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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对佛教在西藏早期传播的影响

Mark Tatz

佛教在西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吐蕃)王朝的开国君主赤松赞

(松赞干布原名),(赤松赞)后来被称为松赞干布。松赞干布出

生于公元 619 年,即东土大唐建立的一年后。在这两个王朝下佛教

的兴衰有着惊人的相似性,在 845 和 849 年以遭受到同样的迫害而

告终,(造成这种迫害的)原因是君主将自己的利益与每个国家本

土的萨满教的利益等同起来。本文将按照大致的时间前后顺序来呈

现和评估这一时期唐朝对吐蕃(在佛教方面)的影响的证据。

在西藏史的领域里,在任何情况下其(汉地对吐蕃在佛教方面

的影响)透明度都是未知的。几乎不存在比佛教的首次传入(吐

蕃)更加晦涩、模糊的情况。这里有几组证据,其中有一些可以相

互补充,但是他们并不完整。通常情况下,它们(这些证据)可以

被划分为宗教和世俗(两个方面的)材料。
正统的藏文观点是由喇嘛史学家(藏传佛教史学家)提出,从

布顿·仁钦珠(1290-1364)开始,一直延续到巴卧·祖拉陈瓦、

管·宣奴贝、松巴堪布·益西班觉等人。他们都是出现在 1042 年

“后弘期”(来藏弘法)的(印度高僧)阿底峡之后的(人物)。

尽管他们依赖早期的汉藏史料来获得数据,并且在名称和日期方面

已被确定为具有合理的准确性,但是他们的偏见使得他们不足以进

行现代研究。这些(史料)是严格意义上的宗教史料(教法史)并

且没有假装论述社会政治背景。甚至布顿·仁钦珠著名的论述都没

有提及持续不断的战争,这场战争产生了当时的吐蕃帝国,并为

(吐蕃)与佛教的接触开辟了道路。他们根据不可避免和神圣的印

度佛教的传播来解释事件,(印度佛教的传播)所面临的阻碍是

(西藏)本土的苯教萨满教以及与之对立的佛教禅宗。

同样的缺点可能在较小程度上也归因于这些晚期史料的来源。

此外,人们无法了解到它们(这些史料)可能被编纂到了什么样的

程度。其中最主要的当属《拔协》(又称桑耶大王柱记),这是一
部桑耶寺的编年史(出土于桑耶寺殿内大柱下),其最早的章节写

于八世纪后半叶。

与正史相比,较为不正统的(史料)是对早期传承进行更新了

的伏藏,这些(伏藏)是在佛教的“后弘期”时被编写出来的。首

先,在它们(这些伏藏)之中,《嘛呢全集》是最完整且具有可读

性的。尽管其(《嘛呢全集》)对早期事件的记载极其受人欢迎,

但是它(《嘛呢全集》)并不具备历史意义上的可信度。其次,虽

然《莲花生遗教》和《五部遗教》囊括了一些不可否认的古代史料,

但是去提取和评估这些古老层次(的史料)对于未来的学术研究来

说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最后,宗教材料包括与(本文的)主题相关的(一些)经典著

作,比如著名的《修习次第论》,(这本书是关于)792 年大辩论

中莲花戒立场的声明。在汉地一方(也)存在相应的声明(的史

料)。其中在敦煌的一些(史料)已经被戴密微讨论过。其他的藏

文版本则保存在“后弘期”所编写的神圣典籍当中。然而敦煌的藏
文材料并没有得到恰当的研究。

在汉文和藏文(史料)中都存在着世俗材料。唐书(《旧唐

书》、《新唐书》)中的最后几章讨论了唐蕃之间的关系。在敦煌

发现的西藏编年史可以追溯到公元九世纪。所有的这些(史料)都

是与宗教相关的,原因是其只是作为政治的工具而已。例如,这些

(史料)没有提到莲花戒,这使得一些学者对于莲花戒作为历史人

物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并且(这些史料)也没有提及 791 年吐蕃

君主(赞普)对于佛教的官方承认,而这在碑铭当中是可以获知的。

它们(世俗材料)所提供的信息对于“控制”宗教史料来说具有很

大的价值。

现代对于这个主题(的研究),至少在英文方面,通常是依赖

藏传佛教史学家,并辅助以唐书(《旧唐书》、《新唐书》)。然

而,致力于敦煌写卷(的研究)可以为更深层次的探索开辟道路。

在这些文本中有大量可以追溯到吐蕃占领(敦煌)时期的各类行政

文书以及宗教专著。保罗·戴密微先生以“拉萨会议”(别称“西
藏会议”)这一事件的汉文记载为重点来研究唐蕃之间的关系,这

是佛教史研究当中不朽的一座不朽的里程碑。

戴密微的论述集中在这场辩论(“拉萨会议”)上,这场辩论

被认为可能是唐朝对吐蕃(在佛教上)的影响的转折点。因此对于

这一事件前后时期的讨论不是以时间先后为顺序的,而是通过大量

补充说明的支撑串联起来的。由此,为了给未来的研究指明一些方

向,这篇文章将试图去阐述七到九世纪之间唐朝(对吐蕃在佛教方

面)的影响。在本课题的(研究)过程中,必须要解决佛教如何以

及何时对吐蕃产生影响这一有争议性的问题。

在几个世纪以来,汉人自己也已经接受到佛教。在汉朝时期

(汉人与佛教)进行了初步的接触,这一阶段是从公元前一世纪开

始汉人在中亚占据统治地区的时期。有一段时间,汉地的佛教徒都

是到此(汉地)来从事其他事务的中亚人,但到了唐朝时,佛教就

已经被被承认了,并且(在唐朝)达到了鼎盛时期。

大量汉地的朝圣者通过陆路前往印度,尽管他们注意到了(沿
途)所遇到的佛法的痕迹,然而他们也只是模糊的提到了西藏。在

松赞干布的时期之前,佛教显然不是西藏(宗教)的要素之一。无

论是从长安出发经过敦煌、于阗并穿越帕米尔高原的法成,还是在

北魏时期经过相同路线的宋云,都没有提到在后来被称为西藏的西

部地区存在与佛教相关的任何事物。玄奘提到迦腻色迦(贵霜王朝

第三代国王)劫掠了该地区的人民,但是他们(人民)并不认为是

拥有文明的。在 648 年,一条途经西藏通往印度的道路被开通,而

(经过这条道路的)旅行者却没有提及佛教。密教的(僧人)善无

畏谈到了(此地的)强盗,但是并没有提到(此地的)宗教。

汉文史料记载,从公元前一世纪开始(汉人)就与西藏的古羌

族在他们的边境地区进行军事接触。在公元前 62 年,这些人(古羌

族)组成的联盟击败,并且在(公元)一、二、四世纪再次(联

盟)再次被击败。羌族的士兵(开始)被纳入到汉人军队当中,但

是卫藏(吐蕃)直到七世纪中期才开始走进历史。西藏传统学说认

为在此之前(七世纪中期)吐蕃王室一直被限制在雅砻河谷地区,
即雅鲁藏布江流域的南部。虽然西藏传统学说将其没有出现文字之

前的文化以及领袖认定为来自印度,但是唐书(《旧唐书》、《新

唐书》)却将藏族与古羌族联系在一起。这一点在斯坦因对古藏族

的谱系的研究中也得到了证实,(斯坦因的研究)将他们的贵族身

份追溯到了东北(地区)而非南部(地区)。

根据唐书(《旧唐书》、《新唐书》)的记载,羌族(吐蕃)

的起源不得而知,但是其中(《旧唐书》)记载到其(吐蕃)可能

为南凉皇室的后代(南凉秃发利鹿孤之后)。由于这一观点甚至受

到了他们(西藏)编年史学家的怀疑,因此这个记载可能会被忽视。

(接下来)史料提到了羌族与北周、隋朝的恶劣关系。

西藏的文化在唐初被描述得非常原始。唐朝的历史(《新唐

书》)记载到“没有文字,靠结绳刻木为记。”(唐朝)史料还记

载了使用印度风格文字的其他人。如果唐书这一部分记载的日期可

以确定的话(出现在更古老版本的开头),它将会为西藏文字发展

(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论点。这个日期对于确定佛教传入西藏
的可能性至关重要,能够书写的文字是宗教信仰的基础。(如果)

没有西藏与外界显著的交流,佛教是不可能不知不觉传入(西藏)

的,因此肯定会有一些积极的推动力(促使佛教传入西藏)。根据

正统学说(的记载)这与印度—中亚模式的文字的发明有关。

一个晚期的学说记载到在公元 233 年,即松赞干布之前的第六

位赞普(松赞干布为第 33 任赞普,拉托托日年赞则为第二十七任赞

普)拉托托日年赞统治时期,几部经书和一座金塔从天而降。《青

史》则记载这些东西(实际)是由班智达洛生措、慧心护及译师李

提生带来的。(但是)由于赞普不识字,(因此)这些经书没有产

生任何效果。后世的史学家以此为佛教正式传入西藏的时间。

文字的发明要归功于吞弥·桑布扎,一位松赞干布(或者是他

的父亲囊日论赞)的大臣,吞弥•桑布扎并没有出现在敦煌的(吐

蕃)编年史(文献)中(仅仅是在首席宰相中列举过),而(吐

蕃)编年史中则将则将文字和佛教的传入归功于松赞干布。它们

(吐蕃编年史)也提到了一位大臣,貌似是吞弥•桑布扎:“赋予着
双重视野,属于囊日论赞,他甚至在信使到来之前都会将书面回复

握在手里。”

编年史记载:“在公元 655 年赞普(芒伦芒赞,即松赞干布之

子)定居在梅尔格,当时(吐蕃)首位大相噶尔东赞域宋编写了政

府的规章制度。”这位大相也被汉文史料描写成(一个)目不识丁

(的人)。噶尔东赞域宋与 641 年最后一次上朝是为了文成公主和

松赞干布的婚事而进行谈判的。(因此)要么是在 641-655 年之间

他(噶尔东赞域宋)学会了写字,要么就是唐朝的历史学家的无知

导致(这位大相也被汉文史料描写成目不识丁的一个人)的。

从(吐蕃)编年史中能发现,虽然这些编年史关于非政治(事

务)的发展的内容非常简略,但是能够了解到的一点就是文字是为

了政治目的和便于(吐蕃帝国)征讨的军事援助而被引进的。在政

治上,它(文字)使赞普能够通过作为权力核心来源的大臣会议来

直接发布命令。

墀都松赞普,年虽幼冲,曾有刀砍野猪、掠走野牛、抓捏
虎耳等异行。除深沉谋虑之外,加以武艺精湛,圣明远超他人,天

下一切君王、庶民黔首齐上尊号曰:“神变之王”,记载于诏诰令

册之中。

在军事上,文字也便利了(军事)组织。赞普下令对士兵进行

登记。而命令是由绿松石(色)或者其他颜色写成的。每一个陆军

旅(茹)都有自己的记录员。

识字率进一步促进了政府的中央集权,而且为军事扩张开辟了

道路。囊日论赞被认为通过征服酋长(吞并小邦)赢得了内战。松

赞干布建立了(吐蕃)帝国、镇压了叛乱并且通过忠诚来约束大臣,

(不仅如此)他还征服了西藏(地区其他的)部落。还有其他的现

象表明这一时期(西藏)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文明水平。牦牛被捕获

(也许西藏文明的关键性事件就是允许农业和商业的发展)、盐矿

被开采等等。

然而,在同一个编年史中,佛教的出现也与文字和政府有关。

就汉地而言,佛教进入了一个已经高度发达的政府体系。尽管某些
皇帝,比如梁武帝(萧衍)以及唐朝的女皇武则天都认同佛教的君

主政体模式,(但是)这只意味着政府对僧团的资助增加,而汉地

(王朝)的政治体系却没有发生重大的变化。汉地佛教的非政治性

使得一些历史学家将这一特点通常归结于大乘佛教。据说,该宗教

(大乘佛教)的“超凡脱俗”的特征阻止其建立“教派”或者从事

政治活动。但是西藏的情况则是对大乘佛教不参与政治的假设的一

个惊人的反驳。当佛教传入西藏时,政府的统治体系才刚刚建立,

并且佛教在其形成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在征服了敌对的国君并任命他们为大臣后,赞普松赞干布逐渐

形成了巩固其权力所必需的意识形态。后世的历史学家认为他是一

位源自于观世音菩萨的法王。至少编年史证明他接纳了佛教。

此王之时,发兵攻象雄之王,统其国政。象雄王李迷夏失

国,象雄一切部众咸归于辖下,收为编氓。后,赞普聚众大论君臣

欢庆宴乐,赞普墀松赞乃作歌。...在上者深沉要数墀松赞赞普,在

下者贤明要数东赞域宋。王如天山奉祀“恰”神,臣如大地簇拥畿
辅统辖权势至为巨大之故,一切均已具足,外部政令遍及四境边鄙 ,

内部事务不减光彩。黔首民庶高下尊卑不逾不越,轻徭薄赋安居乐

业。春秋易过,养育子女。所愿得施。有愿者断离,强横者入狱,

惩治骄暴者,抑压令人畏怖者,忠诚者予以表彰,贤明者得以颂扬 ,

英勇善战者受到鼓励祝愿者予以官职。风俗纯良,政绩崇伟,天下

百姓日益安乐。

吐蕃古昔并无文字,乃于此王之时出现也。吐蕃典籍律例

诏册,论、相品级官阶,权势大小,职位高低;为善者予以奖赏,

作恶者予以惩治;农田耦耕一天之亩数、牧场一件皮褐所需之皮张

数、笼区长度都做统一划定。乃至升、合、斤等一切量度,举凡吐

蕃之一切纯良风俗、贤明政事均为此墀松赞王者之时出现也。一切

庶民感此王之恩德,乃上尊号曰:“松赞干布”。

在这篇古代文献中,文字的发明被认为是在外部(军事)事物

中取得成功的关键,也是在这个(吐蕃)王国内建立秩序和宗教的

关键。法律的编纂和风俗的翻译也在同一段中提到。这些联系在编
年史的其他位置也有相关的记载。

在赤德祖赞/梅阿迥的领导下进行的与唐朝的战争中,唐朝的附

庸(南诏王)阁罗凤将他的忠诚从唐朝转移到吐蕃。赞普君臣引吭

而高歌,歌云:

从七重天之苍穹,从神境苍天之中,降一天子为人救主,

与一切人众之地方,既不相似又不相同。地方高耸,土地纯净,吐

蕃地方来降生,为一切地方人众之主。风俗纯良,教化广被,将所

有小邦均降服。去年、前年、早几年,在汤汤大河之下端,罗凤被

封为王,此人心地广阔而明敏,善战而英勇,向着唐朝三郎皇帝,

筑堡垒,布战阵,敌友关系新变更,政事从那时起兴旺。他为了救

护父辈免受苦难,投靠天神之子赞普。天神之子教化广备,风俗纯

良,性格和顺,诏令公正,令重如山,罗凤献出了政权,人众的政

事由神来主宰,广袤政事永无变更。罗凤被封为王,他做下英雄之

勋业,摧毁了唐朝高城,收服了众多唐人,占据了地域与城镇,均

成为吐蕃之属下。上,使苍天喜欢,下,使后土高兴,罗凤被封为
王。越来越接近,与神接近即与天接近;越来越稳固,如香波山念

神般稳固。照现今来观看,忠国臣与仆,天地心意合。烟雾是神灵

衣裳,对一切人都有利。来迎接,去相送,唱歌啊!跳舞啊!要他

干什么都能遵令。

后期的编年史提到:

墀松德赞赞普之时,风俗纯良,国政弘远,王统领了天地

之间疆土,为直立人群与俯行兽类之君长,政绩崇巍,堪为人之楷

模也。为善者,弁以赏赐;作恶者,科以刑罚。贤良英勇之士予以

嘉奖;下愚微贱之人则以内府杂役养育之。斯时也,执政诸大论皆

能和衷共济。苟有外敌入侵,先以战略及侦巡应对之。内政修明,

风俗淳正,人人忠贞而勤奋。不嫉妒,不作恶。忠贞英勇之士,到

处予以褒扬,分授官职,牧守各地。民庶安泰而安有家室者,教以

贤良、正直二事。军士守边戍境充当斥候者,教以谋略、无意。因

智慧谋略二者著称,故无恨敌仇怨存在之地矣。复得无上正觉佛陀

之教法,遂奉行之,自首邑直至边鄙四境,并建寺宇伽蓝,树立教
法。一切人众入于慈悲,念处、生死之间得以解脱。基业永固,寿

元无疆。

在 821-822 年所签订的和约中,基于宗教的亲和力(汉地长期

所坚持的),热巴巾(赤祖德赞)与(唐朝)皇帝(唐穆宗)达成

了和解(长庆会盟)。在此之前,唐朝对外战争的政策一直没有改

变。签订的和约中记载到:(《唐蕃会盟碑》背面部分的藏文译

文)

东方之地曰唐,地极大海,日之所出,此王与蛮貊诸国迥

异,教善德深,典笈丰闳,足以与吐蕃相颉颃。

诚然,这些碑铭和编年史中存在一些不合时宜的痕迹。传说中

的第一位藏王聂赤赞普也被认为创立了佛教。但是随着松赞干布

(时期)文字和对外交流(的出现),编年史(才)走进历史。此

外还有一些在日期上并不晚于编年史的宗教经文(也)将菩萨身份

和(吐蕃)帝国的建立归功于他(松赞干布)。无论松赞干布是否

完成了这些文本归功于他的一切(成就),(但是)显然新宗教与
吐蕃帝国的建立有关,对于这一世系的赞普来说,佛教为(吐蕃)

政府提供了思想和实践基础。

通过唐代的史料。我们(可以)对(唐朝)与吐蕃(进行的)

政治交流的记载有一个相对详尽的了解。然而,直到八世纪末,在

唐朝与吐蕃的政治接触方面很少提到佛教。这使得戴密微和图齐推

断佛教在当时(八世纪末)的吐蕃(并没有)取得很大的进展。不

过,在很多的卷宗当中(都)充斥着这样的记载,即儒家历史学者

甚至在他们自己的国家内都没有提及关于(吐蕃的)佛教的发展

(情况)。因此我们必须通过对比汉文史料与相应的藏文传统(史

料)来填补这一空白。

此外,我们必须在吐蕃的(军事)扩张这一大背景下来理解其

(吐蕃)与唐朝的接触。因为没有什么比唐朝在短期或者长期内

(所采取)的外交策略和文化举措的失败更明显的(事情)了。他

们(唐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斗未能阻止吐蕃的侵略。(此外)无

论是吐蕃的文字、宗教信仰还是政府的模式都与中国不同,并且在
八世纪末吐蕃赞普和佛教徒正努力将(吐蕃)帝国的意识形态从唐

朝的那种(意识形态)中分离出来。

遗憾的是,在吐蕃和南方进行交流(的记载)方面没有印度的

史料可以与唐书(《旧唐书》、《新唐书》)相媲美。并且调查这

种交流也不在本研究的范围之内。但是要牢记在心的是到九世纪已

经高度发达的吐蕃文化的元素(并)不是来自唐朝,而是来自于其

他地方。

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联姻促使(吐蕃)与唐朝之间暂时形成

了一个联盟。从那时起,唐朝就趁机开始向吐蕃施加影响。与松赞

干布地位相当的(其)舅舅——唐太宗皇帝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

他声称自己是老子的后裔,并且给予道士在宫廷中的优先地位。尽

管如此,他(还是)能够利用佛教来为国家获取利益。而且在公元

645 年玄奘归来后,他似乎(变得)与佛法更加亲近。

在公元 641 年,文成公主在大相噶尔东赞域宋(又称禄东赞)

的护送下前往吐蕃。这样的婚姻构成了(吐蕃与唐朝之间的)一种
联盟并且如此一位妻子(文成公主)既是大使也是间谍。没有理由

相信她打算让丈夫皈依佛法。(而)当藏传佛教的历史学者谈及她

(文成公主)的使命是带来释迦摩尼的雕像以及修建小昭寺时,汉

文史料(却)指出了一个(其对吐蕃)更为世俗的影响。(《旧唐

书》卷一百九十六,列传一百四十六,吐蕃传上)

见道宗,执子婿之礼甚恭。既而叹大国服饰礼仪之美,俯

仰有愧沮之色。及与公主归国谓其亲曰:“我父祖未有通婚上国者,

今我得尚大唐公主,为幸实多。当为公主筑一城,以夸见后代。”

遂筑城邑,立栋宇以居处焉。公主恶人赭面,弄赞令国中权且罢之,

自亦释毡裘,袭纨绮,渐慕华风。仍遣酋豪子弟,请入国学以习诗、

书。又请中国识文之人典其表疏。

这是一个有趣的记载,即这种高雅文化的品味对民主且好战的

吐蕃人产生了影响。在赤德祖赞时期,编年史记载到:

唐地财富丰绕,于西部(上)各地聚集之财宝贮之于瓜州

者,均在吐蕃攻陷之后截获。是故,赞普得以获大量财物,庶民黔
首普遍均能穿着唐人上好绢帛矣。

无论如何,这种尝试(与唐朝联姻)是不会结束的。赞普赤德

祖赞在公元 710 年于(赤帕塘召开的)集会议盟上赞扬了(松赞干

布)与文成公主的联姻对其(吐蕃帝国的)文明的影响,并且决定

再(向唐朝)寻求一门婚事,他提到希望能够减少(唐蕃)边境上持

续不断的战争。

还有什么事情能归结于文成公主的影响呢?实际上吐蕃大臣曾

进入长安的太学接受传统教育。唐书(《新唐书》)记载到一位曾

经在唐朝接受教育的吐蕃大臣在 660 年以来的十年(670 年,即咸亨

元年)时(与唐朝)的一次精彩外交。但是唐朝的教育显然在吐蕃

人中并不普遍,因为在 708 年请求和亲时(没卢氏曾于 708 年和 709

年两次请求和亲,但皆被唐朝拒绝,710 年派遣尚·赞咄热拉金请

求和亲成功),中国官员的回应集中在吐蕃人希望学习汉语这一事

实上。同样,在公元 730 年,曾经于 710 年迎娶金城公主并且“略

通华文”的吐蕃大臣尚•赞咄名悉腊(又称尚•赞咄热拉金)将金城
公主请求(唐朝赠送)经典的抄本的要求(金城公主要求唐朝赠送

《毛诗》、《礼记》、《左传》、《文选》各一部,以在边地传播

汉文化)带回唐朝。(而)朝廷顾问于秀烈(于志宁曾孙)则反对

将它们(这些经典的抄本)赠送(给吐蕃),理由是(这些经典)

将向唐朝的敌人传授军事策略。(《新唐书》卷一百四,列传二十

九)

休烈上疏曰:“戎狄,国之寇;经籍,国之典也。戎之生

心,不可以无备。昔东平王求史记、诸子,汉不与之,以史记多兵

谋,诸子杂诡数也。东平,汉之懿戚,尚不示征战之书,今西戎国

之寇仇,安可贻以经典?且吐蕃之性剽悍果决,善学不回。若达于

书,则知战;深于诗,则知武夫有师干之试;深于礼,则知月令有

废兴之兵;深于春秋,则知用师诡诈之计;深于文,则知往来书檄

之制;此何异假寇兵紫盗粮也!臣闻鲁秉周礼,齐不加兵;吴或乘

车,楚屡奔命。丧法危邦,可取鉴也。公主下嫁异国,当用夷礼,而

反求良书,恐非本意,殆有奸人劝导其中。若陛下虑失其情,示不
得已,请去春秋。夫春秋,当周德既衰,诸侯盛强,征伐竞兴,情

伪于是乎生,变诈于是乎起,有以臣召君取威定霸之事。诚与之,

国之患也。狄固贪婪,贵货易土,正可锡以锦彩,厚以金玉,无足

所求以资其智。”

【考证及拓展】

咸亨元年,入残羁縻十八州,...吐蕃遣大臣仲琮入朝。仲

琮少游太学,颇知书。帝召见问曰:“赞普孰与其祖贤?”对曰:

“勇果善断不逮也,然勤以治国,下无敢欺,令主也。且吐蕃居寒

露之野,物产寡薄,乌海之阴,盛夏积雪,暑毼冬裘。随水草以牧,

寒则城处,施庐帐。器用不当中国万分一。但上下一力,议事自下,

因人所利而行,是能久而强也。”帝曰:“吐谷浑与吐蕃本甥舅国,

素和贵叛其主,吐蕃任之,夺其土地。薛仁贵等往定慕容氏,又伏

击之,而寇我凉州,何邪?”仲琮顿首曰:“臣奉命来献,它所未

闻。”帝韪其答。然以仲琮非用事臣,故杀其礼。——《新唐书》

卷二百一十六,列传一百四十一,吐蕃传上
仲琮为吐蕃大臣,咸亨三年,吐蕃遣仲琮来朝。先是仲琮

年少时当充质人,入朝诣太学生例读书,颇晓文字。...——《册府

元龟》卷九百六十二,外臣部,才智

通过以上两段记载可以了解到论文中提到的吐蕃大臣即汉

文史料中记载的“仲琮”。除此之外,在《新唐书》中没有提到仲

琮来朝的具体时间,论文中提到的是 670 年(660 年后的十年),但

是在《册府元龟》中则明确仲琮来朝是在咸亨三年(672 年)。所

以论文的此处记载有误。

传播唐朝文化的政策,作为防止战争(发生)的长期补救措施 ,

显然在与这位大臣(于休烈)的建议(的博弈中)胜出。因此这些

经典被送去(吐蕃)了。

如果这个史料的记载所表达的(意思)是真实的,即当时的吐

蕃人只会掠夺(土地),却不能保有和统治占领区的话,那么就需
要留意了。因为在本世纪(公元 8 世纪)内,吐蕃就(开始逐渐)

将中亚地区纳入到自己的帝国(版图)之中,从而将唐朝与西方隔

绝开来。与几个世纪后的蒙古人一样,它(吐蕃将中亚纳入版图)

很可能是(关于)吐蕃帝国的管理制度和吐蕃(自身)文化的影响

(方面)的例子,这使得他们(吐蕃人)对于战争结果的可能性的

看法变得更加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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