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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发现与研究情况简介·

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
发现与研究情况简介
新加坡佛学院助理教授  纪  贇①

   

1.1

犍陀罗语佛经的发现与研究在上世纪末与本世纪初的二三十年之间获得了丰硕的
成果,这是由于当时阿富汗内战而导致的经本外流。 这些研究主要包括:1) 由美国华盛
顿大 学 邵 瑞 祺 ( Richard Salomon) 为 核 心 的 团 队, 此 团 队 目 前 已 经 出 版 了 7 部 专 著
( Salomon, 1999 ) ( Salomon, 2000 ) ( Allon, 2001 ) ( Lenz, 2003 ) ( Glass, 2007 )
( Salomon, 2008) ( Lenz, 2010) 与一系列文章,并且还在编写相关犍陀罗语辞典。② 此
一团队主要处理的是大英图书馆搜集品( The British Library Collection) 部分。 此一部分
主要是二十九捆桦树皮写卷,约含有二十种主要是非大乘佛经的写本,其部派归属非常
可能是法藏部;还包括斯尼尔搜集品( The Senior Collection) 的部分,此一部分主要是由
一个写手书写而成,其经典主要是《 杂阿含》 ;以及华盛顿大学自己的一种阿毗达摩文
献。 所有这些犍陀罗语写本的具体情况与研究,也可以在相关网站上找到详细介绍。③
因为我会后面部分另文作更为详细得介绍,此姑不再赘述。

① 纪贇,新加坡佛学院助理教授,兼任教务主任、图书馆馆长。
② 具体可参考其网站“ 早期佛教写本计划” ( Early Buddhist Manuscripts Project) :http: / / ebmp. org / p_
wrk.php。
③ 可参:http: / / gandhari.org / a_catalog.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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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二个重要的犍陀罗语写本群由柏林自由大学福尔克( Harry Falk) 教授为核心的


团队所研究的。 他们所研究的写本群就是巴扎尔搜集品( The Bajaur collection) 。 此一
搜集品是以其“ 可能的” 来源地命名,共有 18 个桦树皮写卷,通过文书学判断,则至少为
19 个写手所抄写。 其中最长的一个写本 ( 编号:残片 2) 长度超过 220 公分。 这个写本
群最早是由两位巴基斯坦白沙瓦大学( University of Peshawar) 考古系学者纳西姆·汗
( Nasim Khan) 与索黑尔·汗( Sohail Khan) 刊布。 [ Khan & Khan, 2004 (2006) ]
这个写本群中目前福尔克自己所处理的,共有五种,即 1) 来自《 经集》 之中《 八众
颂》 的几个偈颂( 正面为《 经集》 中的偈 841 - 844;背面为偈 966 - 968) ( Falk, 2011, pp.
13 - 15) ;2) 一篇佛赞偈( 同前:15 - 16) ;3) 《 法句经》 中 7 品的 89 个偈颂:每一品末并无
品名,只标有数字。 就目前的偈颂组织次序来看,则与和田本、巴利本、巴特那本皆有区
别。 在与平行偈颂比较时,其语法方面也自具特点。 而且还存有超过三十首只能在《 中
部》 、《 相应部》 、《 长老偈》 、《 长老尼偈》 中找到平行本的偈颂。 此系列偈颂尚需更为深
入的研究( 同前:16 - 19) ;4) 一部非常零碎的譬喻经。 此经的残片破碎情况非常严重,
其中提到了法藏部与大众部等部派,以及舍利弗、盎掘摩罗等佛弟子,事件发生地点是
在华氏城。 值得注意的是此经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最为古老的佛经残片,据碳十四断代,
其年代很可能是在公元前 184 - 46 年之间( 同前:19 - 20) 。
福尔克研究的这批文献之中最为激动人心的部分,同时也是与华盛顿大学所处理
的犍陀罗语写本之间存在巨大差异的是第五种,它保存了一部很长的大乘佛经,其中存
有《 般若八千颂》 的第一到第五品残片( 同前:20 - 23) 。 这部到目前为止最为古老的“ 大
乘” 佛经,其对于佛教研究史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因为首先就其年代而言,其断代为
公元后一世纪后半叶至二世纪中叶①,这是目前所能找到的“ 存世大乘佛教经典” 最早
的确凿年代。 并且目前的研究还表明,这个版本还是抄自一个更早的版本,所以我们还
可以将大乘佛经的( 书面) 物质形式再往前推进一步。 并且,在将之与支娄迦谶的《 道
行般若经》 ( T224) 进行平行本校读后②,可以发现支译所据版本比犍陀罗语本稍加扩
大,但总体而言并非是同经梵语本的缩译。 这个犍陀罗语本实际上是比支译所据版本
略早。 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就是通过语言比较,可以大体推断出此经就是来源于犍陀
罗地区,其原始撰成语就是犍陀罗语! 这当然对于我们研究大乘佛教起源阶段的历史
与思想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此一重要的般若经典之中的两部分已经得到了刊布,即

① 根据碳十四纪年,有 81.4%的可能性是在公元后 47-147 年之间。


② 支娄迦谶的译经情况,目前最为全面的研究,可以参那体慧的研究。 ( Nattier, 2008, 页 7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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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品 部 分, 也 即 对 应 于 支 娄 迦 谶 所 译 《 道 行 般 若 经》 的 第 一 品 ( 对 应 于 425c4 -
426c28) ;以及第五品,也即对应于支译的第五品( 对应于 436c17 - 438a7) ,由福尔克与
辛岛静志作了非常好的整理,提供了转写、与梵汉二种语本的对照与翻译。 ( Falk &
Karashima, 2012) ( Falk & Karashima, 2013)
这些早期的大乘佛经的雏形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对勘的重要素材,而且也为我们研
究大乘佛经的演变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比如我们如果将此一犍陀语写本与十多年前发
现的巴米扬贵霜时期( 公元后第三世纪的下半叶) 的斯柯延搜集品梵语本《 八千颂》 残
卷①以及汉语支娄迦谶译本进行比较,我们就可以发现支娄迦谶译本更为接近犍陀罗语
本,而比支氏约晚一百年的巴米扬梵语本则有了很大程度的扩展。 因此就文本谱系而
言,则大体发展线性就是由犍陀语本到支氏译本再到梵语本,当然这种发展绝对并非是
单线条推进,而会有很多谱系混杂的情况,这种推定只是就总体而言。 也就是说最早可
能有某种原始本《 八千颂》 ,目前存世的这个犍陀语本离此本最近,它稍微作了篇幅的增
加。 接着是支氏译本所根据的另外一个较大的犍陀罗语本。 而梵语本则又在此基础
上,参照其他来源,又作了篇幅不小的扩展。
当代最伟大的早期汉语佛教译经研究者之一,日本创价大学高研所的辛嶋静志教
授在比较了包括犍陀语本在内的《 八千颂》 诸译本之后,更得出结论:在汉译本之中,支
谦与竺佛念译本其实都不是翻译,不过是支娄迦谶本的改编。 如果要了解早期般若波
罗蜜多思想以及早期大乘佛教的特点,我们不能只参照梵语本、藏语本、晚期汉语本等
经过修订的晚期的《 八千颂》 ,而应该参考支娄迦谶译本、犍陀罗语本等早期版本,因为
它们保存了这些经本的原始特性( Karashima, 2013) 。 这一点,我个人觉得对于我们今
后从事汉语译经的对勘以及早期佛教思想尤其是大乘起源阶段的佛教思想具有重要的
方法论价值。
另外在犍陀语本《 八千颂》 之中称呼佛陀就使用了东部的方言 bhaṃte( 巴利对应为
bhante) ( Falk & Karashima, 2012, § 4.3) 。 而就我们所见,在晚期大乘佛经之中则都已
经改为了 bhagavān,这种由对一般僧人的普遍称呼向专属称呼的转变,我们自然可以将
之与是否将佛陀当做普通一僧的思想联系在一起。 我们应该注意即使今天我们与南传
上座部僧人交往时,也还是习惯称呼他们为 bhante。
而且与犍陀罗语本相比,支译本与梵语本都增加了一些说话角色的说明。 这可能
表明犍陀罗语本是更接近于口传本,持诵者在口诵时通过语调的调整来表明说话者的
身份。 但到了书面记录阶段,就需要对到底是谁说了这段话加以说明了,这种差异无疑
也对我们研究佛教文献的发展史具有意义。
除了福尔克研究的这一部分之外,巴扎尔搜集品中还包括其他一些重要的经典,比

① 此一写本 Lore Sander 有很好的校勘与研究。 ( Sander,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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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 瞿昙弥经》 ( Gautamī Sūtra) ( 与巴利本《 中部》 MN142 是平行本) 、阿罗婆遮那字门、


佛赞、波罗提木叉经以及大乘佛经中的《 阿閦佛国经》 等。 其中最后一种在整个巴扎尔
搜集品中规模最大(18 厘米 × 223.5 厘米,共 371 行) 。① 此经的部分转写与对应本已经
有学者作了初步的分析,但由于规模很大,故而还有大量悬而未决的问题需要加以研
究。 ( Strauch, 2009) ( Strauch, 2010)

1.3

除此之外,在挪威斯柯延搜集品( The Sch? yen collection) 之中也同样存有犍陀语


本写经。 这个写本群正在被慕尼黑大学印藏系以哈特曼( Jens ‐ Uwe Hartmann) 、鲍姆
斯( Stefan Baums) 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在加以研究。 其中包括正在由松田和信( Kazunobu
Matuda) 、格拉斯 ( Andrew Glass) 、 鲍 姆 斯 等 判 定 并 研 究 的 《 贤 劫 经》 ( Bhadrakalpika -
Sūtra) ②。 《 集一切福德三昧经》 ( Sarvapuṇyasamuccayasāmādhi – Sūtra,编号为斯柯延驴
唇文残片第 89) ③、《 菩萨藏经》 ( Bodhisattvapit·aka – Sūtra,编号为斯柯延驴唇文残片第
17) ④。 除此之外,在一位未经刊布的私人收藏家手中,还有一部残破情况非常严重的犍
陀语大乘经,此经汉语平行本有三译,分别为《 佛说大方等顶王经》 ( T477) 、《 大乘顶王
经》 ( T478) 与《 善思童子经》 ( T479) ⑤ ( Allon & Salomon, New evidence for mahayan in
early Gandhara, 2010) 。
这些存世最早的佛教经典,尤其是大乘佛经的大量发现,无疑将极大地改变早期佛
教研究的面貌,比如大乘与部派的关系、大乘佛经在此一初期的面貌、净土佛教的源头、
大乘与特定区域之间的关系等都会产生巨大影响。

① 此经没有碳十四断代,但此作者通过对比研究推测此经的年代是在公元后第一、二世纪,二世纪的
可能性更大。
② 此《 贤劫经》 曾被用碳十四断代,时间为 95.4%可能是公元后 210-417。 其他几部斯柯延搜集品中
的大乘佛经大致可能也是同一断代。
③ 此经之中因为曾经有 khu kulputra so vimalak( ∗rti tathagata) 的文字,所以最初曾经被人猜测可能
是《 维摩诘经》 的一个早期版本,但后面的部分获得释读之后,很明显这段是来自所说经之中的“ 净名王如
来” 。 这也被罗什的《 集一切福德三昧经》 ( T12.No.382) 之中的对应部分所确认( “ 男子净名王如来说是法
已” ,996b27) 。
④ 由松田和信确定其平行本为《 大宝积经》 群之中《 菩萨藏经》 第九品“ 毗梨耶波罗蜜多” 。
⑤ 此经没有被碳十四断代,但就字体与语法研究考虑,则可能是第一或二世纪。 其拟题为∗Sucitti,
即“ 善思” 。 此人为著名的佛教居士维摩诘的儿子,再加上其他已发现犍陀罗语中维摩诘的出现频率,故而
有学者怀疑今后可能会有《 维摩诘经》 的残片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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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鉴于此文将对目前存世的所有重要犍陀罗语写本都作一些介绍,所以按照时间的
先后关系,在此我首先简单介绍最早的一部有影响的犍陀语写本———和田本犍陀罗语
《 法句经》 。
在整个西方宗教和学术界,最流行的一部佛教经典可能就是《 法句经》 。 此经的原
始经典语种版本为数众多,有梵语本①、巴利语本② 还有汉语本③,这还不算在梵语《 大
事》 ( Mahāvastu) 等之中的大量平行偈颂引用。 而另一种极其重要的语本,就是犍陀罗
语的《 法句经》 。
目前所发现的犍陀罗语《 法句经》 共有三个系统,第一是和田本;第二是伦敦本;第
三是前面提到的巴扎尔本。 在所有三个版本之中,数量最小的是伦敦本,它总共只有十
五行,保存了十三首不完整的偈颂,这个版本已经有了 Timothy Lenz 的整理本( 2002) 。
此本的情况在汉语之中也曾经有过一个极其简略的介绍( 陈明, 2005, 页 362 - 363) 。
( 陈明, 文本与语言:出土文献与早期佛经比较研究, 2013, 页 29 - 30) 我觉得借此机
会,对此本不妨再多说一两句。

① 梵语本就是《 优陀那集》 或称《 优陀那品》 、《 法集要颂》 ( Udānavarga) ,此可能是根有部的诵本。 其


梵语本由伯恩哈特整理。 ( Bernhard, 1965) 现在这个版本可以非常方便地在奥斯陆大学的“ 佛教文献宝
藏” ( Thesaurus Literaturae Buddhicae) 的网站上找到 ( https: / / www2. hf. uio. no / polyglotta / index. php? page =
volume&vid = 71) 。 另外,还有混合梵语本的《 法句经》 即著名的巴特那本( Patna Dharmapada) ,可能是正量
部的诵本,其罗马转写,现在可参( Cone, 1989) 。 另外我们应该注意,此经虽然是被称为巴特纳本,但这里
其实只是它的保存地,而实际应该是由罗睺罗( Rāhula Sānkytyāyana)
̇ 于 1934 年夏天去西藏时发现的,其写
本断代为十二世纪下半叶。 在 Cone 之前的整理有( N. S. Shukla, 1979) 和( Roth, 1980) 。 现在这个版本的
转写,也可以很方便地在网上找到:http: / / www.ancient-buddhist-texts.net / Buddhist-Texts / C5-Patna / index.
htm。
② 巴利本《 法句经》 的整理与翻译本极多,其最早是由 Daniel Gorgerly 于 1840 年英译,1855 年丹麦学
者 Viggo Fausbøll(1821-1908) 又刊布了此经的巴利精审本并译成了拉丁语。 1860 年韦伯( Albrecht Weber,
1825-1901) 发表了德译本。 而伟大的宗教学家 Max Müler(1823-1900) 又在 1870 年第一次将之完整英译。
此译本至今甚至还在部分销售并流行。 此后由于在中国的新疆发现梵文和键陀罗文《 法句经》 以后,更激
起了佛教文献学家们的研究激情。 他们做得最多的一项工作就是对这些不同文本中的平行段落( parallel
passages) 作一种比对性的研究,并且翻译了大量的译本,数量之多实在是指不胜曲。 关于早期巴利语本的
翻译情况可参( P.G.Friedlander, 2009) 。 学界目前最好的精校本是( Hinuber & Norman, 1994) 。 精译本为
( Norman, 1997) 。 另外较为方便的使用本还有( ānandajoti, 2007) 。
③ 汉语《 法句经》 的译本包括:1.维祇难、竺将炎、支谦译的《 法句经》 ( T210) ;2.《 出曜经》 ( T212) ,此
经为《 法句经》 的三十三品本别译,为罽宾沙门僧伽跋澄( Saṃghabhūti) 手执梵本,姚秦竺佛念译出( 公元
399 年译) 。 这个译本,我本人觉得应该是说一切有部的诵本;3. 《 法句譬喻经》 ( T211) ;4. 宋天息灾所译
《 法集要颂経》4 卷。 英译本则有魏查理的译本:Charles Willemen,The Chinese Udānavarga. Bruxelles,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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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版本的《 法句经》 与和田本的比丘品有着非常近的亲缘关系,我们可以看一个


简单的对应表 ( Lenz, 2003, 页 17) :

伦敦本法句经偈颂编号 和田本法句经偈颂编号

1 77

2 78

3 76

4 81

5 82

6 85

7 84

8 83

9 87

10 86

11 88

12 89

13 90

二者之间除了次序偶有更动之外,对应关系一目了然。 并且二者还在引用某一传
统独特偈颂等方面具有共性,表明了二者之间具有亲缘关系。
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发现这两种版本之间存有偈颂次序上的差异,虽然我们知道在
不同部派传统、语言、文字之间特定的佛教经典可能会存有不小的差异。 但是这两种
《 法句经》 却是同一语言( 犍陀罗语) 、文字( 驴唇文) 、时代①、部派②,甚至在同一品之中
却依然存有次序上的不同,就颇让人觉得好奇。 而可能的答案是由于口传系统本身的
技术性误差。 这大致可以从和田本之中每品之后的记号看出一点苗头来。 在和田本每
品之末,存有 ga 后再加上一个数字。 Ga 可能就是 gatha( 偈颂,梵语为 gāthā) 的缩写,以
此来记录每品之中有多少首偈颂以供背诵时复核,但却并没有具体的次序 ( Brough,

① 两个版本 的 年 代 基 本 相 同, 见 ( Brough, 1962, 页 56) ( Salomon, Ancient Buddhist Scrolls from


Gandhāra: The British Library Kharohī Fragments, 1999, 第 154-155 页) 。
② 此两种 《 法 句 经》 据 邵 瑞 祺 的 考 证, 皆 属 于 法 藏 部。 ( Salomon, Ancient Buddhist Scrolls from
Gandhāra: The British Library Kharos··thī Fragments, 1999, 页 16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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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 页 196 - 7) 。 当然这种情况是在一品之中并无摄颂的情况之下才会出现的,而即


使是在犍陀罗语佛经之中,存有摄颂,以便更为详细地诵持某一品之中具体佛经数量与
次序的情况也同样存在,比如犍陀罗语的《 犀牛角经》 就是如此 ( Salomon, 2000, § 3.1 -
4) ( Lenz, 2003, 页 18 - 9) 。
就其语言而言,则和田本比伦敦本要更为接近于目前存世的巴利语本,二者之间往
往存有非常强烈的逐词对应关系,而且连词形变化也相同。 而伦敦本则非如此,在拼
写、词性变化、词语替换等诸方面皆与和田本,同时也与巴利本有着区别。 其中的原因,
可能是因为伦敦本是一个较为独立的译本。 并且还要考虑到犍陀罗语在当时并不一种
非常标准化的语言,具有复杂多变的特性,而且在某些时候,翻译者与抄手也会让这个
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这些都有可能会使同一地域、时间、部派、语言的同样一部经典出现
一些差异( Lenz, 页 19 - 24) 。

2.2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最为重要的犍陀语版本无疑就是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
经》 ,它是上世纪末在中国新疆和田地区发现的,此本在伦敦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发现
之前,一直被当做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唯一代表,直到近年来的另外两种犍陀罗语的
《 法句经》 ,为了区别计,我这里即称此本为“ 和田本” 。

2.2.1

和田本《 法句经》 整个写本大略可分为两部分,即法国部分与俄国部分,现在分头简


单作些交待。 法国部分可能是 1892 年由法国考察队员吕推( Dutreuil de Rhins) 、李默德
( Joseph Fernand Grenard) 在新疆发现。 后来他们前往西藏考察,结果前者于 1894 年 6
月末在途中被杀,为此法国政府还曾向中国表示抗议①。
这些写本的出土地点,据李默德所说,是在和田之外 21 公里的黑玉河( Kara - kāsh
river) 谷地带。 此地他将之确定为古代于阗国的瞿室餕伽山的原址。 此地在《 大唐西域

① 此二人于 1890 年前往中亚腹地考察,后于 1894 年转去西藏,但在途中,吕推被藏人杀死。 可参当


时的《 纽约时报》 ( The New York Times) 在 1894 年 8 月 7 日第五版上所登载的文章《 探险者西藏被杀———
吕推被杀,他的尸体在河中发现》 ( Explorer killed in Thibet, Dutreuil de Rhins Murdered and His Body Found
in a River) ,August 7, 1894, Wednesday。 另外在《 地理杂志》 上也登了他的讣闻:The Geographical Journal
Vol. 4, No. 6( Dec., 1894) , Obituary: M. Dutreuil de Rhins, pp. 572-5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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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中是有记载的①。 但是这个出土位址是存有巨大疑问的,这个我们在斯坦因对此地
的踏勘报告和后来布腊夫名著《 犍陀罗语法句经》 中都可以发现。 后者甚至怀疑这种故
意的隐瞒原出土地是出于经济方面的原因②,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对此作出评价了,
但无论如何,此部分写本的出土地也就因此而无从核对。
他们所发现的犍陀罗语经典却一直没有受到重视,直到五年之后,也就是 1897 年,
才由著名东方学家列维( Sylvain Lévi) 、塞纳( Emile Senart) 对这些写本加以研究。 这年
的五月,塞纳就对写本作了第一次发布③。 同年十一月,在第十一届东方学家大会 (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Orientalists) 上,他又作了一个报告④。 在这次大会上,非常巧合
的是,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俄国部分也披露了。

2.2.2

《 法句经》 的俄国部分,发现人是俄国驻中国新疆喀什地区的总领事彼得洛夫斯基
( N.F. Petrovsky) ⑤。 此人 1882 年就来到了喀什,并担任了领事一职。 此地还有他的另
一位英国同行,也就是著名的马继业( George Halliday Macartney) 。 后者在 1890 年至
1918 年间于喀什任职达 28 年之久,成了真正的中国通和新疆通,并协助了斯坦因爵士
将大量的敦煌文物运出了中国。 彼得洛夫斯基搜集到的只是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一部
分,而且大部分都是残片。 此部分文献,或者用一种后来被定名为中亚直体或斜体婆罗
迷文的文字,或者是用佉卢文来书写⑥。 其中《 法句经》 的部分后来藏于俄国首都圣彼
得堡,这些珍贵文献回到俄国以后,就由东方学家奥登堡( Sergei Fedorovich Oldenburg,
1863 - 1934) 加以研究。 他根据书体特点,推定该文献为公元一世纪,并确定其文字为驴
唇文,语言为西北印度的俗语( Prakrit) 。 并且,他还发现此种文献与阿育王石刻中的沙
巴兹加黑( Shahbazgarhi) 本所用语言相似。 并推定,此种语言起源于西北印的犍陀罗地
区。 1897 年他在东方学家大会上也发表了其中的一页残片的照片与转写,包括了三十

① 《大唐西域记》 卷十二“ 瞿萨旦那国( 即于阗国) ” 条载:“ 王城西南二十余里有瞿室餕伽山( 唐言牛


角) 。 山峰两起,岩隒四绝。 于崖谷间建一伽蓝,其中佛像时烛光明。” T51,PP943C。 但我们可以注意到两
地的距离是有差距的,玄奘的记载是二十余里,而李默德记是 21 公里。
② 斯坦因的记录见( M.A.Stein, 1907, 页 185ff) ;布腊夫对此问题的研究则见( Brough, 1962, 页 2) 。
③ Comptes rendus de l’ Académie des Inscriptions,4e, série,t. XXV,pp.251ff.( Brough, 1962, 页 2 注 4)
④ Proceedings of the 11th 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Orientalists,Paris,1897,I,pp1-7.( Brough, 1962, 页 3
注 3)
⑤ 关于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介绍,尤其是早期的发现与研究部分还可以参考( Bailey, 1945) 。 另外
在两本《 法句经》 的研究专著中都有介绍:( Barua & Mitra, 1921, 页 1-3) ( Brough, 1962, 页 2-8) 汉文资
料中可以参考( 林梅村, 1989) 。
⑥ 关于彼得罗夫斯基在西域收集佛教文献的经过,也可以参考( 榜迦德—列文、沃罗巴耶娃一吉斯
雅托夫斯卡雅, 199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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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佉卢文写本。
但是,可能是由于奥登堡本人的健康或者过于繁忙,彼得堡部分没有像法国的塞纳
那样很快地予以公布,所以即使像前面提到那片很大的残片,虽然在东方学家大会上公
布了,但在外 界, 也 并 没 有 造 成 很 大 的 影 响。 直 到 后 来 挪 威 的 一 位 学 者 柯 诺 ( Stern
Konow) 发表了一个新的研究,才使之在学界获得了一些影响①。 此人在犍陀罗语《 法句
经》 研究中是起到相当作用的一个人。 1914 年,他在一篇短文里提到了犍陀罗语作为
俗语的一些重要语音特点,比如齿音 n 和卷舌音,塞纳以前都转写成齿音等等,这就为
以后对犍陀罗语作为俗语的一些独特特性的研究指明了方向②。
但是 ,即使有了柯诺的努力,就整个犍陀罗语《 法句经》 研究而言,大家所知道的,
基本也就是法国的吕推搜集品。
在东方学家大会上,塞纳可能就看到了彼得堡写本的复本,并且与奥登堡商量能否
将此二部分合并出版,但后来因某种原因而不了了之,于是他单独将法国部分刊登在
1898 年《 亚洲杂志》 ( Journal Asiatique) 的 9、10 月合刊之上( M.E.Senart, 1898) 。 塞纳的
这部分材料包括了他的研究与翻译,并附了五张翻拍的照片。 这一次刊本,就当时佉卢
文的研究条件而言,可以说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果。 塞纳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辨认出了写
本的语言,并且最大限度地做了转写,又尽可能地作了平行研究,也就是确定了一些残
片在其余经本中的位置等等。 并且,有一点也需要知道,就是塞纳在初步研究完成之
后,并没有封锁学术资源,而是尽快地将这些写本公布出来,以便学界利用与研究。 当
然,我们也必须承认,塞纳的研究,还是为将来的研究留下了很大的发挥空间。
到了 1921 年,又有印度学者 Benimadhab Barua 和 Sailendranath Mitra 作了进一步的
整理,其书题名为《 俗语法句经》 ( Prakrit Dhammapada) ( Barua & Mitra, 1921) 。 这本书
的副标题是“ 以塞纳先生的佉卢文写本为基础,包括文本、翻译和注释” 。 从这个副标
题,我们就可以知道此书的大致内容了。 在此书中,两位作者最大的成就就是对塞纳的
整理作了进一步的研究和更正。 在书的介绍部分,作者说明了佉卢文《 法句经》 发现的
一些情况,以及目前南北传《 法句经》 各种不同语言的一些版本。 并且试图给这些版本
的《 法句经》 作了一些时代上的编年研究。 在书的第一部分,是对于塞纳整理本的引用。
但是由于原文是法文,考虑到法文的阅读面是要小于英语的,所以两位作者的翻译也是
一种非常有益的工作。 在此部分,原书的注释是被保留的,但是一些其他语言的平行读
本则被省去。 在书的第三部分,则是对塞纳本不同残片作了重新的排序和归类,这种归
类是以其他语种《 法句经》 来作为参考的。 在此部分,两位原作者将前面删去的部分塞

① Acta Orientalia, XIX, I 1943.( Bailey, 1945, 页 4 注 1)


② Stern Konow: Bemerkungen über die kharohī Handschrift des Dhammapada in the Festschrift Ernst
Windisch,1914,p.85ff.( Brough, 1962, 页 5 注 3)

 37  
宗 教 研 究·2015 春   

纳确认的平行读本作了保留,并且,还增加了很多其他一些平行读本,并作了比较。 这
些无疑是非常有价值,并且在学术难度上比起仅仅只是翻译原文更具挑战性。 当然,我
们也应该看到,由于在塞纳本发表以后,一些佛教文献学家也曾经对犍陀罗语《 法句经》
作过不懈的探索和研究。 在这些人中包括巴利学专家 T.W.Rhys Davids、德国梵学家 H.
Lüders、德国东方学家 O.R.Franke、比利时学者 de la Vallée Poussin 等等①。 他们的零星
研究,也反映在了这本新的校订本之中。 此书中较有学术价值的,还包括对同种《 法句
经》 类文献的作的一种概述性研究,这包括此类文献的起源与重要性等等。 另外作者还
试图以《 法句经》 为基础,研究俗语( Prakrit) 、佉卢文及此类文献的语法特点。
但是这本书也是有一些明显缺陷的,这些缺点,使两位原作者的研究后来被布腊夫
所完全覆盖。 除了对于塞纳的评价过于苛刻以外,布腊夫还指出此书主要是以塞纳的
转写为基础,而几乎没有核对甚至可以说是忽略了写本的复本。 我们知道,这在学术
上,是会大大降低此书的学术价值的。 同时布腊夫还指出此书还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柯
诺的重要研究 ( Brough, 1962, 页 6 - 8) 。
在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早期研究者中,还有一位特别重要,就是伟大的英国语言学
家贝雷爵士( Sir Harold Walter Bailey) ②。 他在 1945 年发表了一篇重要的文章,即《 和田
法句经》 ( The Khotan Dharmapada) ( Bailey, 1945) , 在 次 年 又 发 表 了 另 一 篇 重 要 文
章———《 犍陀罗语》 ( Gāndhārī) ( Bailey, Gāndhārī, 1946) 。 在前面一篇文章中,贝雷首
先回顾了早期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发现与研究史,并评价了到当时为止研究的优缺点。
这里包括首先是资料未能搜罗齐备,比如法国的部分只是发表了大片的写本,而有些小
的部分没有发表出来。 而彼得堡写本,这部分保存的更加完好,却没有条件让学界得到
利用。 在此文中,作者对他当时所能利用到的法国部分和彼得堡部分合并在一起做了
转写和注释,并且在后面附录了一个单字索引。 这篇文章,可以看做是对于五十年左右
犍陀罗语《 法句经》 资料方面的一次总结,并且建议将这种主要流行于犍陀罗地区的语
言以地命名为犍陀罗语( Gāndhārī) 。 但是,限于资料方面的缺乏,除了在前面的部分中
偶尔提到某些词受到过和田本地因素的影响以外,贝雷不可能在旧有的基础之上做出

① T. W. Rhys Davids, on the Gosinga Kharosthi Manuscript, J. R. A. S, 1899, P. 426ff; H. Lüders ’


Bemerkungen zu den Kharosthi Manuskript des Dhammapada in the Nachrichten der K.Ges.d.Wiss.Zu Gottingen,
Phil.-Hist.Klasse,1899,p. 474ff; O. R. Franke:Zun Manuskript Dutreuil de Rhins in Z. D. M. G.,B. 60,1906,P.
477ff; de la Vallée Poussin: Essai D’ identification des Gāthās et des Udānas en prose de l’ Udānavarga de
Dharmatrāta,in J.a.,T. XIX,1912,P.311ff.
② 贝雷爵士(1899- 1996) 是英国杰出的梵学家、伊朗学家。 和许多东方学家一样,他也是一位语言
的天才。 少年之时,没有受过多少正规的学校教育,却通过一些非正式的途径学习了大量不同语言。 除了
欧洲的各种现代和古典语言之外,还涉猎了阿拉伯语、泰米尔语、波斯语、日语等等,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示
了他惊人的语言天赋,据说他能够阅读的语言竟然超过五十种之多,这给他的研究带来巨大的便利。 成年
以后他主要是在英国的剑桥从事教学和研究工作,1960 年,由于杰出的研究而受勋,1967 年从剑桥退休。

 38  
·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发现与研究情况简介·

更多的突破。 而《 犍陀罗语》 一文,则无疑是此种语言研究史上的一座丰碑,在这里也呼


吁汉语学界尽快将这些重要的文章译成汉语以供参考之用。

2.2.3

一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原苏联将当时藏于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列宁格勒( 即
原来的彼得堡) 分所的犍陀罗语《 法句经》 交给了英国剑桥的另一位学者布腊夫( John.
Brough) 加以研究①。 同时法国国家图书馆也提供了以前没有发表过的残片,这些残片,
布腊夫也作了很多缀合工作。
这样,虽然全部的犍陀罗《 法句经》 残片加在一起还是并不完整,约只有三百五十个
偈颂左右,另外,在此件写本中,还包括了一个题记以及一位不同的写手抄写的另外两
首偈颂。
如果将此本与巴利语本《 法句经》 相比,我们可以找到两百四十余个偈颂的对应本。
这些写本中,较大的为六个部分,俄国部分有:
写本 O:此叶即为奥登堡在东方学家大会上所披露的,单面书写。
写本 M:除背后有两首偈颂外,也是单面书写。
写本 N:最大的一片,保存较好,双面书写。
法国部分有:
写本 A:塞纳的照相复本中编号为 A1 -A4,单面书写。
写本 B:开始部分有破损,正好可以与俄国的写本 M 缀合在一起。
写本 C:塞纳曾经披露过,但正反面却弄颠倒了,两面书写。
此外,就是一些零星的碎片,这些对于匡正和厘清以前的一些转写有很大帮助。
虽然即使是在增加了很多的内容之后,整个《 法句经》 依然是不完整的,但比起以前
零星的研究,毕竟还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从而也使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研究出现了重大
的突破,这 就 是 布 腊 夫 于 1962 年 出 版 的 经 典 之 作———《 犍 陀 罗 语 法 句 经》 ( Brough,
1962) 。
这一本书,几乎可以分成两大部分。 第一部分为综合介绍,第二部分为文本的校
订。 在介绍部分中,又分为第一部分文本本身的介绍,这包括了此一写本的发现与刊
布,写本本身的情况,完缺程度等等。 另外,还包括了不同语言版本的《 法句经》 的介绍

① 约翰·布腊夫( John Brough ,1917-84) ,英国著名东方语言学家。 早年在爱丁堡大学拿到文学博


士,后又在剑桥接受了系统的东方古典语言训练,后来曾在大英博物馆从事梵语和俗语写本的编目工作。
生命的最后十几年,他是剑桥的梵语教授,1967 年更继承了贝雷爵士在剑桥的梵语教席。 但是在完成名
着———《 犍陀罗语法句经》 之后,他的健康一直遭受困扰,1984 年非常不幸,更因交通事故去世。 关于他的
生平,我们可以参考讣闻 Obituary: John Brough, J. W. de Jong, John Burton-Page,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and African Studies, University of London, Vol. 48, No. 2(1985) , pp. 333-339.

 39  
宗 教 研 究·2015 春   

以及 犍 陀 罗 语 的 一 些 语 言 特 性。 后 面 一 部 分 则 是 介 绍 犍 陀 罗 语 的 古 文 书
( paleographical) 和文法( grammatically) 特点。
而文章的整个后半部分则是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原文重新转写,并且还有详细的
校订以及其他语种平行本的附录。 这些平行本中,最主要的是巴利语本,其次还有梵文
本《 法集要颂》 ,另外还包括汉文本和藏文本。
在此后,还为残卷编订了详细的单词和偈颂索引。 难能可贵的是,在此书的最后部
分,还附带了这些残片非常清晰的照相翻拍。 这就为以后,可能出现的进一步的修订研
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我们从上面的介绍可以看出来,虽然布腊夫的著作只是一个校
订,但却具有极高的学术水准,为以后此书的进一步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年代是非常古老的,其抄写的具体时间,据林梅村先生


考证,应该是在二世纪末到三世纪初之一段内( 公元 175 - 230) 。 而在同一文中,林还考
证此部佛经为法藏部的诵本①( 林梅村, 1989, 页 255 - 256;256 - 260) 。 这种考证,在得
到最近二十年犍陀罗语佛经的广泛研究以后,愈益显示出了其正确性。 当然,我们在前
面的部分之中已经提到已经有过类似的研究结果。
经过前面的介绍,我们大致知道了此经的发现以及研究的基本情况,下面我再谈谈
经本本身的一些问题。 此经原来写本约 20 厘米宽,计算两边写有文字的部分,约有 5
米长。 写本原件可能是卷在一起的,后来发现的人,为了牟利将之切割开来分别售卖给
了法国和俄国人,另外还有一部分则已经不知所踪。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此经的品次先后次序问题,此一问题的解决,乃是因为在此经
的第十三品( 即《 双要品》 ) 后抄有一支摄颂( Uddāna) 。 此摄颂在布腊夫的校订本中编
号为第 223。 其中给出了犍陀罗语《 法句经》 前面十三品的品名与次序②。 之所以在此
品后加摄颂,正如布腊夫所指出,非常有可能是由于抄写人以此为中心,将整个经卷分
成了两个部分,前半抄于桦树皮的正面,后半抄于背面。 这种两面抄写的方式,在桦树
皮写卷中并不罕见,因为在当时的物质条件下,桦树皮的制作也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

① 林梅村:《 犍陀罗语法句经残卷初步研究》 ,收于国家文物局古文献研究室编《 出土文献研究续


集》 ,文物出版社,1989 年,第 255-256 页、256-260 页。
② 此处我根据布腊夫的转写,抄写如下,见 John.Brough (1962) ,页 10,翻译见后:
brama i bhikhu tasiṇa i pavu
araha mageṇa ya apramadu
cita ji balu adhava jara i
suheṇa theru yama’ eṇa tred
·
as􀲅a

 40  
·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发现与研究情况简介·

事,所以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会执行这样一种两面都用的方式。
但是,一般而言,桦树皮抄本并不是两边都均匀地全部抄写佛经的经卷,而是在实
际的对折抄写点放在中间略过一点的地方。 我们可以很自然地想到这是为了留有余地
或者是因为另外一些其他的未知原因。 我在这里还提出一个猜想,这种抄写方式,可能
是因为这些桦树皮写卷可能是要卷成卷轴的形式。 因为折叠起来,对经卷本身的磨损
更小。 而在这种卷轴的其中一面,主要是背面,留有一定的空白,这样卷起来这些空白
的部分就留在最外面,即使有所磨损,也不会对经卷本身的内容造成影响。 我猜想,这
可能也是这种两面抄写的卷子,却没有在两面均匀抄写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这卷佛经
也是如此,其抄手将实际的转捩点安排到了第十四品,即《 明哲品》 。 在此卷结束以后,
马上就在背后转抄第十五品,并由此反方向抄写了下去。
一般来讲,其他《 法句经》 的分品都是有规律的,比如《 法集要颂》 为三十三品,梵语
本就在第十卷和第二十卷,藏语本在第十二、二十四、三十后作了分段。 这种规律性的
分割,使布腊夫猜想,此经的全部可能是二十六品。
对此问题,我可以作出进一步地考证。 因为我们可以根据前面所提到的摄颂重构
整个经本的大致顺序。 但是,非常可惜的是,在写本的法国藏品原件之中,在写本 A 和
写本 C 之间丢失了一大段。 而这段正好应该是在正面书写经卷中最后几卷的部分,因
为写本 A 是一个单面书写的卷子,证明到此之前,全经已经结束了。
那么我们可以再看看这个卷子正面书写了哪几卷。 法国藏品写本 A 部分结束时是
第七品《 放逸品》 ,而写本 C 开始时是第十品《 老耄品》 ,这样丢失的应该是第八品《 心意
品》 和第九品《 愚暗品》 。 那么这两卷应该包含有多少支偈颂呢?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因为在佛经的组织之中,品次的排定,是非常有规律的。 有些是由多到少,每品所含内
容呈现降幂,有些则反之。 此部《 法句经》 也不例外,以现在卷子为例,第一品《 梵志品》
含五十偈,第二品《 沙门品》 含四十偈,第六品《 道行品》 三十偈,第七品《 放逸品》 即有二
十五偈。 全部经文的组织,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明显的降幂。 那么我们来看正面,法
藏写本 A 部分的《 放逸品》 存二十五偈,法藏写本 C 部分的《 老耄品》 也存二十五偈。 那
么可以肯定,中间失掉的部分,其中的精品,也一定包含着二十五偈,不会多,也绝不会
少。
既然正面包含有五十偈,那么背面也应该大致可以写这么多,不会相差很多。 而法
藏写本 C 的最后一品《 用品》 存九偈,那么以后诸品中偈数应该也不会超过此数,五十
除以九,再加上卷后往往有的题记,也大致可以判定原卷应该还有五品,加上前面的二
十一品,应该有二十六品。
有了这十三品的次序之后,再加上第十三品以后写本本身所保存下来的偈颂,就有
了组织整个经卷的一条重要线索。 再加上,部分卷子是正反双面书写的,故而,虽然原
来经卷有很多丢失的部分。 但这还为拼接原文提供了极大的帮助,所以布腊夫得以将

 41  
宗 教 研 究·2015 春   

原来卷子的次序大体上重构了出来。
下面我将原来经卷的次序大体列出,有一点需要说明,在犍陀罗语《 法句经》 中,只
有前十三品的品名是确定的,因为前面提到的那个摄颂。 而十四品以后的品名,则只能
提供一个大致的猜测。 其原则是在巴利或梵语本中大致确定此品的对应品,然后取其
名。 这里需要知道,这样构拟出来的品名,只能提供一个大致的可靠性,而不能排除意
外的情况。 有的品,比如第 22 品巴利本称为象喻品( Nāga) ,而梵语《 法集要颂》 则称为
马喻品( As􀲅va) ①,所以就给确定品名增加了困难。 所以这里对 13 品以后,姑且只是列出
了一个大致折构拟而已 。
底下我先列中文品名,此中文品名乃一律规范为中文《 法句经》 品名。 但是也有一
些在中文中找不到对应的品名,比如 15 品《 多闻品》 ( Bahus􀲅ruta) ,此品是巴利和汉语译
本中都没有对应的部分,但在梵语本中却可以找到相对应的部分②。 故而这里如果在汉
译的《 法句经》 中找不到对应的部分,就尽量以其他语种来加以构拟复原③。
后列梵语品名或者构拟品名,此后我标出了巴利本 26 品次第以供比较,最后为犍
陀罗语写本中诸品所存偈数) :
1.梵志品( Brāhmaṇa,26,存 50 偈) ;
2.沙门品( Bhiks·u,25,存 40 偈) ;
3.爱欲品( Tr··s·
n ā,24) ;
4.恶行品( Pāpa,9) ;
5.罗汉品( Arhant,7) ;
6.道行品( Mārga,20,存 30 偈) ;
7.放逸品( Apramāda,2,存 25 偈) ;
8.心意品( Citta,3) ;
9.愚暗品( Bāla,5) ;
10.老耄品( Jarā,11,存 25 偈) ;
11.乐品 ( Sukha,15,存 20 偈) ;
12.上座品( Sthavira,存 19 偈) ;
13.双要品( Yamaka,1,存 22 偈) ;
14.明哲品( Pand ita,6,存 19 偈) ;
··

15.多闻品( Bahuṇrutas􀲅,存 16 偈) ;
16. 广衍品( Prakīrs􀲅aka ,21,存 15 偈) ;

① 《 大正藏》 第四册天息灾译《 法集要颂经》 中有《 马喻品》 第十九。


② 《 大正藏》 第四册天息灾译《 法集要颂经》 中有《 多闻品》 第二十二。
③ 经品的题名,可见 John.Brough (1962) ,pp.24-26。

 42  
·和田本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发现与研究情况简介·

17.忿怒品( Krodha,17,存 16 偈) ;
18.华香品( Pus·pa,4,存 15 偈) ;
19.述千品( Sahasra,8,存 17 偈) ;
20.戒品( S īla,存 10 偈) ( ?) ;
􀲅

21.用品( krtya,? 存 9 偈)
22.象喻品( Naga, 23) 或称马品( As􀲅va)
23—26,不存。
由上面我们也可以大约地计算出原来写本大概有多少支偈颂,布腊夫给出的估计
是 540,上下误差约 10 支。 他的计算根据是因为《 法句经》 的诸品偈数是有规律的,这
样,如果丢失的品中偈数以最大值估计则为 570 支,若以最小值估计则有 510 支,故取
中间值 540( Brough, 1962, 页 19) 。 我的计算则与布腊夫略有不同,其方法是在写本 A
和写本 C 之间丢失了卷子,其正面是第 8 和第 9 品,而第 7 品和第 10 品都有 25 支偈颂。
这样毫无疑问,丢失的两品也都是 25 支偈颂,而此页的背面最后几品的数量也应该是
此数,这样此卷正背面共丢失了一百支偈颂。 而遗失的另外一部分写卷则是 3、4、5 共
三品,第 2 品有 40 支偈颂,第 6 品有 30 支偈颂,这就给估算带来了一些变数。 但无论如
何,中间三品的偈颂数都必在 30 和 40 支之间,那么取平均值,则是丢失了 105 支偈颂。
这样,现存 348 支偈颂( 布腊夫转写了其中 344 支) 再加上丢失的 205 支偈颂,得出的数
字是 553 支,但是要考虑到,写本 A 和写本 C 之间丢失的卷子,背后是最尾部分,应该有
题记部分,而且也不大可能会完全写满,所以我把原来偈颂的数字修订到 545 左右,这
个估算也大致与布腊夫相合。
印顺导师曾经指出过《 法句经》 今存共三个系统,通过比较可以发现,其中巴利本共
423 个偈颂、维祇难本 500 偈颂、竺将炎补至 752 偈颂、竺佛念本《 出曜经》 约 930 偈颂、
天息灾译《 法集要颂》 略同( 印顺, 1986, 页 812 - 815) 。 与这些版本相比,犍陀罗语的五
百偈本则近于巴利本与维祇难本。
在犍陀罗语《 法句经》 的这些偈颂中,大约有 225 到 230 支偈颂可以在巴利本中找
到对应,虽然二本有些品名相同或相近,但是并不代表二种传统中的组织相同,反之,偈
颂的分布则有很大的差异。 但是,无论如何,在巴利本与犍陀罗语本以及梵语本的《 法
集要颂》 之中,我们还是可以发现有大量的偈颂是完全一致的。 从这点,我们可以非常
安全地推导出,这些偈颂,是非常古老的。 其存在可以上推到第一次分裂之前,而诸部
派则只是遵循自己的传统以这些偈颂为核心,而另外作了增减和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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