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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不寐:90 年代的中国法西斯主义思潮

任不寐

90 年代的中国法西斯主义思潮是 JZM 主义在民间的公开完成。20 世纪 90 年代,威权主义经过 100 年的革命


实验从英雄时代进入了丑角时代,暴力合法性丧失殆尽,于是政治合法性表演和军事投靠成为政治的本质。作为
政治表演主要专案的民族主义和在军事投靠中被鼓励起来的军事主义,就构成了法西斯主义产生的基本条件,但
同时,由于这种政治背景,中国特色的法西斯主义并不特别富有意识形态的狂热,而具有机会主义的特征,比如,
“内部帝国主义”而不是军事扩张就是这种法西斯主义的一个主要政治目标。

具有中国特色的法西斯主义是 JZM 主义催生出来的产物,它一旦获得生命就产生了自己的独立性,可能超越


JZM 主义的控制。因此,JZM 主义与法西斯主义之间就表现为利用与被利用、反利用的复杂关系,而不是同一关
系。比如,JZM 主义并不真正支持帝国主义政策和军事冒险主义政策,由于合法性的先天不足,这种合法性危机
使他对任何政治风险都极端敏感,这种政治脆弱症在“一切为了权力”的主目标下,必然对军事动员可能产生的
政治风险感到恐惧。因此,它可以利用民族主义情绪强化权力,但又极力控制民族主义泛滥成灾。加之中国历史
上历来有对内帝国主义的偏好而无对外帝国主义兴趣的传统,因此,至少到目前为止,中国法西斯主义还不是主
流意识形态如果撇开蒋介石时代的法西斯主义建设不谈,现代中国法西斯主义则最早产生于 80 年代末那场政治危
机,并在科索沃危机和台海危机中达到了自己的一个高潮。90 年代初以来,为了证明“戒严状态”的合法性,
JZM 主义把国内的政治危机解释为“外部敌人”的阴谋。由于我们民族理性素质的局限,敌人意识和生存危机感
终于利用这一政治需要找到了安全的发泄物件。同时,贫困但不失精明的文化人找到了“爱国表演”最富裕的买
主。另一方面,社会不公正问题在 90 年代日益突出,以社会公正为诉求的民粹主义思潮成为法西斯主义最可资利
用的精神资源,当二者互相利用的时候,传统激进政治主义具有法西斯主义的必然性。

一、北大之死——大学精神的覆没

法西斯主义思潮首先袭击了中国自由主义的精神家园──中国高等学府。90 年代中国自由主义思想进一步民
间化,大学则不断成为新左派和年轻法西斯主义信徒的大本营。北京大学在 90 年代彻底失去了灵魂,成为北大历
史上最耻辱的或失踪的十年。

1998 年是这耻辱的十年中最耻辱的一年,是北大精神彻底死亡的一年。100 周年校庆变成了对北大精神死亡


的庆典。而 6 月份当克林顿到北大演讲时,北大几个渴望被导演也的确被导演了的学生,以他们的肤浅的逻辑和
狂热的民族主义情绪,再一次宣告了北大之死和 JZM 主义对大学的胜利。接下来一年的反美运动中,当全世界目
瞪口呆地欣赏中国人整体自我侮辱的时刻,北大再一次站在耻辱者的前列,从北大南门出发,扛起了北大精神死
去的尸体在 JZM 面前载歌载舞。人们盼望这些满脑子商业精神的民族主义小英雄走在北京的街道上脚下留神,不
要践踏了多年前他们伟大的师兄师姐们的血迹;真正的北大精神还残留在这些血迹上,安慰著 100 年来北大的英
雄们和真正的北大精神。

在这场“新义和团运动”的高潮时期,在北京大学三角地出现了这样两幅对联:

扶清灭洋发扬义和团精神,打倒民主、自由、科学、人权;打砸抢被压迫民族之正义;继承红卫兵传统,回复
闭关、锁国、自力、更生;烧杀骂新一代青年最光荣。

尊王攮夷操美帝国主义,看他妈的谁敢惹我与党中央一致,看他妈谁敢惹咱俩

也许每个人的灵魂中都包含著一种法西斯主义的情愫,特别是对于青春期的人来说,法西斯主义的话语逻辑具
有一种巨大的魔力。但法西斯主义从内在情绪发展为外在的思潮,进而成为一种政治行动,则需要一些必要的外
部条件。关于这一代大学生何以“后现代化”的同时“法西斯化”,通行的解释是:年轻的“成熟”产生于十年
的教育环境,而这十年的教育几乎象一块尿布,是被用来覆盖一片血迹,守护一个谎言。

1999 年中国的反美运动标志著大学之死和 JZM 主义的彻底胜利。80 年代以来的启蒙教育已经被赶出大学,


大学再也不是政治异议运动的中心,而成为民族主义、机会主义的中心。JZM 是通过特务统治、名利收买等手段
完成这个工作的。几个曾经被赋予了“光荣任务”的青年特务后来信了上帝,他告诉我:90 年代的大学实行的是
特务和党委的双元领导。此外,JZM 主义对大学的胜利也充分利用了人的愚蠢。90 年代以来大学思想的愚蠢简直
让人目瞪口呆。但大学生的愚蠢主要是教育的结果。不过这种愚蠢是通过机会主义的精明来平衡的。不要认为大
学生的“爱国热情”是完全真诚的,这些年轻人可以今天火烧美国大使馆,明天就会去那里签证,;今天咒骂美
国人,明天就嫁给美国人。这就是中国法西斯主义思潮的道德状况。
但是,机会主义并不代表这些年轻人不够凶狠。他们可能缺乏主义上的激情,但在行凶方面完全堕落为 J 政权
的后备人才。李文兰是中国陕西汉中市洋县溢水乡上溢水村农民。2002 年夏天因家中失火,丈夫带著两个孩子返
回四川老家。李文兰生活没有著落,加上思念亲人,便一路行乞赴四川寻找丈夫和孩子,途经陕西城固县二里镇
一带时被一些青年学生殴打致死。惨案详情如下:2003 年 5 月 6 日晚,当地学校的学生张智伟、郭亮和王云璋在
镇上一家烧烤店喝酒时,李文兰上前讨饭并与 3 人发生口角。当晚 11 时许,喝了 11 瓶啤酒后的 3 名学生回家行
至镇桥头时又碰上李文兰,3 人余恨未消,遂上前不由分说狠踢李的小腹部,并排成一排在倒地不起的李身上乱踩。
随后,他们又将李拖至路边的农田,脱去李的裤子,拿起田边的菜籽杆插入其下身乱戳。李文兰倒在地上神智不
清,几分钟后才痛苦地向前爬行,3 人仍感不解气,又抽出腰间皮带,用铁制皮带头在李的头部、臂部、腿部等部
位抽打。至次日凌晨1时许,3 人才结束了暴行,整个施暴过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5 月 7 日凌晨 5 时 30 分,镇
中心医院的值班医生李创民听到门外有人呻吟,开门后发现李文兰面部青紫,双手捂著肚子,说有 3 个流氓用菜
籽杆捅了她的下身,要求看病。李创民没有采取任何诊治措施,只是向二里镇派出所打了个电话算是报案。民警
魏国华接警后,8 时多才安排片警鲁小军(司机)去察看,鲁小军在医院没有找到李,回派出所时在桥头碰到浑身
是伤的李文兰。李文兰对鲁小军说她被 3 个流氓打了。鲁只对她说了句“你是哪里的,走就是了”,便开车回到
派出所。8 日下午,二里镇二里村村支书刘国栋两次请示派出所如何处理李文兰之事,最后商定将李送到辖区以外
的地方。村上据此将李送至城固县与南郑县的交界处。9 日下午,二里镇苟家湾村村民向派出所报警,称发现一具
“女尸”,派出所负责人尚龙德带著民警和当地村干部赶往现场,当时李文兰仍神智清楚,并叙述了 3 名施暴者
的形象,随后他们将李送到镇医院救治。10 日上午,李文兰因抢救无效死亡。法医鉴定,李文兰全身多处脏器受
损,阴道内挫伤严重,因受钝性外力致膜下腔出血,左侧多根肋骨骨折及腹腔感染而死亡。(相关新闻参见新华
网、中青网)

诚然,那三个学生是“个别人”,但我有充分的人生经验使我相信,这“少数”几个学生是有代表性的。他们
是上个世纪 90 年代以来中国国家教育“最合格的毕业生”,这一国家教育培养出这样的“人才”完全是天经地义
或顺理成章的。1989 年“政治风波”之后,一种小市民政治或小人政治领导了国家。这个“新国家”完全依靠政
治堕落和帮派利益来维持,在它的示范下,特别是在它积极推动的国家教育中,人道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教育被束
之高阁,谎言与厚黑学因此统治了课堂内外。这十几年的学校教育制度性地生产著年轻的名利之徒和毫无廉耻的
年轻暴徒、流氓、打手与新新人类这样的精神病。

他们不是毛泽东思想的红卫兵,但却是具有相类似的人格特征的 JZM 主义的“红愤青”。他们是网路上的流


氓,也是街头的凶手。他们一年年在长大,因无知而更加偏激和野蛮,因精明而更加残暴和无耻,他们是中国政
治真正的传人,一种“后改革开放时代”的法西斯主义转向所必须的群众基础。这些青年暴徒基本是疯狂的民族
主义信徒,同时又是疯狂地杀害自己同胞张文兰的凶手。如果说毛的罪过之一是人口政策上的倒行逆施,那么 J
时代的罪恶之一则是为中国精心培育了这样一代新新人类,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意味著毁灭和死亡。更重要的
是,J 主义的国家教育仍在继续,孩子继续走进校门,而“红愤青”仍然在象悻悻的狗一样从学校冲向社会。经过
细致的政治谎言的教育和政治堕落的官方示范,这些“新兵”冲向街道和村庄,在等候一场“啤酒馆革命”之前,
不间断地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暴行。我知道,“新国家”的愚民教育完全是为了自卫,为了捍卫 89 事件之后窃国自
肥的商业利益,也是为了缓解 1989 年引发的政治大恐慌──“国家”再也不需要 80 年代的“启蒙教育”了,它
对“八九一代”痛心疾首。它必须彻底地消灭再产生“八九一代”那样的年轻一代的可能性,因此它要千方百计
地培养在精神上和“八九一代”完全不同的新一代人。他们成功了,他们用李文兰的鲜血给这新一代毕业生举行
了隆重的毕业典礼。但问题是,这一政治自卫行动的后果是灾难性的。这个疯狂自私的政治集团为了那些帮派利
益正在政治上彻底消灭中国,在人口生态方面为这个国家准备葬礼。李文兰死于这场灾难的前期,她为我们所有
人发出了第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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