成分之间
又可以插进某些成分使它扩展，可插入的成分是有限的。如：
! !
鞠躬：鞠了三个躬洗澡：洗了两回澡
" !
起草：起了一个草服务：服了一次务
# " ! "
打倒：打得不倒放大：放得不大
!"
两组是动宾（支配）关系，构成成分之间有种相互的依赖性，不
能离开另一方而独立存在。这种现象不能任意类推。一般认为，当
它们合在一起的时候，是词，而分开来的时候是短语，习惯上称这类
#
词为离合词。组是述补结构，它们只能作有限的扩展，构成成分中
间插入“ 得”或“ 不”表示可能性。扩展后的语言片段是短语，而未扩
展的语言片段，有人称之为短语词。
词与短语的划界是汉语语法研究中的一个重点和难点，
“ 扩展
法”为我们如何有效地区分这两种句法单位提供了一种比较有效的
方法。
（三）短语与句子的区别和联系
短语与句子分属于两类不同性质的语法单位，短语是语言的静
态单位，句子是语言的动态单位，句子在书面上有显性标记，即句末
点号，而短语没有，因此短语与句子一般不会混淆。在短语与句子这
#
二者之间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 句子”不等于“ 短语语调”，二是
“ 主谓短语”不等于“ 句子”。
$% ! #
句子短语语调
有一种比较流行的观点，认为短语加上语调就是句子，或更明确
地说，句子就是短语加上句末点号。短语与句子分属语言的静态单
位与动态单位，除了语调，它们还有下列不同：第一，短语有自由短语
与粘着短语之分，粘着短语是不能单独成句的，如“ 生活水平的提
　４７
高”除非是在回声问中，一般加上语调也不能独立成句。第二，句子
作为人们相互之间交流思想的基本单位，它的内部存在一些在短语
层面上不可能存在的成分，如独立语、全句的修饰成分以及语气词
等。第三，一个短语在构成句子的时候，为了特殊的语用目的，还可
以允许有某些句法成分的省略、合并以及位置的变动等，这些现象也
是短语层面上所不可能具有的。因此认为句子等于短语加上语调的
观点，主要是从抽象的句子着眼的，抽象的句子不与具体的语言环境
相联系，可以不考虑某些语用成分的出现情况。而具体的句子表现
形式多种多样，由真实文本中抽出的句子，如果不作一些还原、添加
等工作，很难对它们作句法的分析。如：
小赵为父亲、小钱为同学、小孙为老师、小李为哥哥各买了
一件礼品。
这是一个句子，如果认为句子去掉语调就是一个短语，那么，这个
“短语”的结构如何分析？句中的“ 小赵为父亲”、
“ 小钱为同学”
“ 小孙为老师”、
“ 小李为哥哥”又各是什么结构？事实上这个句子是
由几个小句经过结构的压缩、整合而形成的，形式上似乎只有一套
“ 主谓结构”，但按照通行的分析方法，我们是无法对它的内部结构
进行分析的。当然语言运用过程中，还可以有其他的表达方法，如：
小赵、小钱、小孙、小李各为（自己的）父亲、同学、老师、哥
哥买了一件礼品。
小赵为父亲买了一件礼品，小钱为同学买了一件礼品，小孙
为老师买了一件礼品，小李为哥哥买了一件礼品。
其实，句中的“ 各”这一成分，也是因为结构压缩以后才添加上去的
一个带有明显语用色彩的成分。再如：
!
到家了吧，他大概。（他大概到家了吧。）
!
你今天去不去，到底？（他今天到底去不去？）
!
快起床吧，八点了，都。（快起床吧，都八点了。）
管他怎么说，我不去，反正。（管他怎么说，我反正不去。）
以上几个句子都存在句法成分的易位现象，这类易位都是句子层面
　４８
上才存在的，这些句子去掉语调都不单纯是一个短语，因为我们无法
依据短语分析的模式去分析它们的内部构造和外部功能。
从语法分析的角度看，句子分析与短语的句法分析的模式也有
区别。句子中的成分有语用成分和句法成分、语义成分之别。分析
句子可以得出独立成分、提示成分等，这些都是语用成分，离开了句
子，它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依据。语序、虚词等语法手段也有句法
的、语义的和语用的分别，短语的句法分析主要涉及句法层面的语法
手段的运用以及短语内部各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和功能，但句法分
析并不是自足的。要了解一个句子的意思必须将语义分析、句法分
析与语用分析结合起来。
!" !
主谓短语句子
主谓短语与句子之间的纠葛必须分清而又很不容易分清。因为
在一般人的心目中，主谓结构是作为汉语句子的典型代表而存在的
一提到句子，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是看它是不是主谓结构。再加上
传统语法学上判定句子的“ 两项性”标准，认为一个句子必须有主语
与谓语，这种观念随着传统语法的教学而在人们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句子作为人们交流思想的最基本的单位，是由词或短语构成的，但句
子的更为重要的特征，应在于它的交际功能，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
一个词、一个短语、几个短语或几个小句都可以成为句子。另外，作
为一级语法单位，句子也有它的内部结构，但汉语的句子与印欧语的
句子的结构存在着本质的区别。印欧语的句子基本上是“ 主—谓”
#$%& &$’ ())* +))(
型的（英语中除祈使句如“ ！”、某些问候句如“
,)*-.-/"
”外，一般都是主谓型的句子），一个句子中必须包含一个定
式动词，且主语与谓语之间必须具有一致关系。西方语法理论对汉
语语法学的影响，也导致了汉语语法研究中特别是以传统语法为框
架的汉语语法研究中“ 主谓结构等于句子”的观念。
现代汉语中主谓短语与其他类型的短语，如动宾、偏正、联合、补
充短语的地位一样，只是语言的静态的备用单位，在一定的语言环境
中可以成句，但构成句子并非主谓短语的专利，其他短语同样具有这
　４９
种可能。另外更为重要的是，主谓短语可以充当句子的多种成分，如
主语、谓语、宾语、定语、补语等等，它的主要功能仍在于充当句法成
分，这与印欧语言中的主谓结构的功能有本质的区别。汉语的句子，
组合较为灵活，显示出重意合的倾向，不受形态变化等一致关系的制
约。因此认为主谓结构的短语就是句子，或者认为现代汉语中的句
子必须是主谓结构的，是生搬印欧语有关句子结构框架的结果，与汉
语的语言事实差距甚大。
短语这一级语法单位在汉语语法中具有重要的地位，它一端联
系着词，一端联系着句子，将语言的静态单位与动态单位联系起来
正如吕叔湘先生所指出的，在汉语语法中将短语看作几级语法单位
!" #"
之间的“ 中间站”，对汉语来说，特别合适。世纪年代以来，学
者们特别重视汉语中“ 短语”这一级语法单位的结构和功能的研究
认为短语的结构搞清楚了，句子的结构也就清楚了，大大推动和深化
了人们对现代汉语短语的认识，但重视短语的研究并不等于要将短
语的构造与句子的构造等同起来。
三$ 现代汉语句法单位的内部分类问题
分类是一切科学研究过程中的重要环节，分类的科学与否与分
类的标准有密切的关系，而分类的标准又决定于特定的目的。在汉
语语法学研究中同样需要对汉语语法单位进行内部分类，但由于不
同的学者对分类所持的标准不同，因而分类的结果也很不一样。词
的分类、短语的分类以及句子的分类都颇有争议。词的语法分类、短
语的分类以及句子的分类都涉及到划分标准的问题，而以往对这些
分类产生分歧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对“ 意义”在语法分类中所起作
用的认识不同。传统语法学重视意义，但对如何利用意义又如何控
制，缺乏明确的认识。分类时从意义出发，以意义为主要标准，结果
出现诸多不一致或自相矛盾的现象。作为科学的分类，首先应区别
分类的基础与标准。“ 意义”在语法单位的分类中，只能作为分类的
　５０
基础，而不能作为分类的标准。
语法单位的分类可以有不同的角度，可以向内（向下）看，看一
个单位内部构成要素的数量及相互间的结构关系；也可以向外（向
上）看，看这种单位与其他单位之间的关系，如与其他单位组合的可
能性、组合的方式等。
（一）语素的内部分类
语素可以按照不同的标准来分类，如根据音节数量的多少，语素
可分为单音节语素、双音节语素与多音节语素，单音节语素是汉语语
素的基本形式，双音节语素主要是古汉语遗留下来的联绵词及部分
音译词，多音节语素主要是音译的外来词。
语素是最小的音义结合体，是最小的语法单位，从理论上讲，语
法中给语素分类只能按照它的结构功能。但是语素与语素结合成词
的“ 结构功能”不像词的结构功能那样界限清楚、标准明确。
古汉语以单音节词为主，即使是多音节的单纯词，如联绵词、音
译词等等，也无所谓内部结构的研究，因此无所谓构词法的研究。汉
语语法中语素的功能基本上等于词的功能。汉语构词法的研究主要
是受了两方面因素的推动而兴起的。一方面，结构主义语法的影响。
结构主义的语法研究从语素开始，研究从语素到话语的配列方式、结
构程序，语素序列的结构自然处于至关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随着
汉语语法研究的深入，研究重点由古汉语逐渐转移到现代汉语，而现
代汉语的词汇中双音节合成词占绝对优势，有必要研究其构词法。
!"#$
年出版的陆志韦先生的《汉语构词法》标志着这一阶段汉语构
词法研究的成就。现代汉语构词法的研究，摆脱了传统语法对词的
研究仅限于意义的训释的局限，一方面认识到词的意义的研究对语
言学习和运用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又从语言的结构入手，注重语言的
形式，认为必须将形式与意义结合起来，这里的“ 意义”主要指的是
“ 语法意义”、
“ 结构意义”，都是可以在句法的形式（如形态标记、形
式标记）上找到相应的依据的。
　５１
根据语素在构词时所起的作用，语素可分为词根和词缀两类，词
根是一个词的词汇意义的主要承担者，词缀是附加在词根上表示某
种附加性意义的语素。如：
! !
天、人、打、想、大、高（词根）
! !
民、国、习、识、丽、啬（词根）
! !
第—、老—、初—，—子、—化，—里—、—乎— （词缀）
词缀一般分为前缀（前置）、后缀（后置）、中缀（嵌在中间）三
种，现代汉语中的词缀，一般是由古汉语中实词虚化而来，这些语素
已基本上丧失了词汇意义，只起构词作用。现代汉语中只作词缀用
的语素数量不是很多，不少语素可以算作词缀，但它们的语义还没有
完全虚化，有时还以词根的面貌出现，可称之为类词缀。如：
超：超音速、超声波（比较“ 赶超、超然”）
可：可爱、可口、可惜、可疑（比较“ 可见、认可”）
员：学员、教员、委员、营业员（比较“ 员工”）
此外还有“ 准、类、亚、次、单、非、反、前”等类前缀及“ 家、界、度、性、
化”等类后缀。类词缀的存在是汉语词缀的一个特点。汉语词缀的
另一个特点是，有些词缀附着的对象可以不仅是词根或词，还可以是
短语，如“ 世界战争不可避免论者
"”“"
第三百二十号”等。
根据能否成词，语素可分为成词语素与不成词语素两类。古今
汉语语素的成词与不成词的情况有很大的差别，古代汉语中绝大多
数语素是成词语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语言的发展变化，其中
有不少逐渐演变为不成词语素了。如：
!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周易・系辞上）
!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知须臾之所学也。（荀子・劝学）
! !
文约
"而事丰" （刘知己史通・叙事）
以上三例中，
“ 观”和“ 察”都是“ 仔细看”的意思，在古代汉语中，它
们都是独立运用的成词语素，现代汉语中它们只能与别的语素组合
成词，如：
“ 观察、观看、视察、察看”等。“ 思”、
“ 约”、
“ 丰”现在只能
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如“ 思考”、
“ 简约”、
“ 丰富”等。我们从成语
　５２
中还可看出有些现在不成词的语素在古代曾经是成词语素。如“ 出
言不逊
" "”“"
语焉不详
"”等。因此这里所说的成词语素与不成词语素的
分别主要是从现代汉语的角度来衡量的。即使在现代汉语里有些语
素由于出现场合如书面语与口语、一般用语与专业用语等的不同，而
体现出成词与不成词的差别。如：
“ 时、但、氧、叶”等，在有的环境中
是成词语素，在有的环境中是不成词语素。
根据出现位置，语素可分为定位语素与不定位语素两种。定位
语素与别的语言单位组合时，位置固定，只能前置、后置或居中。现
代汉语中的虚语素，如“ 把、被、了、着、和”等都是定位语素。成词语
素、不成词语素与定位语素、不定位语素之间的关系可表示如下：
成词语素不成词语素
定位语素从、把、和、吗、的、及第、老、初、者、阿、头
不定位语素人、走、大、红、天、去击、贯、陌、国、籍、丽
（二）词的分类
!"
根据词的内部所包括的语素数量，词可以分为单纯词与合成
词两类。单纯词是由一个语素构成的词，包括所有的单音节词以及
联绵词、音译的外来词和叠音词几种。如：
山、人、在、上、是、说……
参差、仿佛、忐忑、伶俐、崎岖、彷徨、逍遥、烂漫、从容、蝴
蝶……
猩猩、姥姥、纷纷、潺潺、饽饽……
安培、镭射、克隆、木乃伊、歇斯底里、可口可乐……
单纯词的特征是内部只包含一个语素，不是指它的音节或汉字数量
的多少。
合成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素构成的词，可分为复合式合
成词、附加式合成词和重叠式合成词三种。
复合式合成词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根构成，这类合成词是现
　５３
代汉语中最主要、最能产的构成格式。按照这类合成词中语素的结
合方式，可以把它们分为以下几种主要类型：
!
联合式（并列式）：由两个意义相同、相近、相关或相反的词根
并列组合而成。如：
朋友、包裹、片段、按摩、宁静、迅速、应该、自从（同义语素
并列）
是非、矛盾、出没、迟早、分寸、手足、江湖（两个词根结合以
后产生出新的意义，不能照词根的字面意义去理解）
狐狸、忘记、睡觉、人物（两个词根中有一个意义已不起作
用，词的意义偏指其中一个词根的意义。这就是所谓的偏义
复词。）
"
偏正式：这类合成词两个词根之间有附加修饰的关系，经常
是前一个词根修饰限制后一个词根。在整个词义的构成上，以后一
个词根为主。如：
飞船、瓜分、上访、苍白、务必、不仅、晚会
从意义上说，这类词的第一个词根可以从不同角度来修饰限制后一
个词根。
#
补充式：两个词根之间有补充说明的关系，经常是后一个词
根补充说明前一个词根。在整个词义构成上，以第一个词根的意义
为主。如：
治安、揭晓、统一、充实、说明、缩小
这样的词都是动词，前一个成分表示动作，后一成分表示动作的结果
或趋向。还有一类补充式复合词，前一词根表示物件，后一词根表示
物件的计量单位。如：
船只、车辆、书本、人口、房间
$
动宾式（支配式）：前一词根表示动作行为，后一词根表示动
作行为所支配关涉的事物。如：
带头、签名、监工、安心、尽量、留神
%
主谓式（陈述式）：词根之间有陈述和被陈述的关系，前一词
　５４
根是被陈述的对象，后一词根是陈述部分。如：
头痛、心虚、性急、年轻、政变、风流
这五种类型是复合式合成词的几种主要构成方式。
附加式合成词是由一个表示具体词汇意义的词根和一个表示某
种附加意义的词缀构成的，充当词缀的语素都是定位的不自由语素。
这类语素在词中的位置是固定的，或者在前或者在后或者在中间。
!
前缀词根，如：
老：老鹰、老师、老虎、老乡
阿：阿姨、阿毛
初：初一、初二、初九
第：第一、第二、第十五
!
词根后缀，如：
子：桌子、扳子、盖子
头：甜头、木头、馒头
者：记者、读者、作者
化：绿化、美化、现代化
!
红通通、绿油油、黑乎乎（词根叠音后缀）
!
词根中缀，如：
—里—：土里土气、糊里糊涂、傻里傻气
—乎—：微乎其微、神乎其神
汉语中没有起构形作用的词尾，但词缀有时可起到类化词的语
法性质的作用。如：名词性语素“ 孩”、动词性语素“ 骗”、形容词性语
素“ 胖”加上后缀“ 子”后，都构成了名词。“ 化”作为后缀造出的词
一般是动词，如“ 美化、人格化、军事化”等，由于这类词缀所表示的
词的语法类不具有普遍性，因此它们的作用与有形态变化的语言中
的词尾的作用并不相同，不能过分夸大它们的作用。
汉语的词缀是由词根演化而来的，许多词缀还残留一定的语义
内容。如：
“ 初一”的“ 初”是从“ 起初、初次”的实义虚化而来的。
“ 老调重弹”中的“ 老”
（有实义）不同于“ 老王”中的“ 老”
（已虚化，但
　５５
还带有一点实义），又不同于“ 老鼠”
“ 老虎”等词中的“ 老”
（完全虚
化）。因此，要特别注意区分一些同形语素的作用，弄清它究竟是词
根还是词缀。
重叠式合成词由两个相同的词根相叠而成。如“ 哥哥、弟弟、刚
刚、仅仅、偏偏”等。
重叠式合成词与叠音式单纯词虽形式上都是两个音节的重叠
书面上都写作两个相同的汉字，但重叠式合成词是由两个相同语素
重叠而构成的词，而叠音式单纯词只是一个语素，单独一个音节没有
任何意义。
!"
根据词的语法功能分类
根据词的语法功能对词所作的分类通常称为词类。词类的分别
是一种客观存在，是由词在词汇系统中、在语言结构体系中自身所具
有的特点和功能所决定的。语言系统靠组合和聚合这两根轴来运
转，而每个词都处于这两根轴的交汇点，即一方面与其他的词之间存
在着一种组合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它在这一组合中又往往可以被其
他的词所替代，而这些能相互替换的词具有某种共同的作用，自然地
# #$ $
形成一个聚合体。如汉语中有一类词，它们出现在“ 数量 ”
这一框架中，这一框架可以表明这类词所代表的对象的数量特征。
如：
$ $ $
一个人一捧土
一张桌子一种想法
$ $ $ $
一棵树一碗水一挑柴几条意见
#$ $ #
这些词便形成一个聚合———名词，相应地能出现在“ 数名”
结构中的词语也形成一个聚合———量词中的物量词。这些词的词汇
意义各不相同，但它们的不同聚合显示了各自在组合功能以及充当
句子成分的能力等方面的分别，即词的语法功能类别，这种分别是一
种客观存在。
划分词类也是语法研究与语法教学的需要，要深刻认识一种语
言，掌握这种语言的结构规律，分类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分类可以理
清语言中各结构单位内部的规律性，便于发现、总结语言结构单位之
　５６
间的依存关系。一种语言中的语言事实千变万化，五花八门，我们不
可能、也没有必要去分析每一个具体的语言现象，但我们可以针对这
些现象，分门别类地研究它们，认识它们，并从中提炼出带有指导性
的、规律性的东西来。
词类划分的问题是语法学界的一个有争议的老问题，分歧的主
要原因是各家在划分词类时所采用的标准不同。汉语中缺少严格意
义的形态变化，因此形态不能作为汉语划分词类的标准。传统语法
根据意义划分词类的做法也已被否定，但许多语法书在谈到词类划
分的时候，总是说词类是根据词的意义和词的语法特点来划分的，或
者采用词的“ 意义”和“ 语法功能”双重标准，或者主要依据词的语法
功能，将“ 意义”作为参考标准。双重标准也好，
“ 意义”作为次要标
准也好，都不愿彻底放弃“ 意义”。“ 意义”在词类划分中有作用，这
是不容怀疑的，
“ 意义”是划分词类的基础或依据，如名词表示人或
事物，动词表示动作、行为或变化等，都是对词的意义的概括说明
但“ 意义”不能作为划分词类的标准，词类作为一种语法范畴，它应
有相应的语法形式标志。如“ 战争”与“ 打仗”，
“ 红”与“ 红色”等，意
义相近，但它们的语法表现却有本质的区别。事实上意义标准和功
能标准并用，有时会有抵触。现代汉语的词类划分逐步倾向于采用
单一的功能标准，道理也就在于此。当然划分词类以功能为标准，并
不等于否认词的分类有意义上的依据。
区分了词类划分的基础和标准，单纯凭意义来划分词类的做法，
理当放弃；而汉语又缺少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因此汉语词类划分的
主要标准只能是词的语法功能。
词的语法功能包括词组合成短语的能力、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
以及词的重叠的可能性、重叠形式所表达的语法意义等等。
词充当句法成分的能力主要指一个词能否单独充当句法成分，
以及能充当什么成分。按照词能否单独充当句法成分，通常把词分
为实词和虚词两大类，实词可以单独充当句法成分，虚词不能。单有
实词可以构成一个句子，单有虚词不能单独构成一个句子，但虚词可
　５７
以使句法结构多样化，表达更为丰富的意义。
词的组合能力指一个词经常与哪些词组合，不能与哪些词组合；
组合后表示什么样的结构关系。如汉语名词经常受形容词及数量词
语的修饰，构成定中型的偏正关系，能前附介词构成介词短语，能受
动词支配构成动宾短语等。如：
! !
新书好人漂亮衣服
! ! ! !
两本书三个人一个念头一门科学几点意见
! !
关于这个问题从上海对你
! ! ! !
吃饭喝茶啃馒头发表意见尊重别人
( ! ( ! (
但名词一般不能与副词组合，如：很想法不报纸也文学。
现代汉语词类划分的问题，除了标准的不统一外，还有类的大小
或多少的问题。汉语的词分为实词与虚词两大类已为绝大多数人所
认同，但实词内部、虚词内部究竟分为多少类，看法不完全一致。少
的八九种，多的几十种。当然划分的目的不同分出的类的数量也不
同，如为了语法教学，划出的类不宜过多，而从自然语言的计算机处
理的角度给词分类，宜从细。
词类划分的问题上，还必须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词类划分的相对性。每一种词类都是由语法意义、聚合关
系和组合关系诸方面的共同特点聚集而成的类。每种词类中可能存
在核心和边缘两部分，核心部分是该词类的典型代表，边缘部分则可
能搀合有其他词类的范畴意义或句法功能，这是语言中的客观事实，
划分词类过程中的“ 两可”或“ 两难”的现象是不可避免的。
第二，词类划分的民族性。不同的语言可以因各语言自身的特
点采用不同的分类标准，划分出的词类也要尽可能符合该民族语言
的实际。如汉语中有量词、动态助词，英语中却没有；英语中有定冠
词、不定冠词，汉语中却没有。因此，不能以一种语言划分词类的模
式来套另一种语言。
第三，词类划分的时代性。同一种语言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词类
系统可能不完全一致，词类的划分往往有时代性。如从古汉语到现
　５８
代汉语，
“ 着、了、过”等词的意义由实到虚，所起的语法作用已有很
大的差别，因此它们所属的词类不同。
!"
根据音节数量，词可以分为单音节词、双音节词及多音节词
几种。语法中讲词的分类通常主要根据词的语法功能，但词的语法
功能有时与词的音节数量有一定的关系。词与词之间能否组合主要
决定于两个条件，一是词与词之间意义上的相容性，即语义上能搭
配；二是词与词的组合要符合语法规则。但有时词与词的组合可能
性除了受以上两个一般性的原则制约外，还受到词的音节数量的影
响。词的音节类型对于词与词之间能否搭配以及词与词的组合的结
构关系和结构功能也有一定的影响，在意义相同或基本相同的情况
下，音节的差异也能造成词的组合功能的差异。如现代汉语中的动
#
作动词与名词构成的“ 动名”的组合，当体现动宾关系时，动词的
音节数量对组合影响不大，如“ 看电视、收看电视”
“ 读报纸、阅读报
纸”等，但当动词作定语与双音节名词构成偏正结构的短语时，单音
节动词不能直接作定语，如：
$ $ $
学习成绩游泳技术射门角度跳舞姿势
( $ ( $ ( $ (
学成绩游技术射角度跳姿势
单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名词的组合一般都是动宾短语，如：写小
说、打篮球、走山路、修机器等。而由双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名词构成
的短语，有时有歧义，如：
$ $ $
学习材料出租汽车进口彩电改良品种
以上这些短语既可以是动宾短语，也可以是偏正短语。
#
从名词的角度看，
“ 动名”构成动宾结构时，单音节动作动词
对名词音节的选择是自由的，而双音节动词通常不能与单音节名词
组合。如：
$ $ ( $
读报读报纸阅读报阅读报纸
$ $ ( $
查账查账目
检查账目检查账
#
在三音节的组合中， “ 单音节动词双音节名词”的结构一般是
#
动宾结构，而“ 双音节动词单音节名词”构成的结构一般是定中型
　５９
偏正结构。如：
! "# $ # "!
$
修汽车维修车
$
筹经费筹备费
$
租汽车出租车
$
捞沉船打捞船
当然动词与名词之间搭配的可能性还与动词、名词的次范畴有一定
的关系，但单双音节动词与名词组合的可能性及其结构关系、结构功
能等与词的音节多少不无关系。这类现象在其他类词中也同样存
在。如：
$ ( $
怪梦奇怪梦奇怪的梦
$ ( $
白布洁白布洁白的布
$ (
进行调查进行查
$ (
共同使用共同用
因此从音节数量给词分类并考察音节数量对词的组合的可能性
及组合方式的影响，是语法研究的一个值得注意的方面。
（三）短语的分类
根据结构及构成成分是否固定，短语可分为固定短语和自由短
语两类，固定短语具有结构的定型性和意义的整体性两个特点。所
谓“ 结构定型”即固定短语内部的构成成分之间不允许随便拆开、添
加或更换它的构成成分；所谓“ 意义的整体性”指固定短语的意义一
般不是它的几个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不能从字面上去解释。
固定短语包括成语、惯用语及歇后语等几种，固定短语的作用相当于
一个词，可以看作词的“ 等价物”。自由短语内部的构成成分可以用
其他的同类成分去替换，可以任意扩展。
根据内部结构关系，短语可分为主谓短语、述宾短语、偏正短语、
补充短语、联合短语以及介词短语、方位短语、连谓短语、兼语短语、
助词短语等类型，通常称为短语的结构分类。这种分类主要着眼于
　６０
构成短语的几个词之间的语法关系、表达这种关系的手段以及构成
短语的成分的性质等。
根据短语的功能，短语可分为名词性的、动词性的、形容词性的
以及其他类型。功能分类主要是看短语与哪一类词的功能相当，值
得注意的是有些短语具有多种功能特性，不容易将它归入哪一个具
体的类型，如主谓短语，可以作谓语、宾语、定语、补语、主语等各种句
法成分；介词短语主要起修饰、限制作用，可以作定语、状语、补语，但
不能作主语、宾语，与形容词、副词都有联系，但又不能简单地归入形
容词性或副词性短语。可见汉语中词与短语这两级语法单位的功能
特性还是存在一定差异的。
（四）句子的分类
!"
句子的结构类型
根据句子的结构对句子所作的分类，通常称为句型。现代汉语
的句型可分为单句与复句两类，单句由词或短语构成，复句由分句构
成。单句内部根据构成成分的性质可分为主谓句与非主谓句两类，
主谓句由主谓短语构成，非主谓句由单个的词或主谓短语以外的其
他短语构成。主谓句根据谓语的性质还可进一步分为名词性谓语
句、动词性谓语句、形容词性谓语句及主谓谓语句等几种。非主谓句
相应地也可分为名词性非主谓句、动词性非主谓句、形容词性非主谓
句以及叹词性非主谓句等。现代汉语句子的结构类型如下表。
现代汉语句子结构类型表
　６１
名词性谓语句
动词性谓语句
主谓句
形容词性谓语句
!
单句主谓谓语句
! 名词性非主谓句
句子动词性非主谓句
非主谓句
形容词性非主谓句
叹词性非主谓句
并列复句、顺承复句、选
联合复句
! 择复句、递进复句
复句
转折复句、假设复句、因
偏正复句
果复句、条件复句
! ! "#
句子的语气类型
根据句子的语气给句子所作的分类，通常叫句类。现代汉语的
句子从语气来看，可分为陈述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四种。一般
来讲，陈述句和感叹句是使信息储存的句子，而祈使句和疑问句是使
信息反馈的句子。但句类不是言语行为类型，它是用一定的语言格
式，即借助某种句法形式从而达到某种言语行为效果的一种直接形
式。陈述句并不总是表示陈述，疑问句也并非与疑问有必然联系，如
“ 今天真冷。”
“ 你可以把门关上吗？”这两个句子，在某一特定的语言
环境中，其语用价值可以相等，陈述句并非仅仅在于告诉对方今天天
气的情况，疑问句也并非要你作出语言上的回答，它们的目的可以是
同一的，即要求对方以实际行动来回应，即“ 请将门关上！”。陈述与
疑问的形式都可以起到祈使的效果。一般认为，陈述、疑问、祈使和
感叹是句子的语气或用途的分类，其实句类的不同主要不是用途的
区别，同一种句类可以有不同的用途，不同的句类也可以有相同的语
用效果。
$#
具体的句子与抽象的句子
语言符号具有形式、意义和内容三个方面，只有形式和意义而没
　６２
有内容的句子是抽象句，而形式、意义、内容三位一体的句子是具体
的句子。具体的句子是在交际中实际使用的句子，它要与特定的时
间、地点、指称对象等相联系，能引起对方作出相应的反应。具体的
句子有种种表现形式，有的句子只有指称，没有陈述，通过名词或名
词性词语来表达特定的指称。如“ 蛇！”出现于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必
有指称，即说话人所见到的那一条蛇。有些句子有陈述，但没有显性
的指称，即句子中没有相应的词语来显示指称。如“ 下雨了。”
“ 到站
了。”
“ 上课了。”实际使用这些句子时都是有所指的，即都是指某个
特定的时间———现在、特定的地点———这儿下雨了，火车或者汽车到
达某一具体的车站了等等，这些指称未在句中出现，可称为隐性指
称。还有些句子既有指称也有陈述，但指称与陈述不一定与通常所
说的主语、谓语相对应。如：
“ 今天星期一。”
“ 客人来了。”两句中
“ 今天、客人”是指称，而且都应有明确的所指，
“ 星期一、来了”是陈
述；
“ 好香的茶！”
“ 多么可爱的孩子啊！”虽然是定中型偏正结构，但
它的内部同样有指称与陈述，
“ 茶、孩子”是有特定所指的指称，
“好
香、多么可爱”是陈述。
指称与陈述是从语用的角度说的，不属句法结构的分析，作为句
子，有指称不一定有陈述，但有陈述必定有指称。陈述的指称可以是
显性的，即在句中用词语表示，也可以是隐性的，即由语境提示。指
称性是具体的句子的基本特点。如“ 禁止通行！”并非指任何地方都
不允许通行，而是指特定的时间、某一特定的地点不允许通行，陈述
的对象隐而未现，但它是客观存在的。从句法结构上看，这个句子并
不存在成分的省略，是非主谓句，仍为完全句。
抽象的句子没有具体的内容，如“ 今天元旦。”作为一个抽象句，
通过对词义及词与词之间语法关系的分析，我们可以了解它的意义。
但作为一个具体的句子，
“ 今天”可以指每一年的一月一日。
此外，句子还可以根据它本身的结构特点或显性标记分为“ 把”
字句、
“ 被”字句、存现句、
“ 有”字句、
“ 是”字句、
“ 比”字句等，这种分
类通常称为句式。
　６３
第二节 ! 现代汉语句法结构
一! 句法结构的层次、关系与功能
（一）什么是句法结构
句法结构指的是词与词之间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的方式。在语
言的线性序列中，词与词在组合为一个较大的语法单位时，相互之间
总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关系，形成诸如陈述与被陈述、修饰与被修饰
限制与被限制、支配与被支配以及补充与被补充等关系，具有这些不
同关系的结构方式通常称为主谓结构、述宾结构、偏正结构、补充结
构等。如：
! !
主谓述宾偏正
! ! ! !
昨天阴天写剧本新观点
! !
立论新颖走了一个人他的书
! ! !
论据充分分析问题刚走
一个具体的句法结构通常称为一个结构体，如以上各例。结构
体包括若干个结构成分和成分间的结构关系。如：
! ! ! "!
结构成分：解决问题
结构关系：述宾关系
!
结构体：解决问题
! "!
结构成分：解决问题方法
结构关系：偏正关系
!
结构体：解决问题（的）方法
! ! ! "!
结构成分：研究解决问题的方法
结构关系：述宾关系
结构体：研究解决问题的方法
由此可以看出，一个结构体可以直接由词构成，也可以由较小的结构
　６４
体与词构成，充当较大的结构体的构成成分的较小结构体具有结构
体和结构成分双重身份。如上例中的“ 解决问题”、
“ 解决问题的方
法”等都是具有这双重身份的语法单位。
（二）句法结构的层次
!"
句法结构层次的形成
在一个连续的语流中，人们只能一个接着一个依次说出一个个
的音节，一个句法结构体的几个构成成分也只能在一个向度上一个
接着一个依次出现，这种特征就是语言符号的线性。任何一个句法
# $ % &
结构都必须表现为线性序列： — — — ……但是线性只是句法
结构的一种表面现象。一个句法结构内部至少有两个结构成分，构
成句法结构的成分可以是词，也可以是由词与词构成的结构体。如
果一个句法结构体的某一个或某几个构成成分不是由词充当，而是
由较小的结构体充当的，那么这些成分组合就有了层次。一个句法
结构内部的若干个词组合时，往往由某两个或几个词先组合为一个
较小的结构体，再与其他的词组合。充当句法结构构成成分的较小
的结构体的作用与一个词的作用相当。如：
“ 研究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个句法结构体中有四个实词，依照线性特征来分析，
“ 研究”与“ 解
决”相邻，但它们之间没有直接的语法结构关系，
“ 问题”与“ 方法”相
邻，它们之间也没有直接的语法关系，那么这个句法结构是如何形成
’
的呢？正如前面所分析的，“ 解决问题”构成述宾关系的结构体，
再与“ 方法”组合构成偏正关系的结构体，然后再与“ 研究”组合，构
成述宾关系的结构体。这说明这个句法结构内部的四个实词在组合
时实际上是有先后次序的，而且这个组合的次序与线性序列中词的
先后顺序不完全一致。从句法结构体内部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来
看，
“ 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整个句法结构的一个构成成分，而“ 解决问
题”这个结构体又是“ 解决问题的方法”的一个构成成分。这样由大
的结构体到较小的结构体再到更小的结构体一直到词，形成了一种
层层包容的关系。句法结构的这种特性就是它的层次性。线性只是
　６５
句法结构的表面现象，层次性才是句法结构的本质。
!"
句法结构层次的分析
层次性是语言结构的本质特点之一，也是人们理解话语的关键。
我们日常交际过程中所听到的或表达出来的都是线性词语序列，但
要理解一句话的意义，必须理清这些线性词语序列中词与词之间的
组合次序和层次构造。如：
! # # # # # #
他送给我的随身听的造型（很漂亮）
$$ $!
!$ !!
%$ %!
&$ &!
" # # # # # # #
他送给我的日本制造的随身听
（很漂亮）
$$ $!
!$ !! !% !&
%$ %! %% %&
)
%’ # # # #
看打乒乓球的人
$$ $!
!$ !!
%$ %!
)
%( # # # #
看打乒乓球的人
$$ $!
!$ !!
%$ %!
!"
以上几个句法结构体的内部层次分析如上，两个句法结构体都
是由两个结构助词“ 的”连接起来的，但构成成分的组合次序却不一
)
%’ )
%(
样。的线性序列完全相同，但构成成分之间组合的先后次序不
同，因而体现出来的层次结构有别。一个句法结构体内部相互对待
)
%’
的两个或几个构成成分称为这个句法结构体的直接成分，如这一
　６６
句法结构体中第一层次上的直接成分是“ 看”和“ 打乒乓球的人”，第

二层次上的直接成分则是“ 打乒乓球（的）”和“ 人”，第三层次上的
直接成分是“ 打”和“ 乒乓球”。层次分析就是要找出不同层次上的
句法结构体的直接成分。
分析句法结构不仅要看它的构成成分的线性特征如何，更重要
的是要理清线性序列中词与词的组合次序和构成成分间的层层包容
关系，即句法结构的层次。对句法结构作层次分析应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从一个句法结构体中切分出来的片段应是词或句法结构
体，也就是说，切分出来的片段必须是语言中存在的音义结合体
如：
! ! ! ! !
一件崭新的呢子大衣
! "" "#
" "" "#
# "" "#
!
如果按照上述切分方法，切分出的直接成分是“ 一件崭新的呢子”
和“ 大衣”，
“ 大衣”是一个词，可以单说或单用；但“ 一件崭新的呢
子”既不是词也不是一个结构体，汉语中不存在这样的单位，因此这
"
种分析是不正确的。切分出的直接成分是“ 一件崭新”和“ 呢子大
衣”，
“ 呢子大衣”是汉语中的句法结构体，但“ 一件崭新”却不是，因
#
此这种切分也是不正确的。才是这个短语的正确切分。“ 一件”
是结构体，
“ 崭新的呢子大衣”也是一个结构体，两相结合构成一个
句法结构体。
第二，切分出来的直接成分之间必须有一定的语法关系，也就是
说句法结构体的直接成分的组合必须符合语法规则。如：
! ! ! !
非常干净的衣服
! "" "#
" "" "#
!
如果按的方法切分出“ 非常”和“ 干净的衣服”两个直接成分，虽两
　６７
者都是汉语中可以存在的句法单位，但二者之间的结构关系不明。
“ 非常”这一程度副词不能修饰名词性成分“ 干净的衣服”，因此这种
!
切分无效。是正确的切分，“ 非常”修饰“ 干净”，说明程度，然后整
体修饰“ 衣服”，构成定中型偏正关系的结构体。
第三，
将切分的结果重新组合应与原句法结构体的意义一致。
如：
! ! ! ! !
年轻的军官的子女（都上了大学）
" "" "#
! "" "#
"
将这个结构体切分成“ 年轻的军官”和“ 子女”两个直接成分，符合
上述两个条件。两个直接成分分别是短语和词，都是名词性的，二者
之间可以具有定中型偏正关系，但这种切分的结果，是“ 年轻的军
官”，他们的子女的年龄尚小，不可能“ 都上了大学”，显然这种切分
与原义不合，因此违反了层次切分的基本原则。这个句法结构体的
直接成分应为“ 年轻的”和“ 军官的子女”，是“ 军官的子女”中“ 年轻
的”，才有可能“ 都上了大学”。
有的句法结构体可能有不止一种切分的可能性，这有两种情况：
一是句法结构体中的直接成分的组合可以有几种不同的层次构造，
几种切分都符合层次分析法的基本原则，表达的意思也一样。如：
" ! ! !
小王办事很认真
$
主谓
主谓
偏正
%
主谓
主谓偏正
! ! !
努力学习外语
$
偏正
述宾
　６８
!
述宾
偏正
上面二例都有两种不同的层次构造，而两种分析方法都是合理的，属
!
多切分结构。是汉语中的“ 状・动・宾”结构，这类结构中作状语
的成分既可以修饰动词，也可以修饰整个述宾短语。但也有些“ 状
・动・宾”结构的切分是单一的。如“ 很・动・宾”结构，由于程度
副词“ 很”在句法上不能直接修饰一般动词，因而这类结构只能切分
为“ 很”修饰整个述宾结构。如：
" "
很有才华
偏正
述宾
# #
类似的还有“ 总共仅仅足足・动・宾”等。如：总共买了两本书
足足走了两天、仅仅看了一眼。
二是句法结构体的不同的层次构造表达不同的意思，即存在由
层次不同造成的歧义。如：
" "
新职工宿舍
偏正
偏正
" " "
告别山区的青年
述宾
偏正
层次性并非人为外加给句法结构的，也不是语言分析中可以分
析也可以不分析的，而是涉及到句法结构就必然涉及到层次问题。
句法结构层次性形成的根本原因在于一个较大的结构体可以由较小
的结构体作为构成成分与其他结构成分相组合，大大小小的结构体
套叠在一起，形成一种层层包容的关系。句法结构的层次性可以理
解为一层制约一层的层层相包的装置，不是一系列词的机械的相加，
而是依照一定的句法结构规则组合起来的。分析层次时图解的方法
　６９
可以有多种，如框式图解法、树形图等，不管采用何种图解法，语言单
位组合的层次关系是不会改变的。通过对句法结构内部构成成分的
组合层次的分析，我们可以更清楚地认识到句法结构的层次性特征，
区别某些线性次序相同而层次构造不同的歧义现象。如：
! ! ! ! ! ! !
有历史癖与考据癖的胡适之先生的门人们
偏正
偏正
述宾
联合
! ! ! ! ! ! !
有历史癖与考据癖的胡适之先生的门人们
偏正
述宾偏正
联合
（三）句法结构构成成分之间的关系
在句法分析中只分析出一个句法结构体内部的层次组合情况并
没有完成句法分析的任务，因为层次相同的句法结构体构成成分之
间的关系不一定相同。如：
! ! ! ! ! ! ! !
小王刚来他的组织能力
"" "# "" "#
#" ## #" ##
这两个句法结构体的内部组合层次完全相同，但“ 小王刚来”中的直
接成分之间具有陈述与被陈述的关系，而“ 他的组织能力”的两个直
接成分之间具有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因此句法结构内部构成成分
之间除了具有组合的层次性这一特点外，还存在着各自的组合方式。
一个句法结构体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成分按照语法规则和语
义规则分层次组合而成的，语法规则和语义规则的制约形成了句法
结构中构成成分之间相互关系的两个方面：句法关系和语义关系。
　７０
句法关系指构成成分之间陈述与被陈述、修饰与被修饰、支配与被支
配、补充与被补充等等关系，句法结构体中各结构成分之间的结构关
系最基本的有五种：
主谓关系：由主语和谓语两部分构成，成分间有陈述与被陈述的
关系。如“ 小王刚来”。
偏正关系：由定语或状语与中心语两个结构成分构成，成分间有
修饰限制与被修饰限制的关系，如“ 新的领导班子”。再如：
! " " "
定语中心语：旧电脑他的书包来的人游泳的样子
! " "
状语中心语：很好高兴地唱有计划地进行
述宾关系：由述语和宾语两个结构成分构成，成分间有支配与被
支配的关系。如：
" " " "
看报研究问题考察环境吃大碗写毛笔
" " "
吃食堂坐沙发跑业务告诉你一件事
述补关系：由述语和补语两个结构成分构成，有补充说明与被补
充被说明的关系。如：
" " "
好极了来早了得意得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联合关系：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地位平列的结构成分构成，整个结
构的功能与它的构成成分的功能一致。如：
" " "
桌椅板凳萝卜青菜研究、分析、解决勤劳、勇敢、善良
不同类型或相同类型的句法结构可以递归组合构成更为复杂的
结构，如兼语结构，实际上就是述宾与主谓两种结构的套用，连动结
构就是几个述宾或述补或其他谓词性结构的连用。
现代汉语中句法关系意义主要通过虚词、语序等语法手段来
表达。
语序即句法结构体中构成成分在线性序列中的排列顺序。语序
是许多语言特别是分析性语言中的一种主要的语法手段。如：汉语
! !
中“ 名形”可以构成主谓关系，而“ 形名”一般可构成偏正关系。
虚词是主要起语法作用的功能词，它能表示词与词、短语与短语以及
分句与分句、句子与句子之间的各种关系意义。如结构助词“ 的、
　７１
地、得”，连词“ 和、或、并”等。如：
! ! !! !
市场繁荣繁荣市场繁荣的市场市场的繁荣
! ! !! !
物价稳定稳定物价稳定的物价物价的稳定
! ! !! !
环境优美优美环境优美的环境环境的优美
! ! !
（主谓关系）（述宾关系）（偏正关系）（偏正关系）
句法语义关系指的是句法结构中构成成分主要是名词性成分与
动词性成分之间语义上的联系，即通常所说的施事、受事、结果、工
具、时间、处所与动作行为之间的关系。这些语义关系最终还是要通
过句法结构表现出来，与句法结构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称为句
法语义关系，简称语义关系。语义关系可以说明语义结构和句法结
构之间的联系，一种语义关系可以用好几种句法形式来表示，如施—
动—受的关系，在汉语中至少可以用四种句法形式来表示。如：
!
我看完了这本书这本书我看完了
!
我这本书看完了我把这本书看完了
“ 我”
“ 书”在不同的句法结构中功能不一样，所形成的句法结构也不
完全相同，但无论结构形式如何，
“ 我”
“ 书”与动词“ 看”之间的语义
关系并没有改变。
语义关系是言语表达的出发点，它来源于言语表达的动机，一定
的语义关系必须根据特定的语言环境选择适当的句法表现形式，如
表达“ 动作—受事”语义关系，可选择主谓、述宾或偏正等结构关系；
反过来讲，同样的句法关系也可以表达不同的语义关系。如：
! !
考学生（动作—受事）考一百分（动作—结果）
! !
考语文（动作—范围）考大学（动作—目的）
! !
考笔试（动作—方式）逛商店（动作—处所）
!
住研究生（动作—施事）教研究生（动作—对象）
!
是研究生（动作—系事）写毛笔（动作—工具）
形式与意义是密切相关的，就句法结构的形式与意义而言，形式
包括线性和层次性，意义包括句法关系意义和语义关系意义。它们
之间的关系是：语义关系———句法关系———组合层次———线性序列。
　７２
语义关系并不直接表现在句法形式上，而是通过句法关系间接地由
词与词的组合形式来体现的。层次分析的目的不仅仅在于揭示句法
结构体内部各成分的组合层次情况，同时也应反映出成分与成分之
间的句法结构关系。
（四）句法结构的功能
每个结构体都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它的特征，一是向内看，看
它有哪些结构成分，成分间的关系如何；一是向外看，看这个结构体
与其他语法单位的组合能力如何，句法结构体具有结构性和功能性
两个方面的特点。句法结构体的构成成分可以是词，也可以是较小
的句法结构体，充当句法结构体构成成分的较小的句法结构体，其作
用与一个词的作用相当，可以被其他的词所代替，反过来讲，由两个
词构成的句法结构体，也可以用另一个结构体去替代其中的某一个
词，使之构成一个较大的结构体，而每一个词都属于一定的词类，因
此根据句法结构体与不同类的词的替换可能性，可以将句法结构体
分为若干种功能类，如名词性的、动词性的、形容词性的等等，这些句
法结构体与名词、动词、形容词的功能大致相当。如定中型偏正关系
的句法结构体、由名词性成分构成的联合关系的句法结构体等功能
大致相当于一个名词，而述宾关系、述补关系及由动词性成分构成的
联合关系的句法结构体，其功能大致与动词相当。
句法结构体的功能类别的区分主要着眼于这一句法结构体与其
他语言单位之间的组合能力。但有些句法结构体具有多功能性，某
些具有特殊标志的句法结构体如介词与其宾语构成的句法结构体
等，其功能与副词及形容词都有相通之处，但又很难将它们归入形容
词性的或副词性的。如：
小王从北京来（介词结构作状语）
对这个问题，我们要特别慎重。（介词结构作全句的修
饰语）
对这件事的看法（介词结构作定语）
　７３
形容词可以作定语、状语、补语；副词主要作状语，少数副词可以
作补语，但副词不能作定语。从以上诸例可以看出，介词结构的主要
作用是修饰性的，它不能作谓语，因而不同于形容词，但能作定语，又
不同于副词。因此不能简单地将介词短语归入形容词性的或副词性
的。
二! 各级句法单位结构上的一致性与特殊性
现代汉语的语法单位在构造规则方面存在着很强的一致性。现
代汉语的词分为单纯词与合成词两类，大多数合成词是采用语素复
合的方式构成的，而现代汉语中语素构成词的方式与词构成短语以
及句子的方式具有很强的一致性。如：
! ! ! !
词短语
! !
陈述性急、地震前途光明
!
内疚、心虚客人刚走
! !
支配司机、理事发展经济
!
冒险、造谣打好基础
! !
偏正大衣、火车新买的车
!
轻视、武断容易解决
! !
联合国家、泥土上级下级
!
美丽、依靠严肃认真
! !
补充说明、推广看清楚
!
缩小、削弱失望得很
词与短语是现代汉语中的两级语法单位，它们的构造方式有很强的
一致性，而词、短语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又可以直接构成句子，如
“ 今天星期一。”
“ 下雨了。”
“ 谁的衣服？”
“ 说清楚！”分别是主谓、述
宾、偏正、补充结构的句子。汉语句法单位构造上的一致性是现代汉
语语法的一大特点。
但不同的语法单位的构成也有各自的特殊性。第一，从词与短
　７４
语之间的关系来看，合成词中的附加式，是在词根上面附加某些词
缀，而在句法中没有这种构造方式。语气词及某些助词如“ 的”
“ 所”
等主要起附着作用，但语气词主要附着于分句或句子，用来表示各种
语气，它并不改变它所附着的语法单位的性质。“ 的”
“ 所”附着于某
些实词或短语的上面，类似于词法中的构词词缀，但也不完全一样。
“ 的”
“ 所”的主要作用是使整个短语变成名词性短语，使之具有指称
功能。第二，复合词中的重叠式，也是句法中没有的。第三，复合词
中有一类比较特殊的补充式合成词，如“ 车辆、纸张、船只”等，后一
语素是前一语素所表示事物的计量单位，这种现象短语中也不存在
此外，短语的构成单位是词或词与词的组合体，这些单位在组合成一
个大的自由短语时，结构上可以有一些变化，形成某些特殊的结构
如兼语结构、双宾结构等，词的构成受到音节等的制约，不存在兼语
式或双宾式合成词。
另外，短语的结构功能与结构关系有一定的对应关系，如述宾短
! !
语、动词性联合短语、述补短语等是动词性的，
“ 动（的）名”
“名
! !
的动”构成的定中型偏正关系短语以及名词性联合短语等是名
词性的。而陈述式合成词有的是动词，如“ 地震、心疼”；有的是形容
词，如“ 心焦、内疚”；有的是名词，如“ 老头儿乐”。支配式合成词有
的是名词，如“ 司机、掌柜、理事”，有的是动词，如“ 造谣”等；联合式
合成词即使两个语素都是动词性的，由它们构成的词可能是名词性
的，如“ 开关”，也可能是动词性的，如“ 忘记”。
从短语与句子之间的关系上看，二者结构上有很强的一致性，但
由于短语属语言的静态单位，而句子是语言的动态单位，因此它们之
间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就语序而言，短语中构成成分语序的变化往
往直接导致短语内部构成成分之间结构关系的改变，如“ 这本书看
过”与“ 看过这本书”，而句子中语序的变化有句法的、语义的、语用
的分别。在句子层面上，为了某种特殊的语用目的，可以有某些成分
的倒装，或对某些成分作话题化提升，这种现象是短语中不存在的。
句子特别是具体的句子，由于受到语用目的的影响，呈现在我们面前
　７５
的线性序列往往是经过重新整合的结构。
句子与句群都是语言的动态单位、使用单位，句群由两个以上的
句子构成，但在组合手段方面，句群与句子也不完全一致，特别是关
联词语的使用。虽然现代汉语口语中较少使用关联词语，但书面语
中用关联词语来连接几个分句，以显示它们之间的意义关系，还是常
用的一种手段。复句中经常成对使用关联词语，而句群中使用关联
词语连接几个句子时，一般只能单用，不能成对使用关联词语。
可见，在强调句法单位构造方式具有较强的一致性的同时，不能
忽视各级句法单位之间构造方式上的特殊性。
三! 各级句法单位结构上的
独立性———自由与粘着
（一）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
"#$$ "%#& ’%()* "%#&
“自由形式”
（）和“ 粘着形式”
（）是人们考察
语言单位能否单独成句或能否单说时建立的一对非常有用而又颇有
争议的概念，产生争议的关键是根据什么标准来判定语言单位的自
由与粘着。布龙菲尔德认为，
“ 可以作为一句话来说的形式是自由
+
形式，不是自由形式的形式是粘着形式。” 可见，布龙菲尔德区分自
由形式与粘着形式主要依据的是能否单独成句，这种方法与英国语
,$)#- ./$$0
言学家所采用的“ 游离法”是一脉相承的。但是根据这
一标准，英语中有些通常认为是“ 词”的单位将不再具备“ 自由形式”
01$ 2 34 2)*
的资格，如“ 、、、 ”。这些虚词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单独说
的，可是布氏无法否认这些单位作为词的资格，这就与他所认为的
5
“ 词就是一个最小的自由形式
""""""" ” 的论断相悖了。布龙菲尔德在《语
,$)#- ./$$0
言论》中作了一个补充，采用曾用过的类比法，认为有些
不能单说的形式可以比照能单说的形式，从而具有“ 自由形式”的资
01$ 0134 0120
格。如“ ”一般不能单说，但它可以与“ ”、
“ ”等能单说的类
　７６
比，即具有相同的作用。如：
!"#$%!"#&’%!"(!%!"#&’%!")%!"#&’
!"#$% %!") %!"(!%
：：
!")
据此，布龙菲尔德认为“ ”也是一个自由形式。
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别对语法研究有很大的作用，但首先
必须确定一个统一而明确的标准。按照绝对的单说标准，很明显，就
不能将词看作最小的自由形式了，因为各种语言中都存在着一些不
能单说的词，汉语中也不例外；如果根据类比法，又会很容易扩大自
由形式的范围。如：
! %
赢了球：赢了棋坏不了：错不了
%
过了河：过了期睡得早：醒得早
%
回个信：回个礼搬过家：离过家
%
中了箭：中了暑嫁了人了：姓了张了
%
新办法：老办法一座山：一座楼
%
难回答：好回答一桌饭：一桌席
%
说不完：说不尽一个人：一个工
%
想对了：想左了一门手艺：一门课
由此可见，类比法也不能作为区分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标准。更
为复杂的情况是，有些语言单位在不同的环境中能否单说的情形是
不同的，这涉及到方言的不同、书面语与口语的不同、文体的不同、风
*
格的不同、所处结构的不同以及意义不完全相同等多种情况。
汉语中区分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时，有人将“ 自由”扩大为“ 自
由运用”，即单独充当句法成分，但按照这种标准同样会产生一系列
的问题。首先，这种方法虽然可以将一些一般不能单说的实词划归
自由形式，但仍然难以将所有的“ 词”都归到自由形式中去，因为虚
词不能单独充当句法成分；其次，按照这种标准，高于词的短语、句子
等语法单位都只有自由形式，没有粘着形式了，因为所有的短语都可
以单独充当句法成分，所有的句子都是能单说的单位，这样所谓自由
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别仅限于语素与词这两级单位，大大削弱了确
　７７
立这两种形式的理论意义。因此，汉语中区分语法单位的自由与粘
着，正如吕叔湘先生所说“ 必须守住‘ 自由’的原来的意义，也就是能
!
单说，并且必须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能单说”。
根据能否单说（能否成句）来区分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标准看
起来比较明确，但操作起来仍然会碰到困难。因为句子有具体的句
子与抽象的句子、自足句与非自足句以及始发句与后续句等的区别
究竟以其中的哪一种为依据？抽象的句子不与具体的语言环境相联
系，而具体的句子总是与某个特定的语言环境相联系，同一个语言单
位构成具体的句子与抽象句子的能力并不完全一致。如“ 客厅大
这一主谓短语，不能构成抽象句，但在一定的上下文中却可以成句
如“ 你家的房子，客厅大还是卧室大？”回答这一问题可以单说“ 客厅
大。”这是一个具体的句子。“ 客厅大”作为抽象句不能成立，只能说
“ 客厅比卧室大”、
“ 客厅比较大”或“ 客厅大一些”等等。虽然这几
个句子的内部结构相同，都是主谓结构，但它们的内部成分并不完全
相同。抽象句不与具体的语言环境相联系，它要求与句子的核心成
分如动词、形容词以及某些名词等有关的必有的语义成分必须出现，
否则语义不能自足；除此以外，某些句子还要求其他的完句成分，如
时体成分等；而具体的句子总与特定的语言环境相联系，语言环境对
句子的意义有一定的补足作用，因此短语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下成句
的能力要高于不与特定环境相联系的情况下短语的成句能力，即短
语构成具体句子比构成抽象句要自由。有些一般不能独立成句的短
"##$
语，在某种语言环境中可以成句，如“ 年春天”、
“ 南方沿海某城
市”，从抽象句角度看，它们不能单独成句，但在一定条件下，如影视
剧本中对时间、地点等的介绍，它们又是可以成句的。再如“ 地铁二
号线的开通大大减轻了市区交通的压力。”这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但
在交际过程中，这类句子只能作为后续句出现，不能作为始发句。另
外，不同的语气对语言单位能否成句也有一定的影响，如形容词性短
语可以自由地构成陈述句、感叹句、疑问句，但构成祈使句则受到很
大的限制；动词性短语（如述宾短语）构成祈使句的能力也有一定的
　７８
差异，如“ 知道这件事”、
“ 发现情况”等不能构成祈使句。还有一些
语言单位句与非句的界限不容易划清，如流水句的构成部分，似断还
连，胡明扬先生认为，构成流水句的片段存在非句终语调，但这些单
位独立出来往往就是一个句子。如：
!
走，不早了，只有二十五分钟，叫他们把车子开出来，走
!
吧。（《雷雨》）
这个句子只有一个句终语调，书面上有一个句末点号，按理，只能算
一个句子，但其中的五个构成成分又都可以独立出来，自成句子，那
么这些片段是不是句子？因此按照能否单说来区分自由形式与粘着
形式也并不是说一不二的，有时会遇到一些两可或两难的状况。既
然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别可以帮助我们“ 更好地了解好些个语
"#
法问题”，汉语中区分语法单位的自由与粘着很有必要。由于语
素、词等构成句子对语言环境的依赖性很大，因此为了使得划分标准
保持统一，所谓的“ 单说”可限定在构成具体的句子这个范围内，否
则，绝大多数语素、词都将成为粘着形式。根据这一标准，就五级语
法单位而言，语素、词、短语都有自由与粘着的区别，句子、句群因为
都是动态的使用单位，都是自由形式。
（二）自由语素与粘着语素
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语素除主要起构词作用外，有
些语素可以独立成句（实际上是独立成词，词能单说，独立成句），属
""
自由语素，如“ 人、山、红、高、打、写、葡萄、玻璃”等。不能单说的
语素是粘着语素，包括一般所说的不自由语素（词缀）以及半自由语
素（不能独立成词但能自由地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的语素，如“ 民、
国、击、伟”等），另外还有一些能成词但不能单说的语素，如构成虚
词的虚语素“ 的、了、着”等也是粘着语素。
语素从构词能力看通常分为成词语素与不成词语素，自由语素
都是成词语素，但成词语素有些不是自由语素，而粘着语素有些则是
成词语素，两种划分的结果有交叉。
　７９
（三）自由词与粘着词
布龙菲尔德为维持词是最小的自由形式的论断而采用多种方法
试图确定有些词“ 能单说”，结果遭到多数语言学家的反对。其实词
也有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分。能单独成句的是自由词，不能单
独成句的则是粘着词。可以说，所有的由一个自由语素构成的词都
是自由词，但自由语素与自由语素的组合可以是自由形式，如“ 铁
路、白菜”；也可以是粘着形式，如：
“ 高大、人造”等，它们的构成成分
都是自由形式，但组合以后却是粘着形式。粘着语素与粘着语素的
组合可以是粘着形式，如“ 宏伟、兴致”；也可以是自由形式，如“ 发
达、司机”；自由语素与粘着语素的组合也可以是自由形式或粘着形
式，如“ 船员、编辑”是自由形式，而“ 船只、编造”则是粘着形式。可
见，语素的自由与粘着跟由语素组合而成的词的自由与粘着之间没
有必然的联系。
（四）自由短语与粘着短语
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分中最难处理的恐怕莫过于短语，由
于汉语的句子不受印欧语中句子主谓之间一致关系等的限制，短语
自主构成句子的可能性要大大超过印欧语，但区分自由短语与粘着
短语的困难也远大于印欧语。
所谓的单说一般指的是能单独成句。句子可分始发句和后续
句。问句都是始发句，答句则是后续句。与能单独回答问题比较起
来，能在始发句中单说的自由短语范围要小于能单独回答问题的自
由短语。因为单独回答问题涉及到问句，也就是一定的上下文，有些
短语一般不能单说，但有些可以单独回答问题，如介词短语。汉语中
的短语大都是自由形式，如：
!
他们是学生。
"
小王喜欢跳舞。
#
三块钱一斤。（回答诸如“ 这东西怎么卖？”等问题）
　８０
!
宽敞舒适。（回答诸如“ 你觉得他的房子怎么样？”等
问题）
"
看书。（回答诸如“ 课余时间你最喜欢干什么？”等问
题）
#
拿得出。（回答诸如“ 你拿得出那么多钱吗？”等问题）
$
语法参考书。（回答诸如“ 他手上拿着什么？”等问题）
!%
&
大的。（回答诸如“ 一个大，一个小，你要哪一个？”等
问题）
!%
’
办公桌上。（回答诸如“ 那本书在哪儿？”等问题）
!%
(
和小王。（回答诸如“ 你和谁一起去北京的？”等问题）
以上短语都可以单独成句，其中前两个句子可以单独出现，即不必依
赖于特定的上下文，其余的几个短语构成的句子都或多或少地要依
赖语言环境，如回答某一问题。但不管与语言环境之间的关系如何
根据我们所设定的标准，这些短语都应视为自由形式。它们中有主
谓短语，如“ 我们是学生”、
“ 小王喜欢跳舞”、
“ 三块钱一斤”；有联合
短语，如“ 宽敞舒适”；有述宾短语，如“ 看书”；有述补短语，如“ 拿得
出”；有偏正短语，如“ 语法参考书”；还有“ 的”字短语，如“ 大的”；方
位短语，如“ 办公桌上”以及介词短语“ 和小王”。
汉语中数量短语可以单独回答问题，如“ 你买了几本书？”
“五
本。”
“ 北京你一年去几趟？”
“ 三趟。”但由量词重叠形式与数词“ 一”
组成的数量短语如“ 一个个”、
“ 一次次”，却是粘着形式，它们一般不
能单独成句，无论是自主成句还是用于回答问题；此外，数量短语的
重叠形式如“ 五架五架”、
“ 三个三个”以及数词限于“ 一”的数量组
合如“ 一身（灰）”等也不能单说，或单独回答问题，也是粘着形式；述
宾短语大多是自由形式，但也有些是粘着形式，如“ 越冬”一般不能
单独成句；定中型偏正短语中的“ 大规模”、
“ 大幅度”、
“ 全方位”、
“ 多角度”一类主要起修饰限制作用的短语、
“ 小王的迟到”、
“ 牌楼的
拆除”之类主谓短语中间插加“ 的”构成的偏正短语以及“ 这一问（，
" "
问出了问题。）”等由“ 指示代词数词‘ 一’ 动词”构成的偏正短
　８１
语等一般也只能是粘着短语。
汉语的短语能否成句有时还与短语内部构成成分的情况有一定
的关系，如“ 改变面貌”、
“ 改变我们厂的面貌”、
“ 改变了我们厂的面
貌”，从结构类型上看，都是述宾短语，但它们的成句能力却不完全
一致，
“ 改变面貌”一般不能成句，是粘着短语，而后两个短语在一定
的条件下可以成句。再如：
!!
" !
下了雨下了一场雨
!!
# !
吃了饭吃了三碗饭
这几个短语的结构类型一致，但成句能力不同，
“ 下了雨”、
“ 吃了饭
语意未完，不能成句，是粘着形式，而与之相对的另两个短语的宾语
中带有数量成分，却又可以成句了。可见汉语短语的自由与粘着的
区别与短语的结构类型有一定的关系，但即使是同一类型的短语，简
单短语与复杂短语的不同有时也决定着短语能否成句。
（五）句子与自由形式
句子都能单说，它应该是自由形式；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句子构
成的句群则理所当然也只有自由形式，没有粘着形式。但是正如上
文所说，汉语的句与非句之间有时不易划出一个绝对的界限，如构成
复句的分句，分句也有人称为小句或子句，还有流水句的构成单位。
这些语言现象有没有自由与粘着的区别？按照能否单说的标准，它
们没有一个完整的语调，似乎不应视为自由形式，但这类现象有时独
立出来则又可以是一个完整的句子。如：
!!
$
下了一场大雨，球赛改期了。
!!
%
他吃了饭，我还没吃呢。
这两个句子都是由两个分句构成的复句，但前一个句子中的两个分
句都可以独立构成句子，而后一个复句中的第一个分句“ 他吃了饭”
不能作为单独的句子出现。因此分句有没有自由与粘着的区别？如
果有，如何去区别？这些问题是汉语语法学中区分自由与粘着时需
要进一步研究的。
　８２
吕叔湘先生在论及汉语语法中区分自由与粘着两种形式时认
为，不但要将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分开，还可以进一步研究粘着形式
它所粘着的对象是什么？如属于粘着形式的介词、助词等，它们粘着
的对象有区别。从短语的角度看，粘着短语是不能单独成句的短语。
但某些因素的添加可以使粘着短语转化为自由短语，这方面的研究
就涉及到通常所谓的“ 完句成分”。通过对粘着短语向自由短语的
转化的分析，可以弄清不同类型的粘着短语转化为自由短语的条件
下面以主谓短语为例，分析影响主谓短语自主成句的若干因素。
主谓结构在早期的汉语语法研究中一直被认为是汉语句子的典
型格式，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主谓短语加上一定的语调即可成为
句子。事实上主谓短语自主成句（即属于自由形式的主谓短语）是
有一定的范围的。主谓短语在以下几种情况下可以自主成句，是自
由形式。
表示某种普遍规律或客观真理时，主谓短语可以自主成句。如
!!
"
地球围绕太阳转。
!!
#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
$
杀人者偿命。
" "
在“ 主动宾”结构的短语中，如果谓语动词是表示心理活动
的动词、判断动词或表领有的动词“ 有”，可以自主成句。如：
!%
&
小王讨厌小虎。
!%
’
小王喜欢踢足球。
!%
(
我是学生。
!%
)
鲸是哺乳动物。
!%
*
我有三支笔。
!%
+
他家有电脑。
" "
在“ 主动补”结构的短语中，如果补语是时点补语、处所补
语、状态补语、可能补语，则可以自主成句：
!%
, #$%&
小沙生于年。
!%
"
小李住在北京。
　８３
!!
"
衣服洗得非常干净。
!!
# "
衣服洗得不干净。
!%
$ "
这种病治得不好。
一个主谓短语如果是否定的，往往可以自主成句。因为否定副
词否定了句子的现实性。如：
!$
&
小孩没哭。
!$
’
我不学汉语。
绝大多数主谓短语除了加上语调这一必要条件以外，还需添加
一些其他成分才能成句。主谓短语构成句子所需要的完句成分常见
的有以下几种：
时间因素：时间性是句子的基本特性，时间范畴可以使某些主谓
短语自主成句。张斌先生指出：
“ 缺乏时间因素的句子大都是不自
足的。”短语与句子之间的一个重要区别就是前者不具有时间范畴
而后者大都与时间密不可分。汉语中具有完句功能的时间范畴有多
种形式。
动词后加时态助词“ 了# 、着、过”。如：
!$
(
他吃了毒药。（比较：他吃毒药）
!$
)
我们取得了胜利。（比较：我们取得胜利）
!$
*
墙上挂着地图。（比较：墙上挂地图）
!$
+
地里长着庄稼。（比较：地里长庄稼）
!$
,
他去过上海。（比较：他去上海）
!$
"
我吃过驴肉。（比较：我吃驴肉）
以上各句中如果没有动态助词“ 了 # 、着、过”，有的就不能独立成为
!$
(!$
) !$
* !$
"
句子，如，有的只能作为答句，不能作为始发句，如 — 各句。
$
值得注意的是， “ 了# ”的完句作用一般只有当“ 动宾”表示的是非
$
经常性的动作时，才会起作用。如果“ 动宾”表示的是经常性动
“ 了# ”往往不具有完句作用。比如：
作，
!$
#
我吃了饭，……
!-
%
你下了课，……
　８４
这两例中动词后都带有“ 了! ”，但都不能自主成句，因为它们表示的
都是经常性的动作行为。
“ 着”的完句作用最常见的是体现在主语是处所名词的主谓短
语中，如“ 台上坐着主席团”，否则，主谓短语还需要其他的完句成
分，
“ 着”不能单独完句。比如：
"!
"( " )
#!$
他夸着你。他夸着你呢
"。
"!
#( " )
#%$
他吃着饭。他吃着饭呢
"。
动词前加上时间词，包括时间名词和时间副词。如：
"!
$
他经常迟到。
"!
%
他总是迟到。
"!
&
我刚回来。
"!
’
他才出去。
"!
(
我马上过来。
"!
$ "!
% "!
&
例、表示的是经常性的动作，也可以说是一种泛时的概念。
"!
’ "!
(
表示的是过去时间。表示的是未来时间。
动词短语后加“ 了% ”。如：
"!
)
他们走了。
"!
*
他去北京了。
"+
,
我猜到你的心事了！
"+
"
我这辈子倒霉啦！
"+
#
爷爷回来喽！
"+ "+
" # "+
" & "+
#
例、也都包含了“ 了% ”。例的“ 啦”是“ 了 % 啊”的合音；例
&
的“ 喽”是“ 了% 欧”的合音。都含有时间因素。
两个动词结构连用。如：
"+
$
我上街买菜。
"+
%
他去北京学习汉语。
"+
&
你坐下讲。
两个动作的先后关系，蕴涵着相对时间关系。也就是说，连谓结构中
也包含了时间概念。
　８５
谓语动词前加上能愿动词，可以帮助主谓短语成句。如：
!!
"
小宁敢抓蝎子。
!!
#
小李肯帮忙。
!!
$
你应该学习汉语。
形容词单独作谓语的主谓短语自主成句要受到一定的限制，如
果在形容词后加上表示变化的动态助词“ 了”
（如：苹果红了）可使短
语成句。除此而外，还有其他一些手段：
形容词前带有程度状语，可使主谓短语自足。如：
!!%
小李很勤快。（比较：小李勤快）
!&
’
哈尔滨非常冷。（比较：哈尔滨冷）
形容词后加上程度补语，可使句子自足：
!&
(
小王勤快得很。（比较：小李勤快）
!&
)
哈尔滨冷得很。（比较：哈尔滨冷）
出现比较对象，显性的或隐性的，也可使短语自主成句。如：
!&
*
这个苹果比那个红。（显比。比较：这个苹果红）
!&
+
这个苹果比较大。（隐比。比较：这个苹果大）
有时物量、时量词语也有完句作用。比如：
!&
,( ! !
他吃了饭。他吃了两碗饭。他吃了一个小时的
饭。
!&
"( ! !
他看了书。他看了两本书。他看了一个月的书。
不过物量、时量词语有时不能单独起完句作用，往往要与其他完句成
分如“ 了”配合使用，才能起到完句作用。
名词性词语作谓语本身有一定的范围限制，另外，这类名词性谓
语句，主语与谓语之间通常都可以加上一个表判断的动词“ 是”或表
领有的动词“ 有”。因此这类主谓句与上述谓语动词为“ 是”、
“ 有”
的主谓短语能自主成句的情况基本一致。如：
!&
#
昨天星期一。
!&
$
小王上海人。
!&
%
这张桌子三条腿。
　８６
!!
"
那个女孩黄头发。
!!
#
这个玩具塑料的。
以上分析了现代汉语中主谓短语能自主成句的几种主要情况，
这类主谓短语属自由短语，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主谓短语通常不能
自主成句，属粘着短语。但这类粘着型主谓短语如果借助某些“ 完
句成分”，它们也可以构成句子。因此系统考察现代汉语中可以自
主成句的自由短语、一般不能自主成句但借助某些“ 完句成分”可以
自主成句的粘着短语以及一般不能成句的真正的粘着短语，可以让
我们更清楚地认识现代汉语中短语与句子这两级单位之间存在的区
别以及可能存在的联系。
自由形式与粘着形式的区分在汉语语法研究中具有非常重要的
作用，语素、词、短语等语法单位都有自由与粘着的区别。这种区分
可以帮助我们认识静态单位与动态单位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有助于
我们进一步认识某些语法现象。当然，现代汉语中自由形式与粘着
形式的区别也还存在一些尚未完全解决的问题，如上文所述，句子可
以分为自足句与非自足句，这种区分与句子的自由与粘着的区分之
间有没有联系？如何确定子句或称小句、分句等的自由与粘着的情
况？这些问题都有待于进一步深入研究。
"! #$ "% "&&%

布龙菲尔德《语言论》，，袁家骅等译，商务印书馆，年。
’! #$ (" "&%&
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吕叔湘译，商务印书馆，年。
)! "&%&
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商务印书馆，年。
(!
吕叔湘《汉语里“ 词”的问题概述》，《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商务印书
"&&&
馆，年。
*! "&+’ "
转引自吕叔湘《说“ 自由”和“ 粘着”》，《中国语文》，年第期。
+! #$ ’", "&&%
布龙菲尔德《语言论》，，袁家骅等译，商务印书馆，年。
%! "&+’ "
吕叔湘《说“ 自由”和“ 粘着”》，《中国语文》，年第期。
,! "&+’ "
&! "&,& (
转引自胡明扬《流水句初探》，《语言教学与研究》，年第期。
"-! "&+’ "
　８７
!!"
朱德熙认为“ 能单独成句的语素叫自由语素，不能单独成句的语素叫粘着
#$ % !%%&
语素。”
《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年。
　８８
第三章 ! 现代汉语语义分析
第一节 ! 词汇语义
一! 词汇语义单位
从结构上讲，语法单位主要有语素、词、短语、句子，每级单位都
是语音与语义的结合体。从各级单位所表达的语义来讲，现代汉语
语义单位的构成大致如下：
语素义
! #
词义 $ #
# 词汇语义
$
短语义
句法语义
词义与短语义在结构中是等价的，可统称词汇语义，属语言的静
" "
态单位、材料单位的语义。如：父亲的弟弟叔叔，中国的首都北
京，它们都是词汇语义单位。因此，语义分析可分词汇语义（简称词
义）和句法语义（简称句义）两级。
就汉语的语法单位而言，语素构成词，是句法单位的结构。句法
结构方式主要有重叠、复合（陈述、支配、偏正、补充、并列）、附加（前
附加、后附加以及中附加）、紧缩等几种类型。与语素相应的语义单
位是语素义。词义是与词的语音形式相联系的意义，分析词义理论
上可以有两个不同的角度，一是由它的构成成分的意义———语素义
　８９
出发，归纳总结出语素义如何组合成词义，二是将词义———准确一点
说，是将词的义项，分解为若干个语义特征———义素，由义素组合成
一个词的词义。但语素义与词义的关系非常复杂，换句话说，在语素
到词这一层面上，句法结构与语义结构的不对应性表现得非常突出。
因此词汇语义学的分析一般不采用把词义分解为语素义的方法，而
是把词义分解为最小的语义特征———义素。
句义是语言的动态单位、运用单位的语义。句义与句法结构有
联系，但句法结构不等于语义结构。一个句子的句义相当于一个表
述，表述由谓项与论元构成，研究句义主要是分析谓项与论元之间的
组合可能性与组合方式、论元在句义结构中的语义角色等。
（一）语素义
语素是语法中自身“ 有意义”的最小的单位。语素根据它在构
词中所起的作用或所处的地位，可分为词根和词缀，词根是一个词的
词汇意义的主要承担者，而词缀是附加在词根上面，用来表达某种附
加性的词汇意义或语法意义的语素。因此就意义来看，有的语素主
要表达语法意义，如词缀“ 第、老、子、头、化”等，构词后缀“ 子”可以
附加在名词性、动词性及形容词性的语素的后面，主要作用是构成名
词，后缀“ 化”的主要意义是构成动词性成分，如“ 人格化、物性化、美
化、强化”等，但这些词缀本身没有词汇意义，或词汇意义不明显。
也有些词缀———主要是“ 类词缀”既有一定的词汇意义，也有一定的
语法意义，它们是处于虚化过程中的语素，如“ 分子、原子、电子、转
子”等词中的“ 子”
“ 性别、级别、国别”等中的“ 别”。
语素根据能否独立成词分为成词语素与不成词语素，不成词语
素只能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或某些固定结构，如成语等。因此不成
词语素的意义，一般只存在于它所构成的合成词或固定短语之中，不
成词语素的语素义是指这些语素在合成词或固定短语中所具有的意
义。如“ 器”这一语素的下列几种意义分别存在于相应的词或固定
短语中：
　９０
器具：铁器、陶器、漆器、瓷器、木器、投鼠忌器
器官：脏器、消化器
度量：器量
才能、人才：大器晚成
成词语素既可以独立成词，也可以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因此
成词语素的意义有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它的某个意义既是词义，又是语素义。如“ 海”有
“ 大洋靠近陆地的部分”的意义，这个意义是词义，因为“ 海”的语音
形式联系这个意义时，可以作为词来运用。如可以说“ 海很大”
“从
飞机上看海”等。“ 海”也可以以这个意义与其他语素组合成词，这
样用时，就是语素义，如“ 海岸”
“ 海岛”
“ 天涯海角”中的“ 海”的意义
都是“ 大洋靠近陆地的部分”。
另一种情况是，成词语素的有些意义只是语素义，这些意义只存
在于它与其他语素组合而成的词或固定短语之中。如“ 海”还有“ 比
喻连成一大片的很多同类事物”的意义，这个意义只存在于“ 人海”
“火海”等合成词之中；
“ 海”还有“（器皿或容量）大”的意义，它只存
在于“ 海碗”
“ 海量”等合成词之中。
（二）词义
词是语言中能自由运用的最小的音义结合体，与词的语音形式
相联系的意义就是词义。词义也可以区分为词汇意义与语法意义两
类，实词既有词汇意义，也有语法意义；虚词主要起连接或附着作用，
表示语法意义，如动态助词“ 了”具有附着在动词、形容词等的后面，
表示“ 完成”或“ 实现”等的语法意义。结构助词“ 的”的意义主要是
表示前后成分之间的修饰与被修饰、限制与被限制的关系。通常所
讲的词义主要指词的词汇意义。
词义是人脑对客观事物的概括反映，它包含着人们对客观事物
的认识。如：“ 布告”指机关、团体张贴出来通告群众的文件；
“菩
! "
萨”：佛教指修行到一定程度、地位仅次于佛的人；泛指佛和某
　９１
! !
些神；比喻心肠慈善的人。词义通常分为理性意义和附加意义两
类。
词的理性意义是客观事物或现象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在人们头
脑中的概括反映，是人们对客观对象的理性认识，不涉及人的主观感
情和态度，因此词的理性意义是词义中同概念有关的意义部分，是词
义的核心部分。如：扫描，指利用一定的装置使电子束、无线电波等
左右移动而描绘出画面、物体等图形。潮汐，指由于月亮和太阳的引
力的作用，海洋水面发生的定时涨落的现象。这些意义都是词的理
性意义。
由于人们的思维能力及认识角度的差异以及历史局限性的影
响，有的理性认识能如实地反映客观存在，准确地概括出客观事物或
现象的内在联系，但有的理性认识只反映一些非常偶然的或与客观
事实、现象的本质特征完全不相符合的怪诞的东西。如“ 鬼、神、上
帝”等。“ 鬼”是迷信的人所说的人死后的灵魂，
“ 神”是迷信的人所
说的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
“ 上帝”是基督教所崇奉的神，认
为是宇宙万物的创造者和主宰者。这是对客观存在的错误认识和歪
曲反映，这样的词义是生产力低下、科学不发达的时代的产物，但只
要人们的交际中需要，都可以用这些词来代表这些意义内容。
词除了具有理性意义外，有些词还有感情色彩、语体色彩等附加
意义。感情是人们认识客观事物或作用于客观事物时产生的对客观
事物的心理反应，通常所说的词义的褒贬等就是词义的感情色彩。
词义的感情色彩是在语言运用过程中历史地形成的，它为使用这种
语言的社会集团所公认。
语体色彩是指不同的词适用于社会交际的不同范围，适用于不
同的语体的情况。很多的词能在不同的交际范围、不同的语体中通
用。但有些词只适用于某一交际范围、某类语体。如：
“ 恐吓”
“吝
啬”等适用于书面语体。“ 吓唬”
“ 小气”等则适用于口语语体。
值得注意的是，词义所反映的是客观事物、对象的一般的意义，
词义本质上是一般的、概括的。在词义抽象的过程中，已舍弃了它所
　９２
概括对象的非本质的特征，因此词典对词的释义并没有具体的指称
对象，不与现实中某一具体的对象相联系。而实际运用中，一般的意
义往往要个别化、对象化，这种具有明确的、区别于其他任何一个个
体的意义一般称为词的内容。只有当词出现在具体的交际场合中，
用它去指称某个具体对象时，它才具有内容。
二! 词汇语义结构分析
（一）从语素义到词义
语素是词的构成要素，词义与语素义之间有联系，但在由语素构
成词的过程中，由于构词方式的不同、词的比喻、引申用法以及历史
文化背景等原因，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呈现出不对应
性。大致说来，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关系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 # $ $ $
（）词义语素义" 语素义% …… 词的结构义。如：
# $
私营（私人经营）陈述
# $ $
检字法［（查检文字）支配方法］修饰
# $
琐细（琐碎细小）并列
# $
陪衬（陪附衬托）并列
% ! $ $ $
（）词义语素义" 语素义% …… 词的结构义。如：
! $
火车（火车）修饰
! $
白菜（白菜）修饰
! $
心疼（心疼）陈述
! $
黑匣子（黑匣子）修饰
! $
熊猫（熊猫）并列
! $
大熊猫（大熊猫）修饰
这种现象又可以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 # $ $ $
词义语素义" （语素义% …… 词的结构义）’ 。如： “忘
% $ $
记、窗户、质量、柴火”这些词的词义中， “ 语素 …… 词的结构
　９３
义”已消失，词义中只有其中的一个语素的意义起作用。
!! " $ $ $
词义（语素义 # 语素义 % …… 词的结构义）・比
喻。如：
龙头：自来水开关
龙眼：桂圆
佛手：一种果实
领袖：领导人物
青云：高层地位
唇齿：休戚关系
以上词的词义都因比喻而来。
!& " $ $ $
词义（语素义 # ）・比喻语素义 % …… 词的结构
义。如：
富矿、贫矿（品位较高的矿石、品位较低的矿石，与经济状
况无直接关系）
远亲、近亲（血统关系或婚姻关系疏远的亲戚、关系比较近
的亲戚，与距离的远近没有直接关系）
文火、武火（烹调时比较弱的火、比较强的火，与一般意义
上的“ 文”
“ 武”无直接关系）
!’ " $ $ $
词义语素义 # （语素义 % ）・比喻 …… 词的结构
义。如：
帽舌（帽子前面的檐，形状像舌头，用来遮挡阳光）
车头（火车、汽车等车辆的头部，特指机车）
"! " $ $ $
词义（语素义# 语素义% …… 词的结构义）・借
代。如：
山河（指国家、国土）
水土（指自然环境和气候）
春秋（指人的岁数或一个年头）
东西（指物体）
巾帼（指女子）
　９４
丹青（指画、美术）
丝竹（指乐器、音乐）
!! " $ $ $
词义（语素义 # ）・引申语素义 % …… 词的结构
义。如：
大名（人的正式名字）、大作（对对方著作的敬称）
大师（在学问或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为大家所尊崇的人）
“大王、大妈、大婶、大嫂、大叔，大总统、大主任”这几个词中的
语素“ 大”表示“ 尊贵”或“ 重要”。再如“ 小女”、
“ 小店”中“ 小”表自
谦；
“ 小偷”、
“ 小丑”、
“ 小市民”中，
“ 小”表鄙视。这几组词中都有一
个构词语素“ 大”或“ 小”，但这些“ 大”、
“ 小”之间不存在物理量上的
对立。再如“ 热点、热线、热恋，冷战、冷面孔”，这几个词中的“ 冷
“ 热”也已经与温度的高低没有直接关系，在词中体现的都是它们的
引申义。
!& " $ $ $
词义语素义 # （语素义 % ）・借代 …… 词的结构
义，如：
卖嘴：指卖弄讲话才能
归田：指回到民间家乡
这两个词中的“ 嘴”
“ 田”体现的都是借代义。
" " $ $ $
词义（语素义 # 语素义 % …… 词的结构义）・紧
缩，如：
挂面：因悬挂晾干的面条
台灯：放置于桌上使用的灯
油画：用含油质的颜料作出的画
水彩画：用水彩绘成的画
国画：我国传统的绘画，区别于“ 西洋画”
以上这些词的词义都是由语素义与结构义经过紧缩而成。
# " $ $ $
词义（语素义# 语素义% …… 词的结构义）・文化义
蛇足：比喻多余的东西
点睛：比喻关键的地方
　９５
青眼：比喻对人喜爱或重视
东床：女婿
以上这些词的含义都有特定的文化意义，如“ 东床”，见于《晋书・王
羲之传》。晋代太尉郗鉴派一位门客到王导家去选女婿。门客回来
说：
“ 王家的年轻人都很好，但是听到有人去选女婿，都拘谨起来，只
有一位在东边床上敞开衣襟吃饭的，好像没听到似的。”郗鉴说：
“这
正是一位好女婿。”这个人就是王羲之。于是郗鉴把女儿嫁给他
后来人们便称“ 女婿”为“ 东床”。这些词的特定的文化含义是从语
素义方面无法分析出来的。
!
（）固定短语和短语词的语义
短语分为固定短语与自由短语两类，另外还有一种介于固定短
语与自由短语之间的类固定短语。
! "
固定短语义词义之和固定短语的结构义，如“ 胸有成竹、画
蛇添足、画龙点睛、开夜车、开绿灯、打边鼓、泼冷水”。“ 画蛇添足
指做多余的事；
“ 胸有成竹”指做事之前已经有通盘的考虑；
“ 打边
鼓”指从旁帮腔、从旁助势；
“ 泼冷水”指打击别人的热情。固定短语
的意义一般不是它的几个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具有意义的整
体性，一个固定短语有它特定的含义，不能从字面上去解释。固定短
#
语的意义近似于词，其意义词语义・固定的社会、文化、语境义。
短语词的意义也近似于词，如作为短语词的“ 吃饭”指“ 进食”。
自由短语是由词与词自由组合而成的。自由短语的意义基本上
可以从它的组成部分和构成方式上分析出来。如作为自由短语的
“ 吃饭”意指“ 吃米饭”。
（二）义素分析和语义场
$%
义素和义素分析
语言学中向来认为语素是语言中最小的音义结合体，自从人们
从语素中分析出最小的语音辨义单位———音位之后，有些学者开始
探索能否撇开语音，单纯从语义方面去分析一下构成语素的更小的
　９６
语义构成成分呢？于是他们就仿照分析音位的方法，认为一个概念
往往集合着事物的某几个有关的特征，这些特征体现在词义里就成
为词义的构成要素，这就是义素。这样看来，词义里的每一个义项都
是由义素构成的，都是义素的结合体。义素是现代语义学分析语义
时所用的一个术语，指的是语言中最小的意义单位。每个词的意义
都是由义素组合而成的。传统语义学往往把词义作为一个整体来解
释，如“ 割让”一词的意义是“ 因战败或受外力的威胁而被迫把一部
分领土让给外国”。把词义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虽然也能找到正
确的释义，但往往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利于词义研究的进一步深入
而把词义，准确点说，是把词的义项分解成若干义素，可以更清楚地
显示一个词的义项与其他词的意义之间相同或相异之处。如：
电灯：用具，发光，用电能。
油灯：用具，发光，用油作燃料。
食品：食物，由商店出售，经加工制作。
把词的义项进一步分析到义素，可以加深我们对词义的认识，有
利于看清词义间的联系和区别。如上面三个词，意义虽各不相同，但
“ 电灯”与“ 油灯”有两个共同的特征，这两个词的意义比较近；而它
们与“ 食品”没有共同的语义特征，意义差别较大。“ 电灯”与“ 油
灯”两个词也有相互区别的特征，就是“ 用电能”与“ 用油作燃料”，这
是它们之间的区别特征。比照音位的区别特征，我们可以把这些语
义上的共同的和不同的特征统称为语义的区别特征，即义素。其中
的共同特征称为共同义素，不同的特征称为区别义素。因此所谓的
义素也可以表述为词义（义项）之间的区别特征。词义与义素的关
系是整体与组成成分的关系，一个义项可以分析为是由同时出现的
几个义素组合而成的。
义素的划分主要是依据语言社会对词义的理解，也就是根据人
们对该词义所反映的客观事物的认识，使这个词能最低限度地与其
他的词的意义区别开来。
从义素的角度来分析词义的构成的方法称为义素分析法。在现
　９７
代语义学中，义素分析法是一种常用的方法，主要是通过对不同的词
的词义的对比，找出义素。义素分析常用的方法是对比或比较。义
素分析法有它自己的一套程序：
首先是确定对比词群，明确分析的对象。所要分析的这一群词
在意义上必须有可比性，必须有共同之处，如：桌子、椅子、长凳、方
凳，这几个词之间具有可比性，因为它们都是家具，而且是一种供人
坐的家具，它们之间有共性。如果把“ 孩子”一词与“ 高兴”一词放在
一起进行比较，它们之间不具有可比性，没有任何共性。
其次，确定词群中词与词之间的共同义素和区别义素。利用词
典的释义，通过对几个词的意义的相互比较，可以提取它们之间的某
些共同的语义特征，然后再找出这几个词之间意义上的区别之所在
这两个方面的特征要能反映这几个词的语义结构。如：
椅子：家具，供人坐，有腿，有靠背，一人坐。
长凳：家具，供人坐，有腿，无靠背，几人坐。
再次，表达。经过第二步的分析，找出了这几个词在意义上的共
同点和不同点，还得用适当的方法把分析的结果表达出来。通常用
! "
的方法是二元偶分法，即适当合并有关的特征，然后用“ ”和“ ”
!
来表明相互比较的每个词是否具有这个特征，如果有，用“ ”号，如
"
果没有，用“ ”号。这样不仅可以减少义素的数量，而且能突出词
义的各自的特征。描写的方法可以采用矩阵图式或横排列式。如：
# # # # #
词类属性别辈份
# # # # #
父亲直系亲属男性长辈
# # " # #
母亲直系亲属男性长辈
# # # # "
儿子直系亲属男性长辈
# # " # "
女儿直系亲属男性长辈
一般来说，义素分析的主要对象是实词，特别是名词、动词和形
容词这三类意义最实在、数量最多、使用也最广泛的词。这三类词的
词义构成模式各有特点，分析方法也不完全相同，但有一点是相同
的，就是分析的结果要足以反映出不同的词的意义间的区别，又要能
　９８
反映出词义间可能具有的联系。
名词的词义通常包括一个表示类属的义素和若干个表示属性的
义素，如前面分析过“ 电灯”
“ 油灯”它们的几个义素中，
“ 用具”就是
一个表示类属的义素，而“ 发光、用电能”都是表示属性的义素。类
属有层级性，如：
“ 轿车”是“ 汽车”的下位类型，而“ 汽车”本身又是
“ 车”的下位类型，“ 车”又是“ 交通工具”的下位类型。即：
! ! !
交通工具车汽车轿车。再如：
! ! !
动物野兽老虎东北虎
确定类属义素要尽量选用最小的最接近词义本身的类属，即与
它最近的一个表示类属的义素，如：
“ 汽车”必须选“ 车”为它的类属
义素，而不能越级选取类属义素，因为小的类属蕴含了大的类属的属
性。如：
轿车：汽车，小型，载人，顶部与底部固定相接。
轿车：车，小型，载人，顶部与底部固定相接。
这两种分析法，前一种足以区别于任何非轿车的事物，而后一种分析
越级选取了“ 车”作为它的类属义素，结果使“ 轿车”无法区别于某些
人力车和铁轨上行驶的一些小型车辆。
确定属性义素时，要使它适合于该词义所指的一切对象，即对内
要有普遍性，如“ 轿车”都是“ 载人”的，但不一定都“ 出租”，那么“ 出
租”就不能作为“ 轿车”的一个义素。
动词一般表示动作、行为和变化，因此对动词进行义素分析，首
先要有一个表示动作行为变化的类属义素，构成动词词义的核心义
素，此外，动词的义素还涉及到与动作行为有关的许多因素，如施动
者、受动者、结果、目的、工具、时间等因素，一个动词的语义不一定涉
及所有这些方面，但当其中某些因素成为一个动词区别于其他动词
的特征时，它们就构成了这个动词词义的义素。如：
砍：用刀斧猛烈地把硬质物体断开。
其中的“ 用刀斧”是工具限制，
“ 猛烈”是方式限制，
“ 硬质物体”是受
动者因素，
“ 断开”是表示动作变化的义素，因此这个动词的语义构
　９９
成涉及了“ 用刀斧”
“ 将硬质物体”
“ 猛烈”
“ 断开”这四个义素。比较
“ 切”一词的意义，可以发现它们之间的一些不同点。这个动词的意
义是：
切：用刀把物品分成若干部分。
“ 切”的工具义素“ 用刀”
（不包括斧）区别于“ 砍”。“ 物品”是受动
者，
“ 分”是动作，与“ 断开”相同，
“ 成若干部分”是目的。这样“ 切
一词共同有四个义素“ 用刀、把物品、分、成若干部分”。“ 砍”一词不
强调目的，所以没有目的义素，
“ 切”不标明“ 猛烈”与否，没有方式义
素。动词的义素构成比名词的义素构成要复杂。再如：
! ! ! ! " ! "
受动者动作工具方式结果目的
! ! ! ! ! ! !
烤把物体接近用火使干或熟
! ! ! ! !
炸把食物放置在沸油中使熟
形容词是表示性质状态的，一个形容词的意义反映事物的某一
个方面或某几个方面的属性（性质、状态），如：晴朗———天气，健康
———身体，悠久———时间，轻微———程度。因此形容词的词义一般包
含两种义素，一种是标明方面的，一种是标明属性的。如：
晴：天气，无云或少云。
有的形容词还要指明适用的范围，如：
健康：人（适用范围），生理机能（方面），正常（属性）。
硬朗：老年人（适用范围），身体（方面），健壮（属性）。
有些形容词的义素构成比较复杂，要同时反映几个方面的属性
或同一方面的几个属性。如：
精美：外观，精致，美好。
贫贱：经济状况，差；社会地位，低。
义素分析法是为了找出构成词的理性意义的内部要素，从而发
现不同词义的区别与联系。分析义素要尽量在比较中进行，必须排
除非义素的成分，因此，首先是确定一个词义的最接近的“ 类属”
（名
词）、
“ 动作”
（动词）或“ 方面”
（形容词），然后找出具有同一类相关
类属、动作或方面的其他词作为比较的对象，形成对比词群，通过分
１００
析其相同点与不同点得出各个词义的所有义素。
义素的分析我们必须注意以下几点：
第一，义素是最小的语义单位，不能再往下分析了，如果仍能继
续分解，它还不是义素。如：椅子，不可分析为：有靠背的坐具。因为
“ 有靠背”这个义素能将它与“ 凳子”类的坐具区别开来，但还不足以
将它与“ 沙发”区别开来，必须加上“ 主要用竹、木、藤等制成”的义
素。
第二，分析词义的义素应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排除非本质的特
征。如：椅子的高度、腿是圆的或方的以及坐板面积的大小等都不是
本质要素，它们对确定义素没有影响，在义素分析中应予以排除。
第三，完成义素的描写之后，要检查一下，每个词的义素集合是
否都不同，如果某两个或几个词的义素集合完全相同，说明它们在意
义构成上没有任何区别，这种现象在语言中一般是不存在的，所以还
要继续找出它们之间的足以反映它们的不同的区别义素来。
用少量的义素来形式化地描写复杂的词义结构，在语言学里有
很大的实用价值。其实词典的释义已不自觉地运用了义素分析的方
法。同义词的辨析、反义词的辨析以及多义词中各义项的联系若能
用义素分析的观点来说明，可以收到简明精确的效果。如：
!
看：用眼往一定方向
! !
见：用眼往一定方向有结果
! !
望：用眼往一定方向向远处
! !
瞻仰：用眼往一定方向崇敬地
! !
鸟瞰：用眼往一定方向向下
这组同义词意义间的同与异非常清楚。
义素分析对于说明词语之间语义上的搭配关系也很有作用。词
语之间的搭配除了要受到语法规则的制约外，还要受到语义方面的
制约。词语之间的搭配必须具有一种相容的选择性搭配关系。如：
"
与“ 活、死”等动词搭配的词语必须具有［有生命］这样的语义特
征，否则会造成语义搭配不当。如：
１０１
( ! " ( !
那本书活了死了。他的想法活了死了。
此外，义素分析对于编制计算机代码语言也有很大的帮助，如英
语中表示亲属关系的八个词只要用三个义素就可以描写它们的语义
# $ %
构成。这三个义素是：：男性、：直系、：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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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可以省去很多繁复的说明，便于计算机处理语言信息。
9:
语义场
&8*/6
“ 场”
（）原是物理学术语，指的是物质存在的一种基本形
式，具有能量、动量和质量，能传递实物间的相互作用，如电场、磁场
引力场等。语义学中借用“ 场”这一术语来表示语言中的词义系统
如果若干个词义含有相同的表共性的义素和相应的表差异的义素
那么这些词义就构成一个语义场。语义场就是通过不同的词之间的
对比，根据它们的词义的共同特点或关系划分出来的类。人们在对
词义进行研究的过程中，早就意识到了场的存在，这主要是同义词和
反义词，一组同义词或一组反义词的词义都构成一个语义场。在传
统的语义学中，对同义词和反义词的研究比较深入，但传统语义学对
同义、反义现象的研究所采用的方法是孤立的、原子主义的，它在研
究同义词、反义词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语义场的观念也是不自觉的，
9; <;
未能产生科学的语义场理论。直到世纪年代以后，语义研究
中采用义素分析的方法，语义研究日益受到重视，语义场的理论才引
起普遍的注意。人们研究语义场理论时，把它和整个现代语义学特
别是和义素分析紧密联系起来，促进了语义理论的发展。
一种语言的词义是一个有机的系统，其中每一个词的意义不是
孤立存在的，它总是与其他词的意义处于一种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
整体之中的。这种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区别的关系把若干个词义划分
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语义聚合体，这种聚合体就是语义场。如：
“父
１０２
亲”
“ 母亲”都表示“ 长辈”
“ 直系亲属”，但在“ 性别”上有区别。“ 父
亲”同“ 女儿”在“ 直系亲属”这一点上相互联系，但“ 辈份”和“ 性别”
上又彼此区分开来。语言中这种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关系把若干
个词义划分成大小不等的词群，构成一系列语义场。如“ 父亲、母
亲、儿子、女儿”属直系亲属语义场。从语言理解的角度看，要确切
地理解一个词的意义，也应尽量联系它所处的语义场，从它与同一语
义场中其他词义之间的相互制约的关系中去把握。
任何一种语言里的语义场都存在着大小不同的结构层次，在一
个较大的语义场中又包含着若干个较小的语义场———子场，每个子
场下面还可以分出更小的子场。整个语义场形成一种有序的集合
语义场的层次性是不容忽视的。如：以“ 交通工具”为共同核心义素
的词“ 车、船、飞机”构成一个语义场，而“ 汽车”
“ 客轮”就不能进入
这个语义场。因为它们的意义分别被包含在“ 车”和“ 船”之中了
它们所处的语义场要低一个层次。以“ 车”为共同义素可构成“ 人力
车、自行车、畜力车、火车、电车、汽车”这一子场，再往下，以“ 汽车”
为共同义素可构成“ 卡车、轿车、面包车、大客车”这一更小的子场。
不同层次的语义场的成员不能混在同一语义场中。再如英语的饮料
!"#$%& ’()("*+(& ,#$(&
（）语义场可以分为：软饮料类（）和酒类（）两个
-(* ./00((
子场。软饮料类场可根据需要再分为：茶（）和咖啡（）两类。
.1*"(- 2/.%
酒类场也可根据需要再分为：红葡萄酒（）和白葡萄酒（）两
类。义素分析要在比较中进行，实际上就是要求比较同一语义场中
的其他词义，既要比较，首先就要确定某个词处于哪个语义场。不能
跨越语义场的层次。
可见，语义场实际上就是按词义的类属关系进行的分类，处于同
一个语义场中的所有词义，既相互联系，又相互对立，形成了一个有
结构关系和结构层次的语义体系。
语义场体现了词义之间的联系和区别，体现了词义的系统性，这
个系统不是人为地编造出来的，而是客观世界的系统性在语义中的
反映。如亲属词语形成的语义场就是社会中亲属关系的反映。不过
１０３
这种反映并不像水中的倒影，它不是客观世界系统的、刻板的、全面
的、毫不走样的复制品。语义场虽然有客观的基础，但它是语言中语
义层的东西，语义系统总带有鲜明的民族性和时代特点，不同民族、
不同时代的语义场的内容往往不同。
语义场的研究为语义结构和语义体系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和方
法。语义场理论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语义的聚合与组合以及不同语言
之间的语义对应关系等，并进而促进语言教学和翻译工作。国外的
许多类义词典都是根据语义场理论编著出来的。我国古代的训诂学
著作《尔雅》也是一部类义词典，全书将字义分为十九类，实际上也
就是十九个语义场。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阐述语义场理论的
价值：
第一，语义场的理论为语义体系的建立提供了理论依据。
第二，语义场的研究为义素分析提供了一个分析的前提。实际
上义素分析中的第一步确定对比词群，就是寻找或建立一个相对完
整的语义场。
第三，语义场理论为研究不同的词语在语义上的对应关系提供
了理论依据。
根据语义场中各成员相互之间的关系，可将语义场分为：类属义
场、顺序义场、关系义场、同义义场、反义义场等几种主要类型。
类属义场是语义场中最常见的一种，凡是表示各种动物、植物、
矿物、星体、颜色、民族、国家、机构、建筑、服装、用具、职务、职业等词
的词义都属于这一类。这类语义场内的各个词义，标志着同类事物
里的各种对象。最简单的类属义场是二元的，如“ 客轮、货轮”
“中
医、西医”
“ 寒假、暑假”
“ 自转、公转”等。类属义场也有多元的，如
“ 陆军、海军、空军”
“ 气体、液体、固体”
“ 炒、烩、炖、炸、煎、烤、焖、涮、
蒸”等。类属义场可以是多层次的，大类下面再分小类，层层叠叠，
虽复杂，却较严整。如表示交通工具的词构成一个类属义场。
１０４
交通工具
$##
####
$ ! $
车
$ 船飞机
########
$ $
自! 汽
! ! 电
! ! 火
!
行
车车$ 车车
##########
$ $
客
! ! 卡 ! ! 面! 吉
! ! 轿
包普
车车车车车
类属义场的这一特点既是客观事物的系统性决定的，也反映了
人们认识客观事物的成果。
一般说来，类属义场内各词义之间的界限是绝对的，一清二楚
的，没有中间状态。如“ 声乐、器乐”
“ 暑假、寒假”。但由于有些种类
的事物现象间的界限不那么绝对，或是作为构词的方式、修辞手段
下面这些词义又是成立的，如“ 海军陆战队”
“ 类人猿”
“ 狼孩”
“ 连衣
裙”
“ 扶手椅”
“ 人面兽心”
“ 白里透红”
“ 红得发紫”等。人们有时有
意地创造这样的词语，以便把意思表达得更确切更形象更生动。
关于类属义场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汉语中类属义场所概括的
事物，往往超过所列举的事物的总和。如“ 锅碗瓢盆”实际上可代表
一切厨具，
“ 桌椅板凳”可代表一切家具，
“ 煎炒烹炸”可代表一切烹
调方法。二是汉语中的类属义场的划分并不一定符合科学分类的要
求，很多分类都只是根据人们的某种思想习惯来划分的。语义系统
是为某社会人们的交际需要服务的，而不是该社会的科学家对自然
和社会所作的科学分类。因而一种语言的一般的语义系统较之该语
言的科学术语系统来，总显得比较浅显通俗，有时还比较粗疏，甚至
还会有弄错的地方。英国语义学家利奇认为，语义对立及其相互关
系不需要反映科技思想的范畴，我们关心的是反映在语言里的普通
使用中的对象的“ 民间分类”或日常分类。在许多例子中，民间分类
１０５
包括着科学家们看来是错误的分类，如“ 鱼”这个词曾用来指鲸。科
技分类与民间分类比较起来是高级的分类。随着科学知识的普及，
语义分类逐渐向科技分类靠拢。但科技分类并不是静止的，科技的
分科越来越细，研究课题越来越深，语义场的民间分类与科技分类之
间的不吻合看来是不会消失的。
顺序义场的各成员按照固定的顺序排列，数目、度量衡单位、季
节、月份、军衔、学位、考核的名次等词的词义都属于顺序义场，各词
义间有一定的顺序关系。如一、二、三、四……一月、二月、三月、四
月……有些顺序义场的词义间不是单纯的顺序关系，而是反映了一
种等级。如优、良、中、差，小学、中学、大学，少尉、中尉、上尉、大尉
少将、中将、上将、大将等。顺序或等级都可以分层次。大顺序下可
包括小顺序。如尺是一个等级，包括一到十尺（一丈），寸是比尺小
的等级，一尺分为十寸。顺序义场间的界限是清楚的，绝对的，
“一
是一，二是二”。但有时，我们可以说“ 春夏之交”，这是指春之末、夏
之初，是既非春季又非夏季的春季与夏季之间的过渡，这种过渡义一
般都用短语来表达。
顺序义场可以是封闭性的，如季节名称只有四个，月份的名称只
有十二个；但也可以是开放的，如一、二、三、四……直至无穷。顺序
义场的词义所表示的对象有的不循环，如数目、军衔、学位等；但也有
循环的，如一星期七天，一年四季、十二个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既
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从春季到冬季固然是一年，从今年秋季到明
年夏季也是一年。因此顺序义场的词义也有循环与不循环之分。顺
序义场可用图形表示。如：
博士（学位三级）
! !
硕士（学位二级）
学士（学位一级）
１０６
长形的图表示不循环，圆形的图表示循环。
关系义场的词义反映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事物的关系或事物之
! "
间的关系。这种词一般是成对的。即每个语义场包括、两个关
系项，二者处于某种关系的两端，互相对立、互相依存。如教师———
!
学生，教师表示对学生而言的教育者———关系项，学生表示对教师
"
而言的受教育者———关系项，没有教师谈不到学生，没有学生无所
谓教师。教师与学生之间存在着方向相反的依存关系。这种关系在
“ 教师”和“ 学生”的词义上也体现了出来。这样的语义场不少。如
“ 上级、下级”
“ 总店、分店”
“ 前方、后方”
“ 进口、出口”
“ 上、下”
“左
右”
“ 前、后”
“ 正、斜”
“ 里、外”等都是。
关系义场中词义之间的关系大多方向相反或相对立，只有少数
的关系对各关系项是相同的。如“ 丈夫———妻子”中“ 丈夫”对“ 妻
子”是婚姻关系，
“ 妻子”对“ 丈夫”也是婚姻关系。二者只是性别不
同，而不是关系相反。这和“ 教师”与“ 学生”这样的语义场不同。再
如“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彼此之间都是同胞关系，这四个词词义
的不同不是关系上的对立，而是年龄长幼不同或性别不同。有的关
系义场的词义所表示的关系可以转移。如：
书在桌上，笔在书上，———笔在桌上。
钱在衣服口袋里，衣服挂在柜子里，———钱在柜子里。
一般来说，
“ 上、下”
“ 左、右”
“ 前、后”
“ 里、外”
“ 早、晚”等语义场的词
所表示的关系皆可转移，但多数关系义场的词义表示的关系不能转
移。
对关系义场内的词义，有特殊的义素分析的方法。它们都含有
某种关系这一义素，其中关系相同的只须指明关系即可，如果关系相
反或相对，还须指明在关系中的地位。如：
上级：人，领导关系，%。
下级：人，领导关系，*。
由意义相同或相近的词组成的语义场就叫同义义场。同义义场
中的各个词叫做同义词。同义关系是词义间的一种重要的类聚关
１０７
系。所谓同义，有严和宽两种。严格的同义词要求各词义所含义素
完全相同，较宽的同义词要求义素基本相同，即允许略有差异，但核
心义素必须相同。一组词如果各有至少一个义项存在同义关系，它
们就互为同义词。如“ 骄傲”是多义词，
“ 自豪”是单义词，
“ 骄傲”的
一个义项与“ 自豪”相同，表示因自己或与自己有关的人或集体的优
良品质、伟大成就而感到光荣。这样用时是“ 自豪”的同义词。当它
用于另一个义项，即“ 自以为了不起，看不起别人”时，与“ 自豪”不构
成同义词。有些词义素不完全相同，但它们含有共同的核心义素，它
们也构成一组同义词。如“ 特色、特征、特性”都含有“ 人或物的独特
之处”这一义素，其中，
“ 独特之处”是它们共同的核心义素。因而它
们构成同义词。但它们各有自己的一些义素。
特色：显示风格的，外部的，一系列的。
特征：外部形式上的，具体的。
特性：内在的。
这些义素是它们之间不同的地方。但比起共同义素来是相对次要
的。“ 特点”一词就指“ 人或事物的独特之处”，等同于上述三个词的
共同之处，也就成为它们的同义词。
反义义场是由两个意义相对或相反的词构成的语义场。这两个
词就是通常所说的反义词。反义词的存在是客观事物矛盾对立的反
映，但反义词是一种语言现象，并非一切矛盾对立的事物、概念都要
通过反义词表现出来，反义词的成立必须有语言习惯作基础。因此
关于反义词要注意以下两点：第一，反义词是语言现象，有些反义词
反映客观事物的矛盾对立关系，有些只是语言的社会习惯。也就是
在语言里面人们习惯上把那些词看作反义词，实际上它们并不反映
什么矛盾对立的关系。如：夏、秋，红、黑，甜、辣。第二，反义词一定
是反映同一意义范畴的词。如：夏、秋，都是表季节的，长、短，都是表
度量的，黑、白，都是表颜色的。反映不同意义范畴的词不能构成反
义词。如：长、细，
“ 长”表示长度，
“ 细”表示周径，意义范畴不同。
反义词是一种词义的现象，只有词与词之间才能有反义关系，词
１０８
与意义相反的词组及词与它的否定形式都不能构成反义词。反义义
场可以大体分为两种类型：互补反义义场和极性反义义场。
处于互补反义义场中的两个词，意义关系上非此即彼，不存在第
三种中间状态。这类反义词通常叫绝对反义词，如：生、死，动、静，
有、无，两者是相互排斥的。
极性反义义场中的两个词之间意义关系不是非此即彼的，它们
之间往往还存在其他的可能性。这类反义词通常叫相对反义词，如
黑、白，冷、热。
反义词不完全是一对一的关系，多义词有几个义项，每个义项都
可能有反义词。也就是说，一个词可能有几个词跟它有反义关系
! "
如：深，由上到下距离大，与“ 浅”构成反义词。指感情深厚。与
#
“ 薄”构成反义词。指颜色浓。与“ 淡”构成反义词。
反义义场中的词反映的是矛盾对立的事物、现象或方面。反义
义场中的词总是成对的，两个词处于矛盾对立的关系的两方。但从
语言运用来看，反义词的语义范围、使用频率并不相等。处于同一个
反义义场中的两个词有时对同一格式的反应不同。这就形成了反义
! ! "
词的不平衡现象。如形容词可用“ 不 ”式提问，如“ 重不重好不
" " "
好长不长远不远美不美”。如果询问某东西的重量，可以说“ 重
不重？”或“ 有多重？”但一般不说“ 轻不轻？”
“ 有多轻？”再如询问东
西的厚度时，可说“ 厚不厚？”
“ 有多厚？”一般很少说“ 薄不薄？”
“有
多薄？”只有在担心这种东西厚度不够时才用“ 有多薄？”的格式。但
!
在回答这些问题时，特别是回答“ 有多？”时，这种不平衡性表现得
#$$
尤为明显。如“ 冰太薄了，只有一寸厚。” “ 这块海绵太轻了，只有
"
克重。”而不说“ 只有［数量］轻薄。”反义词虽反映的是同一意义范
畴的事物或现象，但它们在语言运用中存在着不平衡现象，同一种格
式并非互为反义词的双方都能同等适应。
１０９
第二节 ! 句法语义
一! 句法结构与语义结构
!
（一）句法结构语义结构
句法结构指的是语言单位组合过程中所形成的相互联系、相互
作用的方式，它的形成要受到来自语法和语义两方面规则的制约，这
两种制约体现为句法结构的构成成分之间的诸如主谓关系、动宾关
系、偏正关系等句法结构关系和诸如动作与施事、受事、工具、处所等
句法语义关系。句法结构和句法语义结构都是在语句组合过程中形
成的，离开了成分与成分的组合，句法结构与语义结构都不可能存
在。在语言运用过程中，任何意义都必须借助于一定的形式来体现
句法语义也不例外。多年来，人们习惯于一种语法分析的模式：语法
结构体现在语法形式的结构上，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句法结构上，而语
义关系是由句法结构决定的，特定的句法结构表现特定的语义，如传
统语法依据施受关系确定主宾语，试图将语义关系与句法结构严格
对应起来。但是，语义和句法结构形式之间的关系远非这种模式所
设计的那么简单。如：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沙发上
那个人在沙发上坐着
沙发上的那个人坐着（，旁边的那个人站着）
这几个句法结构体的语义关系基本相同，
“ 人”
“ 沙发上”与“ 坐”之
间都是“ 施事”
“ 处所”与“ 动作”的关系；但它们的句法结构关系却
不一样。不这么分析，就抹煞了句法结构的有序性、层次性，换句话
说，就取消了句法结构自身的存在。一种句法关系对应多种语义关
系的现象也是极为常见的，如主谓结构中主语所指的事物可以是谓
１１０
语所指动作的施事（他来了）、受事（书看完了）、结果（文章写好了）

等等，述宾结构中的宾语可以是动作的受事（修理家具）、结果（挖了
一个坑）、施事（来了一个客人）、工具（写毛笔）等等。此外，还存在
着句法上的结合关系和语义上的结合关系不一致的现象。如“ 孩子
们都来了”，
“ 都”在句法上与动词“ 来”结合，构成偏正关系，在语义
上却是与前面的名词项“ 孩子们”联系，
“ 都”表示“ 孩子们”全都具
有谓词项的特征。再如：
圆圆地画了一个圈
浓浓地冲了一杯咖啡
薄薄地搽了一点粉
以上几例按照句法分析，
“ 圆圆地”修饰“画了一个圈”，
“ 浓浓地”修饰
“冲了一杯咖啡”“
，薄薄地”修饰“搽了一点粉”，它们各自作为一对直
接成分，
构成偏正关系的句法结构体，但在语义上，上述三个修饰性成
分
“圆圆地”
“ 浓浓地”
“ 薄薄地”却分别与“ 圈”
“ 咖啡”和“ 粉”有直接
关系。
饭吃多了
饭吃饱了
饭吃快了
饭吃完了
以上几例按照句法分析，它们的层次构造完全一样，但从语义上分
析，
“ 多”指“ 吃的饭”多了，
“ 饱”指吃饭的人“ 饱”，
“ 快”说明的是
“ 吃”这一动作行为，而“ 完”既可以说明“ 饭”完了（与“ 饭吃光了”同
义），也可以说明吃饭这一动作行为的结束。以上几个句法结构体，
“ 多”
“ 饱”
“ 快”
“ 完”都与“ 吃”是句法上的直接成分，但语义结构上
却有区别。
开他的玩笑
触他的霉头
以上二例，按照句法分析只能分析为“ 开”与“ 他的玩笑”是一对直接
成分，
“ 触”与“ 他的霉头”是一对直接成分，但从语义上看，这样的分
１１１
析却是不合逻辑的。
同样，
“ 肯定地作出结论”中，
“ 肯定地”在句法上与“ 作出结论”
是一对直接成分，但在语义上“ 肯定”却是说明“ 结论”的，即“ 作出肯
定的结论”。“ 下了一着妙棋”，
“ 妙”在句法上是“ 棋”的修饰语，语
义上却是表示“ 下了一着棋”很“ 妙”。
句法形式有一定的结构，构成成分之间可以总结出数量有限的
结构方式，语言单位的组合必须选择某一种结构方式。但是，语义结
构与句法结构之间并不存在简单的一一对应的关系。一种句法结构
可以表达多种意义关系，反过来，一种语义结构也可以用多种句法结
构来表示。吕叔湘先生认为“ 语法结构是语法结构，语义结构是语
义结构，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这是对语法结构全面考虑后提
出的一个语法分析的新模式，语法分析应该区别句法结构与语义结
构，句法结构不等于语义结构。
（二）语义结构的特点
!"
语义结构与语序有关
语序是现代汉语中最主要的语法手段之一，语法的句法、语义及
语用三个层面上都存在语序问题。句法上的语序变化带来的是句法
关系意义的改变；语义上的语序变化带来的是句法结构构成成分的
语义角色以及与整个结构意义等有关的语义的改变。如：
“ 他批评
了小李”和“ 小李批评了他”语义结构类型相同，都是“ 施事—动作—
受事”，但“ 他”与“ 小李”在两个句法结构中的语义角色不同，这是由
语序决定的。“ 他小李批评了一顿”可以是“ 小李批评了他一顿”的
意思，也可以是“ 他批评了小李一顿”的意思，兼属两种不同的语义
结构。这就是说，在行为动作句中，若有两个名词项与一个动词项在
句中共同出现，这两个名词项和动词项可以构成“ 施事—动作”关
系，也可以构成“ 动作—受事”关系，这时，施事总是出现在动作动词
的前面，受事可以出现在动词的后面，也可以出现在动词的前面。当
这样两个名词项都出现在动词前面时，就可能出现两种不同的具体
１１２
的语义结构在表层句法形式上重合的现象。这类例子表明，语义结
构与语序有关。再看下面一组例子：
!!
我也买到了那几本书。
"
那几本书也买到了。
在语义结构中，
“ 也”的语义与它前面的成分有语义上的联系，表示
!!
前面的名词项具有与同类事物一样的性质，句表示买到那几本
!"
书的还有别人；句表示买到的还有别的书。因此，“ 也”前面出现
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名词项时，它所涉及的究竟是哪个名词项就有几
种可能。例如：
"!
我那几本书也买到了。
"
那几本书我也买到了。
“ 也”的前面有“ 我”和“ 那几本书”两个名词性成分，它所涉及的可
以是“ 我”，也可以是“ 那几本书”，还可以是“ 我”和“ 那几本书”。这
时，如果有表示说话人所关注的中心的心理重音，这重音同时便指示
“ 也”所涉及的对象；如果没有这类重音，则有上述三种可能。不管
怎么样，从语义结构上来分析，
“ 也”所涉及的语义结构成分，只能出
现在它的前面。这类例子也说明，语义结构与语序有关。“ 一群金
丝猴在密密的丛林里纵横跳跃”和“ 在密密的丛林里纵横跳跃着一
群金丝猴”两句话里的语义关系相同，但前一句表动作，后一句表存
在，两个句子的句式语义（型式语义）不同。在这里语义结构仍与语
序有关。
#$
语义结构是有标记的
汉语的介词在句法平面上的语法作用主要是构成介词短语，在
语义平面上介词经常用作语义的标记，表明结构成分的语义角色。
“ 把”表受事，
“ 被、由、归”等表施事，
“ 用”等表工具，
“ 给”表与事，
“ 为”表受惠者，等等。如：
学校把他开除了。
他被学校开除了。
他经常用电炉炒菜。
１１３
汉语的语义标记不限于介词，如方位词“ 中”可表处所，也可表
涉及的范围。如：
生活中有欢乐，也有悲伤。
水壶中灌满了水。
语义标记有时可以隐略。语义标记的隐现，有句法上的条件，如
主语和宾语位置上的名词项，语义标记一律不出现；有语义上的条
件，如前面所举“ 他小李批评了一顿”这一句有歧义，必须在“ 小李
前加上“ 被”或“ 把”，表意才明确；还有语用上的条件，如“ 这件事我
终于弄清楚了”，加上“ 被”，变成“ 这件事终于被我弄清楚了”，在表
达上强调了全句的被动性。
!"
语义结构是有层次的
语义结构反映了客观事物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对不
同的民族来说，是基本一致的。句子语义结构的核心是表述，表述由
谓项与论元构成。句法语义因素包括句法结构中谓项与名词性论元
成分之间的及物性关系，时间、处所、工具等语义要素与谓项之间的
非及物性关系，论元与论元之间或论元内部的关联义以及句子的型
式语义、模态语义等。
句子中组成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是有一定的层次的。有的语义
关系只涉及到谓项与论元之间的及物性关系，如动作与施事、受事、
与事等语义关系。这种语义关系在句式的变换矩阵中可以保持不
变。如：
小王已经告诉我那件事了。
那件事小王已经告诉我了。
小王那件事已经告诉我了。
以上三句中名词性成分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不因它们在句中的出
现位置的变化而改变，这种语义关系与整个句子的句式没有直接关
系，是低层次上的语义关系。
语义结构内部论元和论元之间，或论元内部的语义组成要素之
间，也存在着一定的语义关系，这类语义关系是名词性成分之间的关
１１４
系，称为关联义。常见的关联义有：
!
同一关系。如：
《激流》三部曲《家》
《春》
《秋》是中国现代文学名著。
“《激流》三部曲”与“《家》
《春》
《秋》”在句子中是同位短语，它们所
指的对象相同。
"
包含关系。如：
一篇《哥德巴赫猜想》使数学家陈景润成了新闻人物。
每一位老师，特别是语文老师，都要带头学好普通话。
“ 数学家”与“ 陈景润”之间是上下位关系，
“ 每一位老师”与“ 语文老
师”之间是总称与特指的关系，它们之间都有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
对立关系。如：
上海和旧金山是国际性城市。（分列关系）
上海和旧金山是姊妹城市。（加合关系）
前一句中“ 上海”和“ 旧金山”两个名词性成分之间是分列关系，可变
换为：上海是国际性城市，旧金山是国际性城市。而后一句不能作如
此变换，
“ 上海”与“ 旧金山”之间的关系是加合关系，可变换为：上海
是旧金山的姊妹城市，旧金山是上海的姊妹城市。
小马或小张谁去都行。（相容的选择关系）
小马或小张只能去一个。（不相容的选择关系）
“ 小马”
“ 小张”之间都是选择关系，但前一句中两者之间是相容的，
即不排除第三种可能性，二人一起去；而后一句中二者之间是不相容
的选择关系，二者只能选其一。
$
矛盾关系。如：
非会员不能享受会员的权利。
%
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如：
这张桌子（只有）三条腿。
由相同的谓词和论元组成的不同句子，及物性关系义一致，而关
联义关系却可能不同，如：
!
他们三位来了。
１１５
!
他们来了三位。
" !
句里“ 他们”和“ 三位”是同一关系，句里“ 他们”和“ 三位”却是整
体和部分的关系。
存在于语义结构中的成分与成分之间的及物性关系如施事、受
事、与事与动作的关系和非及物性关系如关联义，都属于语义结构的
低层次上的语义关系。
句子的语义结构中有的语义关系与句式有直接的关系，如：
# $ %& % $’( ) $’ % & % % $
：处着：在处
(
床上躺着病人。病人躺在床上。
(
桌上放着电脑。电脑放在桌上。
(
身上穿着毛衣。毛衣穿在身上。
(
门上安着电铃。电铃安在门上。
# )
上面、两组句子，横行两个句子之间存在着变换关系，名词性成
分与动词之间的低层次的语义关系保持不变，但两句的结构方式不
# )
同；竖行的句子结构方式相同，但组句子的结构意义与组句子
# )
的结构意义有区别。组表示事物存在的方式，而组表示事物存
在的位置。这种意义的差别是由不同的句子结构造成的，而不是由
动词与名词之间的低层次语义关系造成的。这种与整个句子的句式
有关的语义，是高层次的语义关系，相对于低层次上的语义关系，这
类语义关系可称为型式语义。再如：
*
有理由不去（可以不去）
*
有条件上大学（能上大学）
*
有责任为他保守机密（应该为他保守机密）
%
这几个句子所表达的意义可以换用带模态词的句子来表达，
“有
名词性成分”表示的是说话的人对实现动词性成分所表示的动作行
为的态度，即模态，这种模态义也是这类句子的格式所赋予的，因而
也属高层次的语义关系。
朱德熙先生指出“ 所谓高层次上的关系指的是与整个句子的语
法意义直接相关因此比较重要的语义关系，所谓低层次的关系是指
１１６
!
与整个句子的语法意义不直接关联因此比较次要的语义关系” 。
型式语义、模态语义等与全句的语义结构有关，是高层次的语义成
分。
二" 句法语义的核心结构
（一）述谓结构
句法语义结构的核心是表述结构，一个基本的表述由谓项与论
元两类语义成分构成。谓项指的是在一个简单的陈述句中对句子的
意义起特殊作用的、非指称性的词或词语。它是语义学中的概念，只
用于语义分析，而不用于句法分析，因此谓项与语法学中的谓词是两
个不同的概念。能在述谓结构中充当谓项的成分，常见的是动词或
形容词性成分，但又不仅仅限于动词或形容词。如：
# # #
小王和小张是朋友邻居亲戚同学。
书在桌子上。
# # #
前一个句子中“ 是朋友邻居亲戚同学”表明“ 小王”和“ 小张”这
两者之间的关系，后一句中“ 在……上”说的是“ 书”与“ 桌子”之间
的位置关系，它们都可看作句子的逻辑语义结构中的谓项。谓项是
句法语义分析中根据某一个具体的谓词在句子中所起的语义作用来
确定的，脱离了具体句子，单就某一抽象的谓词而言，无所谓谓项，凡
是能在句子中起谓项作用的都是谓词性的词语。
表述都涉及一定范围的事物，这一定范围的事物就是谓项的论
元。如动词“ 来”所表示的动作行为，要求一个动作行为的发出者与
之配合；由动词“ 吃”构成的表述涉及到“ 吃”这一动作行为的发出者
和涉及的对象（相当于通常所说的施事和受事）两个语义成分。谓
$ % & ’
项用字母表示，论元用字母、、等表示。
按照现代逻辑中谓词逻辑的分析，一个句子的语义是由一个作
为核心的“ 谓词”与若干论元来表示的。为了避免与句法分析中的
１１７
“ 谓词”混淆，我们把句义的核心称为“ 谓项”。论元与谓项之间的施
事、受事之类的及物性关系表示基本语义，时间、处所之类的非及物
性关系表附加语义，这类成分在语义结构中不是非有不可的，因此不
涉及基本语义结构。
根据谓项所联系的、与谓项具有及物性关系的论元的数量，语义
结构可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 " #
（）一位表述，一个谓项只联系一个论元，记作：（）。由“ 走
死、游泳、游行、大、高兴、漂亮”等谓项构成的表述通常是一位表述
充当这类谓项的谓词称为一元谓词。如：
小王走了。
同学们在游泳。
大家都很高兴。
这三个句子所代表的都是一位表述。它们的语义结构可图示为：
" #
（）
" #
走了小王
在游泳同学们
很高兴大家
$ " # %
（）二位表述，一个谓项联系两个论元，记作：（，）。由“ 写、
看、了解、服务、看齐、着想、熟悉、陌生”等谓项构成的表述都属于二
位表述，充当这类谓项的动词或形容词通常称为二元谓词。如：
我很了解他的情况。
小王对上海非常熟悉。
二位表述的语义结构可以图示为：
" # %
（，）
" # %
很了解我他的情况
非常熟悉小王上海
１１８
! " # $ %
（）三位表述，一个谓项联系三个论元，记作：（、、）。由
“ 送、告诉、给、借”等谓项构成的表述是三位表述，充当这类谓项的
动词称为三元谓词。如：
他送我一本书。
老王告诉我一件事。
小张借了我一百块钱。
三位表述的语义结构可以图示为：
" # $ %
（，，）
" & # & $& %
& & &
送他我一本书
& & &
告诉老王我一件事
& & &
借了小张我一百块钱
一位表述、二位表述及三位表述分别要求一个、两个及三个论元
与谓项构成表述结构，但表述结构体现为表层线性句时，论元有可能
省略，表层句中论元的省略并不改变表述的类型，如“ 我吃过了”中
虽然只出现了一个论元，但体现的仍为二位表述结构。
一个表述结构中一般只能有一个谓项。有些句子内部包含了若
干个表述结构，这几个表述结构在组合为一个句子时，受到语法规则
的制约，结构上有一定的变化，有时可以将几个表述结构中的不同的
成分整合到一个句法成分中。因此，有些句子的基本语义结构可以
分析为若干种及物性关系义的结合。例如“ 他打碎了杯子”，语义结
"’ # $ "( $ "
构分两个部分：（，）（他打了杯子）和（）
（杯子碎了），其中 ’
# ) "’ $ ) "( $
（）是“ 动作施事”，（）是“ 动作受事”，（）是“ 广义的施事
) "’ # $ "( $
（变化主体）动作变化”，（，）和（）之间还有一种原因和结
果的语义关系。
表述结构一般只涉及谓项与论元之间的及物性关系，它所反映
的是一个表述的核心结构。句子的语义除了谓项与论元之间的及物
性关系以外，还存在着非及物性关系，如工具、方式、处所、时间、目
１１９
的、原因等与谓词性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这些关系对句子的语义
也有一定的影响。由于语义结构必须通过一定的句法结构表现出
来，不同的语义成分在表层句中出现的情况以及所能占据的句法位
置有一定的差别，因此句法语义分析不能只局限于分析一个表述的
逻辑语义结构，配价结构及语义格等是对语义结构更进一步更细密
的分析。
（二）配价分析
配价理论是当代主要语言学流派之一，其创始人是法国语言学
家吕西安・特斯尼耶尔。“ 价”本是化学上的术语，语言学中借用
“ 价”指动词与一定数量的名词性成分之间的依存关系，其中动词是
支配成分，名词是从属成分。配价主要反映语言结构中名词性成分
和动词性成分之间的一种最基本的依存关系。特斯尼耶尔认为，组
成句子的每个单词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们相互之间有着密切的联
系。这种联系是句子的根本成分，是句子的生命线。句法关联建立
起词与词之间的从属依存关系，这种关系由支配词和从属词联结而
成，动词是句子的中心，它支配着别的成分，它本身则不受其他任何
成分的支配。比如在“ 他走了。”这么一个句子中，不仅有“ 他”和
“ 走”这两个因素存在，而且还有把这两个词从句法上联系起来的第
三个因素，即“ 关联”因素。这一因素可以用一根垂直的线表示：
! !
走
$
他
通过关联因素联系起来的成分，相互之间存在着一种依存关系。
其中支配成分可以支配多个从属成分，而一个从属成分却只能隶属
于一个支配成分。结构联系是从支配成分到从属成分，即自上而下
的，而语义影响是自从属成分到支配成分，即自下而上的。“ 一个词
在结构层次上越低，就越有可能对句子的意义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
１２０
这些学生拜访他们的老师
拜访
学生
$ 教师
$
这些他们
特斯尼耶尔认为，句法旨在研究句子，句子是一个有组织的整
体，而句子的构成成分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词，更重要的是词和词之
间的“ 关联”。他把动词及其从属成分之间的关系比作一出戏剧，其
中包括情节过程、人物和环境，把动词比作一个带钩的原子，动词可
以据以钩住人物语使其处于依附状态。一个原子可以带若干个钩
子，动词也可以吸引数目不等的人物语。动词所带的钩子的数目，也
就是动词所能支配的人物语的数目，就是通常所说的动词的价。在
句子结构中，动词处于中心的、领先的位置（即支配位置），称为支配
成分，它是一出戏的主角；下属于动词的从属成分为配角成分和说明
成分。配角成分参与句子中动词的行为，可分为三种，大致对应于传
统语法中的主语、直接宾语和间接宾语。说明成分属背景环境因素，
用以说明动作发生的地点、时间、方式和方法等。
一个动词能支配配角成分的总和，称为这个动词的价。按其支
配配角成分数量的多少，特氏把动词分为四类：零价动词，如英语中
!"#$
的；一价动词，如汉语中的“ 游行、旅游”等；二价动词，如汉语中
的“ 写、打”等；三价动词，如汉语中的“ 给、告诉”等。
配价语法的主要目的在于揭示动词对名词性成分的支配能力，
反映动词在句子中所能支配的名词性成分的数目。配价理论的基本
观点是动词中心论，认为动词是句子的结构核心。在配价语法中，动
词具有特殊重要性，通过对动词配价能力的描写，可以简化对句子中
名词性成分与动词性成分之间的依存关系的说明，也可以有效地预
测句子可能具有的依存结构，对句子的结构类型作出划分。
运用配价理论来分析汉语语言事实，始于朱德熙先生的《“ 的”
字结构和判断句》一文。朱先生将汉语的动词分为单向动词、双向
１２１
动词、三向动词等几类，并且发现汉语的动词性词语后附结构助词
!
“ 的”构成“ 的”字短语时，有的能独立指称某一对象，如下面的组、
" #
组；有的不能，如下面的组：
! $ " $ #
组组组
$ $
开车的（人）我开的（车）小王开车的（技术）
$ $
吃饭的（人）我吃的（饭）小王吃饭的（样子）
“ 的”字结构能否独立指称某一对象与“ 的”字结构中动词的配
价成分的隐现有直接的关系。这几组中的动词“ 开” “ 吃”是双向动
!
词，组“ 的”字结构中出现了动词的受事，因此， “ 开车的”“ 吃饭的
"
指称“ 开”
“ 吃”的施事；组“ 的”字结构中出现了动词的施事，因此
#
“我开的”“ 我吃的”指称“ 开”
“ 吃”的受事。组“ 的”字结构中出现
了动词的施事和受事，因此它就不能独立指称了。如果动词是三向
的，就有三种可能：
! $ " $ #
组组组
小张给票的小张给的小张给那个人票的（时
间）
小张给那个人的给那个人的
给那个人票的给票的
!
组“ 的”字结构分别指称动词“ 给”的与事（那个人）、受事（票）和
"
施事（小张）；组“ 的”字结构中“ 给”的三个配价成分只出现了一
个，于是“ 的”字结构就有了歧义，
“ 小张给的”可以指称“ 小张给的
#
票”，也可以指称“ 小张给的那个人”；组三向动词“ 给”的三个配价
成分都出现了，因此，
“ 的”字结构就没有指称。这种分析为汉语语
法研究开辟了新的研究途径，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再如为什么有
的形容词如“ 熟悉、陌生”等前面可加“ 对”组成的介词短语，而有些
形容词如“ 漂亮、高兴、优秀”等前面不能加由“ 对”组成的介词短语，
也可以通过形容词的配价情况来做解释。因此，配价理论引进到汉
语语法研究中之后，不但给我们提供了一种更为有效的分析研究语
言事实的方法，而且更给我们提供了一条解释语言事实的途径，增强
１２２
了语法理论的解释力。
配价的确定是配价语法的关键问题。每个动词的周围都存在着
一定数目的空位，需要用一定的名词性成分填充进去，动词周围所具
有的空位的多少，反映了不同的动词各自的支配能力。配价的确定
就是要确定动词周围究竟存在多少需要由名词性成分去填充的空
位。特斯尼耶尔曾提出过三标准：
（一）语义标准：补足成分（配价成
分）表示参加的人或物，状语性成分表示时间、处所、方式等；
（二）形
式标准：补足成分不受介词支配，状语性成分则需要通过介词才能与
动词发生联系；
（三）功能标准：补足成分是保持动词意义完整所必
需的，状语性成分则相反，不是表意上所必需的。因此对任何动词来
说，配价成分的数目都有限制，而状语性成分则可多可少。其实这三
条标准的可操作性都不强，有些语言中配价成分可以受介词支配，相
反也有些语言中状语性成分也不一定非得带有介词。
在语言结构中，与动词同现的名词性成分的作用是不同的。张
斌先生指出，动词在句子里联系的成分可分为必有成分、可有成分和
自由说明成分，即一个动词性结构中，与动词联系的名词性成分有一
些是必有的，缺少了结构就不完整，有一些是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的，
它们并不影响整个动词性结构的完整，也有的是根本无法预测的。
这些成分中，决定动词的价的是必有成分和可有成分；同时提出用省
略法（消元法）来区分必有成分和可有成分、自由说明成分。所谓消
元法就是删去某一成分，看留下来的句子结构是否完整，是否符合语
法规则，如果符合，删去的成分是可有的或自由说明的成分，如果不
符合，则删去的成分是必有的。如：
这孩子小时候很调皮。
这孩子很调皮。
(
小时候很调皮。
通过消元测试，形容词“ 调皮”只带一个必有的成分，该形容词是一
价的。当然，消元法只能在中性语境（即理想的环境）下实施，如果
取消这一条限定的话，那么汉语中大部分占据主语位置的成分都可
１２３
以删去，从而丧失了充任必有成分的职能。但是可有成分和自由说
明成分都可以消去而不影响语句的合法性，因此很难从语句的表层
结构的操作中取得区分的标准。有鉴于此，张国宪发展了张斌先生
的观点，进一步提出用隐含测试来区分可有补足语和自由说明语。
他认为，从认知角度看，虽然含有隐含成分的句子在结构上是完整
的，但语义上却是不自足的。理解一个句子的意思，特别是理解其内
容，往往需要“ 找回”隐含的成分。“ 可找回”的隐含成分是可有成
分，自由说明成分对语言环境的依赖性很大，一个语句中有没有自由
说明成分，根本无法预测，更谈不上找回了。例如：
小孙最近对我很热心。
(
最近对我很热心。
小孙对我很热心。
通过消元测试，
“ 小孙”不能删除，是必有成分，而“ 最近”和“ 我”都
可消元，消元后，并不影响句子的合法性，因而是可有补足语或自由
说明语。消元后“ 我”这类成分仍可能被隐含，如“ 小孙最近很热
心”。“ 热心”一词的意义是“ 某人对某人或某事有热情或有兴趣”，
这一意义决定了该形容词的语义结构中必须有两个语义成分与之匹
配，一个是主体，另一个是对象。因此，对象“ 我”即使没有出现，它
仍然是理解“ 对象”成分缺省的句子意义时必须补回的成分。不管
它是“ 我”还是“ 你”
“ 他”、还是“ 邻居”
“ 同事”无从确定，也可能是
!
，
但这不等于没有，这类成分是可有成分。而这一句中的“ 最近”则
无法根据这个词的意义而补回。因此，
“ 我”是可有补足语，即它的
有无并不影响以“ 热心”为主体的语句结构的完整性，但它却是理解
这类句子所不可缺少的因素。而“ 最近”是自由说明语，它的有无不
是“ 热心”一词的语义结构所决定的，而是由语言运用的环境决定
的。这样借助于消元法和隐含测试法，可以大致判定动词所支配的
成分是不是它的配价成分。
上面这种配价分析是着眼于“ 语义结构”的配价分析，分析出来
的是“ 语义价”。也有人偏重结构形式，从句法形式方面来给动词定
１２４
价，分析出来的是“ 句法价”。如朱景松认为，动词的价应该是指形
式上能跟这个动词直接组合（不必借助于介词）的名词性成分的数
目，不是指语义上能联系的名词性成分的数目。能够确定一个动词
价的名词性成分，是指以这个动词为中心的述宾结构的直接宾语、间
接宾语，以及出现在这个动词之前的大主语、小主语。按照这种观
点，
“ 看齐、结婚、离婚、着想”等动词都应为一价动词。因为，这些动
词的前面只能有一个名词性成分与动词具有直接的结构联系，另一
名词性成分是通过介词“ 向”
“ 和”
“ 为”等引进的，不能算做动词的
配价成分。吴为章也认为，决定动词的价的因素是在一个简单句即
最小的主谓结构中与动词同现的必有成分，她同时还对简单句、同
现、必有成分等加以界定和说明。经过种种限定以后，她所说的与动
词的价有关的成分就是简单句中的主语和宾语，并且与动词有显性
的语法关系和语义关系。根据这种观点，一价动词其实等同于一般
意义上的不及物动词，如此，配价结构的分析其实等同于传统语法中
所讲的动词谓语与主语、宾语等句法成分之间关系的分析。朱德熙
先生认为，可以根据动词能联系的名词性成分来确定动词的价（朱
先生称之为“ 向”），一个动词能支配几个名词性成分它就是几价的。
如：
“ 切”这一动词，朱先生认为，在“ 我切菜”里，是双向的，即二价
的，因为有两个名词性成分与动词发生联系；在“ 这把刀我切菜”中，
“ 切”是三向动词，因为有三个名词性成分与动词发生联系。朱先生
确定动词的价的方法是看句法结构中与动词同现的名词性成分的数
量。
有人认为，单纯从语义或单纯从形式方面给动词定价似乎都有
一定的不足，应该兼顾结构和语义两个方面。如袁毓林认为，应当在
动词出现的所有的句法结构中，选取与之同现的名词最多的结构，在
这个句法结构中提取价的指数，也就是说，价是动词在所有句法结构
中与之同现的名词性成分的最大值。提取动词价的指数的句法结构
必须是离开具体语言环境的理想形式，其中的名词性成分与动词的
联系具有句法强制性。同时他还认为，价的确定有很强的语义基础。
１２５
配价的确定问题上的分歧与学者们对配价的性质的看法有直接
的联系。语法存在句法、语义和语用三个不同的层面，配价究竟属于
哪一个平面？应该在哪一个平面上来进行？也就是说，配价是句法
范畴、语义范畴还是语用范畴？
张斌先生指出：语法学家从化学中借用价这个概念，并不是要说
明一个个句子的语义表现，而是要说明动词（形容词）造句时所受的
语义制约。也就是说，动词离开了句子，并没有失掉价，带不带宾语
的问题，是句法问题，而不是语义问题。句法安排是定位的，而语义
!
关系是不定位的。也就是说一个有价词语的配价结构应该是相对稳
定的，虽然在多数情况下，配价成分往往占据主语和宾语两个句法位
置，但配价成分与句子成分特别是主语、宾语等之间不存在简单的对
应关系。陆俭明先生也指出“ 动词的及物与不及物跟动词的价是两
"
码事”，
“‘ 革命、专政、拆台’等不及物动词就是双向动词” 。配价理
论的研究方法与传统的动词的及物与不及物的研究角度是不同的
不及物动词并不一定就是零价动词或一价动词，如“ 着想、看齐、服
务”一类动词，从句法结构上看，只允许出现主语，不允许出现宾语，
但这类动词出现的句法结构中，动词前必须带介词短语，换句话说，
从句法价上看，是一价的，但从语义价上看，它们却是二价的。带有
主语和宾语的动词也不一定就是二价动词，某些具有领属关系的名
词，可以以分裂的形式出现于主语和宾语两个句法位置上。如“ 他
来了一个朋友”中的“ 来”，形式上虽与两个名词性成分相联系，但这
两个名词性成分之间在语义上具有领属关系，相当于“ 他的一个朋
友来了”。句子成分是从句法角度分析出来的单位，而配价则是从
语义的角度考察动词支配其他成分的可能性。因此配价的确定应根
据语义结构。
动词与其配价成分反映的应是该动词的基本语义结构，这种语
义结构在句法平面上必须得到一定的体现。但配价结构与句法结构
之间不存在简单的一一对应的关系。一种配价结构可以有多种句法
表现形式，反过来讲，一种句法形式也可以容纳多种配价结构。如现
１２６
代汉语中的主动宾格局所反映的可以是一价动词的配价结构，如
“ 王冕死了父亲”
“ 他瞎了一只眼”等，也可以反映二价动词的配价结
构，如“ 他吃饭”
“ 我看书”等。因此研究配价可以更好地说明句法结
构与语义结构之间的关系。现代汉语的配价研究主要涉及名词、动
词及形容词三类实词，包括各类词的价分类以及配位形式等。配价
研究一方面可以揭示以这类词为核心所构成的句子的语义结构，也
可以说明不同配价成分在句法中的表现形式，有利于句型的归纳。
汉语动词的配价研究在我国开始得颇早，成果也颇为丰富。学
者们普遍认为，汉语的动词可以分为单价（一价）、双价（二价）和三
价三类。
对汉语动词进行全面研究的有范晓先生的《动词的价分类》
范先生认为，句子的语义平面由两部分组成：一是动核结构（或称为
述谓结构），一是语态（包括时、体、态、语气等成分）。语义平面的基
本结构是动核结构，它跟现实不发生直接的联系；语态则使动核结构
跟现实发生特定的联系。动核结构是语义结构，它是构成表层句子
的基础。动核结构由动词和与它联系着的某些语义成分组成。动词
联系的语义成分主要有两种：支配成分和说明成分。这两种成分都
依附于或从属于动词。据此，他把汉语动词分为一价、二价、三价动
词三类。
一价动词分为动作动词和系属动词两类。这类动词构成动词句
时可以有以下五种基本的结构方式：
! ! ! ! !
他来了。会散了。
下雨了。刮风了。
王冕死了父亲。他流着眼泪。
台上坐着主席团。前面来了一个人。
他伤了腰。张大伯瞎了眼睛。
二价动词可分为动作动词、性质动词、关系动词、感估动词四类。
这类动词构成动词句时主要有六种配置方式：
张三批评了李四。
１２７
他显得很平静。
张三把李四批评了。
李四被张三批评了。
这本书我读过了。
我们向他看齐。
三价动词可分为交接动词、互向动词、兼语动词及称呼动词四
类。这类动词可以有九种配置方式：
我给了他一本书。
我把那本书给了他。
那本书被我给他了。
那本书我给他了。
我跟他商量一件事。
那件事我跟他商量过了。
他们商量一件事。
他派我去北京工作。
大家称她为祥林嫂。
通过这些研究，初步摸清了汉语动词的配价情况及配价成分在
句中所能出现的句法功能位置，因此这类研究往往是与句型的描写
结合起来进行的，从配价研究的角度出发进而研究相应的汉语动词
句的句型系统。一般认为汉语中不存在零价动词，即不需要任何配
价成分的动词，但有没有四价或更高价的动词，学者们的看法有
分歧。
!
袁毓林先生比较系统地分析了汉语中有价名词的配价情况。
他认为，有些名词和动词一样也有配价的要求，他所研究的汉语有价
名词主要有两类：一价名词和二价名词。如表亲属称谓的名词，表事
物属性的名词，表隶属于整体的一个部件的名词等，它们的一个共同
特点是：这些名词在句法组合中出现时，通常要求另一个名词作为配
价成分与之共现，也就是说这些名词与其配价成分之间存在着依存
的关系，这类名词就是通常所说的一价名词。如：
１２８
弹性：一种属性，它是某种物质
"""" 的结构性质。如：塑料的弹
性
脾气：一种属性，它是一个人
"""的组成部分。如：孩子的脾气
尾巴：一种东西，它是一个动物
"""" 的组成部分。如：兔子的尾
巴
胳膊：一种东西，它是一个人
"""的组成部分。如：他的胳膊
在语言理解过程中，凡是出现有价名词，人们总要找回它们的配
价成分，否则，人们的理解可能就会产生偏差。如：
刘芳看望被丈夫打伤的李红。
刘芳修理被丈夫摔坏的闹钟。
群众同情被丈夫打伤的李红。
这三个句子中都有一价名词“ 丈夫”，后两个句子中，一价名词的配
价成分能唯一地被确定，因此它们都是单义的；而第一句中，
“ 丈夫
一词的配价成分不能唯一地被确定，因此它是歧义的，既可以指刘芳
的丈夫打伤了李红，也可以指李红被丈夫打伤了。这种歧义是由句
中有价名词的配价成分的不确定性造成的。再如：
!
立场：态度，某人对某人某事
!
戒心：警惕心，某人对某人某事
!
感想：思想反应，某人对某人某事
!
兴趣：喜好的情绪，某人对某人某事
"
在上述语义表达式中，“ 态度、警惕心”一类语义成分可以用符号
! # $%
来代表，
“ 某人对某人某事”可用〈〉这一述谓结构表达式来表
示。这些名词的语义结构可以用下面的公式来表达：
" #$%
〈〉
在现代汉语中，这类名词并不少见，如“ 意见、见解、高见、偏见、
成见、意思、想法、看法、幻想、答复、结论、定论、感情、真情、情义、热
情、恩情、恩德、戒心、爱心、偏心、疑心、顾虑、感觉、直觉、感受、感想、
体会、印象、反应、信心、信念、信仰、敬意、好意、好感、立场、态度、责
任、兴趣”等。它们的语义可以用上述的公式概括成：
１２９
! " " !
观念情感〈某人对某人某事〉
这类二价名词与其配价成分在句中出现时，可以有不同的配置方
式，如：
#$ #% #" " " #$ #% #" " " #% #$ #
对有对的对有
我对他有意见我对他的意见对他我有意见
白人对黑人有戒心白人对黑人的戒心对黑人白人有戒心
# #
现代汉语中“ 对 & 的 ’ ”这类格式的短语有时有歧义。如：
对厂长的看法对这件事的看法
对外宾的印象对我厂的印象
对丈夫的感情对祖国的感情
对顾客的态度对工作的态度
#& #’
这两组“ 对的 ”结构，前一组有歧义，后一组没有歧义。其原因
可以从二价名词配价成分的隐现情况这方面作出说明。前一组中
#&
是指人的名词，这类名词既可作二价名词的第一个配价成分，也
!
可以作第二个配价成分，因为表观念情感的二价名词的语义结构是
! # #
“ 某人对某人某事”。这一组中， & 是指人名词， ’ 是二价名词，它
# #
们之间具有语义上的依存关系； “ & 的 ’ ”又可以构成表事物的偏
正短语，充当介词“ 对”的宾语。因此前一组既可以是定中型的偏正
短语，也可以是由介词“ 对”与名词性偏正短语构成的介词短语。而
#
后一组中 & 是指事物的名词，不能充当二价名词的第一配价成分，
#
只能与介词“ 对”构成介词短语充当 ’ 的定语，因此后一组只能是
定中型偏正短语。
现代汉语名词的配价研究，不但对句式及句式之间的变换研究
有意义，而且对解释某些歧义现象的形成有重要的价值。
张国宪先生等认为现代汉语的形容词也可分为一价形容词与二
价形容词两类，他分析了形容词对句法结构和语义结构的选择，提供
(
了形容词配价描写的模式。如：
"
热心有热情，有兴趣，肯尽力
!) $ * $ +%
热心（）
１３０
!! #%" #$ %% & ’ " #(

热心，
（）
可生成句型（句式）
) " * &+
（） #$ 小郝很热心。
, " #$ * %% & * &+
（）小郝对大家的事情很热心。
- %% & * " #$ * &+
（）对大家的事情，小郝很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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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的事情，小郝很热心。
"! " #$ #% *
［人］
" #( #% *
［抽象］
%/
对，对于，（引介对象的介词）
%% #% +
对象他对工作很热心。对于工作他很热心。
& " % %%
（“ ”代表形容词， “ # ”代表名词作主语， “ ”代表介词，
“ & ”代表
介词短语作状语）
这种描写模式反映了形容词“ 热心”配价成分的数量，包括必有
成分与可有成分，配价成分的形式类，即哪一类词或短语充当配价成
分，名词、动词还是其他名词短语、动词短语、介词短语等，并说明了
形容词对配价成分的语义选择限制。
配价理论在对句型的描写方面有很大的作用，另外这种理论对
某些歧义现象可提供比较有效的解释。
0%
朱德熙先生根据动词配价的情况总结了现代汉语中“ 的”结
1 0%
构的表义可能性，即歧义指数的理论。他认为，对“ 的”而言，能
否独立用于指称决定于该结构中动词的配价成分出现的情况，该结
2 2
构中若动词的价有个没有实现，则该短语有种语义解释，即
%/3 45 3 0% 5
。
（是中动词应有的价数，是该“ 的”字结构中动词所
% /$
实际出现的价数，两者之差即为该“ 的”字结构的歧义指数）当
% +(
时，该“ 的”字结构可独立构成“ 的”字短语，单义；当时，该
% /6
“ 的”字短语是歧义的。当时，该“ 的”字结构不能省去中心语
而独立指称。如：
+ + + +
我讲的他写的开车的写字的
反对的写的同意的
１３１
我讲话的（时候）老王开车的（技术）

这种分析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对“ 的”字结构的表义情况的分析较有
说服力。但随着名词配价研究的深入，又出现了一些不能解释的现
象或例外现象。如：
!
爱人在农村的（战士）父亲是总经理的（学生）
! "
性格内向的（青年）孩子感兴趣的（家长电脑）
价格便宜的（衣料）
袁毓林先生根据名词配价的情况，进一步发展了歧义指数的理论
#
他认为，一个“ 的”字结构中动词和有价名词如果有个价没有实
# #
现，那么这个“ 的”字结构有种解释，即歧义指数为。
配价理论及名词动词的配价研究对分析某些歧义现象的形成原
因有很大的帮助，借助这一理论，可以比较有效地解释现代汉语中某
些歧义格式形成的原因及它们的表义可能性。
对于句子，配价语法的认识和分析与传统语法是不同的。传统
语法从逻辑语义出发，认为主语和谓语是句子的基干，二者的关系既
不是并列的，也不是从属的。配价语法的主要目的是建立起句子中
词与词之间的从属关系，在这种从属关系中，一些成分被置于最高的
或较高的位置，而另一些成分则处于较低的、从属的位置。在配价语
法中，主语和宾语同等看待，它们都置于动词的支配之下，因而主语
失去了其在传统语法中的特殊地位。
配价理论的基点是动词中心论，即在语句的组合中动词是中
心、核心，其他的成分都与动词挂钩，和它联系，受它支配。这种理
论的基础不同于传统的句法理论以句子为中心的句本位观，也不同
于结构主义语法的短语或词组本位的语法观，而与从转换生成语法
理论分化出来的词汇功能语法和格语法等倒有很多一致的地方。
突出的表现是把有关的通常放在句法部分来解决的问题，放到词法
中去解决。可以逐个描写每个动词的语法环境，诸如可以带几个配
价成分，这些配价成分在句法结构中的出现位置等，以此来解决汉
语的语法问题。
１３２
配价理论对汉语语法的研究有很大的指导意义，也有很广阔的
应用前景；但配价理论的分析方法应用于汉语语法研究的时间较短，
还存在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另外，它的应用范围也有一定的限制，
并不是一种自足的语法分析方法，不能期望它能解决所有的语法
问题。
（三）语义格分析
配价理论旨在揭示动词对名词性成分的支配能力，主要从语义
的决定性与句法的强制性的角度研究与名词、动词、形容词的意义有
关的语义成分的数量，这种支配能力的数量表示就是动词、名词、形
容词等的价量。要全面地反映有价词语的支配能力，还应该描写这
些词语与受其支配的从属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也就是说，应该揭示
从属于有价词语的各个名词性成分的语义角色，即价质。从配价理
论看，动词“ 修理”
“ 制造”都是二价动词，但它们的两个配价成分在
语义结构中所起的作用不完全相同，它们都需要有一个动作行为的
发出者，但它们的对象不同：
“ 修理”的对象应是在动作行为发出以
前就已存在的实体，而“ 制造”这一动作行为完成以前，它的另一配
价成分所指称的实体并不存在。正如菲尔墨所说，这种差别靠人们
的经验能够感觉到，在语法形式上也有所体现，只不过有的以显性形
式体现出来，而有的是以隐性形式来体现的。如：
! !"#$ %&’$() *#( *+,-(.
（约翰毁坏了那张桌子。）
" !"#$ ,&’-* *#( *+,-(.
（约翰做了那张桌子。）
# /#+* )’) !"#$ )" *" *#( *+,-(
？（约翰把桌子怎么了？）
$ /#+* !"#$ )’) *" *#( *+,-( 0+1 %&’$ ’*.
（约翰对桌子干过
的事是把它破坏了。）
% (/#+* !"#$ )’) *" *#( *+,-( 0+1 ,&’-) ’*.
（约翰对桌子做
过的事是做它。）
!" %&’$ ,&’-)
从句法结构关系上看，两句相同，动词“ ”
“ ”的价量及
# !"
充当配价成分的语言单位也相同，但用句对两句进行提问时，
１３３
! " # $
句可以用句来回答，而句却不能以句回答，原因就是这两个
!"# !$%&# ’()*
动词所支配的从属成分“ ”所承担的语义角色不同，与“ ”
!"# !$%&# %()&+ !"#
相联系的“ ”是动作行为的受事，而与“ ”相联系的“
!$%&#
”是动作行为的结果。这是语义结构的差别在句法中的体现。
因此全面分析句子中名词性成分与核心谓词之间的意义关系是句法
语义分析的一项重要内容。从名词性成分的语义角色的角度分析语
义结构中谓词性成分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意义关系，是菲尔墨创立
的“ 格语法”重点研究的对象。
,-
格语法理论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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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语法（）是世纪年代末出现的一种语法理
论，它是从转换生成语法学派中分化出来的一种语言理论，是从句法
语义关系方面对转换生成语法的标准理论所作的一种修正。在转换
生成语法的标准理论中，乔姆斯基认为句子的语义关系是由深层结
构决定的，表层结构与语义解释无关，句法转换不改变意义。也就是
说，句法是自主的，是生成性的，而语义是解释性的。但这一理论模
式有它的不足，根据标准理论，从基础部分的词典中选择某一词项插
5)6# 5)67
入树形图以后，至多可以发生某些形态的变化，如“ ”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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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形式变化，但不能更换词项，不能将换为。
具有相同深层结构的不同表层序列中所包含的词项是确定的，区别
只在于词项的形式和前后位置的变化。这种理论可以说明如“ 他送
我一本书”与“ 他送一本书给我”这两个同义句之间的共同的深层结
构及表层转换关系，但不能说明“ 他送我一本书”与“ 我从他那儿得
到一本书”这两个同义句之间的关系。为了解决此类问题，转换生
成语法理论逐步过渡到扩充的标准理论及修正的扩充标准理论时
期，对语义的认识也存在着解释语义学（即句法生成性、语义解释
性）与生成语义学（即语义生成性、句法解释性）的对立。在此背景
下，菲尔墨开始了他的格语法研究。
菲尔墨是在研究语言普遍现象的背景上开始探索格语法理论
,94:
的。他在年发表的《“ 格”辨》一文中指出，研究句法普遍现象
１３４
!
面临着三个问题：第一，什么是句法结构方面的形式普遍现象和实
质普遍现象？第二，有没有一种普遍的基础部分？如果有，其特点是
什么？第三，在从深层结构的句子表达方式转化为表层结构的句子
形式方面，有没有某些普遍有效的限制条件？
所谓形式普遍现象指的是抽象的语法机制和语法知识的组织方
式，所谓实质普遍现象指名词、谓语、句子等语法范畴。菲尔墨认为
语法理论模型中应该有一种基础结构的概念，在这种基础结构中格
的关系是初始项，主语、宾语等语法关系实际上都是表层结构上的概
念，在语言的底层，所需要的不是这些表层的语法关系，而是用施事
受事、工具、受益等概念所表示的句法语义关系。这些句法语义关系
经过各种转换以后，才在表层结构中成为主语或宾语。在底层的句
法语义关系和表层的语法关系之间，没有固定的对应关系。格语法
理论认为语言中的语法现象并非都有显性的形态表现，语言底层存
在的格关系中，大部分是隐性的，这些格关系是能够凭人们的经验觉
察到的。格是语言中的普遍现象，无论在表层结构上是否具有显性
的形态表现，它们在任何一种语言的底层都是存在的，是每一个语法
基础部分中的基本概念，格的关系是基础部分中的基本关系。在格
语法理论中，格是作为一种初始项起作用的。为了展开这项研究，菲
尔墨提出了两个重要的假设，一是句法中心论，认为在以句法为中心
的语法中，应该根据句法概念来分类列出词的各种形式，而不是倒过
来描写。二是隐性范畴的重要性，有些语法特点尽管没有明显的
“ 形态”，但是根据选择性方面的制约条件和转换的可能方式，可以
"#$% &#$’(
观察到它们在起作用，如上文对包含“ ”
“ ”两个动词的句子
的分析，证明这两个动词所带的宾语与它们之间的语义关系有区别，
即受事与结果的不同。在语法研究中，
“ 有很多和语义有关的句法
关系，牵涉到名词和包含名词的结构。这些关系……大部分是隐性
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凭经验是能够觉察到的；这些关系形成一个特
定的有限体系，而对这些关系的研究结论将会表明对许多语言在相
)
当大的程度上是有效的”。这些关系就是“ 格”关系。
１３５
!"
格语法理论的发展
格语法理论经历了两个主要的发展时期，在其初期理论中，菲尔
墨将句子的基础结构分为情态和命题两部分，情态部分指否定、时、
体、式等与整个句子相关的语义成分，相当于高层次的语义关系；命
题部分由一个动词和一个或几个名词短语组成，每一个名词性成分
与动词都具有一定的格关系。这种体系可以表示为：
# %$ % &
&%’ % () % (! % (* % % (+
……
$ ,-./0123 & 45-4-6121-+ (
其中代表情态（），代表命题（），代表格
7/68
（）。为了表明与动词相关的名词短语的不同身份，可以在它们
9
的前面加上一定的标记，简称格标，如前置词、后置词等，这样格的
范畴可以表示为：
(%9 % :&
作为一套初始概念，格的概念包括一整套带普遍性的，可以假定
是内在的概念，相当于人类对在其周围发生的事情所能作出的某些
类型的判断，诸如谁做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发生在谁身上，什么东
西发生了变化这类事情的判断。以下是与语义结构有关的一些常见
的语义格：
; < ;=8+21>8
施事格（）：这种语义格是谓词所表示的动作行为、
状态变化等的发出者，通常是有生命的。如：
? ?
他
"走了。小王
""在看书。
@ < @AB8721>8
受事格（）：是谓词所表示的动作行为所涉及的对
象，或受该动作行为支配的人或事物。如：
? ?
看书" 吃饭 "
C < C/21>8
与格（）：谓词所表动作行为的间接对象，也就是谓词
的行为动作是为与格所表的对象进行的，这种对象通常是人，是有生
命的。如：告诉他 "一件事。
D < D+625E,8+2/0
工具格（）：施事借以引起行为、动作结果的东西，
它通常是无生命的客体。如：
“ 用毛笔写字”
“ 写毛笔”中的“ 毛笔”。
１３６
! " !#$%&’(’)*#
结果格（）：谓词表示的动作行为的结果。如“ 写
信”
" “ 挖坑
"”中的“ 信”
“ 坑”。结果与受事的主要区别在于，受事是先
于动作行为而存在的客体，而结果是动作行为发出或完成以后的产
物。
+ " +,-(’)*#
处所格（）：谓词表示的动作行为发生的处所、方位或
方向。如：
“ 他在黑板上"""写字”。
. " .#/0,1(&
时间格（）：谓词表示的动作行为发生的时间。如
现在开会。
""
一种语言中格的体系构成了一种概念框架，这种框架要求在一
个简单句中每种格只能出现一次，各种不同的格可能出现的不同排
列方式表达了句型的概念；这种句型具有普遍适用性。
不同的动词要求语义格的能力是不同的，有的语义格是以动词
为中心的语义结构中必须具备的，也有的语义格不具备强制性，这样
可以根据动词要求语义格的情况来描写其语义结构。如：
2 3 3 4
（）
这种语义配置式，表明一个动词在语义上联系一个表施事的名词性
成分。如“ 来了一个人”、 “ 他们在游泳”等。
2 43 3 5
（）
这种语义配置式表明，动词要求与施事和受事两个语义格组合。如
“ 小王开门”
“ 我看书”。
2 43 3 5 !
（（））
这种语义配置式与上述要求施事、受事语义格的格式的区别在于，它
可以带一个表示工具的语义格，但这个语义格在句法形式中不是必
有的，而是可选的。如“ 小王（用钥匙）开门”。
2 43 3 5 ! .
（（）（））
这种语义配置式在上一种配置式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表示时间的
可选语义格。如“ 小王（昨天）
（用钥匙）开门”。
借助于不同的语义格配置式可以简明地表达一种语言中的各种
语义结构，并且反映出不同的语义格在句法结构中的表现情况，是必
１３７
有的还是可选的，从而为说明句法结构与语义结构之间的对应关系
提供了便利。
菲尔墨认为句子的语义表达式可以由格框架来表示，在由深层
结构向表层结构转换的过程中，要经历格形式的选择、动词的时、体、
被动语态等成分的“ 录入”以及主语化、宾语化等语法过程。不同的
格实现为表层结构中的主语有一个优先序列，由于英语中的句子必
须有主语，在英语中不同的格充当主语的可能性通常表现为，如果有
! ! ! " " ! " #
，则为主语，如果无而有，则为主语，如果无和，则为
!$" $# $
主语，可表示为：（“ ”表示先于）。
后来，菲尔墨引进了场景和透视域的概念来处理格关系，格关系
不再被看作取决于动词意义的“ 论元—谓词”之间的关系，而是被看
作在说话人心目中参与事件的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所谓场景指一
种视觉形象以及任何一个具有一体性的独立的知觉、记忆、经历、行
动或物体。一个现实世界的场景是根据它与某个原型的场景的近似
程度来感知的。原型场景说明的是一些简单的世界、明确的情况、最
好的事例，它并不包括现实世界中的全部事实。人们说出一个词、一
个短语或一个句子都是确定一个场景，并且突出或强调这个场景中
的某一部分。场景中各参与者承担不同的角色，但到底由什么参与
者充当什么角色取决于说话人的透视域。所谓透视域指的是人们看
待一个场景的角度。人们认识场景时，往往只是集中注意某个场景
中的某一部分。通过透视域的选择，一部分参与者进入透视域并成
为句子的核心成分，每一个核心成分都带有一个深层的语法关系，其
他参与者不一定能进入透视域，即使出现在句子中也只能成为句子
的外围成分，可以用介词短语、各种状语以及小句等引入。这一阶段
的格语法理论认为，句子描述的是场景，语义是联系着场景的，但场
景并不等于语义，场景必须经过语言使用者的透视，才能进入语言，
与语义发生联系。
可见，初期的格语法理论认为，深层结构中的成分主要是动词和
与动词相关的格，它们是非序列的，主语、宾语等完全是表层结构中
１３８
的概念，是通过主语化、宾语化等手续转换而来的；而在后期理论中，
主要借助于透视域来给底层结构中的谓词分配主语和宾语，格关系
具有语义角色与语法功能双重身份。从初期理论中通过动词与名词
性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来确定格，到后期通过场景和透视域来决定
格，使得格理论更具有普遍性，从而也使格语法理论具有更大的
影响。
!"
“ 格”的确定
“ 格”本是传统语法研究的一个语法范畴，指通过形态变化表示
出来的名词、代词与句中其他词的语法关系，这种格必定有显性的形
态标记，即以表层的词形变化为依据。有形态变化的语言中，名词有
主格、宾格、属格等的分别，这些格各有一定的形态标记，如英语中的
# $% &$% ’% $(’ $%) ’* $(&
“ ”、“ ”、 “ ”是主格，
“ ”、 “ ”、
“ ”是宾格，
“ ”、 “ ”
$%)
“ ”是所有格。而“ 格语法”中的“ 格”指的是名词与跟它有关的动
词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如施事与动作、动作与受事、工具、处所等关
系。这种格在表层结构中不一定通过名词或代词的形态变化表示出
来，它也可以通过词序、附加成分、介词或其他方式来表现。在格语
法的初期理论中，菲尔墨明确指出“ 我用格这一术语来指处于底层
的句法—语义关系，用格的形式这一术语来指特定的语言中某种格
的关系的表现形式，不论是通过词缀，还是通过异干法，还是通过附
+,
加助词，还是通过词序制约的办法” 。这种格是在底层结构中依据
名词与动词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来确定的，这些关系一经确定就固
定不变，不管它们经过什么转换操作，在表层结构中处于什么位置，
与动词形成什么语法关系。也就是说，转换不影响语义结构，语义格
与表层结构上的语法概念如主语、宾语等，没有对应关系。如：
我用这把刀切肉
这把刀我切肉
我切肉的这把刀
用这把刀切肉的人
以上各种句法结构体中构成成分之间的语法关系不同，即表层句法
１３９
结构不同，但这几个结构体中名词性成分“ 我”
“ 这把刀”
“ 肉”与动
词“ 切”之间的句法语义关系并没有改变。语义格身份与句法成分
如主语、宾语等不存在简单的一一对应的关系。不同的语法结构关
系可以具有相同的语义格关系，同一种句法结构关系也可以表示不
同的语义格关系。如现代汉语的述宾关系中动词与作宾语的名词性
成分之间，可以具有动作与施事、受事、结果、工具、处所、目的等不同
的语义关系。如：
!
吃面条（动作—受事）来了一个朋友（动作—施事）
吃大碗（动作—工具）跑钢材（动作—目的）
吃食堂（动作—处所）写书（动作—结果）
格是由语义关系确定的，一定的格必须通过一定的语法结构表现出
来，因此它与语法结构当然有联系，但二者之间没有严格的对应
关系。
格语法重点考察的是语句中名词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一种
语言中的格究竟有多少个？菲尔墨在《格辨》中只是举例性地列出
了一张包含施事、受事、工具、促成、处所和客体等六个格的清单，同
时声明“ 这张清单是不完整的，肯定需要再增加一些格”。但是人们
在用格语法理论分析语言现象时，不同的学者提出的格的清单大相
径庭，有人主张三分：主格、被动格和方位格；有人认为需要两个格：
原型施事与原型受事；也有人认为，介词是语义格的标记，有多少不
同的介词结构就应有多少个格。
现代汉语中究竟有多少个语义格，或者说，需要有多少个语义格
才可以说明现代汉语中动词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这还很
难有一个统一的看法，学者们在将格理论用于汉语语法研究时，往往
都是举例性的。另外不同语义格之间有什么区别性特征，即如何区
分不同语义格，也没有一个公认的标准。如有人认为施事是与受事
相互对待的，二者相互依存，缺少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也就失去了
存在的基础；也有人认为只要是动作行为的发出者，就是施事，不管
语义结构中是否有受事。如“ 他走了”中的“ 他”按照前一种观点，只
１４０
能称为“ 系事”，不是施事，因为不存在受事；而按照后一种观点，

“ 他”又是理所当然的施事。也有人根据动词所表示的意义是动作
行为还是感受、判断等，区分施事、感事与系事等。总之语义格的区
分可以有不同的层次，必须明确区分的标准，不同的格之间应具有能
相互区别的语义特征。
现代汉语中的语义格主要通过语序和介词这两种语法手段来体
现。施事、受事分别出现于主语、宾语两种句法位置上时，往往是不
用外在形式标记的，它们的语义身份的判定主要靠语序。如：
“ 张三
打李四”与“ 李四打张三”中“ 张三”与“ 李四”的语义角色的区别，主
要是由它们在句法结构中出现的位置决定的。一般来说，出现于动
词之前的是施事，出现于动词之后的是受事。在存现句中，施事（存
现主体）也可以出现在动词后面的位置上，如“ 前面来了一个人。”施
事也可以借助于介词“ 被”来表示，受事可以借助于介词“ 把”来表
示。此外，介词“ 用”主要用作工具格的标记，
“ 从”
“ 到”经常用作时
间或处所格的标记，
“ 为”表示对象或目的等等。一个句法结构中，
如果有显性的语义格标记，则名词的语义角色可以借助于格标记来
确定，如果没有语义格标记，则要根据位置、句式等因素来确定名词
性成分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
!"
格、价理论与汉语语法研究
配价理论分析句子中的谓词支配名词的能力，格语法理论进一
步研究动词与名词之间可能存在的语义关系，二者结合，通称格、价
理论。有人称为“ 配价语法”，有人称为“ 格”语法，其原理是一样的。
在配价分析和格关系分析的基础上，再进一步分析这些语义格在句
法结构中的实现情况、对句法结构“ 自足性”的影响，分析出构成各
种句式的句法、语义框架来。配价语法中通常所说的“ 价量”指的是
谓词支配其他语义成分的能力，
“ 价质”则指谓词的配价成分在语义
结构中的角色类型，即与谓词之间存在的语义格关系。格语法或配
价语法的宗旨都是在语言的语义结构与句法结构二者之间建立起密
切的联系，体现语义的决定性与句法的强制性之间的关系。如现代
１４１
汉语中“ 买、卖”这两个动词，从语义结构上分析，它有四个语义角
色：买方、卖方以及用于交换的货币和物品。这几个方面缺少了其中
的任何一个，都不能构成“ 买、卖”这两个动词所表达的场景。但这
几个方面体现在一个句法结构中时，可以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如：
!
我五百块钱买了他一台旧电视机。
我花五百块钱买了他一台旧电视机。
我花五百块钱向他买了一台旧电视机。
"
我买了他一台旧电视机。
#
我买了一台旧电视机。
$
我买了。
%
买了一台旧电视机。
&
买了。
’
我五百块钱买的。
(
五百块钱买的。
以上几个句子虽然都能成立，但各句的成句条件不同，句义的自足程
度也有差别。有的句子如果没有特定的语言环境，如一定的上下文，
$ (
则不能成立，即语义不完整。如 — 各句，这些句子通常用于回答
问题，只能作为后续句。如“ 你买了电视机没有？”
“ 买了。”或“ 我买
了。”离开这类特定的上下文，说汉语的人往往认为这类句子不能自
! #
足。而 — 句则可以作为始发句出现，代表一个意义相对自足的
! "#
陈述。句包含了与动词“ 买”相关的所有信息，两句分别缺少
了“ 价值”以及“ 价值”
“ 卖方”，根据配价确定的“ 消元法”，这些因素
都可以消去，而不影响句法结构的完整。因此，从句法上看，
“ 买”这
个动词需要两个必有论元，而其他两个因素则是可有论元。如果少
了一种语义角色，即一方从另一方那里得到某物，而未付出相应的货
币，则体现为“ 要、拿、偷”等动词的语义结构，表现在句法结构中可
以是：
! !
王大要了拿了偷了他一台旧电视机。
如果甲乙双方进行的不是物与货币的交换，而是物与物（包括
１４２
具体的物与抽象的物）的互换，则体现的就是动词“ 换、交换”等的语
义场景。如：
我这支笔换了他一本词典。
我的这支笔换了他一本词典。
我的这支笔换了他的一本词典。
我用这支笔跟他换了一本词典。
如果交换的是同类的物，则表现为：
我和他换了房子。
我和他交换了意见。
代表“ 交换”的双方的语言成分在句法结构中可能合并，如：
我们换了房子。
!
他们交换了意见看法。
这种情况下，动词也可以用“ 互换”来代替。以上各句根据“ 消元
法”，则“ 换”应为真二价，准四价动词。
配价语法主要关心的是动词、形容词支配其他成分的能力，确定
支配词语的价量并进而分析配价成分在句法结构中所能占据的句法
位置情况。值得注意的是，语义结构与句法结构之间密切相关，但是
二者并不完全对应。如同样是二价动词，但它们的配价成分与支配
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可能不同，可以是施事、动作、受事的关系，也可
以是施事、动作、结果的关系，还可以是施事、动作、处所的关系等等。
因此汉语语法的配价研究往往是与语义格关系的分析结合在一起进
行的，即一方面确定动词、形容词的支配能力（价量），另一方面确定
配价成分与动词、形容词之间的语义关系（价质）。如邵敬敏先生认
为，必须区分“ 语义价”与“ 句法向”。所谓语义价是“ 指一个动词在
句法结构中，有可能与它发生语义联系的成分的语义类别的总和，这
种成分主要是名词性的，但是也可能是非名词性的。一个动词可以
联系几种语义类别，即几种‘ 语义格’，就有几个‘ 价’”。句法向是指
“ 在一个句法结构中，不借助于其他语法手段（例如介词）最多可以
同时出现在主宾位置上的，并与谓词发生直接语义联系的语义格的
１４３
!!
数目”。由此我们可以发现，这种研究思路是将“ 语义格”与动词的
“ 价”联系在一起考虑的，语义格是确定句法向的基础，但是句法向
的确定是以“ 句法同现”为限制条件的。一个动词从语义结构上看，
它可以联系多种不同的语义格，这是由它的语义特征决定的，但受句
法结构模式的限制，这些语义格往往并不能在一个句法结构体中同
时出现。如：
"
我们吃（施事—动作）他们考（施事—动作）
吃苹果（动作—受事）考学生（动作—受事）
吃大碗（动作—工具）考语文（动作—范围）
吃父母（动作—依凭）考满分（动作—结果）
吃包月（动作—方式）考笔试（动作—方式）
吃食堂（动作—处所）考大学（动作—目的）
但以“ 吃、考”为核心构成的句法结构体中，在不借助介词的情况下
通常只能容许出现两个语义格，如“ 小王吃苹果（施事—受事）、小王
吃大碗（施事—工具），老师考学生（施事—受事）、学生考笔试（施事
—方式）”，如果有三个以上的语义格在一个句法结构体中同现，则
往往要通过介词短语的引导，如“ 小王用大碗吃饭、老师用这套题目
考学生”。在确定句法向的时候，邵敬敏先生认为“ 同现成分只能出
现在主语和宾语位置”，同时强调“ 但是不能反过来说，凡是出现在
主语和宾语位置的成分就一定是‘ 同现成分’”。这一强调无疑是非
常正确的，但是将与句法向的确定有关的语义格限定在主语、宾语位
置上同样存在着一定的困难。借助于句法结构来判定动词的价或向
是学者们常用的方法，而在利用句法结构时，往往认为主谓结构是汉
语最基本也是最典型的句法结构，但是有些动词所能出现的句法结
构强制地带有一个介词短语，如“ 看齐、着想、着眼”等，它们所出现
# #
的基本句法结构是：主谓（介词短语动），这一介词短语是强制
性的。如：
" " " " (
我们向小王看齐我们看齐
(
我们要为将来着想我们着想
１４４
(
他们从大处着眼他们着眼
由介词引导的名词性成分是动词的语义结构所要求的，但是它不能
出现于主语或宾语位置上，如果将句法向限定于主宾两个位置，势必
得出这些动词都是一价动词的结论。因此在动词句法向的确定的过
程中，不能一概排斥由介词短语引进的成分作为动词句法向的资格，
这些动词都应视为双向动词。
区分句法向与语义价对汉语语法研究有很大的作用，但从另一
个角度看，一个句法结构体（包括短语、句子）中与动词同现的名词
性成分是否都与动词有关？如果回答是否定的，那么如何解释这些
名词性成分的功能？这就涉及到格价理论的解释能力的问题。事实
上，语义格以及句法向的确定通常并不要求与具体的句子相联系，通
常认为句法价的确定要在中性语境中进行。所谓中性语境就是不与
特定的目的相联系，大致相当于短语或抽象句。但短语以及抽象句
在实现为具体句子的过程中，结构成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它可能
有所添加、有所合并、有所省略，还可能将代表同一种语义格身份的
成分以分裂的形式出现于两个以上的句法位置。如：
王冕死了父亲。小王断了一条腿。
这两个句子中，与动词同现的名词性成分有两个，但正如邵敬敏先生
以及其他很多学者所认为的，
“ 死、断”只是一价动词，而非二价动
词。因为两个名词性成分之间具有一种不可分割性所有关系。这两
个句子等值于“ 王冕的父亲死了。”
“ 小王的一条腿断了。”但是下列
句子中名词性成分与动词之间的关系，却不太容易说清楚。如：
!
这件事我现在脑子里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
孩子，我把过尿了。
#
孩子，我喂过奶了。
以上三句都属于通常所说的主谓谓语句，三个句子中的动词“ 没有、
把、喂”都是二价动词，但与这些动词同现的名词性成分的数量大大
!
超过了动词所要求的配价成分的数量。第句中的“ 印象”是一个
二价名词，它的两个配价成分是“ 我”
“ 这件事”
（即：印象，迹象〈某
１４５
人对某人或某事〉），
“ 脑子里”表处所，动词“ 没有”的最基本的配价
结构应为“ 我没有印象”，但这个句子中动词前有五个名词性成分，
!
对这些成分与动词之间的关系如何运用格价理论来说明？第句中
“ 孩子”与“ 尿”之间有领属关系，句子可转化为“ 我把过孩子的尿
"
了”，“ 把”是二价动词，它的两个配价成分在句中都出现了。而第
句的结构与第二句相同，但“ 孩子”与“ 奶”之间没有领属关系，这个
!
句子的语义结构是：我喂孩子（我）喂奶，在句法层面上经过整合
用主谓谓语句的形式表达出来。可见，在句子层面上，特别是对具体
的句子而言，格价理论的解释力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句子语用因素的
介入，会对格价理论的解释力带来影响。
袁毓林先生尝试将价这一概念分化为一个由联、项、位、元四个
平面构成的有层次的系统，
“ 联指一个动词在各种句子中所能关联
的语义角色不同的名词性成分的数量，项指一个句子中所能关联的
名词性成分的数量，位指一个动词在一个句子中不借助介词所能关
联的名词性成分的数量，元指一个动词在一个简单的基础句中所能
"#
关联的名词性成分的数量”。通过这种配价层级的分析以及语义格
与主语、宾语等句法成分之间的配位方式的分析，试图将语义结构与
句法结构结合起来，将静态的短语与动态的句子沟通起来。这种有
益的尝试无疑加强了格价理论的适应力与解释力。
一种语言的句法结构有自身的重组功能，语言运用过程中，有价
词语配价成分的确认对理解语言的意义或内容至关重要。
格语法及配价语法引入汉语语法研究中以后，引起了汉语研究
工作者特别是自然语言理解研究工作者的极大兴趣，他们纷纷运用
格语法及配价理论的观点、方法来分析现代汉语，取得了不少成果。
最初研究的是动词的配价情况，后来又发展到研究形容词、名词的配
价分析，从价量的角度，给动词、形容词及名词重新分类，得出了一价
动词、二价动词以及三价动词，一价形容词、二价形容词以及一价名
词、二价名词等新的分类系统。从立足于单个动词、形容词、名词考
察它们的配价情况发展到研究动词性结构的配价，如动结式、动趋式
１４６
的配价结构。格关系的研究从最初的注重名词语义格的分类发展到
后来给名词以及动词分类，从而形成一整套的意合网络。如鲁川先
生曾将汉语名词与动词之间的语义关系分为六类二十四种语义格，
后来又不断细化，并借助于语义特征来区分不同的语义格。但是正
如陆俭明先生所指出的，
“ 在运用配价理论时，我们要有一种目的性
意识，一定要考虑我们用配价理论要解决什么问题，能解决什么问
!"
题，解决了什么问题”。法国学者特斯尼耶尔也只是将配价理论作
为他的结构依存关系语法的一个组成部分、一个分支，同样我们在运
用这种新理论时，也不能指望它解决所有的语法问题。
三# 与全句有关的语义因素
（一）型式语义
型式语义是与句型、句式、句类以及句子的变换形式等有关的高
层次语义关系，包括指称义与陈述义、动态义与静态义、句式语义等
几种。
!$
指称义与陈述义
一个陈述句，在语义上是一个表述，逻辑学中也称意谓，语法学
中一般简称为陈述。一个陈述句的语义结构，总是由一个指称成分
和一个述谓成分构成的。述谓成分，语法学中习惯上也简称为陈述。
这样，
“ 陈述”这个概念就有了两种含义：一个指陈述句的语义，或称
为陈述结构；一个指陈述句语义结构中的述谓成分，或称为陈述成
分。一个陈述句，在句法上一般由一个名词性短语和一个谓词性短
语构成一个主谓句的形式，名词性短语表指称成分，谓词性短语表陈
述成分。如：几个中学生正在学电脑。这个句子中“ 几个中学生”这
一名词性短语是指称成分，
“ 正在学电脑”这一动词性短语则是陈述
成分。但是汉语中还有一些特殊的句子格式。
主谓句中有一种名词性谓语句，从形式上看，这类句子中的陈述
１４７
成分是名词或名词性短语。如：
!
昨天晴天。
"
南昌，人民军队的诞生地。
名词性谓语句，从结构上说，它的构成成分是两个名词或名词性的短
语，原来都是指称成分。构成一个句子后，第二个名词性短语作陈述
成分了，整个格式则变成了一个陈述结构。这是一种由指称变为陈
述的语言现象。
两个名词性短语，分开来说，是两个指称；合在一起则可以构成
!" $ !" % % !"# !"%
一个更大的指称，即：指称# 指称［］指称# $ % 。从语义上
& !" !" !
讲，如果指称# 指称% ，那么， # 和 % 是同位；如果指称# 指称%
!" !"
那么， # 和 % 是联合。如果这两个指称在语义上有蕴涵关系，那
!" !"
么至少可以构成这样两种格式：小（如“ 小王上海人”），句法
大
!" !"
上是主谓句，语义上是陈述结构；大（如“ 上海人小王”），句法
小
!" !"
上是同位，语义上是指称。如果中间有停顿，小，大（如“ 小王，上
!" !"
海人”），则仍是主谓句和陈述结构；大，小（如“ 上海人，小王，
（回家了）”），则是带追补性后置修饰语的名词语，语义上是指称。
!" !" !"
还可以构成小，大小的格式，如“ 小王，上海人小王”，是另一
种带追补性后置修饰语的名词语，语义上也是指称。
一个陈述句，在句法上有时表现为非主谓句的形式。谓词性的
非主谓句只出现一个谓词性短语，如：
#
下雨了。
$
走吧！（命令）
%
走吧。（招呼）
&
好极了。
#
在语义上，谓词性的非主谓句表达的仍是一个陈述结构。是个陈
述句，在语义上“ 下雨了”是说明“ 现在”的，整个句子是一个陈述结
$
构：
“ 现在下雨了。” 是个表命令的祈使句，一个祈使句的语义结构
$
可以分析为一个陈述结构祈使语气。这个句子里包含着一个陈述
%
结构：“ 你走。” 是个表招呼的祈使句，句子里包含着一个陈述结
１４８
!
构：
“ 我们走。” 是个感叹句，一个感叹句的语义结构也可以分析为
!
一个陈述结构感叹语气。这个句子中包含着一个陈述结构“ 这好
极了。”这几个句子里的指称成分“ 现在”
“ 你”
“ 我们”
“ 这”，在句法
上都表现为零形式，这是一种由句类决定的习惯性的缺省。这种在
理解时补上去的语义成分也是一种型式语义，这种型式语义是与句
类因素有关的。
一个陈述句的句法形式也可以是体词性非主谓句。体词性的非
主谓句由一个名词或名词性短语构成。如：
"
谁？
我。（当场问答）
#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小说或剧本中对时间、地点的说
明）
$
很大的雷声。
（小说或剧本中对存在或出现的事物的说
明）
"%
&
好大的雷声！
这些句子在句法上都只出现一个名词性成分，在语义上却是一个
陈述结构或包含着一个陈述结构。这里有一种由指称变为陈述的
$
型式语义现象。如上例表达的是一个陈述结构“ 雷声很大”，其
中的陈述成分“ 很大”在句法上表现为修饰语，而修饰语一般是表
“ 摹状”功能的。由摹状成分到陈述成分的转化，也是一种型式语
"%
& !
义现象。是一个感叹句，可分析为陈述结构感叹语气。这里
表感叹语气的是“ 好……！”形式，其中包含的陈述结构是“ 雷声很
大”，因此，这里同样有从“ 摹状成分”到陈述成分的转化这种型式
语义现象。
从陈述成分转化为指称成分是另一种型式语义现象。汉语语
法分析中历来有“ 名物化”的说法，通常实际上指的是“ 名词化”，认
为在主语和宾语位置上的动词、形容词都已经变为名词了，这是认
为这些词句法功能上有了变化。这种说法的问题很明显，因为在句
法上汉语的动词、形容词本身可以作主宾语。但是，如果说的是语
１４９
义结构，那么这里确实存在一个从陈述转化为指称的型式语义现
象，说“ 名物化”也是可以的。动词、形容词在一定的条件下也可以
表示指称。
正因为有了这种由陈述变为指称的型式语义上的转化，就有可
能出现一些转化过程中的中间现象，体现了由陈述向指称转化过程
中的不同程度，或名物化的不同程度。如：
!!
"
教书不容易。
!!
#
游泳是最好的运动。
这两例中“ 教书”
“ 游泳”这两个动词性成分都已经完成了从陈述到
指称的转化，可以用“ 这”“ 什么”来指代。再如：
!!
$
干干净净的舒服。
!!
%
大一点儿好看。
这两句在语义结构上还保留着一些“ 两个陈述结构”的特点。它们
原是一种复合的陈述结构，体现在句法上则是一种复合句，即（一个
人）干干净净的（，才）舒服；
（这）大点儿（，才）好看。句法上紧缩成
一个主谓句了，可是其中的主语“ 干干净净的”
“ 大一点儿”仍保留着
陈述成分的一些特点，只能用“ 这样”
“ 怎么样”来指代。
"#
动态义和静态义
$
（）与动态、静态有关的因素
动态与静态首先是陈述句下位类型的一种语义区别。一般来
讲，叙述句表达行为动作或变化，是典型的动态句；而判断句、评议
句、描写句，表达性质或状态，是典型的静态句。
动态与静态，是一种语义上的对立，与句法结构没有直接的关
系。如表示出现或消失的隐现句和表示存在的存在句具有相同的句
% %
法结构：时地词语动词表示存在或隐现主体的词语，它们在语义
上却分别表达动态义和静态义。
这种语义上动态和静态的对立有人认为是核心动词不同功能类
别的对立，认为动词有“ 行为动词”和“ 状态动词”的对立，如“ 挂、摆、
躺”等动词在“ 他在挂画儿呢”
“ 他在摆菜呢”
“ 他慢慢地躺下去”中
１５０
是行为动词，而在“ 墙上挂着一幅画”
“ 桌上摆着几个菜”
“ 他在床上
躺着呢”几个句子中是状态动词。但这样处理的结果是动词中兼有
静态与动态两种功能的动词太多，不如将它们看作本来就是同一类
的，再对少数不具备这些功能的成员作一些说明；如果同一类的成员
! ! " "
在条件下呈现功能，在条件下呈现功能，那么就可以认为
! "
和功能上的对立是由不同条件的对立引起的。因此动态义与静
态义的对立可以看作是由不同的句子格式条件决定的。比较下面几
组例子：
#!
"$
他正穿着大衣呢。
%
他穿着大衣，不怕冷。
#!
#$
那件衣服做了两天了，还没做好。
%
那件衣服做了两年了，还没穿过。
#!
$$
那篇稿子我看过两个小时了，再看两小时就行了。
%
那篇稿子我看过一年了，具体内容早忘了。
$ #!
"$
以上几句中，句都是表动作进行情况的。是指“ 穿”这个动作
#!
#$
行为正在进行，动作过程在持续；是指“ 做”这个动作行为已经进
#!
$$
行了两天，动作过程持续了两天；是指“ 看”这个动作行为已经进
%
行，动作过程持续了两个小时。这几句都是动态句，表动态义。句
#!
"%
都是表事物所处的状态的。是指“ 穿大衣”这个动作行为完成以
#!
#%
后整个状态的持续；是指“ 做”这个动作行为完成以后整个状态
#!
$%
的延续已有两年；是指“ 看”这个动作行为结束以后时间间隔已
有一年。这几句都是静态句，表静态义。
上面几组句子里的动词都是有持续意义的行为动作动词，这类
动词可以构成动态句，也可以构成静态句。英国语言学家利奇认为：
“ 事实上，说得明白一些，
‘ 状态’和‘ 事件’是语义上而不是语法上的
术语。严格地说，我们不应该说‘ 状态动词’和‘ 事件动词’，而应该
&’
说‘ 状态’和‘ 事件’意义或用法。” 另一类具有瞬间完成义的动词
单用只能构成动态句，如：
“ 他死了。”
“ 他醒了。”与表时段的词语连
用，则只能构成静态句，如：
“ 他死了三年了。”
“ 他醒了两个小时了。”
１５１
有些形容词也有静态与动态的分别。如：
!!
"
他的脾气坏，心眼儿却不坏。
!!
#
冰箱里的肉没坏，鸡蛋却坏了。
前一句中的“ 坏”是“ 缺点多的，使人不满的（与‘ 好’相对）”的意思，
是静态形容词；后一句中的“ 坏”是“ 受到破坏的，变质的，有故障的”
的意思，是动态形容词。如果这样处理，对说明因义项不同而造成的
功能差异比较方便，但这种处理方法同样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兼属动
态与静态两类的词太多。此外把动态静态的区别归因于形容词的义
项，往往很难说得通。如：
!$
%
他（原来脾气不坏，后来遇到不顺心的事太多了，）脾气
也坏了。
!$
&
冰箱里的肉不是“ 坏了”，而是本来就是坏的。
前一句中的“ 坏”本是静态义，但出现于动态格式中；后一句中两个
“ 坏”都是“ 变质”的意思，但“ 坏了”是动态义，而“ 坏的”是静态义
事实上绝大多数表示性质状态的形容词（静态），加上“ 了”以后就表
变化（动态）了。再如：
“ 衣服干不干？”
“ 干。”
“ 哪件衣服干？”是静态
义；
“ 衣服干没干？”
“ 干了。”
“ 哪件衣服干了？”就是动态义。这样看
" "
来，
性质静态义和变化动态义的对立，实际上是由“ ”和“ 了”格
式的对立决定的。
语言事实中，也有些用动词的零形式作核心谓语的句子，原先表
静态义，但在动词性成分后加上“ 的”，仍表静态义；动词性成分后加
“ 了”则表动态义。如：
!
’
$ !
萝卜丝拌海蜇。海蜇拌萝卜丝。
!$
(
白纸糊窗户。窗户糊白纸。
这类句子前后两个名词项位置互换以后，句法结构和语义都不
变，这种句式可称为共存句，在共存句的两个名词性成分前加上数量
词语，就构成了另一种句式：倚变句。如：
!$
) !
半斤萝卜丝拌二两海蜇。二两海蜇拌半斤萝卜丝。
!$
* ! !
四张白纸糊两扇窗户。两扇窗户糊四张白纸。
１５２
共存句和倚变句都是静态句，如果加上动态助词，就变成叙述句，表
动态义了。如：
!
半斤萝卜丝拌了二两海蜇。二两海蜇拌了半斤萝卜丝。
! !
四张白纸糊了两扇窗户。两扇窗户糊了四张白纸。
但是，另外一些动词作核心谓语的句子情况不是这样。如：
!!
" !
台上放了一盆花。台上放着一盆花。
这两个句子都表存在静态义，用了动态助词，句子却是静态句。而
且用“ 着”和用“ 了”所表的语义相等。“ 台上放了一盆花”是说“ 放
一盆花”这一动作行为过程实现以后所产生的一种静止的结果状态
的持续。这里“ 了”和“ 着”在表义上的区别中和了。这种现象也出
现在其他表静态义的句子格式中。如：
“ 他穿了大衣，不会冷的。”和
“ 他穿着大衣，不会冷的。”都表示一种状态，在这样的句子格式中
"
“ 穿了大衣” “ 穿着大衣”，
“ 了”和“ 着”的区别也中和了。但是“ 他
穿了大衣”也可以是动态的，如“ 他穿了大衣，走了出去。”既然动态
助词可以用在动态句中，也可以用在静态句中，那么动态助词本身就
不能作为区别动态与静态的依据和标准。但可以把这种“ 了”和
“ 着”功能的中和，即句法上可自由替换，语义上从表不同的动态发
展过程转为表静止的状态，当作鉴别“ 静态句格式”的一种标准。
动态句有“ 态”的区别，不同的“ 态”表示行为变化所处的不同阶
! !
段，穿着穿了穿过。在静态句里，这种“ 态”的区别往往被中和
# # # # #
了。下面几个例句，说明在静态句里“ ” “ 上”“ 着”
“ 了”“
起”往往可以通用而不影响基本语义：
!!
#
她穿一件绛红色的旗袍，套上一件绒坎肩……（《曹禺选
$%&
集》，页）
!!
$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上衣，外面套了青直贡呢的坎肩。
$’&
（同上，页）
!!
% $(’
她早已回到旅馆，穿起他的号衣。（同上，页）
也有人将动态义与静态义的对立归结为核心动词语义特征的对
立。如“ 台上演着戏”和“ 台上放着长条桌子”这两类句子，前一类表
１５３
示活动，表动态，后一类表示存在，表静态。这种动态与静态的区别
似乎是核心动词在语义特征上的不同，如表静态的句子中的动词都
!
含有［附着］的语义特征，而表动态的句子中的动词不具有这一特
征。这种分析法为一般的行为动作动词出现在表态句中表静态义提
供了一个很好的解释。如“ 门口站着许多人”
“ 台上放着一排桌子”，
!
这两句中的动词都具有［附着］的语义特征，因此，它们可以在静
态句中表示一种行为动作实现以后构成的状态，一种附着在处所上
!
的静止状态。但这种分析法不能解释同样是这些具有［附着］的
语义特征的动词，在另外一些句子格式中又可以表示行为动作，表动
态义。如“ 人们一直站到了大门口。”
“ 他们把桌子放到了台上。”
“屋
里摆着宴席。”
“ 山上架着炮。”既可以是静态句，也可以是动态句
!
因此不能说动词有了［附着］的语义特征就一定构成静态句，表静
!
态义。［附着］这一语义特征，只是动词进入静态句表静态义的必
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有人将存在句分为两类，静态存在句和动态存在句，动态存在句
中的动词不是表示静止的状态，而是表示动作行为。如“ 额头上滚
动着一颗颗汗珠”
“ 清白的水波闪耀着千百条金光”。但是这些句子
又确实反映着一种“ 事物的存在”和“ 存在方式”，是存在句。实际
上，
“ 动态存在句”是一种紧缩而成的句子格式。其紧缩过程大致如
下：
"
额头上有一颗颗汗珠，这一颗颗汗珠（正）在额头上滚
动。
%额头上有一颗颗汗珠，这一颗颗汗珠（正）在滚动。
%额头上有一颗颗汗珠（正）在滚动。
%额头上滚动着一颗颗汗珠。
清白的水波上有千百条金光，这千百条金光（正）在清白
的水波上闪耀。
%清白的水波上有千百条金光，这千百条金光（正）在闪
耀。
１５４
%清白的水波上有千百条金光（正）在闪耀。
%清白的水波上有千百条金光在闪耀。
这里的“ 额头上有一颗颗汗珠”
“ 清白的水波上有千百条金光”都是
典型的静态句，表静态义，表存在的“ 有”字句是存在句的最基本的
形式，语义上单纯地表示存在；
“ 一颗颗汗珠（正）在滚动”
“ 千百条金
光（正）在闪耀”是典型的动态句，表动态义。紧缩的结果就变成了
一种“ 动中有静”的“ 动态存在句”。存在—静态义是上一层次的语
义，动态义是下一层次的语义。这种紧缩的过程同样也适用于隐现
句的分析。因此对“ 动态存在句”这样的语言事实，是不能用语义特
!
征分析出整个句子的动态静态语义的。
"
（）动态义分析
动态义可以分为意志动态义、变化动态义、位移动态义几种。
意志动态义与人或动物的行为动作有关。行为动作一般都有施
受对立，如“ 他写了一封信”，
“ 他”是施事，表意志主体；有时没有施
受对立，如“ 他哭了。”
“ 他站起来了。”这两句的“ 他”都是意志主体，
属广义的施事。“ 风把树吹倒了”是把“ 风”当作意志主体来反映，也
是一种广义的施事。
有施受对立的行为动作句中的受事，可以是对象（写信封），也
可以是结果（写信）。广义的受事还可以是工具（写毛笔）、格式（写
直行）、类型（写大楷）、风格（写魏碑）、内容（写改革）等等。
#$% #%$ #
意志动态义在句法上可以表现为以下几种形式：，，把
%$ #$ %#$ % #$
，，，被。前四种形式是主动句（施事主语句），后两种
形式是被动句（受事主语句）。从语用（表达）上看，施事主语句和受
事主语句的话题不同，这几种形式的表达重点也不同。例如：
“ 我看
完了《红楼梦》”，语义内容是“ 我看了一本书，并且看完了，这本书是
《红楼梦》”，表达重点是受事“《红楼梦》”。“ 我把《红楼梦》看完
了”，语义内容不变，表达重点则是动作行为的结果“ 看完了”。
变化动态义是指人或其他事物自身的状态变化，如“ 他醒了”
“ 他老了”，是人自身的变化；
“ 太阳升起来了”
“ 起风了”，是事物的
１５５
变化，都具有变化动态义。
前面所举的四种施事主语句和两种受事主语句都具有意志动态
!" ! "
义，从句法形式上说，还有两种受事主语句：，被。例如：
“门
打开了”
“ 门被打开了”。从语义关系上来分析，这里实际上蕴含着
一个施事：
“（某人）把门打开了”或“ 门被（某人）打开了”。但这两
种句式的型式语义与施事出现的句式不同，是表现事物（门）的一种
变化，含有变化动态义。
实际上，有些有施受对立的句子，除了表意志动态义，同时还含
有变化动态义，例如：
“ 他烧糊了一锅饭”，既表“ 他烧了一锅饭”
（意
志动态义），又表“ 这锅饭糊了”
（变化动态义）。但并不是所有这类
句式都含有两种动态义，例如，
“ 他说了一些话”和“ 他说错了一些
话”都是只含意志动态义。
#
“ 形容词态标记”作谓语的句子大都具有变化动态义，如“ 花
$"!
红了”“ 水开了”。带上宾语构成式，仍兼含变化动态义，如“ 他
在热饭”
“ 他红了脸”，都兼有意志动态义和变化动态义。因此，也可
以把在这种情况下的形容词看成是“ 变化动词”。
祈使句是典型的意志动态句，有人分析祈使句的语义结构时认
为，每一个祈使句实际上都隐含着一个“ 我叫你 …… ”
“ 我命令
你……”
“ 我请你……”之类的成分，例如“ 走！”就是“ 我命令你走”
的意思。含有上述“ 变化动词”的祈使句仍兼有变化动态义，如“ 安
静些！”是“ 我命令你变得安静些”的意思，
“ 把饭热一热”是“ 我叫你
把饭变热”的意思。
位移动词可以构成位移句，表位移动态义。位移动态句经常包
括位移动词和源点、终点等几个语义部分，例如， “ 他离开了家乡”
#
“ 他从家乡来”，都是“ 位移动词源点”；
“ 他到了上海”，是“ 位移动
# # #
词终点”；“ 他从家乡来到上海”，则是“ 位移动词源点终点”。
比较下面这组例子：
"&
%!
污浊的水缓缓地流在沟里。
’
污浊的水在沟里缓缓地流着。
１５６
!
沟里缓缓地流着污浊的水。
"!
"#
是位移动态句，根据汉语语义表达重点一般在句末的规则，这一
"!
"$
句的语义表达重点是位移终点“ 沟里”。的基本语义内容不变，
但全句的型式语义则是变化动态义，语义表达重点是变化的方式
"!
"!
“流着”。的基本语义内容也不变，全句的型式语义则是静态义，
语义表达重点是存在主体“ 污浊的水”。
有的动词既表意志动态义，又表位移动态义，构成的句子就兼属
意志动态句和位移动态句。如“ 他把书给了同学”，作为意志动态
句，
“ 他”是施事，
“ 书”是受事；作为位移动态句，
“ 他”是源点，
“同
学”是终点。下面是一组供对比的例子：
"!
##
他买到了一本书。（意志动态义）
$
他到了学校门口。（位移动态义）
! %
他走到了学校门口。（意志动态义位移动态义）
&
（）静态义分析
静态义可以分为结果静态义、存在静态义、判断静态义、习性静
态义等几种。
结果静态义：比较下面一组例子：
"!
$#
他在墙上贴画儿呢。
$
画儿在墙上贴着呢。
!
画儿贴在墙上呢。
# $ !
是动态句，表示“ 贴”这个行为动作正在进行。和则表示“ 贴”
的动作行为已经结束，而“ 贴”的结果继续存在，是静态句，具有结果
静态义。如果在这三句后面都加上表时间延续的语句，这两种型式
语义的区别更明显：
"!
%#
他在墙上贴画儿呢，贴了一个月了。
$
画儿在墙上贴着呢，贴了一个月了。
!
画儿贴在墙上呢，贴了一个月了。
# $
指动态延续了一个月，一个月中，他一直在干贴画儿的工作。和
!
则是动作行为结束后，结果状态延续了一个月，是静态的延续。
１５７
存在静态义：一般所说的“ 存在句”，在语义上表示一种存在的
状态，具有存在静态义。存在句可以单纯表示事物的存在，如“ 树上
!
有（有着是）许多彩灯”。有时把存在动词隐略掉，仍能表单纯的存
在静态义，如“ 树上许多彩灯”。存在句还可以兼表事物存在的方
! ! ! !
式，如“ 树上挂着（吊着放着系着亮着点缀着）许多彩灯”。由于
存在句是表事物的静止状态的，动态句里不同的态的区别，到了相应
" " "
的存在句里就消失了。下面这个例子里的“ ”
“ 了”“ 着”都表
存在静态义：
#!
"
左边放一个白底蓝花仿明磁的大口磁缸，里面斜插了十
几轴画。缸边放两张方凳，凳上正搁着一只皮箱，半掩着箱盖
$%&
（《曹禺选集》，页）
存在句的存在主体如果是动作行为的施事，往往有相对应的动
态句，如：
# ’
#
!
大街上奔驰着各种牌号的汽车。
(
各种牌号的汽车在大街上奔驰。
)
各种牌号的汽车奔驰在大街上。
’ ( )
是存在静态句，和都是动态句。
存在句的存在主体如果是动作行为的受事，则往往有相对应
#!
"
的结果静态句。如例中的几个存在句都可以有相对应的结果静
态句：
#!
$
一个白底蓝花仿明磁的大口磁缸放在左边，十几轴画斜
插在里面。两张方凳放在缸边，一只皮箱搁在凳上……
存在句的存在主体如果是动作行为的结果，就没有相对应的动
态句或结果静态句，例如：
#!
%’
（桥面用石板铺砌，两旁有石栏石柱，）每个柱头上都雕
刻着不同姿态的狮子。（茅以升《中国石拱桥》）
((
不同姿态的狮子雕刻在每个柱头上。
)(
不同姿态的狮子在每个柱头上雕刻着。
还有一种表示人或事物的出现或消失的“ 隐现句”，如“ 前面开
１５８
来了一辆汽车”
“ 隔壁店里走了一帮客人”。隐现句在句法结构上与
存在句基本相同，可以归为一类，称“ 存现句”；但是在语义结构上，
隐现句含动态义，存在句含静态义，二者并不一样。
习性静态义：有些句子是表示人或事物在数量、性质、形状等等
方面的习性的，具有习性静态义。例如：
!!
"
茉莉花很多。
!!
#
茉莉花很香。
!$
%
茉莉花是白的。
判断静态义：有些句子是表示事物之间的判断关系的，具有判断
静态义，例如：
!$
&
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属性判断：同一关系）
!$
’
北京是一个大城市。（属性判断：类属关系）
!$
(
北京比石家庄大。（关系判断：比较关系）
!$
)
十个人吃一锅饭。（关系判断：倚变关系）
!$
*
一间屋子三张床。（关系判断：倚变关系）
!$
) !$
*
和这类句子，有人称为“ 数量语对应句型”。这类句子着重表现
事物之间的数量倚变关系，具有静态义，即使把动词隐略掉，也不影
响基本语义。如果带上表动态的助词，就变成动态句了。如：
!$
+
十个人吃了一锅饭。
!$
)
这是一个动态句，共有十个人，这十个人吃了一锅饭。是静态句，
没说实际上共有多少人，只是说每十个人吃一锅饭，重在表达数量倚
变关系。
"#
句式语义与成分语义
具有变换关系的几种句式之间在低层次上的语义关系可以保持
$% & ’ & &$
不变，但高层次上的语义关系则不一样，如“ 着 ”
（床上
躺着病人、桌上摆着一个花瓶）具有“ 存在方式”这种语义因素，而
$ & & $% & ’ &
“ 在着”
（病人在床上躺着、花瓶在桌上摆着）这类句
$ $ & ’ & & $%
子具有“ 处于一种静止状态”这种语义因素， “ 在 ”
（病
$
人躺在床上、花瓶摆在桌上）则具有“ 表示所在的位置”这种语义
１５９
因素。这些语义因素都是由句式决定的，随句式的变化而变化的，属
句式语义。句式语义反映了句法语义关系，是一种型式语义。
变换不仅仅存在于不同的句式之间，在句子与短语之间同样也
可以存在某些变换关系。如：
!
台上放着一盆花放着一盆花的台上
台上放了一盆花放了一盆花的台上
值得注意的是，由原先表静态义的存在句变换而来的名词性短语，仍
保留着这种表静态义的特点，如上面两句中的“ 了”
“ 着”可以互换而
所表的语义不变。当然表达的角度不同了。“ 台上放了一盆花”和
“ 放了一盆花的台上”是从“ 放”这个行为动作实现后产生结果状态
的角度来说的；而“ 台上放着一盆花”和“ 放着一盆花的台上”则是从
“ 放”这个行为动作所产生的结果状态的持续的角度来反映的。表
达角度的不同自然会产生一些语用效果和语用含义上的细微差别
但是，表静态义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是一种不同于句式语义
的型式语义类型，相对于句式语义，可称为“ 成分语义”。成分语义
在句式变换中保持不变，它不是由句式决定的，它与句法结构没有直
接的联系。再如：
孩子们每天背着沉沉的书包上学校。
孩子们每天背了沉沉的书包上学校。
早上老人们总爱提着篮子上公园。
早上老人们总爱提了篮子上公园。
他喜欢开着电视看报。
他喜欢开了电视看报。
以上几句都是连动式，动词性成分后带“ 着”和“ 了”，但两句的语义
没有什么区别。这是因为这一类连动式中，前一个动词性成分对后
一动词性成分有一种静态义的关系，用“ 着”时，具有“ 方式静态义”，
而用“ 了”时，具有“ 伴随静态义”。
当然不是所有的连动式中，前后两个动词性成分之间都有这种
方式静态义或伴随静态义。如：
１６０
孩子们放了书包（就）做功课。
(
孩子们放着书包做功课。
老人们搁了篮子（就）上公园。
(
老人们搁着篮子（就）上公园。
他关了电视看报了。
(
他关着电视看报了。
这几个连动句中前后两个动词性成分间是一种离散动作的关系，带
“ 着”时，表示同时的两个动作行为；用“ 了”时，表示先后的两个动作
!
行为。因而“ 了”
“ 着”不能互换。整个结构表示一种“ 同时先后动
作动态义”。
同样是连动式，所表的型式语义却不一样。这里的“ 方式静态
!
义”
“ 伴随动作静态义”和“ 同时先后动态义”与句法形式无关，不是
句式语义，而是成分语义。
（二）情态语义
情态指说话人说话的方式，用这种方式，说话人可以表达他对交
际中谈及的情况所持的态度。情态语义是与整个句子有关的高层次
语义，表达情态语义的语法手段有多种，可以体现为不同的句式、句
型，也可以体现为某些特殊的词语，如能愿动词、动态助词、副词等。
从句法结构关系来看，借助于某些特定的词语来表达的情态语义虽
然在结构关系上只涉及某几个词，但它们所表达的语义却是与整个
句子有关的。如动态助词“ 了”
“ 着”
“ 过”在汉语中可以表达实现、
进行、经历等不同的意义，在句子中往往是附着于动词或形容词之
后，但这只是句法结构的要求，是一种表面现象；从语义上看，它们的
作用是与整个句子的意义密切相关的。如“ 他去过上海”，其语义关
"
系可以表达为“ 他去上海过”，
“ 今天可能下雨”的语义关系是“ 今
"
天下雨可能”。这些表达情态意义的语法形式受到句法结构的制
约，只能出现于句子中某些句法位置，但它们对语义的影响却并不只
与跟它们有直接语法关系的成分有关，而是作用于整个句子的。现
１６１
代汉语中情态语义主要包括模态语义与时态语义两种。
!"
模态语义
!
（）真值模态义
吕叔湘先生曾提议把在主谓之间出现的“ 是”叫做“ 前谓语”，认
为“ 如果用转换生成语法的‘ 深层结构’理论来说，也可以说‘ 是’是
#
高一级的谓语。比如说，他北京人是%他是北京人。同样，他不知
#
道是%他是不知道”，“ 由高一级的谓语转成前谓语，这种说法也
#
可以应用于一部分（不是所有的）‘ 助动词’。例如，他忘了这件事
# !$
会%他会忘了这件事。他不知道不能 % 他不能不知道” 。这里
所谓的“ 高一级的谓语”，实际上就是语义结构中的模态语义。生成
语义学的深层结构分析把这种模态语义在全句的语义结构中的层次
关系表现得最明显：
% - - %
%& )*+," %& )*+,"

是会
%’ )*+," & () )*+," &
不他
() )*+," ’ . ()
他知道忘了这件事
据现代逻辑中模态逻辑的分析，一个句子的语义，可以按它所表
达的命题的真值分为或然、必然、实然三种，称为真值模态义。
或然模态义表示可能性，在汉语里经常用下列词语来表达：
“可
以、能、或许、或、也许、兴许、恐怕、说不定、大概、大约”。汉语还有
!"#
一些词语，也含有或然模态义，如： “ 容易、易于、爱、好（）、来得
及、有指望、有办法、有法子、有条件、有基础、有机会”。
必然模态义表示必然性，在汉语里经常用下列词语来表达：
“一
定、必定、必然、势必、必将、必、肯定、准、一准、当然、会、总”等。
汉语里兼表必然模态义的其他词语也不少，如：
“ 认定、敢说、毫
无疑问、有把握”。或然、必然、实然三种模态义可以是肯定的，也可
１６２
以是否定的，如“ 来得及”含肯定的或然模态义，
“ 来不及”含否定的
必然模态义。肯定的必然模态义蕴含着肯定的或然模态义，如“ 一
定去”蕴含着“ 可能去”。否定的必然模态义蕴含两种或然模态义，
如“ 不一定来”意味着“ 可能来”，也意味着“ 可能不来”。肯定的或
然模态义蕴含着否定的必然模态义，如“ 可能去”含有“ 不一定去”的
意思。否定的或然模态义则蕴含着它的负判断的肯定的必然模态
义，如“ 不可能去”的意思是“ 一定不去”。
实然模态义表示确实性。在汉语里，肯定式经常用零形式来表
达，如“ 他，上海人”
“ 他到过北京”；也可以用“ 是”
（轻音），如“ 他是
上海人”。否定式用“ 不是、不、没（有）”等形式，如“ 他不是上海人
他不去北京、他没去过北京”。汉语里还有一个带重音的“ 是”，表确
认口气。在语义上，零形式和轻音“ 是”可看作表示实然意义的弱
式，重音“ 是”可看作表示实然意义的强式。如：
不错，鞋匠是不是个好差使。
吕叔湘先生认为，这个句子里有两个层次：
“ 鞋匠不是个好差使”是
一个否定命题，是一个层次；在“ 不是”前面再加上一个“ 是”字，对这
个否定命题加以肯定，是第二个层次。“ 鞋匠不是个好差使”中的
“ 是”是表示实然意义的弱式，而起强调作用的“ 是”是表实然的强
式。再如：
不错，鞋匠是（重读）个不好的差使。
这个句子中，重读的“ 是”实际上相当于两个‘ 是’字的重合，即一个
表示肯定判断，一个表示强调，只是在形式上二者完全相同。在下面
! !
这个句子里，（）所在的位置上都可以出现轻音“ 是”，轻音“ 是”
! ! "
出现在（）位置上时，前面的“ 了”要变成“ 的”，轻音“ 是”在语
用上是焦点的标记，在语义上表实然模态义：
! ! ! # ! ! $ ! ! "
（）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是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
%瓦特是发明了蒸汽机。
"
%瓦特发明的是蒸汽机。
１６３
重音“ 是”表确认口气，一般出现在谓语动词前面。如：
瓦特是"发明了蒸汽机。
但重音“ 是”在语义上是属于全句的，表全句的实然模态义。有时既
要在语义上表达强调的实然意义，又要在语用上显示谓语词以外的
焦点，这时就会发生下列变化：
! "
是瓦特发明了蒸汽机是 "
%是瓦特发明了蒸汽机。
"
表强调的实然意义的重音“ 是”移到前面和表焦点的轻音“ 是”重合
原来“ 瓦特”上的重音相对弱化，但前面有“ 是”作为标记，仍可显示
焦点。
#
（）道义模态义
$%&’()* +’,)*
道义逻辑（）从行为规范的角度分析语言的模态语
义。道义模态义表示客观上的“ 允许性”和“ 约束性”的程度。道义
模态义可分为两种：允许模态义和应当模态义。
汉语里常用下列词语表允许模态义：
“ 允许、可以、可、能、能够、
准许”，下列词语的词义中包含了允许模态义：
“ 让、请、配、行、有道
理、有根据”。
汉语中下列词语表应当模态义： “ 应当、应该、应、该、务必、必
!"#
须、得（）、非得、非得……不可”，下列词语的词义中包含了应当
模态义：
“ 一定要、有义务、有责任、值得、犯得着”。
这两种道义模态义具有蕴含关系，
“ 应当去”蕴含着“ 可以去”，
但“ 可以去”不蕴含“ 应当去”。它们都有否定式，否定式的蕴含关系
正相反，
“ 不可以去”蕴含着“ 不应当去”，而“ 不应当去”并不蕴含
“ 不可以去”。
道义模态义和真值模态义的关系很密切。“ 几乎在所有的语言
中，那些用以表达确实性、必然性和可能性的词和语素，也可以表达
-.
应当和允许”。汉语中的“ 能”就是既可以表客观可能性，又可以表
道义上的允许性。如：
这么晚了他还能来吗？
１６４
这衣服不能再瘦了，再瘦就没法穿了。
前一句中的“ 能”表示客观上的可能性，而后一句中的“ 能”则表示道
义上的允许性。
!
（）意愿模态义
愿望逻辑所分析的意愿模态义表示主观的愿望和条件。意愿模
态义可以分成两类：愿望模态义和主观条件模态义。
汉语里经常用下列词语表达愿望模态义“ 愿意、愿、自愿、志愿
情愿、肯、要”，下列词语的词义中也包含着愿望模态义：
“ 想、想要
希望、有意、有意思、有心意、有心、有兴趣、爱、喜欢、热衷、沉湎、好
!"#
（）、好意思、高兴、乐意、乐于、甘于、甘心、宁可、急于”。
汉语里经常用下列词语表达主观条件模态义：
“ 能、能够、会、敢
于、善于、勇于、惯于”，下列词语的词义中也含有主观条件模态义
“ 有信心、有决心、有耐心、有恒心、有热情、有能力、有才能、有本领
有力量、有魅力、有胆量、有勇气、有气魄、有骨气、有才干、有经验、有
资格、有声望、有威信、有器量、有胸怀”。
"
（）多层次的模态语义结构
在语法上分析句子的语义结构，最小单位是概念。如“ 天气变
好了”，
“ 天气”是事物概念，
“ 变”是变化概念，
“ 好”是性状概念。
“ 天气变好了”则是由若干概念构成的一个“ 表述”。“ 表述”也是一
种语义结构单位。一个表述在句法上可以是一个句子，在逻辑上是
一个命题，如“ 天气变好了。”一个表述也可能在句法上只是一个句
子的一部分，在逻辑上也不是一个命题，这种表述可以称为“ 降级的
表述”，如“ 天气变好了”在“ 他告诉我天气变好了”中就只是一个降
级的表述。
说真值模态义、道义模态义和意愿模态义都是“ 与全句的语义
结构有关”，这只是一种权宜的说法。从语义结构本身来说，它们都
是与“ 表述”
（包括“ 降级的表述”）直接关联，例如“ 天气可能变好”，
“ 可能”表整个表述的模态，而在“ 他告诉我天气可能变好”中，
“可
能”仅表“ 天气变好”这个降级表述的模态，整个表述的模态则是“ 实
１６５
然”。
带模态成分的降级表述还可以在高一层次上再带上另外的模态
成分，形成一种多层次的模态语义结构。例如：
!
他是可能
"""来过。［实然（或然）］
!
他也许肯
"""来。［或然（愿望）］
他应该是肯
""""来的。｛应当［实然（愿望）］｝
"#
现代汉语的“ 态”
语言运用中的句子（具体的句子）的一个典型特征，是它的时间
特性。陈平、龚千炎等先生认为，汉语的时间系统由句子的时相
$%&’( )(*’( &’$(+)
（）结构、时制（）结构及时态（）结构三个子系统构
成。句子的时相结构主要由谓语动词的词汇意义决定，体现句子的
纯命题意义的内在的时间特征，如动词有持续动词、瞬时动词等的分
别，形容词有静态与动态的分别等，这些因素与句子的时相有直接关
系。句子的时制结构指事件发生的时间，表现为该时间同说话时间
或另一参照时间的相对关系。句子的时态结构表现事件处于某一阶
段的状态，不仅与动作行为有关，而且同情状有关，也就是说句子的
时态结构不仅与动词有关，而且与整个句子有关。“ 态”在印欧语中
是与动词直接相关、并且通过动词的形式变化来表达的，他们把
“ 态”定义为动词的一种形态变化，如英语动词的“ 态”主要表现在动
,(- .( ,/*0 %&1(
词的前加成分与后加成分的变化上，
“ ”、 “ …… ”、
“
,(*
…… ”等等，这些变化都与动词直接有关。许多语言学家认为汉
2(*’( 3’$(+)
语没有“ 时” （）的范畴，但有“ 态” （）的语法范畴，认为汉
语的“ 态”也是与动词直接联系的，如将“ 了”
“ 着”分别看成是表进
行态的动词后加成分，
“ 起来”
“ 下去”分别看成是表开始态、继续态
的动词后加成分等等。但是汉语中，这些“ 态”的标记有时并不附着
在动词上，而是附着在动词性短语上。不仅附着于动词性、形容词性
成分之后，还可以附着于某些名词性成分之后。如：
!
他几十年来一直在思索、验证、探求着发展科学的新方
法。
１６６
!
春天了，万物都在生长。
"
星期天了，该休息了。
# !
的“ 着”就不是表示语法意义的词尾，而是附着在短语之上的。
"
中的“ 了”附着于名词之后，中的“ 了”分别附着于名词性成分和动
词性成分之后。再如表示动作、行为进行的标记“ 正”
“ 正在”
“ 在”
等也不只加在动词之前，还可以加在动词性短语的前面。如：
$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放鞭炮呢。
汉语里还有一个用在句末、表示情况出现了变化的“ 了”，有人
将它归入助词，以与句末的“ 的”
“ 吗”
“ 呢”等在语气上形成对立，但
这个表变化的“ 了”还存在着一些与汉语里其他“ 态”相对立的功能
这类“ 了”在功能上有双重性质，一方面是语气助词，表示全句的陈
述语气，与表确认、疑问、惊讶等语气的“ 的”
“ 吗”
“ 呢”等对立，另一
方面又是汉语变化态的标记。
可见，汉语的“ 态”不仅与动词相关，而且与整个句子相关，态的
标记可以附着在动词上，也可以附着在动词词组上，甚至整个句子
上。汉语的“ 态”表示的是句子所表达的某一事件在变化过程中所
处的阶段或状态的语法单位。汉语的“ 态”经常用功能词作为标记。
一般来说，每一句话都包含着三个方面的时间因素，第一，说话
!"##$% &’(# !&
的时间（），指说这句话的当时，简称；第二，事件发生
)*#+, &’(#
的时间（），指这句话所涉及的有关事件或变化所发生的
)& -#.#/#+$# &’(#
时间，简称；第三，参考时间（），指句子里提出来作
-&
为参考标准的时间，简称。如：
% 01%+ %23 24/#235 2//’*#3 426, 7##89
!& -& 426, 7##8 )&
这里是说这句话的当时，是上星期（），是上周以
前的某一时间。根据这三个方面的要素，可以分析英语中的“ 时”
-& !&
“ 态”等时间关系。如英语动词的“ 时”反映了与之间的关
-& : !& -& !& -& !& )&
系。现在时，；过去时，先于；将来时，后于。
-& )& : -&
与之间的关系体现了英语动词的“ 态”。进行态，；完成
)& -&
态，先于。这种方法用于分析英语是可行的，但很多事实表
１６７
明，这种方法对于分析汉语的“ 态”系统却不太管用。如：
!
一个月前他就到了上海了。
"
一个月前他就到过上海。
!" #" !"
这两句话的都是“ 一个月”，先于，按照上述方法，这两句
话的“ 态”应该是相同的。但以汉语为母语的人都能分辨出这两句
话的不同：前一句意味着他现在还在上海，而后一句却意味着他现在
不在上海了。这种不同的附加意义是由助词“ 了”和“ 过”来表达的
这里的“ 了”含有“ 行为、动作的结果或影响一直延续到现在”的意
思，而“ 过”却只表示“ 有过某种行为、动作的经验”，而没有“ 其结果
或影响一直延续至今”的含义。因此我们可以说“ 他死了”，但不能
说“ 他死过”，除非这里的“ 死”当作医学上的“ 假死现象”来解释
这些事实说明，以上两个句子具有不同的“ 态”，
“ 了”表变化态
“ 过”表经历态。再如：
#
他正在看书。
$
他看起书来了。
前一句中的“ 正在”表示看书这一动作行为处在“ 进行”的过程中，后
一句中的“ 起……来”表示看书这个动作行为“ 已经开始”，但同时也
有“ 正在进行”的含义。如果动作行为已经开始，但在句子所指示的
时间内已不再进行了，就不能用“ 起来”，而要用“ 他看过（一会儿）
书”
“ 他看了一会儿书”之类的表达方式。但按照前述分析方法，以
#" $ %"
上两句都符合的条件，应该属于同一种“ 态”，但是以汉语为
母语的人都不会同意这个结论，汉语中“ 正在”强调进行，
“ 起来”强
调开始，这两种态的区别是非常明显的。再看以下两句：
&%
&
今天他吃了两个苹果。
&%
’
今天他吃两个苹果了。
前一句表示“ 吃两个苹果”这个行动已经完成，
“ 了”是完成态的标
记；后一句表示“ 今天他吃两个苹果”，而以前不是，
“ 了”表示事态有
了变化。很明显，这两个“ 了”有不同的“ 态”的功能。在汉语普通话
里，它们具有相同的语音形式，书面上也用同一个汉字来代表，但在
１６８
其他许多方言里，它们的语音形式不同，这说明它们实际上是两个不
同的词，有不同的语源，只是在普通话里变成了同音词。把这个句末
表示变化的“ 了”纳入态的系统来分析，能比较清楚地说明一些复杂
的语法现象。如：
!!
"
今天他吃了两个苹果了。
与前两句比较，这一句多了一个句末表变化的“ 了”。“ 他吃了两个
苹果”中动词后面出现了一个“ 了”，表示完成，整个过程结束了。而
这一句也有一个完成态的标记，整个过程却不一定就结束了，后面还
可以接上“ 还想吃第三个”等等。为什么用了一个“ 了”行动过程结
束了，而用了两个“ 了”行动过程却不一定结束呢？这就是第二个
“ 了”的作用了。第一个“ 了”在这里仍是完成态的标记，表示“ 今天
他吃两个苹果”的行动完成了，第二个“ 了”则表示事态有变化，现在
他已处在一个“ 吃了两个苹果”以后的新的变化阶段之中了，因此还
可能吃第三个……。两个“ 了”并用，显然在结构上表变化的“ 了”所
影响的范围大于表完成的“ 了”，因为表完成的“ 了”与“ 今天他吃两
个苹果”相联系，而表变化的“ 了”与“ 今天他吃了两个苹果”相联系。
在语义表达上，也是表变化的“ 了”起全句最主要的“ 态”作用。总
之，把句末表变化的“ 了”纳入现代汉语“ 态”系统里来分析，才能从
它与表完成的“ 了”的相互联系、相互影响中对整个句子作出近乎实
际的解释。说汉语的人在语言心理上不像说英语的人那样重视时间
上的相对关系，而是更重视动作行为所处的开始、进行、继续、完成、
变化等等不同的发展变化阶段或状态的区别。
汉语的“ 态”是反映动作行为所处的不同变化状态和阶段的，因
此分析各种不同的变化状态和阶段，不但能显示这些“ 态”所表达的
确切含义，而且可以对汉语的“ 态”的系统有一个全面的理解。
"
（）起始态
起始态的标记是“ 起来”，表示动作行为或状态的变化已经开
始，并含有正在进行并将继续下去的意思。如：
!!
#
他们高兴得唱起来。
１６９
!!
"
他的身体慢慢地好起来。
" #
起始态标记“ 起来”有一个变体“ 起……来”，用在“ 起来”
格式中。如：
!!
#
他们唱起歌来。
$
（）进行态
进行态的标记是“ 在”
“ 正”和“ 正在”，表示动作行为或变化处
在进行的过程中。如：
!!
$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
%
我们正讨论这件事呢。
!!
&
他正在看报纸。
这三个表示进行态的标记，在表义上有些细微的差别，
“ 在”可以用
来表示一个较长的进行过程。如：
!!
’
我在学汉语。
这句话即使在足球场上也可以说，尽管说话人当时的行动是在看足
球，但从一个较大的时间范围来看，他仍是处在“ 学汉语”的进行过
程中。而如果在足球场上听到下面这样的话：
!(
)
我正学汉语呢。
那就意味着说话人正在进行汉语会话练习或看一本汉语书。“ 正”
表示在一个较小的时间范围里，一个较具体的动作行为或变化正在
进行。“ 在”和“ 正”的区别还可以从下面这句话得到证明：
!(
*
别看现在正下雪，可气候却是在一天天的变暖和。
“ 正在”的作用与“ 正”较接近，因为“ 正在”是双音节词，它的使用频
率比“ 正”高，有时“ 正在”与“ 在”也可以相通。可以说大多数用
“ 正”或“ 在”表进行态的句子，几乎都能用“ 正在”；但也有例外，
“ 在”可以表示反复进行或长期继续，“ 正”
“ 正在”却不能。如：
!(
+
我们一直在等他。
但不能说“ 我们一直正等他。”或“ 我们一直正在等他。”
%
（）持续态
持续态的标记是“ 着”，表示动作行为或变化正在持续。可以是
１７０
动作本身的持续，如“ 站着”
“ 睁着（眼）”，也可以是瞬间性的动作的
反复出现，形成一个持续的过程，如“ 眨着（眼）”
“ 跺着（脚）”等；还
可以是一个动作行为结束后，它的结果和影响的持续，如“ 桌上放着
一本书”
“ 墙上挂着一幅画”。
持续态与进行态意义上很接近，用法上也有联系，它们不但经常
连用，而且有时可以相互替代，因此人们往往把它们看成是同一范
畴。事实上，这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试比较下面两组例子：
!!
"" ! ! #
他在穿大衣。他正在挂画儿。
!!
#" ! ! #
他穿着大衣。墙上挂着画儿。
!!
$" ! #
他正穿着大衣。他正在挂着画儿呢。
!!
" !!
#
用进行态表示说话时行为动作正在进行，是持续态，表示说话时
“ 穿”和“ 挂”的动作早已结束，但动作的结果一直持续至句子所指示
!!
$ $
的时间。 “ 在”或“ 正在”与“ 着”并用，可以理解为“ 进行态持续
!!
#!!
$ !!
#
态”。但尽管都含有表持续态的“ 着”，但的“ 着”表示动作结
!!
$
束后，作为动作结果的“ 状态”的持续，的“ 着”与“ 正” “ 正在”并
用，动作正在进行，这里的持续是动作过程本身的持续。
%
（）继续态
继续态的标记是“ 下去”，表示动作行为或变化继续进行或继续
发展。这当然意味着这个动作行为或变化早已开始了，它与起始态
的区别在于，起始态强调“ 已经开始”，继续态强调“ 将继续下去”。
比较：
!!
%
天热起来了。
!!
&
再这么热下去可受不了了。
!!
% !!
&
说明“ 热”的过程已经开始，着眼点在“ 以前”的变化，说明“ 热”
的过程还将继续，着眼点在“ 以后”的变化。
继续态与持续态表达的意义也很接近，持续态表达的是在一定
的衡量标准下动作行为或变化是不间断的，或者它的结果是延续性
的，至少在说话人的意念中是不间断的。继续态却可以表达动作行
为或变化有明显的中断后，再继续进行。比较：
１７１
!!
"
人们热烈地讨论着。
!!
#
休息半小时以后，会议再开下去。
上述四种“ 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它们都预设着动作行为或变
化有一个时间上的延续的过程。动作行为变化本身是延续性的，当
然可以有这四种“ 态”。如：
!$
%
他看起小说来了。
他正在看小说。
他看着小说睡着了。
这本小说我看了一半了，吃了饭再看下去。
如果动作行为变化本身是瞬时性的，但可以反复进行，可以把反
复进行的过程看成是一个延续性的整体，因此也可以有这四种
“ 态”。如：
!$
&
他跳起民间舞来了。
他正在跳舞。
整个上午，他都在台上跳着舞。
休息了一会儿，他再跳下去。
不能反复进行的瞬间动词，不具有上述四种“ 态”。如：
!$
’( ! (
他死起来了。他看见起来了。
( (
他正在死。他正在看见。
( (
他死着。他看见着。
( (
他又死下去。他又看见下去。
"
（）完成态
完成态的标记是“ 了”，总是出现在动词或述补短语的后面，宾
语的前面，表示动作行为或变化已经完成。汉语的完成态与英语相
似，可以用在表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句子里，但用的是同一动词形式。
#$ %$ #$
也就是说可以是过去、现在或将来，只要先于，就可以用
完成态。如：
!
(
$
这本书我去年看了一遍，今年又看了一遍，我准备看了
第三遍以后，写篇评论文章。
１７２
!" # !" #
这个句子中，第一个“ 了”，去年年底；第二个“ 了”，现在；
!" #
第三个“ 了”，将来（写评论文章时）。
汉语完成态有一个句法上的限制：不能出现在内嵌的主谓短语
的前面。如：
$ (
"
!
他答应了明天来。
在一个简单句中，光用一个完成态“ 了”，如“ 他吃了饭”会感到
语气不全，要说成“ 他吃了饭了”才行。复合句中没有这个问题，如
“ 他吃了饭就走了。”如果用完成态“ 了”的简单句中出现了时地词
语，特别是地点词语，就没有语气不全的感觉，如“ 他上午八点吃了
饭”
“ 他在北京饭店吃了饭”。这种现象与汉语句子的语气、口气类
型有关。
%
（）变化态
变化态的标记是句末的“ 了”，表示事态有了变化，出现了变化
发展的新情况、新阶段。这个“ 了”所表示的变化可以发生在过去
现在或将来。如：
$!
#&
去年他就能看英文书了。
’
现在他能看英文书了。
(
明年他就能看英文书了。
变化态的标记“ 了”与完成态标记“ 了”连用，实际上在语义结构
上有两个层次，如“ 他到了上海了。”它的语义结构是：
他到了上海了





$
（动作完成）






（情况有了变化）
１７３
完成态标记“ 了”表示的语义因素是行为动作在某一时点以前
完成了，点明终点，而不涉及起点；变化态标记“ 了”表示的语义因素
是在某一时点以后，一个变化的新阶段开始了，点明起点而不涉及终
点。两种标记并用，表完成的终点和表变化的起点重合，也就是说，
就这一重合的时点以前的阶段来说，动作行为是完成了，而就这一重
合的时点以后的阶段来说，是处在一个变化的新阶段上了。这又有
以下三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动词本身含有一种内在的完成意义，如
“ 到”
“ 上”
“ 看到”
“ 考上”等等，它们后面的完成态标记“ 了”有时可
!
以省略，如“ 他到上海了” “ 他到了上海了”。不管这种“ 完成”的
意义是显性的（带“ 了”）还是隐性的（省略“ 了”），总是表示动作行
为一完成，整个过程也就结束了。因此“ 他到（了）上海了”是指“ 他
到（了）上海”以后的这种情况延续下去了。另一种情况是动词本身
含有“ 一个阶段完成而整个过程未完成”的意义，如“ 过”
“ 飞过”
“ 飞机飞过了上海了。”飞机“ 飞过上海”以后，当然还是在“ 飞”，与
“ 飞到上海”不一样。这种情况下，第二个“ 了”表示行动在新的阶段
中继续进行。第三种情况是允许有以上两种可能，如带数量词语的
" " "
句子里出现两种“ 了”：“ 这本书看了三天三遍一半了”。“ 看三天
"
三遍一半”这一阶段已结束，这以后的新阶段开始了，可能是行为
" "
动作继续下去， “ 还要看一天一遍下去”；也可能是动作行为不继
" "
续下去，“ 不看了”，但仍处于“ 看了三天三遍一半”以后的变化新
阶段上。
正因为变化态标记“ 了”在语义上涉及变化新阶段的起点，而不
涉及终点，因此相应地在句法上就只能出现在全句的末尾。如：
#!
"
过去我打篮球，去年我打羽毛球了。
过去我打篮球，去年我打羽毛球，今年我又打乒乓球了。
(
过去我打篮球，去年我打羽毛球了，今年我又打乒乓
球了。
把第三个句子中第一个变化态标记“ 了”后面的逗号改为句号，就合
格了，因为变化态标记都出现于句末：
１７４
!!
"
过去我打篮球，去年我打羽毛球了。今年我又打乒乓球
了。
而这一句实际上是下面这个句子的省略式：
!!
#
过去我打篮球，去年我打羽毛球了。去年我打羽毛球，
今年我又打乒乓球了。
两个变化态标记“ 了”都只涉及变化新阶段的起点，而不涉及终点。
"
（）经历态
经历态的标记是“ 过”，表示在某一时间范围内动作行为变化已
经发生，动作行为变化的主体已经有了某种经历。时间范围可以是
非特定的，也就是说可以是说这句话以前的任何时候。如：
!
$
!
王先生去过美国。
这句话是说，到说话时为止，王先生至少已经有过一次去美国的经
历。时间范围也可以是特定的，用时间词语来限定。如：
!%
&
去年，王先生去过美国。
有时这种时间词语不出现，句子仍表达一个特定的时间范
围。如：
!%
’
你吃过饭了吗？
这是一种说汉语的人经常使用的招呼语，意思是问，在说话以前的一
段较短的时间内（一般是指最接近说话时间的某一餐的正常用饭时
间的开始时点到说话时为止的这一段时间）是否已有过“ 吃饭”的经
历。
“ 过”在以上三个句子里都是表示过去的经历，
“ 过”也可以用在
没有真值的表将来时间的分句里或表假设条件的分句里。如：
!%
(
我吃过饭就来。
!%
)
我要是到过北京，就知道天坛是什么样子了。
前一句中的“ 过”表示在将来某一时间里行为动作的主体已取得了
某种经历，后一句中的“ 过”表示在假定的某一时间里，行为动作的
主体已取得了某种经历。
以上七种“ 态”都是有标记的，分别表示在动作行为变化过程中
１７５
的不同的状态和阶段。这七种“ 态”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可分为三
组。
第一组包括起始态、进行态和持续态，它们都表示一个动作行为
或变化正处于进行的过程之中，都具有“ 已经开始”
“ 正在进行”和
“ 持续至某一时间”等几个方面的含义，而各自以一个方面的含义为
强调的基本义，以其他方面的含义为蕴含义。
! ! ! ! ! !
标记基本义蕴含义
起始态起来已经开始正在进行，持续至某一时间
进行态在、正、正在正在进行已经开始，持续至某一时间
持续态着持续至某一时间已经开始，正在进行
! !
正因为这三种态所表达的总意义是一样的，因此否定式可以采
用同一种形式———“ 没有”。如：
!!
"" ! ! #
他唱起歌来了。他没有唱歌。
!!
#" ! #
他正在唱歌。他没有（在）唱歌。
!!
$" ! #
他一路上唱着歌。他一路上没有唱歌。
第二组包括完成态和变化态。这一组表示在某一时点以前动
作、行为或变化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就这一时点上某种动作行为或
变化的存在这一基本义来说，这两种态所表达的是一样的；而对变化
态来说，这一时点是“ 变化点”，因此它就有一种“ 以前不是这样的，
情况有了变化”的预设，而对完成态来说，这一时点是“ 完成点”，因
此没有这样的预设。试比较：
!!
%
今年他订了人民画报。
!!
&
今年他订了人民画报了。（预设：
他以前不订人民画报）
值得注意的是，预设并不一定是指客观存在的事实，也可以是说
话人主观意念中的一种假设。因此不但可以说：
!!
’
去年他不订人民画报，今年他订人民画报了。
也可以说：
１７６
!!
"
去年他订人民画报，今年他又订人民画报了。
尽管事实上“ 去年他订人民画报”与“ 今年他又订人民画报了”相比
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但在说话人的主观意念上，
“ 去年他订人民画
报”，今年应该换一种了，可是与说话人的假定相反，
“ 今年他又订人
民画报了”，这也是一种变化。这种与主观假定相反的意思，是由变
化态标记“ 了”来表示的。
完成态的否定形式是“ 没有”，变化态有两种否定形式，一种是
“ 不”，否定它的基本义而保持它的预设；另一种是“ 不……了”，不但
否定它的基本义，而且否定它的预设。
! ! ! ! ! !
例句基本义预设
"
他订了人民［他订了人民画
完肯定式
画报报］
成 #
态他没有订人［他订了人民画
否定式
民画报报］
"
他订人民画 " ［他以前不订人民
肯定式［他订人民画报］
报了画报］
变 "
$ 他不订人民 # ［他以前不订人民
化否定式［他订人民画报］
画报画报］
态
#
% 他不订人民 # ［他以前不订人民
否定式［他订人民画报］
画报了画报］
! !
第三组包括经历态和继续态。经历态的基本义是在一定的时间
范围内动作行为变化已经发生过，而这一点却正是继续态的预设，继
续态的基本义是这种动作行为变化继续进行下去。
经历态的否定形式是“ 没有 …… 过”，继续态的否定形式有两
种，一种是否定基本义，保持预设，用“ 没有……下去”；一种是否定
它的预设，同时也就否定了它的基本义。
! ! ! ! ! !
例句基本义预设
１７７
!
他看过这本［他有过看这本书
经肯定式
书的经历］
历 "
态他没有看过［他有过看这本书
否定式
这本书的经历］
! !
他把这本书［他继续看这本［他有过看这本书
肯定式
看下去书］的经历］
继 " !
# 他没有把这［他继续看这本［他有过看这本书
续否定式
本书看下去书］的经历］
态
" "
$ 他没有看过［他继续看这本［他有过看这本书
否定式
这本书书］的经历］
% %
与有标记的“ 态”相对立的是无标记的“ 态”，无标记的“ 态”表
示习惯性或经常性的动作行为，可以称为经常态。如：
%!
"
他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
%!
#
他常常到公园里去散步。
如果在这一类句子的末尾加上一个“ 了”，就表示事态有了变化。
如：
%!
$
他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了。
%!
%
他常常到公园里去散步了。
尽管这两句仍然讲“ 每天”
“ 常常”的事，但从更大的范围来看，现在
“ 每天”
“ 常常”的事，实际上正是发展变化的一个新阶段，因为“ 过去
不是这样的”，变化态标记“ 了”显示了这一点。因此，并不是说句子
里有了“ 每天”
“ 常常”等词语，就是经常态了，经常态是在句法上和
语义上与其他有标记态相对立而存在的。
有些动词本身不表示行为动作变化一类的意义，因此就没有
“ 起始、进行、持续、完成、经历”等态。这一类动词如：是、在、像、为、
姓、属于、觉得、认为、以为、希望、需要、作为、使得、免得……。它们
可以有零形式的经常态。如：
%!
&
他是大学生。
%!
’
我在纽约。
１７８
但即使这些动词本身不表示行为动作变化的意义，也可以用“ 变化
态”。如：
!!
"
他（现在）是大学生了。
!!
#
我（现在）在纽约了。
这是因为任何一种静止的状态都是相对的，都是处在一个变化发展
的总过程中的一个相对静止的阶段上。从这个阶段本身是相对静止
的这一点着眼，可以用经常态；强调这个阶段只是整个发展变化过程
中的一个阶段，它是从前一个阶段发展变化来的，可以用变化态
“ 他是大学生”，但他不可能一生下来就是大学生，从“ 不是大学生
到“ 是大学生”是一个发展变化，可以用变化态来表示“ 他（现在）是
大学生了”。
这个事实表明，说汉语的人在语言心理上有一种强烈的倾向，整
个世界都是处在永恒不息的变化之中，对任何一个事件的描述都是
对它在发展变化中的某一阶段上的描述。这种语言心理上的特点
非常明显地反映在汉语“ 态”的系统里。
语义分析是语法分析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语义分析还涉及
许多其他方面的问题，如复句和句群中的语义结构方式、所指义、语
义成分的隐含等等。把语义结构搞清楚了，才能进一步搞清楚句法、
语义、语用三个平面的联系，才能对语言的语法结构有一个整体的
理解。
"!
引自《现代汉语词典》，下文的词语释义出处相同。
#! "$%& #
朱德熙《变换分析中的平行性原则》，《中国语文》，年第期。
’! () "#* "#" "$$%
张斌《汉语语法学》， — ，上海教育出版社，年。
+!
陆俭明《现代汉语不及物动词之管见》，《语法研究和探索》五，语文出版
"$%$
社，年。
,! "$$+ +
参见袁毓林《一价名词的认知研究》，《中国语文》年第期；《现代汉
"$$# ’
语名词的配价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年第期。
&!
张国宪《论双价形容词》，沈阳、郑定欧主编《现代汉语配价语法研究》，北
"$$&
京大学出版社，年。
１７９
!" #$!% # &

朱德熙《“ 的”字结构和判断句》，
《中国语文》年第、期。
%"
菲尔墨《“ 格”辨》，胡明扬译，
《语言学译丛》
（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
年。
$"
#$%’
年。
#’"
#$%’
年。
##"
邵敬敏《“ 语义价” “ 句法向”及其相互关系》，载袁毓林、郭锐主编《现代汉
#$$%
语配价语法研究》（第二辑），北京大学出版社，年。
#&" () #’’ #’# #$$%
袁毓林《汉语动词的配价研究》， — ，江西教育出版社，年。
#*"
陆俭明《现代汉语配价语法研究・序》（第二辑），袁毓林、郭锐主编，北京
#$$%
大学出版社，年。
#+" () ,
利奇《意义和英语动词》，中译本，。
#," #$!$
#-" () #*#
［瑞典］詹斯・奥尔伍德等《语言学中的逻辑》，页，王维贤等译，河北
#$%+
人民出版社，年。
１８０
第四章 ! 现代汉语语用分析
第一节 ! 交际语用学与结构语用学
一! 什么是语用学
语法分析涉及句法、语义、语用三个平面。从结构角度研究语
言，是句法学的任务；从话语表达的意义的角度来研究语言，是语义
学的任务；从语言的运用———语言交际的角度来研究语言是语用学
的任务。语用，通俗一点说，即语言的运用。语用学主要研究“ 符号
与符号的解释者之间的关系”。交际中的语言运用问题，涉及到说
话人、听话人和说话环境等几个方面。比如一个“ 好”，可以单独成
为一个句子，句法上是非主谓句（谓词性的非主谓句），语义上则表
示“ 使人满意”。但这句话的意思（即语言符号实际表达的“ 内容”）
究竟怎么样呢？要看说话人、听话人以及交际环境等几个方面的条
件。如：看戏时叫“ 好！”是赞赏；回答对方的邀请、请求时，说“ 好！”
是同意；在讨论过程中，说“ 好！”是思考或讨论完毕、主意已定的意
思；而说“ 好，好，好。”或“ 好了，好了，好了。”等是要求结束这一轮讨
论，并不是真的同意对方的意见，这里“ 好”不等于“ 对”。这些都与
说话人、听话人的地位、相互关系等有关，也与具体的说话环境有关。
有人把说话人、听话人以及说话环境这几个方面的语用因素都
称为“ 语言环境”———“ 语境”，那么语用学就是研究“ 语境”的科学。
但这是从交际的角度来研究语境的，与从欣赏的角度来研究语境的
１８１
“ 修辞学”不同。
语用学与修辞学有相通之处，可以说语用学的材料就是修辞学
的材料，它们处理这些材料的宗旨是相通的。语用学要求提高语言
交际效果，修辞学要求题旨与情境的相互适切。另外语用学与修辞
学的方法论原则也是相通的，修辞学要求修辞立其诚，要求调整和修
饰文辞，语用学也是这样。但语用学与修辞学对语言材料的研究角
度不同，换言之，对于语言交际的诸多因素而言，语用学更重视人际
环境（说话的人以及听话的人），而修辞学更多的重视文辞（说的话
与情景的关系，因此修辞学强调修饰文辞。
语用学更重视人际条件和语用效果，不仅“ 修饰” “ 美化”，更要
!""# $
适切。如年月《文汇报》连载《我是怎样买股票的？———上
海股民自述》，这里用了“ 买”股票，但从准确性上说，并不妥当。因
为股票市场上，只有公司、厂方是卖方，出售股票，万千股民都是买方
兼卖方，世上从来没有过一味只充当买方的股民。因此证券交易所
称“ 交易所”，是有买有卖的交易，因而有别于“ 商店”
“ 商场”
“ 售票
处”等，股民可以自由地买卖股票。因此根据实际过程，改为“ 我是
怎样买卖股票的？”，才符合事实，但给人的感觉似乎又不太美；
“我
是怎样炒股票的？”比较流行，但“ 炒”字又给人以“ 投机味”太重的感
觉；
“ 我是怎样玩股票的？”
“ 玩”字显得不够严肃，有失正面宣传的要
旨。如此看来，原标题还是可以的。这里准确性让位于适切性，是一
种语用上的处理。也可以说成“ 我是怎样做股票的？”，说的“ 笼统”
些，也是一种语用上的处理。
二% 交际语用学
语用学有大语用学与小语用学之分。大语用学，即交际语用学，
是言语交际学的一个部分，旨在揭示言语交际的本质、规律，对言语
交际的整个过程中的原则和规律进行研究。例如会话研究、言语行
为研究等都属于交际语用学。
１８２
一句话说出来，有两种理解，一种是语言（字面上）表达的意义
""。
如“ 饭吃过了吗？”是一个疑问句，询问听话人吃过了饭还是没有吃
过饭。另一种是言语的交际内容
""。上面这句话的实际内容不是问是
否吃过了饭，而是熟人之间（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在日常环境中的
一种问候语。这种言语交际中的实际内容就是通常所说的会话含
义。
（一）会话准则
会话是交际双方协同参与的过程，因此在会话中必须遵守一定
的原则。一次成功的交谈，必须双方都有共同的交际目的———交际
的愿望，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或交谈的方向。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双
方必须遵守一些原则，如合作原则、礼貌原则等等。
!"
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是交际双方必须共同遵守的一条最基本的原则，包括
以下四个方面：
!
（）量的准则：你说的话应当包含对方所需要的信息内容；你所
说的话不应当包含超出对方需要的内容。
#
（）质的准则：即应努力使你所说的话是真实的，不要说你相信
是虚假的话，不要说你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
（）关联准则：你所说的话必须要有关联。
%
（）方式准则：说话要清楚明白，尽量避免晦涩的表达、歧义，要
简练、井井有条。
这些原则（准则）是交际过程中必须遵守的，如果不遵守，会话
就不能顺利地进行。如：有人问你，
“ 明天会下雨吗？”如果你回答
“ 昨天天气很好。”
“ 今天心情不错。”等，这就违反了量的准则，交际
很难进行下去。相反，如果故意违反这些原则，而听的人也能觉察和
理解这是故意违反，实际上是“ 话里有话”，这就是“ 会话含义”。如：
某学生请他的哲学教授写一封推荐信，介绍他在哲学学习和研究上
的资历，这个教授写道：
１８３
! !
先生的英语很出色，经常参加导师讨论会。
接到这封信的对方当然懂得，这位教授特地寄来的这封正式的“ 推
荐信”，不会是东拉西扯些不相干的事，不会违反“ 关联准则”，因此
可以断定，这位教授是在故意违反“ 量的准则”，没有提供必需的信
息，而提供了不相干的信息。但这并没有违反“ 关联准则”，因为有
会话含义———这位先生的哲学功底不怎么样。再如所谓的“ 王顾左
右而言他”
“ 答非所问”等，都是违反了关联准则，但如果说话人是故
意这么做的，听话的人觉察到了，那么还是可以理解为没有违反关联
准则：这里表面是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另有会话含义———“ 我”不
愿意谈这个话题。
"#
礼貌原则
交际过程中必须遵守的另一原则是礼貌原则，主要包括以下几
个方面：
$
（）得体准则：交际过程中应尽量减少有损于他人的观点，少让
别人吃亏，多使别人受益。
"
（）慷慨准则：交际过程中应减少表达利己的观点，尽量少使自
己得益，多让自己吃亏。
%
（）赞誉准则：减少表达对他人的贬损，尽量少贬损别人，多赞
誉别人。
&
（）谦逊准则：减少表达对自己的表扬，尽量少赞誉自己，多贬
低自己。
’
（）一致准则：减少自己与别人在观点上的不一致，尽量减少双
方的分歧，增加双方的一致。
(
（）同情准则：减少自己与他人在感情上的对立，尽量减少对对
方的反感，增加对对方的同情。
如上文所举的“ 推荐信”一例，由于被推荐人哲学资质太差，教
授不愿意写此信，但“ 迫于情面”，他遵守了礼貌原则，同意写此信。
“ 得体准则”让他以正式推荐信的格式写作，
“ 赞誉准则”让他从正面
讲学生的优点，但这些优点恰恰不是对方所最关心的。
１８４
在实际交际中，故意违反“ 合作原则”，以表达“ 言外之意”———

会话含义的情况，大多可以用“ 礼貌原则”来解释。
（二）言语行为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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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哲学家奥斯汀（）认为，言语过程可以分析为三个方
面：言之发（言之所述），即说出来的话；示言外之力（言之所为）；收
言后之果。言有所为，是说言语活动的实际功能、作用并不在于它说
的是什么，而是在于它实际上要达到什么目的。如，一个普通人在对
话中说：
“ 我宣布 ……”，只是表明他的意见。同样一个所述之言
“ 我宣布……”，在大会主席口中说出，就成了会议的一个程序，宣告
开幕或闭幕，话一说，会议就开幕或闭幕了。这就是言语行为。
言语行为，如叙述、说明、询问、请求、建议、劝告、命令、遣使、阻
止、邀请、希望、抱怨、赞同、认可、拒绝、感激、道歉、嘲讽、招呼、问候
介绍、辞别等等，是交际语用学研究的内容。这些言语行为可以大体
上分成几个类型：陈述类———传递一定的信息（肯定的或否定的），
期待听话人作出反应，接受这些信息。询问类———询问信息，期待听
话人作出回答，提供信息。祈使类———促成听话人的行动，期待听话
人以行动来作出响应。感叹类———抒发说话人的情感，期待听话人
调整自己的情感，作出相应的反应。但是，这些语言行为的类型与通
常所说的句类（即句子的语气类型）不完全对应。如下面几句，就言
语行为来说，都表示一种祈使，但用的句子属不同的语气类型：
’
请你开开窗户！（祈使句）
’
今天真热。（陈述句）
’
你热不热？（疑问句）
’
真热！（感叹句）
一个疑问句，如“ 你热不热？”，可以是一个询问的言语行为，问听话
人是不是感到热；也可以是一个陈述的言语行为，陈说自己感到热
了；还可以是一个祈使的言语行为，要求听话人把窗户打开，等等。
陈述、询问、祈使、感叹、应答等属于不同的言语行为类型；陈述
１８５
句、疑问句、祈使句、感叹句、应答句等是不同的语气类型，二者之间
不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陈述句可以直接地表达陈述的言语行为，
间接地表达询问、祈使等等其他言语行为；疑问句则直接地表达询问
的言语行为，间接地表达其他言语行为。
言语行为类型及其规律，是言语交际学中交际语用学研究的重
要内容。
三! 结构语用学
结构语用学，是专门研究语法中的语用平面上的现象，即与特定
的句法结构、句法表现形式有关的语用现象的。如关于句类的语用
功能的研究，就属于结构语用学研究的范畴。
对语言交际过程进行语用分析的结果，是语言的语用意义。语
用意义只有在交际中才能表现出来。因此，语言的语用分析包括话
语结构分析———说话人如何选择谈话的出发点（话题），如何围绕话
题来构成话语；交际过程中的心理结构分析———说话人如何选择话
语的焦点，以突出交际的兴趣中心；交际过程中的信息结构分析———
说话人如何安排从已知信息到新信息的传达方式；语气情态分析
———说话人如何选用适当的语气、口气来表达自己对说话内容的态
度、情感以及对听话人的态度、情感；还包括在一定的环境（谈话环
境和社会环境）下所产生的言外之意。
句法语用分析是语法分析的一个重要方面。周礼全先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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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就提出，自然语言有三个方面的意义：表述客观事物的情况，
是语言的表述意义；表现说话人对事物的态度，是语言的表现意义；
激起听话人的行动，是语言的激动意义。同样一句话，如“ 汽油是容
易燃烧的”，在课堂上对学生讲，主要是表述意义，说明汽油的化学
性质；在汽车库里对一个吸烟的人讲，就主要是激动意义了———警告
对方赶快熄灭烟火。“ 今夜月如练”，作为一句独白，主要是表现意
义———表达一种赞叹的感情；作为对“ 今夜天气如何？”的回答，则主
１８６
!
要是表述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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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观点与英国哲学家的哲学讲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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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言有所为》）一书中的意见大致相似。提出要
把“ 有所述之言”和“ 有所为之言”区别开来。言有所述，即着眼于语
言的表述意义；言有所为，则着眼于语言的表现意义和激动意义，即
/
所谓“ 示言外之力”和“ 收言后之果”。
语言的表述意义，是语义研究的对象；语言的表现意义和激动意
义，则属于语用分析的范畴。语言的表现意义主要是从说话人方面
来分析的，表现说话人自身的态度和情感，虽然这些态度和情感也可
能影响听话人；语言的激动意义，主要是从听话人方面来分析的，说
话人通过所说的话来激发听话人的行动。说和听两个方面，构成了
交际行为，因此这种语言分析，也称为“ 言语行为分析”。
汉语的句末语气词“ 的、了、吗、吧、啊、罢了”等等，主要作用就
是传达说话人的态度、情感，表现种种不同的语气和口气。汉语里还
有一些在句首或句中表示语气的词语，如“（连）……也、甚至”等等，
也都有传情表态作用，具有表现意义。
显示语言的激动意义的最典型的形式是祈使句，它直接表示一
种请求、命令、禁止等等。但我们也经常用其他形式的句子来表达祈
使的意义。例如，
“ 把窗关一关，好吗？”形式上是一个疑问句，实际
上却表示一种请求。又如，
“ 这儿很冷。”是陈述句；
“ 这儿真冷啊！”
是感叹句。但这两句都可以理解为一种暗示，表示一种祈使的意思：
“ 请把窗关上。”也就是说，它们都隐含着一种激动意义。这种不是
在句子中直接表现出来的意义，我们称它为言外之意。言外之意也
是一种语用含义。
使用借喻、借代、反语、双关等等修辞手法，实际上要表达的正是
言外之意。日常谈话中也经常表达各种言外之意。英国人见面喜欢
谈“ 今天天气……”，实际上，不是真的关心天气，而是表示愿意和你
谈话。中国人见面常说“ 你吃饭了吗？”那也只是一种招呼语。外国
人对这种问话往往感到很困惑，那是因为他们不理解，这些话主要表
１８７
达的是一种言外之意。言外之意是一种特殊的语用含义，不能用逻
辑语义的分析法来对待它。比较这三个句子：
“ 你一定要来。”
“ 你应
该来。”
“ 你可以来。”作为一种邀请，
“ 你一定要来”表现得最热情、最
诚恳，
“ 你可以来”却比较冷淡，甚至含有一种“ 我不是非常欢迎你
来”
“ 我不主动邀请你”的意思。而在这三句话作为一种强制性的命
令或要求时，情况恰好倒过来。“ 你一定要来”是强硬的命令，
“ 你可
以来”口气就软得多。这些都是只有在具体的交际环境中才能体现
!
出来的。
语用分析是语法分析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语言的语用平面和
语义、句法平面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语言学家们孜孜以求地在几
个平面、多种要素之间条分缕析，是因为他们确信：语言结构是可以
分析的。在几个平面的分析的基础上，再进行综合分析，有可能对语
言结构认识得更全面一些，更准确一些。
第二节 " 话 " " 题
一" 话题及其标记
（一）话题的确定
#$%&’ ’$(()*#
话题（），也有人称之为主题，是相对于说明（）或述
题而言的。随着对语言的语用结构研究的深入，话题已成为现代语
言学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一般认为，话题是陈述的对象，是一个
句子中被陈述的人或事；说明（述题）是对话题的陈述，是对这个人
或事所作的进一步的陈述。但对某一种具体语言中的话题的判定则
众说纷纭。
格语法的创立者菲尔墨在《格辨》一文中就论及“ 主题化”问题，
他认为，
“ 主题化手续，也就是把一句句子中的某一个成分孤立出来
作为‘ 主题’的办法。使一句句子的一个特定的成分处于某种‘ 焦
１８８
!
点’地位” 。并区分出首级主题化与次级主题化，所谓首级主题化
即“ 主语化”，认为英语的首级主题化包括特定的位置和数的一致。
而牵涉到重音分布的风格上的变化，事后的词序变换以及可能采取
的“ 分裂句结构”，这些都属于次级主题化的范围。并认为所有的语
言都有实现“ 次级主题化”的某种办法，但是可能某些语言没有“ 首
级主题化”
（主语化）的手续。菲尔墨所论及的主题实际上是一种语
用—语义关系的主题。
有人从语义关系的角度来确定话题，美国语言学家多持这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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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如格鲁伯（）认为“ 当动词表示动作时，随动作的名词是主
题”。如：
! ’(& #)*+ ,)-&. /0/12
（石块移走了。）
" 3)(4 #)55&. 6(& #)*+ 7#), 6(& .$,8 6) 6(& ()$9&2
（约翰把
石块从垃圾堆滚到屋里。）
# :;55 7)#*&. 6(& #)*+ ;46) 6(& ()5&2
（比尔把石块塞入洞
中。）
6(& #)*+
认为这三个句子中的“ ”都是主题，即受事是主题。
$ </##1 =/-& 6(& %))+ /0/12
（哈里把书送掉了。）
% >;55 ;4(&#;6&. / ,;55;)4 .)55/#92 ?@@
（威尔继承了万
美元。）
& A(/#5;& %)$=(6 6(& 5/,8 7#), B/C2
（查利向麦克斯买了这
只灯。）
6(& %))+ / ,;55;)4 .)55/#9 6(& 5/,8
认为这三个句子中的“ ”、
“ ”、
“ ”也是
主题，这类句子都是表物质传递行为的，而这三个名词性成分都可以
看作表物质传递（接受）的动词的受事，这类成分可看作广义的受
事，即处置的对象（所有权的变化）。
’ D/-& &C85/;4&. 6(& 8#))7 6) (;9 96$.&4692
（戴夫向他的学
生解释了这条证明。）
6(& 8#))7
这个句子中的“ ”也是主题，充当这类主题的是表信息传递
的抽象动词的受事。
１８９
! !"# $%&’ ()%%* +, )"# &%$,#$-

（石块在角落里。）
" .#$/0, ’#1) )"# 2%%’ %, )"# ("#34-
（赫尔曼把书留在书
架上。）
5 607 ’,%8( )"# 0,(8#$-
$
#
（麦克斯知道答案。）
!"# $%&’ )"# 2%%’ )"# 0,(8#$
这三句中，
“ ”、
“ ”、
“ ”是位置动词的主体，
表示安置的对象、感知的内容，它们也都是主题。
可见，这类主题是以语义关系为基础的一种语义关系主题。他
们所确定的一个句子的主题不一定出现于句子的开头，也可以在句
中或句末。他们把受事、广义的受事都可看作主题，并认为与动词相
关的名词词组中主题是最基本的。这种认识与薛凤生将汉语“ 把
字句中“ 把”后的受事名词性成分看作主题———第一主题，虽然认知
途径不同，但结果相似。
吕叔湘先生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也认为，
“ 似乎不妨说，主
语只是动词的几个宾语之中提出来放在主题位置上的一个。好比一
个委员会里几个委员各有职务，开会的时候可以轮流当主席，不过当
主席的次数有人多有人少，有人老轮不上罢了。可以这样说，凡是动
词谓语句里的主语都具有这样的二重性”。吕先生这里讲的“ 宾
语”，实际上指语义结构中动词的语义补足语，在这篇论文的后面改
称为“ 补语”，以示区别。
这类主题都是基于动词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的，虽然
他们所确定的主题范围大小不完全一致，但从语义关系出发来确定
主题这一思路是相通的。
还有人将主题看作一种语用—句法关系。如霍凯特认为，在言
语交际过程中，说话人往往先宣布一个话题，然后对它作出说明，如
“ 他写的书，我还没有读过。”这个句子中，
“ 他写的书”就是说话人所
宣布的主题，而“ 我还没有读过”则是对话题的陈述或说明。认为
“ 在英语和大家熟悉的欧洲语言里，通常话题也是主语，说明也是谓
语”。根据他的主张，有主格形态的施事是主语，先说出来的是话
题。话题“ 之所以先说，是因为它指明说话人要谈论的是什么”。并
１９０
且指出，汉语的常式句与英语不同，如果把汉语简单句的话题去掉，
说明部分仍然站得住，而且在多数情况下，还是常式的句子。也就是
说汉语简单句中的话题对句子的基本结构影响不大。汉语句子的说
明部分有许多本身又是由话题和说明两个部分构成的，可以像套盒
那样在主谓式里面包含主谓式。如“ 我今天城里有事。”这个句子，
“我”是话题，其余部分是说明；
“ 今天城里有事。”中“ 今天”是话题
“ 城里有事”是说明；
“ 城里有事”中“ 城里”是话题，
“ 有事”是说明
霍凯特认为汉语的话题与主语一致，是一种“ 语用—句法”关系的话
题。赵元任先生也认为，在汉语里，把主语、谓语当作话题和说明来
看待，较为合适。朱德熙先生认为，说话的人选来作主语的是他最感
兴趣的话题，谓语则是对于选定了的话题的陈述。通常说主语是话
!
题，就是从表达的角度说的。霍凯特、赵元任、朱德熙等都认为话题
与主语的“ 合一”。胡裕树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中有话题主语，是
话题兼主语，这类话题也属语用—句法话题。不同的是，他们将话题
主语与典型主语相对立，与上述观点有区别，话题主语说认为话题与
主语可以兼任；话题与主语也有不兼任的，话题是话题，主语是主语，
这类主语则属“ 典型主语”。施事出现在句首是典型主语；其他名词
性成分出现在句首，则属话题主语。这是一种折衷的说法。如果说
句首名词性成分都是主语，话题即主语，是语法主语・语用话题说；
如果说施事都是主语，则是语用话题・语义主语说。
张斌先生区分了具体句子与抽象句子，具体句子与特定的语言
环境相联系，有意义和内容；而抽象的句子不与特定的语言环境相联
系，只有意义，而没有内容。从信息语法观的角度看：第一，只有具体
的句子才有话题，即一个具体的句子应有所陈述，传递一定的信息；
第二，陈述句才有话题；第三，话题一定是已知信息；第四，祈使句、疑
问句、感叹句中蕴含着陈述的内容，因此也有陈述的话题，是蕴含的
话题。蕴含的话题不是按句法结构形式分析出来的层层套叠的句
法—语用话题、次级语题化的话题，而是按语用的预设—蕴含关系分
析出来的“ 蕴含着的信息传递的出发点”。如：
１９１
!!
" ! ! ! !
你去吗？蕴含：你去。
!!
# !
你去不去？蕴含：你去。你不去。
!!
$ !
谁去？蕴含：有人去。
!!
% !
你什么时候去？蕴含：你去。
!!
& !
去吧！蕴含：我叫你做一件事。
!’
! !
太阳！蕴含：这是太阳。
!!
( !
太好了！蕴含：这很好。
!!
) !
好大的雨！蕴含：雨很大。
（二）现代汉语话题的标记
现代汉语中的话题从显性形式上来讲，可分为有标记话题和无
标记话题。如“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这个句子中“ 这个
问题”是话题，
“ 关于”是话题标记。现代汉语中的有标记话题的标
记有多种，这些标记可以标明某些成分的话题身份。无标记话题没
有外在的形式标记，往往出现于句首。如：
!!
*
这个字我不认识。
!+
,
那个人我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两个句子中句子开头的名词性成分“ 这个字”、
“ 那个人”是句子的
话题，属无标记话题。
无标记话题虽然没有显性的外部形式，但与有标记话题相比，可
以看作是零标记形式，它的表现形式是语序位置。语序位置可以看
作一种广义的话题标记，话题在句子中一般有前置倾向，最典型的是
出现于句首，这是汉语中比较常见的格式。如上举各例。
现代汉语中的显性话题标记包括：
停顿。由于话题一般表示的是已知信息，陆俭明先生认为，话题
不是句子自然重音，即结构重音所在的位置，可以停顿是话题的标
记，也是话题与主语相互区别的一个重要方面。赵元任、朱德熙等也
把可以停顿作为他们所认为的“ 话题”、
“ 主语”统一体的重要特征。
刘丹青先生认为，
“ 在汉语中，停顿的作用跟提顿词（句中语气助词）
１９２
相近，而跟语序有所分工。停顿除了表示话题外，也有提顿词那种突
出（话题中）焦点的作用”。
句中语气词。话题的后面可以用句中语气词，如“ 啊、呀、呢、
嘛、吧”等将话题与述题隔开。如：
!!
"
这棵树啊，叶子又细又长，树干又粗又大，真难看。
!!
#
这棵树的叶子啊，又细又长，很难看。
这两个句子中，
“ 这棵树”、
“ 这棵树的叶子”后有句中语气词“ 啊”
表明它们是句子的话题。曹逢甫先生认为，在判定主题有困难的情
况下，句中语气词“ 是判定汉语主题的可靠方法”。当然句中语气词
出现的位置有时似乎很难说它是话题的标记。方梅认为，北京话中
的句中语气词不能都看作话题的标记。如：
!!
$
他最喜欢啊，吃冰糖葫芦。
“ 啊”出现于“ 他最喜欢”后，不能看作话题的标记。更为重要的是
句中语气词还可以出现在连词、副词、介词或起篇章衔接作用的短语
之后，如“ 反正呀……”、
“ 一直啊……”、
“ 比如吧……”、
“ 说到底啊
……”等等。可见句中语气词除作为话题标记外，还有其他的功能。
但是汉语中借助于句中语气词来标明话题仍然是一种重要的手段。
句中语气词虽不是专用的话题标记，但可以作为判定话题的重要参
考项。
介词。现代汉语中经常用作话题标记的是介词，如“ 关于、对
于”等介词主要起标明句子话题的作用，
“ 至于”这个介词甚至可以
说是专门的话题标记了。如：
!!
%
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
&
至于小王的问题，大家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
二! 话语话题与结构话题
对话语结构进行分析，主要是确定话语的话题和说明。从语用
" "
角度看，话语结构可以分为话题与说明两部分，话题是听读者与说
１９３
写者相互交流的出发点，说明是对话题的陈述。
人们运用语言进行交际的结果产生了一个个话语片段。一篇文
章、一段文章，一次谈话、一段谈话都是一个话语片段。每篇文章、每
次讲话，总有一个中心。整篇文章、整个讲话都要围绕这个中心展
!"#$
开。从交际的角度分析，这种话语片段的中心叫做话语话题（
%&’(#) *&+"%
）。以前曾有许多中学生用这样的题目作文或进行演讲
, , , ,
“ 假如我是市长……”、
“ 假如我是校长……”。这里的题目
就是整篇文章、整个演讲的话语话题。再比如说，现在电视台、电台
经常有专门的访谈节目，每次涉及一个主题，比如“ 下岗问题”、
“再
就业问题”等等，这类话题是整个交谈的中心，也属于话语话题。
每一个话语片段都是由更小的话语单位构成的。最小的话语单
位就是句子。一个话语片段的话语结构，可以是时间顺序式的，也可
以是事理顺序式的（包括问答式、推理式等等）。形式上，可以由相
同的词语来接应，例如：
-
"
!
发展生产力
""""" 是社会主义阶段最根本的任务。改革的目
的也在于发展生产力
"""""，改善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
也可以由起关联作用的词语来接应，例如：
-!
#
人才问题，别的不说了，今天就讲两点
""。第一
""，能不能每
年给知识分子解决一点问题，要切切实实解决，要真见效。第 "
二
"，要创造一种环境，使拔尖人才能够脱颖而出。改革就是要创
造这种环境。
#*(’%*’() *&+"%
相对于话语话题，结构话题（）是说话人选择的、放
在句子头上作为说话出发点的话语结构成分。结构话题是句子的话
题，是一句话的出发点。前后相连的几个句子中相同的结构话题可
以重复出现。例如：
-!
$
毛竹
""年年长，为的是向敌人示威：井冈山是压不倒、烧不
光的。毛竹
""年年绿，为的是等待亲人，等待当年用竹筒盛水煮
饭、用竹钉竹枪打白匪的红军，等待自己的英雄子弟。
话题也可以用指代词复指，例如：
１９４
!!
"
华罗庚同志
""""" 尽一切可能扶持年轻一代成长。他
" 十分注
意发现优秀人才。他
"是新中国在中学生中开展数学竞赛的创始
人、组织者。
复指的话题还可以省略，称为零形式复指，例如：
!
$
#
社会主义的人道主义和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
""""""""""""""""""" 有区别，或
!
者说有本质区别。但是（）也有联系，有继承性。
前后几个句子中的结构话题的组成还可以是鱼鳞式的，后面句
子的话题与前面句子的话题不同，但前面句子里的其他词语成了后
面句子的话题。例如：
!#
%
现代化建设是一项巨大的系统工程
""""。而系统工程
"""" 又是
同新技术革命共生的一门关于组织领导的技术科学。
三! 结构话题与主语
现代语言学中讨论得很多的一个问题是结构话题（以下简称话
题），特别是话题与主语的关系。传统语法对主语和谓语的定义是：
主语是陈述的对象，谓语则是对主语的陈述。实际上这是一个语用
"#$%& &#’(
定义。陈述的对象就是话题（），对话题的陈述，就是说明（
’)*"
）。印欧语有形态变化，主语可以从形态变化，如“ 格变”、动词
的“ 语态”以及主语与谓语动词（定式动词或第一个定式助动词）之
间的性、数等的一致关系上来辨认。句法上的主语和语用上的话题
有时是一致的，如：
!#
& + ,-.) /)-0 ",) 1##23
+
这里的在句法上是主语，在语用上是话题，是全句的陈述对象。主
4,) 1##2 + ,-.) /)-03
语和话题有时不一致，如：这个句子句法上的主
+ 4,) 1##2
语是，而话题却是了。传统语法把句子的主语定义为陈
5
“ 空洞而不切实用” ，
述的对象，这个定义之所以“ 没有实用价值”、
正是因为它把句法平面上的主语和语用平面上的话题混为一谈了。
那么汉语没有形式上的标志来表示哪个是主语，能不能说句法上的
１９５
主语和语用上的话题总是一致的呢？赵元任先生就是这样主张的。
他认为：
“ 在汉语里，把主语、谓语当作话题和说明来看待，较比合
!
适。” 换句话说，汉语里只有话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句法主语，话
题就是主语。有的语法学家不同意这个看法，认为汉语的主语虽然
没有形式上的标志，但仍有一种选择性关系。例如：
"!
"
我读过这本书了。
"!
#
我这本书读过了。
"!
$
这本书我读过了。
这里话题有了变化，而“ 我—读—这本书”之间的选择性关系却没有
改变，即“ 读”总是与一个表人的名词构成施事—动作关系，又总是
#
与一个表示由文字、符号或图像来传达信息的物体（如书、光片
的名词构成动作—受事关系。又如：
"!
%
我饭吃过了。
"!
&
饭我吃过了。
不管是“ 我”在话题位置上，还是“ 饭”在话题位置上，总是表示“ 我—
吃—饭”这个意思，这是因为“ 我”、
“ 饭”与谓语动词“ 吃”之间的选
择关系并没有变。这种选择关系实际上是一种及物性关系。以这种
及物性关系来定出的主语是一种“ 语义主语”。在主语问题上，印欧
语可以把句法主语（标记是“ 主格”等等）、语义主语（宽泛意义上的
“ 施事”）和语用主语（话题）三分而鼎立，而对汉语的分析却往往不
归于杨，则归于墨，或者是语用主语———主要标准是语序，或者是语
义主语———主要标准是施受关系。
汉语语法研究史上，对待主语与话题主要有三种观点，一种观点
认为主语等于话题，可以以赵元任、朱德熙先生等为代表。第二种观
点认为，汉语是话题占显要地位的语言，这种观点是美国学者李讷和
汤姆逊提出的，认为话题与主、宾语都是并列存在于句子中的句子成
$
分，英语是主语占显要地位的语言，句子的基本格局是主语谓语，
主谓之间有一致关系；而汉语则是话题占显要地位的语言，汉语的特
点是在句子结构中起重要作用的不是主语而是话题。第三种观点认
１９６
为，主语与话题是性质不同的概念。这种看法是台湾学者汤廷池、曹
逢甫提出的，认为汉语中同时存在着主语和话题，二者性质不同：话
题属于交谈语用的概念，而主语则属于句法关系的概念，在句子中，
二者可能一致，也可能不一致。
胡裕树、张斌先生主张区分句子的内层结构和外层结构，主语属
于句子的内层结构，话题属外层结构。主语、宾语是句法概念，施事
受事是语义概念，话题说明是语用概念。
语法研究应该区分三个平面，这种观点已被绝大多数学者所接
受，因此汉语中区分主语与话题也成为大家的共识，关键问题是如何
区分汉语中的主语与话题，区分了句法平面的主语与语用平面的话
题，并不等于完全弄清了这两个概念之间的区别。就这两个概念而
言，主语究竟是一个综合概念还是一个单纯的句法概念？语用平面
的话题在句法分析中该如何处理？句首名词性成分的语法意义如何
确定？在语法分析中如何确定主语与话题？二者各有哪些形式特
征？对此类问题，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的方法。陆俭明先生在《周遍
性主语句及其他》一文中也明确指出，
“ 主语和话题是两个不同层面
上的概念。主语是从词与词之间的语法结构关系的角度说的，它是
句法学里的概念；话题则是从表达的角度说的，它是语用学里的概
念，二者不能划等号”，
“ 主语不一定就是话题，话题也不一定就是主
语”。在这篇文章中，陆先生提出了汉语话题的几条形式标志：
第一，话题应不是句子的自然重音所在。一个句子的自然重音
一定在陈述上，而不在话题上；
第二，一个句子的话题，应能在其后加上“ 是不是”形成反复
问句；
第三，句子的话题应能在其后加上前置连词，使句子成为一个
分句。
根据以上三条标准，陆先生认为周遍性主语句中句首带遍指义
的名词性成分不是句子的话题，只能是主语。如：
!!
"
他拿了本地图出来。
１９７
!!
"
谁都不想去。
前一句中的“ 他”是句法上的主语，语用上的话题；而后一句中的
“ 谁”是句法上的主语，而不是语用上的话题。
胡裕树、张斌先生曾提出确定汉语主语的三条形式化规则：第
一，汉语的主语不带介词；第二，主语位置固定，一般不能后置；第三，
主语与句中谓语动词之间有及物性关系，动词前面有几个名词性成
分时，确定主语有一个优先选择序列：强制性必有成分优于非强制性
可有成分，必有成分中施事优于受事；非必有成分中，处所成分优于
时间成分等。这几个特征分别着眼于汉语主语的句法表现形式、出
现位置以及与谓词之间的语义关系。
台湾学者对汉语主语与话题的问题研究得也比较充分。曹逢甫
先生在论及汉语话题与主语的区别时，认为汉语主语的特征有五个
第一，主语总是不带介词的；
第二，从位置上说，主语总是动词左边第一个有生名词组，否则
就是紧挨动词前面的名词组；
第三，主语与句子中主要动词总有某种选择关系；
第四，主语一般是有特定所指的；
第五，主语在下列同指代名词化或删略过程中起重要作用：反
身、系列动词结构、祈使、同等名词组删略。
而汉语的话题（主题）有如下六个特征：
第一，在一个话题链中，话题总是处于链首的位置；
第二，话题与述题之间，可以由四个停顿语气词“ 啊（呀）、呢、
嘛、吧”之一将其与句子其余部分隔开；
第三，话题总是有定的；
第四，话题是语段概念，它可以而且经常将其语义范围扩展到一
个句子以上；
第五，在话题链中，话题控制所有同指名词组的代名化或删略；
第六，在反身、被动、同等名词组删略、系列动词、祈使化等语法
过程中不起作用，除非它在句中本身也是主语。
１９８
就以上六个形式而言，前三个特征指的是结构话题，后三个特征指的
是话语话题。
在一般情况下，辨别话题的依据首先是看有没有显性的形式标
记，如介词、句中语气词等等。如果没有显性形式标记，则主要看语
序，话题总是出现在句首，话题的后面是说明。这里有一个鉴别的标
准：带无标记话题的句子，在话题部分和说明部分之间，可以出现一
个较大的语音停顿，或插入一个句中语气词“ 啊”
“ 呀”
“ 呐”
“嘛
“ 吧”等等，如：
!!
"
这个人啊，肯定是个好人。
!!
#
他自己的小孩呐，也不大听他的话。
!!
$
这棵树嘛，叶子很小，树干很粗。
这样的例子都是名词性词语直接用在句子头上作话题，这种话题属
于无标记话题。值得注意的是，连最绝对地依语序来确定主语的人
也不得不承认“ 说什么呀，你！”是主语倒装。赵元任先生的《汉语口
语语法》里举的例子是：
“ 进来吧，你！”、
“ 要睡了，我。”、
“ 可笑极了，
这个人！”赵先生这里讲的是主语，所以可以有倒装，如讲“ 话题”就
不存在倒装了。因此可以说无标记话题严格遵循“ 话题—说明”的
语序，而主语一般在谓语前面，有时可以倒装。
介词结构出现在句子头上，也可看作话题。例如：
!!
%
在北京他住了十五年。
!!
&
在这十五年里，他上完了小学、中学。
这两句中“ 在北京”、
“ 在十五年里”这种话题是有标记话题。“ 关
于”经常出现在句子头上，
“ 至于”则总是出现在句子头上，简直就是
话题的专用标记了。赵元任先生把这种有标记话题也看成主语，因
为他认为主语与话题是同一的，这和他的定义是一致的，但不能被绝
大多数语法学家所接受。反对的意见大多认为只有与谓语动词有施
事、受事之类及物性关系的词语才能作主语，而在句子中与谓语动词
只发生时间、地点、方式、情状之类非及物性关系的就不是主语。这
样，
“ 在北京他住了十五年”的主语是“ 他”。那么“ 北京他住了十五
１９９
年”呢？按赵先生的“ 话题即主语”的标准，
“ 北京”当然是主语，
“他
住了十五年”是主谓谓语。持及物性关系标准的语法学家却不愿这
么看，这句话里的“ 北京”在语义上等于“ 在北京”，是表示“ 住”的地
点的，显示了“ 时地性”，只能是状语，不能是主语。只有在“ 北京是
中国的首都”和“ 北京很漂亮”这类句子里，
“ 北京”显示了“ 事物
性”，才是主语。从汉语的实际情况看，在确定汉语动词谓语句的主
语时，考虑到句法上是否出现介词和语义上有无及物性关系，较为妥
当。比较下面这几个例子：
!!
"
这件事，我知道。
!!
#
关于这件事，我没意见。
!!
$
这件事，我没意见。
!!
%
对这件事，我没意见。
!!
&
关于这件事，我知道。
!!
" !!
$
这几句的头上部分，从语用上分析都是话题。、两句是无标记话
!! !!
# % !!
& !!
"
题，、、三句则是有标记话题。句里的话题从语义上说，与谓
语动词“ 知道”有及物性关系，从句法上说，可以有“ 我知道这种事”
!!
$
的变换式。句里的话题“ 这件事”与谓语动词有非及物性关系，在
句法上只能是关涉语，这一句不能变换为“ 我没意见这件事”，只能
!!
#
变换为“ 我对这件事没意见”，因此不是主语。句里的“ 这件事”，
不在话题位置上时，去掉话题标记“ 关于”，可以有“ 我知道这件事”
!!
" !!
&
的变换式，与句相同，这里的“ 关于”可以记作“ 关于" ”。句里的
“ 这件事”与主要谓语动词有非及物性关系，它前面的“ 关于”可以记
为“ 关于# ”。由于这两个“ 关于”在分布上是互补的，因此一般把它
们看作同一个词。因为它们都能与名词性词语结合，用在全句的开
头，修饰全句，这与其他介词如“ 对”
“ 根据”等的部分语法特点相似，
!!
# !!
&
因此、句里的“ 关于”可以看成介词，“ 关于这件事”都是关涉语
（全句的修饰语）。其实，还可以有另一种分析法，即把只能用在句
!!
#
子头上的“ 关于”
“ 至于”等看成是句首助词，是话题的标记。这样
!!
"
句就和句一样， “ 这件事”是语用上的话题，句法上是关涉语。这
２００
样做，实际上是严格地按句法语义关系、按及物性关系来定主语的
了。与“ 关于”
“ 至于”性质相近的还有“ 由、连、归”等，也可看成是
助词，但它们不是话题的标记，不一定用在句首，
“ 由”
“ 归”是施事的
标记，如“ 这件事由我来办。”
“ 那件事归他管”。“ 连”可以用在施事
的前面，如“ 这件事，连我都不过问。”也可以用在受事的前面，如“ 我
连这件事都不过问。”还可以用在关涉事物的前面，如“ 我连（对）这
件事都不想发表意见。” “ 连”语义上主要用于指明最差条件比较对
! " " ! "
象，说“ 连也 ”，意味着“ 别的更 ”，是出现的最差条件。把
“ 由、归、连”看成助词就不会影响对话题和主语的分析。如：
#!
"
连我也不过问这件事。
#!
#
这件事连我也不过问。
#!
$
连这件事我也不过问。
#!
%
我连这件事也不过问。
#!
&
连这件事我也不发表意见。
#!
’
我连这件事也不发表意见。
#!
(
连我也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
)
这件事连我也不发表意见。
#!
"$!#
#
从语义上分析，，
“ 我”是施事， “ 这件事”是受事， “ 连”指明最
#!
$ $ #!
% #!
" #!
#
差条件比较对象。，施受分析同、，但最差条件比较对象
#!
& $ #!
’
是“ 这件事”，而不是“ 我”。，
“ 我”是施事，“ 这件事”是关涉
对象， “ 意见”是受事。“ 这件事”又表最差条件比较对象。就施受关
#!
( #!
)$!
# #!
& ’ #!
"
系说，、、，但最差条件比较对象不同。从句法上分析，、
#!
% #!
’ #!( #!
( #!)
、、中的“ 我”与动词有及物性关系，又在句首，作主语；、
#!
& #!
)
中的“ 这件事”也是主语；而、中的“ 这件事”与动词有非及物性
关系，只能作关涉语，不能作主语。从语用上分析，这八个句子的句
首名词语都是话题。
带有关联词语的条件、转折、原因、时间、处所等副词性小句，当
出现在句子头上时，赵元任先生也把它们看成主语。赵元任先生的
%
分析是：
“ 由于（）这些小句通常跟着一个与主语之后的相同的停顿
２０１
! "
或停顿助词，
（）它们出现在句子的头上，除非是作为追补的话，
（）
#
所谓从属连词总是能够搁在主语之后，（）复杂句逐渐混同于复合
句或有复杂谓语的单句———由于这种种理由，我们主张把从属小句
$ % !
当作主语，把主要小句当作谓语。” 其中（）
（）两项是把它们看作
" #
话题的理由，（）
（）两项是把它们看作主语的理由。按照及物性关
系的分析，副词性小句不能看作主语；而且尽管语法学家们对复句
（即赵先生所谓复合）和单句（包括赵先生所谓复杂句和有复杂谓语
的单句）的区别标准有不同意见，但大多是承认二者有区别的。因
此，赵先生这个意见，也没有被其他语法学家采纳。至于赵先生的
% !
（）（）两项，则是话题的标准。那么，能不能把副词性小句看成话
题呢？应该说是可以的，但不是结构话题，而是话语话题。例如：
&!
"
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小王当然也不会去的。可是小
李呢，倒可能会去了。
这里，
“ 你不去”这个假定的条件，会引出后面一系列的结果，
“ 你不
去的话”是这一话语片段的“ 话语话题”。
第三节 & 焦点与预设
一& 焦点及其类型
句子从信息结构角度看，可以分为旧信息与新信息，旧信息是已
知信息，新信息是未知信息。新信息的重点通常称为焦点。焦点是
个语用概念，是说话人最想让听话人注意的部分。在句子内部，与句
子的其余部分相比而言，焦点往往是说话人赋予新信息强度最高的
部分，因此焦点可以起到明显的“ 突出”的作用。在话语中，焦点可
以因对比而显现，包括与上下文中的某个成分相对比或与语境以及
说话人心目中的某个对象相对比。
２０２
（一）自然焦点
自然焦点是句子的常规焦点，不因成分之间的相互对比而显现，
这类焦点往往是句子的自然重音之所在。由于句子的信息结构安排
通常采取由已知到新知的方法，因此自然焦点通常出现于句子的末
尾，也有人称之为句尾焦点或句末焦点。如：
!
他把那扇大门打开了
"""。
"
他打开了那扇大门
""""。
#
他在北京住了三年
""。
$
这三年他住在北京
""。
再如：
%
他在马路上飞快地跑
"。
&
他在马路上跑得飞快
""。
把“ 飞快”放在动词的后面作补语，与将它放在前面作状语相比，更
强调了“ 飞快”这一个意思。
’
他修电视机修了半天。
’
句用重复动词的办法，把时量补语“ 半天”移到句末，放在更显著
的焦点位置上，与“ 他修了半天电视机。”相比，更强调“ 花了半天”的
意思。因此，要强调“ 时间花了很多，效果却不大”时，一般就说：
(
他修电视机修了半天，还没有修好。
又如：
)
他修好了电视机
"""。
!*
+
他把电视机修好了
"""。
!*
+
句用介词“ 把”把原来的宾语提到动词前，使动词的补语处在句
末，作为表达上的焦点。这些语序的变动是和语用相联系的。
这些句子在没有任何对比的语言环境以及对比意图的情况下，
句子的自然重音之所在（句末位置）表明它们的自然焦点。
２０３
（二）对比焦点
对比焦点是与上下文或语言环境中的背景知识相对比、采用对
比的方式来指明的焦点。对比焦点通常采用对比重音来表达。如：
!!
"
我
"看过这本书，他"没看过。
!!
#
我这本书
"""看过，那本书
"""没看过。
!!
$
这种水果我见过
""，但是没吃过
""。
这几个句子中都有相互对比的成分，如“ 我”与“ 他”、
“ 这本书”与
“ 那本书”、
“ 见过”与“ 吃过”等，这些都是句子中的强调重音之所
在，表明它们是对比焦点。对比焦点也可以通过一种隐性对比的方
式来表达，有对比重音，但句中不出现显性的对比项。如：
!!
%
他们
""提着灯笼在走。（不是别人）
!!
&
他们提着
""灯笼在走。（不是举着）
!!
’
他们提着灯笼
""在走。（不是其他的照明工具）
!!
(
他们提着灯笼在走
""。（不是在跑）
对比焦点也可以采用特定的焦点标记来表达，常用的是表强调的副
词“ 就”、
“ 是”。如：
!!)
你找校长吗？他就
"是校长。
!!
*
是
"小王昨天借了老张一笔钱。
!+
,
小王是
"昨天借了老张一笔钱。
（三）话题焦点
徐烈炯、刘丹青先生根据焦点的“ 突出”、
“ 对比”特征的组合情
" # "
况，将焦点分为自然焦点：［突出］
［对比］、对比焦点：［突出］
" # "
［对比］以及话题焦点：［突出］
［对比］三类。认为“ 话题焦点
只能以句外的某个话语成分或认知成分为背景，在本句中得到突出，
而不能以本句中其他成分为背景”，
“ 话题焦点的强调作用只表现在
跟句外成分的对比上。带话题焦点的句子的整个表达重点仍然在话
$
题后的成分，这是被比的话题间的具体对比内容所在” 。如现代汉
２０４
语中的“ 连”字句，前附性的话题标记“ 连”所带的成分是话题焦点。

如：
!!
"
连老王都忍受不下去了。
!!
#
他连自己的妻子都瞒得紧紧的。
!!
"
句中，
“ 老王”是话题焦点，与其他人对比，而句子的信息重心是
!!
#
“ 忍受不下去”；句的“ 自己的妻子”是话题焦点，与其他人对比，句
子的语义重心是“ 瞒得紧紧的”。
就汉语中的焦点而言，自然焦点、对比焦点研究得比较多，而话
题焦点的提出拓宽了汉语焦点研究的思路，但话题焦点的出现势必
带来一个句子可以存在多个焦点的现象，如一个句子中可以并存话
题焦点与对比焦点等，如何处理这些焦点之间的关系，则又是汉语焦
点研究中的一个新课题。
焦点是一句话中的表意的重点，是语义的中心、表达的重心。表
义上的重心体现为语音上的重音（结构重音、强调重音等），连带的
还有重音前的停顿以及标记词语。语音上的加重有不同的等级，因
此焦点也是有等级的。
从汉语焦点的等级类别看，焦点可以分为结构性焦点和语气性
焦点：
结构性焦点。这类焦点是由句法结构，如述谓结构、带补语或修
饰成分的结构所显示的焦点。如：
!!
$
天晴了，我们出去走走。
!!
%
家乡的桥是我梦中的桥。
!!
&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
!!
’
他成了一名大学生。
!!
(
他在这儿修自行车修了二十年了。
以上各句中，都有各自的结构焦点。主谓结构的结构焦点通常是谓
!!
$
语部分，如句中的“ 晴”、
“ 出去走走”；定中型偏正结构中的定语通
!!
%
常体现结构焦点，如句中的“ 家乡” “ 我梦中”等；状中型偏正结构
!!
&
中的状语通常体现结构焦点，如句中的“ 偷偷地”；述宾结构中的
２０５
!!
"
宾语以及述补结构中的补语通常也体现的是结构焦点，如句中的
!!
#
“ 一名大学生”、句中的“ 二十年”等。
语气性焦点。不同的句类其焦点出现的位置有一定的差别。陈
述句中的焦点通常出现于句末位置，因为陈述句通常已知信息在前，
引出话题；新信息在后，是整个陈述的焦点。如：
!!
$
台上坐着主席团
"""。
!!
%
主席团坐在台上
""。
!&
’
主席团在台上坐着
""。
这几个句子的焦点都出现在句末，再如：
!&
(
你慢点儿跑。
!&
)
你跑慢点儿。
从语义上看“ 慢点儿”都表示“ 跑”的情状，但出现于动词之后作
补语，强调的意味更浓，因为它处在句子的语气性焦点的位置上。
疑问句用升调来标明疑问语气。如：
!&
*
你去？
!&
+
你去不去？
疑问句的语义结构可以分析为一个陈述加上表疑问语气的成分，上
" " "
面几句的语义结构是“ 你去？”
“（你去你不去）？”，其中的“ ？”
部分在语义上代表疑问语气，在形式上则表现为“ 升调”，可以称为
用零形式表示的疑问点，属语气性焦点。
有的疑问句（特指问）中有疑问词，表明疑问点，疑问点即疑问
句中的焦点。如：
!&
,
你去吗？
!&
"
你去哪儿？
!&
#
谁去？
是非问句句末的疑问语气词“ 吗”、特指问句中的疑问代词表示新信
息，心理重音也在疑问词上，是语气性焦点与口气性焦点的结合。
祈使句带重降式句调。如：
!&
$
你过来！
２０６
!!
"
过来！
!#
$
请你过来！
!#
%
请过来！
这几个祈使句从语义结构上说都包含了两个部分，一个是表示祈使
"#
内容的部分，
“（你）过来”，另一个是表示祈使语气的部分，在（）
"$ %& %’
（）中是重降式句调，在（）（）中是重降式句调加上“ 请”。
口气性焦点。口气性焦点主要通过心理重音来表明强调点，汉
语的心理重音可以出现在句中的各类实词上，如：
!#
&
小王
""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
""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在学校
""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部
""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
""的电影。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强调与否是一种心理上的主观性的设置，因此称为心理重音，表口
气性焦点。强调与否总是在对比中进行的。上述各例都是单独设
(
置的重音，表强调点。其实也都暗含着一个对比项：如果是强调
(
性焦点，那么对比项就是“ 不是‘ 非 ’”。如果有明显的对比项出
现，那么，对比项上就都会出现心理重音，这种心理重音也称为“ 对
比重音”。如：
!#,
小王昨天
""，不是前天
""，在学校里看了一场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场很精彩的电影
""，不是足球赛
"""。
对比重音可以看作是一种特殊的心理重音———对比性心理重音，表
对比性焦点。一般的非对比性的心理重音，可以看作是一种对比项
隐含着的对比性焦点，隐性对比焦点。这样就可以把指示强调点的
心理重音统一称为对比重音，把对比重音所表示的强调点称为对比
性焦点。
一般地说，虚词不是表达重心之所在，因此语音上表现为轻音。
但如果对所表示的结构关系、语气口气有所强调，强调它与其他结构
２０７
关系、时态、语气等的对立，有了对比意味，也可以加上对比重音，表
示“ 显性对比焦点”或“ 隐性对比焦点”。如：
!!
"
小王被
"我说服了。（说的是“ "
被我说服了———我说服了
小王”，而不是“ 把我说服了”———小王说服了我。）
!!
#
去年我去过
"上海。（说的不是“ 去了"上海”）
口气性焦点有时可以借助表语气的副词“ 是、仅仅、光、只是”等
来标记，这些副词可以看作前加性的表强调焦点的助词，
“ 是”可以
出现在作焦点的名词、动词、形容词、数量词语等等成分前面。如：
!!
$
是小王
""昨天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是昨天
""在学校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
小王昨天是在学校
""里看了一部很精彩的电影。
……
副词“ 就、难道”等，也有标记焦点的作用。如：
!!’
你们去吧，我
"就不去了。
!!
(
今天我有空，明天
""就没有时间了。
!!
)
在公司里他是经理，在家里
"""就只能当下手了。
以上三句中的“ 就”轻读，它所标志的焦点在它的前面，是后置性的
焦点标记。再如：
!!
*
你叫我去，我就不去。
这个句子中的“ 就”重读，含强烈的转折义，相当于“ 偏偏”。重读的
“ 就”是前置性的焦点标记，表明它后面的成分是焦点，即“ 不去”是
语义的重心。
“ 难道”这个语气副词也是个前置性的焦点标记，表明它后面的
成分是焦点。如：
!!
+
难道你还不了解他？
!,
"
你难道还不了解他？
!,
#
你难道不认识他？
!!
+ !,
" !,
#
句中，
“ 你”是强调点；句中， “ 还”是强调点；句中“ 不认识他”
是句子的强调点，它们都是句子的焦点。
２０８
焦点是句子的语用因素、语用特征，句法结构、语调类型附加的
语气口气成分的选用、重音的安排等等，都是说话人有意作出的，听
话人能从中理解到说话人所要表达的语用含义。
二! 预! ! 设
（一）焦点与预设
结构话题是说话人选择放在句子头上作为说话出发点的话语结
构成分。就一个个句子（小句）本身来看，可以选作话题的成分很
多，究竟选择哪一个作为话题，是由说话人来决定的。因此，话题有
时也称“ 心理主语”。但是一个个的小句又总是更大的话语片段的
组成部分。因此在整个话语片段中，每一个小句的结构话题的选择
就有很多的限制。如：
!!
"" #
我看过这本书，没看过那本。
!!
#" #
这本书我看过，那本我没看过。
!!
$" #
我这本书看过，那本没看过。
这三个句子中前一小句的意思一样，后一小句的意思也一样，三个
!!
" " $ !!
"#
句子所表达的意思都一样，但构成话语片段时，一般是，
!! " $ !!
# ## $
!! " $ !!
$#
，，这是为了保持话题间的联系，形成一个“ 话题
链”，把整个话语片段连接起来，构成一个紧密的话语结构。从这
个例子可以看出，结构话题的选择也经常受到心理因素以外的条件
的限制。
话题选定以后，说话人还可以自由地决定交际内容的重点。交
际的兴趣中心就是焦点，焦点的选择是由说话人的心理因素决定的。
表达交际内容重点的主要手段是重音和语序。一般说话时，总有这
么一种趋势，主谓结构的谓语部分读得重一点，述宾结构的宾语部分
读得重一点，偏正结构的修饰语部分读得重一点。这就是通常所说
的“ 结构重音”。结构重音是由语句结构决定的，不是心理结构因素
２０９
的表现形式。
另一种重音则完全是表现心理结构的，即心理重音，心理重音可
以表达交际内容的重点。心理重音包括赵元任先生所说的对比重音
（即逻辑重音）和感情重音。赵元任先生描写说：
“ 前者表现为音长
加长，音高的域加大，而音强增加不多，或者无增加。后者表现为音
强增加，常常是突然增加，有时候伴以音高的升高，但是音长和音高
!"
的域没有什么扩大。” 可以补充的一点是，带有心理重音的词语与
前面词语之间的间歇可以长一些，有时甚至形成一个小小的停顿；心
理重音在音长、音高、音强等方面变化的幅度都比语法重音大得多
心理重音表示心理结构中的“ 焦点”。说话时有了心理重音以后，语
法重音就不明显了，甚至可以说被“ 掩盖”了。心理重音表示交际上
的兴趣中心，语用上称为“ 焦点”。
心理重音出现的位置很自由，有时一个句子里可以不止一个词
语带上心理重音。心理重音一般出现在具有词汇意义的实词上，例
如“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了一本新词典”，对比重音和感情重音可以
分别落在“ 小王”
“ 昨天”
“ 学校”
“ 买”
“ 一本”
“ 新”
“ 词典”等词语上，
有时只有结构意义的虚词也可以带上重音，如“ 我看过这本书”
（不
是看完了这本书）。“ 小王看到过熊猫”这句话可以理解成“ 是小王，
而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别的人看到过熊猫”。这里就有一个“ 不
是我，不是你，也不是别的人看到过熊猫”的隐含义。这种隐含义是
一种语用含义，称为“ 预设”。
按照现代逻辑的语义描写， “ ""
小王看过这本书”这句的含义可以
,# # #$
表述为：（看过这本书）（小王），即“ 有一个人。这个人看过
,%
这本书。这个人就是小王”。“ 小王看过这本书 """ ”可以表述为（小
% %$
王看过）（这本书），即“ 有一个东西，小王看过这个东西，这个东
,# ,% # % #
西就是这本书”。“ " 他看过这本书
""" ”，可以表述为（看过）（
$ %$
小王，这本书），即“ 有一个人。有一个东西。这个人看过这个
东西。这个人就是小王。这个东西就是这本书”。乔姆斯基认为
&’()*&&+),-,+.
“焦点是包括语调中心的短语，预设（）是用一个可变成
２１０
!!
分来代替焦点成分的” 。焦点是由心理重音（他称为“ 语调中心”）
来表示的，预设则是用焦点的上位概念来替代焦点以后得出的一个
命题。如“ 小王看过这本书”里“ 小王”是焦点，
“ 有一个人看过这本
书”则是它的预设。这种分析与上述现代逻辑的分析显然是一致
的。按照这种分析方法，心理结构就是焦点—预设结构，焦点表示说
话人在一句话中要强调的交际内容的重点，预设则提供了焦点存在
的背景知识。焦点是在话语中直接表示出来的，而预设则是一种隐
含的意义，是一种语用含义。作为预设的语用含义是随着焦点的变
化而变化的。例如“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英语词典”，这句
话可以有不同的焦点，相应的也有不同的预设：
" " "
例句焦点预设
"!
"
小
"王"昨天在学校里小王有人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一本英汉词买到了一本英汉词
典典
"!
#
小王昨
"天" 在学校里昨天小王某一天在学校
买到了一本英汉词里买到了一本英汉
典词典
"!
$
小王昨天在
"学"校
"里" 在学校里小王昨天在某个地
买到了一本英汉词方买到了一本英汉
典词典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
" 到"
了一本英汉词得到了一本英汉词
典典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一本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 "
一"本英汉词买到了若干英汉词
典典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英汉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一本 "
英"汉词买到了一本某种类
典型的词典
２１１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词典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一本英汉 "
词买到了一本英汉对
典
" 照的书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英汉词典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一本 "
英"汉"
词买到了一本书
典
"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一本英汉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了 "
一"本"
英"汉"
词词典买到了某种东西
典
"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
" 到"
了"一"
本"英"
汉"词英汉词典做了一件事
典
"
!!
&
小王 "
昨"天"
在"学"
校"里昨天在学校小王做了一件事
买到 "
"" 了"一"
本"英"
汉"词里买到了一
典
" 本英汉词典
!!
’
小"
" 王"昨"天"在学"校"里" 小王昨天在发生了一件事
买到了一
""""""""本英汉词学校里买到
典
" 了一本英汉
! ! !
词典
可以看出，焦点的范围大，预设所提供的背景信息就少；焦点的范围
小，预设所提供的背景信息就多。
预设是与焦点相关的语用概念，它的基础是会话双方有关语境
的假设，如：
!!
(
王先生有孩子。
!!
)
王先生的孩子很聪明。
!!
*
王先生的孩子得了奖学金。
!!
(
这三句都有各自的预设义，句的预设为：存在着王先生这么一个
!!
) !!
*
人；句的预设为：存在着王先生这么一个人，并且王先生有该子；
句的预设为：存在着王先生这么一个人，并且王先生有孩子，并且王
２１２
先生的孩子学习成绩很好。就这些预设义而言，除“ 王先生的孩子
学习成绩很好”这一推论性前因外，其他表示的都是存在性条件。
用心理重音表示焦点时，往往同时蕴含了一种对比性预设义。
如：
!!
"
王先生我见过
""。
!!
#
王先生我
"见过。
!!
$
王先生
"""我见过。
!!
"
这三个句子因对比焦点不同，预设义也各不相同，句的预设义为
!!
# !!
$
不是初次见面；句的预设义为：
（见过王先生的）不是别人；句的
预设义为：不是见过李先生或别人。这类预设义都是对比性预设义
再如，有一次某电台播发《我国进行首次残疾人调查》一稿时
播音员这样安排心理重音：
!!
%
我们一定要在调查的基础上，有计划地逐步
"" 解决残疾人
的就业、教育和康复等问题。
把“ 逐步”安排为表达重点（焦点），蕴含了一种对比性预设义：不是
“ 立即、全面、迅速地”解决，只能“ 逐步”地来解决。结果残疾人听众
纷纷给电台来信表示不满。其实这则消息的本意是“ 动员全社会来
关心残疾人，帮助他们解决实际问题”。表达重心应放在“ 就业、教
育和康复”上。
有些副词也常常表达一种预设义。不带心理重音的预设义。
如：
!!
&
有一次，于是之到老舍家里去，老舍兴致极高，越聊越高
兴。在这种情形下，老舍往往就要请客人一起去吃饭了。这次
也不例外，老舍约于是之去饭馆吃饭。
来到饭馆，在雅座落座以后，服务员问：
“ 您吃点儿什么？”
老舍答：
“ 瞧着办吧。”因为是熟主顾，服务员便不再多问，急忙
去要菜了。就在等菜的时候，老舍向于是之发了一通感慨：
“这
要是过去饭馆里跑堂的，就不会这么招呼顾客了。即使是你第
一次到这个饭馆，只要看见你带来了朋友，跑堂的便会把你引到
２１３
雅座外边儿，先得来一句‘ 还在这屋吧？’这是为了向你的朋友
表明，你不是第一次来雅座吃饭。然后，等落座以后，倒好了茶
水，再问一句‘ 今天您吃点儿什么？’这是为了向你的朋友表明，
你差不多天天来饭馆吃饭……”
这段话中“ "
还在这屋吧”预设着“ 以前您曾在这屋用过餐”，
“ ""
今天您
吃点儿什么？”预设着“ 以前你吃过了……”。老舍先生对这两句话
的分析表明语言运用的艺术家对话语预设义的敏感和理解。
上面分析的是与句子的焦点相关的“ 预设义”。汉语里还有一
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句末的“ 了”，除了表示“ 叙述语气”外，还能
表示“ 这是一个新的情况”的意思。例如“ 小王上了大学”，在说这句
话时，他已经上了大学；而“ 小王上大学了”，则除了上述基本义外
还有一层“ 事态有了变化，以前小王没有上大学”的意思。这也是一
种预设义，这种预设义是由句末的“ 了”来体现的。有趣的是，在口
语里，这个句末的“ 了”总是念轻音的。这种句末轻音“ 了”与动词后
表示“ 事态有了变化”的轻音“ 了”有什么联系？是不是也属于心理
结构中的焦点—预设结构的一种特殊的情况呢？这些尚有待于进一
步探讨。
（二）语义预设与语用预设
预设是交际双方所共知的常识，至少是听到话语之后能够根据
语境推断出来的信息。预设义往往包含在句子之中，无须用特定的
语句表达出来。预设的研究起源于哲学中对指称和指称词语性质的
研究，德国哲学家和数学家弗雷格在《论意义和指称》一文中曾提
出：
“ 如果人们对某事物加以肯定，那么人们心目中必定会有一个预
设，即句中单个的或复合的专有名词必定有所指代。”多少年来，预
设一直是哲学家、逻辑学家共同关心的问题。语言学上所讲的预设
指的是语句间的一种语义—语用关系。由于预设是语句的基础，寓
于语句结构之中，但它与语境因素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因此预设既
反映了语句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也反映了语句间受语境影响的语用
２１４
关系。相应地，预设可分为语义预设和语用预设。
!"
语义预设
逻辑学主要根据逻辑推理来分析预设，着重句子与其预设的真
值条件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语义预设与逻辑关系密切。许多命题的
预设可以从组成命题的词语中推测出来，我们可以通过句子的内部
语义关系来研究命题与预设之间的关系，如由“ 张三让李四关上门
这个句子可以推出“ 门是开着的”；由“ 我知道他来了”，可以推知“ 他
来了”。有时预设可以由句中的某个词或某几个词之间的关系推
出，如：
“ 你昨天见到的那个人是我的老师”，由这个句子中的“ 你昨
天见到的那个人”这一指称形式可以推出“ 你昨天见到了一个人”这
一预设。由此可以发现，人们的相互交际过程中，预设是双方得以顺
利交流的基础，交际是在共同的前提下进行的。语句的预设不能为
假，否则，语句就无意义了。对语句加以否定或提出疑问都不会否定
预设。也就是说语句的真假情况对预设没有影响。如由“ 张三不让
李四关门”、
“ 我不知道他来了”仍然可以推出相同的预设“ 门是开着
的”及“ 他来了”。
预设关系会受到语句焦点的影响，语句的焦点不同，预设也会发
生变化，本节在谈及焦点与预设的问题时曾以“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
买到一本英汉词典”为例分析了焦点变化对预设的影响。预设还会
受到语句中某些词语的影响，这些词语可以“ 触发”相应的预设，如
动词。动词在句子的语义结构中占有特殊的地位，由动词可能推知
语义预设。如：
#
"
!
忘记关门了。
预设：他没关门。
#!
#
他后悔偷了人家的东西。
预设：他偷了人家的东西。
#!
$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预设：他犯了一个错误。
#!
%
王斌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大事了。
２１５
预设：王斌以前未考虑过自己的个人大事。
以上各句的预设可以由动词推出，这些动词主要包括叙实性动词、状
态变化动词以及评价动词等。英国语义学家利奇把谓词分为叙实
性、非叙实性及反叙实性三类。这三类谓词对语句的语义预设的影
响不同。叙实性谓词如“ 意识到、知道”、非叙实性谓词如“ 怀疑、猜
想”、反叙实性谓词如“ 伪装、假装”。如：
!!
"
张三知道李四是私人侦探。
预设：李四是私人侦探。
!#
$
李四假装是私人侦探。
预设：李四不是私人侦探。
!#
%
张三怀疑李四是私人侦探。
以上三句分别含有叙实性、非叙实性及反叙实性谓词，它们在句中都
!!
" !#
$
带有降级述谓结构，不同的谓词对预设的作用不同，、两句的预
设都与降级述谓结构的意义有关，叙实性谓词以它的降级述谓结构
的语义为预设，反叙实性谓词以其降级述谓结构语义的否定为预设，
!#
%
而非叙实性谓词的预设与它降级述谓结构的语义无关，即句不以
“ 李四是私人侦探”或“ 李四不是私人侦探”为预设。具有这类叙实
" "
性特征的还有一些相对固定的组合，如“ 为 …… 而伤心高兴后
"
悔”、“ 以……为自豪耻辱”、 “ 对……感到遗憾”等等，对它们的否定
不改变语句的预设义，汉语动词的叙实性情况与语句的预设之间的
关系值得深入研究。
语句的预设除了与特定的动词、形容词等有关外，有的还与某种
结构直接相关，限定结构或修饰结构可以提示句子的预设。汉语的
定中型偏正结构常常反映一种存在性预设，如：
!#
&
老王的儿子上大学了。
预设：老王有儿子。
!#
’
帮助老王克服生活上的困难。
预设：老王生活上有困难。
汉语中的述补结构，中心语是结构中心，但补语往往反映了自然
２１６
焦点，因此有人也认为述补结构的中心是补语，从结构语义方面说，
基本如此。述补结构也能揭示预设关系。如：
!!
"
饭吃早了。
饭吃多了。
饭吃完了。
饭吃饱了。
以上各句中动词“ 吃”的补语不同，但各句都有一个共同的预设：
（某
人）吃饭。同样，否定对这个预设没有影响。
"#
语用预设
语用预设不同于语义预设，它并不从真值条件方面讨论命题与
其预设的关系，也不是从中心词的语义特征或某种特定的结构上去
预见潜在的预设，而是侧重于研究说话者与语言环境之间的关系，即
说话者在一定语境中使用的句子是否恰当。利奇认为，语用预设不
但涉及语言，还涉及到人，即会话双方。
对某人发出一个请求，如“ 请把会议的材料准备好！”这个请求
是否合适涉及到请求者与被请求者双方的地位角色、被请求者的能
力、材料是否已经准备好等方面。因此语用预设的合适性有助于交
际双方正确地发出言语行为，有利于交际的顺利进行。更为重要的
是语用预设必须是交际双方所共同理解的，这种共同性有多种表现
形式，如在一个连续的交际中，后面的话语可以以前面出现过的话语
或其中的某一部分为预设，即使是一个交际过程中的始发句，也应以
双方共知的背景知识为前提。语用预设还可以通过其他一些手段来
体现，如话语的暗示义，甚至一些交际的辅助手段如表情、手势等等。
预设是语用分析的重要方面，语法学所关心的主要是与语言表
达形式有关的语句与预设之间的关系，是与语法有关的预设义。
第四节 ! 现代汉语的信息结构
２１７
一! 已知信息和新信息
人们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过程，同时也就是信息传递的过程，因
此，一个话语片段，也可以从信息结构的角度来分析。构成信息结构
的信息单位，可以分成已知信息和新信息两大类。已知信息是指已
由环境或前面的话语提供了的信息，是说话人和听话人共同具有的
知识，可以是听说双方有一致理解的背景知识、常识公理等，也可以
是话语中前面部分已提到过的信息。新信息是指不能从环境或前面
的话语预测的信息。在正常情况下，交际总是从已知信息出发，然后
引入新信息的，因此“ 已知—新”就是常见的一种信息结构模式。
信息结构与话语结构、心理结构有密切的关系。陈述句的话题
部分一般是已知信息，说明一般是新信息。例如，说话人要表达“ 他
来了”这个意思，如果听话人不知道这个“ 他”指的是谁，这句话就不
能起传递信息的作用；如果听话人知道“ 他”指的是谁，
“ 他”对听话
人来说已成了已知信息，这句话就能起到交际作用，告诉听话人关于
"#$$%&#’
“ 他”的一个新信息———“ 来了”。韩礼德（）认为：
“‘ 新’信
息，是说话人选来作为‘ 新’的信息表现的东西。”如果说话人认为听
话人已知道“ 来了一个人”，他要告诉听话人的新信息是“ 他”，那么，
一般就会说“ 来的人是他”。说话人要表达“ 他来了”这个意思，他认
为听话人已知道存在着“ 他”这么一个人，就可以把“ 来了”当作新信
息，说“ 他来了”。
信息结构与话语结构并不是全面对应的。话语结构里，话题总
是在前，说明总是在后；信息结构里，一般是已知信息—新信息的顺
序，也就是说，话题成分是已知信息，如“ 他来了”；但“ 来的人是他”
这个意思，由于话语结构的需要，比如要构成一组对比性的话题，也
可以说成“ "
他来了，他的弟弟
"""" 没来”。“ 他”尽管是在话题位置上，但
带了对比重音，作焦点，就可以表示一种对比性的新信息。
信息结构与心理结构也有密切的关系。已知信息一般不能成为
２１８
交际的兴趣中心，因此，焦点一般不是已知信息，预设才是已知信息。
但是信息结构与心理结构也不是全面对应的。焦点总是表示新信
!
息，新的信息却不一定都是焦点。汉语的是非问句，可以采用“
! !
吗？”
“ 是不是？” “ ，是不是？”等不同的形式来表达，如：
!
他昨天来的吗？
"
他是不是昨天来的？
#
是不是他昨天来的？
$
他昨天来的，是不是？
!
其中的部分，说话人认为对听话人来说是已知信息，而“ ……吗？
“ ……是不是……？”
“ ……，是不是？”等这些部分表示询问，
“ 询问
则是说话人所要告诉听话人的“ 新信息”。但是“ 询问”这个新信息
"
不是“ 焦点”。汉语的回声问中这种情况更明显。例如，：你喜欢哪
# #
篇文章呢？：我喜欢哪篇文章吗？说的话是一个回声问，其中
“ 我喜欢哪篇文章”是前面话语内容的重现，因此是已知信息，
“ ……
吗？”表示询问，是新信息，但不是焦点。又如，汉语里可以用“ 是”来
表示强调的语气。表示强调的“ 是”有两种读法，一种是轻读，一种
是重读。尽管它们都是表示强调的，但从信息结构分析的角度来说，
却有不同的功能，下面就“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这
一句话的不同的强调式，来说明两种“ 是”的不同功能：
%
是小王
""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小王是昨天
""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小王昨天是在学校里
""""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是买到了
"""一本新词典。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的是一本新词典
"""""。
)
$%
是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
小王是"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
小王昨天是"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是"买到了一本新词典。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的是一本新词典。
２１９
! "
— 各句都有轻读的“ 是”，从心理结构的角度来分析，轻音“ 是”
的位置总是在焦点前，也可以看作“ 焦点”的一种辅助标记，标明它
"
后面的词语（总是带有心理重音）是交际的兴趣中心，是焦点。句
句式上略有变化，当焦点是宾语或宾语的一部分时，焦点的辅助标记
轻音“ 是”前面还出现一个轻音“ 的”。从信息结构角度来分析，这里
)!" )
#" ! "
的轻音“ 是”标示它后面的词语是“ 新信息”。 — 各句和 —
! "
各句不同的是， — 各句用轻音“ 是”标示它后面的词语是“ 新信
)!" )
#"
息”，而 — 各句重读“ 是”，表明整个句子是前面话语中已经提到
过的，是“ 已知信息”，这里用重读“ 是”再来强调一下，这个“ 确认
)
!" )
#"
口气才是 — 各句要表示的“ 新信息”，试比较：
$#
$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叙述一件事实）
$#
%
是小王
"" 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轻音“ 是
表示“ 是小王，不是别人”的意思）
$#
&
是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重读“ 是
表示对“ 小王昨天在学校里买到了一本新词典”这件事（已知信
息）的确认）
“ 已知信息”是指由复指成分或其他形式来重现的信息，表现
“ 已知信息”的词语都具有“ 复指性”。因此信息结构分析也可以从
分析词语的“ 复指性”入手。例如，重复出现的名词语表示一种复指
性的概念，表示已知信息。省略，也可以称为零形式复指，只有已知
信息才可以用零形式复指。如“ 前面来了一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
小李。”
“ 走近的”是“ 这个人”，
“ 原来是小李”也是指“ 这个人”，这里
因为前面已出现过，所以用零形式复指；
“ 一看”是“ 我一看”，
“ 我”
指说话人，对听话人来说，当然也属已知信息，也可以用零形式复指。
最常见的表示复指的形式是指代词。指代词（包括指示词和代词）
有两种功能：指别功能和替代功能。例如：
$#’
这本书很好。（指别）
$#
( %
这是一本很好的书。（指别替代）
$#
) %
他是中文系学生。（当面指示，指别替代）
２２０
!!
"
我认识王刚，他是中文系学生。（替代）
指示词具有指别功能，一般表示新信息。只具有替代功能的指代词，
表已知信息。在当面指示的情况下，如上例中的“ 他”除替代功能
外，还同时具有明显的指别功能，常带对比重音，是交际的焦点，表示
新信息。有时指示词也可以用来复指前面的词语，只有替代功能，没
有指别功能，表已知信息。指代词语又可以分为定指性的和不定指
性的。定指的可以表新信息，如：
!!
#
你不是要找中文系同学吗？这位
""就是，那位
""也是。
也可以表已知信息，如：
!!
$
你不是认识王小刚吗？那位
""同学可真叫人头疼。
不定指的一般只能表新信息，如：
!!%
前面来了一个
""人。
“ 一个人”是不定指的，表新信息。不定指的词语如果有所复指，就
不表新信息，而表已知信息了，例如：
!&
’
北京来的两位同学，一位在中文系念书，一位在外语系
念书。
“ 一位”是不定指的，但在这个句子里，两个“ 一位”复指前面的“ 两位
同学”，因此，是已知信息。
不同语气类型信息结构的安排有不同的模式。陈述句是传递信
"
息的句子，主要采用“ 已知信息新信息”的模式来安排信息，说话
人认为对听话人来说是已知的信息先出现，在此基础上引出对听话
人来说是新知的信息。如：
!&
(
那三位客人来了。
!&
)
我家来了三位客人。
!&
*
客人来了三位。
!&
(
句说话人认为听话人已经知道“ 那三位客人”的所指，但不知道他
!&
)
们已经来了，因此“ 来了”作为新信息而后置；句说话人认为听话
!&
*
人已经知道“ 我家”的所指，但不知道“ 来了三位客人”这件事；句
说话人认为听话人已经知道“ 有客人会来”这件事，但不知道来“ 几
２２１
位”，数量词语“ 三位”作为新信息的重点，出现于句末。
疑问句是询问信息的句子，这类句子中已知信息往往是作为背
景知识提出来的，要求听话人提供新信息，即疑问点，这个疑问点对
说话人来说是未知信息。
是非问句中，
先提出已知信息（话题），再提出要求确认的信息。
如：
!!
" !
客人来了吗
"？客人来了没有
""？
!#
!
你是张先生，"""
是不是？
选择问句包含已知信息和要求确认的信息，选择项的出现语序
自由。如：
!!
$
他是厂长还是
""书记？
特指问句中由于已有明确的疑问词标记，已知信息和要求确认
的信息安排的语序自由。如：
!!
% ! ! ! !
谁来了？来的是谁？
!!
& !
你到哪里去？你去哪里？
答句中由于问句的类型不同，话题与述题（说明）的安排也不相
同，因此不一定遵循“ 已知信息”到“ 新信息”的语序安排。是非问句
中，由于要求听话人对相关信息进行确认，答句的信息安排是“ 已
知—新”。如：
!!
’ ! !
客人来了吗？客人来了。
!
客人来了没有？客人来了。
选择问句的答句中新信息有的在前，也有的在后。如：
!(
) !
他是张先生还是王先生？他是张先生。
!(
* !
张先生是教师还是学生？张先生是教师。
以上两个答句中新信息后置。再如：
!(
+ !
是你去，是我去，还是他去？你去。
这一答句中代表新信息的成分在前。
特指问句的答句中根据疑问点在问句中的出现位置，可以选择
相应的出现位置。如：
２２２
!!
" !
谁来了？
你的朋友来了。（新信息前置）
!!
# !
来的人是谁？来的人是你的朋友。（新信息后置）
!$
! !
谁是张老三？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张老三。（新信息
在前）
!!
% !
张老三是谁？张老三是我的邻居。（新信息在后）
!!
& !
你到哪里去？我到浦东去。（新信息出现在中间）
!!
’ !
你到浦东怎么去？我乘车去。（新信息出现在中间）
可见，汉语句子信息结构的安排有一定的规律，已知信息、新信息的
安排方式与特定的语气类型有一定的关系。
二! 有定与无定
指示词语的语义分析是语用分析的一个重要方面。语言学中早
就对名词项的“ 有定”
“ 无定”问题作过分析，但大都述焉不详。汉语
没有作为“ 有定性”显性标记的冠词，分析汉语句子中名词项的有定
性更加困难，学者们对“ 有定、无定”的认识分歧很大。赵元任先生
指出“ 有一种强烈的趋势，主语所指的事物是有定的，宾语所指的事
物是无定的”，
“ 然而跟有定无定相联系的，与其说是主语或谓语的
功能，毋宁说是在句子里的较前或较后的位置。用上一个前及物动
"#
词‘ 把’，宾语就挪到前边，更适合表示有定的事物” 。朱德熙先生
则认为“ 汉语有一种很强的倾向，即让主语表示已知的确定的事物，
"$
而让宾语去表示不确定的事物” 。朱先生是从“ 已知—未知”和
“ 确定—不确定”两个方面来解释赵元任先生的“ 有定—无定”的区
别。刘月华等又是单从“ 已知—未知”一个方面来分析有定性：
“汉
语的主语有一个总的倾向———一般都是定指的，即一般是已经提到
"%
过的或者已经知道的事情。” 王还先生则否认汉语名词项有“ 有
&’()*)+’
定”、 “ 无定”的区别： “ 汉语根本没有冠词，当然也就没有和
)*&’()*)+’
的概念。和‘ 把’字的宾语有关的其实是‘ 专指’和‘ 泛指’
,-’.)(). /’*’0).
这组概念，与英语的和正好相当。”
“ 大家用‘ 有定’
２２３
!"
‘ 无定’时所指的概念实际上是专指和泛指。” 胡裕树先生指出：
“ 所谓‘ 有定、无定’
（或定指、不定指）基本上是个指称问题，但是指
!#
称问题并不限于有定、无定。” 这一点对探讨汉语名词项的有定性
问题很有启发。汉语名词项的有定性涉及到定指与非定指、遍指与
非遍指、明指与非明指等诸多问题。
（一）定指与非定指
任何一种语言，它的句子中所有的名词项都是有所指的，或者说
是有意义的。这里所说的所指或意义，都是从语言学的角度讲的，是
名词项在语言学意义上的所指，而不是它所反映的事物本身。因此
从哲学上或逻辑学上讲“ 孙悟空”是一个虚概念，在现实世界上中它
没有外延，没有哲学或逻辑学上的“ 所指”。而从语言学上讲，
“ 孙悟
空”这个名词项是有所指的，说汉语的人使用这个名词项时，都是指
同一个对象；另一方面，说汉语的人在听到“ 孙悟空”这个词时，也都
知道它指的是什么，这就是说，
“ 孙悟空”这个名词不仅有所指，而且
有“ 确定的所指”，简称为“ 有定指”，或“ 有定”。
“ 孙悟空”是一个专有名词。专有名词，一般表示一个特定的对
象，称为“ 专指”。一个普通名词，一般表示一个事物的类，称为“ 泛
指”。例如“ 演员”是“ 从事表演的人员”的类名，并无确定而具体的
所指，要表“ 定指”义，就要加上适当的指示性词语，如“ 这个演员”，
“ 那个演孙悟空的演员”，
“ 那个在今晚《大闹天宫》里演孙悟空的演
员”。用指示词“ 这”、
“ 那”和限定性的修饰语可以使表泛指的普通
名词“ 专化”，以表“ 专指”。从这一方面看，王还先生把汉语名词项
的“ 有定性”归结为“ 专指”与“ 泛指”的对立是有道理的。
鉴定名词项是否具有“ 有定性”，必须依照一定的标准，这个标
准就是“ 同指”。几个名词项的所指相同，称为同指。有定的名词
项，在同一话语片段中多次出现，总是同指的。无定的名词项，在同
一话语片段中多次出现，不一定同指。表专指的名词项，都有同指关
系。例如：
２２４
!
小王
""喜欢孙悟空，小王
""的爱人也喜欢孙悟空。
这里两个“ 小王”，都是专指名词项，所指相同，是同指的。两个“ 孙
悟空”也是同指的。它们都是有定的名词项，这里说的“ 同指”是语
言学上的同指，不是哲学意义上的同指。例如：
"
小王喜欢孙悟空 ! ，他的爱人也喜欢孙悟空 " 。可是小王
喜欢的是《大闹天宫》里的孙悟空 # ，说是天不怕地不怕，有闯
劲；而他爱人喜欢的是《三打白骨精》里的孙悟空 $ ，说是历尽千
辛万苦，终成正果。
!%# "%$ #!
这段话里出现了四个“ 孙悟空”，从哲学意义上说，，，而
$ ! !" ! "
，所以。但是从语言学上说，和的所指有共同性，而说话人
正是强调了这种共同性，用相同的专指性名词项来表示这种同指关
系。这句话还可以说成“ 小王和他爱人都喜欢孙悟空这一个人物”
因此，这里四个“ 孙悟空”，都有同指关系，都是定指的。
用“ 这”、
“ 那”表专指的名词项在同一个话语片段里出现，也总
是同指的，例如在一个话语片段里，我们用“ 这一本小说”来指《西游
记》，在一个话语片段里我们又可以用“ 这一本小说”来指《红楼梦》，
& ’ ()
但是在同一个话语片段里，“这那 ”的所指必须保持同一，否则
就违反了“ 同一律”。因此，用“ 这”、
“ 那”表专指的名词项，也都是
有定的。
（二）遍指与非遍指
在句首位置上的普通名词是泛指性的，但却可能是有定的。例
如：
#
中国人对朋友向来是诚恳热情的。
$
学生尊敬有学问的老师。
这里的“ 中国人”、
“ 学生”都是普通名词，本身并无确定而具体的所
指，是“ 泛指”性的。但当它们在句首位置上出现的时候，就获得了
# &
一种表“ 遍量”的语用含义。例相当于“ 所有的每一个中国人对
$ &
朋友向来都是诚恳热情的”；例相当于“ 所有的每一个学生都尊
２２５
敬有学问的老师”。“ 遍量”本身是一种“ 量”的有定性。从表“ 量”

的有定性上来分析，可以把数量限定词分为“ 定量的数量限定词”，
如“ 一个”、
“ 百分之七十五”，和“ 不定量的数量限定词”，如“ 一些”、
“ 几个”。这种“ 量”的有定性与名词项“ 所指”的有定性是两码事。
但表示遍量（全量）的名词项，它的“ 所指”总是明确的，因此“ 所
有”、
“ 任何”、
“ 每”之类意义的名词项，既是“ 定量”的，又是“ 定指
! "
的。“ 遍量”也可以看作“ 遍指”，有人曾把例、例这种现象称作
!"
“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所谓“ 非定指名词语”，即表泛指
义的遍指名词语，它本身不是定指的，由于句中语序位置而获得了
“ 遍指义”后，就是“ 有定”的了。这种性质可以用“ 同指”关系来检
验：
#
中国人 # 对朋友向来是诚恳热情的，中国人 $ 对敌人却绝
不留情。
$
学生# 尊敬有学问的老师，
学生$ 又喜欢平易近人的老师。
#
例中两个“ 中国人”都有遍指义，有同指关系，可见它们是有定的。
$
例中两个“ 学生”也是遍指的，有同指关系，也是有定的。
带定量限定词的名词项，在句首位置上同样也可以有遍指义。
例如：
% %
一袋装三十个苹果。（每一袋装三十个苹果）
& %
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每三个臭皮匠都能合
成一个诸葛亮）
’ %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长处）
表概数的数量限定词，因为它表示的一个大概的数量范围还是
确定的，因此带表概数的数量限定词的名词项也可看作是“ 定量”
的，用在句首，也有遍指义。例如：
&(
) %
五六个人一组，一共可编十来个组。（每五六个人一
组，一共可编十来组）
这里讲的“ 句首位置”，还应有一些补充说明：
第一，表时间、处所、范围的句首状语，不影响它们后面的名词项
２２６
的“ 遍指化”。例如：
!!
"
事实上，在世界上，从古到今，一个人总有一个人的
长处。
第二，
“ 说、认为、知道、主张、宣告”之类动词的小句宾语中，小
句句首名词项也可以有遍指义。例如：
!!
#
大家都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
第三，句首名词项前出现“ 对、至于、说到”之类的话题标记，并
不影响它们的“ 遍指化”。例如：
!!
$
对一个人不能只看到他的短处。
!!
%
至于一个人总有一个人的尊严。
!!
&
说到一个人，我们不能草率地下结论。
有些遍指现象，似乎更不能分析为“ 句首位置”造成的。下面几个例
!!
’
子中，例似乎还可以分析成主谓谓语句，是主谓谓语内部的小句句
!!
(
首名词项（时间词语）的遍指化，例分析成主谓谓语句就勉强了
!!
)
例中表遍指的名词项则不能归结到“ 句首位置”上去：
!!
’ "
肌肉注射，六小时（每六小时）打一次；静脉滴注，一次
"
（每一次）打六小时。
!!( "
他两星期（每两星期）来学校讲一次课。
!!
) "
我们不能草率地对一个人（每一个人）下结论。
这类遍指———定指现象，值得进一步探讨。
（三）明指与非明指
在句首位置上的泛指性名词项，如果前面加上一个“ 有”或“ 有
的”，就不再具有遍指义。例如：
!!
*
一袋装三十个苹果，有一袋比较大，装了四十个。
!+
,
你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可是有一个人却说不出他
有什么长处。
!+
"
学生们都喜欢汉语课，有的特别喜欢语法课。
# $%
这种“ 有（的） ”的形式，可称之为“ 有指”名词语。有指名词语
２２７
! "#
一般都是无定的。同指关系鉴定可以说明这一点，
“ 有（的） ”
形式反复出现时，并没有同指关系。例如：
$!
"
有的人 % 死了，他 % 还活着；有的人 & 活着，他 & 已经死了。
（臧克家《有的人》）
$!
"
例中“ 有的人 % ”和“ 有的人 & ”所指不同，
“ 有的人……他”才构成同
指关系。可见，
“ 有指”名词项一般来说是无定的。
值得注意的是，有指名词项出现在遍指名词项前面时，似乎可以
是定指的。试比较：
$!
#
有一本书他每天看。
$!
$
他每天看一本书。
$!
# $!
$
例表示他每天看的是同一本书。例表示他每天看的则不一定是
$!
#
同一本书。既然例中“ 有一本书”指的是“ 同一本书”，似乎应该认
为是“ 有定”的了。但是，必须指出，这种“ 有定”性，是哲学或逻辑学
意义上的“ 有定”，而不是语言学意义上的“ 有定”。语言学上的“ 有
$!
#
定”，仍要用同指关系来鉴定。例扩展为：
$!
%
有一本书 % 他每天看，有一本书 & 他每个月要抄一遍。
很明显，当有指名词语在同一话语片段里重复出现时，并没有构成
“ 同指关系”。如果要表示同指关系，则必须用定指性的名词语来呼
应：
$!
&
有一本书 % 他每天看，这本书 & 他每个月要抄一遍。
’(
而这个现象正说明，
“ 有指”名词项是不定指的。
就汉语主语指称的有定性看，普遍认为汉语句子的主语指确定
的、已知的事物，而宾语通常表示不确定的、未知的事物。范继淹先
"# ’)
生在《无定主语句》一文中指出，汉语中存在着以无定名词短
语作主语的句子。如：
$!
’
一位医生向我介绍，他们在门诊中接触了一位雄辩症
病人。
$!
(
三个素不相识的男青年闯进女学生的家……
$!
)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中学生的一则智力题……
２２８
!!
"
扑通，一只青蛙跳进水里。
!!
#
前几天，一个朋友告诉我，张学津已调回北京有几个
月了。
这类句子中作主语的都是由数量词语修饰名词性成分构成的定中型
偏正短语充当的，前面没有“ 这”、
“ 那”等指代词，属无定名词性成
分，与句子主语的定指特性不一致。其实这种句子形式可以看作
“ 有指句”的一种变体形式，脱落了句首的“ 有”字。由于通行的汉语
句法分析把“ 有”分析为动词，所以“ 有指”句往往被看成是一种特殊
的无主语的兼语句。一旦“ 有”字脱落，句法形式大变，由无主句变
"#
成有主句，出现了无定主语句。如果从语用结构上来分析，
“有
字脱落后，增加了明指性，因此，在新闻报道上用得特别多，这也是符
合实际情况的。
$ "# $ "#
与“ 有（的） ”形式相近的形式是“ 某（些） ”，这类形式
可称之为“ 某指”名词项。《现代汉语八百词》认为：
“ 前面没有处所
词，
‘ 有’近似‘ 某’或‘ 某些’。”把“ 有指”
“ 某指”与“ 专指”进行比
较，我们可以看到，说话人用“ 专指”名词项可以明确地表示所指的
是什么。例如：
!!
$
《红楼梦》他看了十遍。
!!
%
那本书他看了十遍。
而用“ 有指”或“ 某指”名词项，说话人并没有明确地表示所指的是什
么。例如：
!!
&
有一本书他看了十遍。
!!
’
某本书他看了十遍。
这两种表达法都告诉你他看“ 一本书”看了十遍，究竟是哪本书，却
不明说。因此，
“ 专指”名词项是一种明指的形式，而“ 有指”和“ 某
指”名词项则是一种非明指的形式。
明指和非明指的对立与定指和不定指的对立并不是一码事。
!!
$ !!
%
明指的名词项可以是定指的，如例中的《红楼梦》，例中的“ 那
本书”；也可以是非定指的，例如：
“ 我爱看书”，这句中的“ 书”是一
２２９
个泛指性的名词项，是明指的，又是不定指的。非明指的名词项中，
! "#
“ 有指”是不定指的， “ 某指”却是定指的。当把“ 有（的） ”形式
! "#
和“ 某（些） ”形式放在一起比较时，语感就告诉我们， “ 某（些）
! "#
”形式似乎更倾向于“ 定指”一些， “ 同指关系”的鉴定证实了这
种语感：
$
!
"
某先生 % 是语言学家，某先生 % 的太太也是语言学家。
$!
#
有位先生 % 是语言学家，有位先生 & 的太太也是语言
学家。
$!
"
例说明，当“ 某指”名词项在同一语言片段中反复出现时，具有同
$!
#
指关系，因此，“ 某指”名词项是有定的。而例则说明“ 有指”名词
项是无定的。
在列举式表述中， “ 某指”名词项没有同指关系。例如：
$!
$
他告诉我，某先生是语言学家，某先生是文学家，某先
生……
$!
$
在例中，“ 某先生”是无定的。这类例子说明，
“ 某指”名词项的有
定性在范围上是有一定限制的。
上面分析的“ 定指”与“ 非定指”、
“ 遍指”与“ 非遍指”、
“ 明指”与
“ 非明指”几对参数都与名词项的有定性有关，现将上文所述列成一
简表：
分析参数 $ $
类属句法形式例句
定指遍指明指
专有名词 ! ( ! 他看《 """

红楼梦》
专指 ’ ! "#
这那他喜欢这部小说
""""
( ( !
泛指普通名词他看小说
""
所有、任
! "# ! ! ! 他不看任何书
"""
遍指何……
"# 书他从来不看
"
句首
! "# !’ ( ( (
某指某（些）（）某人
""借走了我的《红楼梦》
２３０
! "# $ $ $
有指有（的）有人
""借走了我的《红楼梦》
% %
（四）有定、无定与已知信息、新信息
有定与无定是语言的信息结构中的概念，已知与未知也是语言
信息结构中的概念，这两组概念并不互相重合。“ 已知信息或旧信
息指说话人相信他们传递的信息是听话人已经知道的（可能在交际
语境中提供了，也可能在前述话语中有所提及）；而未知信息或新信
&’
息指说话人认定他所传递的信息是听话人所未知的。” 因此，信息
的已知—未知（旧信息和新信息），与说话人、听话人（说话人对听话
人是否已知道有关信息的内容的判断）以及语境（说话人对语境是
否已为听话人提供有关信息的内容的判断）都有关系。有定与无
定，则只与说话人一方有关。
范继淹先生指出：
“‘ 已知’并不等于‘ 确定’或‘ 定指’。这两个
概念不能混淆。”例如“ 全国思维科学学术讨论会八月七日在北京召
开”这样的句子，
“ 每一个名词性成分对读者来说都是未知的，然而
又是确定的。这样的新闻报道俯拾即是，在每天的报纸上都能看
&(
到”。精辟地道出了有定、无定与已知、未知之间的区别。
陆孝栋先生在《汉语的量词研究》和其他论文中提出有一部分
名词的有定性取决于量词的相对位置。当带存在量词的名词项出现
在全称量词前面时，是有定的；出现在全称量词的后面时，是无定的。
他举了许多例子来说明这种现象，如：
%!
")
每天桌子上有两本书。
（无定）
*
有两本书每天在桌子上。
（有定）
%#
$)
每小时有很多人去厕所。
（无定）
*
有很多人每小时去厕所。
（有定）
２３１
!!
""
我这个地方每天有人来下棋。
（无定）
#
我这个地方有人每天来下棋。
（有定）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限于存在量词与全称量词的相对位置，把这些例
子中的全称量词换成存在量词，照样可以显示这种规律，例如把上述
各例中的“ 每天”换成“ 常常”，情况还是一样。又如：
!!
#"
有许多地方许多人都玩过。
（有定）
#
有许多人在许多地方都玩过。
（有定）
正如本节前面已指出的，这种“ 有定”是哲学逻辑学意义上的“ 有
定”，不是语言学意义上的“ 有定”。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是这两
种意义上的“ 有定”有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
第五节 ! 现代汉语的语气与句类
一! 句类是句子的语气类型
句子是语言的动态使用单位，它具有一个统一全句的语调、能完
成一个简单的交际任务。语法学对句子的分类通常有两个角度，一
是根据句子的结构，将句子分为单句与复句，这种分类的结果通常称
为句型；二是根据句子的语气或用途，通常将句子分为陈述句、疑问
句、祈使句以及感叹句四种，这种分类的结果通常称为句类。陈述句
用来叙述事实，疑问句用来提出问题，祈使句用来表达说话人的主观
愿望或请求，感叹句用来抒发情感。这里所讲的“ 用途”实际上指的
是句子的交际功能。但是句子的语气与用途并不完全一致。同一种
语气可能具有不同的交际用途，不同的语气则可能具有相同的交际
用途。因此，根据语气所划分出来的句子类型与根据句子的用途所
划分出来的句子类型结果不完全相同。
吕叔湘先生认为，
“‘ 语气’可有广狭两解。广义的‘ 语气’包括
２３２
‘ 语意’和‘ 语势’。所谓‘ 语意’指正和反，定和不定，虚和实等等的

区别。所谓‘ 语势’，指说话的轻或重，缓或急”。狭义的“ 语气”指
“ 概念内容相同的语句，因使用的目的不同所生的分别”。并且指
出，
“ 语意以加用限制词为主，语势以语调为主，而语气则兼用语调
!!
与语气词” 。可见语法上所讲的句类应有其外在的形式标志，这种
标志主要就是句子的语调、语气词以及不同的结构方式。
句类是根据语气来分的，语气与交际用途（意图、效果）等有关
但交际用途与句子的语气及其结构形式不完全一致，因为语言运用
过程中有“ 言外之意”的表述法存在。如：
例句结构形式句类
"#
今天天气很好。。陈述句
"#
今天天气很好吗？？疑问句
#
走吧！！祈使句
"#
天气真好！！感叹句
以上几个句子，各句的语气不同，但从交际功能看，在一定的语言环
境中它们却可以达到同样的语用目的，比如邀人出游，言外之意是祈
使，这是一种间接会话含义。因此，语法中，句类不是一种言语行为
类型，而是有一定的形式标志的、直接表达交际目的的语法类型，即
语气类型。
作为动态的使用单位的句子，具有特定的交际功能。陈述句、感
叹句是使信息存储的句子，是有所述之言。陈述句用于确定信息，感
叹句体现表现意义，表达说话人的感情、态度。疑问句、祈使句是使
信息反馈的句子，祈使句要求用行动反馈，疑问句要求用语言反馈，
它们是有所为之言。疑问句用于询问信息，要求对方回答；祈使句体
现激动意义，表达说话者的主观愿望。
二$ 陈$ 述$ 句
陈述句是最常见的、使用范围最广的一种句类。其结构形式多
２３３
种多样，可以是主谓结构，也可以是非主谓结构。用来表示陈述语气
的语气词主要有“ 的、了、呢、罢了”等。
“ 的”表示确实如此，如：
!
小王是前年到美国去的。
"
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
句末有语气词“ 的”，表明事情确实如此。
语气词“ 了”表示事态发生了变化或出现了新情况。如：
#
他会使用电脑了。
$
小王去北京了。
“ 罢了”表示不过如此。如：
%
这件事，我只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呢”在陈述句中常用于指明某种事实，有时带有夸张的意味
如：
&
他写得一手好字呢。
’
他出过几次国呢。
三! 疑! 问! 句
疑问句带有疑问语气，有些还带有特定的疑问语气词。疑问句
根据是否要求对方回答，可以分为有疑而问的疑问句及无疑而问的
反问句。汉语的疑问句研究有很长的历史，
《马氏文通》根据语气将
句子分为传信与传疑两类，传疑内部又分为三种：
“ 有疑而用以设问
者”、
“ 无疑而用以拟议者”、
“ 不疑而用以咏叹者”。吕叔湘先生的
《中国文法要略》认为，疑问语气包括“ 询问、反诘、测度”三种，并将
"# $#
疑问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特指问句，一类是是非问句。世纪
年代以后学者们对汉语疑问句的研究不断深入，涉及到疑问句的分
类、疑问语气词、疑问程度等等各个方面。
关于疑问句的类型，吕叔湘先生认为，汉语的疑问句有两种基本
类型，一种是特指问，一种是是非问，是非问有两种派生类型：正反问
２３４
和选择问。朱德熙先生根据疑问句与陈述句之间的转换关系，将疑
问句分为是非问、特指问及选择问三种，认为“ 只要把相应的陈述句
的语调换成疑问语调，就变成了是非问句”，
“ 在相应的陈述句里代
入疑问词语，加上疑问句调，就变成了特指问句”，
“ 把陈述句的谓语
!"
部分换成并列的几项，再加上疑问句调，就变成了选择问句”。也有
人侧重于疑问句的结构形式来给疑问句分类，陆俭明先生认为，现代
汉语的疑问句首先应分为是非问句和特指问句及选择问句，因为特
指问句与选择问句两者有两项重要的共同点：
“ 第一，特指问句和选
择问句都是由疑问形式的语言成分构成的，是非问句则是由非疑问
形式的语言成分构成的。第二，特指问句和选择问句末尾都能带语
气词‘ 呢’，不能带语气词‘ 吗’；是非问句则正好相反，末尾只能带
!#
‘吗’，不能带‘ 呢’。” 也有人认为疑问句应分为是非问、正反问、选
择问及特指问四类。
疑问句分类方面的分歧反映了学者对疑问句认识的深化，张斌
!$
先生认为“ 各种疑问句之间，既有相通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
特指问句中有疑问代词如“ 谁、什么、怎么样、哪里”等，要求对
方针对疑问代词作出相应的回答。如：
!
你到哪里去？
"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选择问句中有并列的项目，要求对方从中选择一项作回答。如：
%#
$
你喜欢踢足球还是喜欢打篮球？
%#
%
他是上海人还是北京人？
正反问（也有人称反复问）句中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并列，要求
对方作出肯定的或否定的回答。如：
%#
&
你喜欢不喜欢足球？
%#
’
他是不是上海人？
是非问把陈述句的语调改为疑问语调，让对方对整个句子加以
肯定或否定，通常可以用“ 是、不是”或点头摇头来回答。如：
%#
(
他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２３５
!!
"
元旦你出去玩吗？
关于疑问句中的语气词，学者们分歧也比较大。陆俭明先生通
过对带语气词与不带语气词的句式以及带升调与带降调的句式的比
较，认为现代汉语中的疑问语气词只有两个半：
“ 吗、呢”是两个，
“ 吧”是半个，认为“ 吧”是一个表示“ 信疑之间语气”的语气词。现
代汉语的疑问语气词究竟有几个，它们的出现环境以及负载疑问信
息的情况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四! 祈使句和感叹句
祈使句是表示命令、请求、劝告等意义的句子，句末常用语气词
“ 吧、了、啊”，语调一般由高而降。从句法形式上看，祈使句主要是
由表示动作、行为的谓词性词语构成，主语往往是第二人称代词如
“ 你、你们、您”或第一人称代词的复数形式“ 我们、咱们”等，由于祈
使句主要用于表示命令、希望或请求听话人做某事或不做某事，交
际对象是明确的，因而祈使句的主语通常可以不出现。袁毓林先生
对现代汉语祈使句做过比较详细的研究，从意义方面将祈使句分为
"#
命令句与禁止句、建议句与劝阻句、请求句与乞免句六种；命令句
的作用是命令听话人做某事，语气比较直率，一般不用语气词
“ 吧”；而禁止句的作用是禁止听话人做某事，语气比较坚决。建议
句的作用是建议或劝告听话人做某事，语气比较委婉，常用语气词
“ 吧”；劝阻句的作用是劝阻听话人做某事，语气也比较温和，可用
语气词“ 了”。请求句的作用是请求听话人做某事，乞免句的作用
是请求某人别做某事，这两种祈使句的语气也都比较委婉。从结构
形式上看，祈使句可分为肯定式祈使句和否定式祈使句，否定式祈
使句中带有“ 别、甭、少、不要、不用、不许、不准”等词语，肯定式祈
使句通常表示命令、建议、请求等，否定式祈使句通常表示禁止、劝
阻及乞免等意义，两者功能相对。如：
! ! ! !
快去！（肯定式命令句）
２３６
不许去！（否定式禁止句）
去吧！（肯定式建议句）
别去！（否定式劝阻句）
帮一下忙！（肯定式请求句）
别埋怨他了！（否定式乞免句）
值得注意的是，不同性质的词及短语构成祈使句的能力存在一
定的差异。比如，形容词主要表示事物的性质、状态，构成祈使句受
到一定的限制，包括形容词性短语。根据袁毓林先生的考察，由形容
!
词性短语构成的祈使句主要有三种基本的结构形式： “ 一点儿！
! !
“ 别不！”及“ 别！”。这三种句式对形容词有不同的要求。带有
褒义色彩的、表示人自身能够控制的性状、描写人的品性态度及思想
感情等的形容词，可以出现于前两种句式中。如：
" " (
耐心一点儿！别不耐心！别耐心！
" " (
自觉一点儿！别不自觉！别自觉！
而相应的含贬义的自主述人形容词，只能出现于第三种句式中。如：
( " ( "
小气一点儿！别不小气！别小气！
( " ( "
消极一点儿！别不消极！别消极！
描写事物的性质、状态等的非述人形容词可以进入上述第一种句式，
但不能进入后两种句式。如：
" ( " (
高一点儿！别不高！别高！
" ( " (
轻一点儿！别不轻！别轻！
系统地考察各类词及不同的短语构成祈使句的能力差异及各类
祈使句的语用功能，可以进一步加深我们对现代汉语祈使句的认识。
感叹句表达感叹语气，如“ 多好的一个人啊！”
“ 真舒服！”
“ 这几
个字写得真漂亮！”
句类是句子的语气类型，而不是言语行为类型。从语用角度看，
同一种句类可以表达不同的言语行为类型，不同的句类可以表达相
同的言语行为类型。如：
"!
"
“ 什么时候死的？”
２３７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

不清。
”
“ 怎么死的？”
“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
""""""？”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
!
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鲁迅《祝福》）
上述加点的句子，从句类看属于疑问句，但表达的却是陈述的言语行
为类型。再如：
!!
"
天色微明，只见鲁提辖大踏步走入店里来，高声叫道
“ 店小二！哪里是金老歇处？”小二哥道：
“ 金公，提辖在此寻
你。”金老开了房门便道：
“ 提辖官人里面请坐。”鲁达道：
“ 坐甚
""
么
"？你去便去，等甚么
"""？”
加点部分是疑问语气，但表达的却是催促的言语行为类型。
还有这样一个笑话：有个人出差到某地，目的地有他的一个叔
父，他本想趁出差的机会顺便探望一下，可是把地址忘了。他于是拍
了个电报回家问他的妻子：
“ 你知道三叔的地址吗？”过了些时候，他
收到了妻子的回电：
“ 知道”。出差人询问他妻子“ 你知道三叔的地
址吗？”形式上是一个疑问句，但从言语行为类型看，出差人表达的
言语行为类型并不是简单的疑问，而是一个祈使，即“ 请你告诉我三
叔的地址”，他妻子误解了他发出的言语行为类型，未能提供任何他
所需要的信息。可见句类与言语行为类型之间并不存在简单的对应
关系。
"! "#$"
周礼全《形式逻辑应尝试研究自然语言的具体意义》，
《光明日报》年
% &$
月日。
&!
参见许国璋摘译《论言有所为》，
《语言学译丛》第一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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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又，参
>)?, @AB9 -2 C, D68365+6 CEEF).6? 5) 5?3 GH,5.65+6 IF)*83JK +, 4?+,3K39
见：
:! 49 >9 L+88J)F3
《“ 格”辨》，胡明扬译，载《语言学译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２３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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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年。
%& & !"#%
见朱德熙《语法答问》，
“叁主语和宾语”，商务印书馆，年。
’&
吕叔湘《从主语、宾语的分别谈国语句子的分析》，见《汉语语法论文集》
() **+ () *’’ !"""
（增订本），、，商务印书馆，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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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任：，见吕叔湘译《汉语口语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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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徐烈炯、刘丹青《话题的结构与功能》，，上海教育出版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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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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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 — ，吕叔湘译，商务印书馆，年。
!D& !""#
朱德熙《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年。
!*& !"#D
刘月华《实用现代汉语语法》，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年。
!%& !"#% !
王还《“ 把”字句中“ 把”字的宾语》，《中国语文》，年第期。
!’&
胡裕树、陆丙甫《关于制约汉语语序的一些制约因素》，《第二届国际汉语
() C+C
教学讨论会论文选》，。
!+& !""$ C
范开泰《省略、隐含、暗示》，《语言教学与研究》，年第期。
!#&
在诗歌里，似乎有时会出现例外。如：有一句话，说出来就是祸，有一句话
点得着火。（闻一多《有句话》）这里两个“ 有一句话”是同指的。但这是诗
歌里偶见的语言现象，不能看作汉语的表达规律。日常谈话时，还是得说
“ 有一句话……这句话……”
!"& EF !"#% %
范继淹《无定主语句》，《中国语文》，年第期。
C$& () !#* !#% !"##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 — ，湖南教育出版社，年。
C!& EF !"#% %
范继淹《无定主语句》，《中国语文》，年第期。
CC& () C%+ !""$
吕叔湘《吕叔湘文集》（第一卷），，商务印书馆，年。
CD& () C$C !""#
朱德熙《语法讲义》，，商务印书馆，年。
C*& G !"#C ’
陆俭明《由“ 非疑问形式呢”造成的疑问句》，《中国语文》，年第
期。
C%& () DD !""#
张斌《汉语语法学》，，上海教育出版社，年。
C’& () !* !+ !""D
袁毓林《现代汉语祈使句研究》， — ，北京大学出版社，年。
２３９
第五章 ! 现代汉语语法的特点
第一节 ! 现代汉语语法特点概述
自《马氏文通》问世以来，语法学家们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汉语语
法的特点的探索。龚千炎先生认为“ 一部中国语法学史，就是不断
"
向汉语特点回归的历史” 。所谓“ 回归”就是通过对汉语语法事实
的挖掘，逐渐把握汉语语法规律的内在本质，认清汉语与印欧语、现
代汉语与古代汉语以及现代汉民族共同语与方言之间的区别。《马
氏文通》主要模仿拉丁语语法体系而构建起汉语语法的大厦，但马
建忠在模仿中又有所创造。马氏认识到汉语语法有不同于拉丁语语
法的现象，总结出了一些“ 华文所独”的汉语语法的特点，如“ 泰西文
字，若希腊辣丁，于主宾两次之外，更立四次，以尽实字相关之情变，
#
故名代诸字各变六次。中国文字无变也，乃以介字济其穷”，“ 泰西
文字，原于切音，故因声以见意，凡一切动字之尾音，则随语气而为之
变。……惟其动字之有变，故无助字一门。助字者，华文所独，所以
$
济夫动字不变之穷”。马建忠发现了汉语的“ 字”缺乏“ 变”，即缺乏
词形的变化，由此发现了助字、介字，实为适应汉语语法特点的创造。
但这种认识还是不自觉的，马建忠的主要目的仍是为了将“ 华文”的
语法体系纳入拉丁语葛朗玛大厦的框架之内。
认清汉语语法特点对全面推动和深化汉语语法的研究极为重
要，是认识汉语语法规律、发展汉语语法学的关键之所在。当然，特
点是相比较而存在的，不同对象的比较，可以发现不同方面的特点。
２４０
一般说来，汉语语法学者们对汉语语法特点的探索，主要是通过以下
几个方面的对比来进行的：
一! 汉语与印欧语系语言相比较
汉语与印欧语系语言的比较研究有悠久的历史，可以说汉语语
法学体系一建立，人们就在不断地进行着这方面的探索，而且经历了
由不自觉到自觉的发展过程。
从语言谱系上讲，汉语属汉藏语系，与印欧语系诸语言比较起来
存在诸多方面的差别。第一，语音方面，汉语是声调语言，语音结构
中包括声调，不同类别的声调能区别词的意义，而印欧系语言如英
语、德语、法语、俄语等则是无声调的语言。第二，在语言的形态类型
方面，汉语属分析型语言，缺乏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表达语法意义
的主要手段是语序和虚词；而印欧系语言大多为综合性语言，形态变
化（狭义形态）是表达语法意义的主要语法手段。第三，在语序方
面，汉语的修饰语一般出现于中心语之前，而印欧系语言的修饰语有
的出现在中心语之前，有的出现于中心语之后。
就这几个方面而言，
“ 缺乏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是汉语区别
于印欧系语言的最关键的一点。由于汉语缺乏严格意义（狭义）的
形态变化，印欧系语言中很多靠形态变化来表达的语法意义在汉语
中或者全无表示（如动词的人称的变化），或者通过某些词汇手段来
表示（如名词的“ 数”的范畴）。
形态有广狭二义，狭义的形态指的是一个词表示不同语法意义
时的形式变化系统，主要表现为在词干的后面附加表示语法意义的
词缀，还有的是采用内部屈折（元音或辅音的交替）或异根（更换不
同的词根）等方法。形态变化是印欧语言中的一种极为重要的语法
手段。如：
! "##$! ! "##$%! ! ! ! ! ! !
（加词缀）
" &#’$! &#’$()*! &#’$+,!
（加词缀）
２４１
! !""#$ !%%#$
（内部屈折）
" &%’()$ &%’*)$ &%’+)$
（内部屈折）
# ’"",$ &%##%-$ &%.#$
（异根）
$ ’"$ /%)#$ ’")%$
（异根）
以上六组词，每组内部各词形所代表的词汇意义完全相同，但由于词
形不同，每个词形所体现的语法意义存在着差别。英语中名词词根
0.
后面用附加词缀（）等来表示名词的复数的语法意义，动词后面可
0()’ 0%,
以附加词缀（，等）来表示不同的语法意义。这种词形变化
是狭义的形态。
汉语缺乏狭义的形态变化，汉语的词处于不同的语法位置、表示
不同语法意义时，词形本身无任何变化。关于这一点，吕叔湘先生在
《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中有过精辟的论述：
“ 汉语有没有形态变化
要说有，也是既不全面也不地道的玩意儿，在分析上发挥不了太大的
作用。由于汉语缺少发达的形态，许多语法现象就是渐变而不是顿
变，在语法分析上就容易遇到各种‘ 中间状态’。”
这一论述清楚地表明：第一，汉语中有形态标志的语法范畴不
多。有形态变化的语言中，名词有单数、复数（有的还有双数）等的
区别，动词也有单数、复数，还有第一人称、第二人称、第三人称，现在
时、过去时、将来时，完成体、未完成体等的不同，而这些语法范畴各
自所类聚的同类语法意义之间的区别明显地体现在词的形态变化
上，不同的语法意义应选择与之相应的语法形式。但汉语中没有这
些表示不同语法意义的形式变化系统。第二，汉语中某些类似形态
标志的东西，在表示一定的语法范畴时也不是那么完全彻底，缺乏普
0
遍性。如汉语中“ 们”的作用类似于英语中表示名词复数的词缀“
. 0%.
”或“ ”。在有形态变化的语言中，词在不同语法位置、表示不同
语法意义时的形式变化是强制性的，而汉语中用“ 们”来表“ 复数”
时，一般只有指人的名词可以带“ 们”，指物的除了某些拟人化的修
辞用法，一般不能加“ 们”；而且名词在主语、定语位置上可以加
“ 们”，在宾语位置上则不能加“ 们”。如能说“ 学生们都坐在礼堂
２４２
里”
“ 学生们的座位在前排”
“ 礼堂里坐满了学生”，但不能说“ 礼堂
里坐满了学生们”。第三，汉语中的某些即使算做形态的成分，出现
与否有一定程度的任意性，往往不能单纯根据有没有某一成分如
“ 们”、
“ 了”、
“ 着”、
“ 过”等来判定某一语言单位是否具有“ 复数”或
不同的“ 体”的语法意义。而印欧语如英语中，词语之间的组合受到
一致关系及支配原则的制约，比如，如果主语是第三人称单数，谓语
动词也必须采用相应的形式，这种选择是强制性的。
由汉语缺乏“ 形态”这一综合性的语法手段而推导出汉语区别
于印欧系语言的几个特点：
!"
汉语中的词类与句子成分之间不存在简单的一一对应的
关系。
关于这一点，朱德熙先生曾将汉语与英语中词类与句子成分之
#
间的关系列了两张表进行对照：
$ $ $ $ $ $
主宾语
$ 谓语
$ 定语
$ 状语
$
$ $ $ $
$ $ $ $
$ !
名词动词形容词副词（图）
$ %
（图）
! %
图反映的是印欧语中词类与句子成分之间的对应关系，图反映
的是汉语中词类与句子成分之间的关系。在印欧语中，词类与句子
成分之间的关系基本上是对应的，名词作主宾语，动词作谓语，形容
词作定语，副词作状语。如果动词出现于主宾语位置上，则或者采用
&’()) &*(’+
由动词派生出来的名词形式，如词根上附加“ ”
“ ”等，使之
转化为名词形式，或者采用非定式动词的形式（如不定式或分词形
式）。而汉语中词类与句子成分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名词主要作
主宾语，但动词、形容词也有时可以在没有任何形式变化的情况下作
２４３
主宾语；动词、形容词主要作谓语，但名词也可以有条件地作谓语；副
词的主要功能是作状语，但形容词特别是状态形容词以及动词甚至
名词有时也可以作状语。如：
学习
""是一项艰苦的劳动。（动词作主语）
男人爱潇洒
""，女人爱漂亮
""。（形容词作宾语）
十月一日国庆节
"""。（名词作谓语）
他们俩一个班
"""。（名词性短语作谓语）
舒舒服服地玩了一天。（形容词重叠形式作状语）
"""""
!
电话联系（名词作状语）
""""
!
历史地看待这个问题（名词作状语）
"""
汉语语法研究的历史上，曾出现过所谓动词形容词的名物化以
及词的转类的观点，认为动词、形容词出现于主宾语位置上时，转类
为名词。之所以出现这种观点，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生搬印
欧语中词类与句子成分之间的对应关系的模式，认为汉语中的词类
与句子成分也应该是全面对应的，结果得出了“ 词无定类”、
“ 依句辨
品，离句无品”的结论。
"#
汉语句子的内层构造方式与短语（词组）的构造方式基本
一致。
印欧语如英语中，主句与子句是一套构造方式，而短语则是另
一套构造方式。一个句子的谓语部分中，必须包含一个由定式动词
充当的主要动词，而短语中是不允许出现定式动词的，短语中的动
词只能以不定式或分词的形式出现。汉语中不存在定式动词与非
定式动词的区别，由此又导致了汉语句法结构中构成成分之间结构
$
关系的多样性，如“ 动词名词”构成的短语，可能是动宾结构，如
“ 学习汉语”
“ 编写教材”；也可以是偏正结构，如“ 学习成绩”
“ 编写
体例”；还可能存在歧义，如“ 学习材料”“ 参考文献”，既可以是动
$
宾关系，也可以是偏正关系。“ 名词动词”构成的短语，既可以是
主谓结构，如“ 同学们参观”
“ 我们走”；也可以是定中型偏正结构，
如“ 市场调节”
“ 经验交流”
“ 森林保护”；还可能是状中型偏正结
２４４
构，如“ 电话联系”
“ 头球攻门”。
汉语与英语在短语问题上的最大的不同在于主谓结构，英语中
受到主谓之间一致关系和支配规则制约，主谓结构是句子或子句的
标准构成模式，与其他短语的地位有差别；而汉语中的主谓结构的句
法结构体，与其他的如偏正、联合、补充、述宾等短语一样可以充当句
子成分，所有这些短语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如果具有一个统一全句
的语调以及相应的完句成分，表达一个相对完整的意思时，可以构成
各种类型的句子。在汉语语法研究历史中，也曾出现过将主谓结构
的短语等同于句子或小句的观点，按照这种观点，汉语中的短语不包
括通常所说的主谓短语。随着汉语语法研究的深入以及对汉语语法
特点认识的加深，学者们普遍认为，汉语中短语与句子的区别并不在
于主谓结构与非主谓结构，吕叔湘、朱德熙先生早在《语法修辞讲
话》中就指出，汉语中主谓结构不一定就是句子，句子也不一定非得
具备主语与谓语两部分。
汉语短语的构造原则与句子的构造原则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二
者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在于，短语是静态的备用单位，没有语调，句子
是语言的动态使用单位，有统一全句的语调。此外，短语与句子在句
法、语用方面也存在一系列的差异：如短语中构成成分的语序相对比
较固定，而句子中构成成分的语序相对比较自由。所谓固定与自由
指短语中构成成分的语序的变化，往往带来的是句法结构关系的改
变，或意义的变化。如“ 市场繁荣、繁荣市场”
“ 保证质量、质量保
证”，词序的变化带来的是词与词之间结构关系的变化。句子可以
因为强调重点的不同、话题选择的不同以及上下文衔接关系的不同
等原因而改变句子中某些成分的出现位置。语用方面，句子可以有
话题、焦点等语用因素，而短语中不存在这些因素。一般所说的汉语
短语与句子之间构成原则存在着相似之处，主要是说汉语句子的内
层结构与短语之间的结构上的相似，但二者的构造原则并不完全等
同。这种区别表现在：各种类型的短语其成句能力不完全相同，有些
短语是粘着形式，不能成句，如只起修饰限制作用的“ 大规模、高速
２４５
度、全方位、多角度”等，也有的短语成句受到很大的限制，如介词短
语，除少数可以用于回答问题外，一般也很难单独成句。另一方面，
句子中存在着大量紧缩、简省现象，并非所有的句子都可以直接还原
!
为短语，如“ 一张动物园” 。这是一个完整的句子，但我们却难以说
明“ 一张动物园”是一个什么样的短语，因为从短语层面看，数量词
语“ 一张”与名词“ 动物园”之间不存在语义上的搭配关系。
二" 现代汉语与古代汉语相比较
现代汉语是由古代汉语发展演变而来，在发展过程中，基本词汇
及语法构造得以保存，但也存在着词语的替换、某些实词的语法化等
现象。通常所谓的古代汉语一般指的是古代汉语的书面形式，即文
言。文言与现代汉语之间的差别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词语的替换
文言中的语气词在现代汉语中已全部更换了，如：文言中表陈述
语气的“ 也、矣、焉、耳”等，现代一般用“ 了、的”，表疑问语气的“ 乎、
与（欤）”等，现代已被“ 吗、呢”等取代，表感叹语气的“ 哉、夫”被现
代的“ 啊”、
“ 吧”等取代。此外，文言中的代词发展到现代也基本上
被更换了，如人称代词“ 吾、汝、其”，指示代词“ 是、此、彼、夫”等，在
现代汉语中除某些文言格式外，已很少运用，而代之以“ 我、你、他”
“ 这、那”等。这类变化主要是语言体系内部自身的调整，各类词的
整体功能基本保持不变。
%$
实词的语法化
文言中某些表示词汇意义的实词到了现代汉语中有些已逐渐演
变为表示语法意义的虚词。实词的语法化，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现代
汉语中语法范畴的增加。如现代汉语中表示不同“ 体”意义的“ 了”
“ 着”
“ 过”在文言中都是具有词汇意义的实词，如：
“ 了”原来是表示
动作行为“ 完毕”义的动词，如“ 晨起早扫，食了洗涤。”
（王褒《僮
约》）。后演变为表事件“ 终了”
“ 了结”义的动词，如“ 官事未易了
２４６
也”
（晋书・傅咸传）。进一步虚化为现代表“ 完成”或“ 实现”语法
意义的虚词。如：
“ 昨天我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实词的语法化，
丰富了现代汉语的语法范畴。
!"
某些语法范畴的逐步完善
介词是用在名词性成分或部分谓词性成分前面表示时间、处所、
方式、原因、目的、工具等意义的虚词，在文言中就已存在，但数量较
少，常见的有“ 以、于、与”等，如“ 以”可用来表示工具、原因等。现代
汉语中的介词绝大多数来源于古代汉语中动词的虚化，数量大大增
加，其中有一些是纯粹的介词，如“ 从”；也有一些仍兼有动词的特
性，如“ 在”。现代汉语中大量介词的存在，这也是汉语的发展日趋
精密的表现之一，可以明确地表示语言结构中相关成分的语义角色
类型。
三# 普通话与方言相比较
现代汉语有广狭二义，狭义的现代汉语指的是以北京语音为标
准音，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
的普通话。广义的现代汉语还包括它内部的各种方言。现代汉语内
部大致可分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闽方言、客家方言、
粤方言等七大方言区。从大的方面看，不同方言之间的差别首先表
现在语音方面，其次是词汇方面，语法方面的差别较小。就普通话与
方言之间的关系而言，立足于普通话，可以探索普通话中的某些现象
在方言中有什么样的表现，做到以“ 方”证“ 普”。如朱德熙先生区别
普通话中的“ 的”为“ 的$ ”、
“ 的% ”、
“ 的! ”，认为三个“ 的”只是在北京
话中演变为同音形式，而在某些方言中如广州话、山西文水话及福州
话中都保留着这种区别，显然这三个“ 的”应为三个不同的语素。由
于方言中保留了较多的古语成分，因此寻找普通话与方言之间的对
应关系，可以帮助我们总结汉语普通话的语法规律，揭示汉语普通话
语法的特点。
２４７
以上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不同类型的语言的比较，重点在于
揭示不同语言之间的共性与个性；而后两个方面则是汉语内部的比
较，重点在于揭示汉语的演变历程中某些语言现象的发展变化情况。
第二节 ! 现代汉语语法结构与韵律特征
一! 词的构成中的双音节化倾向
从韵律性特征的角度看，现代汉语在构词方面的特点主要体现
在双音节词占绝对优势。
根据音节数目的多少，现代汉语中的词可分为单音节词、双音节
词以及多音节词等几种类型，其中双音节词占绝对优势。如：
国民经济迅速发展。综合国力明显增强
经济体制改革取得突破性进展。对外开放总体
格局基本形成。人民生活显著改善。科技、
教育、文化和各项社会事业蓬勃发展。社
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民主法制建设也取得
了新的
成就。
"##$ %%
这是《人民日报》年元旦献词中的一段，这段话中，共有个
%
词，除个四音节的专用名词“ 国民经济、对外开放、精神文明、社会
" &
主义”，个三音节词“ 突破性”，个单音节词“ 和、也、了、新、的”外，
’(
其余个皆为双音节词。
$
下表是对《动词用法词典》和《形容词用法词典》中单音节词、
双音节词、三音节词以及四音节词的数量统计：
单音词双音词三音词四音词

)(& *+" + +
动词用法词典
"$" *$) ’& ’
形容词用法词典
２４８
! ! "## $""" %& %

合计
’%(# $"""
从上表统计数字可以看出，在个词中，双音节词有个，占
&)* "## %)* &
总词数的将近；单音节词只有个，占总词数的不到。
现代汉语中名词的双音节化倾向更明显，据统计《普通话三千
$"’$ $%&(
常用词表》中收名词个，其中复音词（绝大多数为双音节）
#+* $+*
个，约占，而单音节名词仅占约。可见现代汉语的三大类
实词———名词、动词、形容词中，双音节词的数量要大大超过单音节
词的数量。
虽然单音节词数量较少，但单音节词可以作为构词要素与其他
语素自由地组合成双音节词。如：
发：发表、发愁、发动、发挥、发明、发生、发现、发行、发扬
发展
改：改变、改革、改进、改良、改善、改造、改正
指：指导、指点、指定、指挥、指教、指望
精：精干、精心、精巧、精明、精练、精细、
精神、精彩、精致、精锐、精辟、精确
清：清闲、清洁、清脆、清淡、清晰、清新、清楚、清静、清醒
粗：粗大、粗心、粗壮、粗野、粗暴、粗糙
现代汉语中词的双音节化有语言本身的原因，也有语言外部
的原因。一种语言中音节的数目是相对有限的，用有限的语音形
式去表达无限的意义内容，不可避免地产生同音现象。更为重要
的是，在古汉语到现代汉语发展演变的过程中，语音系统已大大简
化了，这体现在声、韵、调等诸方面。语音的简化所带来的必然结
果是进一步加剧语言中词的同音现象的增加，虽然书面上汉字可
以起到区分同音语素的作用，但靠单个的汉字来区分同音语素，毕
竟有一定的限度。通过语素的组合来分化同音现象是一条比较方
便、也比较有效的途径。王力先生在分析汉语构词法的发展情况
时曾指出，汉语词的复音化，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由上古汉语、
２４９
中古汉语直到现代汉语的发展过程中语音的简化，
“ 汉语的词的复
音化正是语音简化的逻辑结果”，
“ 汉语的词逐步复音化，成为语音
!
简化的平衡锤”。这种观点比较准确地反映了现代汉语中词的双
音化现象产生的根源。另外，从语言运用的角度看，随着社会的发
展，有必要在不同的事物之间、同类事物之间进行更细密的区分。
这种区分单靠给已有单音节词增加语义内容是不能奏效的，因为
词的语义负担有一定的限度，特别是语言中的常用词。利用语言
中现有单音节语素，组合成新词，可以比较有效地解决这一问题
例如，随着新事物的出现，语言中会大量涌现与之相关的新词，现
代汉语中的新词绝大多数是通过利用已有构词语素的重新组合构
成的。近年来，随着国际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网络业务的日益普遍
以及接触网络人数的增加，汉语中出现了一批与之相关的新词，绝
大多数是双音节词。如：
网虫、网友、网校、网吧、网迷、网卡、上网、掉线、黑客
随着股市的建立，参与股票交易人数的增多，汉语中也出现了一
批新词，也是双音节词为主。如：
股市、牛市、熊市、股民、短线、长线
古汉语到现代汉语的发展演变过程中，词的双音节化是一大主
流，古汉语以单音节词为主，很多古汉语中可以作为词来用的语言单
位，到现代汉语中已不再具备词的资格，只能作为构词的语素，与其
他语素组合成词，相应地古汉语中不少单音节词，到现代汉语中已被
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双音节词所取代。如：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 "
师：教师、老师授：传授、讲授惑：疑惑、迷惑
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
"
观：观察、观看察：观察、察看
文约而事丰。
"
约：简约丰：丰富、繁丰
现代汉语中“ 师、授、惑、约、丰”已不能再作为词来用了，只能作为构
２５０
成词的语素。
利用单音节语素组合成复音词，也是语言中丰富词汇的一种效
率较高的方法。从理论上来讲，如果不允许出现同音词、同形词，
一种以单音节词为主的语言，所需要的词形的数量极大，而一种语
言的音节数量总是非常有限的。换一种方法，通过单音节语素的复
!
合，却可以造出大量的交际中所需要的新词。例如，个单音节的
!
语素只能构成个单音节词，但采用语素复合的方式，加上语序的
"!
变化，可以多造出个双音节词。汉语中语素的数量是以万计的
因此利用这批构词材料，可以大大丰富现代汉语的词汇体系，可以
造出我们所需要的任何新词，而且不需要增加新的语素。虽然现代
汉语中语素复合构成新词还是要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制约，如语素的
意义、语素的性质等，但毕竟是一种简便易行、潜力很大的构词
方式。
现代汉语中的双音节词除了采用语素复合的方法构成双音节词
这种方法外，还有一些双音节词是采用在单节语素上面附加某些表
达某种附加性的词汇意义或者表达语法意义的词缀来构成的。现代
汉语中词缀的数量不多，有些是因为单音节词的双音节化所需要的，
这些词缀没有具体的词汇意义，也不起明显的语法作用，它们的主要
作用就是使单音节词变为双音节词。如：
子：桌子、椅子、叶子、鞋子
老：老虎、老鹰、老鼠、老爸
头：石头、木头、舌头、指头
以上这些词中的词缀“ 子、老、头”没有明显的词汇意义，在有的场合
下，这些双音节词仍然可以以单音节形式出现。
二# 短语构成中的单双音节问题
短语是由词与词构成的静态语法单位，词与词在构成短语时要
受到句法与语义两方面规则的制约，如，
“ 读书”、
“ 走路”都是由动词
２５１
与名词构成的合格的短语，但“ 读路”、
“ 走书”都不是合格的短语，因
为它们内部词与词之间不存在语义上的选择搭配关系；再如“ 向他
看齐”
“ 为你着想”也都是合格的组合，但“ 看齐他”
“ 着想你”都不是
合格的短语，因为它们内部词与词的组合违背了语法规则。但现代
汉语中词与词的组合除了受到语义、语法规则的制约外，还要受到其
他因素的限制，如“ 阅读”与“ 读”意义相近，词性相同，但“ 阅读”却
不能与单音节词如“ 书”
“ 报”等组合，
“ 阅读书”
“ 阅读报”都不是合
格的句法结构体。这并非因为受词语之间的语义或语法关系的限
制，而是受到汉语中词语之间的韵律特征的限制，韵律特征对汉语短
语的构成有很大的影响。
现代汉语中双音节词占绝对优势，其次是单音节词以及三音节
或三音节以上的词，词的音节数量会影响到词与词之间搭配的可能
性。吕叔湘先生在《现代汉语单双音节问题初探》一文中指出，现
代汉语中单音节的活动受到一定的限制，结果是倾向于双音节化
这种现象的出现除了上文所述及的语言内部因语音简化而导致同
音词的大量增加以及语言外部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现代汉语韵律特征的影响。如“ 啤酒、玻璃”等都是双音节的单纯
词，我们可以用替代法来证明它内部语素只有一个语素，但这些单
纯词还可以与其他语素或词组合，这类组合体往往有向双音节回归
的倾向，如：
! ! !
鲜啤酒鲜啤蓝色玻璃蓝玻
! ! !
生啤酒生啤白色玻璃白玻
! ! !
黑啤酒黑啤茶色玻璃茶玻
!
干啤酒干啤
!
暖啤酒暖啤
!
冰啤酒冰啤
现代汉语中“ 啤、玻”等都不是独立的语素，但它们却可以与其他语
素组合成一个双音节的片段，其性质与一般的双音节词相同，很明显
这类“ 词”的构成并非采取的词根复合的方式（因为“ 啤”
“ 玻”不是
２５２
语素），而是采取的“ 紧缩”的方式，由三音节或四音节的组合紧缩为
双音节的组合。这种紧缩一方面适应了现代汉语词的双音节化趋
势，另一方面也是词的韵律特征的体现，用韵律构词法理论的术语
说，就是“ 韵律词”。
!
根据韵律构词法理论，有的学者认为，体现汉语韵律词的最基
本的音步是两个音节，双音节音步是汉语最小的、最基本的“ 标准音
步”，由此汉语的标准“ 韵律词”是由两个音节构成的音步。在短语
这一层级，最基本也最自然的组合是两个标准音步的相互组合。如
发展生产、搞活经济、对外开放、共同富裕，等等。现代汉语中有大量
的由四个音节、两个音步组合而成的“ 四字格”。双音节词和“ 四字
格”短语是现代汉语词语构成的强势模式。
第一，四音节是汉语成语的基本音节模式。
汉语中的成语绝大多数是四音节的，从内部构造看，有主谓式
述宾式、偏正式、补充式、联合式等多种类型，如：
" " " "
目不识丁老马识途双管齐下怒发冲冠（主谓式）
" " " "
赴汤蹈火龙飞凤舞朝秦暮楚石破天惊（联合式）
" " " "
满腹经纶一衣带水雪中送炭狭路相逢（偏正式）
" " " "
平分秋色一掷千金明察秋毫拾人牙慧（述宾式）
" " " "
风靡一时含笑九泉寄人篱下问道于盲（补充式）
" " " "
画蛇添足刻舟求剑望梅止渴缘木求鱼（连动式）
" " " "
请君入瓮调虎离山引狼入室集腋成裘（兼语式）
这些成语内部语音形式多是两两相对，四个音节，两个音步，匀整对
称，铿锵和谐，有很强的节奏感。这种语言形式最能体现汉语的民族
风格，使汉语语音上的优势得到充分利用。即使有些成语从结构上
# $# % $& & $%
看，内部直接成分可能不是的结构，而是或的构造，
但在音步上却表现出很强的一致性。如：
" " " "
狐假虎威目不识丁如虎添翼拾人牙慧寄人篱下
以上几个成语的直接成分都是单音节与三音节的组合，即：
’ " ’ " ’ " ’ " ’
狐假虎威目不识丁如虎添翼拾人牙慧寄人
２５３
篱下
! "!
但是受汉语基本音步的影响，都表现为的组合，即由两个标准
音步组合而成的四字格，再如“ 一衣带水”是由三音节与单音节组合
#
而成的，但也表现为两个双音节音步的组合，即“ 一衣带水”。
第二，紧缩和简称多为双音节及四音节的形式。
紧缩和简称是语言中的一种常见的现象，也是语言经济性的最
明显的表现，现代汉语中的专用名称如果超过四个音节往往会出现
紧缩和简称，紧缩和简称的主要趋势是变成双音节或四音节。如：
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一国两制
澳门特区首任行政长官：澳门特首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全国人大、人大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交大、交大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中国科大、科大
成语中也有一部分是由古代诗文语句紧缩而来的。如：
循循善诱：语出《论语》
“ 夫子循循然善诱人”
出类拔萃：语出《孟子》
“ 出于其类，拔乎其萃”
功成不居：语出《老子》
“ 功成而不居”
这类成语的构成，舍弃了原语句中的某些成分，如虚词，而以四音
节形式出现。《文心雕龙・章句》中说“ 若夫笔句无常，而字有常
数，四字密而不促，六字格而非缓，或变之以三五，盖应机之权节
也”。《文镜秘府论》说“ 然句既有异，声变互舛，句长声弥缓，句短
声弥促。施于文笔，须参用焉。就而品之，七言以去，伤于太缓，三
言以还，失于至促，惟可以间其文势，时时有之。至于四言，最为平
正，词间之内，在用宜多，凡所结言，必据以为述。至若随之于文，
合带以相参，则五言六言，又其次也……然大略而论，忌在于频繁，
务遵于变化”。张斌先生在分析这两段文字时指出：
“ 上边的议论
有几点值得注意。第一，四音节语段有显著特点，它给人以稳定的
感觉，所以被广泛采用。第二，要避免使字数相同的语段频繁出
$%
现。语段字数有奇有偶，相间使用才能相得益彰。” 双音节单位
２５４
与单音节单位相比，多具有稳定和独立的特点，两个双音节语言单
位用在一起，这个特点表现得更为突出。
第三，韵律特征对句法结构关系的影响。
现代汉语中词与词的组合除了要受到语义及语法规则以及词的
韵律性特征的制约以外，不同音节词的组合与短语的结构类型有一
定的关系，如现代汉语中单双音节动词与单双音节名词组合时，有单
! ! ! !
音节单音节，单音节双单节，双音节单音节以及双音节双音
节几种类型。单音节动词与单音节名词构成的组合一般是述宾短
语。如：
" " " " "
打水看书读报停水写字送礼
单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名词的组合一般也是述宾结构的短语
如：
" " "
看电影写文章筹经费修汽车
由此可以发现，现代汉语中单音节动词所体现的动词性比较强，它们
一般不能直接作定语。
双音节动词与单音节名词的组合则一般是偏正结构的名词性短
语。如：
"" " "
选举权筹备费书写纸收发室申诉人
!
现代汉语中“ 动名”式的组合，动词的音节多少与整个短语的
结构类型有一定的关系，试比较：
# !$ " $ !#
"
削果皮削皮器
"
擦皮鞋擦鞋布
"
画图画画图笔
值得注意的是，双音节动词与单音节名词构成偏正关系的短语
都有“ 词化”的倾向，即有成词的趋势，张国宪先生认为，
“ 这似与单
##
音节粘附性较强、双音节独立性较强有关”。
双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名词的组合，可以是述宾关系，也可以是偏
正关系，由于双音节是汉语基本的韵律模式，因此双音节词的组合所
２５５
体现的结构关系类型往往取决于词语之间的语义关系以及上下文的
限制。如：
! " " "
（）游泳姿势迟到原因使用价值交付日期
# " " "
（）修理技术发展水平处理方法参观人员
$ " " "
（）修理家具发展生产处理纠纷参观工厂
% " " "
（）出租汽车学习文件改良品种进口彩电
! #
以上几组都是双音节动词与双音节名词构成的短语，（）和（）是偏
$ %
正关系，
（）是述宾关系，
（）既可以是述宾关系，也可以是偏正关
系。
第三节 " 从自由到粘着———

结构成分的语法化
一" 词根、词缀和类词缀
词根是一个词中体现词汇意义的语素，词缀是附加在词根上面
表达某种附加性的词汇意义或一定的语法意义的语素。如：
儿：信儿、眼儿、盖儿、画儿、错儿、尖儿
子：骗子、扳子、胖子、瘦子
上例中的“ 信儿、眼儿”与单音节词“ 信、眼”的意义不同，词缀“ 儿”
带有附加性的词汇意义；
“ 盖、画”是动词，
“ 错、尖”是形容词，而“ 盖
儿、画儿、错儿、尖儿”都是名词，
“ 骗、扳”是动词，
“ 胖、瘦”是形容词，
附加上词缀“ 子”以后，都变为了名词，词缀“ 儿”
“ 子”起到表达一定
的语法意义、显示词的语法性质的作用。
现代汉语中的词缀往往是由实语素虚化而来的，如“ 老人”的
“ 老”不同于“ 老虎”的“ 老”，前者是实语素，是词根；后者意义很虚，
是词缀。现代汉语中表次序的词缀“ 初”也是由“ 起初”
“ 初次”的意
义虚化而来，如“ 初一、初五”等。
２５６
值得注意的是，现代汉语中由词根虚化而来的词缀其构词能力
有一定的差异，如“ 初、第”都可以加在数词前面表示次序，但“ 初”的
构成能力有限，只限于“ 一”到“ 十”这十个表整数的语素，而“ 第”则
不受此限。如：
初：初一、初三、初七、初十
第：第一、第三、第七、第十、第一百零一……
由于实语素虚化的程度有别，因此，现代汉语中有些语素是介于
词根与词缀之间的一种中间现象，吕叔湘先生认为：
“ 汉语里地道的
语缀不很多，前缀有阿，第，初，老（鼠，虎，师，表），小（鸡儿，孩儿，辫
儿）等，后缀有子，儿，头，巴，者，们，然等，中缀有得，不（看得出，看
不出）。有不少语素差不多可以算是前缀或后缀，然而还是差点儿
只可以称为类前缀和类后缀。”并且认为，
“ 存在这种类前缀和类后
!"
缀可以说是汉语语缀的第一个特点”。吕叔湘先生所列举的现代汉
语中的类前缀主要有：
可、好、难、准、类、亚、次、超、半、单、多、不、无、非、反、自、
前、代
类后缀主要包括：
员、家、人、民、界、物、品（商品、药品）、具（用具、炊具、雨
具），件（文件、邮件、信件），子（分子、原子、电子、转子）、种（军
种、兵种、工种、剧种）、类，别（性别、级别、国别），度、率、法、学、
体（磁体、导体、抗体、垂体）、质、力，气（脾气、才气、勇气、运
气）、性、化
类词缀不同于词根，它们已出现了虚化的迹象，但又没有完全虚
化，
“ 有时还以词根的面貌出现”。由于类词缀的存在，有些词究竟
属于复合词还是派生词有时难于一刀切。
二# 自由短语、固定短语和类固定短语
现代汉语的短语从构造的凝固性程度看，可以分为自由短语
２５７
与固定短语两大类，自由短语是由词与词临时组合而成的，自由短
语的数量是无限的，它的内部构成成分可以扩展、更换；固定短语
是构成成分与构成模式凝固化的短语，它的构成成分不能随便更
换。固定短语具有结构定型性与意义整体性的特点，其作用相当
于一个词。所谓结构定型指固定短语的内部构成成分一般不允许
随便更换或改动次序，即使意义相同或相近的成分也不行，如“ 半
斤八两”不能说成“ 半斤五两”，
“ 人心如面”不能说成“ 人心如脸”
意义的整体性指固定短语往往有其特定的含义，不能按照字面意
义去解释，固定短语的意义往往并不等于它的几个构成成分意义
的简单相加。如：
门可罗雀：不是指门前可以张网捕雀，而是比喻门庭冷落
宾客稀少。
闭门造车：不是说关起门来造车，而是指只凭主观办事，不
管是否符合实际。
之乎者也：不是指文言中的四个虚词，而是指半文不白
的话。
这些意义是不能分割的，有的固定短语的意义从古到今发生了明
显的变化。如：大放厥词，原指形容极力铺陈辞藻，现多讽刺人夸
夸其谈，乱发议论。固定短语包括成语、惯用语以及专有名词等，
汉语中固定短语的数量是有限的，一般也将它们看作词汇体系的
成员。
成语是一种相沿习用的带书面语色彩的固定短语，成语结构定
型、音节整齐匀称，成为它的一个重要的表达特点。语言运用过程
中，人们往往可以模仿固定短语的结构模式，更换其中的某一个或某
几个构成要素，形成一种介于固定短语与自由短语之间的短语———
类固定短语。例如利用音同或类义关系，更换成语的某个关键字，使
临时翻造的四字语与原成语构成鲜明的对照，以突出语意。如：精兵
简政—精官简政，座无虚席—座无舒席，出口成章—出口成脏，等等。
类固定短语从结构上看，类似于固定短语，多为四音节组合，它们在
２５８
固定短语的模式中更换了其中的某些构成成分，但又不像临时组合
而成的自由短语那样自由。类固定短语还是有其固定的构造模式和
特定的功能，只是在特定的模式中填入的成分是临时的。类固定短
语的含义往往可以依照自由短语的理解方式来理解。因此类固定短
语可以看作是仿造某些成语的结构而临时创造的介于固定短语与自
由短语之间的一种特殊的短语。如：
不……不……
成语中有：不蔓不枝、不伦不类、不卑不亢、不衫不履、不愧不
怍……
仿造的如：不声不响、不偏不倚、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不干不净
不清不楚、不知不觉、不折不扣、不慌不忙（插加意义
相同或相近的语言成分，表示否定）
不上不下、不死不活、不古不今、不男不女、不中不
西……（插加意义相对或相反的语言成分，表示处境
尴尬的中间状态）
这类短语前后两部分之间是并列关系，
“ 不”后面的成分可以是名词
性的，如“ 中”、
“ 西”、
“ 古”、
“ 今”，也可以是动词性的，如“ 即”、
“ 离”，可以是形容词性、区别词性的，如“ 慌”、
“ 忙”、
“ 男”、
“ 女”等，
整个短语的功能是谓词性的。
……天……地
成语中有：幕天席地、经天纬地、翻天覆地、顶天立地……
仿照的如：昏天黑地、惊天动地、开天辟地、改天换地、冰天雪
地……
“ 天”
“ 地”前面的成分可以是动词性的，如“ 惊、动、开、辟”，也可以
是名词性的，如“ 冰、雪”，整个短语是并列结构，功能是谓词性的。
不……之……
成语中有：不刊之论、不经之谈、不易之论、不祧之祖、不毛之
地……
仿造的如：不祥之感、不义之财、不白之冤、不孝之子……
２５９
整个短语是偏正结构，功能是名词性的。
……之……
成语中有：莫逆之交、犬马之劳、城下之盟、多事之秋……
仿造的如：欢乐之情、分别之时、仰慕之心……
……而……
成语中有：一挥而就、待价而沽、接踵而至、扬长而去、脱颖而出
不言而喻……
仿造的如：挺身而出、一晃而过、奔腾而来、呼啸而至……
这类短语是偏正结构的，功能是动词性的。
……不……
成语中有：从容不迫、参差不齐、执迷不悟、直言不讳、放荡不
羁……
仿造的如：闭口不言、酣睡不醒、模糊不清……
这类短语为并列结构，功能是谓词性的。
……如……
成语中有：守口如瓶、一贫如洗、一见如故、杀人如麻、应对如流、
巧舌如簧……
仿造的如：堆积如山、洁白如银、平淡如水……
整个短语为主谓结构，功能是谓词性的。
现代汉语中还有一些固定的构造模式，在它的中间可以嵌进某
些语言成分，整个格式有其特定的含义。如利用“ 七……八……”这
一模式，嵌入名词或动词性成分可以构成：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七拼
八揍、七颠八倒、七零八落、七上八下、七扭八歪、七折八扣等等四字
格，表示多或多而且乱的意义。“ 三……五……”可以构成“ 三番五
次、三令五申”等四字格，表示次数多。这类四字格究竟是不是固定
短语，人们的看法不完全相同，但它们的构成有一定的模式，可以看
作是依照某种构成模式而形成的类固定短语。
类固定短语从结构上看，近似于固定短语中的成语，从表义上看
又近似于自由短语，它是人们创造性使用语言的表现，有些类固定短
２６０
语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使用人数的增多、使用范围的扩大等，也有
可能逐渐凝固，进而取得固定短语的资格，正如张斌先生指出的“ 事
实上一些凝聚力较弱的成语原也是由少数人创造，多数人使用，从而
进入成语范围的”，
“ 成语和非成语的界限有时并不是十分清楚
!"
的” 。
第四节 # 汉语语法的经济性
一# 省略、隐含、暗示
句子是语言中最基本的动态单位，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少至一
个词、多至几个分句，当它们带有一个特定的语调、表达一个相对完
整的意义时，就可以成为句子。由于汉语缺少严格意义的形态变化
词语构成句子时，不受诸如印欧语句子中主谓、定中之间一致关系等
的限制，由于汉语韵律性特征明显和长期以来书面上运用汉字等原
因，形成了汉语表达上力求简约的民族语言心理。吕叔湘先生把它
称为“ 汉语的经济性”，认为是汉语结构的一个重要特点。表现在句
子结构上，就是简略现象特别多。
（一）省略
朱德熙先生认为，
“ 所谓省略指的是结构上必不可少的成分在
一定的语法条件下没有出现”。并且特别指出“ 省略的说法不宜滥
用，特别是不能因为一个句子意义上不自足就主观地说它省略了什
!$
么成分”，
“ 从原则上说，省略了的成分应该是可以补出来的” 。吕
叔湘先生进一步指出，
“ 从前有些语法学家喜欢从逻辑命题出发讲
句子结构，不免滥用‘ 省略’说”。通常所认为的“ 省略”是将句法与
语义混而为一的，只要理解过程中觉得缺少了某个语义成分，则判定
语句中存在省略。朱德熙、吕叔湘二位先生从句法的角度来限定
“ 省略”这种现象，都认为，汉语中有省略，但是并非所有隐而未现的
２６１
现象都是“ 省略”。从语法分析三个平面的角度看，语言的句法、语
义以及语用平面都存在成分隐略的现象，因此看待汉语中的省略现
象，第一，必须区别不同平面，可以将句法上句法成分的隐略现象称
为“ 省略”，将语义平面上语义要素的隐略称为“ 隐含”，将语用上某
些语用意义的隐略称为“ 暗示”，从而将以往统称为“ 省略”的现象区
分开来，分别考察；第二，不同平面上的隐略现象的判定必须有明确
的标准，不能任意扩大隐略的范围，注意避免语法研究中滥用“ 省略
说”的做法。省略是由句法成分的删略而形成的一种隐略现象，在
汉语里极为常见，省略的是句法结构成分。有人认为，汉语的各种句
法成分都可以省略，实际上各种句法成分的省略情况不完全一样。
当前后几个句子或分句主语相同，或者在特定的语言环境如对
话中，主语通常省略。这类省略了主语的句子，结构上与通常所说的
由单个的词或主谓短语以外的其他短语构成的非主谓句的结构有明
显的区别。表现在语言事实中，主语省略的情形多种多样。如：
!
我
"在写作中不断探索，
（我）在探索中逐渐认识自己。
（后一分句的主语承前一分句的主语省）
"
老张送我花
"，（花）并不是他出钱买的。（后一分句的主
语承前一分句中的宾语省）
#
他
"的脚扭了筋，（他）跑不快。（后一分句的主语承前一
分句中的定语省）
$
以他"的资格，
（他）本来有很多机会去做大官。（全句的
主语承句首介词短语中的定语省）
%
（我）本来想减轻痛苦，（我）以为解剖自己是轻而易举
的事，可是（我）把笔当手术刀一下一下地割自己的心，"
我却显
得十分笨拙。（前面几个分句的主语蒙后省）
以上几个句子，括号中的省略了的成分都出现在句子中的其他地方，
由于语意连贯自然，因此这类主语的省略并不会给人造成理解上的
困难，反而给语言表达带来了经济、简约的效果，避免了词语的重复。
汉语中有没有宾语、定语、状语的省略，学者们的看法有分歧。
２６２
先说宾语的情况，如：
!
现在，在我养的花木中，这棵罗汉松可以说是长得最好
! !
的了。我每天搬（）进搬（）出唯恐叫人偷了去。
" !
我从图书馆借来一部《红楼梦》，还没看（）呐。
# !
我刚端起饭碗，还没吃（）呐。
$ !
但是，这时哪里还有什么作家来写稿出书呢？进（）的
!
进秦城监狱了，下（）的下干校了。
!
持“ 省略”说的人认为例 “ 搬”的宾语是“ 这棵罗汉松”，宾承前主
" #
省。例 “ 看”的宾语是“《红楼梦》”，宾承前宾省。例 “ 吃”的宾
$
语是“ 饭”，宾承前面的定语省。例则是蒙后省。“ 进的进秦城监
狱”，
“ 下的下干校”中的第一个“ 进”和第一个“ 下”的后面都有宾语
省略现象。从动词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语义关系上讲，这样分析是
可以的，但句子的语义结构与语法结构并不完全对应，语义上必有的
成分在句法结构中不一定非出现不可，语义分析不能代替句法分析
从句法上看，这些动词都是有时带宾语，有时不带宾语的。如果着眼
于它们“ 能带宾语”，因此是及物动词，那么不带宾语时，就是“ 省
略”。如果着眼于它们经常也能“ 不带宾语”，那么也可以认为带宾
语时是及物动词，不带宾语时是不及物动词，英语中的某些动词如
"#$% #$&
“ ”
“ ”等，就是分属及物、不及物两类。但是英语里这种兼属
两类的动词是少数，而汉语除了少数绝对不能带宾语的动词（如：咳
嗽、游泳、游行），少数不能不带宾语的动词（如：贪图、乐于）外，绝大
部分动词都是既可带宾语，又可不带宾语的，如果将这些动词都看作
分属“ 及物”
“ 不及物”两类，则“ 及物”
“ 不及物”区分的必要性就要
受到怀疑了。这类动词不带宾语时如果都分析成“ 省略”，则宾语
“ 省略”的范围太宽泛了。如果接受这种宽泛的省略说，只要把考察
的范围再扩大一些，就会发现，几乎到处都是这类宽泛的省略。例如
下面几个例子，尽管在上下文中都找不到相应的“ 先行词”或“ 后现
词”，但仍可以根据一定的语境把“ 宽泛的省略成分”补出来：
!%
&
“ 吃了吗？”
“ 吃了。”
２６３
!!
"
他说了半天，我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
#
这次考试，我只做出了一半。
!!
$
例平时见面打招呼时说这话，是“ 你吃饭了吗？”
“ 我吃了饭了。”的
省略式。在病房里说这话，也可以是“ 你吃了药了吗？” “ 我吃了药
!!
" !!
#
了。”的省略式。例 “ 说”的和“ 听”的都是“ 话”。例 “ 做”的是
“ 题目”。实际上，这种宽泛的省略分析是一种语义的分析。从语义
上说可以补上，而句法上却并不缺少什么，不必补上，而且以不补出
为常。换句话说，从语义上说似乎“ 省”掉了些什么，但从句法上看
却仍是完整的，因此不属于句法上的“ 省略”。定语和状语也有类似
的情况。例如：
!!
%
大海！我心中伟大的启示录，不朽的经典。
!!
&
全县第一个大画家是季陶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
!!
’
他从小不说谎，不骂人。
!!
% !!
&
例 “ 不朽的经典”是“ 我心中不朽的经典”。例 “ 第一个鉴赏家
!!
’
是“ 全县第一个鉴赏家”。例 “ 不骂人”是“（他）（从小）不骂人”的
意思。语义上都可以补，句法上都不必补，如果这些都算“ 省略”，那
么，汉语的“ 省略”现象可真要泛滥成灾了。
为了限制
“省略”的范围，吕叔湘先生曾经作过一个界说：
“ 第一，
如果一句话离开上下文意思就不清楚，必须添补一定的词语意思才清
楚；
第二，
经过添补的话是实际上可以有的，并且添补的词语只有一种
"#
可能。这样才能说是省略了这个词语。” 这是从语义上来定义“ 省
( !!
’
略”。按照这个标准，
我们还是不能排除上述 — 各例的“ 省略”分
析。
可见，句法成分的省略是汉语中的一种常见的现象，但省略的认
定必须有一个句法的标准：只有那些句法结构上必不可少的成分没
有出现才是省略；不把省去的部分补上句法结构就不完整，或者虽然
) *
句子也能成立，但已不是原来所要表达的意思了。例 —例和其
他各例中的“ 主语省略”都符合这个句法标准，它们都是“ 省略了主
( !!
#
语的主谓句”，而不是“ 无主句”———非主谓句。例 —例则不是
２６４
省略，不补上语义上本来有的“ 宾语”，句法结构仍是完整的。汉语
中绝大部分动词可以带宾语，也可以不带宾语，这类动词不带宾语
!!
" !!
#
时，并不存在宾语省略。例 —例，句法结构本身就是完整的。例
!!
"
“ 我心中”作“ 伟大的启示录，不朽的经典”这一联合短语的定语。
!!
$
例 “ 全县”是全句状语。这些都可以排除在“ 省略”的范围之外。
下面一些例子符合“ 省略”的句法结构标准，应分析成“ 省略”现象：
!!
%
前一篇是由小张，后一篇是由小王根据录音整理的。
!!
&
那些没被鬼子、没被汉奸搜去的枪支，乡亲们都给了咱
们啦。
!!
’
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车，技术再高的司机也得把眼睛瞪得
大大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
% "#$ %
) )"#$ &
例的句法结构是而不是，
“ 由小张”后面必须补上“ 根据录
!!
& "’$ %
) )
"’$
音整理的”，句法结构才能分析。例的句法结构是而不是
& !!
’
，
“ 没被鬼子”后面必须补上“ 搜去”才能进行句法结构分析。例
)%
"($ )&
"($
的句法结构是而不是，
“ 嘴巴闭得紧紧的”前必须补上“ 把”，
句法结构才能分析。
"#$ &
)
前一篇是由小张，后一篇是由小王根据录音整理的。
介（“ 介”指介词短语，下同）
？
？
)
"#$ %
前一篇是由小张（根据录音整理的），后一篇是由小王
根据录音整理的。
"’$ &
)
那些没被鬼子、没被汉奸搜去的枪支，乡亲们都给了咱
! ! !
介介
？偏正
偏正
？
们啦。
"’$ %
)
那些没被鬼子（搜去）、没被汉奸搜去的枪支，乡亲们
２６５
都给了咱们啦！
!"# $
)
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车，技术再高的司机也得
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介述补述补
偏正主谓
？
!"# %
)
在这样的山路上行车，技术再高的司机也得把眼睛瞪
得大大的，
（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以上几例的层次分析中，
“ ？”表示成分之间的结构关系无法判定
因此，这几例应该分析为省略，必须补上省略掉的成分，才可以进行
句法关系以及句法层次的分析。
&!
"
进城以后老张几次亲自做对虾，装满大饭盒，给我母亲
送来。老伴病了，老张也到医院看望。
&#
$
来到机关以后，山川和土地远了。
&!
"
例 “ 老伴”，是“ 我的老伴”，不是指“ 老张的老伴”，进行句法分析
时，必须补上。不补上，虽然也成句，可表达的可能是另一种意思了。
&#
$
例要表达的是“ 我与山川土地远了”的意思，进行句法分析时，也
应把“ 我与”补上，不补上，表达的意思可能与原意相差甚远。这几
例也应分析为省略。
有时涉及省略的语言现象相当复杂，必须仔细分辨。试比较：
&#
%
小王向北京大学，小李向清华大学提出了攻读博士学位
的申请。
&#
&
小王向北京大学，小李向清华大学分别提出了攻读博士
学位的申请。
&#
%
例是省略，句法结构是：
小王向北京大学（提出了攻读博士学位的申请），小李向清
华大学提出了攻读博士学位的申请。
&#
& &#
% &#
&
例只比例多了一个副词修饰语“ 分别”，情况就复杂了。例的
句法结构是：
２６６
分别地，小王向北京大学（提出了攻读博士学位的申请），
小李向清华大学提出了攻读博士学位的申请。
这个句子除了句法成分的删略———省略以外，句法成分———副词修
饰语的位置也有了移动。
省略是句法结构成分的省略，因此句法上具有可还原性，即存在
着相应的“ 完整式”；省略式与相应的完整式在语义上完全同一。这
种句法上的可还原性与语义上的同一性都是在一定的语用环境中实
现的。举例来说：
!!
"
小李父子俩来了。
!!
#
老李父子俩来了。
!!
" " #
例是一个有歧义的省略式，相应的完整式分别是：）和小李父子
# $ % %
俩来了（是小李的父亲）。）小李和父子俩来了（是小李的儿
!
#
! & #’
子）。例也是一个有歧义的省略式，相应的完整式分别是：）和
#’ ( %’ %’
老李父子俩来了（是老李的父亲）。）老李和父子俩来了（是
" $ & (
老李的儿子）。一般来说，、、、四种意思各不相同。而在特定
" (
的语境中，老李就是小李的父亲，那么）和）同义，它们有共同的
完整式：
“ 老李和小李父子俩来了”。
（二）隐含
)*
隐含是由句法格式的紧缩而形成的一种隐略现象，也是汉语
中极为常见的隐略现象，与句法上的省略不同的是，隐含是语义层面
的概念。吕叔湘先生指出：
“‘ 隐含’不同于‘ 省略’，必须可以添补才
)+
能叫做省略。” 这就是说，隐含式在句法上没有相应的非隐含式。
隐含的不是句法结构成分，而是语义结构成分。例如：
!!
$
院长报名献血。
!!
%
院长号召大家献血。
!!
&
院长带领大家献血。
!!
’
他越想越生气。
!!
(
（这个人很聪明，）一教就会。
２６７
!!
" !!
#
例的语义结构是“ 院长报名，院长献血”。例的语义结构是“ 院
!!
$
长号召大家，大家献血”。例的语义结构是“ 院长带领大家，院长
!!
% !!
&
和大家献血”。例的语义结构是“ 他越想他越生气”。例的语义
结构是“ 别人一教，他就会”。可说话时，并不这么说，在句法上经过
!!
" !!
# !!
$ " !!
% !!
&
紧缩，成了连动式，兼语式，连动式兼语式，和紧缩式。
这一类隐含的语义成分是确定的，称为定指性隐含。
隐含的语义成分也可能是不确定的，称为非定指性隐含。例如
!’
(
院长同意献血。
!’
)
一提起那件事他就哭。
!’
(
例可能是“ 院长同意院长献血”，隐含的成分是“ 院长”，也可能是
“ 院长同意别人献血”，隐含的成分是“ 别人”。总之是一个不定指的
!’
)
语义成分。例根据不同语境，可能是“（别问他那件事，）他一提起
那件事他就哭”，隐含的成分是“ 他”。也可能是“（别告诉他那件
事，）别人一提起那件事他就哭”，隐含的成分是“ 别人”。
隐含的语义成分还可能是一个内涵宽泛、外延不明确的语义成
分，称为泛指性隐含。例如：
!’
*
绳子拉断了。
!’
+
他被开除了。
!’
*
例语义结构上是由“ 一个外力拉绳子”和“ 绳子断了”两部分组成
的。至于这个外力是“ 人”、还是“ 动物”，或是“ 汽车”、
“ 倒下的树”
等等，无法确定。无法确定并不等于没有，因此，这里隐含着的是一
!’
+
个泛指性的语义成分。例语义结构是一个有权力的人或机构开除
了他。至于开除他的施事是谁，是哪个权力机关，则无法明确，也是
泛指性隐含。
隐含成分大部分是与动词有及物性关系的语义成分，是可以由
动词的语义推导出来的。以上诸例都是施事的隐含，隐含的还可以
是受事：
!’
,
采购的人回来了。
!’
"
红队犯规被罚了球。
２６８
!!
"
例 “ 采购”的受事（食品？原料？材料？设备？仪器……）是隐含
!!
#
的成分。例 “ 被罚了球”，是“ 红队”被罚了球，这里受事在句法上
都是补不上去的，是隐含的成分。
可见，隐含不同于省略。省略可以还原，如“（他本来不想走，）
是我叫走的”。这一句是省略，可以还原为“ 是我叫他走的”。后一
句语义上是“ 是我叫他他走的”，说话时却不能那么说，因此，第二个
“ 他”是隐含的语义成分，而不是省略的句法成分。
语义结构中谓项的隐含，也是汉语的一种常见现象。例如：
!!
$
今天星期一。
!!
%
她黄头发，大眼睛。
!!
&
路边两排白杨树。
!!
’
一个人十元钱。
!! !!
$ ’
从句法结构上分析， — 都是名词性谓语句。从语义结构上分
!!
$
析，它们都隐含着一个谓项。例隐含着一个判断性谓项（“ 是”
!!
%
“ 为”……）。例隐含着一个属有性谓项（“ 有 ”、
“ 长了 ”、
“生
!!
&
了”……）。例隐含着一个存在性谓项（“ 有 ”、
“ 种了 ”、
“挺立
!!
’
着”……）。例隐含着一个行为动作性谓项（“ 交”、
“ 付”、“ 出”、
“ 罚”……“ 拿”、
“ 得”、
“ 分 ”、
“ 奖 ”…… ），或者一个关系性谓项
（“ 卖”、
“ 值”、
“ 相当于”……）。
（三）暗示
暗示是一种语用现象。暗示义是一种语用隐含义。吕叔湘先生
"#
曾指出：
“ 语言的表达意义，一部分是显示，一部分是暗示。”
有一些暗示义，与句法结构无关。例如，有人走进一间开着窗户
的房间，说：
“ 今天好冷啊！”他说的是一个感叹句，他所要表达的意
思却是一个祈使句：
“ 请把窗户关上！”这种暗示义与句法结构无关，
是由说话时的具体语境决定的。说话人用感叹句传达一种感受，是
为了激起听话人的同感，从而采取适当的行动。又如，委婉地拒绝一
个邀请，可以说：
“ 我不一定去。”从逻辑语义上分析，
“ 我不一定去”，
２６９
蕴含的是“ 我可能不去”的意思。说“ 我不去”、

“ 我一定不去”，是直
截了当的拒绝，意思是表达明确了，却容易伤害邀请者的感情。说
“ 我不一定去”，把必然性的表态转为可能性的回答，口气上缓和多
了。尽管这句话实际上表达的是“ 不去”的意思，但这句话本身还有
一层表面上的含义：
“ 不一定去”，也可能“ 不一定不去”；
“ 可能不
去”并不排斥“ 可能去”。这层表面上的含义就是一种暗示义。这种
暗示义不是严格的语义蕴含，而是语用暗示。这些语用暗示义与句
法结构无关。有一些暗示义，与句法结构有一定关系。例如：
!!
"
有人做寿，邀请了四位客人，结果只来了三位，主人就
说：
“ 咳，该来的没有来。”客人中的一位听到了，心想：
“ 你是说
不该来的倒来了。”于是不辞而别。主人看到跑掉一位客人，就
说：
“ 哎，不该走的又走了。”另外一位听到了，心想：
“ 你是说该
走的还没有走吧。”于是也跑掉了。主人一看，着急了，赶紧对
剩下的一位说：
“ 我说的不是他们俩。”这位一听，火了：
“ 啊，你
"#
说的原来是我。”也跑了。
!!
"
例主人说的几句话本身并没有错。主人说“ 该来的没有来”，
本来只是指所请的第四位客人没有来，是“ 那个该来的没有来”的意
思；说“ 不该走的又走了”，原来也只是指跑掉的第一位客人，是“ 那
个不该走的又走了”的意思。但他没有加上“ 那个”之类表示定指的
限定词语，而汉语表达中句首的非定指名词语往往有一种“ 遍指化”
倾向，这也是一种语用暗示义。比如我们说“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
处”，意思可以是“ 任何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长处”。又比如有一个
谜语：
“ 一人一个，一家几个，一国十二个。”谜底是“ 生肖”。意思是
“ 每一个人有一个生肖，每一家有几个生肖……”。这两个例子中的
“ 一个人”，
“ 一人”，
“ 一家”是“ 每一个人”，
“ 每一家”的意思，这就是
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是一种语
!!
"
用暗示义。例中由于主人说话时没有用表示定指的词语强调“ 定
指义”，客人们就按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 遍指化”这个一般的语用
暗示义来理解了。因此第一个跑掉的客人把“ 该来的没有来”，理解
２７０
成“ 所有该来的人都没有来”，那么当然“ 来了的不是该来的了”。同
样，第二个跑掉的客人把“ 不该走的又走了”理解成了“ 所有不该走
的都走了”，那么当然“ 没有走的是该走的了”。而第三位客人对主
人前两句话的理解也完全一样，因此主人声明“ 我说的不是他们”，
那么当然产生“ 你说的原来是我”的想法了。这笑话说的是一个人
说话不注意句首非定指名词语遍指化的语用暗示义，得罪了自己的
客人。
隐含义是一种确然的语义，暗示义只是一种可能的语义。例如
“ 院长带头献了血”，是“ 院长带头”
“ 院长献血”的意思，第二个“ 院
长”是隐含的成分。这句话又有一个暗示义，是由上下文“ 带头”来
表达的，即“ 别人（或‘ 大家’）也献了血”。但这只是语用上的暗示
义，因为也可能是“ 院长带头献了血，可是一直没有人响应做第二位
献血者”。又例如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也只是在一定的语境
中才具有的，在另一些语境中则不具有。上面举的谜语中，
“ 一人一
个”
“ 一家几个”中的“ 一人”
“ 一家”都具有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
指义，而“ 一国十二个”中的“ 一国”，则是“ 全国”的意思，指中国而
不是指每一个国家。“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作为一种常识性的
议论，是“ 每一个都有他的长处”的意思，而如果一个学习成绩不太
好的学生在运动会上得了冠军，我们说“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
这时就是“ 他也有他自己的长处”的意思了，是定指而不是遍指。还
有一个玩笑式的谜语：
“ 一竖，一边一点（打一个字）”。你打“ 小”，
他说“ 不对”，应该是“ 卜”；你打“ 卜”，他说不对，应该是“ 小”。这个
玩笑就利用了“ 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只是一种语用暗示而
不是语义蕴含这一性质。在一定语境中，可以具有“ 遍指性”，
“一
竖，一边一点”，是“ 小”字；在另一种语境中，就不具有“ 遍指性”，
“ 一竖，一边一点”，是“ 卜”字。
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这一类语用暗示义与句法结构有
关，这只是一种粗略的说法，实际上产生这种语用暗示义的条件相当
复杂。例如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当然与语序有关，它一般出
２７１
现在句子或作分句的小句的头上，但有时小句作宾语、作定语时，仍
保留着这种“ 遍指义”，例如：
“ 谁不知道一家有一家的难处？”
“ 要是
你懂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长处的道理，就不会看不起他了。”句首非
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还可能受另一些句法条件的限制，例如有一种
被称为“ 数量对应句”的句式：
!!
"
三个人喝一瓶酒。
!!
"
例一般地说，具有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例如“ 全班三十个
人，三个人喝一瓶酒，买十瓶就够了。”这类句子里的动词前带上了
“ 可以”
“ 可能”
“ 大概”
“ 大致上”之类表评估性质的词语，句首非定
指名词语的遍指性不变，可是如果动词后面带上了动态助词“ 了
着、过”或带上结果补语，句首非定指名词语的遍指义就消失了。例
如：
!!
#
三个人喝着一瓶酒。
!!
$
三个人喝光了一瓶酒。
暗示义大都可以从听话人的心理定势、说话人对听话人的心理
预测、说话人与听话人的特定关系、说话时的特定社会背景条件等等
语境因素分析中得到解释或找到解释的线索。例如对人的称呼，叫
" ""
“ （姓）先生”含有尊敬的暗示义，叫“ （名）先生”则尊敬中又带
"
有亲切，可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叫“ 先生”则带有“ 你不是工农兵队
"
伍中的自己人”的暗示义了。如果是妻子称自己的丈夫为“ 先
生”，如不是有特殊原因（如宋庆龄称孙中山“ 孙先生”，表示尊敬之
情，一如婚前），则不是戏谑讽刺，就是表示一种“ 撇开夫妻身份，进
行严肃谈话”的意味了。
二! 显性标记和隐性标记
现代汉语中两个或几个分句组合为一个复句主要有两种方法，
一是形合法，即采用起关联作用的词语，如连词“ 如果、那么、因为、
所以、而且、只要、只有、既然”，副词“ 也、就、才”等，另外还有一些短
２７２
语，如“ 一方面、另一方面”等等。另一种方法是意合法，即不用关联
词语而是通过分句的排列顺序将几个分句组合起来构成一个复句。
关联词语可以看作是复句中表达分句之间意义关系的显性标记，相
应地，不借助关联词语、靠语序直接组合来表达分句间意义关系的方
法可以看作是隐性标记。就这两种方法而言，显性标记是现代汉语
中复句构成的重要手段，特别是随着近代科学的引进，汉语受到印欧
语的影响，现代汉语中关联词语大量增加，而且形成了系统。但是借
助于关联词语来组合复句，多出现于典型的书面语体特别是政论等
语体中，通过关联词语来反映分句间的逻辑关系。如：
!
虽然
""葛朗台热烈盼望太太病好，""
因为她一死就得办遗产
登记，"
而这就要了他的命，""
虽然他对母女俩百依百顺，一心讨好
的态度使她们吃惊，""
虽然欧也妮竭尽孝心地侍奉，葛朗台太太还
是很快地往死路上走。
当然，现代汉语中关联词语的使用有多种情形，有些复句中分句
之间的关系，必须用关联词语才能表示出来，去掉关联词语，分句就
联系不起来。如：
"
尽管
""我国的革命有自己的许多特点，""
可是中国共产党人
把自己所干的事业看成是伟大的十月革命的继续。
这是一个转折关系的复句，内部的两个分句如果没有关联词语就连
不起来，不能构成一个句子。
也有的复句中包含的分句较多，关系也较复杂，不用关联词语就
不能把各种关系清晰地表达出来。如：
#
工作的条件虽然
"" 很好，可是
"" 困难也还不少，如果
"" 我们对
困难没有足够的估计，"
就会给工作带来损失。
这是一个由四个分句构成的多重复句，四个关联词语表示转折及假
设关系。
有时，一个复句用了关联词语表示一种关系，不用关联词语则可
能表示另一种关系。为了使分句之间的关系明确，往往用关联词语
以免表达产生歧义。如：
２７３
!
或者写封信去，或者拍份电报去，叫他马上回来。（选择
关系）
"
写封信去，拍份电报去，叫他马上回来。（并列关系）
隐性标记在口语或口语化的书面语中运用较多，复句内部的语
义关系和逻辑事理关系主要靠分句的排列顺序来体现。如：
#
有人“ 文件画圈，开会溜边”，发言只讲“ 万无一失”的原
则话；有人“ 是非面前不开口，遇到矛盾绕开走”；有人在歪风邪
气面前，该说的不说，该顶的不顶，随波逐流，乐当“ 和事佬”。
这个复句内部有九个分句，但未用一个关联词语。
从汉语发展的历史来看，古汉语中用来联结分句的关联词语很
少，复句主要靠语序组合。我国是诗词大国，这一传统影响到散文
并进而对汉语口语产生很大的影响，形成了汉语独特的表达习惯
口语或口语化的书面语中，极少使用关联词语，一个极端就是通常所
说的“ 流水句”。
流水句是汉语特有的一种复句，它的特点是“ 一个小句接着一
!"
个小句，很多地方可断可连”。如：
$
走，不早了，只有二十五分钟，叫他们把车子开出来，走
吧。（《雷雨》）
%
现而今，那臭水沟埋了，修上条大马路了，那碎砖头砌的
小平房拆了，修了高楼大厦，变喽，变喽。（《吉祥胡同甲五号》）
再如：
&
人贩子：交标限期快到了，高家财主答应出钱，后天在山
神庙会哨，钱货两清。（《魏明伦剧作精品集・变脸》）
#’
(
水上漂：她做错了事，对我不起，怕我责怪，不好意思留
在船上，当天夜里她就跑了。（同上）
以上这些句子都是由数个小句构成的，这些小句独立出来则是一个
完整的句子，它们之间没有关联词语，完全靠意义来组合，
“ 似断还
连”，都属于汉语中的流水句。
胡明扬、劲松二位先生分析了现代汉语中流水句在语音、句法以
２７４
及语义方面的特征，将“ 流水句”界定为“ 是一种在非句终句段也出

!"
现句终语调，语义联系比较松散，似断还连的无关联词语复句”。认
为流水句的语音特征是除了全句末尾有一个句终语调以外，句中小
句末尾也会出现句终语调，只不过这类句中语调比全句的句终语调
要短。通过实验他们发现，流水句中小句间的句中停顿与句末停顿
#$ !% #$ &%’ " #$ ()’ "
时间之比大约 — ，平均数为，也就是说，句与句
之间的停顿大致比句中停顿长一倍。可见，流水句的句中停顿与句
间停顿的差别是比较明显的。如果句中停顿达到一定的长度，则可
以构成独立的句子。流水句这种非句终位置出现句终语调的现象是
一种“ 非常规的现象”，但是即使流水句中存在这类句中语调，它仍
然是一种完整的复句。
流水句在结构上的特征有两个，第一，一个流水句至少包含两个
独立句段，第二，句段之间一般不是靠关联词语来联结的。现代汉语
的句段有两类，一类是独立句段，在没有特定的上下文和语境的支撑
下能独立成句；一类是非独立句段，在没有特定的上下文和语境支撑
的情况下不能独立成句。如：
"
! *
天气很热。
*!
#
客人走了。
*!
$
他在休息。
以上三个句子都能独立成句，它们是独立句段。而以下三个句子一
般不能独立成句，是非独立句段。它们要成为完整的句子，往往需要
添加相应的完句成分，如时间成分、否定成分、修饰限制成分等等。
如：
*!
%
天气热。
*!
&
客人走。
*!
’
他休息。
流水句内部的构成部分往往包含至少两个独立的句段。如：
*!
(
新沟是暗沟，管子已经都安好，完了工啦，上面修成了一
条平平正正的马路。（《龙须沟》）
２７５
这个句子中有三个小句，其中第二个小句是非独立句段，而其余三个
都是独立句段。
流水句的语义特征是句段与句段之间的语义联系比较松散，一
般难以添补上表示某种紧密逻辑关系的关联词语。流水句与一般的
意合复句一样不使用关联词语，但是意合复句内部各构成部分之间
的语义联系比较紧密，可以补出表示某种紧密逻辑关系的关联词语
但流水句内部的各句段之间有时很难补上恰当的关联词语。如：
!!
" " "
（如果因为）他不来信，
（那么所以）我不回信。
!!
#
（既然）你这两天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这两个句子中的小句虽没有关联词语，但都可以补上相应的关联词
语以显示分句间的关系，它们是通过意合法构成的复句。而流水句
内部的小句之间往往无需补出关联词语，有些即使补上也很勉强
如：
!$
%
用不着您看家，
（因为）待会儿有警察来照应着这条街
去，换上新衣裳去。（《龙须沟》）
可见，流水句是现代汉语口语或口语化的书面语中的一种极为
常见而又很有特色的一种句子类型，它的组合主要采用隐性标记，全
靠小句间的意义联系，是汉语“ 少形式、重意合”特点的明显体现。
句群是汉语中最高的一级语法单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句
子构成的、有一个明晰的中心意思的动态使用单位。句群是互相衔
接语意连贯的一组句子，这是构成句群的第一个必要条件。句群里
的几个句子，语法上各自独立，各自有一个统一全句的语调；语意上，
上下句互相衔接语意连贯，或者前句生发出后句，或者后句承接前
句，或者一句说明另一句。上下句在语法上独立、语意上连贯，这是
句群的基本特点。
语意上连贯的句子不一定都是一个句群，构成句群还有另外一
个条件，即一个句群必须表达一个明晰的中心意思。如：
!$
&
为什么在利用机遇的过程中，常常经历曲折，甚至失败
呢？传统观念的束缚，不失为一种重要的原因，名人权威的反对
２７６
和压制也是一种重要的原因，习惯势力的阻挠、干扰，甚至攻击、
污蔑，是使事情呈曲折和挫折的又一个重要原因。然而，怯懦的
意志，动摇的性格，缺乏坚韧不拔的精神，半途而废，却是最重要
的原因。
这个句群由三个句子构成，其中第一个句子以问句提出问题，后两个
句子明确回答了第一句的问题。三个句子语义上密切相关且围绕一
个中心来组织，构成一个问答式的句群。
句群是由一组互相衔接语意连贯的句子组成的，这些句子在语
法各自独立，语意上彼此连贯；复句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分句构成
的句子，几个分句之间语法上也是各自独立的，互不作句子成分。它
们之间的区别主要在于：
第一，构成单位不同：句群的构成单位是句子，复句的构成单位
是分句。一个句群中的每一个句子都有一个语调，且有较长的语音
停顿。复句只是一个句子，只有一个语调，复句中各分句间的语音停
顿较短。
第二，关联词语的使用情况不同：句群、复句中都可以使用关联
词语，但复句中只要有必要就可以成套地使用关联词语。如：因为…
所以，如果…那么，虽然…但是，不但…而且；但句群中一般不能成套
地使用关联词语去关联两个句子，往往只能在后续句中单用一个关
联词语。
值得注意的是：句群与复句虽然不同，但有时为了表达的需要，
可以把句群转化为复句，或把复句转化为句群。如：
!!
"
秋收，秋耕，秋种，都要忙完了。正是大好的打猎季节。
我们到红石崖去访问打豹英雄董昆。
#%
秋收，秋耕，秋种，都要忙完了，正是大好的打猎季节，
我们到红石崖去访问打豹英雄董昆。
!!
#
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项实验。结果很圆满。
得出了几个可靠的数据。这些数据对于调整生产计划提高生产
效率很有用。全车间的同志热烈祝贺我们的成功。
２７７
#%
我们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项实验，结果很圆满，得
出了几个可靠的数据，这些数据对于调整生产计划提高生产效
率很有用，全车间的同志热烈祝贺我们的成功。
但是这种转换是有条件的，除了表达的需要外，还受着句子或分
句本身的结构和上下文的限制。如：
!!
"
月亮升起来了，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
的苇眉子湿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
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这个句群由四个复句构成，
既不宜把句号改为逗号或分号使之成为一
个复句，
这样会把从四个互相有联系的角度来观察描写的认知顺序打
乱了，
显得条理不够清楚；
也不宜把中间的逗号改为句号，使几个复句
都变成小句群，
这样会把一些从认知角度讲有联系的因素切断了。
句群的结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意合法，只依靠语序来表现句与
句之间的衔接。如：
!!
#
母亲喜欢看小说。那些旧小说，她常常把所看的内容讲
给妹仔听。她讲得娓娓动听，妹仔听着忽而笑容满面，忽而愁眉
双锁。章回的长篇小说一下讲不完，妹仔就很有耐心地等着母
亲再看下去，看后再讲给她听。往往讲到孤女患难，或义妇含冤
的凄惨的情形，她两人便都热泪盈眶，泪珠尽往颊上涌流着。
这个句群由五个句子构成，五个句子在构成句群时靠各句的排列顺
序来体现各句之间的意义联系。
句群组合的另一种是形合法，即使用特定的关联词语来衔接内
部的几个句子。如：
!!
$
科学工作者在寻求防治作物病害的有效途径时，是不会
放过任何一个新的发现的。因此，如何利用作物本身的抗病能
力，就成了植物保护工作的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这个句群内部的两个句子之间，用连词“ 因此”来关联，这是一个因
果关系的句群。
但是句群中使用关联词语来组合有很大的限制，正如上文所说，
２７８
句群中使用关联词语一般不能成套使用，因此作为组合手段，句群中
更常见的是通过语序来组合。有时前后语句之间有某些特定的词语
或采用特定的句式来组合。常用的手段有：
成分共用：几个句子共用一个表时间、地点或对象的成分，表明
它们表述的意思属于同一意义范畴。如：
!!
"
路旁边，一会儿噗楞一声一只野鸡从草丛里飞起，那样
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捉住似的。可是太突然，等不到伸手，它已
经咯咯地飞远了。一会儿又从哪里惊起一只野兔，也那样近，你
差点儿踩到它。可是来不及注意，它又已经一蹦一跳，左弯右
拐，拼命地跑得只剩下忽隐忽现的模糊踪影了。
整个句群叙述了两个方面的情况：一是野鸡的飞起，一是野兔的惊
起，这两个方面的情况都发生在“ 路旁边”，这个“ 路旁边”就是两者
共用的成分，表示两种情况说的是同一范围内的事物。
代词替代：上下相连的两个句子如果是衔接连贯的，在后续句中
常用代词指称始发句提到的人或事物。
!!
#
这种新民主主义文化是科学的。它是反对一切封建思
想和迷信思想，主张实事求是，主张客观真理，主张理论和实践
一致的。
这是个解说句群，前句提出一个判断，后句加以具体说明，后一句中
用代词“ 它”作主语，称代“ 新民主主义文化”，表明两句是连贯的。
重复用词：在上下句的相同位置上重复使用同一词语，除了能加
强语势，还可以起到连贯衔接的作用。如：
!!
$
当时，我很喜欢他门前的瓜架，苇篱卷成的向日葵。我
也喜欢他屋里的简单陈设：小锅、小灶。最喜欢的当然是他挂在
枕边的那杆长筒猎枪和一个老得发紫的药葫芦。
使用插入语：插入语属于句子的语用因素，只存在于动态的使用
单位之中。它有多方面的作用，其中一个作用是起衔接作用，常见的
有“ 实际上、其实、好在、至于、且不说”等。有些句群可以借助于这
些插入语来组合。如：
２７９
!!
"
人类的发展可以分为古猿—猿人—古人—新人这四个
阶段。在我国发现的“ 中国猿人”
“ 马坝人”及“ 山顶洞人”，分
别属于猿人、古人及新人阶段。实际上，每个阶段都包含着人类
在发展中的一次质的飞跃。
如果没有“ 实际上”这个插入语，最后一句与前面几个句子是分离
的，有了这个插入语，使它与第一句挂上了钩，三个句子很自然地组
合为一个整体。
因此，句群这一级语法单位在组合手段上也体现出“ 重意合”的
倾向，几个句子在构成一个句群时，
“ 起、承、转、合”显得天衣无缝。
"! #$ %&’ "()*

龚千炎《中国语法学史稿》，，语文出版社，年。
+! #$ +,’
马建忠《马氏文通・虚字卷之七》，，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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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建忠《马氏文通・虚字卷之九》，传信助字九之一，，商务印书馆。
,! "()&
朱德熙《语法答问》，商务印书馆，年。
&! #$ ++- "(()
朱德熙《语法讲义》，例句，商务印书馆，年。
’! "()*
《动词用法词典》，孟琮、郑怀德、孟庆海、蔡文兰编，上海辞书出版社，
"(("
年；
《形容词用法词典》，郑怀德、孟庆海编，湖南出版社，年。
*!
这里的统计数字只是静态的，未考虑各类词的使用频率，如果从使用频率
方面看，则结果可能会有变化，据北京语言学院语言教学研究所统计，汉语
"--- +)- +--
中使用频率最高的个词中，动词有个，其中单音节动词有个，
*-.
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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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力《汉语史稿》
（中），，中华书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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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韵律与词法的内容，请参阅冯胜利《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北京大
"((*
学出版社，年。
"-! #$ "%% "(()
""! /
张国宪《“ 动名”结构中单双音节动作动词功能差异初探》，《中国语文》，
"()( %
年第期。
"+! "(*(
"%! #$ +& "(()
",! #$ ++- ++" "(()
朱德熙《语法讲义》， — ，商务印书馆，年。
"&! &%,
吕叔湘《汉语语法分析问题》，见《汉语语法论文集》（增订本），第页，
２８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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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印书馆，年。
!%&
一般所说的“ 连动式”、
“ 兼语式”和“ 紧缩句”等句法形式，我们都看成是句
法结构形式上的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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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吕叔湘《语文常谈》，。
!"& () ’*
例见文炼、允贻《语句的表达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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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明扬、劲松《语言教学与研究》，年第期。
２８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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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在版编目（）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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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语法分析范开泰，张亚军著 —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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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 , , ,
现范张汉语语法现代
, ! &# 0&/.
高等学校教材
! 1’2 $%%% -3%$3
中国版本图书馆数据核字（）第号
上海普通高校“ 九五”重点教材
现代汉语语法分析
! ! ! !
著者范开泰张亚军
!
责任编辑李金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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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设计黄惠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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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式设计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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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发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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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行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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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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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址上海市中山北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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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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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者上海译文印刷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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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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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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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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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次年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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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次年月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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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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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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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价（平）：元（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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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人朱杰人
２８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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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位语素 从、把、和、吗、的、及 第、老、初、者、阿、头

不定位语素 人、走、大、红、天、去 击、贯、陌、国、籍、丽

句法结构体中第一层次上的直接成分是“ 看”和“ 打乒乓球的人”，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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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所指动作的施事（ 他来了）、受事（ 书看完了）、结果（ 文章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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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讲话的（ 时候） 老王开车的（ 技术）

能称为“ 系 事”，不 是 施 事，因 为 不 存 在 受 事；而 按 照 后 一 种 观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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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始态 起来 已经开始 正在进行，持续至某一时间

进行态 在、正、正在 正在进行 已经开始，持续至某一时间

持续态 着 持续至某一时间 已经开始，正在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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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实际交际中，故意违反“ 合作原则”，以表达“ 言外之意”———

第二节 " 话 " " 题

! !"# $%&’ ()%%* +, )"# &%$,#$-

语中的“ 连”字句，前附性的话题标记“ 连”所带的成分是话题焦点。

敬有学问的老师”。“ 遍量”本身是一种“ 量”的有定性。从表“ 量”

专有名词 ! ( ! 他看《 """

‘ 语意’和‘ 语势’。所谓‘ 语意’指正和反，定和不定，虚和实等等的

“什么时 候？———昨 天 夜 里，或 者 就 是 今 天 罢。———我 说

单音词 双音词 三音词 四音词

! ! "## $""" %& %

第三节 " 从自由到粘着———

蕴含的是“ 我可能不去”的意思。说“ 我不去”、

及语义方面的特征，将“ 流水句”界定为“ 是一种在非句终句段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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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位语素人、走、大、红、天、去击、贯、陌、国、籍、丽

语所指动作的施事（他来了）、受事（书看完了）、结果（文章写好了）

我讲话的（时候）老王开车的（技术）

能称为“ 系事”，不是施事，因为不存在受事；而按照后一种观点，

%& )+," %& )+,"

起始态起来已经开始正在进行，持续至某一时间

进行态在、正、正在正在进行已经开始，持续至某一时间

持续态着持续至某一时间已经开始，正在进行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

单音词双音词三音词四音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